《农门长姐一拖三》
第一章 开局即父母双亡
阿姐
阿姐.......
张满月的耳边不断响起高高低低的叫声,吵的她无法安眠,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目光所及先看到一个土黄土黄,布满稻草的土屋顶,阿满不由怔住了,瞌睡一下子醒了,妈耶!我的小复式呢,咋变成了个土窝窝了,细碎的阳光透过小小的木窗照了进来,打在阿满怔愣脸上,好像想唤醒发愣的阿满,告诉她你的小复式没了...........
“哥哎!咋办啊,我怎么感觉咱姐像傻了一样,呆呆愣愣的呢”
看着像五六岁的小男孩,皱着一张包子脸,扯着嗓子像个农村大娘一样鬼哭狼嚎,吵的人脑仁疼
“啪”的一声脆响,大弟张满昌毫不留情的赏了自家二弟一巴掌。
“让你瞎胡咧咧...,等大姐醒过神儿小心你的耳朵”
“就是,阿姐揪耳朵可疼可疼了.....”三弟张满文,边说边揉自己的耳朵,趴在自家阿姐床边,小小声的嘀咕。
耳边不断传来的声响,打断了阿满的怔愣,不由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自己床边齐齐趴着三个小萝卜头,三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眼中盛满了担心、恐惧和依赖.....,就好像自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样。
“嘶..........”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熟悉又陌生,阿满的脑子嗡的一声,大量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疼
的阿满瞬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阿姐 阿姐,你怎么了?”三个弟弟瞬间急了,扑到床上,紧紧抱着自家姐姐,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入阿满的耳朵,头疼逐渐散去,阿满看着扑倒自己身上的三个萝卜头,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简直欲哭无泪。
“贼老天你给我等着.....”阿满心里默默吐槽着。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么哭,给我憋回去”
看着自家“杏眼微瞪,一双柳叶烟眉似蹙非蹙,樱桃小口微张”的“娇弱”姐姐。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是自家姐姐没错啦”
阿昌麻利的牵着两个弟弟,倒腾着小短腿,飞快出屋,对自家阿姐是一丝担心也无啦!
中气十足的阿姐又回来啦。
但凡阿满提前看一眼原身的长相,都不会这样说话,现代做过特种兵的阿满,老想当一个温温柔柔惹人怜爱的娇花了,奈何现实不允许,淑女愿望幻灭了。
又是一个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啊。
阿满看着三个萝卜头都出去后,宛如一只被抽了精气的死狗,跌回来了床上,开始整理脑中的信息。
这个朝代叫大邺朝,不属于中华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倒是类似于明清时期。
原身叫张满月刚满12岁,父亲叫张彭,母亲叫杨秀慧,大弟叫张满昌刚8岁,二弟张满安今年6岁,三弟张满
文今年3岁。
原生一家原是永宁府人,结果安庆十八年永宁府发生百年难见的大洪水,灾后又接着瘟疫,民不聊生,于是原身一家跟着难民向北逃难,终于在安庆十九年初逃到了辽安府,并在兴安县、和关镇,青松村落了户。
青松村背靠青松山,因而得名青松村,原身父亲本就是猎户,为了尽快挣钱,上山打猎,结果走的太深了,被老虎重伤,勉强下山,到家撑了3天就去世了。
母亲杨秀慧,逃难时为了让孩子活下去,省下口粮自己吃的少之又少,身体已经垮了,即便落户青松村安稳了一年,但是作为外来人口一切从头来过,花销大,自然过得清苦,身体一直没养回来,结果丈夫又去世了,连番打击下,也没撑过去,留下四个孩子孤苦无依。
张满月作为长姐,父母去世后,独自支撑着这个家,为父母办丧事,照顾三个弟弟,撑了几个月,一场急病要了原身的命,21世纪的张满月就穿了过来。
知道原身一家的全部信息后,阿满更加烦躁了,开局就父母双亡,还给不给人活路啦
“贼老天,你TM不讲武德啊.....”
又想到3个还是小萝卜头的弟弟,一个比一个瘦弱,养活他们,阿满表示压力山大。
自己想躺平的愿望再次幻灭了!
阿满:你太过分了,我的小复式啊
老天:有男人哦!
阿满:勉强还能接
受..............
轻点喷啊.......
第二章 以后可咋活啊
穿越之前自己当过特种兵本身功夫就不错,加之原身父亲是猎户,很是不拘小节,家里几个孩子自小就跟着练功。
张满月作为长女也跟着学武,拉弓射箭都不在话下,张家几个孩子体质都不错,所以才能全家逃难倒青松村,没有一个孩子夭折在路上。
但是看了看原身这小细胳膊小细腿,阿满放弃了打猎过活,就这豆芽菜身板,打大型猎物就不要想了,野鸡野兔啥的价钱又有限,还是干别的吧。
打猎就只能打打牙祭了。
“作为资深吃货,还是做个吃食营生吧”就这么决定了。
阿满脑子一刻不停,为未来做好规划,就充满干劲的起身,自己可不是个服输的人。
出了房门,阿满仔细打量以后生活的地方,篱笆园,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一间厢房,后院有一个用木头简单围起来的茅房和一个鸡窝,不过如今鸡圈里已经没有任何家禽了,原生父母生病时全部用来养身子了。
房子都是土胚房,茅草做顶,原身父母住在主屋,两侧大屋,原身是女孩单独住一间,另外三间是兄弟三个一人一间,预备着以后娶媳妇用呢,只不过现在还小,三小只住一起,空置的暂时放着杂物。
东厢房盖的大批成两半,一半作厨房一半是放柴火,青松村地处偏北方,冬天家家户户烧炕,很废柴,必须要有专门存放柴火的地方。
看到这
里,阿满不由松了一口气,原身父母花了全部积蓄建了这个房子,刚建没多久,还算结实,最起码不用担心住了!
“阿姐,喝水”大弟阿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热水从厨房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条小尾巴。
阿满赶紧把水接过来,实在是三小只太瘦弱了,父母离世后吃的越来越不好,还好身高还算达标,就是太瘦了,姐弟四个全是细竹竿。
“咕噜~咕噜噜~”听着此起彼伏的五脏庙的叫声,阿满决定先解决吃饭问题吧!
望着漏出黑褐色缸皮的粮缸,阿满绝望了,就剩这点棒子面,能吃3天就不得了了,还是在只喝粥的情况下。
这会儿的阿满别提多想念现代的小复式,那满满一屋零食啊.......,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留了出来。
“啊.........MMP的,贼老天你让我穿就穿吧,非要挑我刚考上编制的时候,老娘我考个编制容易吗?还TM什么也不给我带...........,呜呜呜......我的小零食们啊”
三小只看着不断口吐芬芳的大姐,都不由互看了一眼,这会儿的大姐惹不得。
“阿安、阿文,走,摘点菜去”作为哥哥阿昌认为这会儿的姐姐需要独处,直接拉着两个弟弟跑路。
毫无疑问,阿满穿来的第一顿,青菜棒子粥,还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因为厨房里调料除了
一点少的可怜的盐,啥都没有。
就这三小只都吃的津津有味。
“阿姐今天的棒子粥好稠哦,还咸咸的,好好喝哦.......”3岁的阿文仰着一张小脸,一双大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姐姐的崇拜与濡慕。
阿满看着三小只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母爱之心格外泛滥。
“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跟着阿姐有肉吃哦”阿满眨巴着杏眼,信心满满。
这一刻三小只对自家阿姐格外崇拜,充满了信任,也让他们在未来的生活中,毫不退缩,因为阿姐一直在他们身后,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看着三双亮晶晶的眼睛,阿满没忍住,来了好一顿亲亲抱抱组合拳!
“阿姐,我都8岁了,都是男子汉了....”大弟红着小脸,在姐姐的怀抱里,扣着手手扭扭捏捏。
“哈哈哈.......你才多大点啊”阿满没忍住又摸了一把自家弟弟红彤彤的小脸蛋,嗯,手感真好,又绵又软。
二弟三弟都还小,在自家阿姐的怀抱里呆的心安理得。
阿满穿来以后,第一次感觉不错。
上辈子是独生子女,这辈子有三个可可爱爱的弟弟感觉很不错呢!
现在可可爱爱三小只,不能可说不定了啊!
第三章 进山打猎,傻狍子
第二天寅时初,阿满就起来了,因为今天阿满要进山。
烙好一锅棒子面菜饼子,熬了一锅菜粥后,时间刚好过了半个时辰。
阿满装上六张菜饼子,剩下的食物是三小只今天的口粮,拿上弓箭,短匕,箩筐,阿满就进山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青松山,猎户还不少,要想打到猎物必须往里走。
茂密的深林里,阿满敏捷的穿行其中,背上背着羽箭,手拿弯弓,不时弯弓搭箭,射向目标。
此时阿满的背篓里,已经挂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
不愧是古代哈,环境好猎物也多。
青松山其实属于辽安山脉,这个山脉横贯辽安府全境,因而得名辽安山脉,可想而知能有多大。
阿满进山都有两个时辰了,还只是在山脉外围,所以只打了些野鸡野兔这些,想打到傻狍子、香獐子这些还要往里走。
又走了一个时辰,阿满的肚子咕咕直叫,抬头看了一样头顶的太阳,快午正了,先吃饭吧!
随便在附近找了块石头,边吃边欣赏风景。
八月末的山林,翠绿与金黄并存,搭配瓦蓝瓦蓝的天空,简直美死个人了!
突然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枝叶乱颤。
阿满屏住呼吸,弯弓搭箭,在看清目标的一瞬间,阿满不由一喜。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飞速射向目标,直中要害一击毙命。
“
呕吼.....呀吼~”阿满没忍住发出了猿猴的声音,返祖现象而已。
本来今天都不抱希望,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嘿嘿嘿~,来都来了就留下吧”
傻狍子不愧是傻狍子,看见人也不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菜饼子味道吸引来的,便宜了阿满。
明天八月三十号,正逢集,赶集正好卖喽,挣点小钱钱。
带着满满的收货,阿满步伐轻快的下山回家。
晚霞的余晖,宛如一条金色的河流,洒满整个小山村,炊烟缓缓弥漫在村庄上空,伴随着几声犬吠鸡鸣,好似在喊人回家吃饭。
阿满体会到前所未有宁静和心安。
“阿满又打猎去了,收获不错啊”
“婶儿除草呢,饭吃了没啊”
“一会儿回去吃,要菜不,婶儿家园子里的菜多着呢,想吃就来摘点啊”一张张朴实无华的笑脸,彼此问候着。
“不了,婶儿,家里有,婶儿先忙着啊,我家去了”
到家时天边已泛上了青黑色。
“阿姐,阿姐........,你怎么才回来啊,天都快黑了,我们都担心死了”阿满一进家门就被三个弟弟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阿姐好厉害啊,好多猎物啊,有肉吃喽!”
“阿姐,野鸡毛好好看哦,我能要几根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满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一个来,阿姐就一张嘴,可答不过来
啊,都进先进屋”阿满边说边往主屋走去。
等回答完弟弟们的问题,安静下来,都是一刻钟后了。
“阿姐,今天春花婶儿来了,给我们送了半斗棒子面、半斗豆面,还有小半袋土豆子,看你没在家,送完东西就走了,东西全放厨房了,我们都没吃”阿昌趁姐姐吃饭的功夫,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
“阿姐我们要收下吗?”
“收了吧,我们还得起,家里粮食也不多了,今天又猎了不少东西,明天给春花婶儿送半只过去,就齐了”阿满揉了揉弟弟的头说。
“你先领弟弟们洗漱睡觉,阿姐在收拾收拾”
看着弟弟们离去的背影,阿满思绪不由发散。
原身一家落户后,父亲张彭为了尽快融入村子,接了村子里几户人家的请求,传授一些武艺给几户家里的年轻人,并带他们上山打猎,虽没有拜师,也算半个师傅,直到张彭去世,教了差不多一年,张家也完全被村里所接纳。
父母去世后,这几家偶尔会接济张家几个孩子一下,自父母去世后,几个弟弟就不常和村里孩子接触,古代又迷信,父母双亡的孩子都感觉命硬,命不好,因张彭父亲的为人,村里人虽不当面说什么,但也不咋让孩子来接触了。
所以几个弟弟变得有些敏感和胆怯,这让阿满不由的有些心疼。
“唉......,不想了,慢慢来吧,家里过得越好
弟弟们也会越有底气,会好的”阿满自我安慰着。
麻利地烧了一锅热水,收拾了两只野鸡,野鸡阿满不打算卖,留下自家吃,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几个弟弟的身体包括自己身体必须慢慢补回来。
阿满把野鸡的尾毛全部留下了,哪天有空给阿文做个鸡毛毽子玩儿。
野鸡全部对半劈,挂到杂物间房梁上,控水风干着,明早儿给春花婶儿送去半只。
一夜好眠。
多多留言提意见啊。
第四章 卖猎物挣钱钱
“咚咚咚.........”一大早,春花婶子家的院门就被敲响。
“来了,来了,这么一大早,谁啊”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农村妇人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着手,边急急地往院门走去
“呀!是阿满啊,怎么这么早来婶子家了,吃了没,没吃正好在婶子家吃点”春花婶子热情的拉着阿满往自家院里走。
“婶子别忙,弟弟们还在家,我一会儿就回了,这是半只鸡,昨儿我上山猎的,给婶子家中午加个菜”阿满从挎篮里拿出半只鸡,塞了过去。
“这几个月多亏婶子对我们家的照顾,婶儿直接收了吧”
“你这丫头,咋这么见外呢,赶快收回去,拿到镇上能卖不少钱呢,听婶子话,可别大手大脚的啊,你家都要靠你撑起来呢”
等阿满从秦婶子家出来,已经过了一刻钟了,手里还抱着春花婶子硬塞过来的几个棒子面饼。
果然农村的推让拉锯战,很费体力啊,阿满边往家赶边想。
到家时已是辰正时分,阿满抓紧做了顿早饭,安顿好弟弟们,就打算去镇上。
“阿姐去镇上把猎物卖了,安心待在家里啊,谁来也别开门,等阿姐回来给你们炖鸡吃啊”阿满安抚住弟弟们蠢蠢欲动的心,在弟弟们恋恋不舍的目送下,踏上去往和关镇的路。
青松村距离和关镇不算远,十几里路,走了快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村口是有牛车
的,只不过家里现在存银不到二两,还有原身母亲留下的一只老式绞丝银镯子,估摸着也就一两重,这些钱阿满是打算留下做营生的启动资金,现在能省一文是一文。
进了镇,阿满不停的打量古代集市,原身实在也没来过几次镇子,没想到这个镇子很热闹,沿街的小摊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打问一番,阿满直奔东街而去。
东街比较繁华,酒楼、布庄、胭脂水粉铺子、医馆等等都在这一条街,自己背的猎物也就酒楼能吃下,去南街集市卖太费时间了。
镇子里比较大的酒楼有两家,一家叫迎客来,一家叫吉香居,阿满打算先去迎客来看看。
不愧是镇上有名的大酒楼,整整三层高,还不到午饭点,客人到时不多。
店小二无精打采的,虽然阿满长得挺俊,但一身补丁衣服,问都懒得问了,直接往外赶。
“去去去,讨饭去后厨,别来前面,影响生意”小二边说边拿着抹布把阿满往外赶。
阿满一句话没来的及说,就被赶了出来。
阿满转身就走,你看不上老娘我还不卖你呢。
到了吉香居,一看好家伙,占地更大后面还带庭院。
店小二看到阿满进来,就迎了上来。
“姑娘,您是有什么事吗?”店小二看着这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鹅蛋脸,杏眼桃腮,一笑杏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衣服虽
破,却很是干净,人也是不卑不亢,没有一丝胆怯,不由让人心生好感,这是一位与外貌格外不符的爽利姑娘。
阿满也不废话,直接表明来意“我这有新鲜的野物,你们酒楼收吗?”
“姑娘稍候,我请我们掌柜的过来”。
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腰挂算盘,双目狭长,不时有精光闪过,年约四十的中年大叔向阿满走来。
“鄙人姓赵,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姑娘这儿都有什么猎物”
阿满拱手行了一礼道:“赵掌柜好,我叫张满月,您称呼我为阿满就好,我这有三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头狍子,都是昨天刚打的,很新鲜”阿满边说边放下背篓,指给赵掌柜看。
“阿满姑娘爽利,我也不饶弯子,野兔25文一斤,野鸡30文一斤,狍子45文一斤,整只卖就这个价格,阿满姑娘意下如何”
阿满想了一下原身父亲卖猎物的价格,原身父亲都是去集市卖,能比这个价格稍微贵点,就是要摆摊卖,太费时间了,赵掌柜给的这个价格确实良心,还不错。
“赵掌柜仁义,这个价格我卖”
“阿满姑娘,我们酒楼长期收猎物,只要够新鲜,以后有猎物可以长期卖与我们酒楼,价格绝对公平”赵掌柜笑盈盈的看着阿满,心想这姑娘真爽利,胆子也大。
“四儿,带姑娘去后厨称重算钱,告诉后厨一声”
“以后
姑娘直接去后厨卖就可以了”赵掌柜边吩咐小二,边告知阿满。
阿满再次拱手谢过赵掌柜,跟着四儿去了后厨。
阿满姑娘,兔子8斤200文,野鸡3斤90文,狍子43斤共计1935文,共计2两又225文。
阿满领完钱,给四儿小哥塞了5文钱,就当交个朋友,以后好办事!
阿满:呜呜呜.......,终于挣钱了啊
钱:你能捂热了算你厉害。
第五章 只要脸皮够厚
阿满的主张一贯是该花花该省省,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要不是运气好打了只傻狍子,可挣不了这么多钱,原身记忆中,自己父亲一年也猎不到几次值钱的动物,最长猎到最多的就是野鸡野兔,要不然猎户待多富呐。
任何时候钱都不是那么好挣的!
进镇的主要任务完成了,阿满开始了悠闲逛街加买买买模式,顺便考察考察做什么营生。
买完油盐酱醋、鸡蛋及大料,又买了白面白米大豆小米黄米等粗粮,忍痛花了一两,可把阿满心疼坏了,可自家要做吃食营生,不买又不行。
阿满又去了趟肉铺,猪肉肥一点的15文一斤,瘦的13文一斤,剃干净肉的棒骨2文钱一根,最后买了3根棒骨,一斤肥猪肉,一斤五花肉消费了41文。
买完日用品,阿满直奔南市而去,因为南市有皮货交易市,北方的皮货,珍贵药材、野生菌子,松子等,南方的布匹、茶叶、瓷器、米粮等,都在此处交易,人来人往小摊小贩也多,扛包卸货的脚力也多,市场前景好啊。
仔细观察,阿满发现,做脚力的都是临时的,哪家有货需要装卸去哪家,没有固定东家,自然也不会有东家管饭,大多数脚力都是自带干粮和水,又冷又硬,对于辛苦一天才能挣三四十文的脚力来说,天气又越来越冷,中午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绝对舒坦,自己正
好可以摆摊卖快餐,量大实惠味道好,生意一定不会太差的..........
素包子一文钱一个,肉包子三文钱一个,粗粮馒头炊饼也是一文,白面的就要贵一些,两面金黄的肉饼五文钱一个,面条馄饨都在七八文钱左右,肉汤这些一般在十文左右........
只有了解了物价才知道如何定价。
吃食营生很辛苦,但本钱低,味道好了是很赚钱的。
她在现代就是一个吃货,还兼职上门做饭、美食博主,阿满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既然要摆摊,家伙事就要准备齐全,餐具,推车,小火炉等都要提前备好。
大邺朝陶瓷业发达,精美的肯定贵,粗陶瓷的话就很便宜了,1文钱1个,有瑕疵应该会更便宜,阿满不挑样式,够大就好。
秉持着能省一文是一文的理念,阿满打定主意砍价,“掌柜的啊,瑕疵品不卖放着也占地方,何况我家买卖红火后,肯定少不了从您家拿货,您看能不能便宜些卖我?”
现代从老妈那里学来的砍价技能,让阿满发挥的淋漓尽致。
胖胖的掌柜的,吐了口瓜子皮,幽幽抬眼撇了一眼阿满:“你生意不是还没做吗,你且做成了再谈”
看着娇娇弱弱的姑娘,一开口就砍价,脸皮倒是挺厚。
阿满咂了咂嘴,自己这砍价技能没到家啊。
被掌柜的道破,阿满也不尴尬,依旧笑呵呵的
“您请好吧,我这营生一定做得成”
掌柜的做生意几十年,头次见到脸皮不输自己的小姑娘,后生可畏啊,帮一把又何妨。
“成,就冲你这份胆气,我给你算2文钱3只怎么样”掌柜的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起身道。
“不过小丫头,这个价格只能买瑕疵品,好的粗瓷碗还是一文钱一个啊”对着这小精丫头,可要说清楚喽。
阿满一看砍价成功了,那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吹。
“小丫头好口才啊,是块做生意的料,发财指日可待啊!”掌柜的不由失笑道。
敲定后,阿满直接定了60个粗瓷海碗,掌柜的连定金都没收她的。
餐具敲定餐具,阿满又向掌柜的打听能做推车的木匠。
“这你可找对人喽!这旁边隔个两条街,有个甜水巷,北面数第三家门口有棵松树的,就是田木匠,那手艺没的说”掌柜的拍着胸脯道“去了就报我钱掌柜的名号,一准给你便宜”
听了钱掌柜的推荐,阿满直奔田木匠家而去。
阿满想要一辆类似现代的摆摊小车,给田木匠提了改良要求。
“姑娘,正常一辆推车就300文,按你提的要求,带棚顶,带抽屉、带车厢,车厢两侧还要能完全打开,这可不便宜啊”
“田木匠只管做,价钱好商量,只是我要的急,您看多久能做好”阿满急切的说。
姑娘是老钱介绍来的,收你一两六钱银子
,再送你几个大木桶。
最后一番拉扯,阿满以一两五钱银子的巨款拿下了这辆改良小推车,约定后天来取车。
摸了摸瞬间干瘪,只剩一两六钱银子的荷包,生存危机感直接给拉满了。
钱:看吧,我就说你捂不热,我就走了。
阿满:含泪挥了挥手,咬牙切齿!
第六章 铁锅炖小野鸡,香的嘞
到家只花了两刻钟,因为东西太多,阿满花了2文钱坐的牛车,差点没给阿满晃悠吐了。
一到家就被弟弟们热情迎接,“阿姐买了好多东西啊,阿姐我好想你哦.....”
弟弟们的热情阿满简直招架不住,“阿姐,肚肚好饿啊,都扁了”最小的阿文揉着自己的小肚肚,给姐姐看。
“哇,好甜哦”阿满简单粗暴,掏出饴糖,一人嘴里塞了一颗,堵住弟弟们嘴,剩下的交给阿昌保管,每天给弟弟发糖吃。
阿昌小大人一般,安排着弟弟们规整姐姐买回来的东西,阿满看着简直太暖心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现代孩子这个年龄可都是熊孩子呢,自家弟弟们懂事的让她心疼呢。
“啪啪..”几刀下去,一半野鸡就被剁成小块。
“阿昌烧火,姐姐给你们做铁锅炖小野鸡”
“刺啦”野鸡块滑入锅中,在火力的加持下,肥肉部分煸出了油脂,逐渐显露出焦黄色,肉的的焦香扑面而来。
“香死了..”阿文和阿安纷纷趴在灶台边,吸溜着口水。
怕溅到两个小家伙,烧火少年阿昌把两个弟弟往后扒拉,“乖乖的,小心油溅到身上哦。”
确实香的的霸道,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吃荤腥了,阿昌觉得姐姐比以前更厉害了。
弟弟们乖乖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拄着下巴蹲到哥哥身边,像个蘑菇似的定那了。
浑身上下就两个字“想吃”。
嘶溜 嘶溜
~
呜呜,好想吃啊....
鸡肉全部变得焦黄后,放上葱姜蒜、酱油翻炒,最后放上花椒八角等大料,放水焖煮。
炖鸡肉的空挡,阿满去菜园摘了豆角子,又削了两个土豆当配菜活了一小盆棒子面和白面的两掺面团,待会贴饼子吃,铁锅炖怎么能少了贴饼子这个灵魂。
贴好的饼子,背面焦黄儿焦黄儿的,咬一口包谷的清香,锅巴的焦香,美得不行。
一刻钟后,鸡肉炖的半烂,放入豆角土豆,再沿着锅边贴上一圈饼子,盖盖儿在焖一刻钟,齐活。
“嘶溜 嘶溜~~”伴随着弟弟们口水的吸溜声和肚子的咕噜声,铁锅炖小野鸡出锅了。
该说不说,土灶做饭确实比燃气灶好吃很多,感觉更有锅气呢。
“都尝尝吧”
阿满把饭端到堂屋桌上,最小的阿文早早坐到自己的专属小凳上,扒着饭桌,着急的不行,奈何太矮啦!
只能干着急,巴巴的望着!
阿满看的好笑,赶紧夹了一块鸡腿肉递过去。
“啊~”
小豆丁张开小嘴儿,“啊呜”一口吃掉。
吼吼吃啊!
软软烂烂,香喷喷......
圆圆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年龄太小词汇有限,不会表达啊!
嗯,吃了词穷的亏!
大弟二弟闻着浓香的味道,早就馋的不行,却没有急着吃,而是齐齐的把第一筷子夹向姐姐。
“阿姐辛苦了,阿姐先吃.....”
望着碗里的两块鸡肉,阿满心想太懂事
啦,没体会到熊孩子的痛苦,是不是也体会不到“揍弟弟的快乐啦”。
最小的阿文看到哥哥们投喂姐姐,也有样学样,把小碗往阿姐那里递,“阿姐,吃”
阿满没忍住“mua”亲了一口。
一口饼子一口鸡肉,饼子吸满浓浓的汤汁,简直比肉都香。
一顿饭吃风卷云残,一滴汤汁都没剩下。
阿满成功体会到了什么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对是吃穷姐姐”,压力山大啊。
饭后洗碗工作肯定是弟弟们的了,此时不使唤弟弟更待何时,留着过年吗?
狗屁的“君子远庖厨”,阿满从来都不认同。
收拾停当,阿满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阿姐要正式通知你们一件事,我们家要做吃食营生了,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每人都要出一份力,这样我们家才能更好,阿姐能做你们的后盾,但阿姐也希望你们做阿姐的后盾。
“阿姐以后就靠你们啦,坐等你们让阿姐躺平、啥也不干的一天”
“好好努力哦!加油!”
如果三小只生活在现代,一定知道他们阿姐在pua他们,嘻嘻..........
最小的阿文似懂分懂,但小小的人儿记住了一句话“要帮阿姐躺平”
阿满在弟弟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让阿姐躺平”的种子,并逐渐生根发芽。
弟弟们:阿姐要躺平,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东北菜真的好吃,一段时间不吃就会想,明天去吃吧,嘻嘻
嘻.........
第七章 阿姐是奸商?
三小只齐齐点头,表示全听姐姐的,“阿姐,我们做什么营生啊”,最大的阿文表示疑问。
“阿姐今天去镇上,正好观察了一下,镇上很多做扛包卸货的脚力工,附近商家,来往客商都很多,我们家做午食,加上姐姐的手艺,生意不会差的”
今天吃过姐姐的铁锅炖小野鸡,三小只对姐姐的手艺信心满满。
得到弟弟们的支持,阿满笑盈盈的道“名儿,阿姐都想好了,就叫张家海碗菜,怎么样?不错吧”
看着姐姐满脸快夸我的表情,阿昌和阿安对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原来自家阿姐是个起名废啊!
“好~”阿文这个姐控无脑支持,反正也听不太懂,同意就对了。
阿昌和阿安齐齐撇了一眼自家三弟,满眼嫌弃,一致的选择忽视他。
“阿姐,姓张的人太多了,不容易区分啊,反正都是阿姐办的,我觉得叫‘阿满海碗菜’不错”阿昌看着自家阿姐,委婉的建议道“不仅能与别家区分还特好记呢”
阿满眼前一亮“确实啊,听你的”,名字就正式定了下来,阿满家的小康之路也由此启程。
“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试试菜”
“每天睡前都要洗手洗脚,听到没有”
“阿昌、阿安看好弟弟!”
三小只表示听就对了,反驳无效
次日一早,小小的厨房里蒸气弥漫。
“咕嘟 咕嘟~”
生滚鸡肉粥的香气,弥漫
在整个厨房,烟气缭绕,唤醒陈气的味蕾,只引得肚子咕咕直叫。
阿安牵着弟弟的小手,睡眼惺忪的直奔厨房“阿姐好香哦~~”
看着迷迷瞪瞪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弟弟们,阿满毫不留情的一人揉搓了一把,让本就乱的鸡窝头更乱了。
玩弟弟要趁早哦!
“不是阿姐香,只粥香,今早吃生滚鸡肉粥好不好”阿文和阿安齐齐仰着小脸,乖乖让阿姐擦洗,乖得不行,一人赏亲亲一口。
青菜的清香、鸡肉的鲜香、鸡蛋的浓香完美融合,加上一点点胡椒粉的热辣,在初秋的早上,驱散丝丝冷意。
“哇,有蛋蛋唉!”吃这吃着,小豆丁阿文成功挖到“宝藏”,高兴的在椅子上翘着小脚,晃晃悠悠。
他们姐弟四个,因守了百天的热孝,吃的都是素,虽然即便他们不守孝也吃不起荤,所以每个人都是干巴巴的瘦,阿满给每人的碗里都卧了个鸡蛋,以后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补补身体。
饭后就一家人就开始试菜啦。
昨天买的五花肉,肥的部分先切掉,待会熬猪油用,留下肥瘦相间的部分备用。
只见阿满一刀下去,切下一片薄薄的肉片,拎起来也不过几张纸的厚度,煮熟了大概能透过光影。
“哇哦~”阿满每切一片,阿安和阿文就哇一声,简直自带音效。
一旁的阿文表情却透着一丝古怪。
“这儿.....,阿姐
怎么那么像个奸商呢?”
“这肉都快被阿姐切得薄如蝉翼了,刀工了得啊”
阿文在心里默默吐槽,说是绝计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想想,不然着耳朵可就遭殃了。
阿满一看阿文那小表情就知道阿文在想啥。
“阿文今天阿姐再教你一个道理,做生意成本是首位的,如何在保证品质的情况下降低成本,做好这件事啊,生意才能成功”
“别看阿姐切的薄,其实刚刚好,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下锅一炒,既能煸出油脂省些菜油,又能肉片不散,看着肉量可观,一举两得”看着一脸懵的阿昌,阿满趁机教弟弟。
省得弟弟看自己像个奸商似的,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一头牛能穿传三代吗。
在现代阿文还见过包馄饨,只沾肉的灵气的,就只有“灵气”,懂的都懂。
阿姐确实精明,阿文表示认可。
真的有“灵气馄饨”,不知道大家见过没,我看过包馄饨的,就用筷子在馄饨馅和皮蛋上沾了一下,大概包的都是“灵气吧”
哈哈哈..............
想吃皮蛋擂辣椒了。
第八章 村长来访
“咚咚咚.....,阿满在家吗,我是你赵叔”敲击木门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安已经小炮弹似的冲了,后面追着阿文这个摇摇晃晃的小尾巴。
阿满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出去。
来人是青松村的村长赵国富,国字脸,皮肤因常年劳作而黝黑,中等身材,典型的农家汉子,在原身的记忆中村长为人还不错,处理村里的大小事也公正,村里人有大小事都会找村长。
“赵叔,您怎么来了,进家里喝口水吧......”
阿满引着赵叔往正屋走,边嘱咐大弟烧水上茶。
“阿满别忙了,叔不渴,叔找你商量个事”看着村长正式的表情,阿满赶紧坐下。
“阿满啊,你父母热孝期也过了,父母去世家里的户籍册子可是要改的,今儿叔就是来问问你的想法,户主要变更,你家户主是你当还是你大弟当”
这个阿满还真不清楚,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原身年龄有限,阅历也有限,但阿满知道自己是想当户主。
阿满想了想道:“叔儿,户主还是我当吧,弟弟们都还小,我是长姐,理应照顾弟弟们”
“阿满你可要想好了,女子当户主,以后可不好说亲啊,你家这个情况,还有三个未长成的弟弟,又是逃难来的,没有亲人帮衬,以后的日子可还难着呢,让你弟弟挑大梁,叔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尽快为你定下
一门亲事,这样有夫家帮衬,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村长不无担心的劝道。
阿满知道村长的想法是什么意思,如果弟弟来当户主,那么以自己的样貌,肯定好说亲,自己说了亲就算是有了另一家人,夫家还能帮帮弟弟们,这样说不定姐弟四个都能生存下去。
村长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完全没错,在古代这个社会非亲非故的,没人会无条件帮你,一个女孩带着三个弟弟太难存活下去了。
阿满起身郑重的向村长行了一礼“多谢赵叔为我们姐弟四个考虑,不安顿好弟弟们,我不打算说亲,娘亲去世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们,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生计,我有能力不依靠别人照顾弟弟们长大”
望着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要不是熟悉的人,绝对难以相信她的坚毅和魄力,阿满的这股劲头让赵村长不由的想“没准这个女娃娃真的可以呢。”
“赵叔,我们相信姐姐,无论穷富我们都要和姐姐在一起”三个弟弟也听到了对话,齐齐表态。
“罢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叔就不提了。阿满呐,以后你要扛起这个家,可要受累了,要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叔,叔一定帮你”就冲阿满的劲头,村长就认为小姑娘不简单,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户籍文书更改后,叔在给你送来,叔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送完赵村长,三个弟弟更粘阿
满了。
最小的阿文用细细的手指,紧紧捏着阿姐的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泛上了白色。
阿满一把抱起阿文,“放心吧,阿姐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们的,我们姐弟四个要永远不分开”阿满望着自家弟弟们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村长的来访,还是让三个弟弟心里有了害怕,怕阿姐会离开他们。
“走,进厨房,阿姐做菜给你们吃,天大地大挣钱最大,我们一定要把我们的小摊做起来,挣大钱,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没什么能比美食更能抚慰人心,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以后阿姐还要送你们去进学,”一听要去学堂,阿昌和阿安的脸瞬间亮了起来。
看着有的同村小孩,天天穿着干净的长衫,拎着书袋上学堂,他们也很羡慕,感觉到了明显差别。
“只有弟弟们都成了大佬,我才能尽快躺平啊”阿满心里默默的想着。
“砰砰砰....”姐弟四个都还没踏进厨房门,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咋变得这么热闹呢,再说谁家敲门像砸门一样,外面的人最好有事,否则耽误我赚钱........”阿满握了握拳头,示意弟弟开门去。
进来的是一对老人,老妇人,颧骨高高隆起,一双吊梢三角眼滴溜溜的四处乱看,上下打量着着姐弟四个,老头儿吧嗒吧嗒瞅着旱烟,偶尔瞥一眼姐弟四个
,仔细打量着这个不小的农家小院。
阿满杏眼一眯,这恐怕来者不善呐!
古代女子真的挺艰难的........
希望我笔下的阿满能活的快乐!
第九章 直接扔出去
“阿满呐,今天我和你秦三爷爷来,是有喜事找你们呢,还不快让我们屋里坐”简直像在自己家一样。
“我跟你说啊,你们无父无母的,命忒硬,我和你秦爷爷心眼好,不忍心,想着收养你们,我们老了有个烧纸上坟的,你们呐今后吃穿不愁多好啊”看着秦氏龇着黄牙,努力装出和善的菊花脸。
“咳咳.....,乱说啥呢,嘴没个把门的,这以后都是自家孩子”抽着旱烟的秦老头,一脸慈祥的看着姐弟四个。
阿满直接鸡皮疙瘩落一地,阿文更是直接躲到了姐姐身后,紧紧抱住姐姐的大腿。
“呵呵”阿满冷笑出声,一双杏眼冷冷的盯着秦老三夫妇,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恶心注意,真当自己是小孩儿了,既然这么不要脸,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阿昌、阿安拿棍子去”
吩咐完弟弟们,阿满直接伸手,拦住二人进屋的脚步。
“您老啊,还是说话小心点,小心风大闪了牙,再中风了,我可不负责啊.....”
“好呀!一群克父克母的贱种,我们好心收养你们,别不识好歹,要不然今年这个冬天你们休想熬过去,绝对像你们短命的爹娘一样,死绝喽!”老太太抬着尖酸的嘴脸,吐沫横飞。
“你个老虔婆,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在满嘴喷粪,小心姑娘我拔了你的舌头”阿满抄起棍子,作势要打
,吓得秦老婆子倒退一步,坐在了地上。
“哎呀啊,都来看看哦,打人了啊”
“你个贱丫头,顶着一张勾男人的脸,脏心烂肚,赔钱玩意........”秦老婆子骂骂咧咧,不依不饶。
“你个糟老婆子,让你骂阿姐,滚出我们家”几个弟弟一哄而上,想为姐姐报仇。
“阿昌、阿安给我站住,打她也不嫌脏了你们的手,她正愿意让你们打呢,好讹我们呢,看姐的”
阿满撸了撸袖子,上去一把扭住老虔婆的胳膊,直接给扔出了门外。
干净利落,一扭头就看到三个弟弟崇拜的星星眼,这算啥!
“咳咳咳.......,阿满呐,你秦婆婆不会说话,我们是真心想收养你们的........”秦老头终于不抽旱烟了,又开始说话了,不过只会恶心人。
阿满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yue......”真的有被恶心到。
“滚滚滚......要多远滚多远......”秦老头直接被姐弟四个轰了出去。
看着这对儿不怀好意的老夫妇,阿满眼中冷意划过,现代作为特种兵,自己又不是没杀过人。
争吵的声音,吸引来了吃瓜群众,正好方便阿满一次把话说清。
“今天我把话撂这了,谁要是打我家的主意,我的武艺可不是白学的,缺胳膊少腿儿的可别怪我,谁要是敢动我弟弟,我就是拼着不要命了
,也要去县衙击鼓鸣冤,谁要让我们家不好过,自己也别想好过喽,不就是一条命吗,我张满月可没在怕的....”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们,也都见证一下,阿满在此谢过各位了,改日有空再请各位吃水。
阿满领着弟弟们鞠了一躬。
然后“啪”的一声,张家大门紧闭,把秦老三两口子和吃瓜群众关在了门外。
古代老百姓都怕见官,怕挨板子进大狱,一听官府就往回缩,秦老三儿两口子也不例外。
眼看秦老三两口子落荒而逃,躲在树后的人影也快步离开....
落荒而逃的秦老三两口子,心里不服气,呸,什么玩意,克父克母的玩意,早晚死绝。
“哎呀啊,我们好心收养他们,不识好人心,那阿满死丫头,别看长得妖妖娆娆的,忒泼辣,又彪悍,直接把我们轰了出来,还要拿棍子打我们,心毒死啦,谁家要是娶了她啊,能祸害三代啊......”秦老婆子边走边喊,企图博同情,顺便再抹黑抹黑阿满,死丫头休想嫁出去。
“秦老婆子,嘴上积点德吧,小心死后下地狱。”
“当谁看不出来吗,不就是看上姐弟四个的房子了吗?”
“我看可不止呢,阿满那丫头长得多俊呐,十里八乡可是头一份,他们收养了阿满姐弟,转手一卖就能赚不少呢”
“不至于吧,咋能这么毒呢”
“切,村里谁不知道这两
口子是啥人呢,纯俩泼皮无赖!”
“就是,都当大家不知道他们做的事吗?哼”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阿满的巨大力气,真羡慕啊
第十章 阿满教弟
话分两头......
“当家的,那俩老不死的收了我们的钱,屁本事没有,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位身穿黑灰色布裙的中年妇人,给坐在主座的壮实男人抱怨道。
“急什么,也不指望他们真的收养阿满姐弟,我有的是办法”男人抚摸着络腮胡子,眼睛里精光闪烁。
如果阿满在,一定能认出这对夫妇,正是和自家不对付的秦昆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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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姐弟四个围坐一桌,商量着怎么办。
“阿昌、阿安你们听着,以后遇到这样的人,直接扔出去,打的话也要找没人看的到地儿,免得被讹上”
“有些事儿,该铲草除根就斩草除根,别留后患”阿满趁机教导弟弟们,阿满可从来都不是好人。
“你们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收养我们?”阿满仔仔细细把原因剖析了一遍,教授弟弟们,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只有好人。
教导完弟弟们,阿满把原身的记忆仔细地翻了一遍,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阿姐到是想到了一个人,可能和我们家有仇”
原身一家落户青松村时,村里本身就有一家猎户,仗着会武艺,一直是村里一霸,村里好几家都想让年轻人跟着秦昆学习打猎手艺,靠山吃山,无论当猎户还是跑山人都需要会武艺,所以村里人不
得不捧着秦昆。
结果自从去年阿满家落户村里以后,村里人看张彭人好,就求到张彭这里,古代村子都排外,为了尽快融入村子,张彭就答应了,当时也不知道这几家人求过秦昆,梁子就此结下。
阿满父亲打猎手艺好,常带几家年轻人上山锻炼,离村子近的山林就这么大,秦昆想多打猎物就要往远地方去,结果腿受伤,好了以后有点走路有点跛,两家梁子就越结越大。
其实无论阿满父亲带不带年轻人,两家都会结梁子,以前村子里就秦家一个猎人,山林里的猎物相当于都是秦昆独享,小气又自大的秦昆肯定不能接受有人分一杯羹。
所以今天秦老三两口子表明来意的时候,阿满就觉得奇怪,自家平日和秦老三两口子并无来往,突然提出要收养他们,目的绝不单纯。
况且村里谁不知道秦老三两口子,平日爱占便宜,越老越刁钻,自己儿子死后变得越发古怪,蔫坏蔫坏的,看不得别人好。
阿满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部给弟弟们讲了一遍,自己家不像别人家,必须要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不能一直天真下去。
“先静观其变吧,留个心眼防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姐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阿满安抚弟弟们。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们,那就要斩草除根了”阿满冷冷地说道。
“阿姐也不要小瞧我们
,我和阿安自小练武,能帮阿姐,也能保护阿文,阿姐就放心吧”阿昌和阿安拍着小胸脯保证道。
阿满笑意满满“行行行,你们都是男子汉,可以保护阿姐和阿文啦”
“是不是啊,小文文”阿满狠狠揉搓了一把阿文,奶呼呼的小人儿,谁不喜欢呢。
“退...对...”奶呼呼的口水音,让姐弟仨笑开了怀,心头的阴影也似消散了一般。
“mua...”阿满对着奶呼呼的脸蛋香了一口。
“无论谁来,干就完了”三个弟弟看着姐姐举起的拳头,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为欺负自家的人默哀。
“走,做饭去”浑像一个将军,哈哈哈....
“嗤啦”一声
薄薄的五花肉片滑入铁锅,在火力的加持下,逐渐卷曲,变得透明,干涩的锅底聚起了了油花,光亮油润。
不断翻炒,肉片边缘染上灿金色,油星在锅里噼啪炸响,荤香和焦香在空气里浮动,趁机放入肉豆角,加入葱蒜八角等配料焖煮。
趁着火力,阿满一下子做了三菜一汤:五花肉炖豆角,葫芦炒鸡蛋、酸辣菘菜和胡辣汤。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三个弟弟一愣一愣的,阿姐做饭太厉害了。
做好后,阿满安排三个弟弟先吃这顿迟来的午饭,自己则盛了一海碗五花肉炖豆角和葫芦炒鸡蛋往村长家去了。
我想吃脆皮五花肉了.........
第十一章 先下手为强
村长家位于村中央,是村里少有的青砖大瓦房,典型的四合院样式,看着就气派,很容易找。
上午阿满家发生的事,下午整个村都传遍了,在农村八卦的传播能力可是相当的强。
有说阿满做的对的,就应该打出去;有说阿满丫头太泼辣了,哪家赶娶啊,白瞎了一张漂亮脸蛋;有骂秦老三两口子不是东西的,连孩子的主意也打;还有看笑话的,看阿满姐弟四个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活下去。
不约而同的是,各家都叮嘱自家孩子少和阿满姐弟来往,没爹没娘的孩子不吉利。
不过这些阿满可不知道,要忙的事可太多了。
“咚咚咚.....”刘翠花一开门看见阿满,瞬间皱了下眉头,这无父无母的,别是来借钱借粮的吧!
“阿满呐,啥事啊”
“翠花婶子好,村长叔叔帮了我家很多,这不今天我做了俩荤菜,特意来道谢的”阿满顺手掀开了篮子。
看到阿满挎篮里,冒尖的一海碗菜,翠花笑开了花,刚刚还堵在门口的胖胖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让开了,还顺带把菜碗端走了。
扭着胖胖的身子就往厨房走,边走边摆摆手道“你赵叔在正屋抽旱烟呢,你直接进去吧”
下一秒就消失在阿满的视线里。
阿满不由笑出了声,翠花婶子人不坏,就是爱贪点儿小便宜,总想往自家巴拉东西,在农村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听到声音的赵村长,直接喊了阿满进去。
“你婶子收了啥了,我待会儿让她还给你,你家也不容易,可别瞎大方啊”
“叔儿,没啥,就是我炒的一碗菜,不值钱的”听到阿满的话,赵村长吐了口烟。
“说了多少次都不改,就是爱占小便宜”
看着赵叔无可奈何的表情,阿满忙道“婶子人简单,挺好的”
“叔,我这次来,主要和你谈谈今天发生的事”
然后阿满就把今天下午秦老三两口子在自家闹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阿满的话,村长直接气到火冒三丈“秦老三两口子真不是东西,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儿事叔帮你管,绝对不让他们再骚扰你们家”。
阿满委婉的表达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惹急了她会直接报官的,她可不是软柿子。
“这丫头可不是软柿子啊,秦老三这两口子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村长心想。
“阿满,这无冤无仇的,秦老三两口子为什么会想收养你们,何况你们爹娘都去世一年了,他们要想收养,不应该早就去找你们了吗?”
“叔感觉这事有点蹊跷,不太简单,秦老三两口叔帮你们管着,以后你们还是要小心点”赵村长担心的对阿满道。
其实也不仅仅是担心阿满他们,赵村长也有自己的考量,作为一村之长,绝对不想看到自家村里的事闹到县衙里去,一是影响风评,耽搁村里姑娘
小子说亲;二是闹大了自己的村长之位,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阿满笑着向赵村长行了一礼,谢过赵村长的关心,“我们家姐自小练武,真要硬碰硬,还不一定谁吃困的”谈完正事,阿满就打算离开了。
对秦昆的怀疑,阿满没提,没有证据的事,说了村长也不一定会信,非亲非故的,阿满不想赌。
刚走到院里,翠花婶子就冲了出来,飞快把碗放到阿满的挎篮里。
一把拉住阿满的手“碗,婶子都给你刷好了,阿满以后有事一定要常来啊,常来啊”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你这儿婆娘,说了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孩子容易吗”
“行行行,知道啦,罗里吧嗦的,我收了,你就不会多看顾着她们姐儿四个啊”
“你........”
阿满刚出院门就听到了村长夫妇的对话,这就是平凡的农村夫妇啊,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丫头厉害着呢,你以后注意着点儿,别老想着占便宜,说不定以后还要沾这丫头的光呢”
“一个小丫头,我们能沾她什么光”
走远的阿满并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无论在什么时代,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被人忌惮。
阿满:我告状去了。
秦老三夫妇:你等等............
第十二章 一切准备妥当
第二天一大早,阿满就带着弟弟们向和关镇出发,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秦昆,阿满索性把弟弟们全带上了,自从逃难到这里,弟弟们还没去过和关镇,正好一起逛逛。
阿满今天决定带弟弟们下馆子,所以连早饭都没吃。
到村口,姐弟四个直接坐的牛车,每人一文,很快就到了镇上。
姐弟四个直奔南市而去,一路上路边小摊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最小的阿文直接忍不了。
一股肉饼的味道格外霸道,就吃它了。
“小客人,可是要吃肉饼,我家肉饼可是这条街的一绝,保证您吃了还想吃呢”店家热情的招呼着,“您几位在这吃还是带走?”
“就在这儿吃”阿满笑着说道。
在店家的指引下,姐弟四个很快落座。
“店家上四个猪肉馅的,四个角瓜鸡蛋馅,再上两大碗羊汤”阿满直接点餐了。
“阿姐肉馅的五文钱一个,鸡蛋馅的要三文一个,羊汤一碗要十二文,好贵啊,我们少要一点吧”阿文和阿安都觉得好贵,想要帮姐姐省点钱。
“只吃这一次,下次你们想吃也吃不上,今天我们就放纵一把,吃顿好的,明天可就要辛苦赚钱了”阿满冲弟弟们眨眨眼睛笑道。
弟弟们下定决心,明天一定好好干,一定把今天吃的赚回来。
不一会肉饼和羊汤就都上来了。
肉饼一口下去,直接爆
汁,饼皮酥脆,馅料油润,太好吃啦!
羊汤奶白,点缀着碧绿的葱花,煞是好看,一口下去。
嗯,有点膻,羊肉没处理好。
弟弟们吃的满嘴流油,煞是满足,都没空说话了,对于不经常吃肉的古人来说,确实已是非常美味了。
一刻钟后,吃的已经一点都不剩了,一结账直接56文。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做吃食买卖,利润都十分可观。
饭后阿满领着弟弟们,在镇子上转悠消食,慢慢悠悠往田木匠家去。
“哇,这是我们家的推车吗,咋和别家的不一样啊,不过看着好特别啊”什么时候男生看到车,都是极度兴奋的。
三个弟弟围着自家奇特的小推车转来转去,爬上爬下,一阵稀罕。
“这个推车,姑娘可还满意?”田木匠询问道。
阿满简直满意的不行,完全用榫卯结构拼接,严丝合缝,这木工手艺牛的呀批,“田木匠,您是这个...”。
无需多言,阿满直接给田木匠竖起了大拇指。
被夸的田木匠笑得越发开怀,“姑娘以后有什么木活都可来找我,我觉得姑娘的一些想法很好,年纪大了想法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人多。”
“我也能转变一下思路,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些东西,挣更多的钱”
“您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木活我肯定第一个来找您,还指望当您的老主顾,让您给我便宜呢”阿满俏皮的眨眨眼睛
,娇俏灵动。
“以后您要是想问一些我的想法,您直接去南市皮货市找我,我以后就在那摆摊,就和钱掌柜的陶瓷铺一条街,您顺便也能尝尝我的手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阿满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顺便给自家小摊宣传宣传。
“哈哈哈哈......,姑娘爽利,放心吧,有空绝对去尝尝姑娘的手艺”
“先说好啊,味道不好的话,姑娘可别想挣我的钱啊”阿满爽利,话也随意起来。
“阿满以后就叫我田叔吧,挺投缘的”真别说,田木匠真是挺喜欢阿满的,大方爽利,阿满临走时又送了一个木桶给她。
小推车挺大的,阿满在前面拉,兄弟三个在后面推,直奔钱掌柜那取回粗瓷碗筷。
一通忙活下来,摆摊的家伙什算是备齐了,日头跃升越高,最小的阿文被晒,靠在阿满腿边昏昏欲睡。
阿满掐着弟弟的咯吱窝,直接把人放到推车上,回家!
秋高气爽,九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体感温度最是舒适,姐弟四个迎着秋风往家里赶去。
路过刘家庄的时候,阿满又去买了些买了两斤五花肉和三根猪棒骨,花费了34文钱。
刘家庄就在青松村的隔壁,村里有家屠户,附近几个村基本都在这里买肉,肉铺开在村里,卖的也比镇子上便宜。
阿满以后就打算在这儿买肉了。
快开张喽,阿满的要挣钱喽!
第十三章 托付阿文
姐弟四个一进村子,就吸引了村人的注意力,实在是这个小推车太特别,一群孩子围着新鲜出炉的小推车跑前跑后。
“阿满呐,你这是要做啥啊”
“你家这推车没见过呗,待花不老少钱吧”
“阿满,听说秦老三夫妇想收养你们呐”
“阿满啊,你们可不能答应啊,秦老三两口子可不是好人”
阿满直接被村里的长舌妇们,团团围住,问东问西打听个不停,简直难以招架,问题是她们也就是打听打听,也没什么特别坏的心思,还不能直接动手。
“嘁嘁嘁...,让开、让开,干你们啥事啊,一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春花婶子正在河边洗衣服,听到声音立马冲了出来。
看到阿满越蹙越紧的眉头和越握越紧的拳头,心道不好,真真是个彪丫头。
冲上前,一把攥住阿满的手,半抱着阿满,“走,婶儿送你回家去,别理这些闲婆娘”
“赵春花,怎么哪都有你啊,干你啥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亲闺女呢”闲磕牙的婆娘们不满的道。
“哎,我就稀罕阿满怎滴了,要你管,走走走....,哪凉快去哪”春花婶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
“谢谢春花婶儿了,不然我还真不好招架呢,婶子进来喝口水,我正好也有事找婶子商量商量”,到家后阿满连忙道谢,春花婶儿是个好人。
“谢啥,你爹教了我家
富春、富生一年,我们可不能忘恩”春花婶儿边说边摆手道。
春花婶儿总共三个儿子,秦富春今年15岁、秦富生今年13岁是春花婶儿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秦富康是小儿子,小名叫虎子今年四岁,丈夫叫秦福安,青松村,“秦”和“赵”是大姓。
“婶儿,我明天开始就要去镇子上摆摊了,阿昌、阿安我带过去给我帮忙,阿文还太小,我想着让阿文白天待在您家,和你家虎子做个伴。”阿满顺手拿了个板凳,“婶儿你坐,喝碗水。”
“这有啥,你明天只管送来,我家虎子也小,两小子正好作伴”泯了口水,甜的,春花婶儿心里也甜滋滋的,姑娘就是贴心啊。
阿满从钱袋里取了100文钱,直接给春花婶儿递了过去。
“你这是啥意思啊?就帮你看个孩子,多大事,用得着给钱吗?”赵春花有些生气了。
“婶儿,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如果只是让您帮忙看几天阿文,我肯定不给您客气,但我这摆摊最起码要到年底,还有两三个月呢”农村家家户户都忙,帮忙多看一个孩子要费不少时间,白天还要管阿文一顿饭,费时又费钱,怎么能让别人白忙活。
阿满诚恳地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就是拿您当亲婶儿,才更要算清楚呢,您家人也一堆,有了钱财您也好说不是,您对我们好,我也要为您考虑,将心比心
吗”
“这个月先给您拿100文,后面的我月月给,这样我们阿文才能吃您的喝您的啊.......”
说到后面阿满越发俏皮了,春花婶儿没忍住笑了,掐了一把阿满的嫩脸蛋,“你这张小嘴哦,甜死个人了,真是说不过哦.............”
“行,银钱我收下,有事尽管来找婶儿啊,别给婶儿客气”
看商量妥当,小机灵鬼阿安立马扶着门框探头进来,“多谢婶儿了,您就是我们亲婶儿....”好话不要钱往外蹦,逗得春花婶儿笑眯了眼。
下午,姐弟四个抓紧收拾明天摆摊要用的菜,洗净晾干备用,只等明天半中午一炒,就可以拉去摆摊了。
夜深了,小村庄也恢复了宁静,家家户户也准备休息了。
赵春花打着哈欠躺倒了炕上,“阿满家怎么样了?下午你去了一趟,有啥事吗?”春花婶儿的丈夫秦春生小声问,张彭教了自家两个小子,虽只有一年,也是半个师傅,如今只剩四个半大孩子,自己家要常看顾着,阿满也十二了,自己不方便去,只能让自家婆娘常去了。
春花婶儿就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家男人,“行,阿满这丫头有出息,会做人,以后白天你就好好看顾着阿文,对虎子怎么样就对阿文怎么样,别让丫头寒了心”春生嘱咐道。
“还用你说,本来我就稀罕阿满那丫
头,生了三个臭小子,我就缺个闺女,长得又水灵”
“对了,明天你给爹娘说一声,省的又嫌我多管闲事”春花婶儿踢了自家男人一脚,扭身睡了。
“这婆娘.......”春生搂着自家婆娘睡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叫幸福。
第十四章 出摊啦
秋高气爽的秋日,太阳高悬,吹来的风中裹挟着一丝凉意。
和关镇南市皮货市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扛包卸货忙碌了一中午的脚夫们,揉着酸痛的腰背,边走边聊的往外走。
因为镇上有皮货市,附近村子的老百姓空闲时间都能找到活干,没有挣得也不少,就是扛包卸货的伙计废人呐,干的时间久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东家也不管饭,早晚在家吃,中午只能自带干粮。
大多数脚夫带的都是棒子面豆面黑面做成的炊饼,放一中午又干又硬,费牙又胃酸。
一天累死累活才挣着30个大钱,也不舍得下馆子吃,只能干熬着。
“黄头,就没个地方能让我们热热炊饼?”几个中年汉子问着同行的男人,身穿灰色长袍,明显区别于脚夫们。
男人叫黄成业,祖辈都是在和关镇当中人的,商家需要卸货的脚夫,找到中人报上数量,中人自会领着脚夫们卸货,商家不用四处招工,中人赚个差价,脚夫们信任中人,工钱既有保证也不用四处揽活。
中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有人脉,商家和脚夫都信任、认可了,声誉打出去了,才能做起来。
“南市司的官爷们不管,谁给我们提供休息热干粮的地方”黄头幽幽叹了口气说,自己是我能为力了。
“走吧走吧,赶紧找个地方坐会儿,吃完饭下午还要上工呢!”
男人们
,捏着炊饼的手一用力,肌肉鼓胀,撕下一块饼子,捣进嘴里,猛灌一口水,在嘴里含着,等饼子软了再嚼吧嚼吧咽了。
不含软了,能把人噎的直伸头、翻白眼。
“阿满海碗菜嘞,三菜一汤只要七文嘞,两荤一素哦,热乎乎嘞!有肉有菜有汤管饱嘞!”
“两荤一素一汤,只要七个大钱哦!冒尖的大海碗嘞,绝对管饱,让你吃了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嘞!”
举着木牌牌的男童穿梭于街市,稚嫩的童音喊着顺口溜,吸引着汉子们注意力。
三菜一汤才七文?
还两个荤菜呢?
啃着又干又硬的干粮,谁不想吃热腾腾的饭菜啊!
有汤有肉有菜的.........
汉子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干饼子,不行了,太TM想吃了........
“要不去看看.......”汉子们一拍即合,跟着男童往摊子上走。
还没走近呢,一股骨汤的香气铺面而来,夹杂着一股肉的浓香,太勾人了。
只见奇特的推车上,摆着三个裹着厚厚铺盖,半人高的木桶,一个粗陶大瓦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呢,肉香中带着一丝辣气勾人的紧。
推车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大围裙,从头套到小腿上的,乌油油的长辫甩在身后,杏眼桃腮,笑意盈盈的吆喝着,一看到他们,黑亮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叔们累
了一上午了,来我家吃点热饭,暖暖胃吧!”
小姑娘落落大方,话语亲切。
“丫头,你家海碗菜怎滴卖啊?”汉子们七嘴八舌的问着。
“两荤一素七文,一荤一素五文,管饱”
“大骨汤免费送呢,不够喝可以再续”
“叔伯们,不妨仔细瞧瞧,要是中意呢,您就捧个场,要是不好吃啊,我不收钱”
阿满生的俊俏,口齿清脆,小嘴叭叭一通介绍,让人难以拒绝。
况且看到木桶里的菜以后,更难回绝了,真是荤菜呢。
豆角里明晃晃的大肉片,葫芦菜里金灿灿的鸡蛋点缀其中,猪油的荤香直冲脑门。
还真是不糊弄人的荤菜呢。
竟然还真的只卖几文钱,要知道光一个肉包子就卖着三文钱呢!
“来一份两荤一素”黄成业头一个上前点菜。
“好嘞!您稍等”阿满笑的见牙不见眼,示意阿昌那碗,装菜。
“您是我们今天第一位客人,两荤一素只收您六文,欢迎您下次再来啊”阿满边盛菜,边说,眨眼的功夫,一个敞口大海碗就堆起了小山,眼看着都要往下掉了。
“够了够了”黄头赶快喊停。
阿满又麻利的用小碗打了一碗胡辣汤,递了过去“叔带的干粮,直接泡汤里,一会儿就软了”
黄头端着到手的饭菜,沉甸甸的直坠手,不断冒着香气,这是真实惠啊。
还才六文钱。
“今天第一天出摊,大优惠喽
,前十位买菜的通通便宜一文钱”阿满对着观望的汉子,又是致命一招。
这谁顶的住啊,买就完了。
古代版盒饭,全是下饭菜,好饿啊
减肥的痛苦............
第十五章 生意火爆
一时间小小的摊子被围的水泄不通,路过的行人一看这么多人,都想来看看究竟,小小的摊子热火朝天。
黄头可管不了这么多,就近找了个位置蹲下大快朵颐。
一口下去,焦香的大肉片,肉感十足,吸满了肉汁的豆角,咋比肉还香呢,豆角自家也天天吃,寡淡得很,他都腻了。
今天这个五花肉炖豆角,黄成业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年。
再来一口葫芦炒鸡蛋。
葫芦菜脆爽,有嚼头,鸡蛋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又滑又嫩的,和葫芦菜搭配,一脆一软,太对味了。
不起眼的酸辣菘菜,尝一口,又酸又辣,菘菜也不是软趴趴的,反而很是脆口,一口下去,菘菜甜津津的味道充斥口腔。
“斯哈~”太过瘾了。
猛吃了几口,挡住饥饿感后,黄头才抽空看了一眼旁边小碗的汤。
“胡辣汤?从没听过呢,尝尝”黄头心想。
奶白色的汤里,木耳丝、豆腐丝、菘菜丝.....点缀其中,没想到免费送的汤料这么足。
喝上一口,热辣顺着喉管直抵胃部,又辣又烫,让人直冒热汗,驱散全身寒意。
“斯哈、斯哈~”
“姑娘,你家送的这什么胡辣汤,料足,太带劲了,真过瘾啊”黄头没忍住,冲着忙着打菜的阿满喊道,可见真的是吃尽兴了。
“我家这胡辣汤啊,可是用了好几根猪筒骨熬得呢,真材实料的,叔喝完了
再来打啊,汤不限量啊”阿满百忙中回了一句。
“各位客人,别急慢慢来,想配热炊饼、馒头、包子或者素面的可以在旁边买啊,热菜配热炊饼更好吃呢”
旁边摆摊的小商贩,本来看阿满家生意这么好,都有些嫉妒,没想到阿满会主动介绍生意给他们家,对阿满顿生好感。
“对对对,热炊饼,热馒头便宜喽”
“热素面嘞,配热菜更好吃呢”
旁边的小商贩更加卖力的吆喝喽,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买了菜的汉子们都蹲在摊子旁边大快朵颐,吸引了更多人前来。
黄头用最后一口炊饼蹭了蹭碗底的菜汤,一滴汤汁都不剩下。
“姑娘,你家这才味道真不错,量大实惠,扛包卸货的胃口都大,我看也就你家能吃饱,明儿还来不?”黄头最先吃完,把碗还了回来。
今儿真是吃的舒服,有肉有汤有菜,吃完胃里暖烘烘的,比吃干饼子喝凉水舒服太多了。
关键是这么一顿饭,才花了六文钱,正常六文钱只能买俩肉包子,成年男人谁能只吃俩包子就饱了,还是丫头这儿划算。
阿满笑着回道:“来啊,以后天天来呢,除非下雨下雪,不来的的话也会提前一天通知的”
“而且啊,我家菜隔几天换一次,保证让大家伙儿吃不腻,叔叔伯伯们可要常来啊”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啦”吃完饭的汉子们们笑呵呵的道。
今天开
张第一天,阿满只做了六十份,本来还担心卖不完,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完了。
后面还有伙计、脚夫来买饭,结果只看到光秃秃的桶子,啥都卖没了。
走时还不断叮嘱,阿满明天多做点,不然来晚了没得吃。
大功告成,收摊回家数钱去,姐弟三人都很兴奋,尤其是两个弟弟看着钱袋子两眼冒光。
回去的路上,阿满又去买了四十个粗瓷碗,明天打算多做点。
赚了钱以后,连看回家的路都不一样了。
怎么感觉这路边的小野菊格外美呢。
阿安一会儿在后面帮忙推车,一会儿在前面帮忙拉车,一会儿又跑到路边薅几把野花,说要给阿满编花环
像个蜜蜂一样,一刻不得闲,看到弟弟们如此高兴,阿满也懒得管。
高兴好啊!
姐弟三人到家都已经未正,刚进家门。
“咕噜噜~咕噜噜~~”就像传染一样,姐弟三人的肚子齐齐唱开了空城计。
“啪”的一声,阿满对自己的脑门来了一下子。
“都怪阿姐,光想着挣钱了,守着饭摊子让自家人饿肚子”好歹穿之前也见过不少钱,怎么穿过来像掉钱眼儿里似的。
“阿姐打自己干甚?我和阿安兴奋地都没想起来饿,到家在感觉饿的”阿昌上前帮自家阿姐揉了揉额头。
阿满迅速蒸了三碗鸡蛋羹,填饱了肚子。
“晚上阿姐再好好做一顿,给你们做个新菜尝尝
”阿满卖了个关子。
吃过几顿阿姐做的饭以后,弟弟们对阿姐的手艺信心满满,期待的不行。
第十六章 数钱的快乐
“阿姐,快数数今天我们挣了多少钱吧”阿昌和阿安早就急的不行了,吃饭都吃的不安生。
“哗啦”阿满把钱全部倒在桌子上。
“来,一人数一堆”听完阿姐的话,阿昌和阿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早早就开始体会数钱的快乐了。
“一二三四五............”
最终一共362文钱,出乎了阿满的预料,挣得还不错。
刨去肉钱、菜钱、人工等成本,净利润大概240文,就这还是没把买推车、餐具的钱算上呢。
阿满从钱堆里数出了30文钱,推到了阿昌和阿安面前,“你俩的工钱,一人15文”阿昌和阿安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会有钱拿。
“真的吗阿姐,我长这么大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阿安简直不敢相信。
“阿姐,我不要,我作为哥哥理所应当为家里出一份力,况且阿姐都没要工钱呢”阿昌看着自家阿姐,不舍的把钱推了回去,实在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可支配的钱跨过了一文大关,这诱惑力别提了。
看着阿昌明明非常不舍,硬要把钱推出去的肉疼摸样,阿满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想什么呢,阿姐是不要工钱的人吗?剩下的332文都是阿姐”
望着自家姐姐灿烂的笑容,阿昌张大了嘴巴,好吧,阿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阿满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小样,还是太年轻啦,
姐是无私奉献的人吗?”
“你俩是有了工钱,但可不是让你们乱花的,自己管好自己的钱,谁要是让我发现乱花钱,直接没收啊”阿满望着自家高兴过头俩个弟弟,轻声细语的警告道。
自家姐姐温柔的笑脸,无端让阿昌和阿安感到头皮发麻,耳朵火辣辣。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阿昌、阿安赶紧把自己的钱收好,干活了。
“阿昌,去春花婶儿家,把阿文接回来”
“阿安去菜园摘点豆角、菘菜、葫芦等菜,摘干净,明天用啊”
很好,分工明确。
阿满自己则开始收拾猪下水,这味儿是直冲脑门啊。
明天阿满打算上把子肉和卤煮猪内脏,所以今天回来的时候,去隔壁村买肉和棒骨的时候,多买了一副猪下水。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里面总是写猪下水怎么怎么便宜,今天阿满去买的时候,哪有那么便宜,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猪肠子因为臭、难处理确实卖的不贵,猪大肠加猪小肠一共花了10文钱,可猪下水可不是单指猪肠子,猪心猪肝猪肺猪肾等内脏都算。
阿满又花了33文买了猪心、猪肝、猪肺和猪肚。
“春花婶儿,我来接阿文回家了”阿昌敲响了春花婶儿家的大门。
“来喽、来喽”是阿昌啊,快进来,阿文和虎子正好在家呢,刚玩儿完回来。
阿文一看到哥哥,像雏鸟归巢一样,飞奔进哥
哥怀里。
阿昌赶紧蹲下接住弟弟小炮弹般的小身子,揉了揉他小脑袋,安慰他。
春花婶儿拉着阿昌进了正屋“阿昌,来的正好,婶儿正想去问你们呢,你们今天第一天做生意,可还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阿昌心里有些酸酸的,自从娘亲也去世后,再也没谁这么关心过他们了。
“婶儿别担心,今天生意很顺利,没什么事情,菜卖的也不错”阿昌望着春花婶儿满含担忧的眼睛,微笑着道。
春花婶儿拍着自己的胸脯:“没事就好,一定要小心一点,啥都没命重要。”
“好的婶儿,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姐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两人刚进家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臭臭,好臭臭啊~~”小人儿阿文紧紧皱着小眉头,拼命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小鼻子,直往哥哥身后躲。
自认为小大人的阿昌也忍不住了,十分怀疑自家阿姐是不是把茅房炸了。
“你们先进屋呆着去,这是猪大肠,比较臭”嗡里嗡气的声音,从厨房旁传了过来。
只见自家阿姐的鼻子被不知道那里扯来的破布胡乱塞着,拖着两天尾巴,搞笑又滑稽。
阿昌夹起阿文,小短腿倒腾的飞快,直接冲进了屋子。
“啪”的一声关门声传来。
看着在自己眼前飞快关上的屋门,阿满怔了一下,我贴心的弟弟哪去了,他不是暖男吗?
猪大肠的威力不容小觑
啊
第十七章 阿姐蔫儿坏蔫儿坏的
有这么臭吗,不行,以后这猪大肠必须轮流洗,作为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怎么能让亲爱的弟弟少了一项人生体验呢。
在粗盐、棒子面的反复揉搓下,猪大肠脱胎换骨,安静的沉在淘米水里,白白净净,等待下锅。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三小只决定出去了,毕竟刚刚扔下阿姐,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想想自家阿姐的性子,有那么点不安。
“吱呀”紧闭的正屋门开了条缝,三个圆圆的脑袋小心翼翼探了出来,像三只狐獴。
“阿姐你好厉害啊,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来烧火,呵...呵呵....”三小只齐齐冲阿姐乖巧的笑了笑。
先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看着自家弟弟献媚的假笑,“嘿嘿......”阿满冲自家怨种弟弟温柔一笑,大大的杏仁眼弯成了月牙状,温柔的呀批。
“刷”动作整齐划一,三小只齐齐后退一步,猛搓胳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阿文是出于本能,因为他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对!绝对不对!
阿姐这儿反应绝对不对!
果然晚饭的时候,阿昌和阿安的不安应验了。
下午的时候,姐弟合力卤了一锅把子肉和一锅猪下水。
所以晚饭就是简单的小米南瓜粥、鏊子炕的三合面白饼配着两盘卤肉。
“来来,快吃饭......”阿满好脾气的招呼弟弟们吃饭,顺手做了
个阿文做了个把子肉夹饼,堵住接下来围观群众的小嘴儿。
阿文只管吃就好,毕竟还小。
阿满好脾气的分别给阿昌和阿安夹了小半碗肥肠,眼神示意他们赶快尝尝。
兄弟两个望着面前油亮红润的猪大肠,不由得想起下午那股恶臭味,喉头上下翻滚,不由得可怜巴巴的望向阿姐,无声地求饶。
“你们..... 确定不尝尝吗?”看着阿姐不断翻转的手腕和那温柔的语气。
兄弟两个飞快的夹起一大块猪大肠,塞进嘴巴,像两只仓鼠一样快速咀嚼着。
香! 真香!还又软又糯又弹牙,呜呜真好吃!错怪阿姐了!
还没等兄弟俩咽下去,一股麻辣直击口腔,两小只眼泪瞬间下来了。
“嘶哈~嘶哈~”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口水的吸溜声。
“来来来,快喝水,阿姐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水”阿满适时地端上两碗水。
“噗.........”
“呜呜呜......,阿姐你太坏了,这是热水啊,更辣啦”两小只睁着红彤彤眼睛,鼻涕眼泪直流,满满地都是控诉。
罪魁祸首阿满笑的合不拢嘴“阿姐是为你们好,吃辣要趁早嘛,能吃辣能当家呢,来来来喝粥,解辣解辣.......”。
当然,欺负弟弟也要趁小啦。
让他们抛下自己就跑。
吃瓜群众阿文,看看姐姐又看看哥哥们,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
大大的疑问,发生了什么。
肉肉很好吃啊,香喷喷、糯叽叽、软趴趴,多好吃啊,不知道哥哥们为啥会吐掉。
一顿晚饭吃的鸡飞狗跳。
阿昌和阿安最终的结论就是:阿姐蔫儿坏蔫儿的,惹不得!
次日,“呼....呼......哈...哈.......”天刚蒙蒙亮,篱笆小院内传出一阵怪异声音。
“双脚再开点,脚尖朝前,胳膊抬好了.......”阿满杏眼微眯,柳眉倒竖,拿着木棍紧紧盯着兄弟三个的动作,不时“啪”的一声,毫不留情打在弟弟们身上。
教官阿满,直接无视弟弟们可怜巴巴的眼神,毫不松懈。
自阿满穿来以后,就一直想着让弟弟们重拾练功,奈何姐弟四个身子太虚弱了。最近几天吃好喝好的,这不今早阿满就早早薅起弟弟们练功,恢复原身父亲在时的日常,每天辰时起来练功半个时辰。
阿满顺便也传授弟弟们一些现代格斗技巧,不断提升弟弟们的武艺,这样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最起码都能自保。
“好了,起来吧”三个弟弟们顶着满头大汗,像三个鸭子一样去洗漱了。
阿姐比爹爹还严厉,看来以后睡不了懒觉了。
准备好摆摊的菜,时间已是午初,姐弟三个就推着小推车向镇上出发了。
欺负弟弟的额快乐,当姐姐的都懂,哈哈哈哈.......
写的我好开心啊!
第十八章 把子肉、卤煮猪下水
“阿满来了啊,快来,位置给你占好了”买炊饼包子的小哥和卖面条的大娘,热情的招呼着阿满。
能不热情吗,托阿满的福,他们昨天可都多卖。
阿满昨天的适当让利起效了,这样才不会被排挤。
摆好摊,时间刚好午正,做工的人也陆续下工了。
“销售小哥”阿昌和阿安,又开始举着木牌牌满大街吆喝去了,摊子上人多的时候就回来帮忙卖饭。
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人陆续上门买饭了。
“嘿,小丫头今天准时啊,看来我今天又能第一个吃到了”黄头搓了搓手笑呵呵的道。
“今儿您又是第一个呢,叔今儿可来着了,今天可有新菜呢”阿满笑着招呼着。
“我说今天大老远我就闻到肉香味,可比昨天浓多了,馋人的紧,没想到是你家的,那我今儿可待尝尝了”边说边往多出的两个瓦罐里瞧。
“色儿不错,油亮红润的,丫头真舍得放香料啊,那可不便宜啊”黄头探头往瓦罐瞅,回身给阿满竖了根大拇指。
阿满打趣的拱手回了一礼“叔儿,承让啊,我家就是真材实料,保证好吃”
“黄头,又不差钱的,想吃尝尝呗!阿满姑娘放心卖”
“黄头想好没,我们大家伙儿可等着吃饭呢”一起来的汉子没起哄道。
“来来来,要吃什么,我这就给大家伙儿盛”阿满示意弟弟收钱。
“今天这新菜,一个是把子肉,一
个是卤煮猪下水,每份6文钱
”阿满边打菜,边介绍着。
“卤煮猪下水里不仅有大肠,还有猪心、猪肺、猪肚,都是好肉,保证没什么味儿,有什么怪味大家伙儿直接找我”
阿满姑娘真敞亮啊!汉子们边吃边应和道。
“这儿把子肉,纯五花肉做的,一片半个手掌大呢,绝对解馋,把子肉和卤煮猪下水都可单点,还可以夹饼呢”
“这可是纯白面饼,两面烙得金黄酥脆,只卖两文钱”
阿满边说,便掀开小被,露出小半箩筐的白面炕饼来。
浓郁的肉香勾的汉子们馋的不行,肉颤巍巍的,油亮红润。奈何6文钱有些贵了,做脚夫辛苦一天也才挣30个大钱,舍不得吃啊,偶尔打打牙祭还有可能。
阿满早就想到这种情况,她只是想借肉香引人罢了,真正的买家是那些小摊贩老板、店铺掌柜的、商行老板什么的,手头小有家资的人,这些脚夫们回去做工,一宣传客人不就来了吗。
黄头在旁边看的馋的不行了,“丫头来一份把子肉夹饼,一份卤煮猪下水,再来一份菜,要一荤一素,荤的就要葫芦鸡蛋,齐活”黄头一口气点了所有菜,打定主意今天解解馋。
阿满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道“叔稍后啊,诚惠19文”
酥脆的白饼,配上软糯香滑的把子肉碎,最后在淋上一点卤汤,一口下去,黄头直呼解馋过瘾,肉多这8文
钱值了。
“丫头你这卤肉可以啊,感觉比归香居的味儿还好呢”
看着黄头吃的头都不抬,旁边吃饭汉子们馋的不行,阿满一看计上心来。
“大家伙儿可以拼着买,几个人拼着买,都能尝上几口”。
“老刘,小李,我们仨拼一份呗”中年汉子李山道。
一时间把子肉、卤煮猪下水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老刘,小李,快尝尝这肥肠,太好吃了,又麻又辣,一点异味也没有,油水又足,解馋”李山边说,边飞快的吃着,头都抬不起来,看的老刘和小李急的不行,赶快加入进来。
“唔,丫头这猪下水真不错好吃的紧呐”拼点了一份猪下水的汉子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丫头,你这猪下水适合下酒啊,配上小酒,美的很呐”黄头吃完把子肉夹饼,终于开始吃猪下水,一口就被征服了。
“还是黄叔你会吃啊”阿满笑着赞道。
“丫头,还有饭没啊,昨天来就没吃到”
“昨天老刘、小李他们在你这儿吃了一顿,下午做工时一顿夸,馋的我呦”
“有呢,今天特意多做了,荤菜有五花肉炖豆角,葫芦鸡蛋,素菜是酸辣菘菜,两荤一素7文钱,一荤一素五文钱,胡辣汤免费喝,您要买哪一种”看着新来的汉子,阿满仔细介绍道。
“给我来一荤一素吧,荤菜要五花肉炖豆角”
“小哥,再给我从你家摊子上取俩棒子面
炊饼,先拿一个,另一个吃完在拿”
炊饼小哥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赶快取了一个递给汉子,靠着阿满的小摊,他也多挣了些钱。
爱吃肥肠的小仙女们,举举手。
本人爱的不行不行的..........
第十九章 老饕李掌柜
“哼”看的旁边卖面条的刘大娘愤愤不平。
“面条,素面嘞!配阿满海碗菜绝配嘞,有肉有菜有面还不贵嘞,都来看看呐”
“炊饼、炊饼,配菜一绝嘞,走过路过别错啊”
炊饼小哥和面条大娘的争夺战,开始了,顺便又帮阿满吸引了新客人。
“老钟,好吃吧,我和小李可没骗你啊”老刘指着埋头苦吃的老钟调笑道。
老钟猛吃几口,堵住了饿意,才抬头道“我说小李这小子,昨天下午上工一直说今天还要来吃,可见是昨儿吃美了啊,确实好吃啊”
“你别说,今儿小李一下工,就拉着我们几个往这儿赶,急的呦!”老刘斜睨着小李打趣道。
众人发出善意的的哄笑,闹的小李直接红透了脸。
“小李,你这脸皮可不够厚啊,以后可怎么讨媳妇啊,脸皮薄可娶不到媳妇啊”
众人笑的越发开怀了,累了一中午的汉子们,此刻脸上洋溢着笑容,空气中弥漫着快乐,好似冲散了终年做工的苦楚。
以往做完工大家都是分散找地方休息吃饭,如今天天聚到阿满这里一起吃饭,谈话见闻多了,谈话多了,繁重苦闷的苦力工作,似乎也变得有了些滋味,也更盼着中午这顿饭了。
“阿满丫头啊,再给叔打荷一份把子肉和一份猪下水,叔晚上回家喝点小酒,再让家里人尝尝好菜”黄头吃完了饭,顺便想着打荷一份回家,晚
上下酒,逍遥逍遥解解乏。
打荷就是现代的打包。
“老黄,你也在这儿呢,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有好吃的也不告诉一声,自己吃独食啊”黄头正打算走,迎面来了一位穿着缎面对襟长衫的中年男子。
“李掌柜这儿鼻子可够灵的啊,我正打算今天告诉您呢,你就先来了,真真是个老饕啊”黄头调笑道。
李长安在南北皮货行里当掌柜的,相当于分行东家了,南北皮货行在整个辽安府内开设的都有皮货行,在皮货行当了实力是数一数二的,东家是谁也不清楚,毕竟实力不够这个级别的富商也接触不到,李掌柜能分管和关镇的皮货行,本身也不差钱,平时就是爱吃,只要好吃,什么样的地方都去,也不管和身价搭不搭,这就是古代的吃货啊。
“那是,别的不敢说,说起好吃的啊,我们和关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李掌柜缕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得意洋洋的道。
终于吊来老饕了,爱吃不怕,就怕不来,自己的名声可是要靠他们打响了。
“阿满丫头,快给李掌柜先上一份把子肉和一份卤煮猪下水,我请了”平时黄头做中人,就要和这些掌柜的打好交道,何况南北皮货行可是镇上最大的皮货行,平时扛包卸货的伙计也最多,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掌柜直接笑眯眯地接受了。
一口下去,把子肉软糯弹牙,入
口即化,肥而不腻,回味还有丝丝甜味和麻辣,确实好吃。
卤煮内脏更是戳中了李掌柜的口味,平时就爱吃麻辣口,简直太对胃口了,以前也爱吃肥肠,就吃很少能吃的没什么异味的,慢慢也就不吃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个不显眼的小摊子上吃到如此美味。
“姑娘平时还做别的菜吗?”李掌柜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满,简直像是发现了宝藏,已经打定主意了,再试试这丫头,如果这丫头真的手艺了得,那下次他们老饕聚会,就有厨师了,绝对震惊他们,李掌柜脑子转的飞快。
对于他们这些老饕来说,聚餐就是为了吃到不一样的美食,就看谁有本事能挖到了。
“那就看您想吃啥了,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足够自信的”阿满看着自信的说道,一听李掌柜的话,阿满就知道这是位吃的行家,自己的机会来了,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摆摊。
“行,姑娘好胆气,明天丫头单独做几道菜吧,口味丫头自己定,只要好吃,价钱不是问题”李掌柜直接下单递给阿满一块银子,剩下的就看阿满自己的本事了。
阿满顺手掂了掂,估摸着能有一两,真是财大气粗
“姑娘,再给我打荷五份卤煮内脏,五份把子肉”李掌柜毕竟身份在这儿,不可能蹲在路边吃。
“老黄,明天我们货行里来一批货,你明天领六十个力工来我们皮货行,卸货
装货”李掌柜走的时候,冲黄头道。
老黄没想到吃个饭还能接到活,意外之喜啊,“李掌柜放心,绝对给您挑壮劳力,包您满意”。
只要和李掌柜多打几次交道,伙计自然会越来越多,一个力工中人抽4文钱,60个就是240文钱,这就顶自己两三天挣得了,说不定还有打赏,挣得更多。
私房菜真的挣钱啊。
我还挺想去考个厨师证的,爱做饭不喜欢洗碗的我,缺个饭搭子。
第二十章 打听衙役
“黄叔,我想向您打听个消息,我在南市摆了两天摊了,怎么也不见有衙役巡逻呢,摊位费也不见来收呢”
黄头诧异的瞅了一眼阿满,越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了,胆子太大了,平民老百姓平常谁敢接触衙役,有多远躲多远,这丫头倒好,竟然主动打听起来了,野心真真是不小啊。
笑呵呵的回道:“你年纪小,也刚摆摊没几天,想必不清楚。”
我们和关镇是个镇子,按理来说是没有衙役的,正常镇子都是当地乡绅富户管理,我们和关镇因为地处辽安府最南端,背靠辽安山脉起点,南北的货物交易必从这里走,所以很多南北货都是在这里交易,北货从这儿向南走,南货从这儿往北交接,所以我们时间久了我们这儿就形成一个大的交易市,我们镇相对于别的镇子就繁华很多,也更重要。
因此县里就在我们镇里特设了镇衙役,负责平时治安、日常管理等事务,镇上衙役总共才不到十个人。
日常能处理的事就在镇上解决,处理不了在上报县衙处理。
可以说这几个衙役就是镇上最大的官,权力也最大。
听完黄头的话,阿满若有所思,“那摊位费没人收吗?”阿满又问道。
“摊位费是南市司负责,不过南市司主要盯大的商行商铺收费,小的摊子,也就一旬来收一次,顺便登记新的摊贩,一次50文钱,不多”。
“原来如此啊,我还怕不交摊位费会被衙役驱赶呢,幸好问了您一下,以后就不担心了”阿满拍了拍胸膛,一副懂了的表情。
附近的小摊贩都笑了,说道:“阿满姑娘想多了,会有人来收摊费的,衙役也不会无缘无故赶人”
“不过那些个衙役确实挺吓人的,配着个长刀,穿着统一的衣服,人高马大的”
“你可别吓着阿满姑娘了,那衙役又不经常来巡逻,就隔三差五来一趟,虽长的唬人,可也没见他们随意赶人、打人啊,只要不惹事,有啥可怕的?”
阿满一一应承着,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还算公正就可以了,最起码不随意欺负人。
自己也要想想办法搭搭关系了,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无论什么时候,有关系总是好办事的,毕竟自己姐弟四个无依无靠的,阿满怕生意好了,会有人来找事。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一个时辰后,摊子上的饭菜基本卖完了,剩下的一点饭菜,阿满和弟弟们吃了,解决了午饭,阿满就打算收摊了。
收拾了家当,阿满向炊饼小哥和面条大娘道了谢,就拉着推车和弟弟们去了银号,把今天挣得铜钱换成了银子,随身留了点铜钱买东西。
现在每天能挣几百文钱,不换成银子的话,那么多铜钱太打眼了,还是小心为妙。
又去买了明天给李老板的做私房菜的食材,阿满想一次就拿
下李掌柜的胃,开拓一下自己私房菜的市场。
“姐姐,你今天为什么打听衙役的事情啊?”回家的路上,阿昌和姐姐在前面拉,阿安在后面推车,阿昌对姐姐做法不太理解,自家就是一个小小的摊子,感觉也不会和衙役有交道。
“而且以前爹娘告诉我们的,就是见官要离的远远的”阿昌扭头看着大姐,满脸的疑惑。
“阿昌觉得我们的生意会很顺利吗?”阿满并没有着急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我觉得会顺利吧”阿昌感觉自家生意挺顺利的,也没有什么事,一下子就做了起来,感觉还挺容易呢。
一看阿昌的表情,阿满就知道自家弟弟是怎么想的“阿昌,你是不是感觉做生意挺简单的,我们的摊子也挣钱 ,好像挣钱还挺容易得?”
“容易”阿昌笑着点了点小脑袋。
“可是我家的生意谁看了都知道怎么做,你怎么认为没人会学我们做生意的,如果别人也和我们做一样的生意怎么办,如果别人比我们卖的还便宜怎么办?”阿满看着自家弟弟清澈的眼睛,认真地道。
随着阿满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阿昌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直至拉平。
阿满继续道:“我们的大碗菜简单,观察个几次就能知道怎么做,你瞧着吧,用不了几天,街上就会出现卖海碗菜的,而且还有可能比我们更便宜,你信
不信”
阿昌的脸随着姐姐的话,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可是,价格卖的低了,还怎么挣钱啊,不怕赔钱吗”阿昌还是想挣扎一下,他不想再回到缺衣少食的时候,他不甘心,自家的日子好不容易开始变好。
背靠人脉好挣钱嘛!
各位仙女们都吃了吗?
第二十一章 生意经
“赔钱算什么呢”阿满反问,“短时间赔钱了,只要把我们挤走了,他的客人就会更多,赔的钱过不了多久就会挣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我们姐弟,双亲都没有了,也没个亲人撑腰,在他们看来失孤的孩子更是好欺负、好拿捏”阿满不管弟弟的脸色继续说道。
任何时代,只要经商的,都有恶性竞争,这是在所难免的,不然现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几乎一摸一样的小吃街了,好模仿呗!
阿文皱紧了小眉头,他有点懂姐姐的意思了。
“所以今天姐姐才会打听衙役,是为了给我们找靠山对吗?”
阿满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靠山哪那么容易找,况且靠山不是光依靠别人,而是也要能让别人依靠才行,这样的靠山才长久进,现在我们实力不够,阿姐只是想混个脸熟,先认识认识,以后才好打交道”
“今天阿姐还答应给李掌柜单独做菜,就是在发展人脉,慢慢提升我们的实力”
阿文满脸崇拜的望着自家姐姐,“阿姐,以前从没有人给我讲过这些,我好像懂阿姐这么做的目的,阿姐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阿文握紧了拳头,向姐姐保证道。
阿满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只有我们家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阿姐才能放心躺平啊,钱可以靠阿姐,权可就要靠你们了啊!”阿满望着弟弟满眼鼓励。
“那,阿姐我们要怎么和衙役们打上交道啊”阿昌觉得衙役们不会搭理自家。
“阿昌觉得我们孤儿的身份是优势还是劣势”阿满扭头问道。
阿昌摸了摸下巴道“应该是劣势吧,别人都会认为我们好欺负”
“其实还有优势,我们既还未长成,又爹娘都不在了,很多人会可怜我们的身世,也会对我们放松警惕,对我们多几分容忍,衙役也是人啊”
“这就是我们能和衙役打上交道的办法,利用他们的同情心”阿满把里面的弯弯绕绕都给阿昌讲了一遍,听得阿昌一愣一愣的。
阿满把自家弟弟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小小年纪别老是皱着个眉头,这些道理你以后自然都会懂得,过段时间阿姐,就送你和阿安去学堂,你会懂得更多东西,不要着急”阿满看着阿昌的眼睛认真的道。
阿满心里又多了一份计划,那就是尽快让弟弟们去上学,这私房菜要尽快搞起来了,过段时间这卤肉应该也该有人来问了。
蔫了吧唧的阿昌又重新昂起了斗志,“阿姐,有人学我们摆摊,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要降价吗?”
“不,我们不降价,人都有吃腻的时候,阿姐脑子里的想法多着呢,经常换花样就可以了,放心吧”阿满红唇一勾,自信的道,而且作为现代吃货,阿满相信没有人能比自己脑子里的菜谱多。
“只要我们经常换花样,味
道好,量足,没人可以挤掉我们,况且阿姐不会一直摆摊的..........”大大的杏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这一刻的阿姐,和阿昌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充满了自信与无畏,感觉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阿姐。
说话时路程总是格外的快,没一会儿姐弟三人就快到家了。
“阿姐我怎么看到我们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啊”阿昌,揉了揉眼睛,仔细瞧去。
阿满也看到了,就是人蹲着也看不太清,“到家自然就看清了,走”阿满招呼弟弟继续走。
“阿满,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好久了”阿满快走到家门口时,一个和阿满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热情的挥着双手,打招呼。
小姑娘皮肤微黄,扎着两小麻花辫,脸上就有几个小雀斑,大大的笑容,朝气蓬勃的,一看就是家里娇养的姑娘。
阿满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姑娘是谁,小姑娘叫何春桃,村头何永福家的姑娘,原身父亲教了四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何春桃的哥哥,所以两家有来往,小姑娘就和原身成了好朋友。
“阿满,你发什么呆啊,不认识我了吗,我就去我外祖母家玩了十来天,你竟然忘了我”小姑娘气的跳脚,眼看都要哭了。
“呵呵.....”阿满尴尬一笑,“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不是好久没见想你了吗?”阿满顺手又摸了一把春桃的脸蛋,真软
啊!
年轻就是好啊,这小脸又滑又软的,啃上一口应该也不错,我承认我就是个老色胚,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阿满挎着春桃的胳膊就往院里走,不让小姑娘在看自己的表情,害怕露馅啊。
“阿满,你又摸我脸蛋,还有你刚才看我那是什么表情,咋像我娘似的,我可比你还一岁呢” 春桃打了个寒颤,不满的冲阿满控诉道。
可不就是吗,现代我可是都28了,在古代确实可以当你娘了,阿满心里想着,又提醒自己要模仿原身和朋友相处的方式,可不能露馅了。
原身练武,性格也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和阿满性子挺像的,到也不需要怎么模仿。
“走啦,走啦,请你吃好吃的,我告诉你...........”阿满开始了小姐妹聊天模式,把洗餐具,洗猪下水的活都交代给了弟弟们,给自己放假了。
直接无视弟弟们看到猪大肠,瞬间变绿的脸色。
我可是说话算话的,怎么能让弟弟们错过不可多得的亲身体验的,我可真是个好姐姐,阿满贱兮兮的想着。
“呜呜......,好好吃啊,张满这真是你做的吗?”春桃嘴里塞着麻辣鲜香的猪大肠,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还不忘和阿满聊天。
“那是,我是谁啊,我说了要养活弟弟们,就一定可以”阿满仰着小脸,一脸自豪的道。
“我去外祖
家之前,你就和我说过你要摆摊挣钱,没想到你还真的做成了,你太厉害了,阿满”春桃崇拜又自豪的望着阿满。
一丝黯然从春桃眼底划过,虽然很快敛去,但还是被阿满捕捉到了。
“春桃,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满握着春桃的手,对视着,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每次出去玩,当地的小吃街,总是和自己老家的一样,想吃当地特色的东西,还要仔细找找。
第二十二章 小姐妹春桃
看着好友关切的眼神,春桃再也忍不住了,大大的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滑落到脸上。
“呜......阿满,隔.......”小姑娘一把抱住阿满的脖子呜咽起来。
“阿满,我娘是不是喜欢我了,我才14岁,她就急给我找婆家,还让我去我外婆家,就是给我相看......”
“我都不喜欢那个男的......,呜呜......,我不想嫁...”阿满边给好友擦着眼泪,边听小姑娘断断续续的说。
等小姑娘平复了情绪,阿满才弄明白发生了啥。
“你呀”阿满一点小姑娘的额头,说道“你一天在瞎想什么,何婶子从小到大多疼你,村里哪个姑娘能像你一样,不下地做活,就在家帮忙洗洗涮涮,一天只管开心的”
春桃控诉的看着阿满,两根手指拧来拧去,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
“不就是何婶子非要给你相看,没听你的,不高兴了,重点还不是你不喜欢那个男”
气的春桃要去掐阿满,都想不起伤心了。
阿满举着手投降“我错了,说正事,你不喜欢就和何婶子慢慢的说,等你成亲都还要两三年呢,何婶子不就是想给你慢慢挑吗,你胡想啥呢,何叔何婶儿多疼你,我羡慕都来不及”阿满给春桃翻了小小白眼。
“你咋不说我还羡慕你呢,没人管,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也没人逼呢”
“你看你现在都能挣钱了,有钱了腰板儿就硬,不像我....”春桃眼睛又慢慢的黯淡下来。
阿满拍了拍春桃的肩膀道“这样吧,你来给我帮忙吧,现在我每天挺忙的,又接了单点的菜”
“我们出摊的时候,你每天下午来我家,帮忙洗洗碗筷,打打下手,我每天给你15文钱怎么样,这样你也能存点儿体己银子,有银子总是好的”阿满提议道。
“不过你应该不能跟着去镇上,何婶儿不会同意你抛头露面的”
“我懂,我懂,阿满,你太好啦”春桃一把搂住阿满,摇摇晃晃,开心的不行。
“不过阿满你给我十文就行了,镇上苦力辛苦一天才挣30个大钱,我就下午来帮忙,也就一两个时辰,我不要那么多钱,不然我就不干了”春桃摇着阿满的手臂,诚恳的道。
“好吧,等挣得多了给你涨工钱”阿满同意了,春桃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这个朋友可以交。
“春桃,我以后可就是你的东家了,你可要对我客气点,少动手动脚的啊.......”阿满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话没说完,就被春桃扑到了。
“好痒啊,我错了春桃,哈哈哈.......”
笑闹完都已是一个时辰后了,阿满要忙着给李掌柜做菜,春桃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家,小姐妹儿就先再见了。
何婶子正坐在院子里剥花生呢,一见春桃回来,
立马把花生一放,哼了一声;“死妮子,还知道回来啊?说你两句也不行?”
春桃立马笑嘻嘻的贴过去,搂着何婶儿的脖子:“娘,我错了,您都是为我好,阿满也说我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呗”。
“你少卖乖”何婶儿转过身,狠点了几下春桃的额头。
“娘,吃花生”春桃赶快剥了几个花生塞她娘嘴里,何婶儿没来的及躲,嘴里就多了几个花生仁,嚼了嚼,确实香。
花生价贵,可以榨油,别看自家种了,平常四五的也舍不得吃,今儿到是被闺女强塞了几个到嘴里。
“你少往娘嘴里塞,留着卖钱呢”别看何婶儿嘴硬,心里边啊甜滋滋儿的,还顺手往女儿嘴里塞了几个。
“就你这儿榆木脑袋,我看要不是阿满说你,你还给娘闹别扭呢”何婶儿边说还嫌弃的瞥了自己“笨闺女”一眼。
“是是是,我笨行了吧,不过娘,咱可说好了,你相看就相看,可别那么快就把我嫁了啊”春桃抱着何婶儿蹭啊蹭。
何婶儿拍了自家扭麻花的闺女“尽说废话,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不得给你好好挑挑,离你出嫁还得两年呢”
“再说早挑人家,才能仔仔细细地挑个好人家,还得啊挑个你喜欢的才行”何婶儿又给自家姑娘来了一指头。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日子的确是小两口,私底下见见,也没啥,农村
不讲究这些。
“娘最好了,等我跟阿满挣了钱,给你买银簪子戴”哄自家娘亲春桃还是有一套。
何婶儿眉头一皱,瞪着春桃“你干啥了?啥叫跟阿满挣钱”
“就阿满那忙不过来,让我每天下午去她们家洗洗刷刷,打打下手啊,这些我都会干的”春桃小心翼翼的说道。
春桃举起手指发誓道“阿满给我15文钱的工钱我都没要,只要了10文钱”
“唉”看着自家傻闺女,何婶儿叹了口气。
阿满这丫头是回报自家呢,阿满爹娘死后,自家去送过几次粮食,算是关照了一下姐弟四个,也是回报阿满爹对自家大儿子的教导,没想到阿满都还记得,回报自家。
让春桃去也行,实在自家条件也一般,春桃多点儿体己银子到婆家腰板也能更硬,顺便也多和阿满学学,阿满这丫头可不得了。
“行,以后你每天下午去阿满家,不只要洗洗涮涮,打扫院子啊、打水啊、帮忙洗菜啊什么的多干点,放机灵点儿”何婶儿耳提面命。
实在是阿满确实给的工钱不少,一个月下来都有300文钱了,可不少了,春桃就多干点儿才行。
“好好干,你挣得钱,娘一分也不要,全是你自己的体己银子”何婶儿叮嘱道。
春桃猛点头答应,嘴都咧到耳朵根了,自己以后也是能挣钱的人了,能不高兴吗。
傍晚何叔从地里回来,一进院门就
看见娘俩又亲亲热热得了,不由撇了撇嘴,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中午那会儿,一看母女俩吵架了,何叔就赶紧叫上儿子们,扛上锄头下地去了,免得殃及池鱼。
这会儿自家下地回来了理都不理一下。
“明天你去阿满家啊,让她自家别腌酸菜了,菘菜拿我们家来,娘顺带手给她家腌上,她要是不愿意啊,你就说也不在她们家做工”何婶儿继续叮嘱道。
“娘真好,我明天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喽!”
“孩儿她娘啊,晚饭吃啥啊?”被冷落的何叔不甘心,想吸引一下注意力。
“吃吃吃,就知道吃,等着,没见我们娘俩说话呢”何叔成功收到一记眼刀,老实了。
今天又是努力码字的一天,给自己点个赞。
有些想闺蜜了,约个饭吧!
第二十三章 红油火锅
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了,阿满摆摊也有半个月了。
银子都已经存了四十两了,光摆摊的收益肯定挣不了那么多,大头主要还是阿满的私房菜挣得,那些老饕都不差钱。
自从那天阿满给李掌柜,做了狮子头、毛血旺、八宝鸭、荔枝肉四个菜后,是彻底的收服了李掌柜的胃 ,隔三差五的李掌柜就会点上一次,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给阿满介绍了不少自己的老饕朋友,阿满的私房菜生意做的有模有样,挣得也最多。
阿满也没有拒绝何婶儿的好意,把自家过冬的酸菜腌上了,腌了整整三大缸,备着以后做菜用,事后又送了把子肉和卤煮内脏过去表示感谢。
又是一天收摊回家的路上,姐弟几个的步伐明显比平时轻快几分,因为明后两天他们要休息了,不出摊了。
实在是阿满也有些扛不住了,每天摆摊,拉着这么重的东西来回跑,下午阿满还要忙着做私房菜,私房菜之所以贵,不但味道好,也费功夫,做饭炒菜都是阿满的,实在是有些累了。
弟弟们每天早起练功,然后出摊,下午还要帮着打水劈柴,洗衣服这些杂货,即使有春桃帮忙,累的也不轻,毕竟年龄还小。
所以阿满决定好好休息两天,还得赶紧想想是雇人还是买人帮忙,实在是有点忙,还要买个牲口拉车才行,车越来
越重,拉起来费劲。
“走,赶快回家,明后两天都好好休息、休息”阿满看着自家弟弟,鼓励道。
“晚上阿姐给你们做顿好的,犒劳犒劳我们自己”阿满又给弟弟加了把劲,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收拾停当已是下午申时,阿满打算开始做饭了。
阿满打算晚上吃火锅,犒劳自己,顺便熬点火锅底料,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春桃,我做好了你也带回去点,让叔儿、婶儿吃个新鲜”阿满冲收拾院子的春桃喊道。
“行嘞,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春桃摆了摆手随意道,主要是阿满做的饭太好吃了,自己舍不得拒绝。
“阿昌,出来帮阿姐烧火,顺便那两块布巾子出来”
阿满和阿昌在口鼻上围上布巾子后,就开始熬火锅底料了。
阿满首先在大铁锅里倒了大半锅菜籽油,看的阿昌一愣一愣的,“姐,今天我们喝油啊,这也太多了吧,都有二十多斤了吧”。
围观的春桃看的睁大了双眼,实在是普通农家连过年炸东西都用不了这么多有,“阿满,还是你厉害”,满眼星星的望着阿满。
阿满可不管他们,做出来就知道了。
油开,放大葱、芫荽炸至金黄捞出,然后放入大蒜、老姜炸出香味。
再放入烧刀子泡透的香料碎、大酱、煮过的辣椒段、豆豉和黄糖熬出酱香味和红油香。
阿满一直一刻不停的搅拌了,半个时辰,胳
膊都酸了,才算差不多熬制成功。
还差最后一步,加入醴,激发香味,醴就是酒曲。
为了凑齐八角、桂皮、香叶、排草、灵草等近20种香料,阿满前几天几乎跑了镇子里所有的医馆和调料铺子,就这一锅所用的香料,整整花费了3两银子,贵的阿满牙酸。
为了保密,阿满还把所有的香料都捣碎了,以防泄露了方子。
辣椒段等别的配料也花了近1两银子,贵的离谱,可想而知这火锅底料阿满也不会卖的便宜喽!
“阿嚏.....阿嚏....”半个青松村都闻到了呛人的辣气,不时有就有村民打喷嚏。
“谁家做啥好吃的呢,又香又呛人的,怪勾人的”
“就是,也不知道放了多少辣椒、麻椒,这可咋吃啊”不时有村民说道。
而此时阿满家的小院里,也不时传来喷嚏声,阿昌几个喷嚏打的眼泪都下来了,眼圈红红的,只剩阿满还依然奋斗在灶房。
“阿姐、阿满这么呛能吃吗”阿昌和春桃齐齐发出灵魂质疑。
看着两双红红的眼睛,阿满反问道“不香吗”
阿昌和春桃动了动嘴唇道“香,怪勾人的”,这个香味确实没法否认,就是太霸道了。
“等晚上吃了,你们就知道了,绝对是人间一大美味”阿满自豪的道。
休息了半个时辰,锅里的火锅底料也凉的差不多了,阿满就打算分装上,后天拿到镇子上卖
。
为了制作火锅底料,阿满还特意去钱掌柜家,定制了一批陶瓷罐,巴掌高,平身灰白色,上面还印有阿满香辣酱的字眼,方便打出名头。
一罐差不多半斤重,阿满这次熬得底料装满了42个小罐,还剩一些留着自家吃,这批火锅底料,阿满打算卖500文一罐,刨去成本、人工,净利润大概一半。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阿满随手给春桃盛了一碗火锅底料,又盛了一罐上午煮的大骨汤,交代了吃法,让春桃回家去了。
春桃欢欢喜喜的回家了,今晚又有好吃的了,实在是吃过阿满做的饭以后,自己娘做的饭就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晚饭就在院子里吃的,姐弟四个围着两个小陶炉,一锅是辣锅,一锅是熬得浓浓的骨汤。
旁边的桌子上摆了,猪肉片、鱼肉片、猪喉管、鸡块、肥肠、把子肉,土豆片、茄子块等等,直接摆满了小桌。
自从开始挣钱以后,阿满就舍得吃喝,姐弟四个的小脸都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尤其阿文小朋友的脸,鼓鼓的,又滑又嫩。
口感好极了!
一场火锅,吃的姐弟四个汗津津的,阿昌和阿安的小嘴,辣的斯哈、斯哈的也没停止下筷,实在是太上瘾了。
吃饱喝足,天边已漫上了点点星辰。
“阿昌,你先带弟弟们洗漱睡觉去”吃饱喝足的阿安和阿文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阿满独自一人靠
在椅子上,望着漫天星辰发呆,自从来到这个时空,阿满没有一天是停下来的,她不敢停,她怕自己会想现代的爸妈。
她不敢想自己离开以后,爸妈是怎么活的,她不敢想。
眼泪漫上阿满的眼眸,直至滑落。
“阿姐,是想爹娘了吗,我也想,爹娘在的时候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阿昌靠着自家姐姐哭了出来,自从爹娘去世以后从没哭过的八岁小男孩,再也没有忍住,眼泪从脸上快速划过。
阿满回身紧紧抱住了阿昌,抚摸着他的头道“会好的,他们看着我们活的好好的,会安心的,他们会好好地,会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不知道他们指的是阿昌的爹娘,还是阿满现代的爸妈,或许都有吧!
希望每个人都能活的开心一点!
努力码字!
第二十四章 门口捡了个人
次日一早,阿昌起了个大早,打算去院子后面的山上打水,把昨晚吃饭的碗筷刷了,让阿姐好好休息一下,睡个懒觉。
青松村里的人,一般都去村子中间的大水井里打水做饭,普通农户家能有水井的少之又少,毕竟打一口井要花近10两银子。
阿满家在村尾,打水不便,一般都是去院子后面的山上打水,离自家不远的山上,有一汪不大的山涧,平时水流不大,但足够自家打水吃了。
当初原身父母把房子建在这儿,也有这个因素,毕竟吃水方便。
“阿姐、阿姐、救命啊.......”阿昌提着水桶打算去打水,结果一开门,一个血呼啦擦的上半身直接倒进了自家院子,吓得阿昌丢下水桶,慌里慌张的往自家阿姐房里跑,边跑边喊救命。
“唰...”阿满直接睡梦中惊坐起身,穿着素白寝衣,直接冲出了房门,和慌里慌张的阿昌直接来了个对撞。
疼痛感让阿满清醒过来,看到阿昌裤腿和脚面上的血迹,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阿...阿姐,我刚才准备去打水,一开院门一个人直接倒了进来,我躲闪不及,裤腿和脚面蹭上了血迹,阿姐咋办啊,他不会死了吧,我们先救他吧...........”
“救什么救,我先看看再决定救不救,不能给自家招祸,别老好心”阿满给阿昌头上来了一巴掌,自家这小门小户可经
不起波澜。
“那........那....咋办啊...”
“我先看看去”说话间已走到了院门口,一个男人仰躺在地面上,上半身血呼啦擦的,阿满直接上手,把人完全拖进了院门,“阿昌,把院门关上”。
可不能让村里的人看到,谁知道能传出什么流言来。
阿满蹲在地上,把男人胸前的衣服直接扒开,看到五条从肩膀蔓延到腹部的撕裂伤口,阿满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剑伤、刀伤什么的就好,这人还能救,看样子像是被熊、老虎这种大型野兽弄伤的。
如果是刀剑伤,阿满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扔出去,自己家就是普通农户,沾不起任何大麻烦。
“阿昌,你.....”阿满话音没落,就听到身后传出干呕的声音,感觉要把肺都呕出来了。
阿满“....................”
她忘了自家弟弟还没见过太血腥的场面,直接把人衣服扒了。
“阿昌,习惯就好,吐完了,去厨房烧热水送来啊”阿满怕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云淡风轻的道。
阿昌睁着红彤彤的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家才一米六的阿姐,抱着个将近一米八的高大男的进了西厢房,还是公主抱,又一次刷新了对自家阿姐力量的认知。
幸好这会儿,沈峥没醒,要不然能裂开。
“阿姐热水好了,我....我就不进去了,我给你放门口了啊”接着一
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臭小子这胆还待练呐!”阿满认命的去端水了,只能自己给这男的收拾了。
阿满先用热水给男人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又在右小腿上发现了一处伤口,还不算太严重,都是皮肉伤。
“咦!”擦完男人的脸以后,阿满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这儿哪是男人啊,分明是个少年,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这都快一米八了吧。
床上的少年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五官立体,眉眼冷峻,小麦色的肤色下,肌肉线条分明。
感觉也不大啊,身材就这么好,长得也好看,到时挺对自己的胃口的,好吧,阿满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老色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懂得姐妹都懂啊。
停止了胡思乱想,阿满赶紧给少年认真止血、消炎。
“阿昌,进来换水了,再拿一件爹爹干净的中衣来”阿满冲门外喊道。
原身父亲是猎户,家中常备的有烧刀子和止血的金创药,到时方便了这个少年。
上身的五条伤口,深浅不一,但都不致命,伤口深的,阿满就拿针线缝合在一起。
推门进来换水的阿昌,又目睹了这儿血腥的一幕,飞快的放下水喝衣服,转身又出去干呕去了。
“yue.....”
阿姐也太厉害了吧!
阿满手下不停,一遍给伤口撒金创药,一遍吐槽道“看多了就好了”
最后把中衣全部撕成长布条,给男人包扎上就大功告成了,
顺手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看着自己的成果阿满倒是挺满意的。
“阿昌,你今天就负责照顾他了,注意点儿别发热了”阿满对站在门外的弟弟嘱咐道。
“阿姐......我......我.......”
“你什么你啊,阿姐都包扎好了,你想看都看不到了”阿满可太了解自家弟弟在想什么了。
既然看不到,阿昌就放心答应了。
“那发热了怎么办啊”以防万一阿昌还是决定问一句。
“布巾子浸上凉水,敷到额头上,一直发热不退了就喊我”
交代完,阿满麻利的转身离开,一早上兵荒马乱的,早饭还没吃呢,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阿姐,抱抱.....”刚睡醒的阿文,抱着阿满的腿不放手,要抱抱,阿满认命的抱起奶娃娃,能咋办。
阿安已经很有眼色的,打水填满了水缸,没办法感觉阿姐情绪不太妙啊,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饿了吧,阿姐这就做早饭”阿满揉了揉阿安的脑袋说道。
太晚了,也来不及做太复杂的了,阿满就做了猪油拌面,每人碗上摞了一个荷包蛋,加上烫熟的青菜,简单又美味。
吃完饭,阿满打算去春花婶儿和何婶儿家转转。
最近自家菜园子的菜已经供应不上摆摊所需了,阿满打算从村里收点菜上来,顺便再收点鸡蛋鸭蛋。
这半中午的春花婶儿和何婶儿都在村中间的大槐树下聊天呢,阿满还没走到春
花婶儿家就看到了,正好方便了。
春花婶儿和何婶儿一听,欢喜异常。
这年头谁家没有菜园子呢,自家都吃不完,还左邻右舍的送呢。
何婶儿和春花婶儿都有些不好意思,“这可真是我们占便宜了”
菜就不说了,就拿鸡蛋鸭蛋来说,鸡蛋1文钱一个,鸭蛋贵些三文钱两个,普通庄户人家,养的鸡鸭都有限。
好不容易攒上不少了,又害怕不新鲜了。
要卖到镇子上吧,这玩意又都是金贵玩意儿,一不小心就磕碎了,啥也落不着。
噔噔蹬蹬.....,男主闪亮登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谁不爱八块腹肌呢,懂得姐妹都懂哈!
第二十五章 是心动的声音哦!
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等外面行商的来收购,卖家上门又会压价,最终也卖不了多少钱。
一般收购,都是四文钱六个,但必须新鲜,瓜果蔬菜就更便宜了,几文钱能买一大筐。
所以两个婶子才会感觉自己占便宜了。
双方约定好,菜和蛋都是明天下午送过来。
回到家,日头已升到了头顶。
一进院门,阿满就看到阿昌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正埋头摘菜呢。
“咋就你一个人啊,阿安和阿文哪去了”阿满搬了个板凳和阿昌一起摘菜。
“那俩吃完饭闲不住,阿安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就拉着阿文出去和虎子他们一起玩儿去啦”
阿满反思了一下自己,弟弟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最小的才三岁,正是爱玩的时候,天天跟着自己摆摊,都没时间玩儿,还是要赶快雇人或者买人才行。
“你也才八岁,想出去玩就出去玩”阿满拍了拍小大人阿昌的脑袋。
“我出去这么久,屋里的人醒了吗?”
“我一直注意着,还没醒呢”
“行吧,不管他了,中午想吃啥,今天让你点菜”这么听话的弟弟,不能因为他的懂事就忽视他的付出,还是要经常鼓励的。
阿昌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姐,中午我们吃酸菜猪肉炖粉条吧,好久没吃了,想的慌”
“行,就吃猪肉酸菜炖粉条”想到酸菜的酸爽阿满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一掀开酸菜坛子,浓烈的酸香轰然炸开,围
观的阿昌口中津液迸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阿姐,这儿腌的酸菜,时间久了就是酸啊,闻着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成熟的酸菜微微泛着黄绿色,脆爽无比。
阿满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颗出来,放到盘子里,洗去外面的酸浆,反复淘洗几遍,就可以切成细细的丝直接用了。
把切成薄片的五花肉爆香,加入酸菜丝翻炒,又加了两三根对半敲开的大棒骨,添水炖煮即可,等汤炖煮到浓白,加入粉条炖上一刻钟便好了。
“尝尝!”
阿昌拿着筷子先夹了一筷子,一口吞下,然后小脸皱了一下,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口水一下子在嘴里迸发。
好酸呐!
不过十分过瘾,吃完了还想吃。
“出去喊一下,阿安和阿文回来吃饭,我看都玩儿疯了,不知道回家吃饭了”阿满盖上锅盖,等人齐了一起开饭。
阿昌还没走出院门呢就看到,阿安牵着阿文,飞快的跑进院子。
“阿姐,你做啥好吃的了,好香啊,快饿死我了”边说边往厨房走。
“你俩是狗鼻子吗,不用喊都知道赶着饭点儿回家,麻溜儿洗手区,不然小心你的耳朵”
阿昌颠儿颠儿的牵着阿文到水盆前去洗手,“那是,吃饭不积极那不是大脑有问题吗”欠儿欠儿的回头给自家大哥挤眉弄眼。
“行啦,少耍宝了,搬桌子吃饭,就摆在院里吃”阿满毫不留情的给阿安来了一巴掌。
四个人一人一碗
酸菜猪肉炖粉条,每人碗里还有一根大棒骨,趴在桌子上吃的头都不抬。
猪肉吸满了酸菜的味道,冲淡了油腻,竟是一种厚重与清爽的完美融合。
阿文还小,吃到酸菜,酸的口水横流,还在吃“好好吃啊”
“阿姐,粉条在我嘴里游泳呢”阿文张着嘴巴给阿满看。
嘶溜溜,又滑又弹的,在嘴里乱跑。
阿文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惊奇的很。
看的姐弟三人哈哈大笑。
吃着吃着,小阿文就发现哥哥姐姐的碗里都是红红的,就自己的是白白,十分好奇的张望,想尝尝。
阿安就想逗逗阿文,这是辣子你吃吗,看着红彤彤的辣子,阿文不由咽了咽口水道“吃的吃的”
小头点的像不倒翁一样。
哥哥姐姐碗里都有,红彤彤油亮亮的,看着就好吃。
小孩子就不能吃吗?
加入辣子的酸菜猪肉炖粉条,多了一丝迷人的红艳,辛辣混合着酸爽的味道,缕缕飘散,像长了钩子一样,让人不由得想要尝尝。
勾的阿文都觉得自己碗里的不香了,急切地想要尝尝哥哥碗里的。
阿安正打算给阿文小朋友喂上一根自己碗里的粉条,突然觉得脊背一寒,就听到自家姐姐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先说好,把人惹哭了,你自己哄啊,哄不好你晚饭就别吃了”阿满淡淡的撇了一眼阿安。
“阿姐,阿文自己想吃呢,你不是还说吃辣都是练出来的”阿安讨好的对阿满说
道。
“啊......”那边阿文已经张大了嘴巴,等待投喂。
“啊呜”一口就把粉吃到了嘴里。
嗯?
陌生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初时辣味细微,嚼了几下之后,辣味儿如星星之火迅速在口腔蔓延,密密麻麻的刺痛不断传来。
“啊....呜呜呜....”阿文皱起了小脸,眼泪大颗滚落。
哥哥姐姐怎么会吃这么可怕的东西,嘴巴好痛痛啊!
然后阿安就收获了哥哥和姐姐的混合双打,竹笋炒肉。
还要抱着眼泪鼻涕横流的阿文,不断喂水,哄着,阿安自己都想哭了,让你犯贱!
院里吵闹的声音唤醒了西厢房的病号,沈峥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入眼先是看到挂在头顶房梁的半只风干鸡,黄橙橙的,摇啊摇,沈峥愣了一下。
四周堆放着各种农具、干菜、蔬菜等各种杂物,一看就是个杂物间,这是哪儿啊?
长时间没有进水的嗓子,干的发痒,沈峥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阿姐,那个男的好像醒了,我听到咳嗽声了”阿昌摇了摇阿满的胳膊道,顺便解救一下挨打的阿安。
阿满扔下树枝,就往西厢房走,“待会儿,把锅刷了”边走边指着阿安道。
阿安忙不迭的点头。
阿昌也紧紧跟着阿姐进了西厢房。
床上的少年已经醒了,五官犹如刀刻,眉目深邃狭长,鼻梁高挺,睁眼时比闭眼时显得更加冷峻。
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泛着一丝苍白,显出一丝
脆弱来。
看着眼前冷峻的男子,阿昌无端觉得空气都变冷了,即使长得好看也让人不想靠近。
见有人进来,沈峥飞快抬眼看去,胳膊用力支撑,起身靠在了床头,起身牵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着进来的姑娘,沈峥眼睛不由怔了怔,他见过这个女孩,去年回来给养父处理丧事是,见过一次,当时的女孩十分瘦弱,皮肤蜡黄,当时只感觉这个姑娘挺让人心疼的,而如今确是皮肤白皙,粉面桃腮,像春天的桃花一样,不由吸引着人的目光流连,沈峥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极重的跳了几下。
“咚咚咚.......”
阿昌:为什么他老盯着阿姐看,好想把他赶出去啊
是心动的声音啊
第二十六章 在下沈峥
“多谢姑娘救了在下,以后姑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在下绝不推辞”不等阿满走近,沈峥就已经开口说道。
熟悉沈峥的看到要惊掉下巴了,这还是那个闷葫芦沈峥吗?平时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人,竟然主动打招呼了!
“是我大弟先发现你的”阿满并不居功。
“不用......”阿昌正打算开口客气一下的,结果就发现人家直直盯着自家阿姐,连个眼角都没给自己。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不急不缓,传到阿满耳中,激的音控阿满脚步一顿。
随及又快步走到床前,伸手贴到沈峥的额头。
“姑娘.........”沈峥身子不由僵住了,平时拒绝任何女性触碰的人,这次躲也不躲,直直让阿满的手贴到了额头。
阿满的手一触即分“没有发热,看来你身子骨不错,休息休息应该就行了”。
温暖一触即分,沈峥的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像是在回味什么。
“既然醒了,说说什么情况,让你家人把你接回去吧”阿满直接了当的道,毕竟让别人知道自己家藏了个外男,可就有点说不清了,阿满不着急成亲,可是弟弟们以后要啊,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在下沈峥,是这儿青松村人,家应该就在你家隔壁,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阿姐,我刚才看他就有点熟悉”阿昌直接站在了自家阿姐和沈峥之间,挡住了沈峥看自家阿姐的视
线,直勾勾盯着阿姐干啥呢。
为了挡住沈峥的视线,阿昌说了句没什么用的废话,反正沈峥看自家阿姐的眼神让他不舒服,管他是不是邻居呢。
阿满给阿昌翻了个白眼,破孩子不早说。
没想到救了个邻居回来。
“姑娘.......”沈峥出声了。
阿满一个眼刀过去,阿昌不得不让开,转身狠瞪了一眼沈峥,沈峥连个眼风都没给阿昌,气的阿昌想跳脚。
“请问姑娘贵姓,我平常一年才回来一次,知道姑娘贵姓好方便日后答谢”沈峥抱拳感谢。
都是本村的阿满也不太设防,“不用这么客气,我叫张满月,你直接叫我阿满就好”
又指了指旁边的弟弟道“这个是我大弟,叫张满昌,叫他阿昌就好”。
阿昌不太情愿,也不得不点头示意一下,而且两人之间的对话自己感觉插不进去,也死活没退出房门,不能留阿姐和他独自相处。
“阿满,你家有没有笔墨,我想写个口信,麻烦阿满你送到镇上的长风镖局里”阿满以为是联系认识的人来接他,就答应了。
“只有草纸和炭笔”沈峥点了点头
“那你先休息吧,一会儿我让阿昌给你带端碗饭过来,吃完你就好好休息吧,你家人来了我通知你”阿满转身出去了。
阿昌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突然转身说了一句:“你是我姐亲自.抱.回.来的..”
“抱”字说的极重,说完阿昌就心情极好的出
去了。
独留沈峥在屋中凌乱,脸颊泛上了可疑的红晕。
格外的庆幸自己当时是昏厥的。
“姐,咱家哪来的笔墨啊”
“摆摊不需要记账吗?”阿满打发弟弟去盛饭,蒙混了过去。
原身可是不识字的,还是要赶紧想个办法才行,每天偷偷摸摸记账的滋味不太好啊。
阿昌挠了挠头,阿姐也不识字啊?
过了会儿,阿昌拿了个纸条出来,阿满也没看,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阿姐去镇上一趟,你在家看家,看着点阿安和阿文”交代完阿昌,阿满就独自往镇上去了。
“阿满,去镇上啊,坐车不,已经坐了几个人了,这就走啦”村口拉车的牛大爷,热情的招呼着阿满上车。
阿满看车上做了几个人,也就没拒绝,交了一文钱,利落的上车了。
“做好喽!启程了”牛大爷一扬鞭子,牛车就缓缓动了起来,牛铃叮叮当当的响着,招揽着客人。
一刻钟左右阿满就到了镇上,直奔南市而去,根据沈峥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长盛镖局所在。
要是不说,还真不好找到,门脸不大,红木门,上方悬挂着乌色门匾,上书“长盛镖局”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阿满上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年轻伙计,“姑娘,有什么事吗,我们这儿可是镖局”,伙计以为阿满走错地儿了。
阿满直接把纸条递了过去,说了声沈峥让送过来的,顺便交代了一声去接人,直接
就走了。
接完人,就没自家什么事了,古代镖局可不是好惹的,背后都有官府,自己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阿满直奔自家日常摆摊的那一条街,果然在街上找到了黄头。
“黄叔儿”阿满摇着手打招呼,“阿满怎么来了,今儿不是不出摊吗?”黄头好奇的问。
“黄叔儿,我是想拜托您一件事,我想买头牲口,我们姐弟都是孩子也不会挑,也害怕被人诓了,您看.......”
挑牲口可是一门学问,要看牙口、年龄、是否生病什么的,外行还真是看不懂,一不小心就能被奸商骗的买了内里生病或有毛病的牲口,回到家养不了几天就会死掉,钱物两空。
“买牲口确实不是小事,你们姐弟都还小,长久拉车容易累伤身子,确实是该买头牲口了......”
阿满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头接着提议道:“买骡子吧!”
镇上贸易多、货商多,卖马的挺多的,但是架不住价贵啊,一匹普通马都要几十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承担不起。
阿满就拉个车,也犯不着买。
牛主要用来耕地的,一头小牛犊都要五六两,成年壮牛就要十一二两,吃的也多。
阿满家也不种地,划不来。
驴子小,脾气犟,不好操练。
骡子性格温顺,力气和耐力都不错,胃口也不大,价格划算,到时合适买。
阿满听完黄头儿的介绍,觉得自家买骡子更合适。
“那要买
一头骡子,要花多少钱?”阿满接着问道。
黄头儿想了想,“照如今的市价,差不多得五六两,今儿天晚了,去牲口市也买不到好的了,明儿上午你早点来,先到牲口市转转,我们约到牲口市见,到时候我在带你买............”
谈完事,两人就分开了,约定明天牲口市上见。
一见钟情哦!
阿昌:这个人怎么老盯着阿姐看,烦死啦...
第二十七章 沈峥住下了?
阿满下了牛车,就往家里走,刚走没多久,就见一个婶子冲自己走了过来,“阿满呐,你快回家看看,一个时辰前,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骑着马打问你家的地址,直接去你家了”
婶子有些焦急的道:“估摸着半个时辰前,又骑马走了,还以为你在家呢,没想到你不在家,快回家看看吧!别让什么人欺负了你弟弟”
说着还上手推了推阿满,示意阿满赶快回家。
应该是长盛镖局的人来了,但阿满还是谢过婶子的好意,疾步往家赶去。
另一边......
秦昆婆娘笑呵呵的进了家门“当家的,告诉你个好事,刚出去听村里人说,有两个骑马的人去了阿满那死妮子家,其中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我看她们家准没好事,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最好收拾了那几个死孩子”
“还省的我们动手了,要不是他爹,你的腿能受伤吗,凭什么那几个死孩子还能越过越好”妇人愤愤不平的说着。
“邦邦....”秦昆拿着旱烟在桌角磕了磕。
徐徐说道“能收拾他们最好,不然......”未尽之言里,充满了恨意。
阿满刚进家门,阿昌就围了上来。
“待会儿,你把西厢房的被褥收了,以后村里人问了,你就说不知道”阿昌还没说话,阿满就细细叮嘱着。
“啊?收被褥?”阿昌意识到姐姐想岔了。
连忙说道“阿姐,人...没走啊,还在
西厢房呢”
阿满脚步顿住,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抬高了“没走?”
阿昌不断地点着头,把手里捏着的两个小银锭子塞给了阿满。
阿满更加疑惑了,虽说救了沈峥,感谢也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吧,自己手里这俩可是都有二十两了,镖局这么有钱的吗?
回到镖局的两个人,也在说话。
身材魁梧,肌肉喷张的是和关镇长盛镖局的总镖头冯涛,身材瘦长,穿着交领长袍的是和关镇长风镖局的掌柜余天。
“真就不接峥子回来了?”冯涛喘着粗气道。
“接啥啊,你没看是峥子自己不想回来吗?”
“再说,我已经派人给县上送信了,我看东家也乐见其成”余天拨了拨茶叶,灌了口茶,笑眯眯的道。
“我看啊,峥子是对那家丫头别有企图,说什么认识......”
“你看他这些年,对女人避如蛇蝎的,东家都担心他以后打光棍,这次啊,东家绝对不会让我们接他回来的”
“就那点伤,也就失血多了点,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痊愈了,阿峥那体格子.......”
“我们还给那家儿放了20两银子,足够了,你就把心放肚子吧”
余天一把勾住冯涛的脖子,就往厨房走。
“看看今天赵大娘做啥好吃的了”
冯涛嘴巴一撇,满脸的嫌弃“就赵大娘那手艺,啥都做的像猪食...”
“有种你到赵大娘跟前说去,我保证你后面几天连猪食也吃不上”
余天满脸戏谑的看着冯涛,大有挑事的劲头。
冯涛一下噤声了,好男不跟女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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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阿满看在银子的份上,好脾气的敲了敲门。
“进来”低哑的男音传了出来。
阿满直接推门进来了,站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病号,“什么情况,那两人不是来接你的吗”
凶巴巴的表情,只传达出“你最好给我个好理由”这个信号。
也不是阿满非要赶人走,这是古代,家里收留外男,那流言能淹死人。
看着阿满凶巴巴的表情,无端让沈峥想到了小猫,指尖不受控制的捻了捻。
“阿满,你先坐下听我说....”修长的大掌,顺手拍了拍床沿,好像两人已经认识许久了似的。
气头上的阿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芯子毕竟还是现代人,又在自己家。
电灯泡阿昌眉头不禁一跳,越皱越紧,慢了一步没拦住啊,好后悔啊。
现在的阿昌还不太懂男女之情,就是本能的防范沈峥。
“阿满,自从去年我爹去世后,我师父就不让我走镖了,对了,我师父是长盛镖局的东家,我爹去世后他就收养我为义子,管我管的特别紧”
“我不想一直待在镖局里,就偷偷往南方走了几次长镖,他老人家到现在还在气头上,这次也只是让镖局里的人送了银两来
,我没地方去了”
“隔壁的房子你也看到了,想要住人必须先修缮.....,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黑漆漆的眼眸盯着阿满,里面丝丝委屈若隐若现,这么冷峻的眉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委屈。
随着阿满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狭长的丹凤眼中漫上了黯然,阿满受不了。
“停,行吧,你就先住我们家,你家房子尽快修缮,住我家就得听我的”阿满投降了,这种感觉就像威风凛凛的德牧委屈巴巴的看着你,你说咋办吧。
阿满竖着手指说:“就一条,有外人在时不准出声,不准让外人发现你,好了就走啊”
阿昌在后面看的越来越生气,“这么大的人啦,还装可怜,羞不羞,也就我姐心好”阿昌站在后面嘀嘀咕咕。
突然一道凌厉目光像自己射来,阿昌不由身子一紧,凶什么凶,刚才是谁啊,这句话阿昌再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既然收了你的银子,饭肯定让你吃好,别的不说我做饭保证好吃”骄傲的小脸上熠熠生辉。
“行了,你休息吧,争取早日养好了”剩下的话阿满没说,意思却很明确,养好了伤赶快走。
阿昌不由得意的瞅了一眼沈峥,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脖子下意识就是一缩。
沈峥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拒绝她的触碰,还会和她说那么多话,就
是想离她近一点。
自己想要什么,沈峥从来都是会努力争取的!
沈峥:装委屈算什么,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嘻嘻,又靠阿满近了一点呢。
有时候遇到某一个人,一眼就能认定了。
第二十八章 野葱菌子蛋饼
次日,阿满又起了个大早,说好的休息两天的,结果一个懒觉也没睡成!
“老天爷啊,什么时候我能睡个懒觉啊”阿满不由的叹出了声。
昨晚临睡前,阿满把切好的红薯、南瓜和小米,放入陶罐中,点燃小陶炉,将柴火用锅底灰盖住,让它不至于熄灭,把煮粥的的陶罐坐上去,一整夜慢慢熬煮,早上就不用着急忙慌得煮粥了。
长时间小火慢煮的红薯南瓜粥,浓郁的甜香站在院子里都可以闻到,夹杂着馥郁的谷物香,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
一夜焖煮,红薯和南瓜早已酥烂,用筷子轻轻一夹,轻易就能断成两截,橙红色的果肉星星点点,和小米融为一体,浮着一层厚重的米油。
鏊子里刷上一层薄薄的荤油,油热倒上早已准备好的野葱菌子蛋糊,摊成薄薄的饼,一面微微焦黄即可翻面,烙到两面金黄即可出锅。
西厢房的沈峥,被浓郁的饭香叫醒,“咕噜咕噜”声音不断传来。
没一会儿功夫,阿满就烙好了近三十张野葱菌子饼,别看阿满家人不多,饭量都大,又来了个沈峥吃的更多了。
清醒的沈峥,脚步不由的来到厨房门口,烟气缭绕间,少女身影纤瘦,眉眼低垂,穿行于白色烟气中,粥的甜香,蛋饼的荤香与鲜香,弥漫其中,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阿满回首望去,黑亮的杏眼中惊讶一闪而过,身体素
质真强呐!
“你醒啦,腿能走了吗?”
“腿上的伤不严重,可以慢慢的走”沈峥沉声回道,晨起的嗓音更加暗哑低沉,音控阿满的小心脏不用快跳了两下。
“正好,早饭也好了,一起吃吧!”
阿满麻利的盛了两碗粥,夹了十几张蛋饼放到盘子里,人少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了。
自然生长的红薯、南瓜味道自然不是现代可比的,不需要加任何糖,自带一股浓郁的清甜。
阿满痛快的喝了一大口,真香真甜啊!
洗漱完的沈峥,一进厨房,就看到阿满一天满足的捧着粥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上翘的嘴角上粘上了一点红薯,下一秒就被卷卷的舌尖舔的无影无踪。
“早上喝一碗粥太舒服了,你快坐下尝尝,小米粥很养人的,正适合你喝”
沈峥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开吃,一口粥一口蛋饼,看着慢条斯理,实际吃的飞快。
蛋饼边缘焦焦脆脆,轻微掉渣,野山菌鲜香浓郁,野葱香味霸道,内部绵软,吃的沈峥欲罢不能,阿满的手艺真的太好了,谁要是娶了她可真是有口福了。
沈峥的饭量,看的阿满震惊了,自己只吃了四张,剩下的十张全被沈峥消灭了,还喝了两碗粥。
看着阿满震惊的目光,沈峥脸色丝毫未变,耳根却悄悄泛上了红晕。
“昨天,给你送的饭,你应该没吃饱吧,下次没饱直接说,你是给了饭钱的,不要不好意思”阿满大方
的直接说了。
实在是阿满也不知道他饭量这么大,昨天送过去的饭少了。
“我一会儿要去镇上,待会我弟弟们起来了,麻烦告诉他们一声,今天换药就让,阿昌给你换就行了”交代完阿昌就带上银子,背上箩筐往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阿满没有直接去牲口市,而是先去了东街,镇上的富户、读书清贵人家多是住在东市,书店、私塾、酒楼、茶楼等高档一点的地方,多会开在这儿。
阿满想要买些书,镇上就一家书肆,名叫崇文书肆。
不愧是镇上唯一的书肆,三开间的木门大开着,店内十分宽阔雅致,一排排的书架整齐排列着。
“姑娘,要买什么书,需要小的帮您挑还是您自己挑?”店小二也十分热情,没有狗眼看人低。
无论穿的好坏,只要能进书肆买书的,家境必然都不会太差,要不然很多乡下人都不敢进书肆。
“我想买些小儿启蒙的书,都有哪些”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等都是小儿启蒙书”
“另外这本《新编相对四言》,每个字都有对应的图示,很适合幼儿认字,更生动易记”
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这时候竟然都有图文书,画的还十分生动有趣,这不就是现代小孩的认字卡片吗,真牛啊!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各拿两本,《新编相对四言》要一本”过段时间要送弟弟们去学堂,
先买上。
店小二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大早就卖了这么多书,开门红啊。
从书肆出来阿满心在滴血,在古代没钱是真的读不起书啊,《三字经》这三本,一本350文,带图示的那一本500文啊,这些书,一共花了2650文钱,小二看阿满买的挺多,便宜了50文。
背着昂贵的书,阿满去了牲口市。
一靠近牲口市,各种粪便味、草料味,牲口身上的骚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买卖的人三三俩俩的围成一堆,有询价的、有砍价的,还有行家检查牲口身体、耳朵、眼睛、牙口、蹄子、尾巴甚至更私密的地方,都不放过。
阿满瞧着这些场面倒还算能适应,就是不会挑,也怕贸然上前动手,牲口再不乐意,撩起蹄子给她来一下,那自己可承受不起啊。
阿满在市场上,走走停停,碰到合眼缘的就打问打问价格。
看到可爱的小牛犊子,就上前摸两把毛茸茸的脑袋。
果然无论什么动物小时候总是可爱的。
蛇、虫子、老鼠什么的除外啊,一般人欣赏不来。
卖牛、驴子、骡子的最多,走几步就能见到一个,不过阿满是不懂怎么挑牲口的,感觉每个都不错!
牲口贩子看阿满就一个人,还是个小姑娘,没个大人跟着,就有几分心动:“小姑娘,有看上的吗,看上了叔给你便宜,你看我家这头大青骡怎么样,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不多要,
八两怎么样”
两只三角眼滴溜溜的转着。
能有宝子留个言吗?宝子们多多留言啊,拜托了
说啥都行,聊聊呗!
第二十九章 买牲口(沈峥直球出击)
好家伙,这是拿自己当冤大头宰呢,黄叔昨儿可是告诉自己了,买头骡子也就五六两。
“能近前看看吗?”阿满问。
顺便了解了解,买不买就两说了。
牲口贩子不由嗤笑一声,带了几分轻视,一个丫头片子,能懂才怪呢。
“丫头,看可以,这儿骡子发飙踹了你,我可不负责人啊”贩子摆手退开。
阿满可不怕他,“若是你家骡子真踢伤了人,那可不是钱不钱的事了,直接就报官了,让差爷们来摆摆道理了”
阿满似笑非笑的看着牲口贩子。
“刘麻子,你今儿可是碰到硬茬了,这是个小辣椒啊,哈哈哈”旁边的牲口贩子,看这儿刘麻子吃瘪,都还挺开心的。
“刘麻子,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丫头,你害不害臊”黄头儿听到笑声,就往这儿赶,没想到就看到了阿满。
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个刘麻子碰到不懂的人,就想抬高价格,多诓点儿钱。
“丫头,眼光不错啊,刘麻子这儿大青骡,确实不错,就是人品不行”黄头儿又回头瞪了一眼刘麻子。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早知道是黄头您带来的人,咱肯定说个实惠价”刘麻子陪着笑脸道。
“姑娘啊,刚才对不住了啊,你要还想要,绝对给你最低价”真不愧是做买卖的,能屈能伸,脸说变就变的。
“行了,今儿我陪我侄女儿挑头骡子”黄头儿拍了拍刘麻子的
肩膀。
黄成业,再南市还是有些名气的,家里都做了几代的中人了,名声早打出去了,有需要随随便便就能召集百来号苦力,个个还都是壮劳力。
果然无论在哪都是人脉社会啊。
“刘麻子,你今儿的骡子不错啊,就它吧,四两吧”黄头伸出四根手指,轻飘飘的杀价。
刘麻子的脸皱的像个苦瓜。
“黄头儿哎,您老也不能杀价杀这么狠呐,这头大青骡养的这样好,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还是特意配的种呢,您多少再回补些个!”
“刘麻子,你这儿哪是养牲口啊,你这是伺候了个骡子娃啊”旁边几人哄堂大笑。
黄头儿脸都快绷不住了,“行啦!四两半,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你给个痛快话儿”
刘麻子咬了咬牙:“行,给您面子,就四两半”
“还望黄头儿以后多给商行介绍我啊,或租或买,都好说”刘麻子朝黄头儿,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黄头儿拍了拍手道。
阿满满足的看了场杀价大战,果然人都是爱看戏的,又便宜买到骡子,心情简直不要太美。
谈好了价格,也不拖沓,当场钱货两讫。
“黄叔,今天多谢你了”阿满对黄头儿真诚的道谢。
说实话,黄成业还真不是求什么,一是阿满姐弟四个,爹娘都没了着实可怜,二呢就是阿满这丫头对他的胃口,大方爽利不服输,本事也大。
帮帮阿满也算积德了。
阿满想给黄头儿谢银
,黄头死活不要。
“黄叔儿的好意阿满心领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知道您爱吃肥肠,明儿出摊,我单给您做一份,您记得来啊”
“行,这个更对你黄叔我的胃”黄头儿就喜欢阿满这有一说一的性子。
“小小年纪,行事还怪老道,后生可畏啊,我看这个镇对你来说该是有点小了”黄头儿玩笑道。
一个才十二岁的姑娘,行事就已经这么老练,日后说不定有什么大成就呢。
“这您可说错了,我啊就是想挣点钱,买片山地,以后建个园子就行了,我没什么大野心”阿满实诚的说道。
“不过弟弟们想往大地方去,我也不拦着,就给他们守好家就行啊”
“你这志向也不小啊”黄头儿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和黄头分开后,阿满就去逛集市去啦。
买了6只鸡,每只都有三四斤重,买的多摊主直接把笼子都给阿满了,正好骡子背上一边一个。
又去了趟药铺买了红枣,枸杞、当归黄芪等药材,回家给病号做个药膳,补补气血吧。
一人一摞带着慢慢当当的东西,慢悠悠的往家里赶,一想到家里添置了牲口,以后再也不用人拉了,阿满就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蹦蹦跳跳的往家走,这会儿的阿满到真像个12岁的小姑娘。
连骡子时不时勾头吃草,耽误时间,阿满也没放在心上,高兴的哼着小调。
“阿满,你家这是买上牲口了”
“那看来生意是真不
错啊,阿满这丫头就是厉害啊”
阿满家在村尾,回家就要横穿村子,白天走到村中间的老槐树下,总是不缺闲唠嗑的婶子们,家家户户有个啥动静,就她们最先知道。
不用想,阿满家买了骡子这件事,下午全村就会传遍了,也不知道秦昆家会不会有什么动静,有动静才会一网打尽啊。
“哇,阿姐你买骡子啊”
“我们家又有牲口啦”
“骡骡吃饼”阿文举着手里的饼往骡子嘴边送。
吵的阿满头疼,把骡子和鸡直接扔给弟弟们,让他们负责了,自己直接不管了,先休息会儿吧。
休息了一会儿,阿满想起了沈峥。
敲门进去后,才发现沈峥在换药。
“你怎么自己给自己换药呢,一不小心撕扯到伤口,还会再出血呢”
“不是给你说了,让阿昌给你换药吗”阿满不满的说着。
“我....我.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正在给沈峥换药的阿满,手一僵,这可真是有点尴尬,正打算收回手呢,就又听到。
“你...你可以...碰我”阿满这回是真的傻眼了,啥意思啊,我是收手还是不收手啊。
阿满抬头像沈峥望去,一下子就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紧紧锁住,目光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再无其他,阿满迅速垂下了眼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阿满最终也没有回话,极力忽视着头顶灼热的目光,默默的帮沈峥把药换好,打算起身离开。
刚起身打算离开,
后方又传来沈峥捎带急切的声音。
啊啊啊......
写的我好激动啊,我最喜欢直球了。
我们峥哥就是给力啊。
喜欢就是喜欢一句话的事。
第三十章 我喜欢你
“阿满,你的手也需要上药,我帮你上吧!”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隐含关切。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阿满有些回不过神。
阿满不由看向自己的两个手掌,不大的手掌上都缠着白布,这是这段时间天天拉车磨出的血泡,右手因为长时间切菜,掌心之中也磨出了血泡。
挑破了,白天又会在磨出来,反复一段时间也就磨出了茧子,不会在疼了。
阿满没和弟弟们说,说了也不会不疼,反正早晚要磨出茧子。
阿满没想到沈峥会注意到,一股热意涌上眼眶,激的阿满眼眶发红。
“阿满、阿满....”沈峥叫了几声,发现了不对。
顾不上腿上的伤,沈峥急忙起身,转过阿满的肩膀,一下就看到阿满红通通的眼眶,眼泪欲掉不掉的。
沈峥一下子慌了,手足无措起来。
“阿满,阿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说的”
“也是,哪有人在刚认识两爱慕的,一点都不真诚”
“阿满,你别哭,我会慢慢向你证明的,也不会逼你”
“你打我吧...”
看着围着自己乱转的少年,阿满一下子笑了,也想通了,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怕啥,现代都有闪婚,我闪恋也不算啥吧。
看见阿满破涕为笑,沈峥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冷峻的眉眼一下子变得柔和,还隐隐透着一股傻气。
沈峥连忙拉着阿满做到了床边,自己则坐在对面的矮凳上。
拉起
阿满的手,就开始上药,“你两个手都有伤,还是我给你上吧”,阿满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解开布条,反复磨出的血泡,让阿满的手红丫丫一片,没剩多少好肉了,看的沈峥眉头越皱越紧。
沈峥边上药边吹气,希望能缓解些疼痛。
“不疼的,过段时间就磨出茧子了”阿满安慰的说道。
“怎么可能不疼”说完这一句,沈峥就不在说话,专心换药。
换好药,屋内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你....”
“我....”
两人同时打破了安静。
“阿满,你先听我说吧,我知道我说爱慕你,你不相信,但我会用时间来证明的,如果你实在不想嫁过来,我也可以入赘的,反正我爹也死了,没人管我,你想怎样都可以”
“而且我这次回村,就不打算走了,义父不让我走镖了,我就想用这些年走镖挣的钱和我爹留给我的钱,买一片山头,种松树、果树,养些鸡鸭鹅什么的......”
阿满,听得不由怔住了,没想到有人会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伙伴,激动地阿满脸颊发烫。
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沈峥的脖子,激动道:“我没想到你会和我想的一样,我也想买一片山头”
“我想建个世外桃源”
“谁说我不相信你爱慕我了”
“我还想在山脚下建个房子”
阿满激动的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试问你不仅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还和你志同道合,意趣相投,谁能不激动。
沈峥紧紧抱着阿满的身躯,手掌一下下抚摸着阿满的后背,让阿满逐渐平静下来。
其实沈峥也很激动,他大概这辈子都找不到比阿满,更契合自己的人了,就她了!
平静下来的阿满恢复了理智,挤满松开抱住沈峥脖子的胳膊,脸颊泛上了红晕,谁叫自己只是口头老色胚呢,在现代可是母胎单身28年。
“阿满,你刚才的话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沈峥虽然松开了阿满,却依然拉着阿满的手。
“对,但是我还小,成亲还早着呢,你要是对我不好,我随时都会不要你的,无论成亲与否”阿满盯着沈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沈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认真与承诺。
“行吧,看你以后表现吧”像个傲娇的小公主。
“阿姐,阿姐”屋外突然传来了弟弟们的叫声,阿满突然一慌,甩开沈峥的手,疾步出屋。
“梆”的一声,伴随着关门声还传来一句好好休息。
沈峥不由得苦笑一下,啥时候能好啊,昨天还想着慢点好,今天就想马上好。
有了名分就是不一样哈!
“阿姐,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你咋从西厢房出来了”阿昌直觉不对,又想不通那里不对。
“啊,打听啥,阿姐就是去看看他伤怎么样了”
“你
们是不是把骡子牵出去显摆去了”阿满眼睛一眯,先发制人。
“没没没,就是虎子他们想看看着,我们又牵着大青去吃了草”三个人头勾的像豆芽菜一样。
“大青?这是你们给起的名字啊”
“既然你们起了名字,那以后你们就负责照顾它了,割草喂食可都是你们的了”
三个人立马来了精神,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马上牵着大青,乐颠颠的往后院的牲口棚走,“把那几只鸡也照顾好喽”阿满冲弟弟们喊道。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原来是何婶子和春花婶子把阿满要的菜送来了,“都是自家种的,阿满看看可还行”
“我们挑着摘了茄子,丝瓜,菠菜,南瓜....这些”
阿满一看种类还不少,都很新鲜,够用几天了。
“鸡蛋鸭蛋这些,家里存的不多,我们两家存的鸡蛋总共40个,鸭蛋30个”
“这就够了,婶子们菜种的也好,鲜灵的很呢”阿满由衷的夸赞着,农家会过日子的人家,婆娘就没有懒的。
何婶子和春花婶儿就笑了,“日后若再收,婶子一定给你挑最好的,难为你们姐弟几个,操持着小摊不容易,有好事还先想着咱们”
阿满麻利的把钱塞给了两位婶子,又道:“婶儿,我想明天开始,摆摊就不带弟弟们了,想着雇个人,您两位有空闲吗?”
“都这么熟了,婶子就直说吧,婶子家地多,还有孙子要带,怕是没办
法帮你了,你能雇春桃一个,婶子就已经很开心了”何婶儿直接说明。
“阿满,你雇婶子吧,婶子要是能挣钱,我那婆婆绝对同意,肯定把家事一把揽过去,婶子没啥担心的”春花婶儿激动的道,自己要是能挣钱了,腰板也更硬。
阿满满脸笑容,点头答应了“我就喜欢两位婶子有话直说的性子,那我就雇春花婶儿了”
“春花婶儿,你明天辰正来我家吧,帮忙准备出摊的东西”
送走两位婶子,都已经未时了,早过了午饭点了,要赶紧做饭了。
“阿昌拎三只鸡过来”阿满冲后院和大青建立友谊的弟弟们喊道。
看来是玩疯了,都不咋饿了啊。
阿满手起刀落,利落的把两只鸡摸了脖子,拔毛的时候顺便给阿文薅了几根尾羽,打发阿安和阿文上一边玩去。
阿昌懂事的在一边帮阿姐收拾鸡。
就听后院不是传来阿安和阿文跟大青对话的声音:
“大青啊!”
“你有哥哥姐姐吗,吃过肉肉吗,可好吃了哦....”
“大青又听不懂,大青来吃草”阿安在旁边吐槽。
旁边鸡圈里的母鸡们意见很大,咯咯哒叫个不停,太区别对待了,我们还能下蛋呢,骡子又不会,不懂得珍惜我们。
大青在旁边享受着阿安贴心的投喂服务,还享受这阿文的陪聊与抚摸服务。
时不时的用毛茸茸的头,拱拱阿文小手,逗得小家伙嘎嘎大笑。
母鸡们焦急地转来转去,
想要吸引注意,奈何实力不济啊!
“吃饭啦”当归黄芪鸡汤的香味弥漫在小院里,肉香中混合着丝丝药味,姐弟四个也正好补补。
炖的酥酥烂烂的鸡肉,独立包裹着糯米,每一粒米饭都吸满了鸡汁儿,似乎比鸡肉都好吃。
病号沈峥看着眼前的一整只黄芪当归鸡,在看着浓白的鸡汤里飘着的大枣和枸杞,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好像妇女的月子餐啊!
不行,一定要赶快好,含泪吃了一整只鸡。
真好吃啊!
阿满和三个弟弟干了两只鸡,胃口是真好啊。
年少慕艾,最爱直球,喜欢就是喜欢,费什么话呢!
今天吃了烤鸭,嘻嘻,很香!
第三十一章 九转大肠
次日,还不到辰正春花婶儿就来阿满家上工了。
两人分工明确,春花婶儿负责收拾打扫推车、洗菜、切菜、备料这些活,最后阿满一炒就齐活了,还真是让阿满轻松了不少。
阿满就光负责炒菜和私房菜。
昨天李掌柜的小厮平安特意找到阿满家,点了私房菜,还有答应答谢黄头儿的一道菜。
所以阿满今天做了九转大肠、红油钵钵鸡、麻辣香锅、熏鱼四道菜。
红油钵钵鸡和麻辣香锅都是为了宣传火锅底料,特意做的。
准备好了,阿满就带着春花婶儿往镇上去了。
果然买头骡子就是方便,人也轻松,走的比平时还晚些,到的却更早。
以前原身家,养过牲口,阿满也会赶,且现代的时候阿满可是会骑马的人,赶个骡子不在话下。
老远看到阿满阿满赶着骡车过来,卖面条的刘婆子就眼前一亮,拼命挥舞着胳膊,“阿满快来,特意给你占得位儿,就摆我家旁边吧,亲香!”
这两天阿满家没出摊,刘婆子和炊饼小哥平子挣得都少了,能不热情欢迎吗?
阿满赶忙下车,怕再迟一会儿,刘婆子再把胳膊摇脱臼了。
见阿满的车就停在自家面摊旁边,刘婆子笑的更加开心了,忙前忙后的,帮忙支摊。
手下麻利的忙活着,嘴也不听,“大妹子,你是阿满的啥啊?”
“大娘,我是阿满同村的婶子,您叫我春花就行”
“那挺好,以后老婆子我可就又
多了个闲磕牙的人了”笑容愈发灿烂。
“来碗素面,人呢,不做生意了”
“来了,来了”刘婆子赶紧往自家摊上跑。
阿满和春花婶儿对视一眼,太热情了也不好招架啊。
摊子刚支好,李掌柜的小厮平安就来拿菜了。
“平安,我今天做的其中两道菜,都是用我自制的一种香辣底料做出来的,你回去问问李掌柜感不感兴趣”
说着拿了一瓶香辣底料递给了平安,并交代了几种吃法。
“春花婶儿,做个把子肉夹饼,给平安小哥带走”平安欢欢喜喜的接了,小厮工钱也不高,想经常吃肉也难。
“阿满姑娘,放心吧,保证把您的话带到”说完拎上饭菜,左闪右闪,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
阿满和春花婶儿抹抹擦擦没一会儿,就到了下工的时间。
相熟的人仨仨俩俩结伴一起往阿满的摊子走,你买这样我买这样,互相尝尝,所有的菜都能尝一遍。
想吃把子肉和卤煮内脏的,几个人拼一份,也能解解馋。
这就是古代版的饭搭子啊。
“呦,今儿大家伙可有口福了,有新菜呢”老刘回头冲同伴们吆喝道。
“今天换了个肉末茄子,又新做了虎皮卤蛋,先炸后卤的,可好吃了”
“鸡蛋一个2文,鸭蛋一个3文”阿满趁机介绍新菜。
“那可要尝尝了,来个一荤一素,荤菜要肉沫茄子,素菜要清炒丝瓜,再来个虎皮鸡蛋”
“我要两荤一素的”
“我来
个一荤一素吧,再要个虎皮鸭蛋”
十几个汉子七嘴八舌的把饭点了,随便找个地方,蹲在就开吃了。
买了虎皮蛋的,迫不及待先咬了一口,没想到一口下去竟然溅出了汁水。
皱皱巴巴的虎皮里,吸满了卤汁,一口下去卤香浓郁,真是解馋啊。
好吃,真好吃,买不起肉来个蛋也不错呢。
“阿满,听说今天有新菜啊,来给叔上一份”这边客人都吃完几波了,黄头才到。
“好嘞,叔儿今天怎么来这么迟啊”阿满手上不停,把特意做的九转大肠也端给了黄头儿。
“今儿有家货,卸的急,我就多盯了会儿”
看着油亮红润,层层叠叠的一段段大肠,黄头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就是你特意给叔做的菜,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啊”
都没找地方,直接站在摊子旁边,先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嗯!
酸、甜、苦、辣、咸!
黄头儿震惊了,一道菜里竟然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味道,还都完美融合,太美味了。
“阿满,你这手艺是一绝啊,叔儿真是心服口服了”
看着黄头儿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满足,旁边的人看不上去了。
“阿满啊,咋就给黄头儿单做呢,我们咋没这待遇啊”老刘几个馋的不行,半开玩笑道。
阿满也笑了,眉眼弯弯:“这您可是冤枉我了,黄叔昨儿陪我挑了头骡子,死活不要谢银,这是专门感谢黄叔的”
众人齐齐闭了口。
还说啥啊
,自己可没黄头儿的面子大。
黄头见状更开心了,阿满这是在大家伙儿面前给自己做脸呢,虽说不求回报,但是人家知道感恩,自己能更开心。
众人说说笑笑吃着热腾腾的午饭,就差有口酒了,能更畅快。
春花婶儿一直知道阿满生意不错,没成想竟是这样的好,摊子周围都蹲满了人了,吵吵闹闹的又吸引来了更多的人,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阿满婶子啊,再给我盛碗汤,喝着舒服”
“唉唉,来了”忙碌打断了春花婶儿思考。
今天有大青拉车,阿满特意多拉了一桶水,备着让客人们洗手用,“叔们,吃完饭可以来这儿洗个手啊”
“还是姑娘家细心啊”几个客人称赞道。
端着碗吃菜,吃完了,难免手和嘴角会沾上油,吃完饭再能洗洗手,又方便又干净,汉子们心里都还挺慰贴的。
阿满和春花婶儿,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菜也就卖的差不多了,阿满和春花婶儿也终于能歇下来吃中午饭了。
春花婶儿还真没吃过阿满做的饭。
菜一入嘴,春花婶儿就知道,为什么阿满的摊子这么火了,太香了。
农家做饭不舍得下料,也不太讲求方法,能吃饱就行了,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那把子肉也不知道咋做的,咋一抿就化了呢?那茄子油汪汪的,咋恁舍得放油啊。
春花婶儿想不通,就知道阿满手艺是真的好。
阿满又给刘婆子夹了
一片把子肉,喜得刘婆子眼泪都快下来。
“大娘,哭啥,阿满这丫头心好”春花婶儿在旁边看着,劝道。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摆摊,肯定是家里过得苦啊。
“唉!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儿子成亲了,娃也有了,结果儿子又出事摊床上了,儿媳妇天天围着儿子丈夫团团转,家里没进项这个家就得散呐,我就出来摆摆摊子,能挣一点是一点吧”
贫苦人家各有各的苦,诉诉苦还得过下去,这不刘婆子说着说着也就哭不出来了。
“如今阿满的摊子生意好,我也能多卖几碗面,挣得也比以前多了,也就没那么苦了,家里也有了笑摸样”
阿满叹了口气,“慢慢都会好的”
吃完午饭,差不多也要收摊了。
“春花婶儿,剩下的炒菜不卖了,回家给阿昌他们几个吃”
“把子肉、虎皮蛋和卤煮内脏留下一点了,剩下的全部给我单独装上,我一会用”阿满一遍收拾着摊子一遍安排着。
“大娘,您先忙着,我们回了啊”
“回吧,路上慢着点儿...”
骡车拐了个弯,阿满问春花婶儿:“婶子,知道中街的衙门怎么走吗?”
春花还以为这就回家了,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还回不过神儿呢。
点头道:“知道,不过去衙门做什么,我们小农小户的可惹不得衙门啊”
阿满道:“您就把心返回肚子里吧,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阿满卖了个关子。
去中街衙门的路上,路过点心铺子阿满又买了几样点心,有桃花酥、桂花糕、枣泥山药卷、吉祥果、定胜糕五样点心。
又去酒肆买了一壶烧刀子,凑够六样东西,一共花了二百二十文。
春花婶儿在旁边看着,直心疼啊,着破孩子太能花钱了!
也看出来阿满要干啥啦,虽说往衙门送礼不好简薄了,可还是心疼啊。
普通小老百姓也没见谁家往衙门送礼啊。
肥肠、肥肠,呢爱肥肠!
有人吗?
有人吗?
留个言呗!价码你们提!
第三十二章 找衙役建联系
一大一小加一头骡子,拎着东西就往中街衙门行去。
这是一座临街大两进的院子,门口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普通小老百姓看着就绕道走。
这会儿正是巡街的时候,衙役们三个一组,衙门在留几个人值守。
阿满进来时,留下值守的四个衙役,正坐在桌子边嗑瓜子唠嗑呢,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哄笑一阵。
“几位差爷好!”听到清脆的声音,留守的四位衙役齐齐看向门口,竟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正提着不少东西站在门口。
后面还跟着个中年妇人,蹑手蹑脚的有些不敢进。
“小姑娘,有事吗?”一个年轻的衙役站起来,往这边走。
“我们在街上支了个摊子,卖些吃食,想来问问怎么交税?”
这是阿满想好的理由,能搭上话就行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主动交钱的呢
“都头儿,人家来问交税的!”年轻的衙役有些想笑,挠着头笑了几声。
阿满就当没听见,笑就笑吧,反正就是搭话的借口。
那都头一起身往外走,手下的衙役们也纷纷跟着往外走,说说笑笑闹哄哄的,想看看是哪个想交税!
在外面犹豫进不进来的春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急了!直接冲了进来,“几位爷见谅啊,阿满还小......”
众人看着满头大汗的中年妇人,更好奇了。
“这是你闺女?”年轻的衙役直接问道。
春花连忙摆着手,众人更好奇了,“
这丫头叫阿满,上半年爹娘接二连三都死了,留下四个半大孩子,全靠阿满这个长姐摆摊挣钱养活全家,也是可怜的紧”
衙役们一听,确实可怜,没爹没娘,自己还是孩子呢,还要照顾三个小的,进来坐吧,摆摊也累人,满头大汗的。
春花婶儿连忙推辞,哪敢啊。
众衙役们“..............”行吧,百姓都怕官。
“你们支的什么摊子?几个人摆摊?每日进账多少?”为首的衙役,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国字脸,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很是威猛。
阿满仔细说了摆摊的情况,那都头就说“交税就不用了,朝廷法律规定,摆摊若是人数6人以上,或每日进账1500文以上,需要交税”
“另外,摆摊都是要收摊位费的,每月50文,是南市司那边收”
“你们就安心做买卖就是了”
阿满起身行了一礼表示感谢,把拎着的点心和酒,以及自家大饭菜递了过去,“我们第一次摆摊,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望各位差爷多多费心了”
阿满一抬手,几位差爷才看见阿满的手,裹满了布条子,经常活动手指部分不免漏了出来,一看就是磨出了血泡,挑破了,红彤彤一片。
这一看衙役们更不能要了,这拿着有些亏心啊。
那都头说话了:“不必送这些来,日后好好做买卖,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都不用怕,生意放心大胆的做”
看
着阿满和妇人转身,他们也打算进去了,结果阿满虚晃一枪。
直接来了个回马枪,放下酒和自家吃食,转身就跑了。
“家里都是小孩,这酒拿回去也是浪费,吃食是自家卖的,味道是极好的,就当给差爷们下酒了”
话落,人影也消失在门外,衙役们措手不及。
“娘咧!”年轻的衙役跑出去早没了阿满的人影,“这丫头是个兔子吧”
都头看着地上的几个油纸包和一壶酒,“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腿能不利索,别说,这丫头胆子也大,怪道能出来摆摊呢”
“留下吧,等那几个巡街回来了一起吃了,顺带交代一声,以后巡街照看着点儿”
收下,小姑娘也能安心一点。
别说,还真香啊 ,隔着油纸包都能透出香气来,那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真急人啊。
同一时刻归香居内。
“味道还是不行!”
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中年男子,夹了一筷子盘中的肉,眉头不由一皱,放下了筷子。
梨花木的圆桌上,正中摆着一叠红棕油亮,汤色浓郁,巴掌大笑的肉片,表皮还皱皱巴巴的,很像阿满摆摊的把子肉。
颜色一样不代表味道一样,仿品就是仿品。
旁边的赵掌柜,连忙上前道:“东家,好厨子一般都有秘方,陈老也是有名的红案师傅,他要是仿不出来,别的厨子一般也仿不出来,再说那家儿就是摆摊的,对我们威胁也有限”
归香居
的东家捋了捋胡须道:“做生意各凭本事,买来能学习学习也是好的,仿不来只能再想办法了”
其实也就是猜菜,放到现代也是一样的,一般秘方拿不到,就把菜买来,让自家师傅尝尝,凭经验和舌头做来试试。
这个法子极其考验厨子的功底、味觉、嗅觉、经验、洞察力等等,要相互配合才能成功。
红案师傅陈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东家人品还行,要是换成迎客来的东家,就不好说了。
为了这个什么把子肉,自己已经忙活十几天了,做出来还是味道差些,这就是秘方的力量啊,轻易哪能得到啊。
“老赵,这几天你接着让小二去买,有新品也买,我觉得做菜的这个厨子不简单”
“陈老,你这几天也在试试,能成就成,能学点也是好的”陈老答应了,自己也是有好胜心的,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学点也不吃亏。
归香居的东家,名叫邱阳平,闯荡几十年才有如今的成绩,要是偷奸耍滑之辈,也不会有如今的成绩。
自己家的红案在镇上名气最大,现在老客吃饭时不时就说那把子肉味儿更好,自家酒楼必须也要有才行。
李掌柜家。
吃饱喝足的李掌柜,回味着今天中午吃到的麻辣香锅和红油钵钵鸡,瘫在太师椅上,翘着脚一摇一摇的。
“老爷,今儿这两道辣菜,我咋觉着比前段时间吃的,毛血旺、水煮肉片啥的味儿更足呢,总感
觉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呢”李掌柜的夫人苏氏,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通着头发,随口说着。
听到自家夫人这么说了,李掌柜一下子来了兴趣了,“是吧,我一开始买私房菜,也不知道是谁嫌弃外面的菜不干净的”李掌柜斜眼取笑着自家夫人。
“啪”一声,苏氏把檀木梳子往台子上一放,美眸一瞪,“你在说一句试试”。
李掌柜双手双脚一抬,投降的贼快,逗得苏氏发笑,嗔怪的瞪了李长安一眼。
“给我们做私房菜的丫头可不简单呐,今儿平安去取菜时,她把自制的香辣底料免费赠了一份,今天中午那两个辣口儿的菜,就是用这个香辣底料做的”
“还让平安带话说,感兴趣可以去找她,别人压根不怕卖不出去,自信的很呐”李掌柜说完叹了口气,自家咋就没有这么争取的子孙呢。
果然哪里都少不了比较孩子。
“那干脆,过段时间的宴请,就请这位姑娘掌勺吧,我也正好见识见识你口中的阿满姑娘”苏氏建议道。
自从老爷前几年搞了个什么老饕聚会,都是些爱吃会吃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各家轮流宴请,就看谁家能做出好菜或者发现好厨子。
整的苏氏,每次宴请都很紧张,这些人嘴太挑了,碰到不入眼的吃都不吃,也不能让客人空着肚子回家吧,苏氏愁的不行。
反倒是李掌柜毫不紧张,对这些老饕来说,能挖到好菜或
者好厨子那是运气,挖不倒才是常态,都是自家朋友,吃不饱就吃不饱呗。
“那晚上吃锅子吧,就按那丫头给的吃法,再试试那个香辣底料”李掌柜迫不及待想试试别的做法,味道还是很好的话,就可以买些推荐给自家东家了。
“那可好了,子晋那孩子下学回来得高兴死,就属他最像老爷爱吃爱玩不爱学习”苏氏看似抱怨着,实则都是宠溺,但也担心自家那破孩子的学业,唉。
火锅无敌!
我想要个留言,呜呜呜。。。。
第三十三章 交心
阿满和春花婶儿去了趟衙门耽搁了些时间,这会儿正往家赶呢。
“买了这些点心也没送出去”阿满看着车上的五包点心有些发愁,这可不少啊,应该也退不了吧。
好在,还送出了酒和自家的肉菜,也不算一无收获。
春花婶儿,今儿特别高兴,没想到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还能和衙门打上交道。
“没想到衙役们脾气还不错,没把我们赶出去”春花婶儿笑眯眯的和阿满闲聊着。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我们又没有作恶,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动手”春花婶儿认同的点了点头。
要是以前谁给自己这么说,绝对要呸他一口的。
“这些点心,就拿回家自家吃吧,正好也算给你弟弟们打打牙祭了,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这些点心”
“嗯?”阿满没想到春花婶儿会这么说,农家谁舍得给孩子吃一二百文的点心啊。
春花婶儿慈爱的看着阿满道“你能挣钱了,该花花该省省,不要太俭省了,你瞅你这身衣服,自从你爹娘死后再没做过新衣裳吧,哪天买点细棉布,婶子手艺还不错,能给你们姐弟做一身”
看着春花婶儿温柔的眼神,阿满连忙扭过了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春花婶儿轻轻抚摸着阿满的背,没在说话。
悠悠的骡铃声回荡在乡间土路上,指引着回家的路。
桃花酥、桂花糕、枣泥山药卷、吉祥果、定胜糕五样点心
回到家,阿满先让弟弟
们吃饭,又趁春花婶儿不注意,盛了两大碗饭菜,偷摸给沈峥送了饭。
“你赶快吃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你家的房子也要赶快修才行”阿满趁沈峥扒饭的空挡,说了自己的想法。
沈峥皱着眉头想了想,阿满家雇了人,自己在这儿也确实不方便。
“这样吧,我再写个纸条,你明天去镇上帮我送到长风镖局去,镖局会派人来修”
“都是壮汉,我那房子也就屋顶漏了,墙体还好着呢,修个房顶一两天也就完事了”
“行,光房顶的话,很快的”说完阿满就打算走了,春花婶儿和春桃都在院外忙着呢。
沈峥一下拉住阿满的手,掀开看了下“晚上闲了,来换药,你的手需要换药”沈峥紧紧盯着阿满,非要等一个回答。
“行”阿满答完,就飞快出屋了。
沈峥无声的笑了几下,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胆大还是胆小,说她胆小吧,她又敢果断的答应自己,抱自己,说她胆大吧,这几天他又开始害羞了。
“阿满你的脸咋这么红,热的?”不该啊,这都九月下旬了,也没那么热了啊,春桃边说边用手背贴着阿满的脸颊,也不发烧啊,嘴巴嘀嘀咕咕充满了疑惑。
阿满一把拍掉春桃的爪子,拉着她就往正屋走,“给你吃个好吃的”。
一进屋阿满就看到三个弟弟排排坐在小板凳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桌上的五包点心。
“吸溜~”阿文的口水声传
到了阿满耳朵。
阿满赶紧上前解开点心纸包,一个弟弟发了两块。
也赶快给自己和春桃嘴里塞了一块,别管现代吃过多少,现在自己这副12岁的身子,终究只是个贫苦的农女,都是极其渴望这些点心的。
牙齿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表皮层层裂开,猪油的香气,和枣泥的浓郁甜香在嘴里炸开,甜香到骨子深处,好像灵魂都跟着颤抖了。
甜食所带来的满足与愉悦,是任何其他食物所无法替代的。
“好吃”
“太好吃了”
几个人吃的一脸满足,微眯的眼睛了盛满了愉悦。
最小的阿文,吃了一口,直接从板凳上下来,捂着小嘴呜呜乱叫,怕张嘴点心会掉,两只小脚在地上跳来跳去。
这是什么好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今天一人吃两块,剩下的明天再吃啊”阿满又拿了几块,剩下的放到了柜子里。
“春婶儿,啊....”阿满飞快的在春婶儿嘴里塞上一块桃花酥。又塞给春桃一块儿桂花糕,转身出了厨房。
“这丫头.......”不怪春婶儿喜欢阿满,知道疼人呐!
趁着春婶儿和春桃都在厨房的时候,阿满赶紧把剩下的两块糕点送进了西厢房,怎么也算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他吃到。
沈峥看着手里的两块糕点,一块是枣泥山药卷,一块是桃花酥,还带着阿满手的余温。
平时不吃甜食的人,不由吃了一口。
甜!
甜到了心坎里!
收拾停当,春婶儿和春桃就回家了。
阿满就把弟弟们召集到了正屋,宣布了一个消息。
“从明天开始,以后每天晚上跟着你们沈峥哥学认字,每天半个时辰”
阿昌几个面面相觑,咋就突然要读书了。
阿满一看弟弟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最近几天玩野了啊,“反抗没用,阿姐也会跟着学,先跟着沈峥哥学着,过段时间直接送你们去学堂了”。
一看阿姐都要学,几个弟弟都知道反抗没用了,蔫吧着一张脸。
“行啦,牵着大青出去吃草去,顺便给鸡挖点虫子回来”阿满挥手让弟弟们出去玩了。
离老远,阿满还能听到阿安咋咋呼呼的声音。
弟弟们都出去了,院子里一下子空了。
“沈峥,你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啊”反正也没什么人,阿满就想让沈峥出来晒晒太阳。
“行”沈峥痛快的应声,刚才他就听见院子没什么人了,天天闷在屋子里他都快憋疯了。
阿满刚招来一个带靠背的椅子,就见沈峥已经出来了,就想上去搀扶一下,毕竟有伤呢。
“这点儿伤不算啥,比这儿严重我都过来了,伤口浅的都开始愈合了”沈峥摆摆手,不让阿满搀扶,阿满也就不管了。
秋日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一丝丝凉气,晒着太阳却又刚刚好。
阿满手里剥着蒜,打破了沉默“说说你的情况吧,我想知道,又不想从别人嘴里打听”
沈峥
默默拿过阿满手里的蒜,帮忙剥了起来,紫皮的大蒜在沈峥的手里显得格外小,就像个迷你版。
“我是被收养的,养父叫沈毅,年轻时没有成亲,直到一次走镖的时候,捡到了我,就把我带了回来”
“他是长风镖局的一个总镖头,担心我以后没有求生的本领,就把我送到了县上长风镖局的武馆学武,师傅看我好像以前练过武,根骨极佳,就把我收为关门弟子”
“我爹也就跟我待在了县上,村里就不咋回来了,直到我爹去年10月2号,才回来安葬了他”
“自小我就跟师傅的孩子同吃同住一起练武,我们师徒不是父子胜似父子,我爹去世后,师傅就把我收为了养子”
阿满的小手握住了沈峥的大手,无声的安慰着他。
“我也没爹没娘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前提是你要对我好,也只能有我一个,要不然不完全属于我的我宁可不要”安慰虽是安慰,可是底线不能丢。
看着眼前满脸娇俏,眼底却盛满关心的少女,沈峥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阿满真好。
“好,都听你的,我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染指我,我只属于你”沈峥宠溺的声音在阿满耳边响起。
“算你聪明”一脸小傲娇。
“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被捡回来得时候,已经5岁了,我记得一些事情,当时有个女人让我快跑,我就一直往前跑,没回头”
“时间长
了,那个女人的脸在我记忆中越来越模糊,我的身世.....以后有可能会惹来麻烦,你...怕吗?”沈峥有些紧张的看着阿满,他不想隐瞒她任何事,无论结果如何。
“我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决定在一起,我就不会放手”阿满看着沈峥的眼睛,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好,我也不会放手.....”沈峥握紧了阿满的小手,这辈子都不会放开。
进展神速,谈一场闪恋吧!
又是求留言的一天。
第三十四章 舞到正主面前了
次日,阿满和春花婶儿,赶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
有了骡车以后,快是快了,就是没减震,像个摇摇车一样。
还没到平时摆摊的地方呢,老远就看见一辆和自家推车很像的车子。
这是同款?
其实前段时间,田木匠就来找过阿满,说是有人请他做和阿满一样的推车,改良的想法是阿满提出来的,他想问问阿满的意见,阿满要是同意,他就接活,不同意就算了。
阿满还真没想到,田木匠这么有原则,即使田木匠不做也会有别的木匠做,只要手艺好的木匠,多研究几次也就做出来了,所以阿满直接同意了,为此田木匠还把阿满做推车的钱退了回来,表示感谢,阿满也没客气,直接接了。
前几天就知道有人学自家摆摊,卖海碗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舞到她这个正主面前的。
还敢抢自家摊位,胆不小啊!
“阿满、春花啊,你们终于来了,有人要抢你们的摊位呢,快来!”刘婆子一看到阿满的骡车,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这婆子,会不会说话,先到先得,又没标名字,凭什么我们不能摆”小妇人尖声反驳着。
阿满揉了揉耳朵,太刺耳了。
“懂不懂规矩啊,先来后到不懂啊,好学人家卖海碗菜,明知道人家在这摆摊,还来抢,明显就是想抢客人,亏不亏心啊?”刘婆子看不下去,直接骂了回去。
“就是,就是”围观的人
应和道。
“唉,你个老婆子,跟你有关系吗?管天管地,你咋不管别人屙屎放屁啊,我和我媳妇在这儿摆摊,关你屁事!”老妇人愤愤不平的骂着。
“你这婆子,满嘴喷粪”
“就是明抢啊,不安好心”
围观的摊贩们,看不上去了,呛了几声。
那婆子双手一掐腰,像个维护地盘的老母鸡,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论吵架,她老婆子就没输过。
春花婶儿,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下车干仗。
“我今天还不信了,你个不讲理的老虔婆!”
“让让,都让让,吵什么?”
“看什么热闹,都散了,聚众闹事可是要被关押的”
几个身穿衙役制服,腰佩长刀的衙役,看到这里有人扎堆,吵吵嚷嚷的,闻声赶了过来。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自动给衙役们让了一条道。
阿满的心瞬间安定了,昨天送的礼妥了,看到熟面孔了。
只见那衙役大手一指:“你们俩,闹啥?懂不懂规矩啊?”
“哑巴了?”
刚刚还如斗鸡一样的婆媳俩,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脸色瞬间涨红,畏畏缩缩,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差爷,没啥,没啥……”
“没啥,我们大老远听你们搁着满嘴喷粪,骂个不停”为首的衙役可不太好惹,继续追问着,“这儿可不是你自己家,想干嘛干嘛”
婆媳两个被骂的抬不起头,小老百姓哪个不害怕见官的。
“说!到底什么事,快点说
清楚,别耽误大家伙儿做买卖”
那婆子看衙役不问个究竟,不会罢休的样子。
一咬牙一跺脚道:“我们想在这摆摊,那老婆子死活不让,又没写名儿”
刘婆子一听不乐意,撸着袖子就想上去掰扯掰扯。
为首的年轻衙役,抬手制止了刘婆子的动作,“我们天天搁这块儿巡逻,当我们是瞎子啊,别人这儿摊子在这摆了快小一月了,你来就得给你让啊,你天王老子啊”
差爷别动火,我们这就挪地儿,说着婆媳把车子推到了对面。
一场争吵,一婆媳俩的失败落下帷幕。
吃瓜群众们也纷纷散了。
阿满和春花婶儿一起向前,行了一礼,“多谢差爷主持公道!”
几个年轻的衙役,还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手道:“小意思,别客气”
昨天刚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能擦嘴就忘啊!
还顺手帮阿满他们,把摊子支好,菜放好。
阿满一看衙役们,瞅着木桶里的饭菜,看来看去,出声道:“也快到饭点了,诸位在我这儿小摊上吃点吧,就当是答谢了”
“不用,我们中午管饭的”
“这就是昨儿那两个菜?”其中一个衙役指着两个咕咕冒着热气的两个陶罐道。
我的亲娘嘞!这也太香了吧。
昨天冷了都那么好吃,热的不得香死人啊!
几个衙役,等着锅里炖的颤巍巍的肉,那汤浓郁的都拉丝了吧。
乖乖!
旁边的卤煮内脏,那股独特的味道,爱的人能爱死。
鲜
香麻辣,昨儿下酒简直是绝配。
就是没抢过头儿,就尝了个味!
衙役们都是从县上抽调到这儿当值的,家里都是县城的人,实话说,还真是不缺这儿买肉的钱。
衙役都是世袭的,普通老百姓想当也难。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先吃一份,再给头儿带回去一份,也行吧”
几个衙役一拍即合,先吃为敬。
阿满笑道“几位爷肯吃,就已经是我天大的荣幸了,怎好在收钱呢,况且差爷们今天也帮了大忙”
那为首的年轻衙役,看了阿满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这儿丫头不仅跑得快,还圆滑的很那。
“我们不差你这点钱,学的倒是世故,一点都没有孩子样儿了。”
阿满没再坚持。
“这把子肉六文钱一份,夹白面酥饼的话需要加两文钱。”
“卤煮内脏一份也是六文”
为首的衙役回头问同伴的意见。
“五个把子肉夹饼,五份卤煮内脏”
接着又道“我们四个的就在这儿吃,剩下的打荷”
就给头儿带一份,馋死剩下的那几个,嘿嘿!
“好嘞!您几位稍等啊”阿满笑的眼睛弯弯,能挣钱当然更好了。
就见阿满,麻利地从陶罐里盛出,六片把子肉和六个虎皮鸡蛋,加上一个辣椒,双刀齐飞,飞快剁碎。
又从旁边的鏊子里拿出六个白饼,对半切开。
细细的咔嚓声不断从到下传来。
这是真的酥脆啊!
一整套动作形容流水,看的几个衙役都呆了,
好半晌回过神来。
连忙问:“姑娘我们可没点你这虎皮鸡蛋啊,咋给我们夹了呢”
“这儿我们可就占便宜了啊”几个衙役笑呵呵地揶揄道。
“这是我的谢礼,你们非要付钱,我也想表示感谢,就多加了虎皮鸡蛋”阿满的感谢是真心的。
“姑娘都这么敞亮了,我们也就不推拒了”
说完,一人拿一个阿满做的把子肉夹饼,就站着吃了起来。
饼皮酥脆,面香味十足。
肥肉一抿就化,瘦肉软嫩多汁,一点也不塞牙。
时不时还能嚼到一块辣椒,既解腻又过瘾。
吃的几个衙役纷纷给阿满竖大拇指。
狼吞虎咽的吃完把子肉夹饼,就开始转战卤煮内脏。
肥肠软嫩弹牙,一口爆汁儿。
猪心肉感十足,有嚼劲。
猪肚脆感十足,口感极佳。
猪肝竟然不苦。
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
“真是就差口小酒儿了,承允哪天哥几个喝一口啊,就用这儿下酒,绝配”
“行行行”几个衙役心想,今天的遗憾必须补上!
几个衙役,吃饱喝足,拎了一份,慢慢悠悠地往衙门走!
消消食,回去正好在吃一顿,美滴很!
本来要来还犹豫要不要来阿满家吃饭的人,一看衙役吃了都满意,一下子把阿满的摊子都围住了。
“哎哎哎,别走啊,我家更便宜”
“两荤一素只要6文,一荤一素只要5文”
“能省一文是一文是一文啊”
对面摆摊的婆媳俩,一看人都去阿文摊子了,急切
的喊道。
衙役都走了,可不就要赶紧吆喝揽客嘛。
有客人一听便宜一文,就往那婆媳摊子去了,这年头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花,便宜一文确实能招揽部分客人。
好在因为有了衙役们的名人效应,阿满家今天的饭也卖完了。
阿满让春花婶儿先等着,自己又去了一趟长风镖局,送了口信。
又是早早更新的一天,夸夸自己,我很棒!
第三十五章 弟弟打架
阿满和春花婶儿的骡车刚进村子没多远,就看见春桃朝这边飞奔过来。
“阿满,快,阿昌他们和别的孩子打起来了”
阿满一听,“婶子,骡车就交给你了”,把鞭子一递,飞快下车。
跟着春桃就往打架的地方跑。
“咋回事啊,你知道不?”
“我正打算去你家上工呢,走到村中央才看见的,估摸着你这会儿也快回来了,就先往村头找你来”
“呼呼....呼”春桃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冲阿满摆了摆手,“你先去,别让阿昌他们吃亏了”。
“行”阿满应了一声就往村中央的大槐树下跑。
“你们全家都是扫把星,克父克母的倒霉蛋,谁让你们出来的,我要是你们呐,我就躲着家里不出去,还有脸出来,让我们沾了晦气你们付得起责任吗?”阿满还没到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
“你们才是扫把星,村里又不是你家说的算,凭啥不让我们出来,丑八怪,丑死了,你就是没有我姐一分好看”阿昌气的都发抖了。
“好呀,敢骂我姐,我还打你.....”
阿满推开人群,就看到了三个弟弟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又看了看敌方,好嘛!冤家路窄啊!
和自家弟弟打架的正是秦昆家的孩子,大儿子秦大壮13岁,二儿子秦二壮10岁,三儿子秦小壮8岁,旁边还站着一个小麦肤色,两个麻花辫的土妞秦秀兰,今年14岁。
秦家三个儿子
黑黄黑黄的,长得膘肥体壮,是村里的一霸,经常欺负同村小孩。
秦秀兰,自从阿满家落户青松村以来,就看阿满不顺眼,谁让阿满比她好看呢!
阿满随手捡了个棍子,颠了颠,还算趁手,打人刚好!
“我还当是哪家的狗疯了呢,没关好,放出来搁这儿乱咬人,原来是秦昆家的疯狗崽子啊”既然狗都乱咬人了,还客气啥,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现代不是古代更不可能是。
阿满拿着木棍在手心慢慢的敲着,连个眼神都没给秦家姐弟。
“能挺住吗,待会儿姐姐收拾他们”阿满看着负伤的弟弟们,承诺道。
阿文毕竟还小,一看见阿姐来了,立马抱着阿满的大腿,两双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小声的呜咽起来,哭的委屈极了,哭的阿满心都疼了起来。
摸着阿文脸上,长长的几道渗血的红痕,阿满眼里盛满了冷意,“谁抓的?”
连个三岁的小娃娃都下的去手,忒毒了。
阿昌拳头握的紧紧地,“秦秀兰!”
好样的!
秦家姐弟看阿满骂完他们,理都不理,那不屑一顾的样子,简直能气死人,立马火冒三丈:“张满月,你个扫把星、狐媚子,你买谁呢?谁给你的胆!”
“谁答应就是骂谁,疯狗崽子”阿满又冷冷吐出一句,“只见过银子抢着捡的,还没见过捡骂的,是不是以后连屎都捡啊”
“哈哈哈.....”围观的几个媳妇们
,一听阿满的话,笑了起来,阿满这丫头嘴真利啊,骂人还挺好玩的。
“秦秀兰,你少在这儿满嘴喷粪,还不是你弟弟先抢的阿昌他们的糕点,不要脸”休息好的春桃,来到阿满的身边,顺便打听了下事情经过。
好姐妹打架怎么能少得了她!
“我告诉你们,别看阿满姐弟四个没了爹娘,你们就能随便欺负他们,我们可都是会武功的”
“都比阿昌他们大,还打不过,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略略略…….,丢死人啦”春桃坐着鬼脸,气秦家姐弟。
“何春桃,你少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淡操心,我们和张家的恩怨用不着你来插手,哪凉快哪待着去”说着就要上手推春桃。
春桃扬了扬手中的洗衣锤,“我这儿锤子可不是摆设,你有本事来啊”。
阿满眉头一挑,自己这小姐妹怎么感觉更兴奋了呢,跃跃欲试的。
说完,站在了春桃的前面,挡住了秦玉秀,春桃要是受伤了,就不好给何婶儿家交代了,春桃的心意自己心领了。
“我警告你,别再往前来了,我手里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好啊,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你这张狐媚子脸,我早就想划了”说着秦秀兰就举起长长的指甲,准备挠花阿满的脸。
阿满直接抓住秦秀兰的爪子,向后一撇。
“啊,疼疼疼...,你个贱人,你放开我!”秦秀兰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嘴里骂骂咧咧。
看来
还是不够疼,阿满手下又一用力,剧烈的疼痛,让秦秀兰直接跪了下来。
“狐媚子,赔钱货,你娘也是狐媚子”阿满一听,眼中寒光一闪。
敢侮辱原身娘,她忍不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啪啪啪....”阿满利落地抬起另一只手,痛快的扇了,秦秀兰三个耳光。
秦秀兰,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一阵蜂鸣,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脸颊红肿一片。
“既然不会说话,我就好好教教你,就不收你费了”阿满掐着秦秀兰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秀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寒冷入骨。
张满月想杀了她,她在张满月眼里看到了杀意。
秦大壮兄弟三个,一看姐姐如此没用,都给跪下了,简直是丢秦家的脸,不能忍了。
阿满眼睛一眯,盯着秦家兄弟三个“来啊,一起上吧,正好我一起收拾了”
秦家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朝阿满冲了上来。
阿昌和阿安一看急了,放下阿文也冲了进去,打算帮阿姐。
只见阿满不进反退,猛的窜进秦家兄弟之间,以极快的速度,照着秦家三兄弟的小腿,就是一棍子。
三个人哀嚎一声,齐齐跪倒在地上,抱着腿满地打滚。
看着飞快结束的战斗,阿昌和阿安满眼星星的望着自家大姐。
“阿姐,你的武功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阿满,你咋这么厉害,教教我呗”春桃更加崇拜
阿满了
“阿姐好...嗝...腻害”阿文刚才哭得直打嗝。
这会儿就又抱着阿满的腿蹭啊蹭,满脸依赖!
秦大壮看着阿满姐弟,眼神阴毒,缓缓掏出了腰间的匕首。
“哼!我今天捅死你”
说着飞快爬了起来,举着匕首,就往阿满的后心刺去。
“阿姐...”
“阿满……,小心”
“阿满,快躲....”
几个声音同时想起,怎么还有沈峥的声音,这会阿满感觉就像慢动作。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接着就是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哀嚎声。
等阿满回过神儿来,已经在沈峥怀里了,沈峥不断轻拍着阿满的脸颊。
“阿满,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
“阿姐,别丢下我们....呜呜呜.....”
听着沈峥染上哭腔的哀求声和弟弟的哭声,阿满猛地醒过了神儿。
在刚刚,临近死亡的时候,阿满感觉自己的灵魂逐渐抽离身体,自己直接控制不了原身这个身体了,那一刻阿满感觉自己灵魂会回到现代。
但她不想,自己才又慢慢控制了这具身体。
看着跪坐在自己声旁的一圈人,阿满笑了,有这么爱自己的人,人生也算圆满了。
“我没事啦,别哭了”手下又捏了捏沈峥的胳膊。
嗯!果然很硬!
“再哭,就都是小花猫了”阿满安慰着弟弟们。
围观的村民,一看闹的这么严重,有那机灵的飞快往村长家去,报信去啦!
阿
满看了一眼,不太在意,反正早晚村长都会来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峥半抱着阿满站了起来,阿满这会儿确实没什么力气,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差点离体的后遗症。
春桃知道现在不是打问的时候,阿满愿意自会告诉自己这个男的是谁。
只说道“我先送你们回家吧,阿昌几个身上的伤也都需要处理”
“春桃,今天多谢你啦,以后请你吃好吃的”
“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记着”
阿满就这么被沈峥半抱着回家了。
春桃:我懂,我都懂!
阿满:.................
春桃:嘻嘻嘻嘻嘻
第三十六章 祠堂对峙
“阿昌,你带着弟弟们下去处理一下伤,爹爹留下的上药你也知道在哪呢”回到家阿满先安排弟弟们处理伤。
又看着沈峥道:“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你的伤口应该又裂开了,先处理一下吧”
沈峥道:“修养了几天了,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没事,不用担心我。”
有转头对春桃道:“麻烦春桃姑娘,先陪着阿满休息会儿,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人上门了”
阿满没再多说,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正事,待会儿和秦昆家的人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阿满躺下休息的时候,春桃就坐在炕沿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满,意思不言而喻,想知道阿满和那个沈峥到底什么关系。
那两道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灼灼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请几天我救了沈峥,然后就互相看对眼了,就这么简单,行了吧”
阿满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春桃。
“妈呀!好你个张满月,有了喜欢的人竟然不告诉我”春桃的关注点在阿满没告诉她有了喜欢的人,至于救没救沈峥不重要。
阿满赶紧找补着“也就刚确认的,而且他现在在我家养伤,我不是不好说嘛!”
阿满讨好的晃着春桃的胳膊,可怜巴巴的说:“我怎么还是没劲啊....”其实阿满觉得力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又回来了。
“行啦,别装了,这次就放过你啦,你刚才摇我胳膊那劲不小啊”
阿满见好就收。
小姐妹还打算说点体己话呢,就听到外头闹哄哄,阿满一听,知道是秦家的人来闹事了,“春桃,你就在屋里待着别出去,省的让秦家的人记恨上你家”
青山村,秦、赵是大姓,春桃家在村里也没什么话语权,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家,还是不要多牵扯进来比较好,一开始就是小孩发生口角,现在春桃再出去,何婶子一家为了春桃,势必也要站出来,那就不单单是小孩子口角,会上升到家庭。
阿满一出门,看到弟弟们和沈峥都已经站在了门外。
“阿满,放心吧,有我呢”阿满看着沈峥点了点头,长风镖局也不是吃素的。
秦昆家这次来的人齐全了,秦昆和他婆娘刘珍,秦秀兰姐弟四个,秦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旁边还站着秦家老大和老二一家,来得还真是齐全。
看着密密麻麻的十几号人,阿满直接问道“这么多人来我家,干嘛呀,想吃人啊”阿满毫不客气,不就是看自家人少吗,没爹没娘的,还没个亲族。
秦家老太太率先开口“没爹没娘教的玩意儿,一点教养也没有,看到我们这些长辈,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你打了我们家大壮几个还有理了?”秦老太太顶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菊花脸,声音尖锐刺耳。
“呸!给你脸了,还长辈呢,你们配吗?少沾我们家便宜,我嫌恶心!”
“为老不尊不慈,摊上你们这样的
长辈,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阿满一顿疯狂输出。
气的秦老太太手抖的像筛糠,指着阿满:“你.....你......”
阿满撇了撇嘴,就这点儿战斗力好意思第一个冲出来啊,看来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对自家这个三儿子,真是偏疼啊。
对秦老大和秦老二家反倒一般,轮流住在老大老二家,搜刮老大老二家的东西贴补秦昆这个小儿子家,把秦昆家几个儿子养的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
“娘,娘您别急,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秦老大和秦老二一个给秦老太太抚着胸口,一个搀着秦老爷子,只能干着急的安慰着。
阿满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个榆木脑袋,死愚孝!
没看到身后的自家人麻木的眼神吗?
“你们两个窝囊废,没看到你们三弟被欺负了吗,还不替他们报仇,等啥呢”秦老太太看自己斗不过,开始咒骂老大老二。
秦老太太不停咒骂的时候,阿满家门口又来了几个人,“这都是干啥呢?秦昆你家和阿满家的事,我都知道了,要说什么直接去祠堂吧”
“不然砸坏阿满家的东西,可都是要照价赔偿的”赵村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春花婶儿赫然在列。
“阿满,我把村长找来了,村长又请了几个族老,现在正在祠堂呢,你不用怕,秦大壮敢动刀子,他得不了好儿”春花婶儿一看到阿满,就赶紧过来报信了。
原来春
花一看事情不妙,把骡车放到自家院里,就去找赵村长了,到了村长家,村长下地去了不在家,找到村长时,村里都传遍了秦大壮想动刀子捅阿满这件事。
村长想了想,把秦赵两家的族老请到了祠堂,秦赵两家一直挣村里的村长之位,正好自己可以借此事压秦家一头。
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秦老爷子,您看您家一下轰到阿满家这么多人,阿满就姐弟四个,不太合适吧”赵村长有些不太高兴了。
“你们两家都别说了,直接跟我去祠堂吧,族老们都还等着呢”说完就率先往祠堂走去。
阿满姐弟四个并沈峥、春桃,一起往祠堂走去。
“阿满,我才待会儿秦家会拿我俩说事,你别应,我来对付他们”沈峥趁机在阿满耳边说着。
阿满也想到了,毕竟无媒无聘的,大庭广众之下,两人都抱在一起了,这件事有些棘手啊,即使知道沈峥是为了救阿满,流言还是挡不住啊。
“这样吧……”阿满示意沈峥低头,在沈峥耳边嘀嘀咕咕一番,沈峥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掩饰不住的喜意在眼底蔓延。
阿满还是第一次进祠堂,全是青砖大瓦房,十分气派,共三座四合院连在一起,左边那座是赵氏宗祠,右边那座是秦氏宗祠,中间这座做大的院子,是全村的议事的地方,有什么事,就会开议事厅,请村里的族老来断事。
议事厅很大,左右各摆了五把
圈椅并配套茶几,最上方就一把圈椅。
族老则是,秦家五位,赵家五位,村长是主事人坐在左上方的圈椅里。
“三太爷,四太爷....你们听我说啊,都怪阿满家那几个晦气孩子,要不是.....”秦老爷子想先发制人,一进祠堂就立马先告状。
“砰砰砰.....”赵村长猛地拍了几下桌子,“秦老爷子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一个一个来”说完瞪了一眼秦昆一家,鳖孙玩意儿,躲在自家老爹老娘身后,孬种一个。
“阿满,你们先说说什么情况吧”赵村长对阿满道。
“村长叔儿,我来说吧”阿昌站了出来。
“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我和弟弟们出去玩,有些饿,就从家里拿了几块点心吃,结果我们和虎子玩儿的时候,秦大壮兄弟几个,上来就把我们的点心抢走了”
“抢走就算了,还骂我们爹娘,说我们是野孩子,扫把星……”
“秦秀兰上来就挠阿文的脸,都见血了”说着拉着阿文给族老和乡亲们看。
阿文翻过年也才四岁,皮肤最是娇嫩时候,加上这段时间吃的好,就像个发面包子,如今从右脸到脖子的几道长长的抓痕,红肿一一大片,还隐隐渗着血丝,看着就疼得厉害。
阿满姐弟又都是个面皮白的,更是不能看了,脸上青青紫紫的,没一块好肉,加上又涂了药,一整张脸黄绿青紫集齐了,看的有些村民甚是不忍心。
再看阿满,虽脸上没伤,却很是苍白。
“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啊,你瞧那一脸伤呐”
“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容易遭欺负”
“还不知道身上的伤什么样呢,估计更重”围观的村民都不太忍心,有那心软的妇人更是掉了几滴眼泪,人们往往都会同情弱者。
又是早早更新的一天,我很棒啊!!!
第三十七章 立下文书
阿昌几个更是抱着阿满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自从爹娘死后,经常就有小孩说一些难听的话,一时之间几个弟弟再也忍不住了。
姐弟四个痛哭的样子,让人心酸,沈峥默默的站在阿满身边,给她力量,哭出来也好。
秦昆一家一看,大家伙儿都向着阿满他们急了。
“他们都是胡说的,他们克父克母,就是晦气,谁沾谁倒霉”
“你们这会儿倒是同情他们,小心沾上晦气!”
“是阿昌他们先动的手,活该他们挨打”
“再说我们也挨打了啊!”
秦大壮姐弟四人,纷纷反驳道。
刘花厉声喊道:“当初要不是张彭,我们当家的腿能受伤吗,到现在都不能打猎了,我们一家子可咋活啊....”
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爹喊娘,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当全村的人都是瞎子吗?让你们交代,是给你们机会,实话实说还有机会,你们你家倒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赵村长厌恶地看着秦昆一家子。
“赵叔,秦大壮可是想一刀捅死我的,我们家打算直接报官,让官府的人处理吧。”阿满又添了一把火。
报官可就不是秦昆一家的事了,影响的可是秦氏一族的人,村里的年轻小子和姑娘们一户说亲也会受到影响的。
“有福啊,你都是当爷爷的年纪了,连个小辈也管不好,管不好就滚……咳咳咳”秦老爷子一下子慌了,连忙跪下。
“三太爷,您别生气
啊,我以后一定管好老三他们一家子,您千万别把我们赶出去啊”秦老爷子一把年纪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阿满呐,是秦昆一家做的不对,你看想怎么解决都行,就别报官了”阿满一看目的达到了,也不想逼的太紧,毕竟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秦三太爷是秦氏的族长,辈分也最大,他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行,您老都开口了,我这个小辈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趁着今天各位族老和父老乡亲都在,正好说清楚,我们家想立个字据,若是以后秦昆一家再有任何一个人欺负我们,直接除族赶出村子!”
“我们姐弟没爹没娘,都还是个孩子,我要是连弟弟们都保护不好,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爹娘,谁要是不想让我们一家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了,我们姐弟也都不是什么软柿子!”
说完阿满就拉着弟弟们的手,看着厅内的各位族老,分毫不让。
被欺负了如果一味退让,只会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欺负,所以今天的事情,打从一开始,阿满就没打算息事宁人,让村里人看看他们家可不是好惹的,省得以后这个来欺负一下那个来欺负一下。
“咳..咳...,秦老您看这儿……”赵村长搓着手,问秦三太爷。
“阿满,你这丫头也是,说话要注意分寸呐”
“赵叔,我说话太急了,我们家从来不是爱惹事的人,我们姐弟只想安
安稳稳过日子,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耽误大家时间了,希望赵叔、各位族老们和各位叔叔婶子们能见谅”说完拉着弟弟们鞠了一躬。
在场的各位一看阿满姐弟如此懂事,再对比秦昆一家子,心里的天平无疑又偏了偏。
秦三太爷一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大势已去“行,阿满丫头我答应你”
“赵村长啊,麻烦你起草个文书,待会儿让大家签字画押吧”
秦昆一家一看族长答应了,更急了。
“族长爷爷啊,我们可是秦家人呐”
秦昆媳妇刘花一看族长无动于衷,咬咬牙道:“我们可以签,不过阿满那丫头要和那个野小子一起浸猪笼”
“光天化日之下,无媒无聘搂搂抱抱,败坏村里的风气…….”
“好你个刘花儿,满嘴喷粪,啥叫野小子啊,那是沈毅的儿子沈峥,瞎了你的狗眼了!”
“再说,沈小子还不是为了阿满呐,要不然阿满就被你家那毒小子捅了”春花婶儿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刘花儿还打算再说,被秦三太爷喝住了,“你个泼妇,再多说一句族里休了你!”
刘花儿吓的躲到了儿子身后,不敢再多说一句。
沈峥适时出声了,“各位族老,在下沈峥,是沈毅的儿子,家父在时就与阿满家定下了口头婚约,两家也互换了信物,只是两家都突遭变故,我和阿满的事就这样耽搁下了”
说着拿出了信物,是一个老旧的银镯子。
“这不是阿
满娘生前带过的镯子吗?说是留着女儿以后说亲用”春花婶儿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满拿出的信物,是一个质地极好的羊脂玉佩,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洁白,只在正中间有一抹极正的红色,刻着一个峥字,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
“阿满爹娘热孝也过了,过段时间我义父自会上门提亲,谁要是再在背后说三道四,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狠狠盯着刘花儿看了一眼,吓得刘花脖子一缩,再也不敢露头了。
“好,好,好啊,阿满也有个好归宿了,以后可得请我们大家伙喝喜酒啊”说完拍了拍沈峥的肩膀,主要是沈峥太高了,他够头费劲。
“好小子,体格不错啊”赵村长又捏了捏沈峥的胳膊,没捏动。
“村长,您叫我峥子就好了”
“好好”可惜了,要不然说给自家闺女也好啊。
“赵叔儿,您赶快起草文书吧,大家都等着呢!”看着围着沈峥,两眼冒光的村长,阿满没好气的瞪了沈峥一眼。
哼!大扑棱蛾子,不仅撩女还撩男呗!
被瞪的沈峥满脑问号,我惹阿满了吗?
被提醒了的赵村长飞快起草了两份文书,先拿给了秦三太爷看,没异议后,又拿给了阿满。
就看阿满拿着文书就开始仔细看了起来,“阿满呐!你啥时候学的认字啊”赵村长充满了疑惑。
阿满拿着文书的手一紧,脑子飞快旋转起来,啊!有了。
“沈峥识字,他教我的”说完
阿满长舒了一口气,蒙混过关了。
众人一下子看向了沈峥,在古代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可不多。
“我义父是长盛镖局的东家,我自小在义父家读书练武”感受到众人探究的目光,沈峥淡淡地说道。
各位族老和村长的眼神一下子变了,那可是长盛镖局啊!
普通老百姓,不和镖局打交道,都知道镖局势力大。
他们这些活的久了的老家伙可见得多了,镖局可不单势力大,人力,物力,财力都大,背后也有官府撑腰。
秦三太爷有些庆幸,今天干净利落的答应了阿满的请求。
尘埃落定以后,秦昆一家瘫坐在一起,哭丧着脸。
事情解决完,阿满一家就往祠堂外走,走着走着阿满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很不舒服,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很不好。
回头看了看,又没发现是谁盯着自己的。
“是秦昆”沈峥也发现了,他会内功,感知也更灵敏,第一时间就扭头看去,就看到秦昆那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神。
“知道是谁就行了”阿满轻轻捏了一下沈峥的手,小声说道。
春婶儿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两个人的小动作,默默笑了起来,看来两人是有感情的,就怕刚才那一场定亲的戏,是两人演的,现在倒是不担心了。
看两人分开了,春花婶儿就把阿满拉到了自己身边,揣着阿满的手道:“峥子那小子看着不错,是个稳妥人,看你有了人家了,婶儿也就放
心多了,最起码以后有人帮你一起撑这个家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一些了”
原身娘在世的时候,和春花婶儿最是要好,所以春花婶儿在阿满爹娘去世以后,才一直帮衬阿满姐弟四个。
“今天多谢婶子了,要不是婶子那句话...”
阿满还没说完,春花婶儿就打断了阿满的话。
阿满和沈峥俩人过了明路喽!!!
可以光明正大喽!
沈峥:我终于有名分啦!
第三十八章 我的钱全给你
“那就是你娘跟我说的,就是留给你定亲用的,别瞎说...”既然已经这样,就坐实了,别让有心人听到,又胡传。
“好,听您的”阿满亲亲热热的挽着春花婶儿的胳膊,宛如一对亲母女。
“还要麻烦婶子一件事,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去摆摊了,麻烦您明天去镇上给刘婆子说一声,麻烦她告知来吃饭的顾客,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真就不摆了吗,挺挣钱的...”春花婶儿想再劝劝。
“我不可能一直摆摊的,您也见我做私房菜了,会有钱挣得”
“而且我和峥哥有别的计划,我也想尽快送弟弟们上学。”
听完阿满的话,春花婶儿也就不在劝了,小两口都有计划,也不冲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她倒是有个想法,回家要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等过两天阿昌几个伤好了,我在请各位到我家吃饭,大家伙热热闹闹吃一顿”阿满冲着春花婶儿和春桃热情的道。
“行,你做饭好吃,我们可是有口福了呢”
说完众人就散了,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阿昌几个先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饭。
“姐夫,你吃”阿昌边说边往沈峥碗里夹菜,阿安和阿文两个也有样学样,一口一个姐夫。
“噗...”阿满没忍住把到嘴的茶喷了出去,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前几天还看阿昌对沈峥有敌意呢。
阿满是不知道自从阿昌和阿安,看到姐夫嗖一下就到了
阿姐跟前,把阿姐救下来,又踹飞了秦大壮的那一幕,有多震撼。
因为阿昌几个正对着阿姐,看的十分清楚,顿时就对沈峥充满了崇拜。
姐夫会飞哎!
“姐夫,你们能不能交我会飞的功夫啊!”阿昌满眼祈求!
“姐夫,我也想学”阿安就是凑热闹。
阿满晨起让弟弟们练功的时候,就发现阿昌劲头最大,阿安和阿文就是凑份子的,学的勉勉强强,只能算是强身健体,学下来也就是个能保护自己。
阿满不想强求,以后他们有自己想干的事,只要不作奸犯科,阿满都能接受。
在现代看到自己的朋友一直被逼着考公,阿满不想做那样的家长。
阿文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当个吃瓜群众。
“你是不是会内功心法啊”听到弟弟们说,倒是让阿满想起当时自己感觉的一阵风,连忙问沈峥。
“会倒是会”沈峥如实道。
“那你会飞吗”不愧是姐弟,问的和阿昌一模一样。
轻功哎!试问哪个现代人不想亲眼看看。
“这是内功不是妖法,怎么可能在天上飞”沈峥都无奈了,这是在哪听的谣言。
然后阿满就见识了这个时代的内功。
只见沈峥轻点了一下地面,整个人就飞掠到了房顶,还是要借力的,完全离开地面在天上飞,是不可能的。
好吧!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练了内功,只会让你更快,身子更轻盈,在树梢间飞,我还没见过”
“速度快了,
大概就给人一种飞的感觉”沈峥如实道。
沈峥已经是练武的奇才了,所以当年长风镖局的东家才会收他为关门弟子,就这也才能轻点地面,飞掠道房顶。
长盛镖局传到现在已是第四代了,最重视的就是武艺,每代都会收集武功秘法,慢慢形成一整栋的藏书楼,就这样沈峥才能学习内功心法。
普通人家一般是接触不到内功的,只能学习一些外家功夫,就像原身爹,会的就是外家功夫。
阿昌看的都成了星星眼了,想学,太想学了。
“内功心法是不是不能外传啊”这点规矩阿满还是懂的。
“内功心法只传关门弟子和自家子侄”说完,沈峥笑眯眯地看向阿满。
懂了,阿昌现在也算半个自家人了。
“过段时间我义父会来定亲,让他帮阿昌看看筋骨,能不能练内功”练武也是要看天赋的。
“阿昌自小练武,根骨不错,不用担心”沈峥安慰阿满。
“行,阿昌以后能不能练就你自己的本事了”阿满对阿昌道,还是要提前打好预防针。
“放心吧阿姐,就算不能练内功,我还是会坚持学武的”小小的人儿满脸坚毅。
看着弟弟的决心,阿满是由衷的欣慰,阿昌才八岁,性格已算是沉稳,坚毅了。
打发走了弟弟们,小情侣头抵头开始嘀嘀咕咕,定下了从明早开始,由峥哥负责弟弟们的晨练,阿满当起了甩手掌柜,美滴不行!
峥哥偷偷攥住阿满的
小手,凑近阿满低声说:“明天我就给我义父写信了,让他来提亲了啊”他想尽快地确定下来,光明正大地来阿满家帮忙。
阿满猜透了他的小心思,也没点破“行”,后面就看他的表现了。
“明天镖局的人,会来修房子,我不太会做饭,你帮我管顿饭吧!”
这事儿对阿满来说没有难度,一口答应了。
说着就看见沈峥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阿满:“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所有钱,以后都交给你管,反正早晚你都是我媳妇”。
这觉悟不错啊,阿满直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都是银票和碎银子,数了数总共有760两之多,这也太富有了吧,阿满现在全部身家加一块64两银子,就是个零头。
“行,花销我都会记账的”阿满也没矫情,直接收了,又给了沈峥10两银子,让他日常花。
沈峥没问阿满为什么会认字,他感觉的到阿满有秘密,等阿满想告诉自己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不急。
摸了一下阿满还有些发白的脸颊,“你再睡上一觉,阿昌几个我照顾,晚饭我随便给他们做点,保证是熟的,你就安心睡一觉。”阿满高兴的应了,有人帮自己的感觉太好了,她对沈峥感觉很安心。
春花婶儿,刚回到家,就被自己婆婆拉住,问东问西,等好不容易打发走婆母,春花婶儿拉着自家男人就回了屋。
“咋啦,啥事这么急啊”春生看
着自家婆娘问道。
“商量个大事,阿满那吃食摊不想再摆了,我打算接手,以后也做海碗菜卖,天天光靠田里那点出息,啥时候能存下钱,给几个儿子娶媳妇啊”自从听了阿满的话,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阿满那生意确实不错,可是那是阿满手艺好,才有这么多老顾客啊,你的手艺能行吗”春生不是不支持自家婆娘,有钱谁不想挣。
“我都想好了,拜阿满为师,让她教教我,你看行不行”春生也觉得能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夫妻俩都有些激动。
“娘那里,你去说啊,银子就用我们自己的私房银子吧,不够了再找娘”春花婶捅了一下自家男人。
“行,你放心吧”
阿满躺在炕上美美地睡了一大觉,醒来看见窗外已经黑了,自己这一觉直接睡了一个半时辰,听到旁边正屋那边传来的隐隐读书声,不由笑了一下。
没想到弟弟们倒是能坚持,阿满还以为都受伤了,今晚怕是学不了字了呢。
沈峥知道自己认字了,也没喊自己,也没追问自己为什么认字,还挺有边界感呢。
出门先打了盆水洗脸,整个人都清醒了,肚子也饿了,正打算进厨房找点吃的呢,就见沈峥出来了。
“不教了?”阿满朝正屋方向抬了抬下巴。
“教了十个字,他们自己练就行了,阿文我用那本带图解的教了几个字,没想到他很感兴趣”沈峥拉着阿满进了厨房,
端出给阿满留下的饭。
阿满就不在问了,低头看桌上的饭,一大碗略带糊味的粥,两个水煮蛋。
行吧,最起码做熟了,阿满就慢慢喝了起来,沈峥看阿满没有嫌弃,松了一口气。
对比阿满做的饭,自己这儿,就有些难以入口了,沈峥不由得想起阿昌几个难以下咽的表情。
沈峥拿起灶台旁的烧火棍,在灶灰里翻翻找找,扒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烤红薯,这是烤的最好的一个了,不好的让阿昌几个吃了。
阿满有些惊喜的看着烤红薯,脸上荡起了淡淡的微笑。
两人就一起蹲在灶台旁边,沈峥仔细的剥着焦糊的红薯皮,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了烤红薯,对视间笑意频频,连厨房都弥漫着甜蜜气息……
咱们峥子真是思想觉悟高啊!
老婆开心全家才能开心!
第三十九章 一扫而空
第二天,阿满起床的时候,天光大亮,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让阿满久违的体会到睡懒觉的快乐,一出房门阿文就靠了过来,“阿姐,太阳都照屁股了”
“姐夫今天好凶,天灭两就把阿文阿文喊起来蹲马步,我的腿好酸呐”
“让我们去后院练,还不让我们出声,后院是大青的家,臭臭!”说着还用小手捂住了鼻子。
阿满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问阿昌和阿安去哪了,才知道这两小子,正学习呢,因为沈峥晚上要考。
吃完迟来的早饭,阿满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声响,应该是镖局的人来修房子了。
“好小子,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呢,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啊”冯涛那大嗓门阿满想不听到都难。
“冯头儿,少说点儿,我看峥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峥子模样儿好,能挣钱,姑娘肯定看得上啊”
镖师们都是大老爷们,说话也不太讲究,调笑了沈峥这个闷小子一番,就打算开始干活了。
阿满倒是不讨厌,这样直来直往的相处最舒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爽快!
阿满提着一罐菊花茶,就往隔壁小院去了,看到门口拴着一匹马和两辆牛车,一进院子,沈峥就过来了,接过茶水自己提着,挨个给阿满介绍人。
阿满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没有一丝扭捏。
“叔们,辛苦两天,这两天来我家吃饭,管饱!”阿满热情的
邀请道。
“以后都是自家人了,冯叔就不和你客气了,叔带了几板车瓦片,给峥子家修完,顺带手把你家屋顶也铺一层瓦片”冯涛一看阿满这大方样,就喜欢,多好一姑娘啊。
阿满正打算回绝了,瓦片可不便宜啊,身旁的沈峥已经开口了:“那就多谢冯叔了,我就不客气了”,然后就拉着阿满出了院子。
“峥子眼光不错啊,一看就是咱镖局的媳妇,大方、爽利、有话直说不扭捏”
“那是,看刚才峥子那护着的样子,保准以后是个疼媳妇的”
“就峥子那闷葫芦样,没想到是个疼人的,话都比以前多了”
听着院内的声音,阿满不由得有些脸红,“没事儿,这些叔伯们,就这样儿,倒是没什么坏心思,还不是看你好吗”沈峥低头,看着阿满道。
阿满瞥了他一眼,“我去趟隔壁村刘屠户那,买点儿肉,你回去吧”
沈峥想跟着一起去,被阿满给无情拒绝了,别人帮着修缮房子,主人不在,连个送水的都没有。
阿满就赶着自家的大青,悠悠哉哉去了刘家庄。
“阿满,又来买肉啦,今天咋不是阿昌来啊”自从阿满家天天买肉之后,刘屠户看到阿满一家,笑容就越来越灿烂了。
“叔儿,棒骨全给我拿上,多留点肉,再来四斤五花肉”
刘屠户满脸笑容的答应了,阿满家可是他家的大客户,可要伺候好啦啊!
“血豆腐要不,还剩一块,还有
副猪肝”刘屠户手下利落的砍着肉,嘴下不停地和阿满说着话。
“今天家里吃饭的人多,您都给拿上吧!”阿满痛快的答应了。
“以后还常来啊,叔给你便宜啊”在刘屠户恋恋不舍的目光下,阿满赶着大青往家赶。
“大青,家里也没缺你吃啊,阿昌几个天天给你割嫩草吃,咋还看见路边的野草,就非要停下吃一口呢”阿满盯着大太阳,数落着勾头吃草的大青。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大青吃的头都不抬,任凭阿满怎么拉就是不走。
阿满找个阴凉地坐下,等大青吃完,没办法自从大青来了他们家,那是一顿打都没挨过。
“阿满,还真是你啊,老远看着就像是大青”春花婶从镇子里回来,快到家了,远远就看着路边树下,坐着个姑娘,旁边还有头大青骡子。
阿满没想到还能遇到春花婶儿“婶子刚从镇上回来?”
“我可是看了一场好戏了,正好让你听个乐呵”春花婶儿一屁股坐在了阿满旁边,开始讲起今天看到的事。
今天半中午春花婶儿,就去镇上告知刘婆子阿满的打算,让她以后给顾客们传个信,结果昨天那对婆媳又来摆摊,看阿满家没来更加得意,结果菜里油水少的可怜,还有昨天没卖完的剩菜。
收拾的也不干净,那指甲缝里都有灰,根本没法儿和阿满家的比,就有顾客和那对婆媳吵了起来,要求退钱,那婆子怎么可能答应
,撒泼打滚的不退钱,最后差点儿没打起来。
春花婶儿和刘婆子可是看了一场好戏,和阿满讲的时候满脸开心,“就这俩婆媳那抠搜样,我看撑不了几天就得滚蛋”。
阿满觉得也是,自己都没去摆摊,还抓不住机会,想干下去估计悬!
讲到这儿了,春花婶儿就和阿满提了想买下推车,继续干海碗菜的想法。
阿满没想到春花婶儿这么有魄力:“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南市那一块儿算上我家,都已经有四家做海碗菜了,这个生意难做长久了”
听完阿满的话,春花婶儿激动的心顿时平静下来,阿满不仅手艺好,花样还多,生意才能那么好。
即使有阿满教自己,可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自己活了35年了,可没看出自己有厨艺的天赋,唉,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看着春花婶儿陡然落下的肩膀,阿满有些不忍“婶子,我就跟您实话实说吧,我以后会做香料生意,您觉得我做的那些卤肉味道可还行”。
“你那手艺一绝啊”跟着阿满摆摊她也看出来了,阿满的那摊子,挣大头的还是把子肉和卤煮内脏,听说味道比归香居卖的还好。
“我的想法是,您不如只做卤肉生意,我这边卖卤肉调味包,我再教您做几次,味道绝对错不了,我在镇上摆摊那么久,光卤肉这一块儿都有回头客了,肯定有人买”
听完阿满的话,春花眼睛就是一亮,这
可是个长久生意啊,阿满的卤肉这段时间名头也都打出去了。
“行,婶子听你的,从明个开始,你教婶子怎么做”春花婶儿心动了。
“卤肉卤的时间越长,味道越足,后面味道会越来越好的”阿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说完阿满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拱了拱,一扭头就看一张毛茸茸的大长脸,吓得阿满头往后一仰,差点躺倒春花婶儿怀里。
“你家这大青还挺通人性呢,吃饱了知道喊你回家呢”春花婶笑哈哈地打趣着。
阿满赶紧赶着大青,和春花婶儿一起回了村。
到家就看到沈峥站在门口张望,“咋去了这么久”。
阿满瞥了大青一眼,“它非要在路边吃草,拉都拉不回来,遇到春花婶儿又聊了几句,回来就到这个点了”。
两人一起进了厨房,沈峥说要给阿满打下手,学学也好,省的做饭那么难吃。
“砰砰砰...”不愧是有内功的,沈峥用刀背,轻轻松松把十来根大棒骨砍成了两节子。
阿满看他做的不错,就把五花肉交给他,切成薄片,结果这人的手,就像是租来的似的,不听使唤,阿满都没眼看了。
最后被嫌弃的沈峥只能做做,洗洗涮涮的工作了。
中午人多,阿满打算做辣卤大棒骨,杀猪菜,熘肝尖,清炒大头菜,主食是杂粮米饭。
一人烧火,一人做饭,两个人整整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做好了一桌菜。
阿昌几个,一人抱着一
块点心,蹲在门口等着吃饭,实在是好香啊!
“峥子,饭好了没呢,这也太想了,我们几个都没心情干活了”冯头儿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还伴随着几个汉子的应和声。
“开饭啦....”
冯涛几个也不讲究,一人拿起一块儿大棒骨就开啃。
“阿满,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这大骨头,又麻又辣又香,一啃就脱骨了”
“冯头儿别说了,快尝尝别的菜,那杀猪菜带劲儿,猪肝嫩的都不像肝儿”另外一个镖师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少说话多吃菜。
“你们几个少吃点,都快干没了”
最后一块酱骨以掰手腕的方式,成功落入沈峥碗里。
嗯!我媳妇做的就是香!
今天又是早早更新的一天!
呀!我好棒啊!!!!
求夸奖
第四十章 丢下弟弟出去浪~
忙碌了两天,沈峥和阿满家的屋顶上,都已铺上了一层瓦片,这样冬日下雪的时候,就不用经常爬屋顶扫雪了。
一般农家的房子都是,茅草顶的,冬天下雪的时候,就怕雪太大把房顶压塌了,时不时就要扫一下屋顶的积雪。
冯头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极其不愿,实在是阿满做的饭太好吃了,回镖局又要吃赵大娘做的吃食,也就比猪食儿强点儿,还敢怒不敢言的。
镖局几乎都是顿顿不断肉的,镖师练武走镖都需要体力,吃食方面不能马虎,那好好的猪肉,经赵大娘的手一做,猪骚味还是扑鼻。
阿满和沈峥站在院门口,看着冯涛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七尺大汉,满身的不情愿,身上的怨念犹如实质。
阿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叔,你要有空就常来,保准有您的饭吃,这是几罐香辣底料,吃法都写在了纸条上,您带回去,让赵大娘试试,饭想必能好吃点儿”阿满赶紧把一个竹制背篓递给了冯叔,再晚她怕冯叔哭出来!
冯涛眼睛一亮,一扫先前的抑郁:“还是阿满懂事,峥子可想不到这些”说着略带嫌弃的瞅了一眼沈峥。
“走啦”几匹高头大马,极快的消失在村道上,掀起了层层灰尘。
“想不想骑马,我们骑墨风出去转转吧”沈峥没错过刚才阿满眼里的羡慕之色。
阿满狠狠的心动了,墨风是沈峥的马,冯头修缮房子
的时候给带来了,通体黝黑,皮毛油光水滑的,在阳光下像缎子一般,筋骨修长,肌肉发达,虽不是名马,看着也是价值不菲啦,阿满姐弟四个一下子就被墨风征服了。
大青很明显有些失宠了,傲娇的大青对这个外来户非常看不惯,打着响鼻就要去顶墨风,结果墨风连个眼风都没给它,不屑一顾。
导致这两天阿满家的牲口棚热闹的紧,经常能听到大青那似驴又似马的怪异叫声,聒噪的很。
“阿昌,你们几个午饭就自己解决啊,阿姐出去了”说完,拉着沈峥飞快了的出了自家大门。
阿昌几个冲出来,就看到姐夫带着大姐骑着墨风,扬长而去的背影,掀起的灰层扑了兄弟几个一脸。
“别忘了喂大青和鸡”阿满的声音若隐若现,传入兄弟三个耳中。
“呸呸呸,阿姐和姐夫太过分了,都不带我们玩”兄弟三人齐齐弯腰吐着飞进嘴里的灰层,阿安和阿文则愤愤不平的跺着脚,一脸幽怨。
阿姐这是“嫌弃”他们啦,阿昌没忍心说出口。
飞驰的骏马,在无人的山道上狂奔,好像要带着背上的两人飞起来。
久违的自由,激的阿满的灵魂好似都在颤动,畅快漫上眼底,快乐荡漾在嘴角,让阿满不由大喊出声:“啊……,太TM爽啦,哦.....”举起的双手彰显主人的快乐。
沈峥只是紧紧环抱着阿满的纤腰,眼中全是阿满畅快肆意的笑
脸,他就知道她会喜欢,他想看她永远都能肆意畅快的笑。
靠近了山林,马儿缓缓慢了下来。
“可畅快了,要不要自己骑一下”阿满上马的姿势,让沈峥意识到,阿满是会骑马的,他不想去问一个农家女怎么会骑马,他等阿满想告诉自己的一天。
“好!”阿满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骑马,两人都心照不宣。
阿满利落的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滞,伏低身子,轻夹马腹,如利剑一般冲了出去。
沈峥站在山道旁,目光紧紧盯着马背上的人,他没想到她会骑得这样好,风驰电掣,整个人肆意张扬,耀眼极了。
阿满跑了两圈就回来了,实在是这身子遭不住啊,从没骑过马,骑了两圈阿满就感觉大腿内侧被磨红了,再骑怕是要磨破了,腿也有些酸,还是不要太放肆了。
两人一马,悠悠闲闲的往山上走去,出来的时候两人特意带了打猎的东西。
两人手拿棍子,一路上敲敲打打,以防有长虫突然钻出来,伤了人。
青松山上物产丰富,榛蘑、松茸、鸡蛋黄蘑、白花脸、紫花脸、猴头菇、小黄蘑等等野山菌应有尽有,人参、灵芝、鹿茸等珍贵药材也有,就是外围是难以找到的。
所以她们这儿有一个特有的人群“跑山人”,穿梭于青松山中,采药、摘松果、采野山菌、捕猎雪貂、捕蛇等等,卖与商行,养家糊口。
外围的菌子,
野果都被村里人闲时采光了,两人只能往里走。
村里孩子没什么零嘴,外围只要有野果,就休想能被剩下。
“我们再往里走走”沈峥武艺好,阿满也敢往里走了,“这个月份,长虫很少了,都开始进洞休眠了,比夏天进山安全多了”
“夏天的时候,我们这儿山上,经常有捕蛇人进出”越往里走,树木杂草越多,人的痕迹也越少了。
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因人的到来,叽叽喳喳的飞走了。
“峥哥你看,那是不是山丁子?”阿满指着前方,一串串红色的小果子,惊喜地回头喊沈峥,山定子红艳艳的挂在枝头,回去用饴糖煮了,酸酸甜甜极其好吃。
沈峥背着背篓,两手抱住树干,双脚用力一蹬,麻利地爬上了树。
“厉害啊”阿满仰头夸了一句。
沈峥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山里的野果只要熟了,就难逃被鸟吃的命,看着密密麻麻挺多的,结果沈峥在树上挑挑拣拣,只摘了小半篓子。
“肯定还有别的果子,我们再转转”跳下树,沈峥继续拉着阿满满山转悠,寻摸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收获颇丰。
摘了羊桃、山葡萄和山梨子,算是凑够了一背篓。
板栗球、十来个新鲜松果和各种菌子又沾满了一个背篓,两人的背篓算是满了。
“咕噜噜...咕噜噜”阿满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找个有水的地方,你休息一下,我打两只野鸡,当我们
的午饭”沈峥边说,边在手上剥着羊桃,剥好一个顺手喂给阿满,阿满吃的同时不忘了喂沈峥,两个人吃了几个羊桃垫吧了一下。
没一会儿,沈峥就拎着两只野鸡回来,举着两只野鸡问阿满:“烤着吃?”反正他听阿满的。
最终阿满决定吃叫花鸡,指挥着沈峥和泥把鸡包裹住,扔进火堆里,烤熟就行了。
等鸡熟的时候,阿满就在附近转悠,“等我们买了山头,就把这些野果苗苗,毛栗子树什么的,全都挖走,种在我们山头上,以后想吃就在家里果园子摘了”
“在挖点野花野草的,开花的时候得多美....”阿满美滋滋的畅想着。
种树、种花,养家禽,沈峥想着回去要赶紧把山头买下,阿满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都听她的。
吃完两只叫花鸡,两人就下山了,没走原路,反正有马,从哪出山都能骑马回家,路上又采了些菌子,看到枯树上的黑木耳阿满也不放过,全部拿下,要不是骑马不允许,阿满都想把那根枯树扛回家烧火了。
回到家都下午申时初了,阿满让沈峥把墨风牵回自己院子,她怕再把墨风拴在自家,大青会被逼疯。
阿满自己背着背篓,猫着腰悄咪咪往院子里进,大概就是一种无良父母抛下孩子自己出去浪的心虚感,让她像鬼子进村一样。
“阿姐!”在阿满即将成功踏入自己房门的前一刻,身后传来了三个弟弟整
齐的声音。
阿满后背一僵,飞快放下背篓,进门、关门、锁门,一套动作又快又狠,把三个弟弟关在了门外。
顺便把三个弟弟幽怨的眼神也关在了门外。
最后还是阿满承诺晚饭做板栗烧鸡,弥补弟弟们,才成功从房门出来。
后院的鸡:你高尚!你清高!
鸡生艰难啊!
谁懂丢下家里的弟弟妹妹出去嗨的赶脚!
就是爽,哈哈哈!
记得要经常出去浪哦!(浪是方言,就是出去玩哦!)
第四十一章 宴客上
前两天和秦昆家的事闹了一场,春花婶儿、春桃、村长都帮了自家不少忙,又让沈峥去镇上跑一趟,看冯叔他们有没有空,好歹帮两家修缮了房屋,于情于理都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前两天已经通知过了,不过到正日子还是在上门请一下比较好。
所以阿满打算整几桌菜,好好表示一下谢意。
今儿,阿满姐弟四个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阿满就拉着阿昌去村里请人了。
阿昌是家里的长子,在古代这种社会,阿昌已经算是阿满家的顶梁柱了,而且以后张家,还是要考阿昌支应门户,早早带阿昌多学习学习为人处世之道,没什么坏处。
阿安和阿文则留在家里看家加摘菜,肉菜昨天就和刘屠户定好了,沈峥从镇山回来顺便取上,阿满回家开火做饭即可。
阿满两人先去了赵村长的家里。
无论是当初的户籍一事,还是秦老三两口子妄图收养她们姐弟一事,再到前两天的打架一事,赵村长都没少帮忙,作为村里的村长,阿满也理应头一个上门邀请,表示尊重。
赵村长欢欢喜喜的应了,表示中午一定会带着家里人一起去。
通知到了,阿满和阿昌就打算转战第二家了。
阿满走后,村长媳妇刘翠花却有些纳闷:“往日有人请你吃酒,哪一次都没见你带过我去,更别说孩子了,嫌弃我爱占便宜,说带我丢脸,今儿阿满家请客你倒是舍得让我去了
?”
阿满人有本事,一手厨艺,挣钱比很多男子都厉害,加上这次阿满又订了沈峥那小子,那小子背后可是长盛镖局,他私心里想和阿满家打好交道,最好孩子们也能打好交道。
古代社会师徒,干亲的关系可比现代社会牢固多了,那就是正经亲戚,干亲有时还能继承财产呢,能和沈峥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村长都没有告诉自己婆娘,就翠花这爱贪小便宜的性子,啥事都包不住,容易露馅,还是算了吧!
只交代刘翠花早点去,帮帮忙打打小手,把老儿子和老闺女都带上。
“在带上几个鸡蛋,别空手去”虽说是人家请客,空手去也不好。
阿满和阿昌第二家去的就是,秦族长(秦三太爷)家,秦赵两家是村里大姓,一直暗地里叫着劲,挣村长之位,只请了赵氏的人,不请秦氏的人,那爱挑事的人,保准说三道四的,还是能避免就避免为好。
而且就冲那天阿满要求立文书,秦三太爷没回绝,阿满就该请他老人家。
私心里,阿满觉着就秦昆那天在背后看自己的眼神,那就是个阴险小人,估摸着不会善罢甘休,绝对还有后手,阿满还指望着一举把秦昆全家赶出这个村子,少不了秦三太爷同意。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从秦三太爷家出来,阿满拉着阿昌又去了春花婶儿和春桃家,这两家都相当于是自家人了,
不需要客套话,阿满一说,满口就答应了。
春花婶儿和春桃直接就跟着阿满姐弟回家了,帮忙打下手了。
阿满算了一下,今要做三桌菜,没人帮忙自己还真是忙不过来啊。
回到家,阿安和阿文还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摘菜呢,今天要用的菜多,光靠他俩还有的摘呢!
古代农村席面不讲求精致,主要就是量大、管饱,要是能在味儿好,绝对算是好席面了。
阿满今天就是奔着这个目标做的。
春花婶儿和春桃一个帮忙揉面,一个团成剂子放在簸箕里醒着,水开先开始蒸炊饼,炊饼是三合面,在农村做主食已是很不错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蒸出了两簸箕的炊饼,吃不完还可以放着以后吃。
阿满则把昨天剁好腌上的鸡块炖上了,加上昨天采的菌子,做了一大锅小鸡炖蘑菇。
炊饼刚出锅,沈峥就回来了。
“阿满,鱼和肉全放在院里的木盆里了”厨房里都是女人,沈峥不好进,就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句。
阿满出来,就看见冯头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急忙上前打招呼。
“阿满,这位是镇上长盛镖局的掌柜余天,教他天叔就好了”
“阿满姑娘好,以后就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今儿我就厚脸皮来蹭顿饭了,别嫌弃我就行了”余天大方点明自己来蹭饭的行为,大大方方,反而让人厌恶不起来。
“您别客气,您和冯头随时来我都欢迎的”
寒暄了几句,阿满就让沈峥去正房招待着,自己转身又进了厨房。
先把肘子过水,春花婶儿则在院外处理鱼,鱼腥味大,一般都是在院外处理。
春花婶儿正处理鱼呢,刘翠花带着老闺女梅子和小儿子狗蛋来了,也不客气,放下礼和阿满打了个招呼,搬着板凳就帮春花婶处理鱼去了。
梅子和阿满差不多大,性子腼腆,一点也不像翠花婶儿的性子,打发阿安、阿文和狗蛋去玩,自己则在厨房门口安安静静地摘着菜。
两个人处理就是快,没一会儿,春花婶儿就端着鱼问阿满:“鱼你打算怎么做啊?”
正好有香辣底料,阿满就打算做水煮鱼。
“水煮鱼,难道是水煮的”
“保证好吃!”水晶肘子已经炖上了,阿满就直接拿起一条草鱼。
飞快又精准的把鱼肉从鱼骨上片下,留下光秃秃的鱼骨,再改刀片成薄片,三条鱼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片好了。
翠花婶儿还从没见阿满做过饭,惊叹道:“阿满,你这手艺我看比干几十年的老厨子,手艺还好,满村都找不出第二个”
梅子也眼睛圆瞪,张着嘴巴,看的目不转睛:“阿满,你太厉害了”
这是自梅子进阿满家的第一句话,没想到就是夸阿满的,阿满裂开嘴就笑了,“梅子,你好可爱啊”
小姑娘梅子脸一下爆红,更可爱了。
调笑了一阵,两个婶子又开始,洗菜切菜,备着待会儿用。
这边需要时
间的肉菜都炖的差不多了,阿满估计几家男客也要到了。
村长、秦三太爷和他的大孙子秦正才、何叔一家、春花婶儿一家都到了,院落里顿时热闹非常。
沈峥、阿满和阿昌也出来寒暄打招呼。
“今儿,各位叔叔伯伯婶子们,吃好喝好就行了”
赵村长在一旁乐呵呵的道:“你们也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哪里还用特意招呼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行”
春花婶的丈夫秦春生,搭腔道:“就是,都是自家人,你春生叔我细致活不会,出力气还行,帮忙打个水还是可以的”
“有婶子们帮忙,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都还年轻,第一次请酒吃饭,难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叔叔伯伯们体谅就行了”
说完就示意沈峥把客人往屋里请,“瓜子花生各位随意吃,唠唠嗑”
男人们都进了正屋,和别人唠嗑寒暄真挺难为沈峥这个闷葫芦的,好在有冯叔和天叔两个人,场子就没冷下来过,不适传出阵阵笑声!
孩子们加一块五六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耳朵都快炸了,阿满让翠花婶帮着分了几个糖,想堵住这群小魔头的嘴。
翠花婶儿干净利落,直接全赶到了院外,让喊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耳边清净下来,阿满看了看时间,开始做水煮鱼。
先把鱼骨两面煎至金黄,然后倒入水,没一会儿就熬至发白。
看的旁边的婶子们惊奇不已:“阿
满你这儿鱼汤,怎地熬的这样快,平时熬个鱼汤可要费点时间了”
“把鱼两面都煎一下,很容易就会熬成白色了,婶子们回家试试就知道了”嘴上说着,手下不停,丢入木耳、白菜等配菜,放入几勺香辣底料,一股香辣顿时弥漫在整个厨房!
我想吃水煮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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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宴客下
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农家谁舍得买那么多香料做饭啊,第一次闻香辣底料的味道,自然感觉香的不行。
捞出配菜,放入盆中,最后放入鱼片,慢慢滑散,不等煮老立马捞出来,平铺到配菜上。
最后把锅里的鱼汤,平均盛入三个粗瓷盆里,撒上切好的小葱、芫荽、蒜末、花椒粒和辣椒段。
围观的婶子们看的目瞪口呆。
俺的亲娘咧!
第一次见做菜这么多道工序,费这么多油、费这么多调料的。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婶子们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了,就看见阿满又烧了几勺油。
冲着那些葱花、花椒、辣椒段就是一勺冒烟的热油,就像变戏法似的,辛辣浓香扑面而来,比刚才香了几倍。
蒜香、葱香.....,反正她们是形容不出来,就一个字。
香!
三盆鱼都浇上了热油,满院子都是辣香味,正屋的男人们都闻到了,就是不好意思说,都对这顿饭期待起来。
“娘咧!就这手艺你不挣钱谁挣钱”翠花婶儿直白的夸赞道,这就是翠花婶儿的可爱之处,简单直白没什么弯弯绕绕。
“峥哥,摆桌子”听到阿满喊,沈峥迫不及待地就出来了,实在是不擅长这种寒暄。
众人摆桌的摆桌,端菜的端菜,沈峥把酒水也摆了出来。
众人落座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一桌菜,水晶肘子、小鸡炖蘑菇、内脏拼盘、把子肉、水煮鱼、辣炒
酸菜、蒜泥茄子、拔丝地瓜、丝瓜蛋花汤。
八菜一汤,在农村正儿八经的是头等席面了。
阿满作为主家,又是长姐,率先开了口。
“首先多谢村长叔、秦三太爷还有各位叔叔伯伯婶子,这段时间对我们姐弟的照顾,能来我们家吃这顿饭,阿满十分感激,今儿全是家常菜,量大味儿好,各位敞开了吃,我和阿昌就以茶代酒,在此敬各位一杯了。”
阿满和阿昌同时仰头喝了整杯水,以示敬意。
阿满这丫头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已经能撑起一个家了,处事也老道圆滑,这张家以后可了不得啊。
村长、秦三太爷、冯涛和余天心里都不由自主划过这句话,对着阿满连连点头。
“行了,阿满,都是相亲邻里的,别这么客气,赶紧坐下吃饭,以后有事你就找你赵叔”刘翠花开口了,闻着菜的香味,她馋得不行了。
赵村长,没忍住狠瞪了婆娘一眼,四六不懂的玩意,就惦记着吃了,还把自己送了出去,难道杀人放火的事他也帮。
虽然他不认为,阿满家会出这样的事!
众人可不管赵村长的小心思,直接开整了。
那炖得软趴趴的水晶肘子,酱汁红亮,夹起一块肉,颤巍巍,抖三抖,一口下去肉香四溢,对于秦三太爷上了年纪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不要太友好。
吃的秦三太爷闭上了双眼,一口小酒、一口肘子肉细细品味了起来。
那水煮鱼,红彤
彤的喜庆极了,麻辣鲜香,有一股复合的香味,那鱼肉嫩的呦!一抿就化,神了。
“阿满,叔是服了你的手艺了,天天吃你家的菜,那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那是神仙都不换,吃了阿满做的饭,回了镖局我更吃不下赵大娘做的菜了,你个老小子还说我越来越矫情”
冯头说着还用肩膀顶了顶余天的肩膀。
“行行行,我错了”余天敷衍的回道,有和冯涛聊天的时间他宁可多吃几口,没看菜下去的飞快吗?
“阿满,以后你和峥子有什么事,尽管喊我们,只要管饭就行了”何叔喝了几杯酒,整个人也放开了。
“对对对,你永福叔说的对,尽管喊,就冲你这饭菜,叔们随叫随到”几个酒意上头的大叔们,开始狂聊天模式。
“好的呢,我可是记下了”阿满继续让酒让菜。
男人们这边推杯换盏,女人们这桌阿满也备了酒,都是北方妇人,平时也会喝酒,就是没男人们喝的猛。
孩子们一桌,就摆在妇人桌子旁边,小孩们没想到还能给他们自己摆上一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是不是想喝汤,时不时要吃肉的,一会儿,又想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用筷子头儿沾点酒尝尝。
别看妇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的火热,那眼睛可利着呢,“啪”的一下准能敲在熊孩子的手背上,敲得熊孩子吱哇乱叫,也逃不出老母亲的手掌心。
“哎,听说没,秦昆家
丢了大脸,回去秦昆那个阴损玩意,就把他家秀兰往死里打了一顿,说是浑身没一块好皮呢”刘翠花啃着鸡翅膀,嘴巴也不闲着。
春花喝了口烧刀子,辣的脸都皱了起来,赶紧夹了一块猪大肠塞嘴里,“托生到他们家,也是倒霉了,女儿都是赔钱货,不值钱”
“刘花也是心狠,自己年轻的时候过得不好,现在就眼睁睁看着秦昆那么打秀兰,心偏的简直没边了,唉....”
翠花婶儿嗦喽着手上的酱汁:“谁要是那么对我的梅子,我和他拼命”
都是从女儿过来的,都懂生为女儿身,放到那没良心的家里,那就是一家的出气筒,活的身不由己。
“哇……,你还我红薯,呜,我要吃地瓜”今天阿满特意做了拔丝地瓜,这可真是勾了孩子的嘴了,为了最后一块拔丝地瓜,都差点打起来,瞬间打破了妇人桌的沉默。
站起身给自家孩子就是几巴掌,然后把男人桌和自己桌上的拔丝地瓜,一股脑的全都给了孩子,“吃吧,再敢抢,小心你们的耳朵”。
秦秀兰,已经两天没吃饱饭了,又被赶出来捡柴,饿得两眼冒金星,突然闻到一股浓香,好香的肉味,本能地闻着味就到了阿满家,透过半掩着的门扉一看,就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喝着酒吃着肉。
气得她浑身发抖,自己挨了一顿毒打,她们倒好还搁着庆祝呢,恨意翻涌,张满月你给我
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屋里忙着招待客人的阿满,可不知道门外的一幕。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阿满家的小院才算安静下来。
农村妇人们,都是干惯农活的,手脚麻利,帮忙撤席的撤席,洗碗筷的洗碗筷,至于剩菜那是没有的,人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干净了。
妇人们纷纷带着自家的桌椅,搀着喝的满脸通红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走去。
至于小孩子,玩够了自会回家,乡下孩子没那么金贵。
“阿满,今天多谢款待了”吃好喝好了,冯涛和余天也打算回镇上了。
“今儿,算是天叔,第一次见你,见面了放峥子那了,待会让他拿给你”说着就冲沈峥挤眉弄眼。
看的阿满发笑,和沈峥一起送二位出门。
“咚咚咚”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开门声。
冯涛和余天一看有客人了,也不让两人再送了,自己出门就走了,至于来的什么人,他们也没打问,有需要峥子自会告知他们。
“姑娘可还记得我,我是归香居的赵掌柜,当初你上我们酒楼买过猎物,可还记得”
阿满你看他身上标志性的小算盘,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初刚穿过来,挣得第一笔钱就是卖猎物,卖给的正是归香居,价格倒是公平合理,印象不错。
看阿满想起来了,赵掌柜立马说:“这是我们东家”
“阿满姑娘好,我是归香居的东家邱阳平,今天来叨扰,是想和
姑娘谈笔买卖,贸然前来还望姑娘见谅”
阿满道客气,请了两人进来,终于有生意找上门了,比自己预想的要晚啊。
阿昌几个吃完饭出去疯玩了,家里安安静静的,正好儿谈生意。
看着阿满游刃有余的应对,邱阳平眼中满是欣赏与惊叹,这姑娘好像也才十二三岁吧。
眼中没有急迫、向往和胆怯,看自己一丝波动也无,双眼里只有平静,坐在小姑娘旁边的少年,安安静静的喝着茶,不差话,却也无法让人忽视,看来回去还得派人查探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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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谈判拉锯战
“姑娘,好胆气,年纪轻轻以后不可估量啊,良生我们都老了啊!”邱阳平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阿满姑娘确实了得”赵掌柜躬身配合着东家。
别看现在这位邱东家笑的人畜无害的,阿满可不信,自从自己开始摆摊卖卤肉开始,天天都有一个老仆来买把子肉,固定买上几片,买完就走,别的啥都不吃。
如果自己想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归香居的人。
这十来天归香居应该在猜菜,这是没猜出来,来谈了。
阿满倒是对猜菜的行为没什么反感,毕竟都是逐利,不比谁最清高,只要不使用极端手段,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阿满微微笑了一下,客气道“邱东家,客气了,小门小户的,只有粗茶,招待不周了”。
绕弯谁不会啊。
沈峥就像个柱子一样,偶尔抿口茶,一言不发,阿满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再出来不迟,现在就是个撑场子的工具人。
嗯!这茶还不如阿满煮的粥好喝。
两方就隔着一个方桌,寒暄了起来,谁也不急着切入正题。
陶炉上煮的粗茶,咕噜噜冒着热气,炉内柴火劈啪作响,热气掀起铜壶盖又落下,发出啪嗒的声响。
赵掌柜听的牙酸,气氛着实有些怪异啊,这丫头真是沉得住气啊,自己还是小看她啦。
赵掌柜上前,拿起抹布垫在掌心,一把提起铜水壶“来来来,喝茶,喝茶...”
说完还呵呵笑了几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显
得尤为突兀,在邱掌柜的注视下,慢慢挪回来椅子背后。
赵掌柜:“…………...”
我还是就安静站着吧!
邱掌柜今天贸然上门谈生意,其实已经就是弱势一方了,只不过他还想争取一下,在气势上赢回一点优势,毕竟对方才十二三岁。
没想到啊!
失策!失策!
对方稳如老狗啊!
“后生可畏啊,我看最近阿满姑娘已经不摆摊了,确实风吹日晒的,天气冷了还要冒着雨雪,实在辛苦呐!”
“你弟弟们还小,小小年纪确实不能累狠了,以后阿满姑娘有什么打算,我们酒楼可是一直招厨子的,阿满姑娘有没有兴趣”
阿满笑道:“邱东家抬爱了,我不过是一农女,自小野惯了,怕是受不得约束的,好在祖师爷赏饭吃,靠手艺也能养活家”
这邱掌柜,狡猾的很啊,说是谈生意,一直绕来绕去不谈正题,还想招自己当厨子,以后就是归香居的人了,秘方是谁的可就不好说了,算盘打的震天响。
赵掌柜适时出声:“阿满姑娘,你年纪还小,要知道单打独斗可是很难的,结果是好是坏也不好说呢”
阿满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搁这儿演双簧呢,自己又不是吓大的。
阿满是挺擅长交际的,可是一直试探来试探去、真真假假的她真有些厌烦了。
阿满直接起身,礼貌微笑道:“我看时辰不早了,我还答应要教一个婶子卤肉的方法呢,去太迟可不
太好”。
阿满直接扔了个炸弹,你们不急,可有人急啊,别人都在学了。
果然话音刚落,赵掌柜脸色一变,邱东家倒是脸色毫无变化,就是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紧。
自己今天来就是奔着卤肉方子的,只要拿下方子,完全可以撑起一家卤肉店了,利益可是很可观的,就是不开店,单在酒楼卖这也是一道独门菜,能招揽不少客人,说不定自家就能稳压迎客来一头了。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轻易教人,真是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啊。
在阿满即将踏出房门的前一刻,邱东家出声了:“我有一提议,阿满姑娘不如坐下听上一听,再走不迟?”
阿满等的就是这就话,又重新坐了回去,静静的看着邱东家,等待下文。
这丫头真是不客气啊。
“姑娘也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姑娘觉得将方子卖与我家如何,我也不亏待姑娘,500两如何?”
说着邱阳平举起了五根手指。
这钱普通农户干一辈子,都难见到这么多钱,阿满要真是普通农女,还真就会答应了,可现在阿满只能冷笑了。
“邱东家想必也查过我,您觉得我单买卤肉,一天能挣多少,如果专门开个卤肉摊子,一天又能挣多少”
阿满的话,让邱东家有些无话可说了,看来今天想买下方子是难了。
阿满继续道:“实不相瞒您这五百两,我要开个卤肉摊,几个月也就挣回来了,您说我为什么
要卖给你呢”
赵掌柜暗自咋舌,这小丫头太精了,就是老油子,不知道以为经商多少年了呢。
邱东家继续加码道:“即便方子卖与我,只要姑娘不在和关镇卖,其他地方我一律不管,怎么样”
真是个老狐狸啊,看似让了一大步,其实野心不小啊,即使阿满可以在别的地方卖,可是也没说他归香居不能在别的地方卖啊,归香居的财力可比阿满雄厚多了,阿满开店的速度可比不上他开店的速度,以后阿满想靠卤肉挣大钱可就难了。
再退一步说,阿满答应了,归香居就相当于多了一样招牌菜,不,是一个系列招牌菜了,要不了一个月500两又赚回来了。
一箭双雕啊!
阿满没急着回答,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吊一吊邱东家,她有更好的提议,对自己来说更好。
水又烧开了,蒸汽顶的铜盖子啪嗒嗒直响,空气好像都焦灼起来了。
赵掌柜又默默移动着身躯,拎起了水壶,默默给各位添茶,当个小厮。
这次他放聪明了,没再吭一声,倒完水又默默退了回来。
“啪嗒”捏花生的声音,沈峥无视对面两人的视线,剥好一个递到阿满手边,刚才他在剥橘子没声音!
看着对面一身黑色短打的高大少年,赵掌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看到现在什么情况嘛。
沈峥可不管他,又往陶炉边扔了一把花生,几个板栗接着烤,待会儿剥给阿满吃,中午看她
忙来忙去的,也没吃多少,怕她饿。
要不是他们在,他都想扔几个松塔进炉子了,烤熟直接吃,只不过烧松塔就不能烧水了,他就没干。
阿满看差不多了,开口道:“抱歉,您的提议我不能答应”。
主要阿满想卖卤料包的,和李掌柜打交道,就是想有一天自己的货能通过商行,销往四面八方,方子卖是绝对不能卖的,一旦泄露,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和南北皮货行合作的机会也就断送了。
而且世事无常,秘方一旦卖出去,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泄露出去,或是高价转卖也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邱掌柜有些不甘,继续加码道:“1000两”
阿满没说话只是摇头。
多少钱,都不可能卖。
“2000两”
赵掌柜在后面听得直抽冷气,这个价格顶酒楼一年利润了。
“东家,这……”
邱东家没理他,赵掌柜发现这儿屋里就自己大惊小怪的,别人都稳如泰山!
不怪他,换个普通人来,都得惊掉下巴,只能说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所以邱阳平是东家,他只能是掌柜,眼界不一样啊。
阿满想要的是一个有长久收益的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邱阳平注定要失望了。
阿满感受到了诚意,自己也要给足尊重“邱东家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并非是我贪婪,而是我想为以后做长久打算,方子必须掌握在我手里”
邱阳平叹了口气,
这要是自己家孩子多好,自己就不用愁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也只在县城来了一家分店,说不定府城都开了一家了。
自家大儿子,也不是不好,就是缺做生意的那根筋,二儿子还算有做生意的脑子,但还是不如阿满这姑娘,还有得历练呢!
啦啦啦啦~
今日更新完毕,开心嘻嘻!
第四十四章 合作达成
邱阳平已经感觉此行的目的是达不到了。
阿满吃了几粒手边的花生,打算开始自己的谈判了,时机刚好。
“邱东家,我有个提议,您不妨听听”
都这样了,邱阳平反而心平气和下来,“姑娘请说”。
总不能白来一趟,真能合作,对归香居的好处显然易见,而且阿满这姑娘可不能小瞧了,买卖不能仁义在,交个朋友也不错。
“由我来提供卤肉料包,至于卖什么,怎么卖我一律不管,但是必须对外讲明这是阿满卤料包,您看怎么样?”就类似于现代的加盟模式,加盟商提供秘制酱料和技术指导,具体销售由商家自己负责。
这样卤味的秘方就一直在自己手里了,名声也会由这些加盟商打出去,吸引更多的加盟商过来。
这样自己只需要提供卤料包,压力会小一点,毕竟家里人手有限,还都是未成年。
邱阳平毕竟做了多年生意,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窍门:“姑娘野心不小啊,方子既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名声也打出去了,稳赚不赔,生意还源源不断呐”
赵掌柜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姑娘也太精了吧。
她只提供一个卤料包,后期买肉、油盐酱醋,宣传等成本全是自家酒楼承担,她自己就没有什么风险。
牛!真牛!
“在商言商嘛,成与不成都是可以商量着来的,野心再大我也不能直接抢嘛,您说是吗”阿满一脸俏皮。
“哈哈哈...姑
娘真是一个妙人儿啊”
邱阳平大笑了几声。
阿满没有客气,就当他是夸自己的了,照单全收。
邱阳平笑过之后,又回归正题,正色道:“可是姑娘不是在教同村的妇人做卤味吗,即使也是提供卤料包,可是我要的,是在和关镇的独一份啊”
做生意要的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别家也有一模一样,那就不好了。
阿满笑眯眯的看着邱阳平,果然笑归笑,谈开生意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瞒不过谁啊。
“您觉得我在南市摆摊子卖卤肉,抢了您家生意吗?”阿满没有回答直接反问了一句。
邱东家一下子就想通了,原来如此啊。
阿满当初答应教春花婶儿卤味,就让沈峥立下了文书,双方立下了字据,讲明了卤料包在镇子上最多只提供给两家,春花婶儿的顾客群体是平民老百姓、贩夫走卒;归香居是高端酒楼,针对的就是镇上的高收入群体,两个消费群并不冲突,互不影响。
“姑娘果然聪明啊,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和关镇上的酒楼,姑娘只能供应给我们一家”
他可是要挣镇上酒楼的第一的,自家酒楼有的,别家酒楼最好没有。
阿满本身就只打算供应两家,直接就同意了。
赵掌柜这次一看双方谈拢了,长舒了一口气,笑呵呵的上前添茶倒水,人看着都轻松了,最起码自家上门的一半目的算是达成了。
之后就快了,一个诚心想买
,一个诚心想买,气氛异常地和谐,由沈峥起草了文书,实在是阿满的字有些拿不出手啊,邱东家又就部分细节和阿满讨价还价了一番,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
邱东家接过文书一看,就道:“好字啊,苍劲有力,笔锋凌厉啊,这位小友写的一手好字”
邱阳平看着沈峥大夸特夸,沈峥却极是平淡,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来了这么久,还没问姑娘,这位是?”
反正都要签文书了,双方也算是朋友了,阿满没什么隐瞒:“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婿沈峥”。
阿满这么直接承认,倒是邱阳平没想到的。
倒是沈峥听到阿满的话,眼中笑意荡漾,整个人都温柔下来。
“那以后两位的喜事,可一定要请我啊”
双方好一番恭维,最终签订了文书,双方都十分满意。
“实不相瞒,我今天来呢,还有另一桩事要和姑娘商量”
阿满即将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沈峥又开始给阿满剥烤好的板栗,丝丝板栗甜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格外的好闻。
“李长安李掌柜,是我们酒楼的常客,前几天来我们酒楼吃饭,提到了香辣酱料……”
归香居作为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肯定是有当家招牌菜的,李掌柜是个爱吃的,几天不吃还有些想,去吃饭的时候就和同伴谈论自己最近收到的宝贝,正是阿满给的香辣酱,邱东家听见了几次,上了心。
特意找李掌柜打听,才知
道有事阿满做出来的一味酱料。
阿满一听邱东家说起,想着应该就是火锅底料,被李掌柜的叫做香辣酱倒也贴切。
“是我前段时间研制的一种酱料,日常炒菜、炖菜、吃锅子等都可以放些,味道可以提升很多”
“那,姑娘看看能不能和我在签一个文书,价钱方面好商量”邱阳平还是想让自家酒楼再多一个招牌菜。
那调料自己可是从李掌柜那求了一点来,香味复合、味道极其香浓,可以做很多菜,签下来自家稳赚不赔啊。
阿满没绕弯子,直接道:“这恐怕要让邱东家失望了,这个香辣酱制作用到的香料极其复杂繁多,一罐就要500文钱,邱东家就两家酒楼也吃不下很多”
意思很简单,归香居吃不下香辣酱,能买的数量有限,阿满能挣的钱也有限。
“与其签文书,不如直接从我这里买上几罐,回去让酒楼大厨,用这个酱料研制几道菜,更划得来”
香辣酱不像卤料包,卤料包只要卤的多,消耗的极快,而香辣酱只做调味儿的话,消耗是有限的,除非开一家火锅店,消耗量才会极大。
像归香居,买上二三十罐香辣酱,就足以让两家酒楼用两个月甚至更久了,毕竟都有招牌菜,能用到香辣酱的菜还是有限。
邱东家没急着回答,脑子飞快转着,自家辣菜有限,即使开发出几道辣菜,用的香辣酱还是有限。
“行,就按姑娘说的吧,
姑娘手头还有多少香辣酱”
阿满上次总共就做了四十来罐,加上自家消耗的,目前手头只剩36罐了。
“我要30罐,不知姑娘能否便宜一些”
阿满眼睛一亮,没想到一下子卖出了30罐,这个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给您便宜50文,450文一罐”价格还算能接受,主要是秘方在别人手里,主动权就在阿满那儿。
就这样邱东家带着30罐香辣酱,100包卤料包,和李掌柜赶着马车回去了。
阿满看着新鲜到手的19两银子和500文钱,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
回身一把抱住了沈峥,高兴的蹦来蹦去,她太开心了,终于生意要步入正轨了。
沈峥抱住阿满,低头凑近了阿满耳边:“嗯!阿满最棒了!”
就见阿满白嫩的耳朵,先是淡粉,后是全红。
阿满感觉自己的耳朵烧起来了,真是丢人,自己咋这么不经撩呢。
沈峥微笑着看着阿满变红的耳朵,他早就发现了,阿满好像格外喜欢自己的声音,每次靠近她说话,她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让人更想逗逗她。
阿满一下子推开了沈峥,疯狂揉着自己的耳朵:“不准笑我,你不讲武德,你作弊!哼!”
对有声音控来说,沈峥的声音暗哑低沉,又极富磁性,在自己耳边说话,就是要了阿满的小命了。
沈峥拽住阿满的双手,不让她在虐待那两只可怜的耳朵“好,我错了,随你罚我”沈峥
宠溺的看着阿满。
阿满小下巴一扬“那就罚你陪本姑娘去买香料吧,买回来全让你磨”
阿满挺着胸膛往外走,像个得意洋洋的小人,沈峥在后面跟着,还真像个保镖似的。
错是错了,改是不可能改的,好不容易摸透阿满的小心思,怎么能放过呢,沈峥跟在阿满身后默默的想着。
今天更新迟了
第四十五章 阿满爱吃零嘴儿
买完近30种香料,沈峥和阿满赶着大青慢悠悠的往家里赶。
推车已经转卖给了春花婶儿,现在的车厢是从田木匠那里重新定的,阿满和沈峥并排坐在车架上,耷拉下的腿,随着颠簸晃来晃去,时不时撞在一起,又分开。
阿满吃着沈峥给买的糖葫芦,心情极好,时不时喂沈峥一口,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哈哈笑着,一路笑声不断。
快到家,就看到阿昌、虎子、狗蛋他们在东边的堰塘子边,打打闹闹。
“你们小心点,离堰塘子远点儿,水深”阿满离老远就喊,虽说农村小子自小就在堰塘子里学凫水,但这个堰塘子可不浅,还是怕出事儿。
听到阿姐的声音,几个小子一窝蜂的往这儿边跑,自从中午在阿满姐家吃过饭,几个孩子立马成为好朋友,认为阿满姐做饭最好吃。
阿文年纪小,跑不过哥哥们,在后面当个小尾巴。
“阿满姐,你啥时候再做好吃的啊”
“只要能吃到好吃的,我们都听你的”
阿满被一群小孩子围住,立马拿出给弟弟们买的糖葫芦,让阿昌给大家分着吃,农村小孩很少有零嘴,看见糖葫芦都眼巴巴地瞅着,倒是不上手抢。
就这,阿满的车厢里多了几箩筐青草,说是给大青和墨风割的,这儿可比在家干活积极多了。
这些孩子,在家干活儿得打着,一中午都不一定打上一筐草。
“我们可是沾大青和墨风的光了,回家
给他俩加餐”。
大青,大半个下午就一直被蒙着眼睛,围着磨盘打转,磨完一种香料阿满就用布袋装起来。
磨香料有大青,阿满又想起了昨天摘回来的羊桃、山葡萄、山丁子,山梨子放地窖里闷着了,剩下这几样阿满就想做点果酒试试。
沈峥坐在厨房檐下剥着羊桃皮,看大青磨没了,好及时加点进去。
阿满则在厨房里蒸糯米,糯米自然晾凉以后,把羊桃把果子倒进去捣碎,两人哼哧哼哧忙了一个时辰,做了几坛子果酒。
有用糯米发酵做的,有放了糖霜的,还有加了烧刀子的,两人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最后还很有仪式感的,让沈峥写了酒名,贴在了陶罐上。
成不成功不知道,不过两人倒是忙的挺开心的。
这就是没长辈管着的好处,自己就是家里的老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果酒,忙的不亦乐乎。
“中午吃得有些腻了,晚上煮个粥,凉拌个青菜吧”阿满甩着手上的水渍问,“都行,听你的”沈峥是没什么意见。
只埋头“嘭嘭嘭...”的劈着木头,鼓涨的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格外吸引阿满这个老色胚的眼睛,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啊。
等大青好不容易把所有香料都磨完了,天边已泛上了鸦青色,几个疯玩的弟弟也回来了,围着大青嘘寒问暖。
还知道心疼大青,看来还不累啊,晚上就被阿满征了壮
丁,熬夜用油纸包了500包卤料粉。
夜越来越深,整个村庄越发的宁静。
“娘,我今天捡柴回来得时候,看到阿满那死妮子在请客呢,请了村长、三太爷还有王春花那些,好多人,说是感谢他们那天帮了她,把我们家欺负得这么狠,竟然还庆祝”秦秀兰拉着她娘在菜园子里嘀嘀咕咕,说阿满家的坏话。
“这个贱人.....”刘花恨得咬牙切齿。
“娘,可不能让爹放过他们家,不让我们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了”秦秀兰眼睛乱转,不断煽风点火。
“还用你个死丫头说,行了锅里给你留了俩窝窝头”刘花摆了摆手,转身出了菜园子,回了正屋。
秦秀兰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用力啃着窝窝头,就像在啃阿满的肉,眼睛里盛满了疯狂。
昨晚睡得有些迟了,再睁眼又是大天亮。
“阿满,饭给你放锅里了,我去趟村长家”沈峥站在窗台下,冲室内喊道。
“你去吧,好好问问”阿满嘱咐了一句。
昨晚沈峥和阿满就商量好了,两人手头的钱,应该是可以买片山头的,先买上,后面慢慢规划。
吃完饭,阿满照例去了春花婶子家。
阿满带着春花婶儿做了几天卤味了,关键的调料是卤料包,剩下的无非就是加多少水、多少糖、放多少肉,再控制一下火候就行了。
火候,春花婶儿想了个招,燃一根香,烧多久放糖,烧到什么时候捞肉,一目了
然,火候的事也就解决了。
果然劳动人民都是智慧的,那脑袋不比现代人笨。
“婶子,我看你做的味道已经可以了,明天或者后天,我看就能出摊了,第一天摆摊我随你一起去,和老客打个招呼,再去一趟衙门,混个脸熟,以后他们也能照应一下”阿满道。
刚开始春花婶儿要做生意,就春生叔支持她,春花婶的婆母田婆子,就不太赞成,不过也没多加阻拦。
田婆子也是苦日子过来的,人倒是不坏,就是有些抠搜,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对于做生意本能的胆怯。
知道媳妇主意已定,就没再多说,时不时的帮春花婶儿打个下手,洗洗肉。
“阿满,来喝点甜水,甜甜嘴,这几天天天来,也是辛苦了”田婆子端了一碗糖水,进了厨房,一脸的微笑。
这几天家里天天卤肉,那味儿啊,是真香,吃了几顿肉,她想法就变了,味儿这么好,说不定家里这生意真能成,对阿满也是越来越欢迎。
整天帮着春花婶子忙前忙后的,也不抱怨了。
“这几天你也费心,现在又要领春花儿去衙门,认认人,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找衙役帮忙,你的心婆婆一家心领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婆婆,我们全家一定帮”田婆子是真心地想要感谢阿满。
要不是春花帮了她们姐弟,这买卖绝对轮不到自家做,这钱也轮不到自家赚,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阿满
有些感慨,果然自己没选错人,别的不说,至少春花婶儿一家,心善,心诚。
“那我就多谢婆婆了”阿满没再谦让。
商量好后天出摊,阿满就回家了。
看隔壁沈峥家的院门也开着,应该是沈峥也回来了,两人就偷得浮生半日闲,找了俩躺椅,在正屋檐下躺着。
小陶炉又被点燃了,松果在火堂里劈啪作响,这个时节山上的松果已经成熟,最是嫩的时候,放火里烧熟以后,双手用力一挤,松子仁就出来。
水壶里阿满乱放了橘皮和菊花,随着水逐渐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橘皮的清香,阿满动了动鼻子,对沈峥说道:“还挺香”。
“嗯,味不错”沈峥拿着火钳在灶灰里扒拉几下,埋了几个土豆蛋进去,又在小陶炉边缘,放了毛栗子、花生、几个橘子慢慢烤着,阿满闲着挺爱吃零嘴的。
“今儿,我去问了赵村长,他说我们屋后的山头可以买,不过要去镇上衙门里问问,要办红契的话还要去县上”
沈峥枕着胳膊,扭头看阿满,真是瘦,大概只占了躺椅的一小半,还是要养胖些才好。
“有说多少钱一亩吗?”阿满有些昏昏欲睡,声儿都是懒洋洋的。
“村里还没人买过山头,村长不知道,还是要去镇上的小衙门去问”
橘子被烤得咕嘟嘟,吐着糖泡泡,提醒人赶紧吃了它,沈峥顺手拿了一个,也不嫌烫,常年习武的手,布满了茧子,还
真不怕烫。
徒手又给毛栗子和花生翻了个面。
剥好的橘子冒着丝丝热气,送到了阿满嘴边,阿满张着嘴巴等待投喂,像个骄奢淫逸的大王。
吃多了零嘴,口渴了,阿满就喝了口橘皮菊花茶,小嘴儿立马撇了下去,太苦了,放下了茶杯再也不打算动一口,见沈峥喝的自得,眉头都没动一下,阿满怀疑两人喝的不是一壶茶。
我也爱吃零嘴儿
第四十六章 悠闲日常
沈峥看着阿满皱巴的小脸,嘴角擒笑,起身拿了糖霜,放了几块到水壶里。
“再尝尝”
看着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橘皮的清香扑鼻而来,没忍住又尝了一口。
“淡淡的甜味儿,刚刚好”阿满冲沈峥笑的开怀。
院子里的安静,又让阿满想起了,那几个熊孩子,自从有了大青和墨风,天天牵他们出去吃草,不到饭店见不着人,那肤色都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明天我们去镇上衙门问问,顺便打听一下私塾,这几个小子,快野疯了”天天看他们这么快乐,阿满忍不住想给他们找点事做。
“最近天天跟我学认字,学的都挺快的,就是阿昌和阿安对学习兴趣不大,人不笨,就是不爱学”
“阿文倒是格外的坐得住,还特别喜欢学认字,比阿昌和阿安认字都快”
阿满也发现了,不过无论以后干什么,总要认字的,学堂是必须去的。
“阿安和阿文可以先送到学堂,阿昌更喜习武,等义父来了,阿昌要是想学内功心法,必须去县里长盛武馆学习”
“那不仅有专门的武学师傅,还有专门的夫子教认字”
沈峥认真的解释道,他怕阿满会不舍。
“那太好了,阿昌就交给义父吧”阿满还真没什么不舍,县城离镇上真不算太远,也就一天的路程,骑马半天就能到,想见面也方便,没什么不舍的,阿满并没有打算把弟弟们都放在身边。
陶炉里的柴火烧得
差不多了,壶里的菊花橘皮水喝得只剩一杯了,光零嘴阿满就吃了个肚圆,最后烤熟的土豆都没吃,全进了沈峥的嘴里。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看看日头,已过了正午,阿满估摸着几个弟弟,快回来了。
“阿姐,我们逮到兔子啦”阿昌率先冲进了院门,一张小脸兴奋的发红,双眼亮晶晶。
阿满一下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打的,阿昌你也太厉害了吧”,几步上前,一把抱住阿昌,原地转了几圈。
“阿姐、阿姐我们也打了一只呢”阿文和阿安围着阿满跳来跳去,求夸奖,阿满毫不吝啬的一人“mua”了一口。
阿昌几个牵着大青和墨风出去觅食,堰塘子那边草都快啃秃噜皮了,几个小家伙也是胆子大,就去了山脚下,几个人就往那浅林子里钻来钻去玩捉迷藏。
也不知道惊了哪个兔子窝,一只兔子当场撞到了树上,另一只被眼疾手快的阿昌扑倒压在了身下,当场给压死了。
“阿昌武功没白学,以后好好学啊”
“以后在牵大青和墨风出去吃草,那山上少去,去了也别往深里进”阿满每个弟弟赏了一个脑瓜崩,叮嘱道。
收拾兔子的活自然是沈峥的,麻利的扒皮,开膛破肚,两张兔子皮完完整整挂在晾衣绳上。
阿昌几个一进正屋,就闻见一股橘皮的清香味,甜香甜香的。
“阿姐,你和姐夫吃啥了”三张类似的小脸,齐刷
刷看着阿满,一脸委屈。
阿姐和姐夫吃独食,竟然不给我们留。
嘤嘤嘤……....委屈。
完了,压根没想着和倒霉弟弟们留,全吃了,最后阿满无奈找出点心,一人发了两块,算是堵住了嘴。
既然有新鲜的兔子,阿满决定中午吃兔兔,一道小兔盖被,一道麻辣兔肉。
自从沈峥来了以后,烧火的活计,就被他全包了。
兔肉先放葱姜蒜焯水,控干备用。
小兔盖被是红烧的,阿昌几个还不太能吃辣。
锅里放上几勺猪油,放入葱姜蒜、大料,待葱叶泛上焦黄,加入糖霜,炒出焦褐色,放入控干水的兔肉,刺啦一声,白色烟气升腾,转眼间兔肉已沾染上焦褐色。
加入大酱、酱油等调味,耐心焖着。
“峥哥,削上几个土豆,我待会用”
阿满手上忙着做麻辣兔肉,嘴上吩咐峥哥准备配菜。
控干水的另一份兔肉,在大锅里小火慢煸,等兔肉从白岑岑变成灿金色,放入香辣酱,继续炒香,待香味全部激发,就放入大料、酱油等调料,添水慢炖,等待软烂入味。
等炖熟,还要一会儿,阿满就阿昌跑腿去刘屠户那,买些肉回来。
多买些里脊肉,再买两幅猪下水啊。
明天要去镇上,阿满打算做些好吃的,给衙役们和冯叔他们。
沈峥坐在灶台边削土豆皮,皮直接扔到灶灰里。
“昨儿,,义父这段时间去府城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概还
要个十来天才能来村里,把我俩的事情定下”
阿满倒是不着急,事情都已经定下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啥。
“我还要为爹娘守孝两年多呢,不着急,成亲还早着呢”阿满爹娘是今年五月份双双去世的,还有两年多孝期要守呢,成亲早着呢。
“对了,沈叔的祭日是10月2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有安排吗”阿满切着土豆,回头问沈峥。
“我爹这个人,不爱热闹,就去他坟前陪他说说话、喝点酒就行了”
“你去他一定很开心,终于不用担心我打光棍了”沈峥温柔的注视着阿满在案前忙碌的身影,以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行听你,对了天叔给我的见面礼是不是有些贵重啊”阿满转移了话题,谈离世的亲人总是有些沉重。
“没事,收了吧,冯叔和天叔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冯涛和余天都是自小跟着义父的,手里都是有镖局的分红的,不差钱。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说完冲着沈峥俏皮的笑,沈峥嘴角也不由的挂上了笑容,他很喜欢他把自己纳入自家人。
被打发出去买肉的阿昌回来了,“阿姐,买了十斤里脊肉,两副猪下水,刘屠户还给便宜了10文钱”
“还送了我3根猪棒骨”阿昌拎着3根光秃秃一丝肉也无得棒骨,给阿满看,一脸的求夸奖。
“阿昌真棒,洗手吃饭了”
这光秃秃的棒骨,只能对半劈开
煮骨汤了。
小兔盖被,微黄色的厚被,一面沾满了红棕色的汤汁。
阿满特意留了一些汤汁,一口饼子,一口软嫩脱骨的兔肉,在沾上一口盆底的汤汁,吃的三个小的头也不抬。
阿满和沈峥吃的就是麻辣兔肉了,把汤炖干,油重新聚集,让兔肉表面焦焦的,内里又极其软嫩,裹着满满的辣酱,一口下去麻辣鲜香,吃的人欲罢不能。
不知别人家是什么样,反正阿满家一到吃饭的时间,饭桌上就很安静,只有筷子和瓷碗碰撞的声音和咀嚼的声音。
真应了那句话,做饭一小时,吃饭十分钟。
下午阿满没在让沈峥帮自己,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其实沈峥还真没什么事,但阿满说了,他就乖乖听话,回到家,带上弓箭就上山了。
“阿满,我来了”下午春桃没什么事,就来找阿满玩了。
自从阿满不摆摊,她也就闲了下来,想着找阿满玩儿,结果一来就看到阿满在用大锅煮肉,她怎么能错过好吃的,绝对不可能!
看着煮好的一块块猪里脊,春桃满头问号,“阿满,你这是要做啥啊”
阿满拿了木槌,把半个巴掌大的猪肉,全部敲散,那个两块递给春桃,“全部扯成肉丝丝,做好后给你拿两包回去”
这句话成功堵住春桃的嘴了,只要有好吃的一切都好说。
阿满还把狗蛋、虎子几个薅了过来,全部帮忙扯肉丝。
答应走的时候一人给一包,成功收
买了几个小孩。
小兔盖被好吃!
麻辣兔头。。。。
早早更新了!
第四十七章 灯影猪肉丝
“阿满,春花婶儿说后天开始让我去她家上工”两个小姐妹并排坐在一起,手下不停扯着肉丝,嘴上说着闲话。
“那挺好啊,春花婶儿要卖卤肉,每天光洗肉、切肉,事都不少,你正好去帮忙,赚点零花钱也是好的”
阿满觉得春花婶儿是感谢自己,把卤肉交给他们家卖,自己不摆摊了,春桃也就没地儿挣钱了,她把春桃招了,春桃就还能挣些钱,算是投桃报李。
“我答应了,就是觉得春花婶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
阿满打断了春桃的话:“想什么呢,无论因为啥,你就好好干”
“过段时间我有可能也需要招工,你就放心大胆的做,不行就还来帮我”
“只不过,年前我这儿的活,大概都是零散的”阿满手上不停,给春桃嘴里塞了点猪肉丝,堵住嘴,省的胡思乱想。
“呜呜...,知道了”春桃被阿满这么一整,确实没什么别的心思了。
咸咸的,还挺香。
“狗蛋,你少偷吃点”春桃吃完,就看见狗蛋那小子,边扯着肉丝,偶尔在往自己嘴了塞几根。
“谁要是偷吃多了,回去的时候,就只能带走半包了啊”阿满的声音让几个小子浑身一震,彻底老实了。
要说为啥阿昌几个不阻止狗蛋他们,因为那几个臭小子也再偷吃,哼,都是馋猫!
忙碌了半下午,阿满做了两种灯影猪肉丝,一种是麻辣口味,一种是甜辣口味。
做好的
猪肉丝,油亮亮的,里面辣椒丝、芝麻粒交错期间,阿满姐还放了好几种粉末,他们都不认识,但是就是一个字,香!
喷香!
阿满把两种口味合到一起装了几包,一个孩子一包。
几个孩子就蹦蹦跳跳手拉手,出了阿满家大门,找小伙伴炫耀去了。
傍晚的小村庄,孩子的吵闹声不停,纷纷跟在狗蛋几个后面。
“狗蛋,我把我的蚂蚱送给你,你给我再吃一口呗”
“虎子,咱俩可是好兄弟,有福同享,你在让我尝尝呗,刚才吃太快没尝出味”
“阿昌,明天我还帮你家打草,你让我在吃一口吧,求求你了”
这一幕不断的上演着,干完活回家的村民,看了一路,哈哈大笑。
“肯定是阿满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臭小子在家一点活不干,给阿满家干活屁颠屁颠的,还说要给阿满当弟弟,天天吃好吃的”
村民们坐在一起笑呵呵地骂着这群馋猫。
沈峥从山上回来,正好遇见了闲磕牙的村民们。
“峥子,打猎去了啊”
“打这么多野鸡野兔啊”沈峥回了几句,脚步不停地往家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峥子,这小子身手挺好的啊,不愧是长盛镖局的”
“别说和阿满还挺般配,就是不爱说话的呢”
走远的沈峥还听到身后隐隐 的说话声,只要不在背后乱倒闲话,他都不在意,爱说啥说啥吧。
“你下午上山,就打了这么多猎物”阿满简直不敢相信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上山转悠大半天才打了那么点儿猎物。
这家伙,一下午打了7只野鸡、8只兔子。
“你这是直接端了兔子窝吧”阿满看着沈峥收拾猎物,酸溜溜地说道。
“这次没往深了走,走深了能打更多,说不定还能打到大货呢,下次……...”沈峥这个大直男没听出阿满语气里的酸气,直到阿满转身走了,才有点意识到。
女孩子的脾气真是难理解。
猎物太多了,阿满直接涂上香料做了风干鸡和风干兔了,做了麻辣、五香、橘皮味儿的三种,挂在了沈峥家的房子里,他家空房子多,直接被阿满征用了一间做风干房。
次日,不等天亮,村里的公鸡争先恐后的打鸣,幸好阿满家住在村尾,也没养鸡,不然这天天清晨能热闹死。
阿满和沈峥听着传来的叫声起了个大早,今天要去镇上办事。
阿昌几个在院里扎着马步,阿安和阿文那小腿抖得像筛糠,看的阿满好笑的很。
自从沈峥开始教阿昌几个练武,阿满就再也没早起过,天天睡到自然醒,早饭吃的就是沈峥的糊弄早饭,吃的几个弟弟天天盼着阿满能早起,让他们吃个正常的早饭,奈何武力值不如姐夫,干不过。
昨天阿满用猪肉炸了肉酱,早餐就吃了炸酱面,面上放了酸菜丝、酱瓜丝,清爽解腻,每人一碗,吃的阿昌几个都快哭了。
“阿姐,我想每天都吃到你做的早
饭”阿文蹭着阿满的胳膊,软软的开口求道,希望阿姐能心软。
阿满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温柔的开口“不行哦!那是阿姐的美容觉哦,可少不了呢...”
听着阿姐温柔如水的声音,和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阿昌几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夫,做饭挺好吃的,挺好吃的”违心的话,脱口而出。
饭后阿满拿出钱匣子,从里面抽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心疼的不行。
“不够,再拿一张”沈峥看着阿满肉疼的表情,不客气的让她在哪一张,这钱不能省啊。
阿满直到不能省,可是用的完这么多吗。
“既然决定要买,就一次性置办好,以后也省心”沈峥的话阿满明白,但是心疼也是真心疼啊,“你就不心疼?”
沈峥扭头看向没外,不理阿满。
阿满就知道,这可是沈峥15年和沈毅一辈子,存下的钱,不心疼才怪,哼!还给我装。
“买了山,还要雇人清理山上的杂草杂树,还要买果树,以后卤料包和香辣酱卖的好了,还要建作坊什么”阿满看着钱匣子里剩下的四百多两银子,念叨着后面还要做的事。
别看四百两挺多的,可是买山只是开头,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可不止那几样事,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峥上前接过钱匣子,重新藏好,握了握阿满的手:“用完了再挣,不会让你吃不上零嘴的”。
听到沈峥的话,阿满被逗笑
了,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芒。
“嗯,峥哥哥光打猎就能养活我,我很好养的”一句峥哥哥叫得阿满自己都有点恶心,太肉麻了。
沈峥确实微微一怔,旋即,狭长的丹凤眼中溢出点点笑意,薄唇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俯身贴近阿满耳边“阿满,再叫一声……”。
阿满的脸一下爆红,推开他,“走啦,去镇上啦”,率先跑出了院子。
还没出去玩的阿昌几个,听着阿姐的笑声和飞快出了院门的身影,有些懵逼,不知道阿姐和姐夫在屋里说啥了,这么开心,我们也好想知道啊。
两人赶着大青,往镇子上去,路上遇到一圈鸭子,嘎嘎叫着往坡上的堰塘子里跑,晨起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往地里赶,九月底正是收苞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碌的紧,小孩都跟着爹娘身后,跨个竹篮子往地里走。
“阿满,和峥子去镇上啊”阿满挨个打着招呼,脸上笑意盈盈
“阿满姐,有啥要帮忙的,找我啊,给点吃的就行”毫无疑问头上挨了一巴掌,“兔崽子,说啥呢,一到苞米地就不知道窜哪里去了,还帮忙呢,你就是帮倒忙”
“行,小军,有事姐喊你啊”小军一喜,冲着爹娘做了个鬼脸,拎着竹篮跑了。
等出了村子,终于没人打招呼了,两个人这才有空说话。
“阿满,昨晚睡到半夜,我听到你家院子外有声音,鬼鬼祟祟的,等那黑影离开的时候我就跟
了上去,那人进了东头的秦昆家”那会儿在家,沈峥没说话,怕吓到阿昌他们几个。
秦昆又要作妖了!
不,他是作死!
第四十八章 买山
“看来他们家是没打算放过我们了,看清是谁了吗”算是意料之中吧,那天离开祠堂时秦昆的眼神她一直记得。
“蒙了布巾子,看身形应该就是秦昆,他们家就他武艺还行,估计按捺不住了”沈峥声音中充满了冷意。
“这几天防备着吧,我估摸着他要下手了,本来还想养几只狗呢,看来要推迟几天”
“等这事解决了,再养也不迟”
到了镇上两人直奔长盛镖局。
“峥少爷,您怎么来了”栓子一看到沈峥就让进了。
“冯叔和天叔在吗?”栓子好奇的打量着阿满,听说峥少爷要定亲了,他们可是太好奇了。
沈峥问了半天,没人回答,扭头看了一眼“栓子?”
“啊?哦,冯头不在,这几天陪着走镖去了,余掌柜倒是在,我领..”
“我又不是不认路,我自己去,你忙去吧”沈峥摆手打发了栓子,还当自己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呢,不就是想看阿满吗。
栓子不甘的走了,心像是被猫挠了一样,好奇的紧。
直奔后院的演武场,分享八卦去了,“我刚才看到峥少爷领了个姑娘过来,绝对就是要和峥少爷定亲的那个姑娘”
一群半大小子和武师傅围着栓子问东问西。
正厅
余天正和阿满、沈峥说话。
“冯涛这次可是没口福了,都是我的了”余天看着面前的两大油纸包的灯影猪肉丝,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不时捏上几根塞进嘴里,一脸的享受。
看
着桌上的陶罐更开心了,这可是一整套猪下水,全是自己的,没有冯涛抢,晚上喝酒有下酒菜了。
“天叔,我和阿满打算买片山头,你派人往县上跑上一趟,送个信,我想着招几个不能走镖的镖师帮忙看山,以后帮忙照看园子,最好是愿意长久留在乡下的”
“您也知道,我那儿就是个小村子,比不上县上繁华”
余天眼睛一亮“你这个想法好啊,每年镖局都有退下来的老镖师,要是有家人还好说,就那孤家寡人的,给他们找个活,兴许还能有些盼头,放心吧”
“行,就先来个两三个人吧,我们那现在地方小,人多了没地儿住”
谈完事情,阿满和沈峥就走了,还要去衙门呢。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群青壮年围在一起,盯着她和沈峥看,主要是盯着她看。
“滚滚滚,练武去,想加练啊”余天挥着手,赶这群半大小子,一天天的咋这么好奇呢。
被这么多人看,阿满倒也不矫情,笑道:“有空来家里吃饭啊”,还挥了挥手。
沈峥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挨个瞪了一眼,等着加练吧,拉着阿满就出了门。
到东大街衙门的时候,刚半中午,衙门里还是那几个人在值守,剩下的都出去巡街了。
阿满送上了自制的灯影猪肉丝,表明了来意,几个衙役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了,这丫头手艺太好了,实在是不舍得回绝。
李都头听完说道:“我们
这儿买山头的不多,价儿倒是不贵,一两银子一亩,我们这儿做完登记,给的白契”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价格倒是还好,没想象中贵。
“不过你们要是真的打算买,做好去趟县衙,半个红契好一点”
“李都头,我们打算买300亩山地,您看.....”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阿满和沈峥花了289两换了一张地契,又给李都头塞了5两银子,算是请各位差爷吃酒了,约定好午后衙门的差爷上门来量亩数立界石。
阿满又打听镇上的私塾,和关镇上只有私塾,是没有官学的,想要去官学,只能去县上。
镇子上有三家私塾,分别是王举人、童秀才和温举人,阿满打算去温家私塾看看,王举人为人傲气,收的都是家里比较有钱的孩子,自家这种农户大概看不上,童秀才还年轻,还要准备科举,大概时间精力有限,选来选去就温家私塾最合适。
温兴贤,温举人,收学生比较严格,看中人品,轻易不收,不打算在科举,对学生十分负责,就是他家私塾不好进啊。
阿满和沈峥直奔东街清水巷,门前有棵枣树的就是温家私塾。
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门童。
“敢问姑娘有何事?”
“我家有两个孩子,想来上私塾,来问问现在还能入学吗”
门童一脸了然,来自家私塾打问的人多了,还第一次见是不是家中大人来询问的,“姑
娘,现在不是收学生的时间,我家夫子应是不会收的”
阿满一听,果然希望不大,但还是想试试,求了门童好一会儿,又塞了20文钱和两包灯影猪肉丝过去,那门童才同意给夫子转告一声,具体收不收,就不知道了。
最后让阿满留了个地址,等消息吧。
离开清水巷两人又去了一趟仁安堂,找大夫打问了他们这儿,山上好种又没毒的集中廉价药草。
“两位是要种植药草吗,我们这儿也收药草,可以往我们这儿卖”陈大夫说道。
“我们是想养些吃药草长大的家禽,只打算种些廉价的好养活的草药”阿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山上常见的草药挺多的,像艾蒿、野菊花、白花蛇草、车前草这些的,山上本来就有,也不用特意种,把杂草杂树清理了,这些草药年年都能长一片,还有一些树也有药用价值,像构树、榆树、楝树、银杏、桦树这些,你们那山上都挺多的,村民们采了都可以送来我们医馆”
最后阿满他们走的时候,怀里揣了好几张纸,陈大夫热心的把常见的药草的图和炮制的方法,一股脑的全给抄了一份,又给拿了很多普通药草的种子,让阿满他们种种试试,多了可以卖来医馆。
当然草药种子是付了钱的,阿满还送了陈齐大夫一小包猪肉丝表示感谢。
陈大夫是真的希望能多收点药草,山上那么多药材,村民都不认识,
放着也是可惜了。
事儿办完了,两个人又逛了一圈集市,买了几只鸡,就打算回家了。
“阿满姑娘,还真的是您啊,我正打算去您家呢”正是李掌柜的小厮平安。
“我们老爷想请你去一趟,商议点儿事情”
“这幸好在城门口遇到了,不然我就要去您家了,最近您不来镇上,上次那瓶香辣酱也吃完了,我们老爷还想在买点儿”
阿满一听,估计有什么正事。
刚好自己还拉了几罐香辣酱,本来是打算给镖局的,上次给镖局的还没吃完,余天知道了这酱料一罐卖500文,更是直接让阿满拿了回来,留着自家卖。
到了李家,直接被请去了待客厅,没一会儿李掌柜就来了。
“今天请姑娘来,是想请姑娘9月28日那天,来我府上做菜,不知姑娘可愿意?”
阿满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的厨艺在富户之间算是有了名气了。
“可以是可以,不知李掌柜是要宴客还是.....,有没有什么要求”
“不怕姑娘笑话,我邀请的都是一些爱吃的朋友,只要新奇好吃就可以了,重点在味道”
阿满懂了,不是什么严肃高端宴席,那就好办了,挑他们没吃过的上就行了。
“姑娘也可以直接来我们府上住,家里人要是不方便也可以来住上几天,中间试菜什么的也方便,全按姑娘的意愿来即可,费用也一定让姑娘满意”
听完李掌柜的话,阿满是彻底没什么
后顾之忧了。
更新啦!
第四十九章 雇工
“姑娘不来镇上摆摊了,那私房菜还做吗?”几天不吃李掌柜是真的想了,香辣酱也吃完了,对爱吃的人来说,真是难捱。
“私房菜还接,只不过要派小厮提前一天来家里点了,可以直接点由我随意做”
“不过...,现在家里也忙,我一天最多接一单私房菜”
“第二天您再派小厮来我家取就好了”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阿满来之前还在想如何通知以前的老顾客呢。
“行,那以后我派平安去点菜”
约定好9月27号上门试菜,食材多备一些种类,能有牛肉就更好了,李掌柜一一答应了。
阿满走后,李长安赶紧写了一封信,派家仆连同三罐辣椒酱一起送去了府城。
从李家出来,阿满又去了去趟布庄,买了几匹素棉布,得添置些新衣服了,上门做菜还是不要穿打了补丁的旧衣服了,自家现在还是有能力添置新衣服的。
之所以前面不买,是因为阿满那做衣服的手艺,实在不行,买成衣又太贵了。
镇上温家私塾。
正是学子们午间休息的时间,温先生正躺在书房的摇椅上休息。
温先生为人公正严苛,治下颇为严肃,如果私自收礼,被查出来可就严重了。
所以吉安自从收了阿满的东西并没有私自昧下,而是趁午间休息的时间,来找了温先生。
“吉安,你是知道私塾的规矩的,现在不是收学生的时间,一律不收的”
“那姑娘求了很久
,有些可怜,我就收下这些东西”说着从怀里拿出两个油纸包和20枚铜钱,给温先生看。
温兴贤随意抬了抬手道:“不收,既然事情没办成,就把钱给人退回去”。
吉安一看先生的态度,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就打算出去。
“站住...”温先生鼻头动了动嗅到了一丝肉香味儿。
随后吉安就看着自家先生,从躺椅上下来,拿过自己手里的两个油纸包,打开先嗅了嗅,试探的往嘴里放了几根肉丝,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温兴贤就是这个状态,“你抽空跑一趟,让那姑娘这两天,带她两个弟弟来一下学堂,我考考看,说清楚,通过了我才会收”
他爱吃是爱吃,可还是有底线的。
吉安知道先生爱吃,没想到是这姑娘的手艺这样好,运气实在是好啊。
阿满和沈峥赶着大青到村的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是村民忙碌的身影,干黄干黄的玉米一片片地倒下,汗珠滴落到地里很快消失不见。
阿满突然想起自家的地了,自家五亩地赁给一同逃难来的孙大庆家了,原生父亲是打猎的好手,算是一同逃难来的人家中,最早在青松村站稳脚跟的,家里人又都不是种田的好手,所以就把地租赁出去了。
估计收完玉米,孙家就会来送粮食了。
村中央的晒场上,各家各户全家老少齐出动,撕着苞米皮,
几个几个串在一起,绑好一堆,家里的壮劳力就用板车往家拉,小孩子跟着板车后面跑来跑去,捡掉下来的苞米。
“婶子还不回家啊,这会儿太阳大,晒人的紧”阿满挨个打着招呼,认识的就喊名字,不太认识的就含混过去,也没人计较这些。
“回呢,干完这点就回了”摆着手让阿满赶快回。
“婶儿,我这车厢空着呢,给你拉点苞米回家吧”乡里乡亲帮个忙,也就是顺手的事。
“不用,就这一点,搁着晒着吧”
阿满就没再多说,沈峥就赶着骡车往村尾走去。
下午事还多,午饭阿满就还是吃的面,切了一盘猪下水,又用蒜泥香油拌了个萝卜丝,用卤汤做底,煮了一盆的肥肠面,最后再浇上一勺猪肉酱,简单美味又抗饿。
饭后没一会儿,衙门就来人了,几个年轻衙役和一个师爷,沈峥就陪着他们上山丈量土地,阿满则带着布去了春花婶儿家。
一看阿满是来让帮忙做衣服的,春花婶儿当即就想接下来,阿满却拒绝了。
“婶儿,要卖卤肉,你后头且有的忙呢,你给我介绍个人就成了,我也不知道村里谁手艺好,谁空闲多”
春花婶儿想了下,自己家确实忙,阿满要的还挺急的,当即就拉着阿满就往外走。
“三婶子,来求你帮忙了,香荷在家不”说着坐在炕上就聊了起来。
婆媳两个手艺好,做活麻利,一听阿满是要去大户人家做饭
,当即就决定帮阿满做身衣服。
“满丫头,有本事,帮你做身衣服也不算啥,保准你28号那天能穿上新衣服,让你漂漂亮的”
阿满哪好意思让人家免费做,最后商定给150文钱,给家里人一人做上两身换洗衣服。
阿满走了后,婆媳俩坐在炕上说话,“满丫头,真有本事,现在都要去给富户做饭了,真是不得了”
“长得也好看,就是还没出孝期,只能穿素色,不然咱能给她做的更好看”香荷边依照阿满给的尺寸裁布料,边和婆母说着闲话。
“那有啥,浅蓝色、蓝色、素白色都可以用,满丫头又长的俊,保准好看”
半下午沈峥从山里回来,“都量好了,界石也立了,下山的时候给衙役们塞了200文,算是请他们喝茶了,就没再往家里招待”。
沈峥从缸里打了盆水,洗手洗脸,山上转了一两个时辰,都是汗和灰,不洗脏的就没法儿看。
阿满到了一碗放凉的菊花茶,递了过去,沈峥接过一饮而尽,心里的燥热才下去了一些。
“别看这几天还挺热,再过个几天,到十月初,温度就会慢慢降下去了”
阿满搬了两个板凳,陪着沈峥坐在檐下休息,又拿了几个放熟的山梨子让沈峥吃。
休息了一刻钟,沈峥又去找了村长,说了想雇人清山的想法。
村长当即拿着铜锣,一路敲,没一会儿就召集了各家各户的人,聚集到了晒场,最近收
玉米,晒场里人最多,好通知,不在的听到铜锣响,也就过来了。
村长站在石墩子上,说了沈峥要雇人清山,底下的村民像炸了锅一样,闹哄哄的,像是进了蜂窝一样。
“乖乖,没听错吧,阿满和沈峥买了300亩山地?”
“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买点良田多好”
“我说下午我看峥子领着几个衙役,在山上量地呢,还是年轻啊”
“咚咚,安静、都安静,想说了回家说去,都好好听峥子说”赵村长提着铜锣咚咚敲了两下,人群才算是安静下来。
沈峥站在石墩子上,高声喊道“听我说,主要是清理杂树杂草、砍树刨根,男女都要,半大孩子也要,主要是能干活,不偷奸耍滑的,如果一旦被发现不好好干活、糊弄人的,以后我家雇工一律不要,谁求情都没用”
“当着村长的面,我把丑话说清楚,好好干的工钱一定不少,壮劳力一天35文,妇人25文,半大孩子15文,砍树刨根都是累活,别为了这点钱命都不要,干不了活的就别来了”
“大后天开始上工,要来的明后两天来我家登记一下”说完沈峥就跳下了石墩子,和村长说了一声,就打算回家了。
沈峥一走,村长又上了石墩子,“都听见峥子说的了,想干的明后两天抓紧收自家的玉米,阿满和峥子给的工钱也高,都好好干,乡里乡亲的谁要是糊弄人,被赶走了别来找我,
我是没脸去求情的”
今日更新完毕!鼓掌......
第五十章 看热闹的天性
说完,村长就提着铜锣回家了,自己家那几个半大小子也能去干活了。
收完玉米,天就要开始转凉了,地里的活算是忙完了,往年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去镇上打零工,今年在村里就能挣钱了,离家近吃饭方便,很多村民都笑开了花。
“阿满和峥子都是仁义人,想着村里人,让大家都能多个进项,我们可得好好干啊”
村民们说笑完,又赶紧招呼全家老少赶收玉米,争取后天都能去干活,只要有钱挣,再苦再累生活就有奔头。
刘花儿听着村里人的谈话,心里更是气氛异常,自己家过得越来越差了,他们一家倒是越过越好了。
“当家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再不动手我看以后都没机会了,现在村里人都向着他们了”
刘花儿回到家,直奔堂屋,对着秦昆唠唠叨叨。
“把嘴闭上,你说动手就动手啊,我这几天还要踩踩点呢”
“先把药准备好,就这几天的事了”不让自己家好过,谁都别想好过了。
晚霞映在天边,给小村庄染上了一层灿金色,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啊。
“都安排好了,后天上工,我估计这两天镖局就会送人来了,到时候正好安排他们监工”
“嗯,慢慢来吧,年前能收拾完,明年开春就能开始种果树,养鸡鸭鹅了”阿满洗了一碗枣子,你一颗我一颗的和沈峥吃着。
“你说,镖局能给我找一个好厨子来吗
”
上次沈峥写信不单要了老镖师,还顺便求师母帮阿满寻一个好的厨子。
镇上的牙行两人去了,没寻摸到有好厨艺的妇人。
9月25日,大吉,宜开张。
阿满早早的起床,今天是春花婶儿第一天摆摊的日子。
刚到春花婶家门口,春花婶儿的婆婆就快步迎了出来,拉着阿满的手,就往院里走,“满丫头吃饭了没,阿婆今天特意给你留了个猪蹄,还热着呢”
对于刚吃过早饭的阿满来说,干个猪蹄子还是有些勉强,阿满再三推辞才让田婆子歇了投喂的心。
进了厨房,“阿满别理我婆婆,这几天她觉着这生意能成,看你就像那活菩萨,这不昨天还从虎子小姑家借了头驴,说是让我和你春生叔赶着做买卖,轻松些”春花婶儿和阿满低低说着。
阿满了然的笑了下,“婶儿,放心,好好干绝对能挣钱的”
“嗯,我婆婆昨儿还破,生意好了,她给买头骡子,让我们做生意,进门儿这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大方呢”
说着闲话,阿满又尝了卤好的肉,除了猪猪的各部位,春花婶儿又听阿满的加了卤鸡卤鸭,口味有五香、香辣、甜辣三种。
春花婶儿紧张地看着阿满,看到阿满点了点头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全部装车以后,阿满就陪着春花婶儿夫妇进了镇子,到了镇上先去了一趟衙门。
见的还是李都头,双
方都认识,互相寒暄了一番后,春花婶儿递上了两包卤鸡卤鸭,“一点自家卤的肉,不值什么钱,以后还要麻烦各位差爷照顾”。
都算熟人了,李都头就没再拒绝,指着身旁的年轻人道“这个小子叫魏武,摆摊遇到什么事只管找他”。
从衙门出来的时候秦春生人都是懵的,阿满和自家婆娘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衙门的人都敢打交道。
春花婶儿得意地抬着下吧,“我跟阿满学的多着呢,你不知道的还多呢,慢慢学吧”
一行人赶着驴车就去了阿满以前摆摊的地方。
刘婆子大老远就开始挥着手,“呀,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么多天没见,还怪想呢”,一看到来人,阿满和春花婶就下了驴车,和附近摆摊的商贩亲亲热热的打着招呼。
在大家的帮助下,没一会儿摊子就支了起来。
“以后就是春花婶来摆摊了,麻烦各位叔叔婶子们多照顾啊”阿满大方的和大家解释。
“今儿是我第一天摆摊卖卤肉,有免费试吃啊,大家都来尝尝,不好吃了可以不买啊”春花婶儿按着阿满教的,开始开业大酬宾活动,吸引人流。
路过的行人,一听免费试吃,都想尝尝,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小小的卤肉摊子,顿时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阿满在旁边打下手,“来来来,大家排好队,都别急慢慢来,都可以尝到的,排好队……”
“呦,婶子,你家这肉味道真
好,还分好几个味儿呢”
“我最喜欢这儿香辣味的”
“我喜欢这甜辣味的,上瘾”
免费试吃完的客人,都觉得这家的卤肉味道好,这个一斤,那个半斤的买的还不少,还有不少家里不差钱的,整只鸡、整只鸭的买,忙的春花婶两口子直冒汗,那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阿满就在旁边用油纸包帮忙打包,生意十分火爆,人流量多了,旁边小摊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刘婆子高兴地招呼着客人。
忙活了一个时辰,客人没那么多了,三个人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了。
休息了没一会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打闹的声音,女人叫骂的声音,东西噼里啪啦摔碎的声音,接连传来。
阿满三个、附近摆摊的商户、买东西的客人和过路的行人,齐刷刷扭头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动作整齐划一。
看热闹真是人的天性啊。
四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的互相骂着,祖宗十八代被招呼了一个遍。
阿满:“哇...”
春花婶儿:“娘咧”
看她们互相撕着对方的头发,阿满和春花婶儿不约而同的摸了摸头皮。
阿满还摆摊的时候,这里就来了一对婆媳卖海碗菜,两人不实诚,要不就是菜里没什么肉,要不就是让客人吃剩菜剩饭,客人就很少;后面又来了一家卖海碗菜的,是对儿妯娌,卖菜还算实惠,客人就比较多,两家就这么对上了,谁看谁都不顺眼。
今儿那对婆媳上来就把人家摊子掀了,自家干不成了,也想把这对妯娌的摊子霍霍了,四个人就干起来了。
双方战斗力都不弱,打得难舍难分的,地上都有被扯下来的头发,也不知是谁的看着都疼。
“你们两个贱蹄子,不好好做买卖,搔首弄姿地招揽客人,不要脸”那婆子战斗力惊人,被压着也不耽误嘴上输出。
“你个老虔婆子,血口喷人,今天我非得撕了你的嘴不可”那女人头发也不扯了,上去就扯老婆子的嘴,又啪啪扇了几巴掌。
围观的群众看的一愣一愣的。
“妈呀!这女人打架太狠了”
那对婆媳眼看打不过,往地上一躺,蹬着腿哭嚎起来:“杀人了,杀人啦,没天理了啊……”
围观群众看得集体沉默:“……....”
有那围观的二流子,看着小媳妇的衣服领子被扯开了一点,起哄道:“打呀,接着打呀!”
“撕了衣服才好呢,我们正好饱饱眼福”
那话让围观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厌恶的瞪着那个二流子。
阿满伸手推了推看的眼睛都不眨的平子:“平子哥,别看了,快去衙门找衙役来”
这人越聚越多,说不定待会儿就闹出什么事了。
没一会儿,衙役们就过来了,大老远就高声呵斥着:“停手,都停手,再打全部抓回衙门打板子”
领头的正是那个叫魏武的年轻衙役。
其余几个衙役,亮出大刀,把人群往外敢,还有
衙役直接上手抓了那个二流子,狠揍了几下:“赶紧滚蛋,再让我们发现一次,直接抓你进大牢。”
中国人看热闹的天性,有热闹不看是不可能的!
第五十一章 帮手来了
那二流子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了。
衙役们一来,场面顿时就控制下来了,四个人全部教育了一遍,像个鹌鹑一样地缩在一边。
“你们这儿对婆媳,已经第二次闹事了,下次直接进衙门,还有这次把别人的摊子掀了,赶紧赔钱!”
有衙役们看着,那对婆媳只能老老实实赔了钱,钱没挣多少,全赔进去了,估计是再也摆不了摊了。
正是午时饭点,不少下工的人来这儿吃饭,一看傻眼了。
今儿可咋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黄头儿也是这会儿来的,一来就看到了阿满他们。
“满丫头,今儿咋来了,不是不摆摊了吗”
阿满看到黄头儿还挺惊喜的,毕竟黄头儿也帮过自己。
“黄叔来了,今儿是陪春花婶儿摆摊的,卖的卤肉,您要不要尝尝,给您算便宜”阿满笑着说道。
黄头尝了尝,“味儿好,像你这丫头的手艺”
春花婶儿在旁边说道:“还是您的嘴利,正是阿满配的卤料包做的呢”
黄头的午饭就在这解决了,买了几个炊饼,加上卤肉,又香又顶饱。
“您知道我们家的位置,有空可以来我们家,别的不说饭管饱”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黄头儿就告辞了。
阿满看摊子不太忙了,就和春花婶儿说了一声,自己先走了。
昨天那私塾门童说是让等消息,今天正好来镇上了,满想再去问问,说不定能见到那位温先生。
到了私塾,正是
午间休息的时候,私塾们开着。
吉安就看到了阿满,高兴的上前道:“姑娘,来的正好,不然我就要去你家了,先生同意了见见你弟弟,你这两天有空带你弟弟来私塾,先生要先考教一下,通过就能来私塾上课了”
不是不收人吗?阿满有些困惑。
走之前阿满就听那门童,悄咪咪提醒自己,温先生很喜欢昨天那肉丝,阿满就瞬间想通了。
这也是个爱吃的,不过还是有底线,没说直接同意入学。
从私塾出来之后,阿满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趟归香居。
邱东家不在,赵掌柜一看见阿满,就忙迎了出来,自从上次见这姑娘和东家谈判的架势,他是不敢在小瞧这位小姑娘了。
而且上次一回来,东家就查了一下沈峥的背景,没想到竟然是长盛镖局东家的义子,自家是真的惹不起!
“东子,上壶好茶到二楼雅间”说着就引着阿满往二楼去。
待坐定,“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有什么事您说。”
“什么您不您的,赵掌柜还是直接叫我阿满,我更自在些”阿满喝了口茶。
嗯!碧螺春,确实是好茶,这还是自己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喝好茶,还挺怀念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阿满就直接切入正题,“我来看看卤肉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既然签了文书,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上次签完文书之后,阿满给写了卤肉制作的注意事项,
归香居红案大厨手艺很好,也就没让阿满特意来店里指导制作,今天来都来了,阿满就想来看看。
“按你写的条子,我们酒楼大厨试做了几次,很成功,做了三个口味儿的,昨天酒楼就上了,顾客们反映很好”说到卤肉,赵掌柜很是开心,顾客很喜欢,说明有市场啊。
赵掌柜又招手让小厮上了几盘卤肉,阿满尝过了,不愧是有名的红案师傅,虽说整体味道很相似,但是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应该是改良了的。
阿满毫不吝啬的夸了一番,厨师厉害,也省了自己的事了。
离开的时候,阿满又买了归香居的招牌酒“浮香醉”,漂亮的白瓷瓶,盖着泥封,捆着红布,瓶口拴着麻绳,很方便。
这酒儿,听说香味悠长,打开以后久久浮在空气中,萦绕不散,入口柔和回甘,即使醉酒也不头疼,阿满早就想尝尝了。
赵掌柜又给阿满打包了一份卤味,“姑娘常来啊”,阿满笑着挥了挥手告别。
就这两小瓶酒,花了800文,真是贵啊。
忙着抢收苞米的农人,迎来了难得的休息时光,午后的村庄宁静祥和。
一阵马蹄声踏碎了村庄的宁静,伴随着骡车由远及近的铃铛声,停在了沈峥家门口。
“峥子,你要的帮手到了”听到声音的阿满也走了出来。
天叔带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看着都有四五十岁左右,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
两个男的住在沈
峥家里,女的住在阿满家。
等人都下去以后,余天才给阿满介绍了三个人的来历。
“那个妇人,名叫刘桂芳是你们师母从牙行买的,特意挑的厨艺好的,身世清白,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娘,无儿无女,后来主家犯事了,就被发卖出来了”
“这是她的身契”余完就把身契交给了阿满保管。
“马忠和徐大茂峥子都认识,都是镖局的老镖师,一个腿上挨了一刀狠的,一个腰上受了伤,虽是不走镖了,腿脚功夫也厉害着,看山守林不成问题的”
说完看着沈峥:“你也知道这两个老汉的事,家里人死的就剩他们了,一听你这儿要人,他们就过来了,最起码生活还能有些奔头”
“工钱呢,你们俩商量着吧,以后就是你们的人了”
阿满点了点头道:“天叔你就放心吧,我们就是普通农户,有我俩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他们。”
说完余天就打算走,“最近镖局事儿多,我就先回去了,都是自家人,以后有的事时间吃饭”阿满也没再挽留。
“下午,我带阿安和阿文去一趟私塾,温先生同意见见”
“行,下午我陪你去,招工的事就交给坤叔和茂叔两个人就行了,坤叔识字,能登记好”
来了帮手就是好,自己就有时间了。
阿满似笑非笑的瞥了沈峥一眼,没戳破他的小心思,看到沈峥有些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道:“工钱一月二两银子,
一年四季再做一身衣服?”
阿满想了一下,还可以,但是绝对没法儿和当镖师挣得钱比,镖师的活是把头提在裤腰带上,拿命换的钱,自己这最起码安全。
“行,就按你说的来”说完正事,两人不由自主地脑袋靠得越来越近,说些悄悄话。
“咳,峥子、阿满我和大茂去山上看看啊”说完两人戴上草帽,背了个箩筐就打算上山了。
阿满有些被人抓包了的尴尬,抓着衣摆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忠叔、茂叔休息会儿再去吧,下午还要帮忙招工呢”
“再闲都要出毛病了,不耽误下午招工”声音透过院墙传入阿满的耳中,两人早就走远了。
阿满回身瞪了一眼沈峥,“我回家了,待会儿走的时候喊你,换身衣服,都是灰”
沈峥中午又上山了,把300亩地都逛了一圈,以后好规划。
阿满回到家,就看到刘桂芳有些拘谨的站在正屋门口。
“小姐,我.....”
阿满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自己小姐,太不适应了。
阿满上前拉起了刘桂芳,说道“芳婶儿,不用拘谨,我们家就是农户,没大户人家那些规矩,你以后叫我阿满就行了,吃饭的话是和隔壁一起吃的,以后要辛苦你做八个人的饭了。”
又到了杯水递给芳婶,让她不用紧张。
刘桂芳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主家,没大人,都是孩子,很和善,对自己像是亲人,让她很是放松。
“好,
做饭的事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不要拿我当外人就好”
今日更新完毕,开心!
第五十二章 阿安、阿文入学堂
“芳婶儿,放心吧,我们家活挺多的,我每月支给你三两银子,买食材的钱就从这里出,不过你要记账的”
“在以前干活的地方,我偷学了一些字,简单记个账还是可以的”谈到做饭这些她熟悉的地方,整个人都是自信的。
“买菜、买豆腐、买鸡鸭蛋这些,和村里人买就可以了,猪肉的话隔壁村刘屠户那可以买,让阿昌领着你,后面认路就好了”说完阿满指了指身旁的阿昌。
“芳婶儿,有事你找我就行了”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说完,看了看时辰,阿满就进了弟弟们的屋,把阿安和阿文好好打扮了一番,毕竟是见先生,必须是最高规格,阿满有一种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既视感,整的她还挺紧张。
“阿昌,下午帮着忠叔和茂叔招工啊”
看着骡车远去,阿昌对自己不用那么早去学堂,很开心。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可没多久了。
沈峥赶着车,阿满坐在车辕上,检查着带的东西,害怕少带一样,就像现在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样。
“书、六礼、银子、猪肉丝.....”自从他认识阿满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紧张的。
沈峥伸手握住了阿满的手,“别紧张,阿安和阿文都很聪明,最近这段时间学了很多字,一定可以通过先生的考教的”
“呼.....”阿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弟
弟们的了。
到了私塾,门童吉安引着他们往书房里去,然后就只让阿满和沈峥等在外面,说是先生考教的时候,是不让家长进去的,阿满没法只能耐心地在外面等着。
阿安和阿文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先生好,我是张满安、张满文”。
两个孩子眼神清亮,落落大方,眼中没有一丝胆怯,有的只是好奇和兴奋,温兴贤眼中划过一丝满意。
“可有读过书?”
“回先生,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和《新编相对四言》”
看来家里是有人教过的,不知道学的怎么样,就点了阿安背上一段《三字经》,至于阿文,他感觉太小了,就没让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两道稚嫩的童音在书房响起,没有一丝停顿。
阿文看哥哥背了,也没管先生让没让自己背,就跟着背了起来。
阿文背到最后有些想不起来了,就停了没在背,阿文倒是没有一丝停顿地背完了。
温兴贤看着阿文,微微有些震惊,第一次见这么小还这么聪明的孩子。
至于阿安,对于自己不如弟弟背的好这件事,没有一丝嫉妒,很是坦荡的像温先生承认自己没有背好,还夸赞阿文很厉害的,会的很多。
对于阿安的性情,温兴贤很满意,能承认自己的不足很是难得。
等阿满和沈峥被请进书房,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姑娘,就是两个孩子的长姐?”
看着眼前
衣衫朴素却神情自若,不卑不亢的两人,温兴贤眼中划过了然。
“姑娘把弟弟们教养的很好,阿安性情坦荡,阿文十分聪慧,明天他们就可以来私塾上课了”
“束修一人一年五两,午饭可在私塾吃,也可自带,早上巳初上课,下午酉初下课”
阿满满脸笑容的应下了,当场就把十两银子和两份六礼递给了吉安,最后走的时候又奉上了两大包灯影猪肉丝和一包卤肉。
明显感觉温兴贤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六礼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与干瘦肉条,是学生入学赠送给先生的,也是束修的一种。
出门的时候又像吉安打听了入学要准备的东西,四个人赶着骡车就去了崇文书肆,小厮一看到阿满就笑了,他还记得阿满,因为上次阿满买书豪气的样子让他记忆犹新。
“我推荐姑娘买整套的笔墨纸砚,价格更划得来,对于刚开始练字不用买太好的,中等的就可以了”小厮笑吟吟的给阿满介绍着不同的笔墨纸砚。
看着眼前一排排的笔墨纸砚,阿满直接眼晕,求助的看向沈峥。
“就拿这一套吧,拿上四套”沈峥直接出声打断了说个不停地小厮,挑了一套中等偏下的,没买太好的。
一看沈峥是个懂行的,小厮也就不再多言。
最终买了四套笔墨纸砚,又买了吉安说的《幼学琼林》《增广贤文》,一共花了四两银子,小厮给抹了零头。
不怪
说普通人家供不起读书人呢,这还没算以后呢,就花了十四两了,以后要不断买书、买纸张笔墨,那就是个无底洞啊。
又去了成衣铺子,给阿安和阿文各买了两身长衫,就是学子服,做是来不及了。
回到家阿满就有些生无可恋,“峥哥,我们要加紧赚钱了”。
阿满拄着下巴,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峥,平时明媚的眉眼,此刻却显得有些低垂,惹人怜爱。
沈峥没忍住,用指腹轻轻揉了揉阿满的脸蛋,指尖温热让他心动,“别担心,我们已经在干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听着沈峥镇定的话语,阿满的心安定下来,把整个脸颊埋进沈峥的掌心,依赖的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
沈峥的手掌布满了茧子,并不柔软却让阿满很是安心,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来找阿满的芳婶儿,看到这一幕,没出声,悄声离开了,不该问的她是不会问的,该她知道的时候阿满自会告诉她。
沈峥出来,就回了隔壁,隔壁正在登记做工的人,闹哄哄的,阿昌几个也去帮忙了,毕竟还能指挥指挥现场。
芳婶儿坐在院子里准备晚上要用的菜,“阿满,晚饭想吃啥,婶子好提前准备着”阿满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顺手搬了个板凳坐在芳婶儿身边,拿着小葱就摘了起来。
“晚上多做几个菜,给你和忠叔他们接个风,算是欢迎你们加入我们家了,不用做什么精致的
菜,农家不讲究这些”阿满笑盈盈地道,眼里满是真诚。
芳婶儿眼眶一热,以前在大户人家你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没人把你当人看,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想过嫁人,能有自己的小家,结果世事无常,因为自己还算有姿色的脸,让男主人看上了,酒后强要了,女主人是个善妒的,趁着男主人没在家,直接把自己发卖了。
自己也绝了嫁人的心思,一直在厨房当差,就怕再被哪个男主人看上,兜兜转转,上天还是怜惜她的,让她遇到了好人家,被人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酸。
阿满连忙用袖子帮芳婶儿擦泪,无声地安慰着,这个时代女子本就活的艰难,她不想追问发生了什么,那样无疑是把血淋淋的伤疤再次揭开。
芳婶儿很快控制好了情绪,“行,下午我就把萝卜老鸭汤炖上了,再做个鸡肉、排骨,荤菜也就差不多了”
阿满点了点头“厨房那罐香辣酱是我做的,平时炒菜都可以用,待会儿再割块豆腐,我做个麻婆豆腐给你们尝尝”。
两人闲聊着,突然听见隔壁院子陡然加大的声音。
“我家孩子怎么不要啊,都十来岁了,都是一个村的,咋一点情面都不讲啊”妇人声音陡然变大。
“凭啥收他家的孩子,那孩子还比我家小子小一岁呢”
阿满正打算起身过去,怕他们几个大男人抹不开脸面,不好说话。
就听忠叔暴呵一声“吵吵啥,
我们又不是不给工钱,要讲情面你是不是该白干啊,都是一个村的”
第五十三章 鬼鬼祟祟的人
“再说,你那儿子瘦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别人家孩子顶他俩,要钱不要命啊,出了事咋说”
忠叔和茂叔都是老镖师,那气势确实唬人,那妇人拉着自家儿子转身就走,像是后面有人追似的。
芳婶儿重新把阿满拉坐下,朝隔壁看了一眼,“这回不用担心了吧,我看那俩人精着呢”说着把摘了一半的葱重新塞回了阿满手里。
刚坐下又听到茂叔的声音:“大家别介意,老忠就是这么个脾气,也是为大家好,清山是累活,身板必须要好,这样大家的平安也有保障”
“来来来,接着登记”
“那壮小子谁家的,身板好,叔给你登记上”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村民,又开始上前登记了,觉着人家说的话也没错啊。
阿满靠近芳婶儿低声说:“忠叔和茂叔这是唱戏呢,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还挺厉害”。
“我就说你不用担心,他俩精着呢,你和峥子放心就行了”说完还拍了拍阿满的手。
看来天叔是特意给挑了人的,送来的都是能顶事的。
太阳下山了,天边蒙上了一层黑纱,让人看不太真切,隔壁招工的动静也没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炊烟中弥漫着一股饭香。
院子里两张大桌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鼻。
“以后就麻烦各位了,乡下没什么太大讲究,就当自家就行,我不太会说,直接敬忠叔、茂叔和芳婶儿一杯”沈
峥说完,仰头喝了一杯烧刀子,杯子倒过来一滴不剩。
“我也敬忠叔、茂叔和芳婶儿一杯”阿安耍宝的凑着热闹。
阿文有样学样“我也敬…….”
阿昌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敬什么敬,没大没小的,赶紧吃饭”。
再说敬酒有用老鸭汤敬的吗?
忠叔几个看的哈哈笑,好久没这么热闹的吃过饭了。
年纪大的都比较喜欢孩子,没一会儿,这个一筷子鸡肉,那个一筷子排骨的,把阿昌几个碗堆满了。
阿昌静静看着这一幕,笑弯了眼,喜滋滋捧着芳婶儿给盛的老鸭汤喝着。
汤色浓白,萝卜清透,吸满了汤汁,汤里夹了胡椒,一口下去热辣辣、滚烫烫,驱散了风中的凉意。
忠叔吃了一口麻婆豆腐,辣的都冒汗了,还想吃,“阿满,你这手艺太好了,桂芳说这香辣酱还是你做的,真有本事”
忠叔边吃边夸赞阿满手艺好。
“今天我看阿满做饭的架势,比我都好,一直听别人说我是祖师爷赏饭吃,我看阿满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呢”调侃的语气,让人发笑。
“那你是嫉妒不来了”茂叔在旁边搭腔。
阿满把夸赞全收了,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小脸得意的不行,越发显得娇俏。
旁边的沈峥看的手发痒,想起下午是阿满把脸靠在自己掌心的依赖摸样,好想再下手摸摸啊。
看阿满只喝汤,也不吃别的,时不时给阿满夹块儿鸡翅、夹块儿鸡腿,碰到带脆
骨的排骨,也夹给阿满,阿满爱吃脆骨。
把阿满养胖些才行。
两人的相处看的忠叔几人频频对视,眼里都是笑意,年轻就是好啊。
阿昌几个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反正姐夫是不会给他们夹一筷子的,别看现在姐夫很温和,一到早上操练他们的时候,简直就不是人,是魔鬼。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安静下来了,忠叔两个因着高兴,没少喝酒,走的时候人都有些漂了,被沈峥和阿昌搀了回去。
没一会儿两个小院彻底安静下来了。
夜半三更,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青松村的人睡得最沉最香的时候,只有山里的兽鸣偶尔传来。
村尾的张家门口,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爬上墙头,四处张望着,窸窸窣窣声响不断传来。
隔壁院子的沈峥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黑沉沉的双眼,冷意森森。
飞快翻身下床,身手灵活的来到院中,躲在视线盲区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秦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麻利的爬下墙头,很快隐没在夜色中,看来今天来的镖师不住在张家,那就好办了。
“峥子,什么情况”忠叔和茂叔都是经年的老镖师,警惕心那是杠杠的,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出了房门,两人一出门就看到了沈峥,默契的没有出声,静静观察着。
沈峥把阿满家和秦昆家的矛盾大致讲了一遍,“砰..”忠叔猛踹了一下桌角,“
王八犊子欺人太甚。”
“我和阿满的打算是斩草除根,秦昆那估计是踩好点了,这两天一定会下手,到时候人赃并货,直接把他们一家赶出青松村”沈峥平静的说着计划,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忠叔和茂叔对视一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满和峥子这两人都不是善茬,想欺负他俩的估计都讨不了好。
阿满这丫头脾气真是对他们的胃口,晚上一起吃饭,看着那张毫无攻击力的脸,以为就是个脾气软糯的小丫头,没想到啊……
还是峥子眼光好,找了这么个有底线,狠起来也要命的丫头。
第二天,公鸡不要命打鸣声,像是按下了开关,整个小村庄都忙碌了起来,教训熊孩子的声音透过晨间的雾气,隐隐传来,生机勃勃。
“阿满,快叫阿安和阿文起来,第一天去学堂可迟不得”芳婶在厨房忙来忙去,催促着阿满叫两个小子起来。
温热的水打在脸上,困意消散,阿满算是彻底醒了,对着院子里早起练武的阿昌道,“把他俩薅起来”
芳婶儿包着最后一锅包子,好笑的摇摇头,“大的使唤小的”
不一会儿,就听到阿安和阿文吱哇乱叫的声音,“起了起了,哥你那冰水少往我脸上甩了,我咋这么可怜啊,上面有哥姐压着,下面有弟弟要照顾,欺负不得,老天爷啊...你不公啊”阿安一大早就鬼哭狼嚎,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乐得阿文在旁边嘎嘎笑,安静的小院一下就热闹起来。
等哥几个来吃饭的时候,忠叔、阿满几个人都已经开吃了,酸菜猪肉馅的大包子,熬得黄澄澄的小米粥,一盘切好的咸鸭蛋,一盘炝炒青菜,芳婶儿还特意给阿满几个一人蒸了一碗鸡蛋羹,撒了葱花点了香油,煞是好看。
包子皮暄软,酸菜肉馅一口爆汁,吃得阿昌几个热泪盈眶,终于不用再吃姐夫做的糊粥了,自从阿姐睡美容觉开始,他们的早饭就惨不忍睹。
忠叔和茂叔呼噜噜吃完早饭,一抹嘴,又回隔壁院子支桌子招人了。
吃饱喝足阿满和沈峥赶着大青,就送阿安和阿文去上学了。
穿上素白底,蓝色厚滚边的长衫,头顶小方巾,立马就有了学子样,身上斜挎着两个布袋,阿满画的样式,芳婶儿连夜赶制的。
样式就是现代斜挎的帆布包,还挺时尚。
路上不断遇到去地里干活的村民,一路上叔叔伯伯婶子叫个不停。
“阿安和阿文这是去上学啊,真有出息”
村民不时地夸赞着,小孩眼中的羡慕犹如实质,看的阿满有些心酸,在现代唾手可得的上学,在这个时代对于农户来说难如登天。
一个想法在阿满脑中划过,以后有能力她想试试。
到了私塾,离巳初还有两刻钟,阿满看着阿安和阿文进入学堂,又拜托吉安多照顾一些,把用油纸包的三个酸菜猪肉馅的包子,塞给吉安。
吉安赶紧塞到自己怀里,可不能被先生看到了。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五十四章 两个契合的灵魂
送完阿安和阿文,沈峥就赶着骡车,一开始阿满是以为直接回家,没想到不是出城门的路。
“去哪啊?”阿满扭头问沈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沈峥就领着阿满逛各种杂货铺子,买了一堆各种零嘴,阿满嘴边不由又荡起了笑容。
“你的零嘴柜空了,再给你补点儿”女人大概都是爱逛街的,加上沈峥又这样贴心,刚才因送弟弟们上学堂,而有些黯然心情一下子又明朗起来。
“峥哥,以后你教我练字吧”阿满靠在沈峥的肩头上,缓缓说道。
“好”沈峥伸手揉了揉阿满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很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他只感觉她有些难过。
今天弟弟们上学,阿满再一次意识到现代的社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面对这个时代对女孩的不公,她是有些不甘的。
回到家,两人就直接钻进了屋子,拿起笔墨就开始写。
芳婶子在后面喊了一句,也不管“这两个人去了一趟镇山,受啥刺激了吗”端着碎苞米、米糠、剁碎的菜叶子就去后院喂鸡鸭了。
今天阿满他们去镇上时,芳婶叮嘱阿满多买些鸡鸭,回来养到后院,反正现在她在,每天喂喂也不是什么事,省的吃的时候在买别家的,划不来。
两个人坐在阿满屋里的桌子前,边说边写。
“东边的山地松树多,把杂草杂树清理了,再移栽点松树,松树下爱长松树菌
、松针菇这些,可以采了卖”
“对对,树下可以养鸡鸭鹅这些,吃菌子和草药长大的,一定好吃,秋天又可以采摘松果,又是一笔进项”
两人越说越激动,这是第一次两人做详细的计划。
“中间和西边的林子,可以种各种果树,以后既可以卖果子,也可以酿果酒”
“待会儿我给镖局写封信,让镖队帮我们多买点儿不同的果树回来”
“山上还要建几间房子,以后看山的人要住山上才行”
两人一项项把要做的事,记下来,沈峥边写边说:“每年镖局都有因伤退下来的老镖师,武艺好,有他们看山,养什么都不怕有人打主意,这样还能缓解镖局的压力”
“可以,武艺这么好的人可不好找,我还想建个调料作坊,做香辣酱、卤料包这些”
“行,这次山上建房子的时候,正好一起建了,离下雪还有一个多月,来的及,年前把该收拾的、该建的都先建好,明年开春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峥子、阿满吃饭了”芳婶儿都做好饭了,还不见两人出来。
“芳婶儿,你们先吃,我和峥哥待会吃,给我们留锅里就成了”
芳婶儿看两人在屋里写写画画的身影,就没再喊,招呼忠叔、阿昌几个先吃饭。
两个人在屋里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写好全部计划,只要计划能成功落实,两人就能在村里置办一份不错的家业,阿满的“农场梦”也能实现了,以后她
就能春季看花、夏日看雨、秋季采果、冬季赏雪的好日子了。
两个人热情满满,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脑中同时想起一句话“这辈子我大概再也找不到能比眼前人更契合的人了”。
两个灵魂在同频共振……..
“mua”阿满的唇贴近沈峥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现代28岁的阿满,第一次对现在的年龄的有些嫌弃,太小了,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唉...
脸上温热的气息还残留着,她的唇柔软的异常,在阿满即将坐回去的时候,沈峥突然伸手捧住阿满脸,吧唧亲了一口。
“不能让阿满吃亏...”温热的气息中夹杂着低沉惑人的男声,在阿满耳边炸开。
阿满一下捂住自己的脸颊,掌下传了的热意,让阿满感到自己此刻的心悸,咚咚咚的心跳声如此清晰。
他不是古代人吗,怎么比自己还会撩啊,啊.....(土拨鼠尖叫中)
沈峥此刻也没好到哪去,在镖局时老是听那些大老粗说些荤段子,说什么讨丫头欢心,要主动,自己这也算是主动了吧,以后可不能等阿满来亲自己了,自己要主动点。
嗯!主动!
一阿满喜欢自己的声音,二阿满喜欢主动一点。
阿满要是知道沈峥此刻的想法,绝对收回自己认为他比自己还会撩的想法。
迟来的午饭,两人吃的格外安静,透着一丝古怪,芳婶儿把鸭子赶到堰塘子里觅食,又
切了豆腐回来。
一进厨房,就看到两人安静的过分,“咋一点声都没有啊,咋了,出事了?”
阿满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找春桃去了”手里还握着半个卷饼,拿起院子里的箩筐和挂在墙上的小镰刀,就飞奔出了院门。
芳婶儿看着阿满跑的飞快的身影,总给她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她这是咋了?”
沈峥淡淡笑道:“大概是有些...激动...吧”说完也起身回了隔壁。
看着沈峥微微翘起的嘴角,芳婶子愣住了“今儿这是咋了,一个冰块脸竟然笑了,别说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茂叔,麻烦你跑一趟镇上的镖局送个信,一封给天叔,一封让送去县上”
“行”,说完去后院牵上墨风,就朝镇上去了。
“阿满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阿满在春桃家院门口,喊了春桃几声,春桃甩了手上的水渍,就高兴的跑出来,阿满太忙了,她们都好久没一起玩了。
“割草去不,家里养了鸡鸭,顺便再去堰塘子里摸点儿螺蛳”
“去去,等我会儿,我把这件衣服洗了”阿满就在院子里边等春桃,边闲聊着。
等春桃洗完衣服,两人就往堰塘子去了,堰塘子也在村尾,在阿满家旁边的东坡上。
路上随手割了几把青草,就塞进了箩筐。
到了堰塘子,两人直接顺着缓坡下了水,晚秋的水沁凉,还能忍受,两人小心翼翼的在塘底摸着螺蛳,动作
大了把水搅混了,看不清就不好摸了。
堰塘边的腐草下面都是螺蛳,一摸一个准。
春桃揉着有些酸软的腰,对阿满道:“我估摸着,再过段时间,村里又要组织大家伙捞鱼分鱼了”
这个堰塘子是全村的,每年放上一些鱼苗,到深秋天开始变冷的时候,组织大家伙捞鱼分鱼,算是村里每年的热闹事,分的鱼既可以自家吃,也可以拉倒镇上卖,多点儿进项。
“那可是有热闹可看了”阿满还挺期待的。
阿满擦了擦额角的汗,揉着发软的腰,看着不远的山林,金色交替期间,鸟叫声不时传来,深吸一口,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空气是真好啊。
两人一人拎着半框螺蛳,回家了,阿满背篓里还有半框草叶子,走了一路,留下一条水渍。
路上看到阿满两人无不笑道:“你俩还小啊,这时候的螺蛳没什么肉,只能嗦喽个壳”。
两人也不脸红,一路嘻嘻哈哈的往家赶,“回家给我们家吃个大餐”。
笑声落了一地,引得村民们也哈哈笑了起来。
阿满湿着两个裤管子回家,芳婶子看的拧眉,嗔怪道:“这都深秋天气,咋这么虎,翻年都14了,来葵水有你疼的”嘴上说着阿满,手下快速从锅里打了热水,试试水温,递给阿满。
阿满吐了吐舌头没说话,撩起裤腿,冲洗着两条细腿,洗完快速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门。
“芳婶,峥哥他们呢”
“峥
子闲不住,带着阿昌上山了,说是看看那什么大夫说的草药,明给村民”手下砰砰剁着羊肉和风干鸡。
第五十五章 逮住了
“对了,晚上吃烙饼,再用风干鸡炖个汤,还有啥想吃的没”
阿满在院里,用一把豁口的老刀,在木桩子把螺蛳和草叶子剁碎,待会儿到后院撒给鸡鸭吃,鸡鸭吃这些爱下蛋。
“哦!我还想吃五花肉炖干豆角,沾饼子刚好”今天大概摸螺蛳累的,阿满饿得紧。
“行,听你的”芳婶拿起一块五花肉,手下麻利的切成薄片,又拿了一把干豆角泡进水里。
院外传了骡车的碾过土地的轱辘声,伴随着茂叔的吁声。
“阿姐,阿姐我回来了”阿安和阿文先后冲进了院子里,还没进院就大声喊着阿满。
“哎!后院呢”阿满端着喂食盆,从后院绕了出来,阿安和阿文围着阿满说今天学了啥,又抱怨学堂里的饭不好吃,一点都没有阿满做饭好吃。
“先生没布置课业吗?”阿满的一句话堵住两个弟弟的嘴,麻利滚回房间写课业了,今天他们还看见先生打板子,那近一指宽的板子打手上得多疼,看的人都不自觉龇牙咧嘴。
想到阿安两个的话,阿满回房间画了个饭盒样式的图纸,塞到怀里,和芳婶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去了村里的老木匠家,让老木匠看了自己的图纸,又说了要求。
“你这儿不难,就是个精细些的小木盒子,分了几个格子,最后刷上桐油,就不会漏水了”老木匠一看阿满的图纸就懂了。
“行,那麻烦您这两天做上两个,盖子也
要防漏的”
“行,盖子用软木做就行了,能卡紧不漏”
谈好后,阿满交了钱,同村的给阿满算便宜了些。
阿满顶着最后一丝余晖,进了自家院门,沈峥和阿昌也回来了,又是满身灰尘,身上沾的还有牛虱子,就是一种毛刺球。
阿满上前给阿昌和沈峥揪牛虱子,刚揪完,阿昌就跑去找阿安和阿文了,一天没见兄弟情爆棚了。
“别看这会儿亲香的不行,不出半个时辰,绝对又会打打闹闹的”阿满给沈峥揪着身上的牛虱子,沈峥顺势弯下身子靠近阿满,方便阿满给他揪头上粘上的牛虱子。
“我咋觉得你又长高了”阿满撅着嘴不满道,本来就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现在感觉差更多了。
“我翻年都十四了,才到你肩头多一点点”阿满不满地在两人之间,用手掌比划来比划去。
“我在长,你也在长,所以你没看出来”
“真的吗?”沈峥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阿满就又开心了,她不管反正自己就是长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正屋的大桌上吃饭,一盆五花肉炖土豆,一盆红烧羊肉,一箩筐的苞米饼子,外加一瓦罐风干鸡汤。
红烧羊肉,炖得红亮亮、颤巍巍,一口饼子一口肉,吃得格外满足。
芳婶儿照例先给阿满盛了一碗鸡汤,风干过的鸡肉,肉质紧实一点也不柴,久炖也不散。
“阿满,这风干鸡你做啊?”忠叔尝了一口肉,紧实弹牙。
“嗯,
做了好几个口味,原味的炖汤,麻辣味、五香味这些的可以上锅蒸,也是一道好菜”
“等明年山上多养些鸡鸭,多做些,应该能卖出去”
“不错,风干的东西顶放,可以让镖局代卖到南方,应该也可以”忠叔赞成的点点头,想法不错。
饭后忠叔几个帮忙收拾好,就回了隔壁院子,沈峥留到了最后。
“我估计秦昆该动手了,晚上你警醒着些,到时候我下手擒住他”
“行,在墙上撒些姜黄粉,留作证据,让他百口莫辩”
商量完,沈峥就去布置了。
深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如约而至,借着月光试探地往阿满家的院子里扔了几颗石子儿,石子儿落地发出几声脆响,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出。
始作俑者飞快的身子往树后缩了缩,眼睛死死盯着张家小院,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便大胆的顺着墙头翻进了小院。
借着月色摸进了厨房,往水缸里下药,药刚下到一半,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秦昆就被人反手摁在了地上。
正准备大喊,一块臭布塞进了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塞嘴、捆人、套麻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峥揪着人扔到了院子里,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阿满看人抓住了,拿上铜锣边敲边喊,沈峥在旁边举着火把照明。
“抓贼了,抓贼了,来人啊.....”
“铛铛铛...”铜锣刺耳的声音,伴随阿满的女高音,
在村里炸开了锅,挨家挨户瞬间亮起了灯,当家的男人拿上铲子、镰刀等工具就冲出家门。
留守的忠叔和茂叔对视一眼,默契的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反正就当不认识,先打了这个鳖孙再说。
秦昆躺在地上像烙饼一样翻来翻去,嘴中呜呜呜的声音越发响了,到最后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村民举着火把、镰刀等工具,顺着声音就跑了过来。
“阿满,咋了,家里可有人受伤”
等众人聚集到阿满家门口,就看到一个被套着麻袋的人,躺在地上,“好你个王八羔子,哪个村的敢上我们村偷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众人一看真有贼人,气愤的不行,这要是偷到自家怎么办。
这会儿村长和秦族长的大儿子秦成文也到了。
秦三太爷年纪大了,觉浅阿满的声音一出来,他就醒了,眼皮还跳的不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让他大儿子秦全田来了。
赵村长率先出声:“阿满这儿……...”
“峥哥武功好,半夜听到声音,直接把人抓了,我怕是贼人,就把大家吵醒了,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的”
赵村长点了点头,没错,都是农户家里丢了东西可不是小事。
“不过....,峥哥说他抓人的时候,看到他往我们家水缸里撒什么东西”
赵村长一听,眉头蹙起,这可不像是偷东西啊,然后让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把地上的
人拉起来,撤掉了麻袋。
围观的村民齐齐抽了一口冷气,这鼻青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的人,是谁啊,张、沈两家惹不得啊 ,下手可真狠啊。
有中年汉子反复瞅了几眼,这个不断呜呜的男人,咋越看越眼熟呢。
“秦昆!你们看像秦昆不”说着那手肘不断捅着身边人。
“对对对,就是他”
跪在地上的秦昆,疯狂的点着头,睁着被打的乌紫泛青的小眼睛,泪流满面,终于有人认出他了,沈家这两个镖师不是人,想把他打死呢!
“村长、村长、全田叔救我,救我,都是设计好的,他们还往死里打我”秦昆在地上膝行几步,满是祈求地看着赵村长和秦全田。
赵村长和秦全田齐齐退后一步,你可别来沾边!
一颗老鼠屎!
“秦昆,设计你?你也配”阿满呸了秦昆一口,怂蛋一个。
阿满上前一步看着众位村民道“第一、这大半夜的秦昆不睡觉为啥跑到我家厨房里;第二、峥哥武功好,最近几天总发现有人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偷看,所以在墙头上撒了姜黄粉,他翻没翻墙一看便知;第三、他往我们家水缸投的什么东西,找只鸡鸭试试就知道了”
周围的人听完,不住的点头。
“这秦昆大半夜不睡觉,来阿满家绝对有问题”
“村长,就按阿满说的试试呗”
村长指了几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去翻秦昆的身。
秦昆在地上扭得像个泥鳅一样,
几个小年轻眉毛一拧,一把扣住他的手,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开心!
第五十六章 逐出村子
撑开秦昆紧握的手,就看到一大片焦黄,往水里一浸,水里立马一片橙红色。
“村长叔儿,这还有团油纸,里面还有些粉末”另一个青年,又从秦昆的腰间翻出一团油纸,举给大家看。
“哎呀!那手上一片焦黄不是姜黄是啥”
“阿满这丫头可真神了哎,真聪明啊”
秦昆就是今晚翻墙偷偷进的阿满家,这件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秦全田阴沉着一张脸走到秦昆面前“你还真是好样的,秦家全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赵村长道:“你还有啥要交代的吗,那个油纸包的是啥,老实交代还能有条活路”
秦昆梗着脖子,他知道这次自己完了,火光映照下的脸,青筋暴起、狰狞扭曲,看着阿满几人的眼神愤怒至极,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恨意,恨不得把阿满几人生吞活剥了。
阿满可不怕他,示意忠叔把两只鸡拎了上来,一只喂了水缸里的水,一只喂了油纸包的粉化开的水。
两只鸡被松开后,在地上走了没几步,啪的一身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都吓得齐齐后仰,都是平头老百姓,就是平时有些摩擦,也没见下毒的啊,这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妈呀,村长这秦昆可留不得呀,说不定哪天就给我们下毒了”
“大家伙说,是不是”
不断有村民点头应和,要求把秦昆赶出村去。
秦昆又开始
哀嚎起来:“都是他们设计我,故意给我下套的!村长你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啊!全田叔我可是秦家的人啊!”
秦昆一声声的高喊冤枉,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的人直犯恶心。
秦全田甩袖不搭理他,他们秦氏一族被他们家害的够狠了,正好把他们一家逐出家族,对谁都好,他巴不得。
赵村长却听得怒上心头,虽说秦氏一族出了这事他挺开心的,但是自己在任期间,闹出个投毒杀人的恶事,传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你还冤枉?人赃聚在你还有脸喊冤!王八羔子,我们青松村世世代代,哪家哪户不是老实淳朴的庄稼汉,附近村庄谁不说一声好,到今天出了你这么个老鼠屎,阴狠毒辣,为了一点小事竟然想下毒毒死阿满全家,你就等着被逐出村子吧”
说着示意身边的年轻人,堵住他的嘴,还是别说话了,诚是气人。
秦全田看事情差不多了,转身对阿满道:“满丫头,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秦家就开祠堂,把秦昆一家全部逐出秦氏一族,以后秦家要是还有人起歹毒心思,我们也绝不会放过,只求你别和秦氏生分了,都是一个村的,以后该怎么往来就怎么往来”
阿满对秦全田、赵村长和围观的村民行了一礼,“今儿多谢各位叔叔伯伯的把帮忙了,大半夜的耽搁了大家休息,实在是抱歉,我相信村长和秦三太爷会给我们家公道!”
村
民们都摆摆手,说着不用,都是一个村的,谁家有事都会帮忙的。
说完众人就打算散了,回家睡觉,明还要早起干活呢,秦全田指了族里的两个年轻小伙,把秦昆压到祠堂关起来。
“慢着”沈峥出声打断了秦全田的指挥。
沈峥伸手指着秦昆“秦昆会武艺,要是跑了可就不好说了”
沈峥抬手的瞬间,忠叔和茂叔就直接上前,一人一边把秦昆扔进了柴房,砰一声锁上门,站在门口守着,像两个门神。
秦全田一看这架势,又看了看沈峥阴沉的一张脸,咽了咽口水,没在说啥,转身也走了。
折腾了快一个时辰,阿满几人也抓紧时间睡觉,躺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昨晚给芳婶和几个弟弟喝了安神汤,几个人倒是没受到昨晚事情的影响,睡得极好,照常起来练武的练武,做饭的做饭,上学的上学。
等茂叔赶着骡车去送阿安和阿文去上学以后,阿满昨晚睡得晚才悠悠起床。
“起了,饭在锅里”芳婶儿挖了半瓢麸子和碎苞米,用热水烫了一下,给鸡鸭喂食儿去了。
阿满洗完脸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坐在厨房的小饭桌上,吃着早饭,一个咸鸭蛋,两个酸菜猪肉的包子,一碗包谷粥,吃的简单又满足。
“早上那会儿,有个叫香荷的小媳妇来送衣服,说是你给了钱,让帮忙做的”
芳婶儿坐在厨房门口,腿上放着个小竹框,手上拿着针线缝缝
补补,自从她来了以后,一家人的衣服就交给了她,她也发现了阿满什么都好,就是对针线一窍不通,让她做针线,能把十个手指头戳成筛子。
“嗯,前几天让她帮忙做的”
“衣服我收了,阿昌几个的给他们了,你的在我屋里,你待会儿取上,试试合不合身”
“对了,树上枣红了,我还给她打了一碗枣”芳婶儿拿着绣花针在头上抿了抿,低头继续缝着阿昌昨天上山刮破的衣服。
阿满吃完早饭,搬着板凳坐在春婶儿身边,抬头看树上的枣子,一个个发扁通红,“今天让阿昌全部摘下来,想吃红糖枣糕了”
芳婶儿看着阿满的馋猫样儿,“行,这两天给你做了,吃个够”
看着芳婶手指翻飞,快速的把阿昌的衣服缝好,上面还绣了片竹叶,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阿满看得满眼惊奇,又瞅了瞅自己纤纤玉指,咋能差别这么大呢。
芳婶儿看着阿满细白的手“你以后享福的命,慢慢再把手上的茧子养掉就好了”拿起针线框,放到了窗台上。
阿满看芳婶儿把针线收起来了,就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芳婶,芳婶儿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捂着胸口喊阿弥陀佛:“那个王八犊子,他不得好死,就这阴损玩意,迟早被阎王收了”
芳婶儿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也不害怕了,把秦昆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阿满还怕吓着春花婶,特意等她做
完针线才说的,要不然她怕针线戳到手,没想到芳婶儿怕是怕,只不过恨大于怕,把秦昆全家骂了个遍。
等芳婶儿骂过瘾了,阿满递上了一碗蜂蜜菊花茶,“婶儿,润润嗓子,咱不气了啊,以后也见不到他们一家了”
芳婶儿喝一碗蜜水,算是平静下来了,“对了,你快去试试衣服,下午不还要穿呢嘛,不合适赶紧给你改改,不耽误穿”
阿满去芳婶儿屋里拿上衣服,就回自己屋里试衣服去了,估计没有女孩能不喜欢试新衣服 。
少女迎着阳光亭亭玉立,上穿素白蓝边窄袖交领短衫,下穿浅蓝、深蓝相间罗裙,腰间丝带随风飘动,收腰款式更显得腰肢盈盈一握。
阿满在芳婶儿面前轻轻转动几下,她还是第一次穿齐脚踝的罗裙,忍不住转了几圈。
一抬头就看到沈峥定定地注视着她,墨色的眸子里雾气翻涌,好似想把阿满勾进去一样,灼热的目光,让阿满有些想躲,一丝酡红漫上粉颊,犹如春日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咳咳~,峥子回来了”打断了两个小年轻的对视。
“阿满好看吧?”芳婶儿来回看着两人,没忍住笑眯眯打趣了一句。
沈峥捂嘴咳嗽了几声,嗓音有些发紧的道:“好看.....特别好看”
“哈哈哈.....”芳婶大笑出声,“咱家阿满确实好看,峥子可是捡到宝了”
“刚才,秦族长开了祠堂,秦昆一
家已经被赶出村子了”沈峥这才表明来意,“秦昆被打了三十棍子,现在他们一家都待在村口不肯走,村长派了人拦着”
第五十七章 李家
“秦老婆子两口子舍不得小儿子,说要赶就把他们老两口一起赶了,秦族长同意了”
“该!罪有应得”芳婶在旁边啐了一口。
阿满听得眉头舒展,这对秦家两个大儿子家应该是意外之喜吧!
秦昆的事一除,阿满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芳婶儿,你有空看看村里谁家有小狗,我们也养上几条狗”
“先养三只吧,等山上收拾好了,再多养几只,看林子”阿满看着沈峥,询问他的意见,沈峥点了点头,“听你的”
中午吃过饭,阿满把自己做的皮蛋带了一小罐,又带了一小坛酸菜和一包晒干的野山菌。
这些算是自己的秘密武器了。
芳婶又给打包一身换洗衣服,“晚上回不来就不回来了,明天做完宴席,下午再回来,不要急”芳婶儿跟在两人身后叮嘱着,一会问带银子了吗,一会儿问菜带够了吗。
阿满都以为自己去的不是镇上了,转过身扶住芳婶的肩膀道:“您就放心吧,就去镇上,很近的”
在芳婶的注视下,两人踏上了去李家的路。
远远的就看到李掌柜的小厮平安,在大门口不住的张望,一看到阿满的骡车,立马就跑了过来。
“姑娘,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他就要去青松村看看去了。
“家里有些事耽搁了,不知明天有几位客人,有什么饮食禁忌没有?”这些还是要打问清楚,以防做出来的菜,不符合客人的口味。
“加上我们
老爷,一共六位客人,倒也没听说有什么禁忌,和我们老爷一样都是爱吃的,不讲究奢华排场,最重视的就是好吃与否”
阿满心里就有了一些数。
说着话,平安就引着阿满去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小巧精致。
“这位是胡妈妈,这两天您要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就好了”
阿满点了点头问:“贵府可有准备宴客菜单,还是由我自己定”
平安忙道:“这段时间,老爷没少吃姑娘做的菜,对您的手艺十分相信,一切听您吩咐即可”
阿满心想,李掌柜是这么吩咐的,不知道这府上的大厨会不会介意啊。
正说着呢,门外来了一位姑娘,看打扮像是丫鬟,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后道:“姑娘好,我们家老夫人和夫人想请您去花厅喝茶”
主家来请了,阿满不好不去,沈峥这边也被李掌柜请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就见一位杏眼桃腮、皮肤雪白的十三四岁的姑娘,款步走进花厅。
脊背挺直,眼神清亮,不卑不亢,着实不像个农家姑娘。
“老太太好”
“夫人好”阿满挨个问好。
李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不过身材干瘦,背还有些佝偻,着实不像是个一直养尊处优的老太太,李掌柜的夫人苏氏,看着娴静秀雅,自带一股书卷气,很是温和。
李老太太笑着招呼阿满上前,吩咐丫鬟搬了一个绣墩,让阿满坐到近前,“丫头不必多礼,就当自己家好了,也不
必拘谨,往上倒一代我们家也是农户人家,要不是沾了儿子、儿媳的光,也就是农家小老太太了”
阿满心下了然,看来李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没少吃苦,有些苦不是养尊处优就能抹掉的,依然看的出来。
“姑娘,别见怪,我们老太太是看你喜欢呢”苏氏在旁边温声细语地说着话。
年纪大了,就喜欢活泼年轻的孩子,看到阿满这么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长得好看、知礼、落落大方能不喜欢才怪。
三个人闲聊了一阵,才知道李家最小的儿子李子晋,竟然和阿满两个弟弟上同一家私塾。
“昨儿,子晋回来还说私塾新来了两个学生,其中还不到四岁,背啥都快,温先生夸了好几次”苏氏想起儿子那艳羡的眼神不由乐出了声。
揉着额角道:“想起来了叫张满文,可是姑娘弟弟”
阿满点了点头,没想到阿文在学堂表现这么好,也没见他回来说一声。
李老太太拉起阿满的手,拍了拍道:“我们两家还真有缘分,以后有机会领弟弟们来找我家子晋玩儿。”
“我家那个就是个泼猴,不爱读书闲不住,也就温先生能管住他,能和你家弟弟多学学也行啊。”
阿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家也就阿文爱读书,阿安也比较爱玩儿,年纪都还小,不着急。”
李老太太笑了起来,看着苏氏和阿满道:“那我估计,子晋和阿安更能玩儿到一起。”
阿满想没
准还真是这样,温先生的私塾,学生不多加一块才12个,温先生只收开蒙的学生,不爱多收人,说是人多了教不好,温先生的束修也算镇上私塾里最贵的了。
说了一会儿阿满就起身告辞了,做菜才是正事呢,由胡妈妈引着去了大厨房。
另一边,沈峥和李掌柜打过招呼后,就安安静静地吃茶,没一丝要闲聊的意思。
李掌柜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却稳如泰山的少年,起了一丝好奇,他和阿满那姑娘怎么都不像是农家子。
“沈公子和阿满姑娘是朋友吗,没听阿满姑娘提起过啊”
沈峥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李掌柜,这人咋这么八卦呢。
“我是阿满的未婚夫婿”
李掌柜眼睛圆睁,愣了一下,一顿时间不见,这丫头就有主了?本来看阿满这姑娘不俗,等东家那边回了信,好了就给自家二儿子说和说和呢,晚了一步。
沈峥在李掌柜眼中捕捉到惋惜,自己绝对没看错,难道他家看上阿满了。
“最近我义父忙着押镖,忙完了就会把我和阿满的亲事定下来”
沈峥的意思很明显,我俩要定下了,你最好别再打什么主意。
“您义父是在哪个镖局高就啊,说不定我们商行和镖局还能有生意往来呢”对于阿满定了一个镖师之子,他觉得更可惜了。
那丫头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手,进了他们商贾之家,就是如鱼得水。
“我义父是长盛镖局的东家贺鹏翼,
有什么生意你直接去找余天余掌柜谈吧”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李掌柜猛地被呛了一口。
“呵呵呵,沈公子和阿满姑娘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李掌柜边擦着嘴角的水渍,边笑呵呵地道。
沈峥站了起来,一抱拳道:“时辰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掌柜疯狂给平安使眼色,好在平安机灵,赶紧跟了上去,引路。
自家南北皮货行在辽安府数一数二,长盛镖局在辽安府经营了四代,如今已是辽安府最大的镖局,每年全府的官银、税银、辽安军的军饷,官府都会和长盛镖局合作押运,实力可想而知。
长盛镖局经营了四代,到这一代家里才出了个有天赋的读书人,贺家大公子贺启云,年纪轻轻已是举人,以后要是考中进士,那贺家可就更上一层楼了。
阿满正由胡妈妈领着往厨房去,就看到平安领着沈峥从另一条路过来,阿满眼中就是一喜,跑了几步就到了沈峥面前。
“真巧,我这边刚说完话,你这边也谈完了,你和李掌柜谈了什么?”两人并肩往厨房走着,胡妈妈在前领路,平安已经回去复命了。
阿满笑嘻嘻的问着,见了他自己就是开心。
沈峥微微低头对阿满道“没啥,就是几句废话,你呢?”
阿满看着男人隐含丝丝戾气的眉眼,眉头一挑。
不对!这人不对劲!
有外人在不好打问,阿满就接着话头道:“李老夫人很
和善,李夫人很温和……”
今天更新完毕,开心
第五十八章 开始试菜
一个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个认真的听着,眉梢的戾气不知不觉淡去,添了一丝愉悦。
到了厨房,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大厨房只有两个婆子守着,一看到胡妈妈立马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胡妈妈是全府后院最大的管事婆子,只听几个主子吩咐。
胡妈妈介绍了一下阿满,对两个婆子道:“待会儿听阿满姑娘的”,两个婆子点点头,打量着阿满,前几老爷这次宴客,请了个大厨,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这要是让侯大厨见了,得多郁闷,还不如一个小孩呢。
阿满先在大厨房里转了一圈,李掌柜不愧是老饕,这厨房面积顶自家四个了,各种工具也是一应俱全。
明日要宴请,厨房早早地备好了各种食材,鸡鸭鱼肉都有,鸡鸭鱼还都是鲜活的,厨房门口的大缸里养着几尾大鱼,扭着身躯游来游去,不时溅起一阵水花,活力十足。
还有泡发的海货,不愧是商行,连海货都有,瑶柱、干贝、鲍鱼等等应有尽有。
还有小半扇新鲜羊排,猪肉都算是普通的了。
转了一圈阿满心里就有了数,想好今天做啥菜了。
李家一般是晚上酉正到戌时吃晚饭,就是现代的六点到七点之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有野山菌吗”阿满回头问两个婆子。
“有...有,姑娘稍等”就见两个婆子,从外面搬提进来两个桶,一个泡着干的各色野山菌,一侧是新
鲜的野山菌,松茸、鸡油蘑、鸡枞菌、牛肝菌、榛蘑应有尽有,阿满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清洗控干水分,各取一半剁成手指头大小的方块”两个婆子听完阿满的吩咐,立马动了起来。
阿满今天打算做双拼皮蛋、烤羊排、松鼠鳜鱼,风干肉类拼盘,主食是野生菌酱拌面,甜品阿满打算做个蛋糕,自己今天只是试一下菜,晚饭李家的侯大厨还会在做别的。
阿满先把自家带的风干鸡和风干兔,洗净剁成小块,上蒸笼蒸,蒸得越久,肉汁越软嫩弹牙。
沈峥则在旁边当个苦力,卖力的打发着鸡蛋白,没办法这个时代又没有打蛋器,只能人工打了。
羊排洗净,用葱姜蒜黄酒和阿满的秘制调料粉腌制。
两个婆子收拾好菌子,阿满又让她们杀了一条鳜鱼,把血和鱼鳍全部去掉,因为鳜鱼的鱼鳍有毒。
阿满这边则在用一个小灶煮牛乳,结上一层奶皮子,阿满就盛出来,另一个小灶上,熬着果酱,空气中全是牛乳和果酱的甜香。
果酱阿满熬了两种,杏子酱和托盘儿酱。
胡妈妈闻着甜香味儿,早就进了厨房,“姑娘,这托盘儿是野果,难登大雅之堂.....”
阿满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野果上不了台面,“味儿好就行了”。
托盘儿就是现代的覆盆子,只不过现在没人种植,都是采的野果。
不知什么时候,厨房外围满了人,都是想看看这
位小厨子到底有多厉害,李家供奉的侯大厨站在最前面。
侯大厨年约四十,身材胖胖的,看着阿满的表情却极其严肃,以往老爷宴客都是他做菜,老爷那帮老饕朋友嘴很挑剔,次次都把自己为难的够呛,这次老爷说是找了个厉害的厨子,他心里既松了口气也有些不甘。
这会儿不甘倒是褪去了,双眼仔细盯着阿满的动作。
阿满贴着鱼骨,飞快把两侧鱼肉片至鱼尾处,中间鱼骨在鱼尾处一刀切断,再把两侧鱼刺片掉。
一条鳜鱼只剩两片洁白的鱼肉和鱼尾,做松鼠鳜鱼就在于刀工。
鱼肉先顺着纹理先打斜刀后打直刀,锋利的刀刃与鱼肉相接,发出快速而有节奏的“嚓嚓”声。
侯大厨看到不住点头,快准狠,刀刀入底,却又不切断皮,这小丫头刀工了得啊。
切好后的鱼肉,拎起来鱼肉粒颗颗分明,好似羽毛一般层层炸开。
侯大厨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姑娘手艺了得啊”,由衷的赞道。
围观的丫鬟小厮们,以为的针锋相对的画面没有呈现,反而很是和谐。
“侯大厨过奖了,蒙李掌柜喜欢,来李家做一次菜,也算长一回见识了”阿满笑眯眯地回道,语气不卑不亢。
候大厨确是听懂了,她就是来做一次菜,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做完就走了。
这下侯大厨心里彻底没什么不甘和危机感了,人家小丫头都这么坦荡了,自己再置气着实没什
么意思。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说完就开始招呼徒弟、帮厨们,准备晚饭。
阿满这边也分得几个帮厨打下手,更是轻松了不少,动作也快许多,和侯大厨那边是互不打扰,泾渭分明,忙而不乱。
野山菌酱已经熬煮上了,厨房里满是菌子的奇香,混合着酱香、辣香和香料香,侯大厨都没忍住猛吸了几口,也不知道这丫头放了什么香料。
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秘方,侯大厨没打算问。
烤炉里的蛋糕和羊肉也烤得差不多了,厨房里外都是繁复的香味,勾的帮厨们都没心思做饭了,太香了!
“有活好的做面条的面吗?”
旁边两个婆子,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正愣神呢,忽然听见阿满问了一句。
“啊?”
胡妈妈最先听见,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姑娘问你们话呢,有没有?”
一听见胡妈妈的声音,两位婆子算是醒神了“有有有”忙不迭地点着头,小跑到另一侧,端过来一个面盆,里面是一坨坨抹了油的面团。
阿满不客气的拿了两坨,摆开架势,揪住面的两端,砰一声砸在案板上,拉长合起不断重复,伴随着砰砰声,面由粗到细,直至细如丝线。
“哇,好细啊!”伴随着第一声哇,厨房里哇声一片,侯大厨不由的拍了几下手掌。
“姑娘着实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啊”侯大厨感叹道,以前老听人夸他是祖师爷赏饭吃,得,如今碰着个
祖师爷追着喂饭的,不服不行啊。
“您真是过誉了”阿满说着,手下动作不停,麻利的盛出五小碗面,泼上一勺野山菌酱,散上碧绿的葱花,旁边在配送一小碟红油酸菜丝解腻。
最后把煮好的糖醋酱汁,均匀的淋在鱼身上,“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
“胡妈妈可以上菜了”菜要趁热吃才好吃。
阿满想着上完菜,自己就赶快回家了,两个弟弟此时应该在李家门口等着了,今天下午要来做菜,接阿安和阿文的活计阿满就揽了。
此时李子晋也下学回家了,只不过身旁跟了阿安和阿文两个人,阿安和子晋兴趣相投,都爱玩,没两天俩人就成了好朋友,至于阿文李子晋当他是弟弟,身份一转变也不嫉妒了,自己弟弟课业好,做哥的只剩骄傲了。
三人刚进院门,就闻到一股陌生又浓郁的香味儿,三个人的小鼻子不断耸动着。
看着阿安“这不会就是你姐做的吧,也太香了吧”说着拉着两人就往饭厅冲。
小厮在后面认命地提着书箱,自家少爷干饭第一名!
不过今天这饭确实香的过分,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满和沈峥此刻正在饭厅辞行,“我弟弟们应该下学了,我们还要去接,实在是留不得,明早我再来”。
李家人一看留不住,就打算让阿满两人回去。
“爹、娘你们太过分了,也不等我下学就开饭”人未到,声先至。
“阿姐,阿姐”下一
秒阿满也看到了冲进饭厅的两个弟弟,让等在门口的,直接进来了。
今天天气很好,心情很好,啦啦啦啦!
第五十九章 秦秀兰是个狠人啊
最终阿满几个还是没走掉,被留下一起吃饭了,李子晋拉着阿安不放,说是要请他兄弟吃饭,一脸的兄弟情深。
一顿饭下来全是李子晋和阿安的惊呼声。
“这个鱼尾巴好翘啊,像活的一样”
“哇,酸酸甜甜,祖母你尝尝”李子晋吃的一脸满足,还不断给李老夫人夹菜。
在一桌漂亮的菜里面,那道一半黑乎乎、一半黄橙橙的菜格外显眼。
李掌柜率先夹起一块黄色变蛋,吃了一口。
眉间猛地一皱,出于教养没有吐出来,不得不又嚼了几下。
“嗯?”眉头舒展,紧接着夹了一块黑色的皮蛋,眼睛顿时瞪大了,这个更香醇。
“姑娘做的此物,着实特别,入口先是气味呛鼻,然后是微微辣嘴,最后是浓香,格外的让人上瘾”说着没忍住又夹了几筷子。
“黄色的是鸡蛋做的,黑色的是鸭蛋做的,就像芫荽,爱的人极爱,不爱的人极其讨厌”
果然李掌柜、李老太太和子晋三人吃的停不下来,李家的女儿和夫人苏氏却不太喜欢,对最后那道甜点确实爱极了。
野山菌的面,李掌柜连吃了几碗,太对他的胃口了。
一顿饭吃得,李家几口人格外满足,好久没吃到这样撑了。
饭后李掌柜亲自送阿满几人出来,“姑娘新做的野生菌酱、变蛋和皮蛋、风干肉都可以长期储存吗?”
“对,存放几个月到半年没什么问题”
听了阿满的话,李掌柜若有所思
,送走阿满几人后,就去了书房,最后连信和几样吃食,一起派人送往了府城。
回去的路上就她们两人,阿满就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胳膊肘子怼了怼沈峥的小臂,“今天你和李掌柜聊什么了,他招惹你了?”
阿满满脸的求知欲,简直快好奇死了!
沈峥:“…….........”
头一转,连个眼风都不给阿满!休想他告诉她!
无论阿满怎么打问,沈峥都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哼,我还不想知道了呢,哼”阿满一抱胳膊,冲着沈峥狠狠的哼了一声,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暮色四合,地里的农人忙了一下午,三三俩俩的扛着锄头、提着镰刀往家走,听到身后的骡铃声,都纷纷往两边让。
“阿满,听说你被镇上富户请去做菜了,那富人一天都吃啥”
“阿满就是厉害啊,手艺好,能挣钱送弟弟们上学了”
沈峥赶着车,阿满坐在车辕上和路过的婶子们说着话,“能吃啥,无非是比我们多吃些肉”
阿安和阿文嫌弃骡车赶得慢,跳下骡车就往家赶,同村的孩子看到了,都跟着疯跑,尖叫声、呼喊声、笑声不绝于耳。
“慢些跑,像是后面有狗撵似的”坐在门口的老婆婆老汉,出声喝止。
到家就看到芳婶子在门口张望,阿安和阿文早回来了,和阿昌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可算回来了,可吃饭了,锅里还留了点饭,怕你们回
来没饭吃”手上拎着阿安和阿文的书包,扭头问阿满两人。
“都吃过了,今天家里可有什么事”沈峥摆手,顺口问道。
芳婶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声音都低了下来,“今天中午秦昆那闺女,把钱财全都卷走跑了”
阿满听得眉头一挑,这秦秀兰挺狠啊。
“听村里人说,那秦昆不是东西,把自己闺女不当人,真是报应啊”芳婶说的兴奋不已。
拉着阿满的胳膊,往自己身旁靠了靠,小声道:“那秦昆说是被山匪打断了手腿,像个破布一样丢在了路边”
“那秦家老两口,为这逼着自家老大老二拿钱,最后都断亲了,拿着十五两银子,带秦昆看大夫去了”
阿满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一天发生的事也太精彩了吧,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哦哦,还有呢秦家老大和老二两家的媳妇,闹着要上吊,说是钱全没了,还不如去死呢,最后秦族长来了才算消停”芳婶边说边唏嘘不已“谁要是遇到这种愚孝男人,都活不了”。
听完阿满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喝茶的沈峥,他太平静了,总感觉山匪那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果然,晚上教阿满练字的时候,沈峥主动坦白了,他可还没忘下午回来得时候,阿满生气的那件事,这回要好好表现了。
“今早走的时候,我让忠叔去做的,这样的人留不得”说完静静看着阿满的反应,不错过一丝一毫。
他怕从阿满
眼里看到害怕或厌恶。
阿满展唇一笑,明亮的眼里倒映着沈峥的身影,“做的好,我也想这么做”
“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就是那秦秀兰真不是一般人…….”阿满拄着下巴,有些担心地说着。
忽然一只大手抚上了,阿满蹙起的眉头:“放心.....”声音低沉又平稳,让人不由安心下来。
阿满索性不管了,低头练字,看到自己那一手狗爬一样的字,像一群毛毛虫在群魔乱舞。
再看看沈峥那一手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字,阿满的更丧了。
自己这写的就是垃圾啊!
低沉清冽的笑声在阿满耳边响起,阿满一下子怒了,士可杀不可辱。
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捂住沈峥的嘴:“不准笑!还笑不笑我?”
直到沈峥摇头,阿满才放过他。
接下来,就是沈峥握着阿满的手,一笔一画地教阿满写,场面一度很暧昧,都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把戏!
“阿满、峥子不早了,早点睡”芳婶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热水在锅里,你们用完了在往锅里添点儿”
“好!”阿满和沈峥不由对视笑了一下。
晚上阿满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次日清晨,刚到辰时,上工的村民就聚集到沈峥家门口,忠叔拿着名单一个个点着名字,点完人沈峥就领着人,去了山上。
沈峥找了个木墩子站上去,“大家听我说,我接下说的是这山上,一些不能砍不能刨的东西,大多数都
是大家常见的,像是艾蒿、野菊花、白蛇花草、车前草这些的,大家房前屋后都有”
“另外还有像是构树、榆树、楝树、银杏和桦树这些,这些草和树都是些能卖钱的草药”沈峥看着一张张因劳累而黑黄的脸,没一个胖的,看天吃饭的日子很难过。
“今儿大家认认,以后自家房前屋后,还有山里的,闲时都可以 挖了晒干,卖给镇上的医馆换些银钱”
“这构树、榆树都能换钱?家家户户、路边可有不少呢”扛着锄头的老汉问道,没想到这些都能换钱。
“对,构树的汁液、根皮、树皮、叶、结的果子和种子等都能入药;榆树上的榆钱、树皮、叶、根也能入药,如何炮制,日后想知道的单独来问我”
“最后,平时家里鸡鸭鹅、猪这些牲口吃的草,也都给我留着”沈峥看了看日头,还要陪阿满去镇上,“行了,有什么事找忠叔和茂叔,注意安全,别往深了走。”
“峥子,你放心吧!”说话的是春生叔和春桃爹何叔,他们把阿满当自家人,自然把沈峥画进自家人范畴,要清山他们少不了要帮忙盯着些。
沈峥下山,一群然四散开来,开始清山。
“别一听峥子说这些草、树能卖钱就一窝蜂的采、砍,给子孙后代留些,常见的草药也挣不了几个钱”忠叔看着盯着构树眼冒金光的村民,高声喝道。
沈峥和阿满赶着骡车出村的时候,还能
听到山上闹哄哄的声音,忠叔、茂叔的喊声不时传来。
有没有能记住梦境的方法,我想记得梦里的事,啊啊啊,一睁眼我那梦跑的像被鬼追了一样!
第六十章 神奇的皮蛋
到了李家刚到辰正时分,李家山下小厮丫鬟都忙忙碌碌的打扫着,阿安和阿文也来了李家,打算和子晋一起去学堂。
刚进前院就看到李子晋,上蹿下跳,嚷嚷着中午的饭他也想吃,今天李家是中午宴客,学堂中午不让回来,他吃不上,不乐意了。
“娘,要不中午你让平安给我送饭吧”李子晋拽着苏氏的袖子,扭啊扭,快扭成麻花了。
就差撒泼打滚了,老爷平时惯着子晋,她就严一点。
“温先生为人严格,你想挨板子了,中午的饭菜每样给你留一份”这是苏氏最大的让步了。
子晋背对着阿满几人,没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来了,“阿姐,子晋哥扭的像个长虫”阿文小声的向阿满吐槽。
李子晋的背影就是一僵。
妈呀!丢脸丢大发了。
在苏氏和阿满的笑声中,李子晋顶着一张猴屁股脸去学堂了。
昨儿,看到阿满的手艺,侯大厨算是服了,今天的宴席就用阿满定下的菜单:
松鼠鳜鱼、酒香小排、咸蛋黄焗虾、烤羊肉、麻婆豆腐、肉类拼盘、皮蛋双拼、凉拌三丝、杂和菜,九个正菜,汤是竹笙干贝汤。
有荤有素、冷热交替正合适。
主食是野山菌酱拌面,饭后甜点就是昨天的蛋糕了。
进了大厨房,侯大厨和一众帮厨早就准备好了。
当侯大厨告诉他们,今天全听阿满姑娘安排的时候,他们就是懵逼的状态。
不信!还是不信!
他们傲娇的侯
大厨就这么妥协了!
两个厨子都友好相处了,帮厨们就老老实实听阿满指挥,一时间大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气氛也格外融洽,不时传出几声笑。
摘菜的摘菜、清洗的清洗、打蛋的打蛋。
今天打发蛋白的就不是沈峥了,有免费劳动力,阿满可舍不得用自己的男人,沈峥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算是镇场子吧。
到了午时,准时把九个正菜上了桌。
前厅宴席气氛正酣,五个客人多少都听过阿满的名声,他们当中还有点过阿满私房菜的,只不过有从县上来的,还没吃过,心里着实期待的紧。
落座之后,当先就注意到中间那条鱼,头儿仰尾巴翘,鱼肉像炸开的羽毛似的根根分明,那汤汁色泽红艳,端的是喜庆吉祥,香气浓郁,还能听到“滋滋”的声响。
那一黄一黑的是什么?着实好奇的紧,不好吃的老李这个叼嘴,绝对不会让上。
李掌柜清了清嗓子:“今儿,这顿饭绝对让你们满意,我找的那小厨师,可是…….”
李掌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行了,老李,凉了就不好吃了,都这么熟了,你就别废话了”
“对对对..”另外几个人开口附和,说完就拿起了筷子开吃。
李掌柜也不遑多让,拿起筷子就开吃,他可是知道这些朋友的饭量的。
松鼠鳜鱼外壳焦脆,内里软嫩多汁,酸甜可口,极其开胃。
“嗯?”
“快尝尝这个蛋,味道太特
殊了,上瘾”
李掌柜笑呵呵的开口道:“黄色的是鸡蛋做的,叫变蛋;黑色的是鸭蛋做的,叫皮蛋,味道独特我是贼喜欢”说完夹了一口青椒皮蛋,抿一口小酒,爽!
“这羊肉撒了也不知是什么料,太搭了”羊排外焦里嫩,撒着红红黄黄的粉,香气扑鼻。
肉吃多了,再来一口凉菜,酸酸辣辣的,十分解腻。
趁热再喝一口竹笙干贝汤,汤色清亮中透着一丝雪白,竹笙吸满了干贝的鲜甜,加上菌类的奇香,一口入魂。
雪白的盘子中堆着小丘似的白嫩豆腐,火红的辣椒遍布小丘之上,碧绿的葱花点缀在小丘之巅,红白之间,碧绿为伴,看得人垂涎三尺。
蒯上一勺,象征性的吹上一吹,便迫不及待的塞进口中,牙尖微微用力,舌尖一抿即化,麻辣鲜香裹挟着滚烫,在口腔肆意奔腾。
“嘶...嘶...”
“呼....呼...”
烫的李掌柜龇牙咧嘴,也不舍得吐出来。
“老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哈”看着李掌柜滑稽的表情,众人哈哈大笑。
金黄金黄的咸蛋黄焗虾,咸蛋爱好者的天堂,“这个虾好吃,入口先是沙沙声,后是虾壳的酥脆声,最后是虾肉的弹牙紧致”吃的在座几位直竖大拇指!
“这厨子我都想请回家供奉了”一位身穿白袍的客人,吃完桌上的菜,满足的感叹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都是大男人,光吃菜是不够
的,正觉腹中空唠唠的,就看见丫鬟端来了六小碗面。
来的正是时候!
墨色瓷碗中,一坨细如丝线、白如初雪的面点缀其中,不知明的棕褐色酱料至于雪顶,蕈菌之香扑面而来,搅拌均匀,迫不及待地尝上一口。
鲜嫩香甜,肉质坚韧,回味醇香绵长,嚼味无穷!
夹杂其间的酸菜粒,一口爆汁、酸香浓郁!
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不多时六碗面一扫而空,几个人不由相视一笑。
“拌面的是野山菌酱”李掌柜边喝茶,边给朋友们解释道,“用了将近十五种野山菌,加上小厨师的秘制料粉,回味无穷!”
“拌面极好,想来和米、各色面食都是极搭的”白袍客人扶着胡子道,“这位小厨师可还有做好的野生菌酱,能买吗?”
几位客人齐刷刷看向李掌柜,厨子不是自家的,东西总能买些回去吧。
“待会儿,我把小厨师请来,你们自己问吧!”丫鬟又端着最后的甜点上来了。
四四方方的蛋黄小块儿,粉紫、粉黄的酱汁点缀其上,红色、黄色的果肉散落其中,像是一件艺术品,煞是好看!
“这糕点,怎地如此漂亮,这要是让我夫人和小女看见,绝对是要买的”
李掌柜哈哈大笑,感同身受道:“昨儿我夫人和小女就是如此摸样!”笑容中满是宠溺。
“这是牛乳做的?”
“奶香怎如此浓郁,搭配果酱,酸酸甜甜真不错!”这几个大老爷们平
时都不怎么吃糕点,今天这个确是吃的一丝不剩,可见味美!
“美酒为我饮,美食为我餐”
“饱吃红莲香饭,侬家便是仙家”
李掌柜和另外几个朋友,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老方,你就别咬文嚼字了,回了县学给你的学生讲去!”
后厨这边,宴席的菜上完了,剩下的一些菜,就是厨师和帮厨们的了,侯大厨吃的头都不抬,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确实比自己还厉害!
干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不得不说天赋有多重要。
“姑娘,老爷请您去宴客厅”众人正品尝美食呢,平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几位客人很是喜欢您做的菜,想见见您!”
后厨的一众婆子、帮厨,齐刷刷看向侯大厨,这些客人来了几次了,可没有一次这么夸赞过侯大厨呢!
被这么多人注视的侯大厨,不禁有些尴尬,自己干了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小丫头,脸上不由有些发烧,可是也不能对人家小姑娘甩脸子。
人家可是一来就表明态度了,态度极其坦荡,不抢自己的饭碗,自己也没什么好发作的。
不过众人看热闹的态度,着实气人,不就是想看自己出糗吗?
想得美!偏不!
想清楚以后,侯大厨大方地夸赞道:“姑娘手艺好,这一切都是姑娘应得的!”
众人意外,阿满确实意料之中。
能在李家当这么多年的大厨,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自己对他又没什么威胁,何不大方些!
昨天收到读者评论,好开心啊,超级感谢!
动力满满!
第六十一章 意外之喜啊
阿满跟着平安去了前面宴客厅,一张梨花木圆桌,围坐着六个人。
阿满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阿满。
吃惊道:“这样小,看着才十三四岁吧!”
一直听李长安说厨师年纪小,没想到这样小,天赋何其了得呀!
李掌柜示意平安搬来凳子,让阿满坐下,他并不当阿满是下人。
白袍客人率先开口:“不知姑娘做的野生菌酱可还有?”
“那皮蛋、变蛋、风干鸡可还有?”
“那香辣酱可还有?”
不等阿满回话,几个人都争先恐后的问了出来。
阿满心下暗想,不愧是吃货!
“香辣酱,刚做了一批,有五十罐,别的都没有,做需要一段时间”
阿满说完,几人不由有些遗憾,住在镇上的还好,住在县上的方文山和金成济就比较麻烦了,来一趟不容易。
方文山是单纯的口腹之欲,金成济家确是开酒楼的,此次来还是为了和阿满谈一桩生意。
和关镇上的归香居和南市卖卤肉的小摊,他都去尝了,觉得自家酒楼也可以上一味儿卤味,生意人的敏锐告诉他,这是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按着和归香居一样的价格,金成济和阿满签订了卤料包的契约,订了800包,5天后来取货。
香辣酱金成济要了40罐,剩下10罐几个人分了。
至于风干鸡鸭,野山菌酱和皮蛋这些,阿满让他们一个月后,再来买。
阿满没想到,来做饭,还能招来这么多生
意,实在是意外之喜了,不由地笑眯了眼。
阿满回到后厨,侯大厨和帮厨们,都围着阿满道贺,没一会儿,平安就来了。
“老爷说这两天辛苦姑娘了,这是谢礼”说着递上了一个红封。
阿满接过,“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打算回去了,麻烦你给李掌柜转告一声”。
这会儿李掌柜还在招待朋友,自己再去道别有些打扰了,直接让平安转告就好。
说完平安就亲自送阿满和沈峥出门,到了门口就见骡车上,还摆着几匹素色细棉布,考虑到阿满还在孝期,颜色都是素色的,十分贴心,没想错的话,应该是老夫人或夫人的主意。
“麻烦替我多谢老夫人和夫人的好意,阿满心领了”
“另外,今天多做了一些蛋糕,麻烦小哥儿待会儿去趟厨房,提了送到夫人院中,昨天我见夫人和小姐很是喜欢”
平安笑着道:“多谢姑娘惦记,老爷说以后还要多多来往,切莫生分了,说不定过几天还要见面呢”
阿满有些疑问,但没有追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赶着骡车,一出镇门,阿满就迫不及待的把红封打开了。
“哇!真大方啊”里面整整是三十两的银票。
“mua”阿满抱着银票就亲了一口。
沈峥扭着头看阿满,“这么开心?这么喜欢银子?”
阿满肯定的点了点头:“银子谁不喜欢,靠自己双手挣的我更喜欢!”说完喜滋滋的把银票塞回怀里
,还拍了拍。
“那我的工钱呢,打鸡蛋清打的我的胳膊都酸了”沈峥忍不住逗阿满,阿满嘻嘻笑着说:“我们俩就不要生分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说完飞快的钻进车厢,哈哈的笑了起来。
沈峥先是一愣,随后狭长而冷峻的丹凤眼中盛满了无奈与宠溺,满是温柔。
长臂一伸就把阿满从车厢里拽出来,看着依旧笑个不停地阿满,低声靠近道:“我的.....早就是你的了,以后也都是你的!”
阿满甘拜下风,我给现代人丢脸了,还不如一个古人会撩!
回到家,已是未正时分,一大早忙活到现在,阿满还真有些累,把沈峥也赶回隔壁休息了。
躺在自己的炕上,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阵阵困意袭来....
“阿满,我去山上送点菊花茶,门我从外面拴上了啊”芳婶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了进来。
阿满半梦半醒着,似有若无的回了一声,声音还没出口就被吞了回去,人也彻底的睡了过去。
阿满是被院里咕咕嘎嘎的叫声吵醒的,起床人都是蒙了,在炕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
微凉的水铺在脸上,人就彻底清醒了。
芳婶刚回来,“婶儿,咱家的鸡鸭能放出去了?”阿满边擦着脸边问。
“养了几天了,可以放出去,让他们自己找食了,晚上他们知道回家吃饭”芳婶在厨房准备晚上吃的菜。
芳婶看阿满还
是一副没睡醒的样,提议道:“阿昌几个都在山上,估计一会儿要结工钱了,你要不出去转转?”
“好”阿满应了一声,拿了个梨子,边吃边往山上走去。
梨子是沈峥让忠叔去买的,还买了橘子、山奈、石榴,给阿满当零嘴吃,比村里人家种的好吃一点,阿满想着打听一下是哪家种的,年后开春他们也买点果树苗回来种。
没一会儿,就见男女老少正干的起劲呢!
“阿满来了,今儿去给富户做饭咋样啊”
干活的妇人,不时向阿满打问着,阿满一一笑着回答了:“挺好的,钱是挣到手了,他们想反悔都没用......”阿满故作无赖的说着。
众人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你是个小霸王”
说了几句话,又开始埋头苦干,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农闲时能有份活计,挣些钱贴补家用,他们都领阿满和沈峥的好意,更何况往年时,农闲时男人能出去做苦力,女人、孩子和老人这些都是没人要的。
因此干得格外卖力,就像给自家干活一样,砍掉的杂树用茅草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到清理好的山地上;
大个的石头,全部挖出来,堆到边缘,有把挖出来带刺的荆棘全部种在边缘,当做围栏,以后要养鸡鸭,也能拦着点。
这些好意阿满和沈峥都看在眼里,也承情。
众人又忙活了半个时辰,时间来到酉正,太阳都快下山了,“
收工了、收工了”忠叔和茂叔扯着嗓子四处喊着。
“都去峥子那儿领钱”阿满在旁边喊名字,喊到名字就上前领钱。
发工钱的时候,阿满看着伸出来的一张张手,心里不是滋味儿,啥时候农民都是最苦的,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上面满是树枝、草叶和荆棘拉出的红痕,有的都冒着血丝,手掌上沾满了青黑色的树汁和草汁,连指甲盖里都是黑泥。
看着这样的手,谁也说不出他们偷懒的话,他们都在卖力的干活!
累了一天了,村民们都卷着裤腿坐在地上歇脚,清山是累活儿,即使村民手上都是老茧,手也不免磨得生疼,山上跑来跑去,脚掌心连着脚脖子都是酸疼的。
坐在地上和旁边的人随意闲聊着,耳朵确是都竖起来,听啥时候喊到自己名字。
“狗剩”
“哎,阿满姐,我在这儿”,一个皮肤黑黄的半大小子,飞快从人群窜了出来,边跑边喊,来到沈峥跟前领钱,沈峥数了15文钱,递给狗剩。
那手一伸出来,阿满就看到上面磨出的几个血泡,“回家把血泡挑了,明天手上缠块布”阿满叮嘱了几句。
“谁家有半大孩子干活的,手上别忘了给缠块儿布,剩的磨得都是泡”沈峥发钱的空挡,阿满冲村民们喊道,“干活的时间还长,家里的破布,都缠上点儿”
“秦大牛”
“哎哎,这儿,等一下啊”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中年汉子,一
瘸一拐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偶尔还呲牙咧嘴一下子,接过35文钱,又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欢迎多多评论哦!
第六十二章 发工钱
“脚咋了?”阿满出声问了句,旁边的沈峥看了眼名单,接着喊人领钱。
“刨树根、挖石头累的了,干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儿一歇下来,酸痛劲就上来了”说着还憨憨的笑着:“歇一晚上,明早就好了。”
阿满点了点头,“回去用热水烫一下,解解乏”
说完了那秦大牛还不走,再旁边转来转去,眼睛时不时瞅一眼沈峥,沈峥不太爱说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磨蹭了半天。
阿满都替他着急,直接问道:“大牛叔儿,还有事?”
秦大牛一喜,终于能搭话了,“早上峥子不是说,很多草还有榆树、构树、楝树都是药材,能卖钱吗,想问问咋个炮制法儿?”
周围还没走的村民一听见秦大牛的话,立马都出声问,有那走到半道的,也折了回来,站在一起听怎么炮制卖钱。
沈峥抬头看了看人数,有低头看看手上的名单,“等会儿,我把剩下几个人的工钱结了,想听的都别走”
沈峥说完,有离家进的赶忙回家,喊家里人一起来听,学会了都是钱啊。
“小秀儿,你把我们家那几个人顺便也喊来”周围都是彼此起伏的声音,有让人帮忙的,有喊自家人的。
阿满看沈峥发完了钱,高声喊道:“钱都领到了吗?有没有没领到的?”
等确定完都领到了工钱,沈峥就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是陈齐大夫写的那几张纸条。
“构树的汁液、根皮、树皮
、果子、种子和叶子都可以入药,夏秋采汁液、叶子、果子和种子,冬春可以采根皮、树皮,鲜的或者阴干都可以卖钱;榆树结的榆钱儿、叶子、树皮、树根都可以入药,春季没出叶子之前……....”
沈峥读了几个发现不行,别看村民都皱着眉头,听得十分认真,可是这么多,对于不识字的村民来说,记下来太难了。
不时就能听到,有村民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就这儿阿满还能听到有人念错的,两人对视一眼,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大家不好记,这两天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请位大夫来,领着大家在山上转上几圈,把是草药的草、树指给大家看看,怎么炮制一并给大家讲了,好记些”说完沈峥就把那几张纸重新塞进怀里。
不是陈大夫写的不清楚,而是写的太清楚太多了,村民不认字很难记下这么多。
秦大牛率先出声儿,“这个法子好,我大字不识一个,脑子笨滴很,什么春秋采叶子吗还是根,冬天又采啥,我听完就忘得差不多了,太多了”说着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憨笑,“又要麻烦你和阿满了,给我们大家请大夫来教,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只要开口我指定帮!”
说完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嘭嘭响。
“大牛说的对,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进村里招呼一声,我二话不说就来,俺别的不行,倒是有一把子力气”
围在一起
的村民中,不时有人出声喊道。
这种场面话儿,沈峥真是不太擅长,直接道:“行,有事直接喊你们”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不必这么客气,真有什么事,还是要麻烦各位叔叔婶子们的”阿满笑着添了一句。
“天都快黑了,大家赶紧回家吧,明早还要上工呢”阿满出声喊着,“回家路上慢点儿,看着点地上,别被砍断的树根、树杈子还有石子儿绊倒了啊,那可就是滚下山了”
众人听完哈哈笑了,顺手提上一捆捆扎好的树枝子,三三俩俩相携着往山下走,到阿满家的柴堆跟前,就把捆好的树枝子撂下。
沈峥和阿满走在最后,来的时候没想到能耽搁这么久,阿满也没提个灯笼。
沈峥就拉着阿满的手,让阿满跟着自己的脚步,慢吞吞地往山下走去,到家门口就见到一捆捆扎好的树枝子。
芳婶都等着急了,在门口张望了几回,被忠叔和茂叔笑着说是,担心太多了,就沈峥那功夫,自己俩人加一起都打不过,能有什么危险。
两人刚进家门就被喊吃饭。
“村里王婆子家有四只小狗,快满月了”饭桌上芳婶说着今天的事,“满月了我去抱两只来,断奶了好养活”
阿满喝着苞米茬子粥,有些口齿不清,“要不把四只都抱来吧!”
沈峥接受到她的视线,点了点,“多养几只也行,山上地儿大。”
“阿姐,我今天看到在厨房看到两个木盒
子,是不是要给我和阿文带饭啊”阿安兴奋的看着阿满,阿文肉也不肯了,看向阿满。
阿满点了下头,“中午没人给你们送饭,只能在家打包点晚饭或早饭的菜带过去”阿满看着两个弟弟,温先生不喜欢家里对孩子娇惯,即使学堂的饭不好吃,他也是陪学生们一起吃的。
阿安和阿文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那也行,总比学堂的好吃”
饭后照例是每天的学习时间,阿安和阿文写夫子布置的课业,阿昌是认字加练字,阿满就是光练字就可以了。
阿昌练得苦大仇深的,阿满看的好笑,“即使你练武,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啊,要不然你连内功心法都看不懂,你还咋练武”。
最近阿昌早上练武,剩下的时间就山上山下跑,更加没心思认字了,阿满认为是时候提醒一下他了。
“连内功心法都看不懂,我看你也不用去长盛镖局学武了!!”
阿昌一看阿姐的表情,暗道不妙,最近确实玩疯了,“我以后每天所学一个时辰的字,让姐夫考我,不会了我甘愿受罚”,阿满看着他一脸的认真,选择相信他,点了下头,专心练字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峥就赶着骡车去了镇上,先把阿安和阿文送到了私塾,然后就去了仁安堂。
早上没什么病人,陈大夫正坐在桌子后面翻着医书,时不时抿口清茶,药童们则在整理药材。
沈峥直接表明了来意,“您看能
不能抽空去指点一下,价钱您说,实在是庄户人家不识字,记起来困难”
自家医馆也需要收药材,算是一举两得“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带着我的一个徒弟去一趟。”
沈峥点了点头,“那明天早上辰时,我来接您”
说完沈峥就赶着骡车离开了,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弯去了镇上的砖瓦厂,过几天他就打算开始在山上建房子了。
另一边,阿满吃完早饭,也开始忙了起来,先去了老木匠家定了50个木架子,以后风干鸡鸭用,这种木架子就是简单的三角结构,十分简单,老木匠当即就说明天就可以做好。
“安爷爷,你这儿做好几个,就可以往我们家送几个”明天阿满就打算开始做风干鸡鸭,“我先用着!”
“行,今天做好的,我让我大孙子给你送过去。”边说手下刨子不停,打磨着木头。
回到家,阿满蒯了两碗枣子就直奔村长家去了
“阿满来了,快进来,你赵叔在堂屋里呢”翠花婶自从上次在阿满家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对阿满格外的喜欢,阿满来拿不拿东西她都高兴,不过拿了她更高兴。
笑嘻嘻的接过两碗红枣,“前几天打你家过,就看见枣子红了,没想到今儿就能吃上,还是你心疼婶子”说着就捏着一个红枣,塞进嘴里。
真甜!
赵村长正在屋里炕上坐着,“又给你婶子拿东西了,下次啥也别拿了”,指着炕桌的另一头让阿满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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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雇工
阿满就笑,“我家两颗枣树,结的也吃不完,不值啥钱”
两人正说着话呢,翠花婶子推门就进来了,“来阿满,喝糖水甜甜嘴,省的你赵叔一天到晚的说我占便宜”,边笑边给自家男人翻了个白眼,臭男人!
又转身从柜子里拿了油纸包出来,“来,吃点瓜子花生”说完扭身就出去了,留给赵村长一个潇洒的背影,这婆娘!
“叔也知道,我如今卖香辣酱和风干鸡鸭,以后也打算做些别的卖,家里人手不够,想着从村里雇6个妇人或小媳妇来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赵村长听得心头火热,阿满这丫头有情义,如今清山还是雇工都先想着村里人,以后说不定全村都能靠着阿满家慢慢富起来。
阿满又提了几个要求:“我这是做吃食,人首先就是要干净、手脚麻利,还要勤快”
“另外,我这些吃食都是有秘方的,人还是要老实点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赵村长边听边点头,做吃食都有秘方,要真是有那坏心眼的,打方子的主意,事情闹大了,对村里人都不好,“行,都听你的,叔今天就帮你把人找好,最终人选你来定”
这才多久,阿满家眼看就是村里最富的人家了,现在都开始帮扶村里人了,这小丫头自己没看错,就是个有大造化的。
春桃是自己的好姐妹,阿满给春桃留了一个名额,春花婶儿看在自己的面
子上雇了春桃,实际上他们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就忙的过来,不必要雇春桃,所以这次阿满直接让春桃来自己这上工了。
阿满走后,翠花婶儿就进来了,农村的房子隔音有限,不是她要偷听,“他爹,你看我们家能行不?”
赵村长瞥了自家婆娘一眼,“合适吗,我作为一村之长,好处都往自己头上揽,别人不得戳我脊梁骨啊”
“我估摸着阿满这丫头,以后还要雇人,下次再雇人,我们家在送人去”说完就下炕,打算去村里几家人那看看,村里哪家的婆子、媳妇手脚勤快、人老实他最清楚了。
翠花婶撇了下嘴角,有些不甘道:“我去不行吗?”
“你腾得出手?”说完赵村长就出了家门。
翠花婶儿张了张嘴,自己还真是腾不出手,家里人多,每日收拾屋子做饭就忙得够呛,梅子自己也舍不得让她去干活,自家一直娇养着,大儿子在镇上当账房,儿媳跟着伺候,二儿子在干清山的活计....,这一想还真是没人能去干。
村长出了家门,没一会儿就把村里闲了的人家都集合到了晒场,铜锣一敲“咣”一声,就安静了。
赵村长咳嗽几声清了下嗓子,“今儿,阿满来找我,说是想雇6个妇人或者小媳妇……...”后面又把阿满的要求说了一遍。
村长话音刚落,底下的村民就闹哄哄的说起来:“就要6个,咋分呐,凭啥要她不要
我啊!”
“咣!”
看到下面没人说话了,村长才又开口,“那种庄稼有人能种好,有人咋种不好呢,别老想着掐尖要强,先想想自己行不行!”
听完村长的话,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了,都是一个村的,干净、勤快与否一打听就知道。
“行啦,后面阿满再雇人还是会从村里选人的,都等着吧”说完定下六个妇人和小媳妇,大家看着那几个人都没什么话说,谁让平时没人家勤快呢!
把这几个人送去阿满家之前,村长有特意把人叫到一起叮嘱了一遍,“去了都好好干,谁要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干,以后再想去阿满家干活就不可能了,一天30个大钱,干一天结一天,这好活上哪找去”
荷香率先开口,笑着说:“村长叔,你就放心吧,我们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荷香就是上次帮阿满姐弟做衣服的小媳妇,在村里出了名的手脚麻利,人也精明能干,会说话。
另外五个都是妇人,也都笑呵呵的表了态,保证一定好好干。
阿满这会儿正在家里缝工作服呢,昨天从李家带回来几匹素色棉布,阿满画了现代工坊工作的样式,就是白色大褂,加白色帽子,能把头发全都包进去,卫生干净。
芳婶裁了十几身出来,两人正在逢,“做个你说的这什么工作服,用粗布就好了”芳婶看要用这么多棉布,有些心疼。
阿满手艺不行,但是简单的缝在一起
自己还是可以的“又不给她们,工作的时候穿,穿完洗干净还是要送回来的,棉布也更顶用不是。”
听完阿满的话,芳婶就不在说话了,这丫头打定主意,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没一会儿沈峥就回来了,两人商量着去山上转转。
芳婶缝着工作服,看俩个人在自己旁边叽叽喳喳,“峥子,待会儿上山提两桶水上去,晾了一会了,刚刚好”
两人应了一声,就往山上去了,阿满用衣摆兜了几个山奈,嘴里啃着一个跟在沈峥身边,瞅瞅这瞅瞅那儿,眼睛转个不停。
“看啥呢?”
“呜,看看把房子建哪”说着把山奈咬在嘴里,一手空出来指了指,“我们的山地大,我寻思着山上房子,得建个三座,最上面一座,两边个两座”说完还往三个地方指了指,“厨房得建在山脚下,以防着火,烧上一回,我们就啥都没了,就这山没个十年八年也恢复不过来!”
“手上都停一下,想喝水的来这儿喝”茂叔看见两人拎着水过来,冲着做工的人喊了句,“阿满,懂得还挺多呢,说的也有道理”
“茂叔,你在村里随便走上一遭,就那半大小子都能给你说上一句”说着把衣服兜着的山奈递了过去,“不信,您问阿昌,他都能给子诌上两句...”
阿昌在旁边啃着山奈,愤愤不平道:“阿姐瞧不起谁呢,我可是听爹以前说过,盖房子什么地势啊、地基、
光什么的都要考虑进去”
忠叔在旁边看笑话“行行行,拿着你的山奈赶紧找那群臭小子玩去”说着对着阿昌的屁股,踹了一脚,赶人走了。
“要盖房子不是小事,找个村里的老把式看看,就啥都清楚了”茂叔对着沈峥叮嘱,“我们这儿往年都是十一月中旬才开始下雪,还有一个半月,盖房子足够了”在旁边喝水的一个汉子开口说着。
“秦关叔是这方面的老手,年轻时十里八方盖房子都找他,现在他大儿子大兴接过来了,你们要建房子就找他”村民们热心的很,噼里啪啦就把事情说了,阿满和沈峥就知道找谁了。
两人干事也不拖沓,沈峥直接去了秦关叔家,待会儿直接领人上山去看,把地方定下来,好安排人挖地基。
阿满一进院子就看到赵村长领着几个妇人来了,这效率真不是一般地高。
“阿满,这是叔给你找来的人,你看看,都是勤快人”村长笑着指给阿满看,几个妇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背,希望自己能留下。
阿满看了一下,个个衣服都洗得发白,头发盘成圆髻束在脑后,手指甲缝里也干干静静,很是干净利落。
荷香和阿满打过交道,算是认识,笑着问好:“小东家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东家好,春桃以后就跟着你啦!”春桃也不甘示弱,这可是自己的小姐妹,说啥都得支持!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必须滴!
另外几个妇人,也赶紧跟着问好,虽说称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为东家,有些不好意思,但谁让人家给自己发工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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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忽悠大法
阿满看着有些扭捏的几个人,心下了然,大大方方的认了,以后作坊建起来,要招更多的人,自己这个东家要有东家的样,恩威并施才可以,这样才能让人信服,才能树立威信。
芳婶一边打扫院子,一遍看阿满讲什么规定。
从明天开始上工,穿统一的工作服,身上必须干净,指甲缝里必须是干净的,每天下工把用过的工具要全部清洗干净,还要用滚水烫一遍,工作服每天都要清洗干净………….
几个妇人本来还有些松散,结果听阿满规矩这么多,慢慢的都严肃起来,认真听,生怕错过了什么。
实在是阿满的表情既认真又严肃!
“只要大家好好干,以后工钱也会涨,过年过节的都会有节礼,绝对不比镇上做工的待遇差!”激励机制必须要有的,要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几个人听的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能比家里的男人都挣钱,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干!
“什么涨工钱啊!”
“什么以后人多了,自己就是管事了”
“什么先富带动后富啦!”
“什么争当人上人啦!”
妇人们表示,虽然不太懂,但心里就是激动地不行,恨不得叫都不睡了,立马干!就是干!!
芳婶:“…………..”
春桃:“…………....”
芳婶地都不扫了,听得目瞪口呆,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春桃用胳膊肘捅了捅芳婶,“婶子,我怎么脑袋有点晕呢
!”
“没事儿,多听听就好了,多听听……”芳婶帮春桃揉着脑袋,“这儿倒霉孩子啊,阿满一个顶她们十个,猴精猴精的!”
到饭点了,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的鸡鸭们,昂着头摇着屁股咕咕嘎嘎的往后院走,为自家主人的演讲献上谢幕曲。
咕咕咕.....
嘎嘎嘎……
愚蠢地人类!!!
阿满清了清干渴的嗓子,适时结束了演讲,过犹不及,省得她们在产生逆反心理,自己就白说了。
芳婶儿适时递上一个梨子,阿满接过“咔嚓”就是一口,水真多啊!
“得!一秒现原形”熟悉的阿满又回来了。
阿满送几个听得晕乎乎的人出去,顺嘴又把要收鸡鸭的事说出来,让大家伙帮忙给相亲邻里转告一下。
沈峥回来就看到那几个魂不守舍的女人,“你下迷魂药了?”
阿满直接甩给他一个大白眼,“本姑娘是谁,我用的着吗?”说完潇洒转身,咔嚓又啃了一口。
这叫领导的魅力!啥也不懂!
“阿满在家吗?我来送木架子了”
芳婶听到院里的声音,在围裙上擦掉水渍,出来道:“阿满在后院喂鸡鸭呢”
阿满在后院听到声音,大声冲前院喊了一句“木生叔儿,你先把木架子放院里吧”,嘴里咕咕嘎嘎唤着鸡鸭吃饭。
等阿满出来,就看到了有二十几个架子,两米高中间分了一层,正适合做风干鸡鸭的架子,“安爷爷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木生
叔憨憨的笑了几声“剩下的明天一早就能给你送来”
阿满爽快地把五十个木架子的钱全付了,都是一个村的,人品还是能相信的。
快到下工的点了,沈峥又背着小半背篓铜钱,打算发工钱。
阿满站在门口的柿子树下,看顶上的柿子啥时候熟,他想吃了,“你去不”沈峥走到阿满跟前问道。
“你想我去不”沈峥这个人除了偶尔撩一撩阿满,平时话很少,阿满就故意逗他,暗戳戳的想撩回来!
沈峥:“………….”
人狠话少,直接动手,拉着阿满的手就往山上走!
“哎哎!男女授受不亲哦!”
“我可是有未婚夫婿的哦!”表情浮夸的不行,这就是个戏精。
沈峥无奈地看着阿满笑闹:“原来阿满喜欢这样啊!”,低沉的声音在阿满耳边响起。
阿满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她觉得自己男朋友的脑回路不正常!!
芳婶在门口给鸡褪毛,探出头看阿满两个人笑闹,好笑地摇摇头,一动一静简直不要太搭了!
芳婶不知道,自己可是在嗑CP一线啊!
发完钱,天色暗淡下来,一家人走在最后,慢悠悠地往山下走,今天阿满聪明了,提了一个灯笼。
沈峥不满地频频撇向那盏灯笼,它抢了自己的活计,碍眼的不行,明天要想个办法了!
阿昌围着阿满打转,展示自己打到了兔子,这几天忠叔和茂叔没少教他下套子的本事,这家
伙天天都去自己的陷阱看一圈,今天收获最多,足足有三只兔子!
“棒滴很!明天让芳婶做个麻辣兔肉吃”阿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喜欢吃兔子,嘻嘻!
阿满看着阿昌那张越来越黑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糙小子!
“峥子,就按秦关叔说的地,明天就开始挖地基了”忠叔和沈峥闲聊着,“也就四五天的事,人多很快的”茂叔捡着地上遗落的树枝子,回头说了一句。
“镇上砖瓦厂我问了,到时候让他们直接送过来就行了”几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一进院门就闻见一股霸道的香味儿,阿昌天天满山乱跑,饿的贼快,一下子就冲进了厨房,“婶子,做啥了,好香!”
“把你那黑爪子洗洗去……”阿昌喜滋滋的从厨房出来,嘴里鼓鼓囊囊的,一巴掌换来一块鸡肉,值了!
一盆辣子鸡,一盘爆炒鸡杂,成了今晚最受欢迎的两道菜,忠叔和茂叔一口鸡杂,一口烧刀子吃的那叫一个美啊。
馋的阿昌几个,偷偷用筷子尖,想沾点尝尝!
“啪啪啪”三双筷子同时落到他们的手上,疼的他们龇牙咧嘴!
今天一起来,阿满就感到一丝冷意,天空雾蒙蒙的遮住了太阳,今儿是个阴天啊,不知道太阳还能不能露头。
吃过食儿的鸡鸭,一摇一摆的从后院出来,不时留下一坨坨粪便,咕咕嘎嘎的叫唤,耀武扬威。
在农家养鸡鸭就是
这样,院里总是有粪便,想要干净就必须看见了就扫。
一家人吃过早饭,沈峥赶着骡车去镇上接陈齐大夫,顺便把阿安和阿文送到学堂。
昨天春桃、荷香几个把阿满家要收鸡鸭和蛋的消息一放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家里打算买鸡鸭和蛋的,吃过饭就拎着东西来了阿满家门口。
雇的几个妇人也早早来阿满家上工了,芳婶是闲不住的,见一群人在门口挤挤挨挨,吵吵闹闹的,当即大手一挥,将人分成两列,她和春桃站在前头招呼。
“卖鸡鸭的站在左边这一列,卖鸡蛋、鸭蛋的站在右边这一列!都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闹哄哄的人群,听见芳婶子的喊话,笑笑闹闹地闲聊着,这个去左边那个去右边,没一会儿就排成了两列。
“我鸡鸭蛋都卖站哪啊?”有个婆子伸长了脑袋往前看,“哪一队都行,卖的时候一起卖,别乱就行了”芳婶子回道。
芳婶和春桃都不识字,两人负责收,阿满坐在一边负责登记,阿昌站在阿满跟前负责发钱。
“交完东西就来我这边排队领钱,别乱站啊”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认识,谁也不会去冒领。
今天尝试包了人生第一个粽子,太难了!
每个粽子都难逃我的五花大绑!
第六十五章 把你的病鸡拿回去
“春娘,3只公鸡”
“招娣,2只鸭子,3只公鸡”
“王婆子,50个鸡蛋”
芳婶在那边喊一个,阿满就登记一个,阿昌这边就喊人核对发钱。
几个人形成流水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荷香、花婶儿几个在后面,杀鸡宰鸭,清洗鸡蛋鸭蛋。
芳婶正在收鸡鸭,突然拎起一直鸡看来看去,扒开眼睛又瞅了瞅。
卖鸡的一个老婆子神情有些慌乱,随后又生气的说:“都是自家养的鸡,能有什么问题,检查啥啊”
“这只鸡你拿回去吧,我们家不收!”芳婶不管那婆子说啥,直接把鸡递了回去,“你这鸡病恹恹的,眼睛动也不动,我们做吃食的,这种病鸡人吃了得病怎么办。”
那老婆子本来就想趁自己家这鸡还活着,卖出去,没想到被挑出来了,吊梢眼一耷拉,“就你家讲究,这不是还活着吗,都是一个村的.....”
芳婶子不管她:“你卖病鸡还有理了,赶紧走,以后你家东西我们不收,当我们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说完,看了一眼茂叔。
茂叔心领神会,直接把那婆子拽出了队伍。
春桃鼓着一张脸,气呼呼的道:“拎着你的病鸡赶紧走,都是一个村的,你好意思.....,白瞎那么大年纪了!”
后面排队的人看不上去了:“王婆子,你赶快让让,贪小便宜没完,拿病鸡糊弄人,不知道病鸡能吃死人啊,烂了心肝”
“对对对,
赶紧走,平时就爱占便宜,借个大蛋还个小蛋,别耽误我们卖东西”
王婆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占便宜,平时和左邻右舍借个针头线脑,只要别人不来要,就装着不还,说是多坏吧,也不至于,就是让人讨厌的紧,慢慢的村里人就不咋爱和她家打交道。
王婆子一看引发众怒了,脸色讪讪,有重新露出一张笑脸,舔着脸凑到芳婶跟前:“这儿病鸡我拿回去,别的鸡是好的,早上来的急,拿错了拿错了,绝对没有下次了!”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和挠痒痒没区别。
芳婶正好借机震慑村里人,省的以为自家好欺负,什么糟烂玩意儿都往自家卖。
芳婶瞥了那王婆子一眼,淡淡道“没下次了!下次直接滚!”说着让阿满登记上了。
阿满对发生这种事并不意外,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村里不可能都是好人!
“我们家做吃食生意,最是要讲究,鸡鸭只收一到两年的,鸡蛋和鸭蛋只要新鲜的,在有谁不讲脸面,也别怪我不讲情分!”阿满看着后面排队的村民警告道。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皮子就是一紧,他们可没忘了秦昆一家的下场,有那篮子里混着一两个坏蛋的,也悄悄拿了出来。
阿满看众人的神态,还算满意,知道畏惧就行,自己又不是那软柿子。
几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收了近一百只鸡鸭,鸡蛋鸭蛋加
一块儿有三百个。
阿满趁着村里人还没走,赶紧说:“大家伙儿可以通知自家亲戚来我们家卖鸡鸭蛋,我们家收十天,价钱和镇上的一样,绝对不亏待大家!”
果然村里人一听,面上就带了喜意,阿满家给的价格实惠,比卖到镇上划得来,算钱也爽快,还能比卖到镇上省不少时间呢。
不少人都笑着夸赞“阿满就是敞亮,有本事”
还有几个妇人,看要宰杀的鸡鸭多,都留下顺手帮了会儿忙,阿满也不亏待,把鸡肝鸡心这些内脏,一人分了一兜。
农村人可不会嫌弃,回家一收拾就是一盘好的下酒菜。
另一边沈峥接上陈齐师徒,直接赶着骡车到了山脚下,把大青找了个树一栓,附近都是草,大青就老老实实的啃起草来。
昨天晚上发钱的时候,沈峥说了今天上午大夫来教认草药,所以今天上午就休息一上午,下午在上工。
一大群村民早早的等在半山腰,看着沈峥领着陈大夫过来,都有些拘谨,平时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附近的一个赤脚大夫看,很少去镇子上的医馆里。
大家都对大夫有一种天然的敬畏,陈大夫一到都鞠躬哈腰的问好,满眼都是期待与忐忑。
陈大夫来之前,想过人多,没想到人这么多,估计要忙一中午了,也不废话,“川柏,你带一拨人,走南边,为师走北边”说完两人就兵分两路,领着人在山头上转悠。
沈峥跟着陈大夫,忠叔跟着川柏。
“山上、田间地头、房前屋后一般都有草药,像艾蒿、野菊花、酸枣子、牛虱子、车前草这些都是草药”陈大夫遇到一样就讲解一样炮制方法,详细的指给村民们看。
“榉树、银杏、榆树、楝树和构树这些果子、树根、树皮都可以入药,不过我们这边,很多村里、山上长的都有,很多人都会采了卖,这些常见的我们医馆每年都不怎么缺,所以你们别一听是草药,就全拔了或者全砍了,本身医馆就收的有限,卖的多了,也卖不上价”陈大夫领着大家在山上讲解了一圈。
指着身后的几棵粗壮的榆树和楝树说:“这些树长这么粗,没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长这么大不容易,别一股脑的全都砍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给自家的子孙后代留点儿,别做绝了!”
村里的人大字不识一个,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都是“万事不要做绝”,猎户都知道怀孕的猎物杀不得,村里人也知道上山采东西都不能采光,这样才能年年有,年年采。
“陈大夫您放心,别的我们不懂,这万事留一线的道理还是懂得,我们采了、摘了,明年就中一片,保证让他们越长越多,让我们家的臭小子们以后也有饭吃!”几个汉子连连表态。
陈大夫也知道村里人大多质朴,但还是多说一句,总有些眼皮子浅的,不听劝,他也就是看在沈峥
心诚的份上多说一句,至于以后就和他没关系了。
“你们要是药采的多了,也可以合伙卖到县上去,县上医馆多,收的也多”陈大夫最后说了一句。
沈峥看着完事了,就打发村民各自回家,自己就领着陈大夫和川柏,往家里走,“辛苦一中午了,家里备了饭,俩位要是不嫌弃直接去家里吃中饭吧”今天沈峥走的时候阿满特意叮嘱了一句,能和大夫打上交道也是好的。
谁家还能没人生病,而且忙了一中午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吧!
陈大夫看看日头,回去在吃饭也来不及了,“那我们师徒就叨扰了”,说完就跟着沈峥往山下小院走去。
进了院门,陈大夫就看到一个农家小院,房子挺多,院子很大,院里两侧各有两颗枣树和柿子树,小院十分干净整洁,有鸡鸭的声音却没见地上有鸡屎鸭粪,这家人很是干净。
午饭是阿满和春婶儿一起做的,很是丰盛,一个蒜香排骨、一盘风干鸡、一盘酸辣鸡杂、一盘地三鲜、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瓦罐笋干老鸭汤,主食是米饭。
沈峥、忠叔、茂叔作陪,阿满、芳婶和阿昌是在院子里吃的,顺便看着架子上做好的风干鸡鸭,以防有野猫来偷吃。
一进正屋陈大夫就闻见一股浓香,看到桌上的菜后还有些震惊,没想到一个农家菜做的竟然色香味俱全,像是镇上酒楼做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有忠叔和
茂叔在就不可能冷场子,饭好吃陈大夫吃的十分满意,“这个鸡肉,棕红油亮,入口麻辣有嚼劲,是不是院中正在晾的鸡鸭啊?”
宝们!端午节快乐啊!
第六十六章 羡慕
陈大夫进院的时候,就看见一排排涂抹上调料粉的鸡鸭,估计这家应该是做吃食生意的,不吃不知道,没想到味道这样好,有些意动想买几只回去。
忠叔笑呵呵的说:“陈大夫好眼力,正是此物”
“能否卖与在下几只?”
忠叔赶忙笑着道:“陈大夫就是有眼光,我们家这风干鸡鸭镇上很多大户都看上了,存货都卖完了,您要是想买啊,这次做的我提前给您留上,实在是不凑巧了”说完到了一杯酒,算是向陈大夫赔罪了。
“那有啥,好的东西多等等又何妨,等得起!”正吃着饭呢,就听见院子里猫的尖叫声,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一跳,阿昌差点儿把桌子掀了,挨了阿满爱的一巴掌。
芳婶放下筷子,拿着扫帚赶着夜猫离开,“就你们鼻子灵的很,闻着味儿就往这跑!赶紧走!”
“阿满、阿昌以后少喂这些家伙,吃惯了老往我们这儿跑,上蹿下跳的,难赶的很”阿昌和阿满都有些心虚,帮忙赶猫,“待会儿让阿昌跑一趟安木匠家,架子再定高点儿”。
饭后茂叔赶着骡车送人,车上放着一只风干鸡一只风干兔,这让陈大夫比收到钱还开心,这家人儿值得交往。
路上村民看见送陈大夫的骡车,“陈大夫这就回了吗,下次来我们村里玩儿,有山有水的是个好地方呢”说着还有村民往车上扔了一袋枣子,说是送给陈
大夫甜甜嘴儿。
茂叔坐在车辕上赶着骡车,“村里人大多都是心善人,没什么弯弯绕绕,谢人的方式也直接”
陈大夫坐在车厢里笑眯了眼,“看来今天是来对了,师傅眼睛都成一条缝了!”木柏在旁边调侃着自家师傅,陈大夫很不客气的回了一个脑瓜崩,“没大没小!”
下午山上照常开工,人更多了,秦大兴带着一帮老伙计,热火朝天的挖着地基,山上一片繁忙。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春桃荷香几个也来上工了,下午阿满打算做变蛋和皮蛋。
大陶盆里放上生石灰、草木灰水、草木灰、粗盐和放凉的茶水搅拌成糊糊,又调了一盆腌咸鸭蛋的糊糊,两盆都是黑乎乎的,这些阿满都是提前调好了,秘方这种东西还是要保护好的。
春桃几个人对着两盆黑乎乎的东西,和几个像爪子一样的木夹子,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好,“阿满,这是啥啊?”
“直接按我的步骤做,最后直接放到罐子里就行了”阿满拿着一个鸭蛋在黑糊糊里滚了一圈,再粘上一层茅草碎,让后用爪子木夹放进陶罐里。
这活轻松,阿满演示了一遍就不在管了,有芳婶儿盯着呢。
有个妇人在院门口张望着“来卖鸭子的,有人收吗?”就看着院子里几个穿着白色外裳的人,夹着黑蛋蛋往罐子里放,奇奇怪怪的,穿的奇怪,做的事儿也奇怪。
“婶子卖
几只鸭子啊”阿满堵住了妇人探究的视线,顺手把拿的草帽戴在了头上,她可不想晒黑。
妇人看着眼前才十三四岁的姑娘,虽说个子不低可还是个小孩“你家大人呢?”,阿满被这话整得一愣一愣的。
春桃听见了,毫不客气的哈哈笑出声:“婶子,你面前就是我们东家,你直接卖给她就行了”。
妇人看着阿满脸色有些尴尬,“您这一共100文,您看可以吗?”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阿满完全可以面不改色。
陆陆续续一直有人来卖鸡鸭蛋,荷香几个都忙着宰杀鸡鸭,“荷香姐,把肠子这些内脏也收拾了”
看着这么多鸭肠、鸭血、鸡血、鸭胗鸡胗的,阿满口水都要下来了,当即决定晚上火锅。
芳婶看阿满这会儿没事,就说道:“阿满,把晾好的两桶红枣茶送到山上去”阿满哦了一声,挑着两桶水就去了山上。
人还没走到山上,沈峥就先下来了:“下次招呼我一声,我下来提”,看着阿满热的发红的脸蛋,有些心疼。
阿满用袖子擦掉额角的汗,“我力气大着呢,你一天天忙得团团转,我有空闲就送上来”
“阿昌呢?”干活的都来这儿块喝水,没见到阿昌这小子。
几个汉子坐着喝水,入口甜滋滋的,“我看见阿昌、狗蛋几个,往松树林那块去了”说着指了指南边,阿满看了一眼,心想这臭小子真是天天
玩疯了,不到饭点儿不着家。
“阿满你家着红枣水真不错,甜滋滋的,喝一碗我劲都回来了”几个妇人开口夸赞道,阿满家是真挺良心的,天天送来的水就没有白水。
“好喝,婶子们就多喝点有的是,水管够!”众人说说笑笑一阵,又开始干活了,拿了钱就要好好干。
沈峥提着空桶,送阿满下山,“找阿昌有事?”,没事阿满一般不召唤阿昌,阿满拽了根草塞嘴里叼着,“晚上想吃锅子了,想使唤这小子去刘屠户那买点肉回来”。
到了平路阿满倒退着走路,正对着沈峥说话,一副吊儿郎当的摸样,“茂叔回来了,我待会儿赶着骡车陪你去”。
说完快走两步,拽住阿满的胳膊,“好好走,不然大黄就能绊倒你”阿满勾头一看,就见村里的大黄狗在自己腿边绕来绕去,“我不怕,不是有你吗”阿满笑嘻嘻的说着,一脸的信赖摸样。
沈峥发现自己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看着阿满对着大黄一顿狂揉,摸摸头挠挠下巴,大黄就臣服了,在地上一滚漏出肚皮,让阿满“蹂躏”,那献媚样儿沈峥都没脸看。
自己莫名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芳婶儿,我和峥子去刘屠户那买肉了,晚上吃锅子,你收拾点菜出来啊”阿满就在门口喊了一句,算是报备行踪,两人就赶着大青去了刘家庄。
院里几个妇人看着阿满潇洒的
背影,有些羡慕道:“有钱就是好,想吃啥吃啥”
旁边一个妇人,就小声说:“你们说阿满咋那么有本事,咋会这么多秘方呢,定的夫家也好”说完还羡慕的咂咂嘴。
旁边几个妇人看看她没出声,还是年纪最大的红英婶看不上去了,“丽娘,来之前村长就交代了,秘方的事少打听、少提,你那记性是喂了狗了说忘就忘啊”红英婶子看不上去,直言道:“你可别有什么坏心思!”说完冷冷看了丽娘一眼。
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丽娘身上,让她有些尴尬,“婶子说啥呢,我又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就是随口说说,说说”说完尴尬的笑了几声,没人理她。
阿满和沈峥这几天都挺忙的,自从那天放出话儿以后,陆陆续续有附近村子的村民来卖鸡鸭蛋,阿满每天忙着配调料,这牵扯到秘方只能自己干。
沈峥则忙着看山上的人打地基、清山,两个人个忙个的,能闲下来谈话的时间只剩吃饭那会儿了。
中间阿满又去买了一次各种香料,大青又开始每天磨香料。
阿满正在屋里配香料粉,最近归香居、春花婶那儿都来买了一次卤料粉包,家里的存货就不多了,春花婶那生意好得很,最近他们全家老少齐上阵,忙的不亦乐乎。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入耳中“芳婶子,阿满在家吗?我来送粮食的”,听见是来送粮食的
阿满想起来是谁了,自家的地租给了一起逃难来的孙家,租金三成左右。
第六十七章 沈峥身份?
阿满一出房门,就看到院中堆得几包粮食,“阿满,这是今年的租金,四石苞米,四石地瓜”孙大庆一看见阿满出来,就赶紧说道,有些不好意思,阿满爹娘死了以后,没帮衬阿满姐弟,实在是自家也是艰难。
“叔儿,今年收成看着不错,明年肯定更好”一说起地里的收成,男人黝黑的脸上笑意绽开,人也轻松了很多,“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不错。”
“那感情好,今年能过个肥年了,家里人有去山上干活的吗”芳婶接过话头,闲聊起来,挥手让阿满忙去,阿满没推辞,和孙大庆说了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等阿满从房门出来以后,孙大庆早走了,荷香几个忙着给宰杀好的鸡鸭涂抹调料,一人一身白色外罩,头戴白色帽子,把头发全部包进去,干净又卫生。
芳婶儿端了一杯红枣茶递给了阿满,“忙完了?苞米放进杂物间了,地瓜放地窖里了”,阿满接过红枣茶喝了一口,甜眯了眼,“配好了,下午让春桃、荷香几个帮忙用油纸包好,就行了,这一次量多,够用一段时间了。”
芳婶点点头,“中午想吃啥?”
阿满眯着眼睛看阴沉沉的天,不见太阳露头“用大骨头熬个汤,放点胡椒粉,吃个热乎乎的汤面吧”,这天气慢慢就越来越冷了。
“行,对了村长通知了,后天要下堰塘子里逮鱼,你给峥子说一声,那
天估计要休息一天了”阿满坐在檐下,抱着红枣茶想事情,听见芳婶的话点了点下巴。
明天是沈峥父亲沈毅的祭日,这两天峥哥的心情都不太好,下午还得好好准备点儿祭品才行,后天逮鱼好好让峥哥放松一下。
有春桃几个帮忙,一下午就把所有香料包好了,卤肉料包一千包,做风干鸡鸭的小料用布袋子装着,总共三布袋子;做香辣酱的香料装了两布袋子,等风干鸡鸭做完,阿满打算熬香辣酱和野山菌酱。
“芳婶,我去趟山上”阿满冲厨房忙碌的芳婶喊了一句,背上大半背篓铜钱上山了。
路上看见村里的几只公鸡追着一只老母鸡采蛋儿,几个孩子追着加油打气,“我看今天这儿黄母鸡跑不掉了,加油啊,快跑啊”,阿满看的好笑,“你们猜着这儿黄母鸡为啥这么受欢迎?”
几个孩子看到阿满挺惊喜的“阿满姐,你怎么来了?”,阿满爱给村里的小孩零嘴,而且长得好看,可受欢迎了。
“来,吃姑鸟儿”阿满从荷包里抓出一把姑鸟儿,给自己的小伙伴分着吃,边吃边说:“我猜这儿黄母鸡在鸡届应该是个大美人”
几个小屁孩跳着喊道:“我知道,像你一样,我娘说村里的小姑娘就属你最好看,幸好你定婆家了,不然我哥他们又要不吃饭了”
阿满得意极了,小脸一抬:“那是,谁娶我那是福气!”
“嗯
,确实是我的福气”阿满得意的小表情还没收,就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几个小孩一看见沈峥,就飞奔着跑开了,沈峥不爱说话,村里小孩都有些怕他。
阿满背影一僵,缓慢转头呵呵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上山呢”,自夸就算了,还和村里的小孩一起讨论公鸡母鸡采蛋儿这事儿,就还挺尴尬的。
沈峥看着阿满窘得爆红的脸,好笑的不行,“没错呀,你就是村里最好看的,那只母鸡估计是鸡届大美人儿。”
看着沈峥似笑非笑的眼睛,阿满更恼了“你闭嘴吧”,小手飞快在沈峥胳膊上拧了一把,让你笑话我!
沈峥眉头一跳,还真挺疼的,几步追上阿满,接过背篓,两人并肩上山了。
“这儿地基挖的挺快啊”阿满看着山脚下的挖好的地基说道,“大兴叔,手艺不错”
“嗯,再有个两三天就能挖好了”沈峥伸手比划着,“建房子也交给大兴叔他们,他看了图纸说能建,建房子估计不到一个月就能建好”
阿满满脸期待,那可是自己的第一个作坊啊!
发完钱,天色已经黑沉下去,天慢慢变冷了,黑的也越来越早了,忠叔、阿昌几个先下了山,明天就是沈毅的忌日,他们特意先下山,让两人独处会儿。
“喏!给你!”沈峥看着阿满伸过来的小手,还愣了一下,两人牵手的次数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
一触即分,没成亲之前还是要注意,免得人说三道四。
十指相扣,沈峥的心好像一下就被填满了,两人坐在半山腰,看即将露头的星星,星星点点若隐若现。
“老沈死的时候,就给我说,他想埋在后山林子里,这样就能一直看到我们的小院,他想看我成亲生子,不过到死他也没看到”阿满靠在沈峥的肩膀上,静静听着,这会儿他只是需要聆听者。
“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了醉话,我才知道,他其实有过娘子还有过一个孩子,走镖的时候认识的,说好他走完这趟镖就把妻子和孩子接回来,等他再去的时候一尸两命。
说是土匪下山把村子屠了,我就是他在村子外面的林子里捡的,我对那时候发生的事没什么印象,想不起来,但是总感觉不对!”
“我怕我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阿满回身抱住沈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孤寂和隐隐约约的恐慌,一种对未知的恐慌,“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沈峥紧紧抱着阿满,没说话,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忠叔提了一盏灯笼在山脚下喊了,“峥子、阿满下来吃饭了,再不下来你芳婶就要去山上找了”
“哦~”阿满高声回了一句,转身一下子跳到沈峥背上,牢牢抱住沈峥的脖子,“你刚才嘞疼我了,你得背我下山”阿满在沈峥耳边赖皮道。
沈峥
的大手牢牢抱住阿满的腿弯,“一辈子背你都可以!”
阿满高兴的笑了,小手一挥,指着前方道:“冲啊,回家!”
“好,回家!”
次日一大早,沈峥就领着阿满去了山上,忠叔和茂叔也跟着一起去了,“我们也去陪老伙计说说话儿。”
深秋的早上,雾气弥漫在整个小山村,犹如仙境,雾气在草叶上凝结成露珠,打湿行人的裤脚与鞋面。
通往坟地的路并不好走,沈毅生前给自己选了地方,不在西边村里的坟场,在东边的山上,长久没人走过的地方,杂草丛生,一边走一边清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四人才算走到坟前。
沈峥清理墓碑,阿满忠叔茂叔帮忙清理坟上的杂草,阿满则是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摆好。
忠叔和茂叔一人到了一杯酒泼在了地上,“老沈,你就放心吧,峥子现在很好,马上也要定亲了”两人在沈毅坟前说了一会儿话,就先下山了,让沈峥单独和他爹聊聊。
沈峥点了香,插在了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阿满也跟着跪下磕了一个头,“爹,我今天带阿满来看你了,给带了你最爱喝的烧刀子还有你最爱吃的酱肘子,你多吃点儿”沈峥一遍低声说着话,一边把带来的纸钱点燃,慢慢烧着。
“叔,我是阿满,是沈峥哥未来的妻子,你就放心吧,峥哥很好,现在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给
您多烧点纸钱,您在下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阿满拿着小木棍拨着地上的纸钱,以防万一烧不尽,沈峥蹲在一遍默默听着,“我和阿满买了片山头,我会好好活着的,你放心,今天给你带了一整坛烧刀子,活着的时候喝不尽兴,今天你尽情喝!”
今天更新完毕!
大家可以猜猜男主身份之谜,我们沈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 下堰抓鱼
阿满把带来的酱肘子等贡品撕碎烧了,纸钱也全部烧完后,俩人又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往回走。
俩人十指紧扣慢慢往山下走,“这回儿我爹放心了,以前他老感觉我会打光棍”
“那是你眼光好,才能娶我这么好的媳妇”阿满靠着沈峥的胳膊,自恋地说道。
“对,我可要好好珍惜你才行”沈峥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的笑着。
次日,村里的公鸡尽职尽责的打着鸣,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就升起了青烟,今儿可是要逮鱼了,家家户户都兴奋的紧,逮鱼可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大事,热闹的紧。
“二狗子,快点吃,吃完了还要下堰塘子呢,在遛狗玩儿,小心你的耳朵”,妇人管教孩子的声音,伴着公鸡的打鸣、狗的叫声,一大早整个村庄都热闹起来,好一阵鸡飞狗叫。
“阿姐,今儿能不能不去学堂了,我想看抓鱼,一年就一次呢”阿安拽着门框死活不撒手,人在门框在,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
小豆丁阿文淡定的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本书读的认真,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家撒泼打滚的二哥,像个小学究。
芳婶心软,小心翼翼看着阿满道:“阿满,要不就给他们请一天假”,阿满在旁边掐腰喘气,果然生活安逸了,阿安这熊孩子本质开始暴漏了,阿满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看向旁边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小豆丁,“阿文,你想不想看抓鱼啊
,很好看哦”阿安现在太跳脱,阿文是太安静,太喜欢读书了,阿满倒是希望阿文能玩玩。
小学究阿文终于抬起了小脑袋,看了看阿满又看了看阿安,“我可以给二哥补今天的课,让二哥去玩吧,我想读书”阿文一脸真诚的看向阿满,阿满想不信都难。
孩子太爱学习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最终是阿文和阿安都去学堂,阿文是去上学,阿安是去请假的,作为一个好大姐,阿满选择让阿安自己去请假,只要能请下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既然想玩儿就自己去说服温先生去。
“堰塘子水放完了,快去逮鱼啊”几个小孩拿着铜锣满村子敲,通知开始下堰塘子抓鱼了,各家可以带着桶去了。
阿满和芳婶一人拎着一个大木桶,疾步往东边堰塘子那走,路上碰到很多村里人,都拎着木桶往那儿赶,“快走,可不能错过热闹啊”。
赶到堰塘子边,就看到村里的男人们卷了裤腿下堰拉网,半大小子跃跃欲试,卷起裤腿就往堰里跳,村里的妇人们拦都拦不住,“兔崽子,你今儿下去了,老娘打断你的腿”,话还没说完,熊孩子就已经跳下水了。
有那动作慢了一拍的小子,当即被眼疾手快母上大人揪着了耳朵,不住地哀嚎求饶,阿满在旁边看的不亦乐乎,芳婶都想把她的头拧过来,能不能看看自家孩子。
芳婶猛拽阿满的胳膊,才把阿满
的视线扭过来,“那个泥猴是不是阿昌,跟在峥子身后的那个”那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白牙,不是阿昌是谁。
阿满倒是极其镇定,“阿昌都快一米五了,同龄里面就数他最高,还有功夫底子”芳婶听完阿满的话,赏了一个白眼给她,就没见过比她心还大的长姐。
阿满不急芳婶急,扯着嗓子冲堰塘子里一群泥人喊:“峥子,老忠看着点阿昌,就在你们身后呢”
旁边的妇人看的好笑:“那可是阿昌的姐夫,你就别操心了”
“阿昌,跟紧你姐夫啊”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又喊了一句,这回围观的人群都哈哈笑了起来,纷纷打趣阿满,饶是阿满自认脸皮厚,双颊不由的发烫。
“那鱼可真肥啊,去年漏掉了,今年跑不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转移了大家伙的注意力,又纷纷看向堰塘子。
堰塘子放了半中午的水,水少堰里的鱼被惊得跳出水面,银白色的鱼鳞在黑黄的泥水里若隐若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岸上的村民,眼睛瞪了溜圆儿给水里汉子们支招,“孩他爹,你后面有条肥鱼,快逮啊……..哎哎哎,跑了”
阿满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炸了,“姐夫,姐夫,你后面有条更大了的,快抓,快抓,往左边跑了,快快...”阿满你扭头就看到了阿安,声嘶力竭的冲沈峥喊着,还喊的是姐夫。
阿满啥也不想说了,只
能说温先生听开明啊,不是说他最是严肃吗?
岸上的看客比水里的更激动,那耐不住的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就往泥水里跳,岸上看的心焦,下来展示自己的实力了,顺手又把几个小孩推上岸,“去岸上玩去,耽误事”,几个妇人身形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一把揪住自家兔崽子的耳朵,好一顿竹笋炒肉!
“今年头鱼出来了,那胖头鱼得有十来斤重吧”随着一声高呼,今年的头鱼产生了,水里的男人们满身都是泥,头上脸上甩的都是稀泥,谁是谁还真是不好认。
知道拎着头鱼的男人向阿满走来,阿安激动的又叫又跳“阿姐,姐夫逮到了头鱼,姐夫好厉害啊,啊.....”。
看着满身都是泥糊糊的男人,阿满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峥哥,最厉害了”直白地夸赞,让沈峥也笑眯了眼。
“这鱼待会儿,你提回去,我在去抓别的....”说完就要走,被阿满赶紧拦下,拿出手帕,把沈峥眼边的泥水擦干净,“小心,别进到眼睛里”
阿安在旁边看的一激灵,“咦~咦”的直撇嘴,“太肉麻了”。
阿满眼刀一甩,没了刚才的温柔,毫不留情地对着阿安的屁股踹了一脚,“没大没小,小心明早的晨练”
完了,完了,明早姐夫一定给自己加练,我的大长腿啊,连逮鱼在他眼里都不精彩了。
同一时间,一辆马车行驶在去往青松村的
路上,土路因常年碾压形成高高低低的塄子,颠得人没一刻安稳,马车中坐着一位容貌极其艳丽的中年妇人,坐姿很是端正,后背挺得笔直,眉间紧蹙,透过支开的窗户,打量着外面的风景。
马车旁边跟着一个骑马的中年壮汉,不时瞅瞅马车里的妇人,“说了让你骑马,你不听,说什么第一次见人家小姑娘不能吓着人家,要温和....”
妇人一双美目,唰地一下射向男人,“你懂个屁!大老粗一个!把峥子媳妇吓跑了我饶不了你”
铁塔般的男人,顿时闭上了嘴巴,委屈的瞥了一眼妇人,说都不让人说了。
“我俩一起骑追风吧,你痛快.....”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打断:“我们是长辈懂不懂,还有你那壮的跟头牛的身子,追风驮你一个就够呛!别废话了,快点走!”说完把帘子一放。
在外面那么威风精明的男人,一到自己跟前就犯傻!
“老谭,赶快点儿!”
“哎哎,大夫人坐好了!”一扬鞭子,“啪”的一声马儿加快了速度。
清晨出发,摇摇晃晃大半天才到青松村,这个村子贺鹏翼一次都没来过,在村口看了半天,没看见一个人,“这儿村子人都哪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满身是泥的小屁孩,拖着一串小鱼,蹦蹦跳跳的往家跑,老谭赶紧上前问了一下,才知道路怎么走。
村里的人这会儿都在堰塘边看
抓鱼呢,马车从村中央穿过,几乎没遇到什么人,还没到村尾那两栋院子,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围着堰塘子,里三层外三层,音浪一阵阵穿过来。
第六十九章 义父义母
贺鹏翼听得心痒痒,好多年没下河抓过鱼了,把妇人送到院子里,丢下一句我找找峥子去,转身就走了,屠凤英看着男人欢快的背影,啥都不想说了,她现在只想下来走走,下次还是骑马吧!
贺鹏翼个子高,刚到堰塘子,透过人群正好看见一个女孩在给沈峥擦脸,不然这一群泥人里面他还真看不出来哪个是沈峥。
“峥子”沈峥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头,要不是义父个子高,估计连人头都看不见,“义父,麻烦各位让一让,让我义父进来”说着,利落地从堰塘子里上来。
村里人一听,打量着中年壮汉,好家伙!不愧是镖局的,那一身的腱子肉,又高又壮,往那一站像个小山似的,看着就骇人,不由自主就让开了路。
贺鹏翼终于进来了,第一眼就看到和沈峥低声说话的俏丽姑娘,个还高,看着不错,“是阿满吧,我是峥子的义父”,笑呵呵的看着阿满,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吓着这姑娘了,自家婆娘得给自己拼命。
阿满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贺叔。
大方、不扭捏、知礼,没小家子气,倒是不像个乡下丫头,贺鹏翼看的很是满意。
“义父”沈峥拧着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淌的泥水,“怎么不提前捎封信,我好迎迎你们”
“我昨天晚上才走镖回来,你师母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风风火火的”说着还冲沈峥眨
了眨眼睛,“她是一刻也等不了”
“堰里鱼还多吗”贺鹏翼撸着袖子,不时张望着堰里的情况,“早点抓完早回去”
“还有些”刚说完,就见义父已经卷着裤腿下堰了,“贺叔,你慢点儿”阿满在旁边叮嘱了一句。
然后阿满就看着贺叔像个水牛一样,在泥水里撒欢,像个快活的孩子,身手极其敏捷,次次出手就没有走空的时候。
“阿满,你先把这点儿黄嘎牙子鱼提回家,炖汤好吃....”忠叔提着一串鱼过来,阿满也正想回家呢,要赶紧回家招呼才行。
“芳婶,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先回去”芳婶点了点头,估计那位师母有话要和阿满单独说,阿满爹娘都不在,只能自己招待。
前几天她就问过阿满,要不要找个村里关系好的长辈来招待峥子的义父他们,阿满拒绝了,自己什么情况他们肯定知道,何况自己的亲事她想自己谈。
“阿满,那是?”阿满提着鱼回家的时候,不断有村民打问着。
“峥哥义父。”
“那肯定来商量你俩的婚事的”妇人笑呵呵的道喜,“这可是好事,早点定下也安心,你快回吧!”
“阿满这丫头福气好,说的人家可是咱们村最好的了,那可是长盛镖局啊...,不知道彩礼能有多少.....”阿满走远了还不时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阿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妇人,头发高高挽起,插着几根金簪
,身材笔挺高挑,手上拿着一根鞭子不时隔空抽几下,甩甩胳膊踢踢腿,阿满觉得这位夫人更适合骑装。
听到脚步声,屠凤英飞快的把鞭子缠回腰间,转身未语先笑,声音很是温和:“你就是阿满姑娘吧,我是峥子的义母屠凤英”。
眼前的姑娘,眼神清亮有神,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地任由打量,没一丝小家子气,上穿素白色夹袄,下穿浅蓝色深蓝色相间的罗裙,虽是一身素色,却无端让人想到傲立的寒梅,一身傲骨。
“婶子进屋喝杯茶吧,峥哥那院子没啥能招待人的”阿满笑着上前开门,领着屠凤英进门。
“别见外,叫我凤英婶就行了”,一进门,妇人就先扫了一眼院落,干净整洁,规整的十分利落,养的有鸡鸭也没有闻见臭味儿,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一排排晾晒的鸡鸭,听峥子说过,这丫头手艺很是了得,就是靠着这身手艺养活弟弟们的。
阿满把妇人领到正屋坐下,“我去沏壶茶,您先坐”,转身先把黄嘎牙子倒进水盆里养着,又去了趟厨房,沏了一壶红枣茶,家里也都是粗茶,还不如沏红枣茶呢。
“阿满,我也是个急性子,就不绕弯子了”屠凤英喝了一杯茶,就看着阿满道:“你们的事,我们都清楚,我看你是个主意正的,婶子也不说废话,想问问你的想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要是同意这两天我就能有媒人上
门”
“你放心只要你和峥子能好好的,我和他义父也不是多事的人,日子怎么过全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没人会多嘴”屠凤英是真的觉得,峥子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不容易,“峥子就是话少,人比较沉闷,性子是很好的,有担当有本事”
阿满听着凤英婶说峥哥沉闷什么的,有些好笑,她可没感觉峥哥在自己面前有沉闷的时候,她看是闷骚才对,时不时撩自己一下。
“峥哥是个好的,我爹娘都不在了,您也看出来我是个能自己做主的人,既然我和峥哥心里都有彼此,也就不扭捏了,就是要麻烦您和义父操持了”
这就是同意了,屠凤英当场笑开了花,“你这丫头对我的脾气,是个能当家做主的,今儿来的时候我还特意坐的马车没骑马,就怕被你觉得粗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和该是一家人才对”屠凤英这会儿也不端着了,拉着阿满的小手聊起了闲话。
“以后要是受什么委屈了,直接告诉义母,我给你做主”。
“虽说我和你义父,不是峥子亲生父母,但也是自小看峥子长大的,峥子从小就住在我们家,和我家那几个孩子一起认字习武,我们早就把他当儿子了”
阿满看着眼前的妇人,真心的笑了起来,有人撑腰的感觉很不错,“好,义母,以后就靠你给我撑腰了!”
“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屠凤英拍着阿满的手道:
“等你和峥子的亲事定下以后,有空就往县上走走,见见家里人,当自家亲戚,可不能生分了”
阿满笑着点点头,“行,等忙过这阵子,我和峥哥去一趟县上”
两人不知是不是脾性相投,没一会儿就处得像一对儿母女一样,聊个不停,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时辰,看看时辰,阿满就领着凤英婶儿去了堰塘子。
村里人很少能见到穿金戴银的妇人,长得还如此好看,不时就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两人,阿满微微笑着主动打招呼:“婶儿,堰塘子那鱼抓完了吗?”
妇人挑着两个木桶,“快完了,可以去分鱼了”,说完好奇的打量屠凤英,阿满就大大方方的介绍彼此认识。
“阿满是个好姑娘,峥子也是个有福的,有你们帮忙操持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妇人夸赞着,“是是是,以后阿满和峥子在村里就麻烦你们多多看顾了”屠凤英熟练的说着客气话。
遇到门口捶衣服、摘菜的妇人,也主动打招呼问好,遇到小孩子就塞几颗糖过去,高兴的孩子蹦蹦跳跳,去给小伙伴显摆去了。
阿满没想到屠凤英能这么自然的打招呼,看到阿满的眼神,屠凤英笑道:“以为我不会和乡村妇人打招呼啊,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屠户家的姑娘,也是个乡下丫头,现在让我杀猪也不会手生”阿满佩服的举起大拇指,逗得屠凤英哈哈笑。
就往堰塘子的这点路,两人一
路上不知道停了几次,说得嘴皮子发干,阿满都要笑的嘴抽筋了,看到沈峥几人,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想起小时候下河抓鱼了,那时候是真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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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见钟情咱家是有先例的
阿满看到阿昌和阿安两个,互相介绍了一下,阿昌和阿安懂事的叫人,“伯伯、伯母好”,换来了屠凤英的好一顿夸。
鱼捞得差不多了,先前放水的时候,拦了一些,重新灌回了塘子里,阿满看着能有一米来高,这样剩下的一些小鱼也能活下来,“过段时间在下场雨,水就能上来了”沈峥给阿满解释着。
屠凤英笑眯眯地看着俩人相处,不错,感情好才能过一辈子,“玩爽了?”看着眼前这个泥塔,有些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贺鹏翼呵呵笑了两句,“我这儿不是帮峥子吗,就是帮忙”说完就赶紧问峥子,“这儿三大桶鱼,卖不?”
村里每年在堰塘子里养鱼,深秋收的时候,每家每户平分,今年村里收钱买鱼苗的时候,沈峥不在,所以今年没他家的,不过沈峥家出了几个人来帮忙逮鱼,多分了半桶过来。
青松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逮鱼,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趁着这个机会,想买鱼的都会来这儿买,自己家吃不完的,村民都吆喝着卖,比去镇子上买便宜,每年来买的人还不少。
阿满不打算卖鱼,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家了,回到家腾出几个大缸,把三桶鱼分开倒进水缸里养着,养的好能吃一两个月呢。
院子里的鱼腥气吸引了野猫,“喵喵”地叫着,企图能骗块儿鱼,芳婶蹲在门口收拾今天晚上要吃的鱼,就是沈
峥逮到的最大的一条胖头鱼,往年谁逮到就归谁,今年就归了阿满家。
芳婶顺手把收拾的内脏扔给野猫,引得几只野猫在门口抢了起来,你那“得莫利炖鱼咋做啊,我还真没做过”
“今晚我做,就是炖鱼”阿满嘴里吃着一块儿糕点,中午忙着看鱼,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婶儿,吃块儿桃花酥,我估计你也饿了”顺手又塞了一块儿到芳婶嘴里。
“阿昌、阿安,去趟刘屠户那,买条五花肉回来”阿昌两个蹲在门口看野猫抢食,听到阿满的话,应了一声,拉着阿安就走了。
“挑条好的,要五花三层的啊”阿满双手捂在嘴边,冲着两个弟弟高喊了一句。
“哦~”阿安猴子似的喊声传了回来,逗的芳婶子直笑,“这臭小子,越来越皮了”
“婶子待会儿泡点粉条和野菌子”阿满抓了把瓜子,往门外走,“我去豆腐婶儿那买块儿豆腐去”,说完拎着个竹篮子摇摇晃晃的走了。
隔壁院子,贺鹏翼、屠凤英、沈峥等人也正坐在屋里说话,大有好好问问沈峥的样子。
“峥子,你小子可以啊,刚回来多久,就看上了姑娘”贺鹏翼调侃这沈峥,实在是这小子平时闷葫芦样儿,他可太好奇了,说完又看向屠凤英:“还是峥子有本事,呵呵呵”
屠凤英看着峥子变红的耳尖,稀奇的不行,这是害羞了,“你能不能有个师傅样儿啊
”,在男人身上掐了一把。
“你师母这些年‘二指功’越发精湛了”男人嘴角抽搐着道,一会儿又恢复了正经摸样,“峥子,师傅不逗你了,说正经的,成亲不是儿戏,你们两速度是不是有些快啊”
“师傅不就是看见师母的第一眼就想娶回家吗?”沈峥在二人身上看了就一圈。
“噗....哈哈哈”在门口坐着的忠叔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年贺鹏翼想娶屠凤英,长盛镖局就没人不知道的,看到人的第一眼就走不动道了。
茂叔在旁边搭腔,揭老底,“峥子是你徒弟能不像你吗?”
“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这儿待了这么久,阿满是个好姑娘,有本事、脾气爽利,该狠的时候也不手软,像凤英一样是个泼辣性子,心里还有成算”忠叔在旁边夸道:“峥子算是捡到宝了,福气在后头呢”
“嗯,我今天下午和阿满聊了,心里有主见,很爽利,同意这门亲事”说完瞪了贺鹏翼一眼,“明天就让老谭去请媒人,上门说亲”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沈峥是最高兴的,“多谢师母了”
说完站起来对着二人鞠了一躬,“多谢师傅师母这些年的照顾,阿满是个好姑娘,我一见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以后我和阿满一起孝敬师傅师母”。
“好好好,只要你想好了,好好待人家,我们就没啥说的”贺鹏翼看着峥子一脸的坚定,和当年
的自己何其相像,有些人见的第一眼就是一辈子,“行啦,昨天是老沈的忌日,我和你师母没赶上,你带我俩去给老沈上柱香吧”
谈起沈毅,贺鹏翼心情有些低落,才四十五岁的人,比自己都小两岁,整个人活的没什么精神气,要不是有峥子吊着,当年就死了,自己收峥子为徒弟的时候,想着让他一起搬进贺府,结果那个犟种死活都不愿意,宁可一个人孤孤零零的活着。
他是在惩罚自己,怪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早一点带怀孕的妻子离开,只要早一点就好,人生从来没什么后悔药可吃,唉.....
沈峥领师傅师母去看沈毅,茂叔赶着骡车去接阿文回来,阿昌和阿安回来以后,阿满就着手做饭了。
“这儿胖头鱼,得有十二三斤吧”芳婶帮忙烧火,看阿满利落在鱼身上打着十字花刀,鱼肚子里塞上小葱和姜片,表面抹上黄酒去腥。
等锅烧热,放入切成厚片的五花肉,煎至两面金黄,一股猪肉的浓香弥漫在厨房。
芳婶看着阿满一系列动作说:“又是猪肉,又是用猪油煎鱼的,这菜肯定香掉牙”
阿满放上八角花椒辣椒等香料,“待会儿再贴上一圈苞米饼子,绝配”,从水桶里舀了几瓢水,倒入锅里,“千滚豆腐万滚鱼,这菜要多炖会儿才香呢”
晚上吃饭的人多,大人小孩加一块整整十个人,把一条胖头鱼吃的连
汤都不剩了。
吃饱喝足贺鹏翼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揉着肚子“阿满,不怪的你卖吃食能挣钱呢,你这手艺没话说,好久都没吃这么撑了”,边说边揉着肚子。
屠凤英也吃撑了,看了看天色,刚擦黑,看着阿满几人“天还早,出去走走消消食去,好久没在村子里转转了”
几人一拍即合,在村子附近转悠起来,沈峥、贺鹏翼、阿昌几个走在前面,阿满和屠凤英手挽手走在后面。
这个点儿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路上也没什么人,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狗叫,远处的山峦被夜色淹没,多了一丝神秘气息。
“阿满,你外祖母家的事,峥子给我们写信说了”。
自从原身父母定居青松村以后,一直没放弃打听外祖母的消息,在这个通信全靠写信的年代,简直是难如登天,原生母亲死的时候都在嘱咐阿满要继续找外祖母。
自从和沈峥确定关系,阿满就拜托沈峥,借助镖局走镖的便利帮忙打听打听消息。
原身记忆中,外祖母是个十分和善的老太太,十分疼阿满阿昌几个,至于三个舅舅吧.......,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外祖母总是要找的。
“给义父义母添麻烦了”阿满有些歉疚地说。
屠凤英拍了拍阿满的手安慰道:“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总能找到的,我们镖局往南往北都会走,消息已经通知下去了,慢慢找,
会有消息的”
“你也别着急,有消息我们立马通知你”,阿满点了点头,“尽力就好,多谢义父义母了”
“好小子,你想学武啊”贺鹏翼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贺伯父,我自小学武,你看看我能不能行,我想像姐夫一样厉害”
贺鹏翼拍了拍阿昌的肩膀,又摸了摸筋骨,“不错,是个练武的苗子”,贺鹏翼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满谈起几个舅舅时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啊!
第七十一章 定亲了
“阿满姐弟都是自小练武,根基打的不错”沈峥看着贺鹏翼道:“练习内功心法也来得及”
贺鹏翼点了点头道:“学习内功心法可以,但是要去县里镖局学,阿满舍得吗?”,说完回头看着阿满。
“这是阿昌自己想做的事,我不会拦他”说完拉着阿昌对贺鹏翼拱手行了一礼,“一切都按照镖局的规矩来,以后麻烦义父义母了”
“行,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行,而且学了内功心法,出师后你要在镖局干满五年才能离开”贺鹏翼认真的对阿满姐弟说,“阿昌你要想好才行”
“我最喜欢的就是练武,无论如何都想学,我想好了”阿昌看着贺鹏翼,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阿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阿昌学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隔日一大早,一辆驴车叮叮当当的进了青松村,冯媒婆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逢人就打听阿满家,众人一看她这儿打扮,就知道这是媒婆没跑了。
“我是来给沈张俩家说亲的”媒婆满脸笑容地向村里人说着。
就这样她还没到阿满家,全村都知道沈家请了媒婆,去阿满家说亲了。
春花婶儿正打算出摊呢,听到消息放下摊子,就往阿满家赶。
“我去阿满家看看,你自己先去出摊”秦春生愣在原地,自己就这么被抛下了,再转身连婆娘的影儿都没了。
阿满看着门口喘得直不起腰的春花婶,吓了一跳,“婶
子咋了,出事了?”
春花婶刚把气喘匀,就在阿满额头戳了一指头“你这丫头,峥子要来提亲怎地不说一声儿,我好来帮你招呼媒婆啊”
说着俩人就进了阿满的房间,“知道你主意正,能自己做主,可也不能媒人上门,姑娘自己招待吧”说着又点了点阿满,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啊”
阿满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没回神呢,她感觉自己招待也没啥,义父义母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她就没在意。
等阿满被允许出来的时候,媒婆已经不在了。
两家就挨在一起,冯媒婆出了阿满家,就去了隔壁,方便极了。
春花婶儿拉着阿满坐在炕上,“我们这边答应了,明天峥子的义父义母会再来一趟”
阿满没想到还挺复杂的,春花婶一看阿满的表情就知道,这虎丫头啥都不清楚,“这个是必须走的礼节,代表着男方家对女方的重视,明儿我再来一趟。”
说完春花婶就打算走了,还要赶去镇上摆摊呢。
芳婶送春花婶出去,“今儿真是多谢你了,我也是昏了头了,那丫头说自己处理,我还就真的听了她的”芳婶一脸的懊悔,“怪我,应该想到这丫头不懂的”
“这不也没耽误事嘛”春花婶安慰着芳婶,“明天中午男方要在家里吃饭的,还得靠你做呢,我做菜不上台面”
“放心吧,我保证整治得体体面面的”说完两人就分开了。
阿
满知道男方要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打算自己也帮帮忙,被芳婶揍了一巴掌,“你不能动手,你就老实在屋里待着就行了,男方第一次上门,姑娘就忙着下厨做饭,以后嫁过去是要一辈子给他们家下厨做饭的”
行吧,这习俗阿满还真是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习俗。
“明儿,男方上门你就上杯茶就行了”芳婶不放心,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这一刻阿满才对自己定亲这件事有了实感。
次日,贺鹏翼、屠凤英领着沈峥就登门了,沈峥进了阿满家这么多次,今儿还没进门的,心就突突跳,紧张的不行。
屠凤英撞了撞当家的胳膊,示意他看沈峥,“这小子也有紧张的一天,难得一见啊”
“行了,峥子,你再捏,那盛礼的盒子都要被你捏变形了!”两人好笑地看着沈峥紧握的手掌。
春花婶儿夫妇俩,芳婶子一并迎了出来,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堂屋,阿满端着茶碗进去,倒了一杯水就出来了。
退出房门时,快速地看了一眼沈峥,见他紧握的双手,阿满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来不止她一个紧张啊。
贺鹏翼看着正前方条几上摆着的排位,为两个孩子感到心酸。
沈峥二话不说,拿起条几上的香,点燃插进香炉里,然后掀起衣摆,啪地一声跪了下去,对着张彭和杨秀慧的排位,“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阿满
,把阿昌、阿安和阿文好好抚养长大,你们在天有灵,多多保佑阿满姐弟。”
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听声音就感觉到疼了,春花婶儿几个看的心酸不已,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
看着沈峥磕红的额头,屠凤英掏出手帕给沈峥擦了擦沾上的灰,这才开口道:“俩孩子都是苦命孩子,我们不常在村里,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妹子,放心吧,有我们看顾着,俩孩子都是有本事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个人都还小,婚期就等阿满出孝以后再讲”对于这件事,几人都没什么意见,阿满翻年才14,峥子也才16,倒是都不急。
双方客客气气地说着话,笑声不时透过房门,传进阿满耳中,一丝笑意浮上眼角眉梢,阿满身随心动,透过门缝悄悄看去,正好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笑意顿时在两人嘴角绽放,心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婚事谈成,芳婶那边也准备好了午饭,众人纷纷上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沈峥陪贺鹏翼、春生叔、忠叔和茂叔几个喝着酒,时不时看一眼阿满,心思全然不在酒上,看的几个过来人哈哈直笑。
沈峥可不管几人打趣的目光,看那道烧排骨离阿满有些远了,就夹了一块儿带脆骨的递给阿满。
阿满感受到几道视线,饶是脸皮厚都有些扛不住了,悄悄瞪了沈峥一眼,“我够得着,你好好陪叔们喝酒
吧”,阿满不知道自己含羞的眼神、带娇的语气的杀伤力,沈峥黑漆漆的眼眸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芳婶几个看着两人的互动,低声说:“能看到阿满这丫头害羞,真是不容易”,说完笑出了声,阿满的脸颊更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峥倒是脸色丝毫未变,该敬酒敬酒,该给阿满夹菜就夹菜,一会儿挑块儿鱼肚子上的肉,夹给阿满,一会儿加块儿鸡腿肉给阿满,看着沈峥毫无变化的脸色,阿满不得不承认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一顿午饭吃到了半下午,贺鹏翼和春生叔喝的满脸通红,一步三摇。
“兄弟,再来啊”
“凤英上酒,我.....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屠凤英捂住了嘴巴,“闭嘴,你再给我赛脸!啊!”凤眸一瞪,小刀似的甩向男人。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被训得老老实实,乖乖跟着回了隔壁,春花婶儿也扶着自家醉醺醺的男人回家了,那动作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碰到点儿猫尿走不动道!”
阿满站在院门口看的好笑,又嫌弃又不舍得扔下不管的摸样,是多少夫妻的写照。
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芳婶在厨房里收拾碗筷,阿满沏了一壶橘皮蜂蜜水,端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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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阿昌离家
“醉了?”沈峥睁开了双眼,冷峻的眉眼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弱可欺,阿满看的心痒痒,在男人的脸上摸了一把。
沈峥眼神就是一暗,“手感可好?”,说完不等阿满回话,大手一揽,阿满就已经坐在了某人的腿上,阿满惊的一跳,扶着某人胸膛就要站起来,奈何纤腰在某人掌下,动弹不了丝毫。
“芳婶还在厨房,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给.....”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阿满颈窝,“就抱一会儿,我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就一会儿,芳婶不会发现的,我保证!”
阿满即将出口的话就咽下去了,这家伙有声波武器,我投降!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阿满,我今天好高兴啊,好高兴,特别高兴,你终于是我的了!”
“说啥呢,是...你是我的才对!”阿满小嘴一撅不高兴了。
沈峥望着撅起的小嘴,宠溺的道:“嗯,我是你的,你不能丢下我,以后还请娘子多多指教....”
“哼,看你表现吧,我可是要求很严格的”低沉悦耳的声音自沈峥胸腔传来,带着阿满也笑了,两人就这么像两个傻子一样望着彼此笑出了声。
芳婶在厨房听见了笑声,也不知道两人突然笑啥,“阿满,把这几个小狗崽子抱过去。”她可是被烦的不行了。
阿满麻利离开某人的怀抱,指着桌上的水道:“把水喝了
,喝完回去啊”
把几个在厨房埋头苦吃的小奶狗,抱回了正屋,挨个摸了摸肚子,“你们这肚子都成球了,还傻吃”小狗可不管这些,开始满正屋地转悠,探索领地。
屋里顿时吵闹起来,满屋都是稚嫩的狗叫,不时还有两只小狗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阿满磕着瓜子,扭头问沈峥:“你说给他们起个啥名呢,有名字好认家”
一只黑色的,一只黄色的,一只黑黄色的,一只浅黄色的。
沈峥喝着蜂蜜水,“你起就好了,听你的”
阿满拄着下巴想了半晌:“黑不溜秋、黄不拉碴……”
沈峥听得直发笑,“看来你是真的没起名字的天赋啊”
“哼,逗你的,都是我家的崽崽,怎么能比别家的名字差”说完一拍大腿,抱起小黑狗指着说道:“你就叫黑豆了”
指着剩下的几只小狗道:“你叫地瓜,你叫板栗,你叫黄豆吧”
嗯,果然还是吃得比较符合我的气质,从此以后几个小狗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晚上,阿满才有空看沈峥送来的礼,喜糖、喜酒、喜饼、茶叶、红枣、两只大鹅,几条大青鱼,还有一个不小的方正木盒子,阿满打开一看,不由吸了一口气。
芳婶在旁边看的也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一整套金丝红玉头面啊”,阿满穿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古代精致的首饰,着实被震惊了一下,既精致又漂亮。
芳婶拍着阿满肩膀道:“这
是好东西,好好存着,峥子是真心把你放在心上的,他义父义母也是真心疼他的,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家不容易”。
阿满点了点头,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心领,也会真心对待的。
芳婶走后,阿满又在盒子小抽屉里翻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应该就是礼金了,投桃报李,阿满心里暗下决心。
贺鹏翼在村子里住了四天,阿昌几个早晨的练武,就被他接过去了,以往沈峥都是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练武,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阿满家这几个孩子天天练武。
这几天贺鹏翼天天领着这几个在村子里,山间地头的跑步热身,停到哪就在哪里教会儿武功,别说村里的人知道了,连狗都知道了,黑豆几条狗,天刚蒙蒙亮,听到动静也仰着尾巴,跟在主人后面,颠儿颠儿地出门瞎跑。
练武的呼和声,吓得过路的鸡扇着翅膀绕路走,阿满和沈峥想出去了,也跟着一起,一群人好不热闹,有那起得早的小孩子,也跟在后面,假模假样地学上几招,回去给家里人显摆显摆。
“义父义母,你们要不多留几天,村里空气好,景色好,住得舒心,我做饭还好吃,能天天翻着花样做吃的”阿满搀着屠凤英的胳膊,热情的留人,“您们也不常来,要不就多留几天吧”
屠凤英拍了拍阿满的手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客气的”,说完指了指贺鹏翼道:“镖局离不开你义
父,留这几天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再不回去你二叔就要来抓人了,这次他也想来,奈何镖局太忙了”
贺鹏翼在旁边摆手道:“等过段时间,冬天你们不忙了,去趟县里,住上一段时间,把家里人都认识认识,以后有的是时间走动”
沈峥在旁边,帮忙往骡车上塞东西,一筐风干鸡鸭,一坛咸鸭蛋、一坛变蛋、皮蛋,十罐香辣酱、十罐野山菌酱,阿满把自家产的东西,全部装了点,“义母,这是具体吃法,我都让峥哥写在纸上了,回去了,您直接交给厨子,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行,姑娘就是贴心”说完摸了摸阿满的头,“你和峥子也不要太累了,慢慢来,有什么事,直接写信就行了,可不能不告诉我们。”
“听你师母的,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势力还是有一些的”贺鹏翼把沈峥的肩膀啪的啪啪响,叮嘱道:“别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以后是要成家的人,多想想”,沈峥点了点头没说话。
芳婶帮着阿昌把行李一件件的搬到骡车上,阿满看着阿昌,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上前抱住阿昌,“好好学,你那么喜欢练武,阿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阿昌在阿满怀里有些扭捏,但还是紧紧抱住了阿满,有些哽咽的道:“阿姐放心吧,我都是男子汉了!”
阿满揉了揉阿昌的发髻,塞给他30两银子,“去了武馆,伤了病了,
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自己买,想阿姐和弟弟们了,就写信回来”阿满想起今早几个弟弟泪眼婆娑,难舍难分的摸样,有些心疼,“阿姐有空,也会带着阿安和阿昌去看你的,记得写信回来啊”
阿昌红着眼圈重重的点着头,在有主意他也只是个8岁的孩子。
屠凤英上前摸摸阿昌的脑袋:“你和峥子别挂心,去了镖局有我和你义父照顾他,保证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你们有空也常去县上看看”。
“交给义父义母我放心,以后要麻烦义父义母多看顾些了”
阿满最后叮嘱了阿昌一句:“去了县里别惹是生非,但是也别怕事,挺直了腰杆做人”
“我才不怕呢,阿姐放心吧”
“时辰不早了,走吧”沈峥看了看日头提醒道。
阿满和沈峥还想送送,被屠凤英摆手拒绝了,也就没在坚持。
一家人站在门口,注视着一辆马车,一辆骡车缓缓远去,突然就看到马车门帘被掀开了,阿昌的头伸了出来:“姐夫,你要对我姐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害怕和沈峥对视似的,立马缩了回去,阿满看的哈哈大笑,这小子还是怕沈峥。
“好”阿满以为峥哥不会回了,没想到沈峥郑重其事的对着马车大喊了一句,是这么久以来阿满听到的他最大声音。
阿满嘴角上扬,绽开灿烂的笑容,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梨涡若隐若现,“你可是答应了,可不能
反悔哦!”娇俏的语气勾得沈峥也唇角上扬,一双墨眸中星光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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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鸡飞狗跳
“黑豆回来了”阿满冲跟着马车屁股后头跑的几只傻狗喊着,就那还不到两个月的小身子,能跑多快,只能远远的缀在最后。
黑豆几个听到主人熟悉的声音,屁颠屁颠的往回跑,虽然对名字还不太熟悉,但声音熟啊,黄豆最小跑在最后,是不是摔在地上,来一个脸刹。
“哈哈哈....”阿满毫不客气的嘲笑着,笑得震天响。
“哎哎哎,你们这两只鹅霸道的很啊”芳婶的怒吼声从后院重来,“啪啪”棍子敲在石槽上梆梆作响。
山上还在忙着清山和建房子,最近还在给买下的山地围木栅栏,几乎全村的壮劳力都被雇了,忙得不行,忠叔一个人在上面盯着不行,沈峥又去了山上。
阿满听到后院的呼喝声,转身就往后院跑,几只狗子看着阿满跑,以为在和它们玩儿,呼啦啦跟着阿满屁股后面,就往后院冲,汪汪汪的叫着。
“咕咕咕、嘎嘎嘎、呱呱呱、汪汪汪”后院里芳婶拿着棍子赶鹅,鸭子绕着圈转圈的躲,鸡梗着脖子就要上前和鹅干上一架,鹅要鹐(qian)鸡,鸡要叨鹅,阿满和芳婶忙着拉架,小狗在鸡圈外一蹦三尺高的狂吠着。
两人加群动物各忙各的,一时间鸡飞狗跳,人忙的一头汗,才把干仗的鸡鹅分开。
“呼.....呼.....”俩人弯着腰喘气,擦着额头的汗,“分开,必须分开,今晚就让忠叔给他们扎
个栅栏,分开,这要不然得吵死”
看着一地的鸡毛鹅毛鸭毛,阿满满脸无奈:“怪不得说鹅能看家呢”
“可不是,有这俩恶霸谁敢进啊”
两人互相揪着身上的鸡毛鹅毛,阿满顺便把几只狗赶到前院,“你们用不着这么尽职,看家护院就够了,拉架不归你们管”拍着几只狗头道。
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啊。
又忙了五六天,山里的房子快建好了,阿满才想起来还没置办柜子、桌子、板凳这些家具呢,房子里不能只有个炕啊。
峥子回来打算拎水呢,阿满就拉住了他道:“峥哥,这两天你组织人手,砍几颗树,这儿房子快建好了,家具还没打呢”
“行,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我安排人”说着,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就往嘴里灌,“桶里有晾好的温水呢”阿满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嘴里灌。
这是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肚子里有寄生虫可不是小事。
阿满从桶里成了一碗菊花茶递给他:“以后不准喝生水了”
沈峥这头刚提了两桶水上山,村里的安木匠带着木生叔就上门了,“阿满啊,我和我爹想买些山上的松树”
阿满正好想去找他们呢,“安爷爷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想去你家定些家具呢”,说着请两人进来了。
本来山上的树,只要无主就可以随意砍,可是现在村尾这一片山林被他们买了,安家要是再砍树要么买阿满他们的,要么
就往深里进,太远了把树拖回来都费劲。
“我们想买些松树和樟木”三人坐下,安木生就开口道:“松树纹理好看,做出来的家具好看还不易变形,防腐防潮的效果不错”
“樟木做出来的家具能防虫、驱蚊,也防潮,适合山上用”,听说阿满要给山上的房子置办家具,安木生就介绍了一下。
阿满听的连连点头,山上的家具确实要防潮,防蚊虫啃食,“行,那我先定三张床,樟木衣柜箱子也定六个。”至于桌子、板凳、水桶这些日常要用的,阿满也一次张罗齐全了。
“我们家要做家具,峥哥这两天也要组织人砍几棵树。”阿满看着安爷爷说:“您让木生叔待会儿直接去山上找峥哥就好了,告诉他你们要几颗就行了”
“要是你们想找人自己砍也行,提前说一声就行了”
“都是村里人,还分啥,待会儿让你木生叔直接给峥子说一声就行了,一起砍了吧,钱到时候一起给”
说完事,阿满就送父子俩出门了,“木生叔,山上房子快建好 了,时间有点紧,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阿满放心吧,保证不耽误你们的事,质量也绝对杠杠的,让你没得说”
半下午,阿满看看日头,又挑了两桶野菊花茶,进山了,沈峥远远看见她,就跑过来把担子接过去,到了地方招呼老老少少喝水。
“都休息会儿,喝点水”忠叔扯着嗓子冲远地方喊。
没一
会儿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圈,或坐或站或蹲着,摘下草帽扇着风,脱掉布鞋倒到里面的土坷垃、小石头啥的。
“这儿破石头硌死个人”旁边的人笑着说:“你那臭脚死皮堆得老厚了,还能硌得慌?”
正好大家都在,沈峥就把招人砍树的事说了,这是个累活,体力不好的轻易干不得,他和阿满商量了一人一天70文,话音刚落就有心急汉子开口了。
“峥子,这你就不把叔们当一村人了,砍个十来棵树撑死了两三天,讲啥工钱啊”
“老马说得不错,现在农闲,你雇了村里这么多人,男女老少几乎都要,工钱给得也高,镇上那扛包卸货的脚夫,一天也才挣30个大钱,你给的够多的了,砍树这个活计,你就别发工钱了”
七十文一天确实是诱惑人,可是他们在这山上干了十几天了,家家户户入账都有一两了,有那家里来干活多的,钱挣得比这儿多多了,峥子和阿满明显是帮村里人了,工钱给得高,半大小子、老人都要,受了人家这么多好处,还真没脸再要工钱了。
“你要是发钱,我们就不干了,砍树这两天,我们的活计家里人顶上,工钱你照常发就行了,砍树的钱就别发了”
“就是,你要发钱我们给你急”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阿满和沈峥都是有些感动的,村里的人大多都是记着好的,事做了阿满也是不图回报的,但是村里人记
好,她心里也是暖呼的。
众人都嚷嚷着明天去帮忙砍树,阿满和沈峥就没在拒绝。
“叔们的心意我和峥哥受了,那明天都到我家吃饭吧,叔们给我俩省钱了,总不能连口饭都不给吃吧,明天中午都到我家吃饭吧”阿满大方的邀请着。
“那我们可是有口福了,我那婆娘回家就说,阿满做的那风干鸡鸭香的很,她回家吃饭就觉着没味儿!”
“明儿,让我们吃上那香掉牙的肉,叔再给你多干几天都行!”
“有,明儿保证让叔们香掉牙”阿满哈哈大笑着说,“明儿不撑的扶着墙,我可是不让走的!”
笑声四起,传遍这个小山村。
沈峥提着空桶送阿满下山,说道:“村里人没什么弯弯绕绕,相处起来舒坦,心里敞亮”
阿满笑道:“所以村里就是住着让人舒服呀!”
说完摆摆手让沈峥回去吧,她自己拎着两个空桶往家走。
次日,阳光刺破阴云,驱散了阴暗,照射在大地上。
芳婶喂完鸡鸭,从后院出来,抬头看了眼天“还以为今儿是个阴天呢,阴天砍树还能舒服些”
“中午我多送点儿水过去就行了。”几条狗围在阿满腿边蹭来蹭去,有些痒,阿满推开这个那个又来,一时间手忙脚乱,“在讨好都没吃的,少蹭我!黑豆你起开!”
“这群狗崽子刚来几天啊,就粘你粘得紧”芳婶看着阿满赶小狗,“你和阿安几个经常喂他们好吃的,这几
个精着呢,知道跟谁有肉吃”
好想过这样的日子啊,想回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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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砍树上
骡车停在院门口,茂叔喊“吁...”的声音传来进来,骚扰阿满的几只狗崽子,听到动静,一窝蜂的往外奔,边跑边叫,“这是自家人,别吵吵了”阿满跟在狗后面往外走。
把忠叔买回来的猪肉搬进厨房,“买的多,刘屠户多送了几根棒骨”。
今儿要请砍树的村民吃饭,一大早就嘱咐茂叔去买肉了,早上去肉新鲜。
几个狗崽子闻见肉腥味,转头又在阿满腿边跑来跑去,把肉放在案板上,阿满顺手把箩筐里的碎肉渣子扔给几只小狗,“吃去吧,堵住你们的嘴!”
芳婶把鸡鸭放出去觅食,鹅没放出去,先养几天认认家、认认人才行,不然放出来就得鹐人,疼的不行。
芳婶在青砖砌的水槽边洗衣服,这个水槽是前几天刚建的,有了钱以后阿满就去定制了陶瓷管道,把山上的那个山涧上的水引了下来,另一端接在水沟里,废水直接排出去了,家里现在用水方便多了。
“买了啥菜?我想想中午做点啥?”
“豆芽、豆腐、豆干、芹菜,猪肉买了两个肘子和几斤排骨,还有两副下水”说完阿满拎了一桶水,倒进陶盆里,把干菌子、干豆角、粉条这些提前泡上了。
阿满打算做再做点野山菌酱,放出话开始收野菌子,这几天陆陆续续收了点,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采了菌子晒干或者新鲜的,都是直接卖去镇上,这东西
各个商行都收,村里人大多自家舍不得吃,都是换钱,所以收了几天了,才收了不到一百斤。
等收够几百斤了,再做野山菌酱。
阿满一手拎着板凳、一手拎着陶盆,坐在水槽边,打算洗猪下水。
芳婶把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你别洗那猪下水了,一会儿有人来卖菌子了,一身味儿的”说着就把阿满赶去干别的了。
阿满挪了挪屁股,又把肘子和排骨拎出来洗,“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有人来卖了,擦擦手就行了”,沁凉的山泉没过猪肉,冲走残留的血丝,没一会儿阿满的手,就被冰的染上粉色。
“这水有些冰了,下次洗就烧点温水,十月的天,水开始冰手了”芳婶看着阿满冻红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女儿家,还是少摸冰水,来葵水了才能不受罪”
阿满嗯嗯的听着,老老实实听说,这时候要是反驳,后面就没完了。
阿满把洗好的猪肉端回厨房,“婶子,中午风干鸡鸭多蒸上几只”,说完挑着两桶水就出门了,“我去山上看看树砍得怎么样了,有事你站山下吆喝几声,我就下来了”
芳婶应了一声,“这又是肘子又是排骨的,还要风干鸡鸭,这一顿得花多少银子,两个人就不知道省一些,实诚得很!”
说着说着芳婶就笑了,要不是阿满和峥子心善,待人真诚,自己也不能活的这么自在,下人可没这儿待
遇,要是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势利眼,村里人也不会喜欢他们。
乡下人人情往来多,待人质朴,待客都是用自家的好东西招待,实心实意的,交往起来舒坦舒心。
阿满挑着水桶,先去西边放下一桶水,接着就往松树林那边去,就看到路上已经摆了两棵树,个个都比一人环抱还粗,估计有一二十年了。
安木匠父子俩,一个拿着斧子,一个拿着锯子,修理着树枝,身上都是松针和树叶子,头上都是木屑,看见阿满来了,抬头打了个招呼,就接着埋头干活,阿满也没打扰他们干活。
把一些小的树枝子,拖到一起,到时候下山的时候,一起拉倒柴火垛那边,晒干就是柴火。
山脚下的林子里,十几个村民呼呼喝喝的,拿着长长的斧头,对着一颗樟树奋力挥舞着,伴随着一声声撞击声,缸粗的樟树,根部慢慢张开了嘴巴。
“都让让,要倒了!”
伴随着树枝被折断的噼啪声,樟树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树干崩断、枝叶纷飞,惊得堰塘子里游泳的鸭子,扇着翅膀嘎嘎叫个不停,树林里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子,在树林子里乱飞,叽叽喳喳骂个不停,一转眼家没了。
“啪嗒”一坨灰白色的鸟屎落在了汉子头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这是要抬头见喜啊,哈哈哈”
忠叔扯着嗓子指挥着,“别笑了,先把绳子捆好了,前中后
都捆上。”
沈峥看绳子捆好了,在树上轻点几下,就上到树上,居高看树下的情况,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吹了个口哨,“大家听我指挥,一二三,拉”
“听口号,一起使力,别离树太近,注意脚”
“一二三,拉....”
随着沈峥的口号,桶口粗的樟树一点点被拉下山,树干碾过之处,不留全尸,草叶子、树叶子被磨成了糊状,混合着泥土,一片黄黄绿绿黑黑,有那不够牢固的草根,连泥带根都被扯出来了,掉在一道道深深的划痕上。
随着最后一声号子,樟树成功被拖下山,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随着汗珠一起落下,男人们松开绳子,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平复过快的心跳。
沈峥看树倒了山下,麻利地跳下树。
阿满舀着桶里的水,“叔,喝口水,歇歇劲儿”,汉子们接过水,咕咚咕咚大口的喝下去。
忠叔看歇的差不多了,吹了个口哨:“再加把劲儿!一口气抬回去”。
汉子们重新拉起绳子,把粗棍子套进去,一人一边,双腿岔开,膝盖微曲,随着号子,咬紧牙关,缓缓把树抬了起来。
忠叔打头阵,吆喝道“一二三,走!”
沈峥拎起见底儿的空桶,和阿满跟在后面,往回走。
堰塘子里的鸭子和鹅,听到吆喝声远去,纷纷从草栝子里冒出了头,探头探脑的,摇着屁股,就又下了水,鸡也悠悠闲闲地
在草里找虫吃,刚才的怂样儿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树干砸在地上的闷响,地上的灰被掀了起来,白茫茫一片,阿满眼疾手快,捂住口鼻,拽着沈峥就往后退。
听到声音,芳婶就从家里出来了,往这边来,“这儿还没到中午呢,就砍了三棵了,人多就是快啊”,问阿满中午要砍几棵,这阿满还真不清楚。
沈峥又拎了一桶水过来,这桶水阿满特意叮嘱放了糖和盐,流汗多了要及时补充电解质才行。
看沈峥回来,招了招手问:“上午还砍吗?,不行让叔伯们进屋歇会儿,吃完饭在干吧”,阿满实在是感觉这活是真累人,这些人又不收工钱,她有些心虚啊。
沈峥又掉头回去问了问,阿满娘和芳婶远远看着,只见坐在树下的汉子们,摆了摆手,起身又往树林子里去了。
“估计是还要再砍一棵”芳婶说完就往院里赶,“我在晾桶水去!”
“叔伯们说离晌午还早,再砍一棵”沈峥回来说,阿满点了点头,“你去看着吧,我回去煮点鸡蛋,待会儿拎上去,让叔伯们,先垫垫肚子”说完两人分开,一人去林子里,一人回家。
回到家阿满从西厢房缸里,捡了二三十个鸡蛋,一股脑的全煮了,煮鸡蛋快的很,没一会儿就好了。
“这活累人,饿的快,下午在砍树,我俩提前炸两筐油果子,半下午的时候送过去,顶饿!”
“
行,婶儿你发点面”说完,阿满拎了半框放软的山梨子,半竹篮鸡蛋就去了堰塘子边上的松树林。
第七十五章 砍树下
山梨子是在山上摘的,刚摘回来是硬的,不能吃,要放软了才能吃,酸酸甜甜汁水多。
阿满到林子里,十几个壮汉,正轮流拎着斧头砍树,高扬起的斧头闪着森森银光,砍到树上发出梆梆的声响,杀伤力却有限。
阿满招呼歇着的汉子们吃鸡蛋,“叔伯们辛苦了,先吃点儿鸡蛋垫吧垫吧”说着挨个塞鸡蛋,“这还有山梨子,你们都吃点儿,离午饭还有一会儿”
沈峥帮忙散吃的。
“给你家干活就不亏,又是山梨子又是鸡蛋的,算是享福了”有几个汉子开口道。
阿满一一应着,看见有人把鸡蛋揣兜里不吃也没说啥,在农家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挣得都是血汗钱,鸡蛋都是金贵东西,家里穷的不舍得吃,拿回去给孩子打打牙祭,能让孩子高兴一整天。
阿满回到家,抓紧做午饭,看看时辰,又赶紧泡了一大桶红枣菊花茶晾着,等听到熟悉的吆喝声,阿满就知道,这棵树抬回来了。
阿满就赶紧出门,招呼叔伯们来吃饭,十几个汉子一进院就闻见了浓浓的肉香,阿满忙着招呼人坐下:“累一上午了,叔伯们赶紧都坐下歇歇吧,喝点红枣菊花茶,一会就开饭啊”
都是农家汉子,谁家做饭舍得放这么多肉啊,闻着浓浓的肉香,谁还有心思喝茶啊,都坐在桌子旁,都盯着厨房的门,眼睛都冒光了。
整的芳婶动作都不由的快了几分,
终于开始上菜了,“帮忙端菜了”,芳婶子冲着院子喊了一句,呼啦啦站起来一群。
两盆红烧大肘子,两盆干豆角菌子焖排骨,垒起来的两盘卤煮猪下水,两盆风干鸡鸭双拼,两大盘芹菜炒豆干,两大钵青菜豆腐汤,外加两筐三合面炊饼,朴实无华,农村请客胜在量大实惠,要是味道还好,那就是上等的待客菜了。
一帮汉子们看只咽口水,忠叔、峥子也不废话,招呼大家直接开吃了。
“额滴亲娘咧!峥子就你家这饭菜,再给你多砍几天树我都愿意”一个汉子,加了一块肘子肉塞进嘴里眼睛都直了。
“你家这饭菜,过年都不一定吃的着,关键这儿味咋恁好呢”
阿满招呼着大家吃菜,“放的料多,就好吃了”
有人看着蒸出来油亮红润的风干鸡鸭,肉丝棕红,一口下去肉质紧实弹牙,还不柴,“不怪我那婆娘说味儿香,这鸭子一点鸭腥味都没有,还不腻”
“我喜欢吃甜辣口儿的,上瘾”
“五香的也好吃,这儿风干鸡鸭还有猪下水,适合当下酒菜,可惜了.....”
“阿满,你这风干鸡鸭可要留点儿,叔过年也买上几只,自家吃点儿,再给岳家送两只,倍有面啊”汉子笑呵呵的看着阿满,“叔儿,放心吧,只要村里人来买都有呢,给你们留着!”
干豆角和菌子吸满了排骨的汤汁,鼓鼓胀胀,一口下去比肉也不差啥,一顿午饭
吃了半个时辰。
饭后各位就准备回家了,“芳婶子,这碗我待会儿再给你送来啊”,芳婶子点点头,没说啥。
阿满和峥子送各位叔伯出门,看到好几个人端着碗回去了,碗里撑着几块肉,有些疑惑,阿满看到了,冲他摇摇头,等众人都走了,两人才有空说话。
“他们是想把好东西带回去给孩子们吃”阿满笑着给沈峥说,“像山上发鸡蛋一样,有的人没吃直接揣兜里了,也是为了带回给孩子吃。”
阿满说的时候脸上带了些回忆:“小的时候,我爸.....我爹去吃席的时候,或者别人家请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带回来一些肉啊、蛋啊,糖什么的,带回来给我和阿昌几个吃”
“有一次我爹在山上打到一头野猪,卖到镇子上的酒楼,那天正好酒楼的东家在,看到猎物新鲜,我爹又常去卖,就赏了我爹一包糕点,可好吃了”阿满笑眯了眼,“我爹回来的时候,又偷偷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肉包子,当时我阿爷生病了,急需钱,我爹还是顶着被我娘骂的风险,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肉包子”
其实阿满不单讲了古代爹娘的事,还讲了现代的事,小时候家里穷,我妈说分家的时候连油和面都吃不起,还要靠姥爷接济我们,后来我爸就从收破烂、收头发开始干起,那时候每天挣得少,我爸还是会想着我们,回来的时候总是会买上两三个卤鸡
爪,让我们打打牙祭,长大后她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鸡爪了。
沈峥看着阿满既怀念又有些悲伤的表情,有些理解了,他虽是被收养的,五岁以前的记忆模糊,可五岁之后,沈毅是镖师,挣的钱多,后来又被师傅收为徒弟,他从来没体会过挨饿、吃不饱的感觉,也没体会过有人揣兜里把好吃的偷偷带给自己的感觉。
他握住阿满的手道:“岳父是个好爹,岳父岳母会在天上看着你越来越好的,以后我遇到好吃的都给你带回来...”
阿满噗呲一下笑了,眼中的低落荡然无存,“谁要你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不光我爹是个好爹,我们一家人都是好的,不然我能救你吗?”
对乡下人来说就是如此,无论贫也好富也罢,只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和和睦睦,即使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日子也能过下去,也就没那么苦了,家和万事兴。
芳婶收拾完,看两人坐在檐下,聊个不停,不是哈哈笑几声,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几个狗崽子,中午吃了不少肉,小肚子圆滚滚的,趴在阿满腿边,睡得呼呼的。
狗的睡了,人还聊的起劲呢,“峥子,下午还要砍树呢,你不回去睡会儿养养神?”
忠叔和茂叔早就回去睡觉了,那鼾声站在院外就能听到。
有芳婶打岔,俩人这才结束聊天,老老实实回屋睡觉去了
。
阿满躺在炕上,看着屋顶刺出来的几根茅草发呆,薄被子裹住全身,闻着阳光的味道,睡了过去,今天她梦到了现代的爸妈,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中午阿满家的饭菜油水足,吃饱了休息一下,力气又都回来了,早早的就来上工了,阿满听到声响,也赶紧起来了,芳婶已经午休起来了,正坐在院里拿着梳子理头发,时不时沾一下水。
下午两人炸了两筐油果子,阿满拎着上山投喂了一圈,收获了一箩筐夸奖,就这样十几个汉子忙活了两天,砍了十六棵树,堆在堰塘子那边的晒场里,阿满家做家具留了三棵,剩下的全卖给了安木匠。
剩下的剥树皮、锯成木板、抛光的活就是他们父子的了,过了两天,地基挖好了,沈峥就跑了趟镇上,先定了6车青砖,3车瓦片回来先盖着。
山里的房子两人商量打算用青砖盖,买的这片山林虽在外围,还是要防着野兽,砖瓦房也能更安全。
计划赶不上变化,打算盖房子的时候,天公不作美,迟来的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好像要彰显一场秋雨一场寒似的,连着下了四天,山上所有的活都停了,整个小山村像按下了暂停键,静谧祥和。
阿安和阿昌在下雨的第三天,就放了假,温家私塾每半月休沐两天,阿满家只安静了两天,第三天开始就掀翻了房顶了,有阿安在的地方,就别想安
静。
今天两章更新完了!开心!
宝子们不要害羞,多多评论嘛!
第七十六章 下雨天疯玩儿
黑豆几个,像是找到了好伙伴,四只狗子两只熊孩子玩的不亦乐乎,阿文是比较文静,被狗子勾的,也跑来跑去的,就是没阿安咋呼!
“阿姐,我们想出去玩”两个孩子加四只狗子,眼巴巴的望着阿满,他们玩了一会,在家里待不住了。
“这会儿还下着雨呢”芳婶坐在小板凳上剥着苞米粒,看着阿安和阿文劝道:“出去一会儿衣服就湿了,乖啊,听话,中午给你们炖肉吃啊”
阿安和阿文小嘴一撇,委屈巴巴的道:“就一点毛毛雨,我们穿上蓑衣就行了”说完在阿满身旁扭来扭去,他知道阿姐才是老大。
看着两个孩子和随之狗子眼巴巴的眼神,阿满恶趣味陡升,“你们听话吗?”
“听话!”两人小身子立正,齐声道。
阿满嘴角一扬,“听话咱不去啊!”,娇俏的脸上绽开了恶魔般的笑容。
阿安:“……...”
阿文:“……....”
芳婶:“…….....”
噗嗤一声,阿满笑倒在炕上,“哈哈哈.....哈哈....”,芳婶无奈的看着欺负完弟弟,十分开心的阿满,“别老拿他俩开涮了”。
“啊.....啊.....阿姐你太过分了!”阿安在旁边又喊又跳,气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
“哼!不理阿姐了...”阿文小手一抱,身子一转,生气了,阿姐是魔鬼!
“行行行,出去玩吧,把蓑衣和木屐穿好啊”阿满
抹了把笑出来的口水,良心终于发现了。
阿安和阿文也不生气了,转身领着四只狗子飞奔出门了,快活的像两只小鸟。
阿满透过房门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唉!都下三天了.....”,天天出不去,阿满也烦闷的不行,小嘴都撅起来了。
“我也没看出来你无聊啊”芳婶看着阿满不停的嘴,拆穿道:“一会儿烤个橘子,一会儿烤个地瓜的,那小陶炉三天都没休息,还无聊呢?”。
芳婶都不想说了,三天了,嘴就没闲着,峥子也愿意宠着,零嘴没了就骑马去买,阿满自己屋里还专门有个零嘴柜子,都没空过。
阿满小嘴一撇看着芳婶,“还是无聊,婶子我也出去玩会儿吧”,说完就准备出去,芳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阿满的胳膊“你都多大了,外面还下着雨,女孩子受了寒不好...”
看着阿满眼泪汪汪的大眼睛,芳婶声音越来越小,“就半个时辰”。
阿满兴冲冲地出了门,还不忘喊上沈峥。
沈峥穿着蓑衣和木屐,手里还提着一把伞,往村里最吵的地方走去,阿安和阿文肯定在那里呢。
下了三天雨,村里的小孩就在家里憋了三天,听到外面小孩子玩耍的声音,再也憋不住了,穿着蓑衣就出来了。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不时尖叫几声,阿满两人到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小孩都玩儿疯了,木屐掉的四处都是,这里一只那里一只。
“看
招.....”阿昌啪地一声,用力一踩,泥水四溅开来,四周的小孩吱哇乱叫。
“俺来也...,你等着”有那小孩顶着泥水,用力一脚踩下去,水花向着阿安和阿文几个的方向扑面而来,双方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身上的蓑衣的水直往下淌。
“峥哥,我去看看,帮帮阿安和阿文...”说完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加入战局,沈峥在后面看的直摇头,她不欺负这帮小孩就够好的了!
果然,随着阿满大脚的加入,成功把所有小孩打成了一个战队,矛头齐齐对准阿满,开始大反攻。
“阿姐,你欺负小孩...”
“阿满姐,你....你....太过分了”
“哼,我才不怕的,来啊,冲,打倒阿满姐”小胖墩话音刚落,就吃了一嘴的泥水,阿满得意洋洋的叉腰大笑。
一帮小孩,被阿满追在后面打的连连后退.....
半个时辰以后,一帮人蹲在地上气喘吁吁,阿满举着手投降,“下次再战,下次再战.....呼呼.....”
最后一大两小加四只已经看不出狗样的狗子,往家赶。
阿满一呲一滑的,走在最后,阿安和阿文,借着湿泥打着刺溜滑,摔倒了哈哈笑几声,爬起来接着滑。
谁让人家底盘低呢!
“上来....”阿满正打算走呢,就撞到一堵墙,沈峥双腿微曲,挡在阿满身前。
“没多远了...”话没说完,
大腿就被沈峥的大掌牢牢扣住,阿满惊呼一声,麻利的搂住沈峥的脖子,在沈峥的耳边道:“峥哥哥~,真好!”
温热的暖香扑在耳畔,痒痒的,沈峥抱着阿满腿弯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几分,扭头对着阿满道:“老实点儿”,随机动作就僵住了。
阿满温热柔软的嘴唇贴在沈峥的脸颊,阿满也愣住了,这不就是狗血偶像剧情节吗?竟然也能被老娘遇到,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mua...,奖励你的!”阿满破罐子破摔,直接又亲了一口,眼睁睁看着沈峥的耳朵由粉变红,呵呵呵笑了起来,在沈峥背上抖个不停,“峥哥,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啪”一声,沈峥空出一只手,在阿满的屁股上轻拍了一掌,阿满彻底安静了,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伴随着沈峥的低笑声,和阿满的征讨声,两人跨进了家门。
芳婶脸黑如锅底,在看到阿满阿满被泥水打湿的大半个裤管以后,简直是气到没脾气了,大的领着小的胡闹,一身的泥水。
阿满把脖子不由的往后缩了缩,小脸紧紧贴在沈峥背后,心虚不已,“峥哥,要不我先去你家躲躲?”
芳婶这会儿耳朵利得很,“去哪?还不快点下来,厨房里有热水....”说完一甩抹布,进了房门。
几个人飞快跑进厨房,打水的打水,换衣服的换衣服,等所有人都收拾好,一大锅水都见底
儿了。
看着被关在正屋门外,不让进的四只泥狗子,姐弟三个面面相觑,“你们负责把它们洗干净,不然不能进屋!”芳婶的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
姐弟三个认命了,只能洗狗了,黑豆几个玩疯了,看阿满几个要抓他们,以为在和它们玩,疯了似的在院里转来转去,把阿满几个累的够呛。
阿满提着黑豆命运的后脖颈,咬牙道:“哎呀!挺能啊,声东击西都会啦,你还真是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啊....”
阿满话一出口,逗得芳婶阿安三个人哈哈笑出了声。
等全部收拾完,阿满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我TM再也不玩水了,谁在玩谁是狗!
迟来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四天,放晴后秋意渐浓,树叶子好像一下子都枯黄了,早晚都要穿夹袄了。
阿安和阿文又去上学了,阿满送了口气,终于又清净了。
山上晒了三天后,地基干的差不多了,秦关叔领着秦大兴并十五个泥瓦工,开始在山上盖房子,山上又是一片热火朝天,清山的清山,扎围栏的扎围栏,下过雨树根什么的也好刨一些,围栏就用砍下来的粗树枝扎的,外面在种上一圈荆棘都是刺,防护也就差不多了,看山的主力是退下来的老镖师。
我们这儿,最近天天下雨,准时准点的!
宝子们那儿气候怎么样啊!
第七十七章 闹笑话
“老忠,听说明年峥子阿满打算在山上养鸡鸭鹅,你劝劝吧,山上即使有围栏 ,也拦不住黄皮子偷鸡啊”一个老汉担忧的道。
“没错啊,养在山里不单黄皮子来偷,防不住还有人来偷呢”
“没事,有我们这些老镖师看着,我看谁敢来偷,我们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至于黄皮子设点套子就能抓住了”
众人看忠叔的反应也就不说话了,“那我们隔个几十米挖个小坑,到时候续上点水儿就能喂鸡鸭了”
忠叔一抱拳,“那我就带峥子和阿满谢谢诸位了”,众人摆摆手,“都是一个村的客气什么”
半个月后,山上的青砖房算是建好了,最上面一溜青砖房,共五间房子,林子中间左右各修了两间青砖房,厨房在山脚靠在堰边的地方,山上最怕着火,一场火啥都没了。
厨房旁边十几米的地方建了两大间长长的房子,宽8米高5米长20米,窗户开的也大,其中一间里垒了是个二十个大灶,每个大灶两个灶眼儿,以后要是生产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多的话,直接填锅就行了。
作坊后面是一间大库房,以后用来存放货物。
房子盖好后晾了四五天,又在屋里点了陶炉子,现在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安木匠做好的桌椅也搬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带着青色油布顶棚的骡车叮叮当当的进村了,茂叔送完阿安和阿文赶着骡车进村了,路上碰到人熟稔的
打着招呼,“我们家作坊建好了,晌午放挂炮,当开张了,热闹热闹,大家都去啊”
碰到路上玩泥巴的小孩就喊:“晌午东边堰塘子边的作坊,要放鞭炮,还会撒花生瓜子和铜钱,记得去捡啊”
几个小孩一扭头齐齐喊:“好~”
小孩是最喜欢热闹的,茂叔赶着骡车叮叮当当到家以后,村里的小孩就把消息全散出去了,全村都知道了,在村子里四处疯玩的孩子,都聚集到了堰塘子这边,叽叽喳喳,时不时看一眼作坊门口。
到了快午时,伴随着人群的道喜声,张家作坊的牌匾漏了出来,一阵鞭炮的齐鸣后,伴随着硝烟味儿阿满和芳婶端着米糕,峥子忠叔他们端着掺了铜钱的花生瓜子红枣出来了。
“啊,米糕哎”
几人刚出来,身边就围满了人,“别挤,米糕小孩都有哈”,阿满在人群中高声喊着,省得出事了。
峥子他们冲着人群撒着瓜子花生,不时有人捡到铜钱,高兴的合不拢嘴,撒的人开心,捡的人也尽兴,讨个彩头。
阿满和芳婶这边被小孩子围的团团转,“一人一块儿啊,不能挤不能抢”芳婶扯着嗓子喊。
“狗蛋、小军排好队,谁要是排好队我第一个发给他”果然阿满的话刚落,一群小孩飞快排好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队伍,阿满从第一个开始发,拿到米糕的孩子高兴的直叫。
大人们看的也高兴,米糕在农村也是金贵玩意,
又是大米、又是油和糖的,一块儿就要三文钱,平时也舍不得给孩子买。
“阿满姐,能不能在给我一块儿”小军脸红红的看着阿满,有些不好意思,“阿奶年纪大了,米糕好克化,我想给她带回去一块,我的这儿块要给妹妹吃”小手抓着衣角捻啊捻。
阿满揉了揉小军的脑袋:“小军是个孝顺孩子,还是个好哥哥,阿满姐多给你两块儿,剩下的一块儿你自己吃哦,是奖励你的”,小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满,小脑袋猛点,“谢谢阿满姐”
剩下的十几块儿米糕,阿满和芳婶都送给了村里人,让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尝尝,也能甜甜嘴。
……...............................................
“峥子又来犁地啊”坐在田埂的几个庄家汉,看到沈峥纷纷打招呼。
这几天清山的活计已经完了,村里的人又清闲了下来,前段时间下了几天雨,地里的枯草、枯叶都沤烂了,正是好肥料,最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犁地,把地翻一遍,明年开春好种麦子。
“杨老汉,你好好教教峥子,今儿就把他教会,你不是种庄稼的老把式吗?”
沈峥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忠叔和茂叔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是镖师,还真没种过地。
本来沈峥在村里是没地的,上次贺鹏翼和屠凤英来,想着以后小两口在村里过活
,没有地怎么能行,种多种少口粮总是出来了,就背着沈峥悄咪咪去了趟赵村长家,买了三十亩地,走之前才塞给沈峥,这倒好,让几个会武艺的大老粗去种地,力气倒是有,技巧那是为零,前两天请了村里有名的种田老把式,来教几个人种田。
然后就出现了这一幕,三天了,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了,杨老汉在田埂上抽着旱烟,眼里满是嫌弃,平时看着也聪明,怎么种地像个榆木疙瘩似的。
“峥子,犁头不能太深了”杨老汉拿着旱烟杆子,点着沈峥说教。
“老忠你能不能赶牛走直线啊”
“老茂,你笑个啥,赶紧把大块儿的土疙瘩打散了”
杨老汉无奈地看着这一幕,村里人种田为生,都是种田老手,第一次见这么不会种田的,自家地里的活计干完了,坐在田埂上看乐呵。
一个头戴布巾子的妇人道:“幸好峥子不靠种地过活,要不然阿满跟着得饿死”
另一个妇人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你看着吧,他俩又不差钱,明年肯定是雇人干活,用得着你操心”
“你们没看春花婶那生意多好!”妇人羡慕的直咂嘴,“要不是阿满,她也挣不了这么多,阿满本事也大,别人俩种地就是个玩儿”
说起春花婶一家的生意,妇人们话头起来了,聊的热火朝天。
阿满拎着水壶,挎着竹篮来的时候,就看到地里几个男人在忙,田埂上坐着十几个村
里人围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阿满来送水呐”几个妇人一看到阿满,笑呵呵的打招呼,“快去,来得正是时候”
“叔叔婶子们不回家啊,快中午了”阿满看着众人道:“我家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难道叔叔婶婶们是想帮我家犁地啊”
看着阿满促狭的表情,围观的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扛着锄头纷纷回家了。
沈峥几人不由得送了一口气,阿满招呼几人过来休息,“休息会儿吧,杨爷爷辛苦了”阿满殷勤的到了一碗水递过去。
“我看他们也学会了,犁上几亩地就熟练了”杨老汉接过水,“牛你家用着,我家地犁完了,你们尽管用”阿满赶紧道谢。
说完杨老汉就打算回去,阿满几人赶忙要送,被赶了回来,“一个村的送什么送”,说完老头背着手,拿着阿满塞给的一包新烟叶走了。
几人坐在树下,吃了阿满带来的肉包子,茂叔揉着腰道:“这种地咋感觉比练武还累呢”
“那可不,那牛死犟”忠叔指着吃草的老黄牛愤愤不平,“马我都驯服的了,还不信驯服不了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芳婶看着几个男人问:“还有几亩地没犁?”
“犁了十亩地了,还剩二十亩地”忠叔大口吃着苞米面饼子,瓮声瓮气道,“我和老茂忙活几天也就行了”
沈峥盛了一碗鸡汤递给阿满,“种地还是要好好学学,明年要在山上养鸡鸭鹅,种地虽是
不挣钱,但鸡鸭鹅的口粮就出来了,能省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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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奇女子钟含娇
“是这么个理儿”茂叔边吃边说,“以后要在村里长待,不会种地可不行,你和阿满有事就忙,现在山里的活忙完了,我和老忠闲着也是闲着”
吃完饭,阿满在院子里陪几个狗子玩,主要是遛狗子玩,不然他们精力太旺盛了,就听到院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还很熟悉。
“阿满姑娘”平安看到阿满,赶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打招呼。
“平安,你怎么来了”阿满请了人进院坐下。
“我们掌柜的,请你待会儿去一趟”平安喝了一口水,开口道:“掌柜的说是大生意,让姑娘准备一下.....”
送走平安,阿满忍不住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芳婶跳了几下,芳婶都快被晃晕了,“啥事这么开心啊”
“谈成了就告诉您”阿满卖了个关子,“待会儿我要去一趟镇上”
说干就干,阿满把这段时间做的风干鸡鸭、香辣酱、野山菌酱和变蛋皮蛋都带上了一些,把车厢占了一半。
两人坐在车辕上,赶着骡车,往镇上而去,路上阿满就把来龙去脉说给了沈峥。
“放心吧,李掌柜既然来找你了,说明他们东家对你做的香辣酱这些是感兴趣的,主动权在我们这儿”沈峥想着阿满刚才的话,鼓励的说,“不用怕,能谈成就谈,谈不成我们在想别的方法”
自从知道镇上很多商行都把东西往南方销,阿满就有这个打算,如果只
是在镇子或者县上开个铺子卖香辣酱、野山菌酱这些自家产的东西,也不是不行,只是销量毕竟有限,以后山上的出产也要往外销,必须找个大的销路才可以。
如果这次能和南北皮货行把生意敲定,长期合作,以后的销路就不是大问题了,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来干了。
到了李家,两人就被请到李掌柜的书房,李掌柜也不废话,直接道:“请姑娘来的目的,想必平安已经告知姑娘了,我们东家这次来主要巡查生意的,我把你做的那些吃食,全都给东家送去了一份,她很感兴趣,想见见你”
“这机会儿很是难得”李掌柜一脸严肃,没了平日笑呵呵的摸样,“如果谈成了,商行需要的量可是很大的,姑娘挣的钱也是现在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李掌柜,有什么要求?”沈峥在旁边默默听着,开口淡声道,黑漆漆的双眸盯着李掌柜,无声地压迫感慢慢袭来。
沈峥可不相信李掌柜会无缘无故的帮阿满,天上哪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整不好就是下刀子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无非一个“利”字。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沈公子”李掌柜笑道,“实不相瞒,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这些掌柜,不单是拿月钱,主要是拿分红的,阿满这笔生意能谈成,我在我们商行能拿的分红会更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阿满听完
李掌柜的话就懂了,就像是现代的员工入股一样,这样员工就是公司的股东,工作不单是为公司赚钱,也是为自己赚钱,这样双方都能赚的更多,捆绑的也更紧密了。
只不过李掌柜应该不是普通小股东,要不然只凭他一个小掌柜,家中不可能这么富有。
这南北皮货行的东家不是一般人啊,商业理念竟然这么先进。
心中的顾虑打消后,就该谈正事了,“李掌柜能否讲一下你们这位东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有了解了对手,谈判才能成功,不能两眼一抹黑直接莽吧,那你不失败才怪!
说起自己东家,李掌柜两眼亮晶晶,一脸的崇拜,“我们东家可是一位奇女子呢...”
阿满一听是女子,更是好奇了,在古代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不得不说很是让人佩服。
南北皮货行是辽安经营了几代的大皮货行,在辽安府数一数二,传到钟衡这一代,人丁单薄,夫人难产生下女儿就撒手人寰,钟衡对着唯一的女儿疼爱非常,取名钟含娇,百般娇宠,万般宠爱,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钟含娇养成了一个天真性子。
及笄之后,钟衡本想给女儿找一位好夫婿,结果钟含娇不知怎么看上一位落魄书生文义,书生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知怎么骗的钟含娇非他不嫁,钟衡看不上,奈何钟含娇要死要活
的非要嫁,没办法钟衡只得答应,只不过是入赘,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有自己看着,不怕文义对自己女儿不好,刚成亲那会儿文义对钟含娇很是关爱有加,钟夫人很快有了孩子,奈何世事无常,钟衡取南边谈生意时遇到水匪,死在了外面,钟衡一死,文义本性暴露领着一个怀孕的妇人就进门,非要纳妾,钟含娇心灰意冷。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同意了纳妾,结果生孩子当日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孩子因为在母亲肚子里憋的久了,生下来就不行了,只活了两刻钟,钟含娇也伤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
钟含娇孕期养的很是仔细,怀疑有人动手脚,查到了小妾身上,也查出了是丈夫和小妾联手,想让自己一尸两命,侵吞自家财产,而且那小妾早就和文义有婚约,文义贪图富贵,哄骗钟含娇,还承诺那小妾日后定娶她进门共享荣华富贵,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狗血事。
钟含娇查清事情以后,悔不当初,但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钟夫人把这对儿狗男女告上官府,难产是小妾下的药有证据,可是两人的图谋只是谈话,何来证据,文义就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那小妾被判了流放,文义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钟含娇倒是很平静,什么也没说,只说误会了相公,后来没过半年,文义会友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劫道,死在了外面,钟夫
人为此还跪在衙门外头,求知府主持公道,赢得百姓的交口称赞。
说到这儿,李掌柜感慨道:“幸好上天有眼啊,我们东家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啊”
后来钟含娇就接手了南北皮货行,逐步扩大生意,货行交易的东西也不再只局限在皮货,后来又组建了自己的商队,把生意做的越来越大,至今没有在嫁人,成了有名的奇女子。
这件事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如今钟夫人已经三十七八岁了。
阿满听得双眼亮晶晶的,这位夫人是真牛啊,在古代这个社会简直就是特立独行,阿满好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阿满可不认为文义是意外死亡呢,不过这儿更对阿满胃口了,对待渣男绝不能手软,直接骟了!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沈峥看着阿满的表情,无端打了个冷颤,感觉腿下凉飕飕的,阿满可是惹不得!
了解了大概,几个人就去了钟夫人的宅院,钟府是个三进的宅院,和李掌柜的家差不多大小,可是里面只住着钟夫人一位主子。
李掌柜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嬷嬷,“李嬷嬷,东家这会儿可有空,我领了人过来”说着指了指阿满两人。
“夫人交代过”李嬷嬷看到熟人,立马让开了身子,开门请几人进去。
一进宅院,阿满就被吸引了视线,整个府邸精致小巧,雕梁画栋,是北方宅院少有的精致,很像是南方的宅院处
处雅致精巧。
阿满一路欣赏着宅院,没一会儿就到了钟夫人的院子。
“夫人想单独见见这位姑娘”几人刚到,一位身穿绸缎衣裙的中年嬷嬷,穿过玉石帘子,快步走了出来,“李掌柜和这位公子先去花厅等候吧”
有钱有闲有男人也是我的梦想啊!努力!
第七十九章 生意谈定
说完一位小丫鬟就要引着沈峥两人往花厅走,阿满对着沈峥点了点头,沈峥才跟着去。
见到钟夫人的第一眼,阿满就羡慕了,有钱有闲还没有男人,这日子也太爽了吧!
钟夫人不缺银子,也不需要伺候男人和公婆,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日常吃吃喝喝赏赏花草,喝喝小酒,日子完全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过,能不潇洒吗?
近四十的年岁,看着也就三十岁,肌肤雪白,风韵犹存,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小丫鬟帮她按摩着头,一个小丫鬟帮她轻轻捏着腿。
老嬷嬷快步走近美人榻,在钟夫人耳边低声回禀,“夫人,人带来了”。
钟夫人并未睡着,睁开了双眼,一双美眸看向阿满,眉梢轻挑,竟然是个这么小的丫头?
抬了抬手,丫鬟们鱼贯而出,老嬷嬷端上茶水也躬身退了出去,室内只剩她们两人,阿满也在打量钟夫人,眼神里满是好奇,没有一丝胆怯,大大方方的任由钟夫人看自己。
“夫人,不打算请我坐下吗?”阿满率先开口,“我就当夫人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毕竟我也被夫人的美貌迷了眼”
阿满说完就自来熟地坐下了。
听完阿满的话,钟夫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哈哈大笑,走到阿满身边坐了下来,“你这丫头,倒是大胆”说着虚空指了指阿满,美眸一转“不过,倒是对我的脾性,我喜欢”
阿满这么做并不是鲁莽
,钟夫人能如此特立独行,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应该更喜欢大胆一些、不惧世俗的人。
“夫人不也是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嘛,我很敬佩夫人呢”阿满说道:“这世道,女子能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很难”
听到这些话,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最里面说出来,钟含娇很是震惊,没由来的觉得她是懂自己的,自己做的事眼前这个丫头绝对都是懂得!
“我们应该早点见面”,一句话在旁人看来没头没脑,但两人都懂了。
“现在也不晚啊”阿满笑道:“这世上会遇见的人,早晚都会遇到的”
“看到你,我觉得你能做出来香辣酱、野山菌酱这些也不奇怪了”
“一般,一般”阿满摆着小手装谦虚。
钟夫人喝了口茶,神色开始认真起来,同阿满道:“你那作坊还是有些小了,年前我们商队要往南方跑一趟,去的地方远,需要的货物量比较大”
“那你那边需要多少?”谈起正事阿满就认真起来,“作坊虽小,但生产几千瓶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商行有十支商队,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各要三千瓶”钟含娇看着阿满说道,“你做的变蛋和皮蛋,还有风干鸡鸭这些都适合长时间储存,正适合商队往南方卖”
钟含娇的商行,商队就有是个,从阿满那定这么点货,均下来每个商队也就几百瓶,对于商队来说实在是很少了,只不过他们每年往各个地方
售卖的东西很多,主要是皮货、药材、山珍这些,阿满这些货物只是九牛一毛。
“那什么变蛋和皮蛋,味道比较怪,就各要500斤吧”钟含娇不断说着,“风干鸡要一千只、风干鸭要一千只”
阿满心里也在盘算着,香辣酱和野山菌酱不成问题,四十个大灶全用上,二十天就可以了,风干鸡鸭这段时间做的,快做好的也就一千五六只,风干鸡鸭最起码风干半个月以上才行,变蛋和皮蛋倒是做的多。
“香辣酱和野山菌酱20天能出货,风干鸡鸭加一块儿最多也就有一千五六只”阿满细说着每一项,“风干鸡鸭需要时间,就这一千五六只还需要五六天才能出货,风干时间不够的话,味道会大打折扣”
钟含娇想了一下道:“时间不成问题,你们这边十一月初才开始下雪,还有半个月,南方那边下雪更迟,商队可以正常往南方售卖,只是再往北那边,趁着还没下暴雪之前,最好售卖过去一波”
阿满点点头,“确实,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添置年货,更好卖一些,价格也能更贵一些”
钟夫人赞许的点点头,“你还真是一块儿做生意的料”
“彼此彼此!”阿满一抱拳,开始商业互吹。
钟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没有大家闺秀那一套,笑起来十分爽朗。
两人谈了大半个时辰,定下了价格,香辣酱还是450文一瓶、野山菌酱贵一些600
文一瓶,风干鸡50文一斤,风干鸭45文一斤,变蛋25文一斤,皮蛋35文一斤。
两人签订文书之后,阿满收了一半的定金,钟夫人并没有让阿满马上走,而是闲聊起来:“你真真是年少有为啊,才十来岁的丫头口才了得,谈生意这么老道,我要是年轻的时候像你这么聪明,也不至于....”
说到这钟夫人嘴角挂上了苦笑。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人又不能和畜生计较”听完阿满的话,钟夫人无奈地点了点阿满的脑袋,“你真真是了不得,我看就没有谁能欺负的了你”
阿满满脸傲娇又认真的道:“没人能伤害你,除非你逆来顺受!”
钟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面需要的货量上来了,你那作坊还是太小,不行我们可以合作”
“我这边人手、钱财都不是问题”
“行”阿满点头,“今年是来不及了,看明年的情况吧,到时候我们山林的出产也多了,说不定能给你意外之喜呢”
阿满拒绝了钟夫人的留饭,“还有事要办,太晚了城门就封了,我们就回不了家了,我家在青松村村尾,随时欢迎你来做客,没什么山珍海味,粗茶淡饭还是有的,风景也不错,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阿满走后,钟含娇贴身嬷嬷袁妈妈躬身进来了,“夫人,雷领队回来了”。
钟夫人眼睛微微一亮,有一丝惊喜闪过,“还以为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
没想到这么快,请进来吧”
很快一个看上去和钟含娇年龄相仿的男子,挺身阔步走了进来,身材魁梧健壮,仪表堂堂,浓眉利眼,从额角到眼尾有一条细长的伤疤,整个人看上去凶狠霸道,在看到美人榻上的女子后,眉目瞬间温柔下来。
袁妈妈看人进来以后,悄悄躬身退了出去,独留室内两人说话。
“震哥,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钟夫人满脸笑容地看着雷震,“我还以为这趟去边境送货,还要几天才回来呢”
雷震伸手把女人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柔声道:“路上赶了一下,听说你不在府城,就赶来这边了”,男人眼神缱绻,“有些想你了”
钟含娇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了娇羞,“我也想你了”说着轻轻拥住男人的窄腰,把头靠在男人胸膛里,温情在室内弥漫。
“对了震哥,我今天遇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小丫头”钟含娇猛地抬起头,眼中都是兴奋,像个少女一样和喜欢的人分享着喜悦,“我们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说完钟含娇都笑了,“虽说她才13岁,但是我就是觉得她懂我”
雷震抱着钟含娇,“你开心就好,听袁妈妈说那小姑娘是来谈生意的,谈成了?”
“嗯,我跟你说,那丫头贼精贼精的,契约也只是交易一次签一次,我估计她是想看看香辣酱这些卖的好不好,好了有可能涨价呢”
今天更新完啦!
实话说我很羡
慕钟含娇呢!
第八十章 钱掌柜
“那丫头还说,从她那买了东西,运到别的地方转手就能翻倍,价格卖多少她都不管,我们赚的只会比她更多”说完钟含娇笑了起来,“那丫头精明的很,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心动的,我们商队只要运往各地,转手就能翻几倍”
“香辣酱?就是前段时间李掌柜派人送来的那一堆东西”说起香辣酱雷震算是明白了,“那味道着实好,尤其南方湿热的地方,人们爱食辣,绝对卖的好,那皮蛋倒是及对我的胃口”
“嗯嗯,我都挺喜欢的,这次李掌柜立了功,年底分红要给他提一些了”说完哼了一声,“也让别的掌柜紧紧皮,用点儿心,多搜罗一些好东西,我们能卖的更好”
“嗯,你决定,我都是听你的”男人下巴抵着女人的头顶,声音低沉又温柔,“小的这一次又干成了一件事,夫人有没有赏....”
温热的唇落在女人白皙的颈,引起一片战栗,“我好想你,震哥.....”,女人的话犹如导火索,空气好似都灼烧起来。
李掌柜和沈峥回来,赶忙站了起来,由小丫鬟引路出了钟府,阿满像李掌柜道了谢,递上银票,被李掌柜拒绝了。
“钱就算了,你这件事谈成,年底我的分红会更多”李掌柜把阿满的银票推了回去,“姑娘要是有心,就送些吃的吧,最近姑娘那私房菜都不怎么做了,想吃都吃不到了”
“最近家里忙,现
在又和贵商行签了文书,家里作坊也要抓紧干起来”阿满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后私房菜怕是都做不了了,不过李掌柜放心,家里做新鲜吃食,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送上一份,我保证”
看着阿满举起的三根手指,李掌柜圆脸上都还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能反悔啊”
拜别李掌柜,阿满和沈峥赶着骡车,直奔南市钱掌柜的烧品轩“百年陶瓷”
钱掌柜本来躺在摇椅上,抽着旱烟,吞云吐雾,小眯眯眼一看到阿满的骡车,一下子弹起来,肥胖的身躯格外的灵活。
阿满绷着嘴角,死活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您老慢点,摔着了可别讹上我啊”阿满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副你休想靠近我的模样。
店小二石头:“噗呲...哈哈呜....”边笑边捂住嘴巴,肩膀抖得像筛糠,很少能见到比自家东家还脸皮厚的人。
钱掌柜:“………….....”
阿满一笑,脸皮厚的笑道:“我可是要定很多陶瓷瓶呢,大生意哦!”,阿满做贼似的小声说道。
要不是为了钱,他老钱绝对不会妥协的,对,就是为了钱。
“多少?一万个?”钱掌柜眯眯眼顿时圆睁,估计有黄豆大小,“你确定要定这么多,窑炉开窑了可不会停啊”
“肯定啊,第一次见面时不就给你说我,我一定会发财的”阿满下巴微扬,满脸傲娇,“我可是有大生意要做的,你尽
管做”
钱掌柜看阿满不像是说假话,还是选择相信这丫头,反正要交定金的,“行,还是按前两次那个样式做,一个阿满香辣酱,一个阿满野山菌酱吗”
“嗯,字不变,瓶身在尽量白点,要长途运输,要耐颠簸的”
钱掌柜思考了一下,“可以,耐颠簸不容易破裂,瓶身要相对厚点儿,价格要贵上几文”
最终定下20文一个,付了一半定金100两,钱掌柜笑眯眯的送阿满两人往外走,“阿满,有空常来啊,这两天烧上三窑先给你送去,差不多有1500个”
阿满挥挥手,让钱掌柜别送了,他俩都已经坐上车辕了,再送只能送他俩回家了。
“这钱掌柜,我来买这么多次,就这次最热情了”两人走远了,回头还能看到钱掌柜奋力挥着的小胖手,“不愧是姓钱的,有钱赚就是好说话”
“不过,今天我赚得更多哦!”阿满笑嘻嘻的靠在沈峥身边低声道:“1590两哦,这还是一半定金哦”
“阿满,真厉害!”沈峥一手赶着大青,一手在下面悄悄握了握阿满的手,“以后我要靠阿满养着了”
阿满一撩头发,“好说,好说,好好表现吧!”
整个人神采飞扬,像个骄傲的孔雀!
两人赶着骡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以前摆摊的那条街,老远就看见春花婶的摊子前人挤人,围了好几层人,春花婶子和她婆婆满脸笑容的招呼着,一家
老小都被她薅过来帮忙了。
“别挤啊,排好队排好队?”
“昨天预定了的排右边这条队,没定的排左边这条”
春花婶两个大儿子也被她揪来打下手,在外面招呼着客人排好队。
阿满好久没来镇上了,这次特意来看看,看到春花婶生意这么好,阿满就放心了,春花婶眼尖,看到阿满,立即招了招手,和她婆婆低声说了句,就擦了手出来了。
沈峥把大青绑在附近的树上,阿满就先过来和春花婶说话了,“婶子生意很红火啊”
阿满看着春花婶有条不紊的一家人,婆婆和春花婶负责招呼客人,春生叔在后面负责帮客人切肉,大儿子秦平福负责收钱,二儿子秦平禄负责维持秩序,一家人安排的满满当当。
“还不是,你这丫头手艺好啊”春花婶整个人神采奕奕,挣了钱眼里全是满足,腰杆都越来越直了,有了当家妇人的派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生意好,卤料包用的快,还要再添些!”
言语里满是底气,有钱啥都好说,虎子也被送到井口村的学堂了,离青松村很近,是个老童生在教,教孩子简单认个字还是足够的,束修便宜,一年才一两半银子,镇子上的私塾太贵了。
这放到以前春花婶也是不敢想的,家里虽说不是连一两半银子都交不起,而是两个大儿子都大了,到了成亲的年纪,后面花销还大着呢,上学又不是只交束修,
笔墨纸砚和书都是吃钱的玩意,自家虎子就一直没送去学堂。
自从开始做卤肉生意,天天都能挣一两银子往上,好的时候都是几两银子,手头宽松了,家里日子也好过了,两个儿子也有人说亲了,正在相看,相看好明年就能成亲了,这日子在以前她都不敢想,对阿满更是感激不尽。
“都是好事,等平福哥和平禄哥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喝喜酒的”阿满笑着道喜。
春花婶王氏那边稍微松快些,就一手端了一碗水,一手一碗冒尖的肉,过来这边,“阿满丫头,喝点甜水”,又把那一碗肉递给沈峥端着,“峥子你端着,和阿满两人尽管吃,吃完了还有”
王婆婆太热情了,阿满两人就接过了,慢慢吃着,王婆婆看摊子那边又来人了,“春花,你们聊着,我回去支应摊子,慢慢聊”。
“我婆婆现在看你,那是大恩人”春花婶儿调侃道,阿满无奈的笑笑,“太热情了,我俩都吃不完了”
“慢慢吃,晚上回家,我去你家把卤料包取上”春花婶接着道:“这次就要200包吧,多买点儿,过年的时候卤肉生意肯定很好”
谈完事两人就赶着骡车,去采购了,香料、油纸、还有蜡这些,等把骡车都塞满后,两人才赶着骡车往家赶。
第八十一章 醉猫阿满
芳婶听到骡车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出了门,看了两人买了这么多东西,很开心,“这是生意谈成了?”
阿满笑着点点头,帮着把东西都搬进西厢房,“那晚上我做点好的,庆祝庆祝?”
“行,芳婶我和峥哥去趟村长家”阿满怕掉身上沾的灰,“人手不够,还要再雇点儿才行”
两人出了门直奔村长家。
“还要再雇人?”听到阿满的来意,村长震惊了一下,这才多久啊,又要多招人,说明阿满生意做的越来越好了,村里人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阿满点了点头,“和镇上南北皮货行签了文书,六个人忙不过来,还要二十来个人”
“还是要手脚麻利,干活干净的,年纪大些也无妨,主要是不偷奸耍滑”
村长在旁边点头听着,“吃食生意,必须要干净才行,二十来个人不少,叔要好好想想”
“后天开工,这两天把人定下来就行,还是和上次一样,干一天结一天工钱”
沈峥在旁边听着,插了一句:“这一次还要签文书,阿满做的东西都涉及秘方....”
话虽没说完,村长也听出来了,虽说人都是特意挑出来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人不眼红,昧良心想偷学秘方,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行,你来拟文书”村长吧嗒抽了一口旱烟,神情看不清楚,“做工的人都签一份,到时候谁要是起歪心思,绝不姑息,你们放心吧”
随即村长
从炕头的柜子里翻出笔墨纸砚,几人商量着起草了一份文书,改来改去最终定下了,阿满和沈峥拿着就回家了
回到家,沈峥对着抄上二十几份,写字的活都是沈峥的,阿满练了近一个月的字,勉勉强强不是毛毛虫了,还是挡不住丑,自己可是小东家,为了威严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一手烂字。
仙女都是要脸面的!
“当家的,这回总该轮到我们家了吧”翠花婶坐在炕上,嘴吧嗒吧嗒的嗑着瓜子,“大儿媳可以去干,我也可以去干,不能因为是你是村长,好处全让给村里人”
村长快用烟把自己埋起来,翠花婶看的来气,“你少抽点儿,就你这样,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烧死在炕上”,说完一把夺过了烟杆子。
“你这婆娘,说话嘴没个把门的!”
“哎哎!你轻点磕儿烟灰,磕坏了咋办”村长皱着一张脸,每条褶子里都透着心疼,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心疼的直抽抽啊!
“行行行,这次把你和儿媳妇都报过去”赵村长为了让婆娘放过他的宝贝烟杆子,立马投降,“不过,收不收是阿满决定,要是人家不收我也没办法”
翠花婶听到想要的答案,终于不磕烟杆子了,一把扔给赵村长,扭身找儿媳妇去了,她可要好好叮嘱一下才行。
赵村长扑身结果烟杆子,心疼的直嘘嘘~
阿满一家吃着丰盛的晚餐,也在说着事,阿满今天心情好,特意
把从归香居买的招牌酒浮香醉拿出来,一人到了一杯,全桌举杯碰了一下。
“祝贺,阿满今天又成功谈下一笔生意”沈峥主动开口,像阿满祝贺,阿满大方的一饮而尽,豪爽至极。
“哦呜!我干了”
“哦呜!阿姐,我也干了”
“汪汪汪....汪汪”
阿安和阿文说完,学阿满豪爽的把自己杯子里的红枣茶干了,不知道以为喝酒呢!黑豆几个围在桌子转圈圈,听到阿安和阿文的怪叫,兴奋的狂摇尾巴,跟着汪汪直叫。
一桌子的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黑豆你那尾巴都要摇出风了”,阿满看着搞笑,“赏你一块儿鸡肉吧!”
忠叔和茂叔喝了一口浮香醉,咂么咂么嘴,去厨房把烧刀子拿了出来,“还是这玩意过瘾!爽快!”
“你两大老粗,喝不了好酒”芳婶子笑着骂道,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浮香醉,她喝不惯酒,就这一杯了。
最后就剩沈峥陪着阿满喝浮香醉,还兼着给阿满夹菜的活,“多吃点,剩的的胃不舒服”
在阿满喝第十五杯的时候,一把攥住阿满的手,“不能再喝了,乖~”。
大手完全把阿满的握着杯子的手包裹在掌心,阿满的手动弹不了丝毫,拽了几下拽不出来。
阿满小嘴一撅,双眼里满是水雾,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峥哥哥~我没醉,这酒甜甜的好好喝啊,求求了再让我喝一口好不好,好不好嘛”,说着撅着小嘴就去
啃沈峥的手。
“啪嗒”阿安夹着鸡肉掉在了碗里,小嘴长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文:“…………”,阿姐是被附身了吗?
沈峥眼睛一沉看了忠叔和茂叔一眼,两人就飞快的把碗里的饭扒拉完,提起烧刀子就回了隔壁,跑的贼快。
一桌子人转眼就剩阿满和沈峥两人了。
看着眼前卖力啃着自己手的人儿,沈峥揉了揉额角,阿满这绝对是醉了,还醉的不清!
不一会儿芳婶端出来一壶蜂蜜水,示意沈峥喂阿满喝一些,能醒酒。
“乖,张嘴,喝一口啊”沈峥端着一杯蜂蜜水送到阿满嘴边,因喝了酒,红润的嘴唇在夜色下显得极其耀眼,“不喝,我要喝酒”。
阿满绷紧了双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双眼里已经挤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沈峥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眉头紧锁,慌忙又去找布巾子给阿满擦泪水,“阿满,乖……”
话还没说完,一转身只看到阿满跌跌撞撞跑出门的背影,“你欺负我,我要回家让我爸揍你,呜呜呜....”,委委屈屈地哭声传来。
沈峥扔下布巾子,朝门外追去,“芳婶,你烧好水,我待会儿带阿满回来”
阿满边哭边走,眼泪稀里哗啦的往外淌,“呜呜.....我要回家....呜.....爸妈.....”
沈峥追上阿满,就看到蹲在树下,缩成一团,哭得直打嗝阿满,心瞬间像被刀捅了一
样,疼的厉害,三步并作两步,沈峥蹲下,轻轻把阿满拥在怀里,手掌一下下扶着阿满的头,“阿满乖,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阿满抬起头睁着红彤彤的兔子眼睛,看着沈峥,“哇……呜呜…….”
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眼泪像决堤一样,很快浸透沈峥的衣襟,“我找不到家了,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呜呜.....”
我想我爸妈了...呜...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阿满像个孩子一样,在沈峥怀里大哭,发泄这心中的思念与恐慌。
沈峥听得眉头紧锁,他不知道“爸妈”是谁,但他觉得一定不是阿满的爹娘,他觉得阿满在想别的人,他也从来没想今天这样,感觉自己离阿满这样远,阿满是那样遥不可及,他迫切的想知道阿满的秘密,他想留下阿满,无论怎么样,都要!
沈峥不由自主的抱紧了阿满,“阿满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沈峥一遍遍重复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中的不安,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阿满逐渐没了声音,昏睡了过去,脸上满是泪痕,嘴角都是向下的,欲哭不哭的,梦里的她都在委屈。
人是感情动物,即使穿越了,怎么可能完全不想现代的爸妈呢,谁还不是爸妈的宝呢!
希望各位宝子们,永远有人疼有人爱啊!
第八十二章 找块儿豆腐撞死得了
沈峥抱着阿满回来的时候,芳婶正在院子焦急的踱步。
“峥子,阿满……”
“嘘…….”沈峥打断了芳婶的活,轻声道“睡着了,小点声儿”
沈峥把阿满放在炕上,盖好被子,就打算出去,袖子上却传来了阻力,阿满的手紧紧拽着沈峥的袖口,指节都发白了,可见有多用力。
芳婶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上前试着掰开阿满的手,一用力阿满就瘪着小嘴又要哭,没办法了!
“峥子,你帮阿满擦脸吧”说着就先出去了,“一会儿等她平静了,你再回去吧”
芳婶是相信沈峥的为人的,放心的把阿满交给他。
房门轻轻合上,只剩屋里两人,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粗一浅,交织在一起。
一个袖子被阿满抓着不放,沈峥只能单手攥出布巾子上水分,弯腰轻轻擦拭着阿满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
浓黑的睫毛,因哭泣一簇一簇的,遮住了平日神采飞扬的杏眸,微微蹙起的柳眉,向下的嘴角,无不在说明主人此刻的心情。
沈峥轻轻在阿满眉间落下一吻,“阿满乖,不哭了好不好,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相信我”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入阿满的耳中,蹙起的柳眉不自觉地放松伸展,安稳地睡去了,悲伤在这一刻好像远去了。
沈峥紧皱了一晚上的眉头,也能跟着伸展了,心好像也没那么
痛了。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炕上,女子躺在炕上睡得香甜,高大的男子靠在炕沿一只手撑着下巴睡得很不安稳,一只手伸直,袖子被阿满攥在手里。
“嘶~”宿醉后的脑子还有些晕,阿满不由的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想用手揉揉脑门,突然感到手下的触感不对,一扭头就看到沈峥靠在自己的炕沿,自己的一只手牢牢攥住人家的袖口。
阿满一下子愣住了,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阿满一下子生无可恋了,找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老娘的威武形象啊!没脸见人了!
自己在现代可是能干两斤白酒都不醉的人,谁知道这具身体小小一瓶“浮香醉”都能干翻啊!那度数撑死了十五六度啊!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沈峥撒娇,还啃沈峥的手,还…….
最后还跑出去,抱着沈峥大哭,毫无形象,重点嘴还没个把门的,什么爸妈,什么回家,什么老娘28了,什么都市丽人.....
“啪~”阿满给自己的小嘴,来了极其清脆的一巴掌。
沈峥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到阿满要打自己,下意识伸手拦住,阿满的第二巴掌就落在了沈峥手背上,很是清脆。
“阿满,你……”
阿满缓慢转动脑袋,看向沈峥,“峥哥,我现在说我失忆了,你信吗?”,一脸的生无可恋,清亮的杏眸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后悔至极啊!喝酒误事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哈哈...
”沈峥肩膀抖动,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笑意,“阿满可以贿赂我,我可以当不知道”,眼神中满是鼓励。
“哼”阿满身子一滚,把屁股对着沈峥不说话了,背影都透着一股萧瑟…….
沈峥看着阿满怨气即将凝为实质的背影,忍住出口的笑意,抬腿上炕,半跪在炕上,俯身把阿满禁锢在双臂之间。
低声靠近阿满耳边道:“我人都是阿满的,阿满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好不好,不气了好不好?”
“直到你想告诉我的一天,我等你,嗯?”低沉暗哑的声音又轻又沉,尾音微微上扬,阿满好像听到了耳膜炸裂的声音,劈啪作响!
耳边的热气,让阿满飞快转身躺平,远离热源,揉着泛痒的耳朵,阿满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沈峥,“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啊,你说的等着的”,最后一句话像嘟囔一样,声音极小。
沈峥伸出一根手指,固定住阿满的下巴,“看着我,阿满”
在两人终于对视的一刻,沈峥承诺道:“我等你!”
“好”阿满不声音有些干涩的道,两人靠的极近,彼此的的呼吸交缠,气氛变得旖旎,丝丝绕绕在一起。
“mua”阿满一噘嘴,两对微凉的嘴唇贴在一起,又飞快分开,“赏你的!还有,别让人看到你从我的房间出去啊”
说完阿满钻出沈峥的双臂,飞快下炕,夺门而出,独留
沈峥笑出声。
芳婶正坐在院子里缝工作服,就看到沈峥从后院出来,“咋从后院出来了,早晨老忠说你不在屋里,去哪了”芳婶上下扫着沈峥,满脸狐疑。
又看看弯腰洗脸的阿满,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婶子~,早上吃的啥?好饿啊”
“我去了趟山里,直接翻墙进来了”
两人齐齐出声,芳婶更奇怪了,在两人身上扫了个遍,沈峥看天,阿满看地,就是不看芳婶,芳婶哼了一声,“饭在锅里,酸菜包子!”
两人安静的吃完了早饭,“我去作坊那儿,帮忠叔和茂叔把昨天买的铁锅安上”,家里也没有用得着沈峥的地方,阿满就点点头,“去吧,中午饭叫你们”
阿满就老老实实帮忙缝工作服,芳婶子裁剪好,阿满就把他们缝一块,难度低了不少,阿满这个半吊子也能帮着缝几身。
“忙着呢?”赵村长领着二十几个妇人进来,看着阿满道,“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直接说,不用顾忌,来的时候都说好了”
一群妇人忙不迭的点着头,村长已经说了,留不留阿满说的算,他只是推荐个人。
阿满也没客气,拿出文书,开始讲解文书内容。
“我家作坊,都是涉及秘方的,大家也都知道秘方的重要性”
“我们不得不防,如果谁存了歪心思,想要偷偷学秘方,学不学的到都不重要,只要被发现了,一律赶出作坊,再也不用,还要赔
一百五十两银子”
阿满说完静静看着妇人们,“签不签由你们,不想签的现在就可以走”
妇人们顿时吵了起来,来之前村长说了要签文书,违约要赔钱,没想到要赔这么多,听到数字都震惊了。
“你这不是占便宜吗?谁家能拿出来150两银子”
“我们这还没干活,感觉倒要欠你银子了”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看着阿满不满的抱怨。
“停”赵村长拍了几巴掌,板着脸喝道:“秦四家的,你耳朵塞屎了,听不懂人话啊”
“你们要是不动歪心思,用得着赔钱吗,文书就是紧紧皮,让人别打歪主意,想干了就干,不想干的赶紧走”
“就是,不动歪心思谁也不用赔钱,只管挣钱就行了”徐大芳一叉腰,高高胖胖的身子,对着秦四家的就是一顿怼。
秦四家的仗着和秦族长家关系近,硬是让村长把她领过来了,别人看她就不太顺眼。
“签了你们就是傻子,做工就是做工,整这么多幺蛾子,想钱想疯了吧!”秦四家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最终走了几个人,十九个人留下来,阿满就拿出十九份文书,农村人多不识字,都是按得手印。
“后天一早来上工”阿满把文书收了起来,接着开口道:“直接去作坊那边,有事找我或者峥哥都行”
说完众人就离开了,“阿满,你可要把好秘方啊,财帛动人心”芳婶看着众人的背影,对阿满叮嘱道:“有些
人表面看不出来的”
阿满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放心吧,所有香料都是磨好后混合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学去了,那就不叫秘方了”
第八十三章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崇拜你
阿满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婶子,刚才那徐婶子怎么样?”
“看着是个正直的,脾气也爆,怎么了?”
“没事,后面我在观察观察”芳婶看阿满不愿多说,也就没在说什么。
“最近收的干菌子,还有各种香料,你忠叔他们已经全部搬进库房那里了”
阿满嗯了一声,“婶子,你有空去村里转一遭,把我们家要收鸡鸭、菌子的消息散出去,后面还要接着做,作坊位置大,可以多做些”
“行,要做风干鸡鸭木架子就不够了,我再去安木匠家定上些吧”
“订上200个吧,作坊有5米高,让安木匠去作坊看看,看看能做几层的木架子”阿满想了想,“多做几层能多晾些鸡鸭,到时候给作坊配上梯子就行了”
芳婶听完点点头,“这主意不错,衣服缝完我就出去一趟”
这两天两家人忙的团团转,忙着把香料全部磨成粉,大青不停转圈圈磨都不够,又借了一个磨盘,沈峥几人轮流推磨,阿满想雇几个人帮忙,被芳婶几人拦下了,怕秘方泄露死活不请人。
阿满则是画了三角形梯子和现代晾衣杆的图,让安木匠做出来,三角梯子能直立站在地上,不需要靠墙,晾衣杆就是一根棍子,头上一个Y型头,这样不用梯子也能把鸡鸭挂到风干架的最上层。
家里的犁地任务最终还是雇人干了,实在是作坊开工,没人得闲去
犁地了。
第三天一大早,上工的妇人就早早等在作坊门口,吃完早饭,阿满跟着忠叔和茂叔两人早早的来了作坊,开了门,一人一身工作服。
“工作服一人两身,替换着穿”阿满看着底下一群身穿白色工作服,头戴白色帽子的人,满意的点点头,“工作服每天都要洗,必须保证干净”
阿满说完,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作坊,开始讲解步骤。
阿满拿起一桶菜籽油,有二十五斤重,全部倒进锅里,然后一次放入葱、芫荽、大蒜老姜。
然后放入豆酱、煮过的辣椒段,豆豉,烧刀子泡过的香料粉等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油锅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麻椒辣椒的香味也一点点散发出来,幸好阿满做了口罩,作坊还开了十扇大窗户,不然能把人呛死。
“乖乖,这么多好料下去,怪不得卖的好呢”
“香死个人了”旁观的妇人们不时交头接耳,说着话。
阿满熬好一锅后,别的妇人就开始上手了,都是家里做惯饭的人,上手很快,为了时间统一,阿满还点了根香计算时间,这样品质就比较统一了。
沈峥和忠叔几人,外面劈柴,四十个灶眼同时开火,需要的柴火很多,三个人不停地把山上挖回来的树根劈开,清山挖出来不少树根,晾了一段时间,已经干透了,劈开就是柴火。
家里芳婶子领着从村子雇来的几个麻利妇人,杀鸡宰鸭,清理
干净控好水分,送到作坊这边,等着涂抹调料,就能上架风干了。
一中午熬了40锅香辣酱,满村子都是香辣酱的味道,不时还有人打喷嚏,作坊建的位置就是下风口,大部分味道直接吹到了山里,不然村里人可受不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正好把香辣酱晾凉,下午开工直接封装就行了。
下工的妇人,穿着一身素白的工作服在村里走过,说说笑笑格外的显眼。
“大芳,你们这衣服怎的这么怪呢”
“怪咋地,我们这是工作服,做吃食的时候穿着,干净的很”
“每天都要洗呢,没看我们连头发都包住了吗”
村里的男女老少,看的新奇不已,阿满这丫头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做的吃食讲究的紧,干净的厉害,更别说还香的过分,也不怪她能挣钱呢。
二十几个人,走在村里的路上,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看着村里妇人羡慕的目光,她们从心里升起一股自豪,自己也是能挣钱的人了,不再是家里天天围着灶台转的妇人了,在公婆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回家就能像当家男人一样,坐等吃饭了。
这一刻她们格外感激阿满,感激阿满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发现自己并不比男人差,自己也能挣钱养家了。
阿满这边,回到家,褪去工作服,一闻自己的衣服,一股火锅味,感觉自己在火锅里洗了个澡。
阴云在青松村的上空盘旋不散,阳光拼命想刺破云层探
出头来,可惜没能成功。
骑着高头大马的壮奴开路,一辆装饰豪华,珠帘漫卷的马车缓缓踏入小山村,后面紧跟着几辆青油毡布的骡车,不时像村民打听位置。
好奇的村民看一行人走远,走到被问路的村人跟前:“这是谁啊?跟你打问谁家呢?”
“还能打问谁家,肯定是阿满家啊?”村民聚在一起侃大山,“现在我们村就阿满家最富了,做生意认识的富户也多,你看那马车,漂亮的都晃眼,那帘子是玉石做的吧,啧啧啧!”
马车停在阿满家门口时,卧在院门口尽职守家的板栗和黄豆,盯着陌生人狂吠,驱赶着陌生人,院里芳婶领着村里的几个妇人,在给收来的鸡鸭褪毛,听到声音马上起身。
“板栗、黄豆别叫了”芳婶把手上的水渍随意在围裙上擦干,“卖鸡鸭去.....”
看到门口站着的衣着华丽的妇人,芳婶子一下子顿住,“这位夫人,请问您是找谁”。
自从来了阿满家芳婶已经很久没见过,打扮这么讲究的妇人了,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位婶子,我找阿满姑娘”钟夫人温和开口,“是南北皮货行的,阿满姑娘在吗?”
村里人知道阿满家来了人,先一步去作坊告知阿满,阿满立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黑豆和地瓜两个小跟班。
众人在屋里坐定,阿满看着钟夫人身后站着的魁梧男子,柳眉一挑,这莫非是钟夫人的“情
人”?
要问阿满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雷震一直关注着钟夫人的一举一动。
阿满满眼崇拜的看着钟夫人,这不就是现代很多人女人的理想吗?她也想有钱有闲养个情人。
钟夫人注意到阿满好奇的目光,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手下商队的领队雷震”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了。
“阿满姑娘,今天我们是来提货的”雷震开口道,声音冷肃,“风干鸡鸭和变蛋、皮蛋”
“商队要出发,可以先把这些售卖出去”钟夫人补充道。
“货物在作坊那边,我让茂叔领你们去提货”说完示意茂叔领路,然后雷震就跟着去了,室内就剩阿满和钟夫人了。
钟夫人看着阿满好奇打量雷震的眼睛,没忍住开口道,“你这丫头又在想啥呢?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你咋懂这么多”
“我懂我懂!看破不说破嘛”阿满像钟夫人眨巴眨巴眼睛。
“夫人,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崇拜你”阿满双手拄着下巴,满眼星星的看着对面的钟夫人,“您是女子的楷模!谁说女子一定要困于后宅!谁说女子只能是男人的附庸品啦!”
阿满握紧拳头激情满满!
我也崇拜钟夫人呢,在古代这个社会活的如此潇洒呢
今天更新完毕啦!
第八十四章 往事
“促狭!”钟夫人伸着细白的指尖,在阿满额头戳了一下。
眼神看着院外,淡淡道:“这么多年有他陪着,好过很多!只可惜……”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懂,阿满没在多说什么,关乎感情的事,是私事,也是最难厘清的事。
雷震这么多年无名无分的跟在钟夫人身边,都是个人的选择,无需别人置喙。
“感情之事无法衡量,遵从本心即可”
“本心吗?”钟夫人默默咀嚼这两个字,谈何容易啊!
“夫人要不要留下吃顿便饭”阿满岔开话题,“我做饭可是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下午就要赶回府城了”钟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可惜道,“下次吧,生意上的事我必须赶快回去了”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和你这丫头聊天很舒服”
“夫人很有眼光啊,喜欢我的人可多了”阿满一脸的自豪,看的钟夫人直笑,心里的一点伤感也散了。
“您有空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扫榻欢迎”阿满真诚地邀请道,“府城我应该是不会去了,只能夫人来找我了”
送走钟夫人一行人,阿满小金库又进账150两银子。
晚上钟夫人一行,在客栈休息,钟夫人就吩咐袁妈妈把阿满送的果酒拿出来,说是用山上的野果做的,一小坛羊桃果酒,一小坛山葡萄果酒,一小坛山定子果酒,粗陶罐装着,放在以往钟夫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袁妈妈先
把山葡萄果酒,到了一酒壶出来,桃红色的液体在白玉酒盏里显得格外好看,钟夫人率先喝了一口,入口先是酸酸甜甜,然后是淡淡的酒香萦绕舌尖。
“好喝,还没有普通果酒的涩感”钟夫人眉间微扬,有些惊喜地看着雷震,“你快尝尝”
雷震端起白玉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豪放!
“给你喝,就是牛嚼牡丹,浪费了”钟夫人赏了雷震一个白眼。
“果香、酸甜、酒香都有”雷震看着钟夫人,状似认真的品鉴道,说完就拿起一旁的烧刀子,喝了一口,这个更对味。
“这果酒是你喜欢的,要不让袁妈妈把另外两种也倒出来尝尝”雷震看着钟夫人说。
在军中时喝惯了烧刀子,别的酒喝着不够劲,他就喜欢喝这烧刀子,但是他喜欢的人却身娇体软,金贵的很,需要小心呵护才行,还很倔强!
钟夫人看着雷震的眼睛,立马体会到其中的意味,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明知道我不……”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雷震打断了钟含娇未出口的话,“我还是想试试,我只想要你....”
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对话。
当初和文义的事,让她大受打击,想死的念头一直没断过,只是复仇的心让她没有选择立马去死,直到雷震回来了,她的生活好像多了一束光。
她和雷震自小就认识,自己是富户千金,他是衙役之子,身份只差造就了鸿沟,
再加上自己又被文义迷了眼,很快与文义成亲,自此两人再也没见过,只听说他从军了,后来和文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也不想活了,雷震回来了,帮自己让文义死在了外面。
文义死后,父亲的亲人想夺取自家的产业,也是雷震帮着自己,两人一步步筹谋,保住了家产,后来成立了商队,雷震武艺高强,也是他帮忙训练一批批打手,帮商队护送一批批商品,没有雷震帮忙,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钟夫人也早就知道了,雷震对自己的心思,当年自己和文义成亲前夕,雷震就来找过自己,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狼似的,如今想来当年他就对自己起了心思。
这些年和雷震的相处下来,自己对他也早就情根深种,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如今已是十来年了,雷震心甘情愿、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身边只有自己一人,雷家就他一根独苗苗,雷母死之前求自己,给他们雷家留个后,不然就求她放过雷震。
她答应了,和雷震挑明,让他另娶她人,自己当年难产就已经伤了身子,无法再怀孕生子,因文义的关系,自己也不想再嫁,当时雷震和自己大吵一架,生气的离开了。
钟含娇当时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结果没过两天,他就又回来了,说这辈子他只喜欢自己一人,不可能娶别人,如果她不愿嫁给他,他
可以一直等,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怎样都可以。
两人就这样走在了一起,风雨相伴了十几年,雷震依然没放弃娶她的念头,想到这些钟含娇忍不住心软。
上前坐到雷震怀里,拥住了他,“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吧”
钟含娇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子能看好,自己大概是愿意嫁给他的吧,可惜,这么多年求医问药,总是希望落空!”
………………………………………………....
忙碌了二十几天,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已做好,风干鸡鸭的作坊,晾满了鸡鸭,变蛋和皮蛋也又做了一千多斤,今年年前阿满是不打算再做了,作坊里就放假了。
中间李掌柜来了一趟,把定好三千罐香辣酱和三千罐野山菌酱拉走了,这次钟夫人没再来,听李掌柜说是在府城忙生意。
阿满小金库又进账1590两银子,喜得她见牙不见眼的,沈峥在一旁看的好笑,“就这么喜欢银子”
阿满疯狂点头,“谁不喜欢银子啊,作坊的工人,忠叔几个人都发工钱了,你要工钱吗?”
沈峥一直忙前忙后,记账、砍柴等等,反正哪里需要他,他都能干,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不会的。
“你舍得?”沈峥眉头一挑,眼里都是戏谑,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姑娘。
阿满杏眼圆瞪:“好你个沈峥,心思暴露了吧,还说你的都是我
的”,阿满一副让我抓住你小辫子了吧的表情,兴奋不已。
“我错了~”沈峥配合的演戏,“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阿满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沈峥快步跟上阿满,走在旁边,“想不想放松放松?趁着还没降雪,我们去山上打猎吧!”
“想想想!”阿满满眼兴奋,“你太懂我了,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不好好玩玩怎么行”
看着阿满兴奋得又蹦又跳,沈峥宠溺的帮阿满把乱发拨到耳后,牵住她的手,往家走。
“噢耶!出去浪喽!”
十一月中下旬的青松山,寒意渐浓,暗绿色的松针,发黑黄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漫步在山林之中,冷冽的风声穿林而过,显出冬的冷寂。
清丽的女声划破冬的冷寂,一切都鲜活起来。
“呜~哦~”阿满张开双臂,感受着久违的自由,好不畅快。
第八十五章 遇虎
今儿一大早,阿满和沈峥骑着墨风早早出发,策马扬鞭,让墨风久违地肆意狂奔,来到青松山外围。
沈峥把墨风放到一边,拍了拍马头道:“你就在这儿吃草吧!”
墨风好像听得懂似的,打了个响鼻,继续吃草,阿满看得新奇,“不栓吗?我们应该要晚上才会下来”
沈峥牵住阿满的小手,“不会,墨风通人性,听得懂我的哨音,不会丢的”,说完就拉着阿满往林子内走去。
两人穿行于树林之中,这个时节正适合打猎,动物们为过冬,囤积了足够的脂肪,个个皮毛油光铮亮,膘肥体壮。
两人在林子中穿行了一个时辰,收获颇丰,打了五只兔子和四只野鸡了,阿满发现和沈峥一起打猎,自己能发挥的余地太少了,他总是先自己一步出手,阿满嘴撅的老高,这个大直男。
大直男沈峥摸了摸鼻子,拉住甩开他独自走的阿满,勾头哄道:“下次让你动手,好不好”
“行吧”阿满大方地原谅了他。
又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的山崖上,有个青黑色的身影在晃动,沈峥注意的一瞬间,阿满的目光也飞快而至。
眼动手动,迅速弯弓搭箭,“嗖!”羽箭破空而出,直奔猎物双眼而去,瞬间穿眼而过,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沈峥向阿满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是沈峥第一次看阿满射箭,没想到动作这么利落娴熟,准头极高。
“是不是又更爱我
一点了”阿满接受到沈峥的目光,得意洋洋道:“像我这种下得了厨房,上得了战场的女孩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沈峥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捡猎物,“我可要好好珍惜了,阿满太难得了”。
竟是一头青羊,沈峥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割破青山羊的喉咙,用瓶子接血。
“这血有什么功效吗”阿满不解地问,但是若是没用,沈峥不会接的。
“青羊血能活血、散瘀、止血,淤血肿痛,经络不通用它能极大的缓解,算是难得的药材”沈峥接了一瓷罐,青山羊就不在流血了。
瓷瓶被沈峥小心翼翼放在怀里,青山羊装在背篓里,两人继续往山里走。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阿满注意到一颗早已枯死的红松,这棵红松很是粗壮,估计有三个人合围那么粗,树身上有个很大的黑洞,阿满无端端想到了熊大熊二住的树洞。
更吸引阿满的是,树洞旁边的一棵杂草,纺锤形的绿色叶子在这个时节显得格外扎眼和鲜活。
“峥哥,那....那....是不是人.....参啊?”阿满拍打着沈峥的胳膊,不确定地问着。
“嗯,还是六品叶的人参”沈峥淡定地回道,阿满就没那么淡定了。
阿满激动的小脸绯红,管他什么六不六品的,采就完事了,那可是人参啊!
“人参,我来了!”
沈峥拉住阿满的胳膊,阻止了阿满的脚步,“我来,这个树洞不太对
,应该有什么野兽在这儿住”
“这会儿不在,我快点采上,咱们赶紧离开”
阿满看沈峥严肃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沈峥挖人参,阿满则眼神警戒地观察四周,做好时刻动手的准备。
果然越靠近树洞,腥臭味越浓,还是赶快挖完离开吧。
没一会儿,沈峥就把那株六品叶的人参挖了出来,根须完整,没有折损。
“峥哥手艺好好啊”阿满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这参估计有四五十年了”沈峥又说了一句,“估计值几百两银子”
阿满瞬间两眼放光,拉着沈峥就往山下走,“今天这趟值了,走,下山”
两人刚走出百米距离,就听到一声虎啸,震耳欲聋,响彻山林,惊得林中鸟雀扑簌簌往天上飞。
伴随那声虎啸,四掌落地的声音,不断向两人这个方向传来,重重击打在人心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声。
“上树!”
“上树!”
两人分散开来,一人挑了一棵树,飞快攀爬上去。
刚上树,就见一只斑斓吊睛白额虎,迅速穿过林子,飞扑过来,对着上树的两人咆哮一声,声音震天响,不知是不是沈峥背着人参,这只老虎在沈峥的树下,咆哮连连,显得极为暴躁。
看来这人参有可能是老虎守着的,结果回家一看,人参没了,不暴躁才怪。
吊睛白额虎感受到两人的威胁,更是焦躁,不断抬起厚实的爪子,往树上扑,想要把沈峥晃下来。
嘴中阵阵
低吼不断传来,瞳孔竖起,口中唾涎滴滴嗒嗒的流了一地,腥臭味不时传来,眼看这棵树晃不动,老虎按耐不住杀性了,扭头直奔阿满这棵树而来。
沈峥凤眸紧眯,杀意浓厚,瞅准时机,对阿满喊道。
“射它眼睛”
阿满和沈峥同时弯弓搭箭,射向老虎,箭矢自两个方向,同时射向老虎的眼睛。
老虎可是会爬树的,不干掉它,早晚被它吃了。
老虎感到危险,庞大的身躯,飞快一闪,跳到另一个地方,阿满的箭矢擦着老虎的眼睛,射到了地上。
“嗷……”
震耳欲聋的虎啸传来,沈峥的箭矢成功射入老虎的一只眼睛,血咕噜噜往外冒,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显得更加凶狠。
老虎调转头颅,朝沈峥所在的树猛扑过来,张开利爪,扣住树干开始像树上爬去。
“峥哥,小心”
阿满焦急地喊道,手上不停,箭矢不断射出,只不过对于这头庞然大物来说,射到身上的箭矢都显得格外渺小。
沈峥这棵树不够大,眼看老虎就要上来了 ,沈峥跳下树干,就地一滚,掏出匕首,横在身前,随时准备战斗。
“阿满,待会儿找机会儿射眼睛”沈峥一边紧盯着步步紧逼的老虎,一边高声对阿满说。
老虎身上现在中了六箭,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它更加焦躁,猛地向沈峥扑去,腥风伴着杀气铺天盖地压顶而来,沈峥不退反进,侧身躲过攻击,匕首完全插
进老虎的右肩。
沈峥的闪身的动作,快的都有残影了,老虎扑了个空,连连挨刀,不禁越发暴躁起来,飞快转身又朝沈峥飞扑过来。
次次飞扑,次次失效,眼见越来越失控,只一心对付沈峥,弱点慢慢暴露在阿满箭下。
阿满眼睁睁看着沈峥一点点把老虎,往自己这边引,把弓拉到极致,一双杏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老虎。
这次必须一击即中,不容失误!
“阿满”
沈峥张口的瞬间,阿满的利箭破空而出,伴随阵阵蜂鸣声,可见速速之快。
“噗呲”
“吼...嗷”
利箭刺破眼球的声音和老虎的吼叫声同时传来。
说时迟那时快,双目失明的老虎,像个无头苍蝇,疯狂挥舞着利爪,企图撕碎面前的敌人。
沈峥嘴角微扬,凤眸紧眯,飞快左躲右闪,靠近老虎,无声开口道:“你.....上当了!”
精巧的匕首飞快划过老虎的咽喉,先是一条细长的血线,然后慢慢越张越大,血液喷溅而出。
“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一双吊睛眼死死瞪着,眼中残留着惊慌和不甘,死不瞑目!
“呼呼....呼”阿满跳下树,急促的喘息着,刚才惊得她都不敢呼吸了。
沈峥身上溅上了老虎血,看上去血呼啦差的,甚是骇人,听到阿满的声音,随意把匕首上的血迹,在衣摆上擦了擦,快步走到阿满身边,安慰道:“没事了”
阿满和沈峥联手还是很
厉害的!
今天更新完毕!
第八十六章 遇狼
阿满看着沈峥,急切地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奈何手因为用力过猛,一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想拽沈峥都无能为力。
“我没事,不用检查”沈峥抓过阿满的手,反复轻柔的按摩着,直至阿满的手不在颤抖。
阿满看着已经死翘翘的庞然大物,蹙着眉头,这得有三四百斤吧,问沈峥“咋办?”。
丢下是不可能的,老虎全身都是宝啊,能值不老少钱呢,不搬回家阿满得惦记死。
“我扛的动”沈峥说着弯下腰,一用力就把老虎扛在肩头,“我们快点走,血腥气会引来别的野兽”
“啊!哦.....”阿满震惊的张着小嘴,回过神,赶紧把装猎物的两个背篓拿上,一个背在肩上,一个提在手上,跟着沈峥一起往山下走。
“要是累了你就说,我俩一起抬下去”这可是三四百斤呢,阿满怕沈峥逞强。
“我会内功,这点重量不算啥”沈峥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满,“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啊”
阿满看着沈峥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快走到山脚下,就听到墨风不安的嘶鸣声,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往山下赶去。
看到墨风,沈峥扔下肩上的老虎,快步上前,牵住墨风,阿满在旁边摸着马头,嘘嘘的轻声安慰着墨风,墨风看到主人,拱着阿满的手,就要把人往一边引。
沈峥拔出匕首,死死盯住某处,一脸警惕,缓慢扒开干枯
的灌木丛,提着匕首的手慢慢放下。
阿满觉的有些奇怪,把墨风拴在树上,走近来看,就看见灌木土坑里卧着一条腹部高隆的灰褐色大狗,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儿哪来的狗?看着快下崽子了”
蹲下身想凑前看的更仔细一些,被沈峥抓住胳膊,扯到了身后,阻止道:“不是狗,是灰狼!”
看样子是受伤了,不过怀孕的母狼护崽子,攻击性强,别离它太近了”
阿满听话地点点头,抓着沈峥腰侧的衣襟,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母狼,母狼闻到沈峥身上的血腥气,不敢对沈峥呲牙,感受到阿满的视线,它就不怕了。
抬眼看向阿满,灰褐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阿满,凶光毕现,嘴边唇肉皱起露出锋利獠牙,喉间低吼阵阵,威胁着阿满,没威风一会儿,就无力的倒了下去。
“挺通人性,还只怕你不怕我,我也不差好吗,不就是身上没沾上老虎血嘛”阿满小声的嘟囔一句。
阿满换了个方位,指给沈峥,“峥哥它后腿有伤!”
沈峥仔细看了两眼,“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伤的,有可能是同类,两条后腿都受伤了”
活了两辈子阿满还是第一次离野狼这么近的,以前都只在动物园看过被圈养的狼,早就没了狼性了,眼前这头儿确实野性十足,攻击性十足,狼可都是群居动物啊,报复心十足啊!
沈峥看出阿满的担忧了,“应该是从深山逃出来
的,附近也没有别的狼的踪迹,有可能是被赶出狼群了”
怀着孕被赶出狼群,还挺可怜的,况且山里的猎人都知道,怀孕的动物杀不得,阿满就想着救救这头狼,被沈峥阻止了,“我来吧!”
沈峥上前走了几步,靠近母狼,不管狼是不是听得懂,开口淡声道:“我们待会儿把你救回去”
母狼看到沈峥靠近,嘴里哀嚎一声,不断拖着身子往后缩,没了刚才看阿满的威风。
看沈峥不断靠近,无处可躲了,又抬起脖子,强撑着从喉咙中发出低吼,鼻子里喘着粗气,露出森森獠牙,拼命威胁着沈峥,阻止他靠近。
阿满担心母狼为了保护腹中的小狼,拼全力猛然乍起攻击峥哥,拼死一搏威力还是很大的,有些着急道:“峥哥,小心它使诈,不行一棍子敲晕得了!”
不听话直接敲晕,最省事,反正它现在受伤了,反抗不了!
沈峥挥手示意阿满放心,接下来的动作让阿满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沈峥在离母狼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把身上背着的箭篓子、弓和匕首一股脑地扔到远一些的草地上,然后摊开手,给母狼看了看,表示自己没什么危险。
阿满屏住呼吸,没出声打扰,惊吓着母狼就得不偿失了!
沈峥走到母狼身边,再次摊开手掌给母狼看,然后慢慢蹲下身去,慢慢移向母狼后腿,伤口处血还在不断冒出来。
阿满也来到跟前,母狼看
到阿满靠近,这次没在呲牙,瞅了一眼,就躺在原地不动了。
阿满递上水囊,沈峥接过,帮母狼冲洗后腿的伤口,然后撒上止血药。
药刚撒上去,母狼就猛地抬头哀嚎一声,好在没回头咬沈峥,阿满放心不少。
两人配合默契,沈峥把药撒上,阿满就把从身上撕下的布条子缠上,边包扎边看着母狼道:“你幸好是遇到我们两个,要是让别人遇到,大概只能是被打死吃肉的命”
母狼这会儿已经疼的没力气了,听到阿满的话,抬了抬头,呜咽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包扎好,两人就打算走了,没打算把母狼带回家,毕竟《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实在是家喻户晓,阿满不想冒这个险,沈峥也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两人一拍屁股,就打算走人了。
沈峥刚迈步出了土坑,阿满也打断上去,突然感觉裤腿传来一阵阻力,吓得阿满差点下意识踹过去。
转身就看到母狼叼着自己裤脚不放,嘴里呜呜咽咽,眼中泪水滑落,竟然低泣起来,看起来极其痛苦,阿满竟在一头狼的眼中看到了乞求。
阿满眼尖,发现母狼的屁股后面的毛发湿漉漉一团,顿时明白了,看着沈峥焦急道:“峥哥,它好像要生崽子了!”
“咋办?”阿满也没接过生啊,何况是给狼,慌得一匹。
沈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他也不会啊,两人大眼瞪小眼,两脸的懵逼,阿满一
跺脚,转身对着母狼鼓励道:“加油!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可以的!你身体有遗传记忆”
沈峥在旁边看的只扶额,一脸无奈,“阿满,它.....”
“峥哥把打的野鸡和兔子,给这母狼那两只过来”阿满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打断沈峥的话,吩咐道:“生产耗费力气,得让它吃点儿东西”
阿满这边盯着母狼,看母狼挣扎一番,屁股后面血流的更多了,把枯黄的草叶都染红了。
第八十七章 生崽儿
这时沈峥带着砍成块儿的野鸡和野兔,还有一大块儿带血的肉过来,递给阿满,“这块儿是老虎肉,虎肉是大补,对着头狼应该也有点用儿”
阿满接过砍好的肉,放在母狼身前,“你吃点吧,攒点力气,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会儿母狼好像没那么疼了,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低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很快一大块儿虎肉,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就全部进了母狼肚子。
吃了东西母狼力气好像就恢复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老虎肉起了作用,挣扎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见几团浑身湿漉漉的毛团,从尾根处一个接一个出来,一连生了六只,母狼就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母性总是超乎寻常的伟大,我自己的孩子努力。
休息了一会儿,母狼有了力气,转过身把所有小狼身上的脐带咬掉,又把小狼一只只舔干净,感受到母亲的舔舐,有两只小狼奶声奶气的叫唤着,爬到母狼肚子下拱来拱去找奶喝,另外四只无论母狼怎么舔舐,都没有一丝反应。
阿满在旁边看得心酸,有可能是母体受伤,有可能是在母狼肚子里憋的时间太长了,也有可能是受惊早产,阿满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六只小狼只活了四只,但看着母狼灰色的眼睛中,掩饰不住的哀伤,阿满也眼睛发酸。
沈峥的大掌放在阿满头上,无声地安慰着。
母狼像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不停歇地舔舐着死去的四只小狼,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它们已经死了”阿满不忍在看,蹲下看着母狼出声说了一句,母狼终于停止了动作,头颅无力的垂下,灰色的眼睛看着阿满,满是祈求!
阿满大胆的伸手抚了抚母狼的头,温柔的道:“我们把它们埋了,好不好”
沈峥拿出匕首,在母狼旁边的地方,在地上挖了起来,很快挖出一个小土坑,阿满小心翼翼地从母狼双腿之间,把死去的四只小狼取出来,给沈峥递过去,沈峥接过把四只小狼埋掉。
看着受伤的母狼和两只瘦小的小狼崽,阿满仰天长叹了一声,扭头有些祈求的看着沈峥:“峥哥.....”
沈峥秒懂,大步走到母狼身边,蹲下身子,手上各抓两条狼腿,一用力把母狼扛到肩上,看着阿满道:“你把那两只狼崽子抱上”
阿满一溜小跑,抱上两只哼哼唧唧小狼,跟在沈峥跟前,对着母狼说:“你可不能当忘恩负义的狼啊!不然能救你就能杀你”说完对着母狼呲了一下牙,嘴里还吼了一声。
沈峥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笑意:“放心吧,它不是我俩的对手,伤好了就让它走”,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母狼,浑身布满压迫气息。
母狼的身子在沈峥的视线下,抖了几下,阿满看的好笑,盯着母狼嘲笑道:“原来你是看人
下菜碟啊,不把我当回事,没良心的”
小狼不知是不是饿了,一个劲地在阿满怀里拱来拱去,两人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墨风驮着老虎,两人只能步行回家了。
为了避开村里人,两人走的绕山的那条道儿,直接回到自家院子里,没从村里经过。
两个人是天擦黑进的家门,所有人都在阿满家院子里等俩人回来,黑豆几个小土狗,围着两人汪汪汪叫个不停,对新来的成员表现出天生的戒备和恐惧。
阿安和阿文围着阿满怀里的小狼看个不停,“阿姐,这儿小狗崽哪里来的啊?家里还要养吗?我能抱抱吗?”,说完伸手就要抱过去
阿满还没说话,母狼就开始低吼出来,忠叔和茂叔两人这会儿才看清,沈峥肩头扛着的狼。
“狼?”
“老虎?”
随着墨风跟着院子,震惊一波接着一波,阿安和阿文张大了小嘴,连小狼都不看了,围着马背上的老虎团团转,时不时伸手摸摸虎爪子,拽拽虎尾巴,对血呼啦差的老虎也不害怕,满脸的兴奋。
芳婶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瞪圆了眼睛,还知道捂住嘴巴,不让惊叫出声,愣在原地,知道听到沈峥冷淡地声音传来,“都别声张!”
“先放西厢房吧!”
沈峥停在原地,看了一眼西厢房,看着阿满解释道:“放我们院子里吧,你们家地方不多了,平日来的人也多,容易被发现”
阿满一想也是,自家人
来人往的,让村里人发现就不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隔壁院子,芳婶害怕就没跟来,见沈峥把母狼安置在柴房的稻草堆里,阿满也赶紧把小狼崽放回母狼身边,小狼崽一到母狼身边,就自动的拱来拱去寻找奶源,找到后拼命地吮吸起来,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阿满又赶紧找来破棉被铺在母狼旁边,母狼就挪了挪身子,躺倒了破棉被身上。
安顿好一行人出来,阿满看着巨大的老虎尸体,开口道:“这个砍一半,让镖局的人送到义父义母那儿吧,快马小半天就到了”
“行,老虎是大补,义父常年走镖,身上旧伤多”
说完两人兵分两路,阿满准备在收拾点儿吃食,一起送到县上去,镇子上天叔和冯叔那儿也送点儿。
沈峥则抓紧时间写了一封信,一并送到县上去。
离镇上关城门还有大半个时辰,忠叔骑着墨风快马加鞭去了镇上。
看着地上还剩半头的老虎,虎皮已经被扒了,看肉少说还有一百五十多斤,阿满有些发愁,她可没有处理老虎肉的经验,现代老虎是保护动物,动了要进局子躺板板的。
“老虎肉是大补,虎骨也是”沈峥对阿满说,“我们家留一小半肉,剩下的送去仁安堂,让陈齐大夫帮忙制成虎骨膏”
“他能帮忙吗啊”阿满有些怀疑,“会的,做好后,给医馆一些就好了”
这个时代老虎也不是说猎就能猎的,很珍贵的
,只要帮自家制成虎骨膏,就可以免费得到一些,也不亏,至于那根六品叶人参,阿满和沈峥一致决定不卖,自家留下保命,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无病无灾的。
阿满又去看了看母狼,顺便又切了一块儿虎肉,放到母狼旁边,盯着它说道:“你可要珍惜啊,这可是虎肉,大补的,可不能当东郭先生里的那头狼啊,不然小心你狼命不保!”
沈峥挑眉问道:“东郭先生是谁?”
阿满就把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给沈峥讲了一遍。
沈峥听后,眼睛沉沉地看了一眼母狼,笑道:“我可不是那心软之人,况且它实力也不够,伤不了我的,狼是聪明动物,知道打不过就会撤退的”
沈峥浑身上下透着稳稳地自信和霸气,言语安定,不急不躁,阿满也不由得放心下来,救都救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盯着点就行了。
“这个屋待会儿锁上,你们不在院子也把院门锁上”阿满叮嘱道,“以防村里人,或者阿安和阿文偷跑进来”
今天更新完毕!
第八十八章 虎骨膏
把柴房们锁好,阿满又围着柴房转了一圈,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洞口,以防母狼偷跑出来,伤着人可就是大事了。
沈峥看的好笑,开口道:“它现在还虚弱的很,想把伤养好最起码还要半个月呢,即使伤好了,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就放心吧!
等稍微好点,就把它们放回山上去,山里对它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沈峥的自信,让阿满的心也不由安定下来,“离下次月圆还有小一个月,够母狼养伤的了,省的到时候它嚎叫起来,惹麻烦!”
要是真在家里狼嚎起来,村里能炸开锅,把他们家掀了都说不定。
“阿姐、姐夫吃饭了”阿安踩着梯子,趴在墙头,喊阿满两人吃饭,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院子里瞅,眼睛滴溜溜转,阿满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啥。
“张满安!你要是敢带着阿文偷偷来看小狼崽,小心你的耳朵”阿满回到院子,拉着阿安耳提面命,“不信你可以试试啊......”
阿满一脸温柔的说着最狠的话,阿安和阿文同时感觉耳朵一紧,屁股一疼,下意识伸出手想捂耳朵,又想捂屁股,手忙脚乱的!
茂叔和芳婶看的好笑,对着阿安、阿文道:“听你们阿姐的话,不然我们可是救不了你们”
阿安和阿文冲着阿满小鸡啄米式的点头。
“先吃饭吧!”菜全部端上来,芳婶招呼众人吃饭,“老忠的饭留锅里了,等他回来再吃,我
们先吃”
吃着饭,阿安和阿文偷偷看了自己阿姐N回,看阿满不搭理他们,有把目光投降一脸的哀求,被两双和阿满相似的眼睛瞅着,沈峥也毫无负担。
该吃吃该喝喝,不时给阿满夹块儿爱吃的肉,满心都在阿满身上,抽空回了兄弟俩一个目光,淡淡道:“我听你们阿姐的,我做不了主,别求我,没用!”
“阿姐.......”
“阿姐.........”
在两人可怜巴巴的目光中,阿满终于吃饱开口了,“那不是狗,是狼,不怕?”
“不怕”
“我不怕!”
茂叔每人头上撸了一把,“都是好小子,胆气大!好样的!”
“行,想看可以,有两个条件”阿满伸出两根手指道:“一、下学回来我或者你们姐夫陪着,才能去看;二、不能把狼的事说给外人听,不然外人会找上门打阿姐的”
两人一听阿姐有可能会被打,立马举着手说,一定不会说出去。
“母狼受伤了,需要休息!”阿满接着道,“明天在领你们去看小黑黑和小灰灰”
“小黑黑?”
“小灰灰?”
看着众人一脸疑惑,阿满淡定的说:“狼崽子的名字,黑色那只叫小黑黑,灰色那只叫小灰灰”
众人:“................”
沈峥难得的表情失控,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孤傲的狼,竟然给起了这么两名字,沈峥再次在心里认定,阿满真的是不会起名字啊
。
这天夜里,北风呜呜作响,吹得窗棂不断发出梆梆的声音,寒风裹挟着雪花飘然落下,将整片天地装点成了一片银白,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这一切呼呼大睡的阿满一无所觉,躺在烧的的暖呼呼的炕上,睡得香甜。
“今儿是真冷啊”芳婶揣着手,看着出口的白雾开口道,“阿安和阿文,你们多带件袄子,路上冷了穿上”
说着不放心,又折回屋里抱了一床被子铺在骡车内,让阿安和阿文裹着被子,这才挥手让老茂赶着车走。
“阿满还没起?”沈峥吃完早饭,还没见阿满,“早饭吃太晚对胃不好,婶子再过半个时辰叫阿满起吧”
听芳婶应了声,沈峥转身就和忠叔一起,一人扶着,一人拿着快刀,把剩下的半只老虎的肉全部剃下来,剁成一块一块的,又给母狼喂了一块儿。
收拾完,沈峥就带着半副虎骨和十几斤虎肉,骑着墨风去了镇上。
芳婶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阿满起床,就抱着干净的衣服进了阿满屋子,阿满听到声响,迷蒙的睁开双眼,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外面怎么这么亮啊”阿满揉着双眼,在炕上滚了几下不舍的起来。
“下雪了,还不起来吗,都半中午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阿满一听下雪了,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下了炕拖拉着鞋就跑过去开门了,芳婶没阿满动作快,没逮住人,眼睁睁看着阿满穿着单薄的寝衣跑
过去开门。
“哇,好漂亮啊”冷冽的风夹杂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沁凉沁凉的,阿满的睡意一下子没了。
“你个彪丫头,傻啊”芳婶下一秒就把棉袄披在阿满身上,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把阿满拉回了炕上。
“把衣服穿上,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接着就是对阿满絮絮叨叨的说教。
等阿满吃完饭,又灌了阿满一碗姜茶,才算完。
看着芳婶又要说教,阿满赶紧转移注意力,“峥哥人呢”
“去镇上医馆了”被阿满一打岔,芳婶想起正事了,看着阿满问:“剔下来的那些老虎肉怎么办”
“有骨头的那一块儿,中午炖了吃,剩下的切成手指头粗细的条,做成肉干吃,可以放久一点”
阿满早就想吃牛肉干了,奈何一直买不到牛肉,现在正好有老虎肉,直接做成麻辣虎肉干,应该也不错,想想口水儿都要下来了。
“全做吗,这纯肉得有一百多斤了”
“全做,一部分炸,一部分做成风干肉干,过年送礼也不错”
现在认识的人不少,阿满估计过年送礼都要不少。
两人说干就干,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大冬天的,阿满都出了一头汗。
另一边沈峥到了镇上,直接去了仁安堂,别看下了雪,医馆里看病的人依然不少,啥时候都不缺生病的人。
沈峥刚把虎骨从背篓里拎出来,医馆就响起不少抽气声。
“妈呀!那是
老虎吗?”
“看那血淋淋的头,像是老虎啊,你看那獠牙,老虎没跑了”
男人们围着虎骨指指点点,女人们闪到一边,有那害怕的,捂住眼,透过指缝偷瞄几眼,看到虎头,又吓得转过身,不敢看了。
陈大夫看的震惊不已,和关镇猎人不少,能猎到老虎的屈指可数,很多猎人碰到老虎,都是躲着走的,不然武艺弱的,就直接把命交代在哪儿了。
“你猎的?”陈齐大夫没问哪来的,他感觉就是眼前这个冷峻的青年猎的。
“嗯”沈峥对外人惜字如金,忽视陈大夫好奇目光,直接问,“你们医馆帮忙制成虎骨膏,成品分你们医馆五分之一!”
听完沈峥的话,陈大夫就是一喜,虎骨极是难得,制成虎骨膏,一小罐就能卖几两银子,自家医馆可是不亏。
“行”陈大夫干净利落的应了,“峥子放心,我们医馆一定不会浪费一点虎骨,虎骨膏质量你也不用担心”
谈完事,沈峥又把单独留的一块儿虎肉,递给陈大夫,“多谢陈大夫,那次去村里教村里人认草药”
等沈峥离开,川柏看着盯着虎肉笑的合不拢嘴的师傅道:“那一家人都不错,是个感恩的”
“还不是为师眼光好,就没看走眼的人”陈大夫得意洋洋的扶着胡须,“过几天还要再去买些风干鸡鸭,快吃完了,你们师母喜欢吃”
“欧阳,病人你先看着,我去趟后院”
说完就拎着新得
的虎肉,乐颠颠的去了后院,看到妇人立马喊道:“慧娘,今儿有好吃的了,这可是虎肉,大补!”
川柏和欧阳大夫不约而同的,笑着摇了摇头。
第八十九章 初雪
兴安县,东市长盛巷,一匹快马在一座五 进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方总管听到门房的禀告,领着仆妇进了后院。
“大夫人,峥少爷派人送了东西回来”,本来在打马吊的屠凤英,立马站了起来,吩咐道,“峥哥可很少送东西回来,赶快拿进来了”
没一会儿,几个仆妇就抬着一个两个大背篓进来,屠凤英先接过信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笑,说:“没想到还能看到峥子写这么多字的信,不容易,还都是夸阿满的,果然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啊”
旁边的贺老太太看大儿媳笑的这么开心,对信上的内容更好奇了,忙从屠凤英手里接过信看了起来,“没想到峥子能这么夸一个人啊,这话一点也不少啊”
贺老太太笑意不断,“可见真是喜欢这丫头,这丫头也是有本事,会武艺,还孝顺,合该是我们镖局的孙媳妇啊”
“那可好了,年前可要峥子领给我们看看才行”凑到贺老太太身边看信的贺家二夫人附和着。
等众人看完信,才想起来送回来的半只老虎和几背篓东西。
“老虎交给申大夫处理吧,熬成虎骨膏,给家里人备着”
“风干鸡鸭这些,交给厨房,做来吃”
屠凤英一项项分配下去,当家主母风范显露无遗。
二夫人看到风干鸡鸭,一下子想起一个事,对屠凤英道:“大嫂,阿满那姑娘手艺好,这些风干鸡鸭、香辣酱什么的,味道极
好,可以放在我们自家铺子里卖,生意指定不错”
二夫人管着家里的生意,想起风干鸡鸭的味道,就起了挣钱心思。
贺老太太和屠凤英听完,思考了一下,“等这两天给峥子回信的时候,我提一嘴。
等从南方回来的镖队回来,顺便给两人送些南方的东西过去,我们这边不常见!”
县上的谈话,沈峥不知道,出了医馆就骑着马直接回家了。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阵阵浓香和炸东西的香气。
进了厨房,香气更浓了,阿满看到沈峥进来,捏起一块儿刚做好的麻辣虎肉干,喂给沈峥。
“好吃吧!”沈峥看着一大簸箕做好的麻辣虎肉干,暗红油亮,上面裹满了红红的调料,麻辣过瘾,吃一口还想吃下一口,手不由自主的又拿起一块儿塞进嘴里。
看着阿满夸道:“特别好吃,很适合下酒,和浮香醉很配”
看着沈峥隐含笑意的丹凤眼,阿满大大的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笑自己上次醉酒吗?
阿满可没在怕的,杏眸一眨道:“可以啊,晚上喝点?”
沈峥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投降,“我错了”
两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斗嘴,芳婶子在一旁看着牙酸,端着做好的虎肉干出去了,真受不了。
阿满吐了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沈峥看芳婶出去,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阿满道:“阿满要是实在想喝,也行…….
不过……..只能我在的时候才可以,不然太危
险了”
阿满听得耳朵发红,红着脸恼怒地道:“行啦,知道了”,声音又娇又软,撒娇意味十足。
想起浮香醉的味道,阿满不由得舔了下嘴唇,满脸期待的看着沈峥,“过年的时候,你陪我喝吧,喝个痛快!”
现代阿满就爱喝酒,还千杯不醉,家里收藏了很多酒,没事就自己独酌,没想到穿越以后,是这么垃圾酒量,想喝个酒还要想来想去,唉!
那浮香醉不愧是归香居的招牌酒,口感柔顺,酒香浓郁,咽下以后还有回甘,醉酒后还不头疼,阿满喝了一次就爱上了,现在晚上睡前她都偷偷摸摸喝一杯,太难了。
阿满越想越难受,小嘴撇了下来,眼里不由的带上了伤心,沈峥在一旁看着,以为自己没立马答应让她伤心了,立马开口道:“行,有空让你喝个够,行了吧”
阿满没想到有着意外之喜,本来提个过分的要求,只是让他答应自己能多喝点儿,立马满脸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在一个频道,却出奇的和谐!
芳婶回来,看两人有说有笑的,又端起桌岸上腌了一上午的虎肉条,去了西厢房,一条条挂在风干架子上。
中午,欣赏着初雪的美景,一家人坐在屋子里,喝着熬煮的浓白的虎骨汤,啃着炖的烂乎乎的虎肉,茂叔和忠叔一口酒,一口麻辣虎肉干,不时在划上几拳,惬意极了。
阿满看的羡慕极了,再
一次痛恨自己这垃圾酒量,沈峥看的好笑,看着阿满那撅的能挂油壶的小嘴,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不断投喂阿满,转移注意力。
开始下雪,村里人算是正是开始了猫冬的日子,茂叔和忠叔也闲了下来,白天砍砍柴,剥剥苞米,剥剥花生。
花生是春花婶送来的,送了三大袋子花生,阿满家最近几天的工作都是剥花生,阿满剥的苦大仇深,感觉怎么都剥不完。
下午芳婶有一次喊阿满和沈峥,一起剥花生时,阿满果断拉着沈峥遁走,去了隔壁。
“芳婶,我和峥哥去看看母狼,换个药啊”
忠叔开口道:“剥花生确实无聊,我们几个慢慢剥吧,让他俩玩去吧!”
黑豆几个跟着阿满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往隔壁院子里跑,它们可从主人身上闻到狼的味道,好奇的紧。
把柴房门打开,就看到,母狼围着两只小狼团在一起,抬眼看了一眼,看到门外的几只小狗,也不呲牙了,看着到像不把几只小狗放在眼里。
几只小狗倒是没靠近,也不叫,就好奇的看来看去,应该是没感到威胁,就不叫了。
阿满蹲下身,看了一眼母狼两条后腿上的伤,对着母狼说:“要给你换药了,可能有些疼啊”,也不管母狼听不听懂,自顾自说着。
沈峥已经习惯了,看阿满解掉布条子,就递上烈酒,昨天没有酒,用水清理还是不够干净。
阿满把烈酒倒在伤口上,不
断冲洗着,一些脏东西顺着伤口被冲下来,母狼的伤口被烈酒刺激的,身子都在颤抖,母狼疼的小小的嚎叫了一声,沈峥在旁边守着,预防它嚎叫。
阿满加快动作,对母狼道:“这是村子,很多人,你不能嚎叫,要是被发现你就死定了,你挺聪明的,我就当你听懂了啊”
好不容易给两条后腿换好药,阿满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紧张的。
母狼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舔着哼唧的小狼,阿满指着两只狼崽子,对母狼道:“这只黑色的我叫它小黑黑,这只灰色的我叫它小灰灰,反正你也不会起名字,我就起了,方便!”
沈峥发誓,他真的在一只狼的眼里看到了无语,不由闷笑出声。
阿满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说着话,“你在这儿养一段时间伤,就回山上吧,村里不适合你,人有时候比狼危险。”
等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扔下书袋,就拉着阿满来看小狼,阿满没办法又领着他们来打扰母狼了。
阿满总感觉着头狼通人性,能听懂一些人话,所以再带两个弟弟来打扰时,有些尴尬地冲母狼呵呵笑了几声。
在获得母狼一个白眼后,当然阿满自认为的母狼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抱着两只狼崽子,蹲在门口给弟弟们看。
没让阿安、阿文进来,怕刺激到母狼。
两只小狼崽闭着眼睛,在阿满怀里酣睡,不知是不是出生的时候阿满抱过,它们在阿满怀里
一声都不哼唧,安稳的很。
阿安和阿文看的羡慕不已,奈何只能摸摸,别的就不行了。 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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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被抛下了?
十二月初六这天下午,一匹快马,一辆骡车进了青松村,马上少年扬鞭越过骡车,“你慢慢赶着吧,我先去找峥子了啊”。
话音落哒哒的马蹄声,溅起积雪,扬长而去。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阿满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正在扒苞米粒,花生刚剥完,又开始扒苞米粒,阿满简直苦大仇深,手都扒红了。
“这大雪天,谁啊?不在家猫冬”芳婶下炕穿上鞋子,往门口走。
芳婶和门口的少年四目相对,谁都不认识谁,贺启翔还以为走错了,挠挠头满脸疑惑的嘟囔道:“娘不是说峥子在这儿吗?”
芳婶听到少年的嘟囔声,回头冲正屋喊:“峥子找你的!”
没一会儿阿满和沈峥就出来了,少年看着和沈峥差不多大小,五官俊朗身材颀长,一身墨色大氅,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就是仰着一脸傻笑,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少年一看到沈峥,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张着胳膊就往沈峥身上扑,大声嚷道:“峥哥,我好想你啊,终于能见到你了,我告诉你,我娘太霸道了,都不让我来找你……”
阿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没峥哥高,没峥哥壮,没峥哥有气势,没峥哥长得俊,一句话还是峥哥好。
沈峥眉头一皱,伸出一只手,抵住少年的额头,“你离我远点!没看到旁边有人吗?”
阿满好笑的看着两人的相处,没想到沈峥还有这样的朋友啊!
沈峥给两
人彼此介绍了一下,两人彼此打了招呼,贺启翔就自来熟地开口道:“小嫂子好!叫我翔子就好了”
“嫂子就是嫂子,什么小嫂子”沈峥在旁边毫不客气的踹了贺启翔一脚,冷冷道。
贺启翔立马转头,夸张地向阿满告状,:“嫂子,你看峥哥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峥眉头皱的死紧,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整个人周身都开始暴躁起来,好想打人怎么办!
“哈哈哈”阿满爆笑出声,没想到贺启翔是这么个戏精性子,还自来熟得紧,他还是第一次见能把峥哥逼得暴躁的人。
“我可不能给你做主,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可要护着他才行”
听到阿满的话,沈峥周身的暴躁气息,一下子消散,整个人透着一股愉悦。
扭身伸手拽住贺启翔的后脖领,拖着外院子外面走,“赶紧滚,你太吵了!”
贺启翔拽着沈峥的胳膊,吱哇乱叫,“我投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嫂子,救我,我不说话了”贺启翔伸着两个胳膊,可怜巴巴的像阿满求救。
外面的骡车声,拯救了即将被扔出去的贺启翔。
老谭下了骡车,看到被揪住后勃颈的二少爷,毫不震惊,淡定的对沈峥抱拳行了一礼,道:“峥少爷,夫人说,二少爷撒泼打滚非要来,你就照顾他四天,四天以后就让他回去,您忍耐着些就行了”
听到老谭的话,阿
满绷不住又笑了,真是亲妈啊,对峥哥和贺启翔的相处模式了如指掌。
贺启翔一下满血复活,乐颠颠的招呼着,把骡车上的东西全都搬进屋。
满满当当的五个箩筐,都用青布蒙了一层,阿满接过芳婶递过来的剪子,剪开绳子掀了布,两筐是南方产的海货,一筐是时兴的布料,剩下两筐是一些果子,和一些果脯蜜饯、干果之类的。
听沈峥说过阿满爱吃些零嘴,所以屠凤英就装了四筐吃的,南方来的东西都装了些。
“这是海货,什么干贝、鱿鱼一类的”
“这是桃脯、柿子饼、梨干,还有……”
“这里都是新鲜果子,橘子、山奈、冬枣、石榴什么的,我娘说嫂子喜欢什么,让峥哥直接告诉她,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每揭开一个筐子,贺启翔就巴巴地介绍着,像个小蜜蜂一样,忙的团团转,嘴巴还说个不停。
忠叔和茂叔都是镖局的老人,对贺启翔的聒噪,早就习惯了,芳婶却是第一次见这么能说话的人,嘴巴都没停过。
“对了,这是娘给你写的信”,好半晌贺启翔才想起信的事,赶忙从怀里把信掏出来,递给沈峥。
沈峥手又痒了,想揍人!
拉着阿满出了堂屋,不想再听贺启翔聒噪的声音了。
两人出门就去了隔壁,沈峥掏出信看了一遍,看完以后递给阿满,信上写了阿昌在镖局很好,学武很刻苦,功课做的也好,让阿满不要担心
,只在信尾提了一句二夫人的话,说决定权在阿满,同不同意都可以。
“二夫人管着家里镖局以外的生意,她大概是看中了你做的吃食,想放到商铺卖,你怎么想的”
阿满看着手里的契书,上面二夫人已经签好了名字、按了手印,自己要是同意,可以直接签了契书。
“挺好的,铺子里给我们单独辟一个柜台出来,我们只需要提供东西,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东西卖出去,铺子收两成的利润”
阿满觉得挺好的,自己不用买商铺,不用雇人,什么都不用管,散卖价会高一些,也有赚头,铺子也有赚头,只不过把自己当一家人,让利多一些。
“行,那契书你签了以后,老谭回去的时候,让他带回去,货物也让他拉回去”沈峥说道:“到时候把翔子也带走”
屠凤英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如果没人管,他能在沈峥家赖到过年,待过了四天,老谭就会把贺启翔带回去了。
阿满好笑的摇摇头,别看峥哥对贺启翔一脸嫌弃,她看的出来他还是高兴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阿满估计他也只能忍几天,贺启翔就是个话痨,太吵了。
话说完,就听到柴房那边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两人开门进去,就看到母狼,在柴房里转悠,阿满有些疑惑,“它的伤好全了?”
“快二十天了,没完全好,但是对狼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它估计是想出去了,要么
就是想回山里了”
阿满还有些伤感,毕竟照顾了母狼近二十天,看着小狼从一小团,变成一大团,从不会爬,到现在满地爬。
“它早晚要回山里的,山里才是它们的家”沈峥抚摸着阿满的肩膀安慰道:“翔子在这,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不然他回去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终两人一人抱着一只狼崽子,引着母狼往山里去,这个时节村里人不会上山,没什么人,走到那片松树林,阿满蹲下身,注视着母狼,把狼崽子放到它跟前,“你走吧,照顾好自己啊”
说完俩人转身要往山下去,母狼愣在原地,眼里有疑惑!
这两个人类在干啥,自己伤好了在,只是想来山上转转,结果他们把自己的崽子带出来,还给自己往这一扔,不管了。
太过分了,自己要带小崽子们走,也要等他们能走了才行啊,愚蠢的人类!
跑上去,张嘴吊住阿满的裤脚,阻止两人下山的步伐,它知道旁边这个可怕的男人听这个女人的。
阿满勾头就看到,母狼拽着自己往小狼那边走,等看见两人跟着自己以后,母狼就放开了阿满的裤脚。
然后两人就眼睁睁看着母狼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山里,留下两只哼唧的狼崽子。
阿满目瞪口呆,“它这是不要孩子了!”
“就这么走了?”
“扔给我们两个了”
沈峥也是一脸困惑,他也没养过狼,猜不透母狼这个弃崽的行为。
没办法
两人认命般,一人抱起一只狼崽子,沿着来路又下山了。
“小灰灰,你娘太狠了啊”阿满抚摸着小灰灰的绒毛,感慨道,小灰灰闻到熟悉的气息,把头埋在阿满怀里,呼呼大睡,没心没肺。
第九十一章 贺启翔
“你们两个去哪了?”贺启翔见两人久不回,找了出来,刚绕到院子后面,就看见两人从山上下来,不满的嚷嚷道:“去山上也不叫我,呀!哪来的两只狗崽子,没满月呢吧”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这二傻子没看出来,正好省了费口舌。
“捡的!”沈峥避开贺启翔摸过来的咸猪手,喊上阿满径直往山下走。
贺启翔摸摸鼻子,也不在意,被沈峥这么对待他都习惯了,笑嘻嘻跟上去,勾肩搭背。
开始对沈峥诉苦,“你不知道,我在家快被逼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让我读书简直要命了,老太太盯的又紧”
沈峥瞥他一眼道:“你不是偷跑出去走镖了吗?老太太能管住你才怪呢,再说镖局又没有要求你学问多好,你要想从军,不能连兵书都看不懂吧!”
“你不是也偷跑出去走镖了吗?”贺启翔炸毛道。
沈峥声音极其平缓地道:“我武艺、学问都比你好!兵书我看得懂!”
贺启翔说不过沈峥,气得跳脚,又毫无办法。
阿满发现沈峥和贺启翔斗嘴的时候,倒是很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一顿晚饭的功夫,贺启翔和阿安、阿文已经玩做一团了,在炕上追着玩,满屋子里都是三个人的打闹声,阿满都不禁揉了几次耳朵。
“翔子性格好,和孩子能玩到一块儿”,一家人围着陶炉,坐成一圈扒苞米粒,室内暖意融融,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飘
起了雪花了。
陶炉上煮着一壶橘皮水,旁边烤着桃脯、柿饼,烤热吃上一口,感觉里面的果肉都滑了,阿满很喜欢,一口果脯,一口苦苦的橘皮水,搭配起来刚刚好。
“感觉今年雪下的比往年大多了”忠叔担忧的看着被风雪淹没的天地,“茅草顶的屋子,不勤除雪能被压塌了,唉!”
沈峥盯着外面的风雪,眼中划过一抹担忧,青松村背靠青松山,离山太近了,他担心风雪太大,山里的野兽没吃的........
“老天就没可能让,年年风调雨顺的”芳婶子说道,“过好我们自家的日子就好了,老忠你和老茂,明天在多劈点柴,天气冷,烧炕费的柴多”
晚上贺启翔非要和沈峥一个炕睡,“我睡定了,除非你把我扔出去,我告诉你我可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啊”
沈峥看着在自己炕上裹得像个毛毛虫的贺启翔,不断深呼吸,第N次握紧了拳头,眼睛像刀锋一样射向贺启翔的头顶,贺启翔只感到头皮发凉,赶紧找补道。
“你离开镖局这么久了,镖局的事,你就不想知道吗?我给你讲讲呗!”
贺启翔成功地留在了沈峥的炕上。
“说!”沈峥躺在炕上,冷声道。
“镖局生意还是老样子,但是听说府城新开了个镖局,规模还不小,不过对我们家的生意影响还好”
“今年老头儿,亲自去押了一趟镖,不知道是啥?”
沈峥皱眉问:“道
上不太平了?”
“不清楚啊,镖局今年受伤的镖师确实比往年多上一些!”
说正事,贺启翔也没了吊儿郎当,看着沈峥道:“镖局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我们家虽然经营了几代,但是自家人里没有有权有势,靠别人终究不长久”
“所以大哥才拼命读书,我读书不行,只有投军才能获得权力,阿娘要是还不同意,等明年辽安军征兵时,我就偷偷去报名”
沈峥:“.................,你还是好好学学兵法吧,不然即使上了战场也难有出头之日”
“再说,师母不是不同意你投军,只要你能打过我,师母大概就同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专门请一个夫子教你读兵书了”
听到沈峥的话,贺启翔更加丧气了,不满的开口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打的过你了,现在镖局的师傅,你看谁能打的过你,我爹都不一定”
“一起学的内功心法,一起听夫子讲学,你怎么就能比我厉害那么多,连兵法你都比我学得快,夫子都说你领悟得快!”贺启翔愤愤不平的道,不过从小到大都习惯了,浑不在意。
“哎!要不你和我一起投军算了。”贺启翔裹着被子,滚到沈峥身边,怂恿道:“你武艺好,兵法学的也好,你和我一起去,我娘绝对放心,你也能挣份前程,多好!”
“阿满喜欢过平平淡淡的简单日子,我也不想投军”
贺启
翔的有一次怂恿,以失败告终。
半夜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发出呜呜的声音。
夜半时分,阿满睡得正香,梦中似乎听见了挠门的声音,翻个身想要接着睡,奈何那声音一直不停,终于成功叫醒了阿满。
大半夜听到挠门声,阿满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裹紧被子,心想不会是鬼吧,自己都魂穿过来了,阿满相信世上是有鬼的。
母狼听到屋内的声音,挠得更起劲了。
阿满猛地想起白天在峥哥院子里,听到的母狼挠门的声响,不会吧!舍不下狼崽儿又回来了,良心发现了!
阿满随意套上棉袄,悄悄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熟悉的母狼,门口还放着两只野鸡,两只野兔的尸体。
母狼绕过阿满,径直进屋圈住两只狼崽,小黑黑和小灰灰闻到熟悉的味道,熟练找到地方,大口喝起奶来。
阿满看着门口猎物,捡起来送到厨房里,回来蹲在母狼身边,“没想到你还听懂感恩啊,我还以为你不要你的狼崽了呢”
母狼冲阿满翻了个白眼,把头和狼崽埋在一起,不理阿满了。
阿满:“...........,行吧,我就当你听得懂人话了,家里来了别的人,你要是待在这儿,白天小心点啊,避着人啊”
说完,阿满打着哈切又爬回了炕上,裹着厚被子,呼呼大睡起来,美容觉一定要睡好才行。
睡梦中阿满感觉越来越冷了,成功被冻醒了,母狼已
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昨晚阿满以防母狼要出去,没闩门,只用凳子堵在门后,凳子已经被扒开了。
阿满:“................”
这要是天天来这么一造,自己早晚得感冒。
“阿满醒了?”芳婶刚做好早饭,看到阿满那屋的门开了缝,还震惊了一下,阿满没这么早起过啊。
“没呢”阿满裹着被子,她还没醒呢,“婶子帮我把门拌上吧”
听到阿满嗡里嗡气的声音,芳婶就知道她没醒,本来还想问问厨房那猎物是怎么回事呢,等会儿问问峥子吧。
贺启翔来找峥子就是为了玩的,结果连下了四天雪,到今天是雪下的最小的一天,谭叔催着走呢,再不走他害怕再有大雪,就很难走了。
“二少爷,赶紧走吧,再不走大夫人会怪罪的”
“夫人说了,您要是不回去,下次就别想再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芳婶和贺启翔相处了几天,知道这孩子就是小孩心性,没什么心眼,开口劝道:“下次你再来,你爱吃的虎肉干给你带了不少”
沈峥看他这墨迹样儿,拎着衣领就把人拖去了门外,边走边道:“墨迹啥,再这样你休想再来第二次!”
听到沈峥的话,贺启翔立马像个乖宝宝一样,也不用拎了,老老实实爬上马背,依依不舍地和众人告别,骑马走在前头。
谭叔赶着装的满满的骡车,后面还跟了两辆骡
车,装的是送到铺子里卖的吃食。
“我还会回来的!”贺启翔的声音遥遥传来。
阿满噗嗤笑出了声,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啊!
第九十二章 杀猪
自贺启翔走了以后,这几天雪断断续续就没停过,放眼望去,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满地银装素裹,阳光一照亮晶晶的闪人眼。
今年雪下的大,温家私塾也早早的放了年假,腊月初十阿安和阿文就不用再去私塾上课了,阿安是高兴坏了,阿文不能上课还有些可惜。
几年雪大,去县上不方便,贺启翔走的时候,沈峥就让他带了个口信,年前就不回县上了,年后再去,拜托义母托人把阿昌送回来。
腊月十三这天阿昌回来了,阿满一高兴,大手一挥说明天宰年猪!
天气寒冷,北方冬日储藏食物非常方便,外面就是天然大冰箱,各家各户蒸炊饼、包包子、包饺子什么的都是一次性做好几锅,放在院子里的大缸里冻上,吃到来年初春不成问题。
天气冷,放不坏,还省事。
腊月十四,一早吃完饭,忠叔和茂叔领着春生叔几个,去村里逮猪,沈峥去隔壁村里请刘屠户来杀猪。
今天阿满打算杀三头猪,看今年这下雪的架势,后面估计还有大暴雪,阿满自己就是个无肉不欢的,家里人也都爱吃肉,多屯点肉准没错,再多灌点儿香肠,可以吃很久。
阿满昨天通知了家里要杀猪,今儿一早春花婶领着春生叔,何婶子领着春桃和何叔,赵村长一家也来了,都是来帮忙的,一大早家里厨房就热闹起来。
阿昌自认为是大孩子,又练武,不屑和阿安、阿
文、虎子、狗蛋这几个小孩子玩儿,一早就跟着去逮猪了。
刘屠户来的时候,忠叔几个人抬着三头被五花大绑的肥猪回来了。
“哎呦,阿满你家逮的这三头猪,可不小啊,我一年到头杀了多少头猪,这三头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了,这样的猪肉香的很啊!”
刘屠户围着三头猪转了一圈,捏捏耳朵拍拍屁股的,他常年杀猪,身上大概有血腥气,几头猪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奈何被绑住了四蹄儿。
“昨儿,我们可是把全村都转了一个遍,才挑了这三头猪,最肥的了”忠叔几个七嘴八舌地说着。
刘屠户看的有些意动,对阿满道:“阿满呐,这三头猪大,不如卖叔一头算了,你家人不多,吃不完这么些肉吧!”,这猪肥啊,年底卖最是好卖,还能卖的上价。
“刘叔,这可不行啊,我家里人都爱吃肉,阿昌几个小子最是少不了肉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大雪,要是把路都封了,肉可是轻易不好买了,家里要多囤些肉才行”阿满笑呵呵的拒绝了。
说起今年的大雪,村长、春生叔几个都面带忧愁,他们常年住在村里,天气的异常一下子都能感觉出来,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啊。
刘屠户看算盘落空,也没辙了,招呼众人把三头猪抬上案板上,春花婶几个,提着几桶温水,开始对着猪简单洗刷了一遍,尤其是猪头、猪脖子那块儿
。
春花婶几个洗刷干净,芳婶子立马把三个,撒了盐的干净木桶,放在脖子下方,等着接猪血。
阿安和阿文几个偷偷躲在门后偷看,阿满发现,一把把门关上,“你孩子不能看,看了做噩梦,我可不哄啊”
刘屠户见准备妥当,摆开架势,依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尖利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几个小屁孩,听不见猪叫了,立马开门跑了出来,就看见三头猪脖子上,三个血窟窿,鲜红的血液,冒着热气,咕嘟嘟往外冒,没一会儿就淌了半桶血。
“血放得差不离了”刘屠户一开口,几个身子一拥而上,把三桶血拎回了厨房。
春花婶找了个树枝子,从中间劈开,折成一个三角形,每个猪血桶里放了一个。
“阿昌,你领着阿安几个,帮忙搅桶里的猪血”芳婶看几个小孩儿,围着猪瞎转悠,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呢。
“一定要慢慢地搅合,等树枝子上挂上血丝就停下啊”几个小的有事干,满脸兴奋,连连保证好好干,就阿昌一脸的郁闷,他都是大人了,还当他是小孩子。
忠叔几个把死得透透的三头猪,依次倒掉了起来,提起滚烫的热水,往猪身上淋,烫了几遍,一人一把刀,唰唰刮起了猪毛,没一会儿猪就成了光条条。
接着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扔进大木盆里,芳婶几个,接过下水坐在水槽边,开始淘洗内脏。
先用清水洗一遍,然后把
肠子翻过来,撒上草木灰洗一遍,再用醋和盐抓洗一遍就差不多了,要不是怕挨说,阿满还想再用面粉洗一遍。
男人那边砍肉多肉,女人这边,下水一洗好,阿满就把灌血肠要用到的材料准备好了,血肠要想味道好,全在调料上,葱姜蒜、花椒粉等必不可少,血肠阿满打算灌两种,一种纯血的,一种放米的米血肠。
芳婶把调料放进猪血里,用擀面杖使劲搅拌均匀。
春花婶和何婶子那个漏斗,底下接上猪肠,肠子一端用麻绳扎紧,然后往漏斗里灌猪血,灌几下就要用嘴吹一吹,检查检查里面有没有气体,没一会儿就能灌一根,个个都有小孩手腕粗,小半个手臂长为一截子。
春桃和翠花婶则在一边灌米血肠,米血肠没纯血肠那么粗,用的猪小肠,一根也就一尺半左右长,灌好一截子,就用麻绳打个结。
阿满和春花婶把送来的猪头,切成指头粗细的肉条,等血肠灌好以后,两人已经切好了一大盆肉条,分别撒上麻辣和五香的调料,放在一边腌上,待会儿灌香肠用。
纯血肠要冷水下锅,慢慢地煮熟,要不然容易破,煮出来的血肠也容易老,米肠就没那么小心了,放到开水里,大火煮上两刻钟就熟了。
阿满和春桃烧火,芳婶拿着一根大针,不停地在米肠上扎眼,往外放气,血肠慢火煮上一刻钟,用针扎一下,没有血出来,就算是
熟了。
外面刘屠户把猪肉也全部剔好了,排骨是排骨,五花是五花,每样都分的很好,摆的像肉摊子一样整齐,不愧是经年的老手了。
“阿满,外面的大灶垒好了,火也烧上了”沈峥进来说了一句。
今儿人多,阿满估计用厨房的大灶做饭够呛,得分锅做杀猪菜,太麻烦了,还是一锅炖出来最香。
家里有盖房子剩下的青砖,阿满就特意嘱咐沈峥垒个大灶,锅就用作坊做香辣酱的大锅。
听到峥子的话,一屋子女人们又呼啦啦出去了,洗肉的洗肉,洗骨头的洗骨头,然后一块块儿地,扔进大锅里,开始炖起来。
“峥哥端个大木盆,跟着我下地窖”阿满喊沈峥。
阿满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两人一起下了地窖,最前面三个齐腰高的大缸,就是酸菜缸,一掀开一股酸气铺面而来,今儿人多,阿满一口气拿了十颗酸菜出来,装了满满一盆。
等大锅里的汤,炖到发白的时候,芳婶捞煮好的大块纯肉,端进厨房,切成薄片,等大锅里只剩大骨头以后,把切成细丝的酸菜倒进锅里煮,切好的猪肉片铺在酸菜上面,散上调料,盖上盖子焖煮。
阵阵白雾,伴随着炖肉的香气,飘散在小院上空,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阿安和阿文几个,也不玩了,和黑豆几个排成一排,蹲在地上,盯着不断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大锅,不时吸两口鼻子,“太香了,好饿啊
”
板栗几个小狗急的狂摇尾巴,不时发出哼唧的声音,透明的可疑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来。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的时候,杀猪的时候吃不完的肉,现在年味儿都淡了,没以前的感觉了
第九十三章 杀猪菜
黑豆最粘阿满,阿满烧火,他就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对锅里的肉视而不见,“黑豆好样的!”,阿满揉着黑豆的脑袋,夸赞道。
“都是馋猫”阿满看着几个孩子的馋猫样,笑道:“等一会儿菜就好了,今儿让你们放开吃,想吃多少都有”
说完又看向蹲在院子里抽旱烟,天南海北侃大山的叔伯们道:“叔们今天辛苦了,肉管够啊,可劲造!”
“阿满,管酒不?”赵村长笑眯眯的问。
“酒肯定有啊,烧刀子管够”
“管够你也少喝点,喝醉了我可不管你!”翠花婶穿着围裙出了厨房,瞪着赵村长。
春花婶和何婶子紧接着也出了厨房,对自家男人耳提面命,喝的烂醉他们可不依的。
刚刚还说要不醉不归的几个男人,立马哑了声,转移了话题。
阿满看的好笑,北方农村的婆娘们都是比较厉害的,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脾气都比较火爆,她挺喜欢的!
刘屠户把肉全部处理好,沈峥付了钱,刘屠户就要走,被阿满拦下了,“刘叔,我们都认识多久了,您还和我客气啥,杀猪菜都快好了,您就直接留下吃饭得了,今儿我是不让你走的!”
忠叔拽着刘屠户的胳膊也不让走,“家又不远,那么着急回家干啥,吃完饭再走,哥几个喝几杯,醉了,咱家有骡车,保准把你安全送回家”
刘屠户最终被拽着留了下来。
厨房里最后一锅苞米饼子也出锅了
,苞米的香味弥漫在厨房,最终也出不去厨房,杀猪菜的香味儿面前,一切香味都是小弟,干不过的。
“好了,摆桌子吃饭了”芳婶对院子里一群人招呼道,然后把切成段的血肠,倒进大锅里,血肠本就是熟的,倒进去热一下就行了,老了就不好吃了。
看正屋里,桌子、板凳、碗筷全部摆好后,芳婶大喊一声,“端菜喽!”
几个人端起三大盆杀猪菜进了屋,每个盆里都有大骨头、酸菜、猪肉片、血肠,冒着热气、香气,馋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
另外又把煮好的心肝肺、猪肚子这些切了几大盘,阿满调了两个酱料,一碗蒜酱,一碗辣酱,放在桌子上,“大家伙儿,都赶紧趁热乎吃吧,我就不废话了,大家吃好喝好啊,今儿就可劲造吧!”
阿满娘说完,大家哄堂大笑,纷纷拿起筷子吃菜,“那我们就不和阿满客气了啊”
几个孩子早就被大人安排好,一人一个碗,里面盛着熬得浓白的杀猪菜,埋着头吃的喷香,不时惊呼几声,“哇,血肠好嫩啊,一抿就化了”
“大骨头好吃,肉多,香”
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小嘴一圈油乎乎的。
男人们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沈峥也不得不陪着喝酒,阿满看的眼热,谁让人家酒量好呢!
“哥俩好啊!”
“六六顺!八匹马!五魁首!”
“哈哈哈,我赢了”忠叔大笑出声,指着赵村长道
:“喝,输了就喝酒啊”
赵村长满脸通红,用眼睛偷瞄自己婆娘,好巧不巧就碰到翠花婶瞪过来的一双利眼,赵村长肩膀一缩,立马避开目光,当没看见。
翠花婶气的对春花婶几个嘟嘟囔囔道:“没划拳的本事,还老爱和别人划算,输得的底掉,你们瞅他那猴屁股脸”
春花婶和何婶子笑出了声,看了眼自家男人,齐齐扭头,眼不见为静,举着酒杯对翠花婶道:“管他们干啥,说了也不听,我们也喝点,也痛快痛快”
“就是忙活一年了,也就冬天能清闲点儿”
几人碰了一杯,阿满也想趁机喝一口,被芳婶眼疾手快夺下酒杯,她可没忘阿满上次醉酒有多恼人,虽说最终辛苦的是峥子。
“你就吃菜吧!”说完给阿满夹了快大骨头,“啃肉!”
春桃被何婶子管着也不能喝酒,两个通病相连的人,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愤愤不平的啃着肉。
几个孩子吃完饭,挺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出去玩了。
阿满和春桃吃完,化悲愤为食欲后,两个人齐齐吃撑了,“不行,太撑了,得煮点儿山里红的水喝喝”。
两人揉着肚子,去了厨房,抓了一把秋天晒干的山里红片片,丢到陶罐里炖着,水肉眼可见的变成浅浅的橙红色,酸味儿伴着蒸汽冒了出来。
“这么煮,得老酸了!”春桃咬着牙,皱着脸说,“我口水都要出来了,喝一口我的牙保准倒了”
阿
满赏了她一个白眼,“我对吃食是有追求的,能直接喝吗”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陶罐,举给春桃看:“蜂蜜”
清山的时候,有的树上有蜂巢,忠叔用松烟把蜜蜂赶走,把蜜采了一大半,为此还被叮了几个包。
等陶罐的山里红水变温以后,阿满放了几勺蜂蜜进去,搅拌均匀,到了一碗递给春桃,“尝尝吧”
“好喝,酸酸甜甜的!”
两人在厨房一人灌了一碗蜂蜜山里红水,剩下的打发春桃提进正屋里,能解酒还能消食,看春桃进去,阿满拿上煮好的肉和一些大骨头,又剁了一碗碎肉,放进竹篮里,偷偷摸摸去了隔壁柴房。
拿出钥匙开了柴房门,就进去了。
沈峥把自家的钥匙全给了阿满一份,阿满完全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家。
“喝点水”春桃拎着水进去,每人倒了一碗,“这是阿满特意煮的蜂蜜山里红水,能解酒还能消食”
沈峥看就春桃一个人回来,没见阿满,找了个借口也出去了,陪一群大老爷们喝酒,还不如陪阿满呢。
红红的汤水,看着就有食欲,纷纷都端起来喝了些,酸酸甜甜的,春花婶几个一喝,就喜欢上了。
“还是女儿家贴心啊”春花婶儿感慨道,翠花婶儿在旁边看着揶揄道:“那还不简单,现在你家日子过得好,卤肉生意谁不说一声好,赶紧给你家大儿子娶个媳妇回来,给你生个娇孙女”
想起儿子的婚事,春花
婶笑了笑,“正想看呢,估计要明年了”
说起儿女的婚事,几个人可有的说了,何婶子就说起春桃也不小了,央求两人有好后生多介绍介绍,春桃红着脸坐在一边,看阿满和沈峥相处的好,她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有了期待。
沈峥出去没在院子里见到阿满,直接去了自家院子,果然看到柴房的门开着呢。
里面传来黑豆几个和小狼崽玩闹儿的声音,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几只狗和两只狼崽儿,已经玩到一起了。
“母狼又出去了吗?”沈峥一进来就看到阿满坐在地上,和狼崽儿玩得不亦乐乎,母狼卧着的破铺盖,不见母狼的踪影。
“吃完我带来的肉,又出去了,我不让它再打猎物回来了”阿满拍了拍身旁的地方,示意沈峥坐下,“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
沈峥坐下后道:“它聪明着呢,而且大雪山里的猎物不好打,明儿就是十五了,月圆之夜,狼都爱对月嚎叫,它们该走了,长时间和人类待一起,回到山上就会不适应了”
阿满摸着小黑黑的脑袋道:“嗯,等母狼回来就让它带着小黑黑和小灰灰走吧”
阿满有些担心的说,“峥哥,救它回来的时候,你说它有可能是被狼群赶出来了,会不会没地方去啊”
“没事,狼本来就是在山里生存的”沈峥抚摸着阿满的手,安慰着,“会活下来的,这次受伤它不也活下来了吗”
“但愿吧!”
不
知道沈峥是怎么给母狼说的,等第二天阿满再来看的时候,小狼和母狼都不在了,阿安和阿文都很伤心。
好喜欢杀猪菜!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宝子们啊
今儿更新完毕啦
第九十四章 办年货
过了腊月十五,年味儿就越来越浓了,老天也赏脸腊月十六这天,难得的没下雪,阿满这几天一直盼着能不下雪。
马上年底了,认识的人家,要走动走动,送些年节礼才行,给义父义母的年节礼,上次贺启翔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了。
今儿一看不下雪,阿满大手一挥就决定,今儿去镇上,一方面给相熟的人家送节礼,另外是为了置办年货。
难得不下雪的天气,村里很多人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十六这天去镇上置办年货。
一大早,阿满家赶着骡车从村子里过,就看见很多妇人穿上最好的袄裙,催促着自家男人孩子赶紧些,着急去镇上置办年货。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出门你就想上茅房,你干脆别去了,我们娘几个去得了”妇人高亢的嗓音,飘出院墙外。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车厢的人都看她,沈峥骑在马上也低头看阿满,阿满哈哈笑几声,“你们不懂!”
阿满想起现代的梗,我男朋友不是在拉屎就是在拉屎的路上。
到了村口,遇到好些村里人在等牛车,何婶子一家也在,村里人看到阿满一家,都热热闹闹地打着招呼,今年托阿满家的福,清山、做工的活计让家家都多挣了些银两,今年也能过个肥年了。
家家都是男女老少齐出动,等不及牛车的,都选择步行了,反正离镇上也不远,就是有积雪难走些。
阿满招呼何
婶子一家坐自家骡车一起去,牛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挤挤也能坐下,最后连车辕上都坐了三个人,满满一车的人,慢慢往镇上行去。
“阿满,你家也是去镇上置办年货吗?”何婶子和阿满、芳婶聊着天。
“今儿不下雪,正好把年货置办了”
“今年这天气着实冷的厉害,往年都没这么冷过啊”
何婶子和芳婶聊着天,阿满和春桃聊着天,两个人手挽手,头抵头说着悄悄话,不时传出几声笑,惹得沈峥不时看过来,眼中不满。
那春桃也靠阿满太近了吧,都贴阿满身上了,也不嫌热,也不知道和阿满说什么呢,自她上车,阿满都没看过自己一眼,也没再关心过自己冷不冷!
春桃感觉后背一冷,以为是天气原因,贴阿满更紧了,靠一起暖和!
沈峥浑身散发的气息更冷了,阿昌坐在车厢边,感觉到一股冷气,看了自家姐夫一眼,默默地挪了挪屁股,往里坐了坐。
到了镇上,何婶子邀请阿满一家一起逛,听阿满说要去拜访温先生,这才作罢。
一行人先去了温家私塾,古代有给夫子送节礼的习惯,夫子学生也不少,个个都见也忙不过来。
阿满把准备的风干鸡鸭、皮蛋、麻辣虎肉干等节礼,交给门房,一家人赶着骡车就走了。
接下来去了李掌柜家、黄头家、衙门,一圈下来,时间都来到了半中午了。
一行人赶着骡车,开始了买买买模
式,主要是阿满和芳婶子在逛街,忠叔和阿昌几个主要看路边摆摊卖的新奇玩意儿。
阿满和芳婶子逛到脂粉铺子,就走不动了,自从阿满来到这,还没正儿八经擦过面脂呢,她都感觉自己脸糙了。
一个打扮靓丽的妇人,看到阿满两人进来,快步迎了出来,“两位客人需要什么,我们店妆粉、胭脂、眉黛、口脂、面脂等等,应有尽有”
阿满和芳婶看的眼花缭乱,各个柜台上都摆着小巧精致的盒子。
沈峥看两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来了,转身就出去了。
“我去买点别的东西”沈峥对等在门口的忠叔说,又看了一样围着糖人摊子的阿昌几个,叮嘱道:“看紧些,年底拍花子多”
阿满都没注意到沈峥出去,各种古代的化妆品看了一圈,才对妇人说:“想买些面脂,掌柜的介绍一下吧,不太懂”
掌柜的点头应好,转到柜台后面,挨个拿起面脂介绍着,“海棠脂可以调节肤色、花颜脂可以美白润肤、杏仁膏最适合冬季,很是滋润保湿……”
阿满在旁边听得小嘴微张,古代的护肤品真是发达啊,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女子爱美就是天性啊。
掌柜的看阿满一脸纠结,大概懂了,笑着道:“我观姑娘年纪小,皮肤吹弹可破,肤色白皙,冬天用些滋润保湿的面脂即可,杏仁膏就极适合姑娘”
阿满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也不懂,“
可以,就是这成分……”
“姑娘放心,我们明玉斋经营几十年,童叟无欺”掌柜的像阿满保证道,又指着杏仁膏说:“杏仁膏,以杏仁为主制成,辅以白芷、白附子、山药等药材制作而成,还有丰富的杏仁油,最是保湿滋润。”
在掌柜的专业讲解下,阿满成功被拿下,买了几盒杏仁膏、澡豆、香胰子、猪鬃制成的牙刷子和草药磨成的牙粉,最后还买了妆粉、胭脂、眉黛、口脂等一套化妆品。
结账的时候整整花了三两五百钱,芳婶在旁边看的直心疼。
“这些面脂、水粉卖的也忒贵了”出了铺子,芳婶和阿满念叨,“果然女人的钱最好挣了,你小姑娘家家的,用些好东西应该,那牙刷子卖那么贵,给我们买干啥,我们用柳枝子唰唰就行了”。
“又不差这点儿钱,大家都用,多干净啊”
“阿姐,阿姐”两人出来,阿安就在街对面的小摊前,冲阿满疯狂摆手,举着手里的糖人,给阿满看。
那糖人做的阿安的样子,活灵活现的,手艺好极了,“老丈,手艺真好”
“做了几十年了,也就这手艺能过眼,算是能挣点钱,贴补家用”老丈手下不停,飞快淋着糖浆,勾勒出人型。
阿昌接过做好的糖人,递给阿满,“阿姐,这是给你做的”,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阿满惊喜的接过,“我家阿昌长大了,阿姐很喜欢”
阿安看阿姐夸大哥,蹦跶
着就要开口,“阿姐,我也买……”被阿文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阿昌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这可是惊喜,阿安这个急性子,大嘴巴!
阿满没注意到,和老丈说着话,“麻烦您在做一个,女的照着我的样子做,男的比我高一个半头还多点,剑眉、丹凤眼……”
阿满接过一男一女牵手的糖人,用油纸小心包着。
又等了一会儿,远远地就看到沈峥朝这边走来,阿安挥着手喊姐夫,阿昌和阿文紧随其后,沈峥淡定地点点头,眼中却隐含笑意。
别人看不出来,阿满一眼就能看出来,默默腹诽道:“果然就是闷骚男,想笑就笑嘛!”
“你买啥去了?”阿满靠近沈峥问。
“保密!”
阿满听完转身就走,我还不想知道呢!
“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吗”忠叔看着即将堆满的车厢,问阿满和芳婶。
阿满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纸条,对照念着:“红纸、鞭炮、大枣、米面粮油、点心这些都买了,布料也买了,差不多了”
“那行,往城门走了,路上还有很多店铺和摊贩,遇到什么想买了,再添点儿”
街上人声鼎沸,人挤人,骡车和马只能牵着走,趁着没下雪,附近村子里的人应该都出来置办年货了。
沈峥牵着墨风,不知什么时候又悄咪咪,贴近阿满,阿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路上阿安和阿文摆卖竹蜻蜓、弹弓、鲁班锁这些小玩具,阿满都给买了些,
以前家里穷,印象中三个弟弟和自己都是没什么玩具的,现在不缺钱,碰到想买的,阿满都给买了。
第九十五章 沈峥算计?
“牛肉,新鲜牛肉嘞!”
阿满听到叫卖牛肉的声音,眼睛就是一亮,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卖牛肉的,太难得了。
一脸兴奋,拽着沈峥的胳膊,就往声音的方向走,沈峥赶忙回头,把墨风交给老忠,“人太多了,不好走,我陪阿满去买牛肉,你们在这儿等着吧”
人太多了,叫卖声此起彼伏,阿满没一会儿就辩不出方向了。
沈峥快走几步,牵住阿满的手,十指紧扣,“跟着我,人太多了,我知道在哪”
阿满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牛肉,也不在意,沈峥的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终于又牵到阿满的手了,好软啊。
沈峥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地优势,谁让人家一低头都是各种各样的脑瓜子呢,很快就领阿满找到卖牛肉的摊子。
已经卖了不少了,还剩半扇带着肋排的牛肉,两个牛腿,一些牛内脏,阿满连做法都想好了,卤牛腱、红烧肋排,烤牛肉……
“老板,这剩下的牛肉,我们全要了”霸气极了。
老板拿着磨刀棒,正唰唰磨着尖刀,听到阿满的话,刀都不磨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衣着朴素的小姑娘,“姑娘,你家大人呢”
阿满无语了,沈峥在一旁闷笑,“我说能买,就有钱,老板卖还是不卖”
“卖卖,姑娘要是真全要,就给你便宜几文,四十文一斤”
最后阿满花了七两四钱银子,拿下一百八十五斤牛肉,老板连筐子
都送给了两人。
“乖乖,还是第一次见,买这么多牛肉的”
等两人回来忠叔几人等着的地方,阿满手里又多了两只羊,一只是活的,一只是宰杀好的。
芳婶看阿满又买这么多肉,都不想说啥了,一个比一个彪,峥子也不拦拦,尽惯着阿满了。
因为买了太多东西,车厢都被塞满了,勉强塞下阿安和阿文两个孩子,芳婶拉着阿昌和忠叔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阿满只能和沈峥一起骑马了。
母羊拴在车辕上,跟着车一起跑,芳婶坐在车辕上,回头看慢悠悠骑着马,不紧不慢跟在车后的两人,总感觉沈峥这小子绝对早就算计好了。
阿满不知道芳婶的想法,头上扣着一顶皮帽子,白皙的脸庞被衬得更加小巧,两条麻花辫黑黝黝的垂在肩上,大眼睛眨巴眨巴,偶尔有马蹄带起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又被呼出的热气融化成水雾,整个人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娇俏柔弱,惹人怜爱。
半下午的天,又变得黑沉沉的,风不知什么时候也吹了起来,阿满整个人被沈峥圈在怀里,风带来的凉意,还是让阿满又往沈峥怀里缩了缩。
“冷了?”沈峥低头用下巴贴了贴阿满软乎乎的脸颊,感觉一片冰凉,阿满点了点头,沈峥又把自己的毛披风,往阿满身上围了围,伸出一只胳膊,堵在阿满的脸前,帮忙挡风。
“你好好控马”阿满开口道,“我用披风挡脸就行了”
,说完阿满抓着披风,整个人都躲在了披风里,紧贴近沈峥怀里,果然暖和多了。
沈峥身子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放下手臂至阿满腰间,抱紧阿满的纤腰,往自己怀里靠,低声靠近阿满耳边道:“坐好了,我们先骑马回去!”
路过骡车,喊了一句,“我们先回去了”。
芳婶拍打脸上,马蹄溅起的雪花,看着前方快速变小的黑影。
疑惑地问:“阿满呢?咋没见阿满脸呐!”
忠叔和阿昌两个憨憨,摇摇头,异口同声道:“肯定在马上啊!”
两人回到家,沈峥先下马,阿满正打算也翻身下马,一双长臂伸了过来,一下子就把阿满抱了下来,阿满慌忙圈住沈峥的脖子。
下了马,沈峥把墨风送去马厩,阿满则拿着钥匙率先开了门,把正屋里小陶炉拿出来点燃,等沈峥来了以后,俩人并肩坐在小陶炉前烤火。
“峥哥,我.....”
“阿满,我........”
两人同时开口,从怀里拿出东西,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两人同时笑了,阿满拿出一对男女手牵手的糖人,沈峥拿出一对小兔子样式的耳铛,阿满把耳铛接过戴上,歪着头问峥哥:“好看吗?”
沈峥拿着糖人,笑着说:“你戴什么都好看!”,哄得阿满笑眯了眼睛,两个人靠在一起,低声说着悄悄话儿。
过了一刻钟,忠叔赶着骡车,才回到家,几个人来来回回搬了几趟才把
,东西全都搬进屋子。
羊牵去了后院,阿满买的是一头产奶的母羊,打算从明天开始,让家里人每天都喝一碗羊奶,补补身子。
牛肉和羊肉,阿满在旁指挥,沈峥拿着砍刀和斧头,全部剁成了一尺见方的大块,芳婶子一块块分好,全部放进了院子里的几口大缸里,那是他们家的天然冰箱。
“这雪又下来了”还没到晚饭时间,把买的东西归置完,众人坐在正屋偏间的炕上,吃着零嘴烤着火。
阿满接过沈峥喂到嘴边的一个毛栗子,含混不清的道:“下就下吧,年货也置办好了”
“晚上吃烤肉吧,上次去铁匠铺子定的烤炉还没用过呢”阿满砸吧砸吧嘴,提议道。
再吃这一块儿,没人能反驳阿满,实在是阿满太会吃了。
“行,那我先把筒子萝卜汤炖上,搭配着解腻”
阿满喊上沈峥也出去了,“你刀工好,帮忙切肉”
今天买了新鲜的牛肉、羊肉,还有杀猪留下的猪肉,牛羊肉刚刚冻了一会,正是好切的时候,阿满指挥,沈峥切肉,没一会儿就切好了好几盘肉,又把五花肉全部切成薄片。
下雪天,天黑得快,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暖黄色的灯光,在大雪的映衬下,飘飘忽忽,看不真切。
小院里飘着烤肉的香气,鹅毛大雪的寒气,驱不散屋内的温馨和祥和。
薄薄的牛肉片,烤得两面变色,阿满就迫不及待地夹起来,沾了一点青盐,
就塞进嘴里。
好吃的阿满眯起了双眼,新鲜的牛肉,鲜味十足,一口爆汁,不需要繁复的香料点缀,都是人间极品了。
“阿满,不着急吃,再烤烤,我怎么感觉有些红呢”
“这儿牛肉,刚烤变色吃最嫩了,不然就老了”,阿满大快朵颐,还不忘劝芳婶几个。
沈峥看阿满开始吃,没任何犹豫,论吃没人能比阿满精通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阿昌最先忍不住,吃了片牛肉,接着就是第二片,一片接一片,停不下来。
“好嫩啊!真的老了就不好吃了”阿昌自己吃,还不忘每个弟弟嘴里塞了一片进去,瞬间征服了两个弟弟,埋头加入干饭大军。
五花肉片,烤到两面金黄,撒上阿满秘制椒盐料,喷香喷香的。
羊肉片还是和辣椒、孜然最配。
肉吃多了,来一口酸菜,清脆解腻,在喝一口筒子萝卜汤。
“这日子才是好日子呢,给千金都不换的!”忠叔一脸满足的感慨道。
毫无疑问,一顿饭大家都吃撑了,抚着肚子靠在炕上,懒洋洋的不想动。
“撑得难受吧,还非要烤些饺子来吃”,芳婶无奈的瞪着撑的躺在炕上的几人,无奈的念叨,“我去煮些山里红水来,消消食,不然睡觉都不安稳!”
阿满靠在墙上,举起胳膊,对芳婶比了个心,“爱您哦!”。
芳婶脸色一红,嗔怪道:“这丫头没醉说什么醉话,峥子看着点儿她别滚到炕下了”
等
众人喝完蜂蜜山里红水,就都回了自己屋,屋里就剩阿满和沈峥两人,彻底安静下来,外面扑簌簌落雪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沈峥听到芳婶屋关门的声音,扭头看着迷迷瞪瞪即将睡着的阿满。
弯腰凑近道:“爱芳婶吗?嗯?”
芳婶:总感觉峥子这小子不安好心!
峥哥:我媳妇我还不能抱抱了?
芳婶:“..............”
今天更新完毕了!
第九十六章 狼嚎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叫醒了即将睡过去的阿满,满是水雾的杏仁眼,怔愣的看着放大的俊脸,满眼的困惑。
“爱芳婶?”沈峥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一遍。
阿满躺在炕上,呵呵笑出声,“原来峥哥哥,是吃醋了啊”
阿满伸手环住近在咫尺的男人,靠近沈峥耳边道:“最爱你啦!谁都比不过你!”
阿满看着迅速变红的耳朵,火上浇油道:“峥哥哥,你好可爱啊”
沈峥看着阿满的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道:“阿满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不应该靠我这么近....”
“你又不会欺负我,我不....”
“怕”字还没出口,阿满就被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了。
沈峥眼中像是泼墨了一般,黑的吓人,果然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甜美,还有一股浮香醉的清香,沈峥感觉自己也醉了。
呼吸被掠夺,阿满感觉自己好像醉了。
“吸气~”直到低沉的嗓音传来,阿满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咚咚咚…….”彼此的心跳在耳边回荡。
等被沈峥抱着,送回自己屋的炕上,阿满才彻底回神,一下子弹起来,勒住沈峥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练过?和谁?”
沈峥停顿几秒,突然笑出声,一手握住阿满的手,一手抚摸着阿满的头,道:“你是第一个?从始至终只有你,以后也只有你!”
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沈峥一下下抚摸着阿满的头发,耐心至
极!
“真的?”阿满皱着眉头,一脸你要是敢骗我,你就完了!
“比珍珠都真!”
阿满一把松开沈峥的衣领,躺会炕上,“算你过关”
等沈峥走的时候,还隐约听到阿满小声的嘟囔,“第一次技术这么好?”
躺到自己的炕上,沈峥抚摸着唇瓣,无声的笑了,睡梦中都是阿满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沈峥倏地一下睁开双眼,村子上空隐约传来悲怆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婉悠远。
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阿满,在一声声狼嚎中,倏地坐了起来,不会是那头母狼吧,心里不由的担心起来,母狼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回来,在附近的山上嚎叫起来。
院子里几只狗的叫声也传入耳中,村里的狗也彼此起伏的叫了起来。
阿满睡意全消,穿上衣服,就听到隔壁门栓响动的声音,出门就看到芳婶也起来了,端着油灯出来,看到阿满就急急道:“你也听到狼叫了,我出去看看!”
阿昌揉着眼睛也出来了,“阿姐我出去看看吧,我不怕”
“芳婶、阿昌你们陪着阿安他们,我出去看看,有峥哥呢!”
阿满接过油灯,一出院门就看到沈峥,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担忧,“峥哥,不会是那只母狼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离村子这么近,村里人早晚都会发现”
沈峥握住阿满手,“没事的,那头母狼不傻,先等等看,外面
冷,你先回屋睡觉,等明天在看看是什么情况”
天亮,整个青松村的人都轰动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昨夜的嚎叫。
“这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么近的狼嚎了”村里的老人,回忆的说道,“怕不是今年大雪,这狼找不到吃的了吧”
“我说你这老汉,说什么呢,也可能只是一头和狼群走丢的狼”
大部分村民更愿意相信是第二种情况,都希望今晚不会再听到狼嚎了。
阿满和沈峥往山上去了一趟,什么也没找到,不知是不是被雪覆盖了,但阿满和沈峥都敢肯定,不是那头母狼。
半夜,阿满不敢睡实,半梦半醒之间,阿满又被悲怆的狼嚎吵醒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哪头狼,不回山里,连嚎两夜,也不嫌嗓子疼。
第二天,狼嚎又成了村民们讨论的热题,很多村民心里都隐含了担忧,有那年纪大的老人,提议去村长家讨论一下,咋办。
不等众人离去,村长就派人来喊村里人聚集到祠堂,赵村长宣布了想阻止村里的会武艺的村民和壮汉,沿着村子周围和山脚巡逻,家家户户都同意了,毕竟年底了,谁都不想出事。
阿满家会武艺的人多,出了沈峥、忠叔、茂叔三个人巡山。
迎着风雪,傍晚时分,村里巡逻的人都回来了,各个身上都落了一层雪,聚集到村中央的祠堂,围着陶炉烤火。
“他奶奶的,连个狼毛都没看见!”
“
不会又是回山里了吧!”
“一直下雪,掩埋了痕迹,要多巡逻几天”沈峥抱拳靠着柱子,淡淡开口。
村长皱着眉头,点点头道:“峥子说得对,多巡逻几天准没错。”
第三天晚上,全村很多人都在等着狼嚎,可是直到天亮,也没听到狼嚎。
一大早,村里很多人都聚到祠堂,说没听见狼嚎,“那狼走了吧!”
“村长是不是不用巡逻了?这大冷天的,怪冻人的!”
赵村长看了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沈峥,“峥子,你认为呢”
“我感觉不对,有可能有狼群”说完不在说话,把决定权交给村长。
赵村长抽了几口旱烟,下定决心一般,“再巡逻几天!”
“赵村长,这大冷天的.....”
有那秦氏的族人,不想巡逻,吵吵嚷嚷的,不乐意。
“砰”赵村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板着脸道:“咋,我这个村长说话不管用了,谁要是不愿意巡逻趁早滚,赵氏族人一个也不能少,最后要是出了事,别怪我!”
说完赵村长就背着手,走了。
沈峥三人刚回到家,就被阿满拉进了院子,进了柴房,一进门就看到一大两小三头狼,小黑黑和小灰灰闻到熟悉的气息,赶忙跑了过来,阿满蹲下身子,挨个抚摸了一会儿。
母狼却像是有些焦躁一般,不停的转悠着,过了一会儿,扯着沈峥的裤腿就要往门外拽。
“峥哥,这母狼是想带着我们去哪吧”
沈峥点了
点头,阿满提步就想跟上,被沈峥阻拦,“我和它一起去,我武艺高,脚程快”
阿满停下脚步,点点头,自己没内功,真正遇到情况,会拖累沈峥的,“你小心点”
沈峥点点头,转身飞快和母狼朝山上跑去,雪一直下,没一会儿一人一狼的身影就消失在白雪之间。
中饭过后,巡逻的人,如约来找沈峥几人,阿满只说沈峥进山探查情况了,让忠叔和茂叔跟着他们去巡逻了。
阿满焦急地等了半下午,小黑黑、小灰灰和黑豆他们玩作一团,你扑我一下,我扑你一下,在地上滚成一团,打的难分难舍,阿安和阿文在一旁当啦啦队,一会儿给这个加油,一会儿给那个加油,一点也不能体会阿满焦急的心。
“唉”在阿满第N次叹息出声时,沈峥回来了,身边不见母狼。
阿满拿着布巾子给沈峥拍身上的落雪,沈峥顺从的屈膝勾头弯腰,方便阿满,阿满是赶不上沈峥长高的速度了。
“发现什么了吗?”
沈峥拉着阿满出了正屋,来到院子里,低声说道,“发现了狼群的踪迹,要不是母狼带着我,还真不一定找到呢”
阿满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群狼不会是冲我们村来的吧!狼多吗?”
沈峥点了下头道:“有可能,我只看到二十几只,没看到不知道还有没有,看着是饿狠了!”
“我去趟村长家,把情况说说”
阿满点了点头,“尽人事听天
命,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决定”
阿满觉得去通知一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坚持自己的想法,而选择攻击提出不同想法的人,更何况这是古代,更封建保守。
第九十七章 狼进村
“啥?狼.....狼群?”芳婶震惊的捂住嘴巴,声音都是颤抖的,哆嗦的手用力抓着阿满的手臂。
“咋办啊?我们赶紧躲吧!”
“对对!去镇上!”说完转身就要去收拾衣服,“阿昌、阿安....”
阿满一把拽住芳婶的胳膊,“你冷静些,还不一定回来呢,再说能躲去哪里?狼饿狠了还是会下山,这次不灭了他们,总还是会来的额,哪有千日防贼的,年还过不过了?”
阿满一通话问的芳婶哑口无言,她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仆妇,一直住在城里,还真没见过狼,更别说狼群还有可能下山。
这狼饿狠了,下山不就是吃人吗?想到吃人,芳婶又打了个寒颤。
“没事的,我们家里加上我会武功的人都有四个,来一只打一只来一双打一双”阿满抱着芳婶的胳膊安慰道,“到时候你和阿昌几个躲在地窖里,我们在外面对付狼群,不会有事的!”
“都是一个村子的,都知道我们家会武功的多,我们躲出去了,以后在村子里也就没法立足了”
这才是阿满真正的想法,还要想在村子里立足,这次就不能躲出去,而且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不会轻易放弃的,要么干,要么被吃,没别的办法,除非全村人都躲出去,这不现实。
阿满的一声声安慰,芳婶冷静下来,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倏地一下从炕上下来,叉着腰,中气十足的道,“给
它们干!谁怕谁!我去把家里的砍刀、镰刀这些都磨一磨,到时候人手一个,防身!”
“地窖里我也收拾收拾,你和峥子就放心吧,该干啥干啥去吧!”
说着风风火火的出了门,阿满愣了一下,转变的这样快吗?
然后阿满又把阿昌几个招呼过来,没隐瞒,把事情直接说了,出乎阿满意料的是,弟弟们没有一个害怕的,阿昌更是激动的不行。
“阿姐,我不怕,我在镖局又学了新招式,正好试试!”阿昌握着拳头,跃跃欲试!
“我也不怕”阿安和阿文紧随其后开口,不过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没想着和狼对打。
“啪!”阿满对着阿昌的脑门就是一巴掌,阿昌一脸委屈的看着阿满,“阿姐....”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你才几斤几两啊,就敢和狼对打,又不是一只狼,那是一群狼,它们之间是会配合的”阿满厉声道,“你要是能在我手下过三十招,我不拦你”
阿昌不想让阿姐受伤,还有些犹豫,阿满却不给他机会。
率先出拳,直奔阿昌面门,逼得阿昌不得不出手抵挡,看阿昌开始进攻,阿满就收了力道,等着阿昌进攻。
阿昌紧接着出拳,右拳向阿满胸腹部急速攻击,阿满淡淡一笑,双腿陡然跨出,身体旋转,左拳迅速回击,快如闪电,步步紧逼,阿昌没想到阿姐回击的如此之快,避无可避,挨了阿满一拳。
阿昌不甘
示弱,起身再次进攻,阿满好似能预判他的招式一般。
手臂横挡,同时左手猛然发出掌击,腿下一记横扫,阿昌就被撂倒在地,嘴巴微张还没回过神儿。
“哇,阿姐好厉害啊....”围观群众阿安和阿文,看的小脸通红,两条腿来回倒腾的蹦跶,看着阿满满眼的崇拜。
“大哥也很厉害,和阿姐打的有来有回的”阿文还是心疼自家大哥的,赶忙安慰着。
“起来!”阿满把手递给阿昌,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拍拍阿昌的脑袋道:“去镖局学得不错,进步很多了,阿姐等着你打败我!”
听到阿姐的认可,阿昌又信心满满,同时心里那点儿傲气也没了,在镖局学武,师傅经常夸他,他也感觉自己很厉害,不由得飘了,阿满看出了一点苗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阿昌翘起的尾巴压下去。
阿满仰着下巴走了,小样!自己前世可是特种兵,近身肉搏这一块儿自己就没输过。
沈峥那边去找了赵村长,把事情一说,也不管村长怎么处理,转身就告辞回家了,不管被惊得说不出话的赵村长,还是翠花婶儿喊了几声,赵村长才回神儿。
在翠花婶不解的目光里,赵村长极其灵活的下炕,腿倒腾的飞快,拿着铜锣边敲边跑边喊,把消息告诉全村人。
村里一下子像炸了锅一样,阿满在家都能隐约听到嗡嗡声,沈峥推门进来,就看到阿满在磨箭头
。
接过阿满手里的箭头,就开始唰唰的磨起来,“不会有事!”
阿满点点头,没说话。
傍晚巡逻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村了,忠叔和茂叔也回来了,依然是没发现狼的踪迹。
“没发现狼的踪迹,村里好些人家都不信狼会进村”吃饭的时候,忠叔把村里人的反应,说了一遍。
“信不信由他们”阿满扒拉一口饭,抬头淡淡地说道:“我们自己做好防范就行了”
忠叔赞成的点点头:“已经够意思了,村长也说了,今晚组织巡逻,信得人家就来,不信的也就不管了”
阿满点头,一家人飞快吃完饭,阿昌几个跟着芳婶进了地窖,关上地窖门,忠叔和茂叔两人把家里的石磨坐上去,沈峥又搬了几块儿大石头垒上去,就万无一失了。
狼累死也推不开!
子时张家院子,正屋灯光依然未灭,橘黄色的灯火,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四人围坐着陶炉边,烤着火,黑豆卧在阿满脚边,打着瞌睡,剩余三只狗子和两只狼崽,都在地窖里,狼崽还太小,走路还不太稳当,没啥攻击力,放出来就是狼群的口粮。
突然趴在阿满脚边的黑豆站了起来,伏低身子,对着门口呜呜低吼着。
几人对视一眼,拿起弓箭、匕首、砍刀这些,跨出门槛,阿满飞快抱起黑豆,塞进偏间,“黑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去啊”,说完,阿满就把门锁上,不管黑豆门后
的叫声。
“铛铛铛…….”铜锣刺耳的声音划破黑夜的宁静。
“狼来了.....狼来了....”
“躲好啊!”不知谁的大吼声,传了进来。
阿满一出门,就看见五只狼,跳进院子里,在黑沉的夜色里,狼的眼睛,绿油油地发亮,弓着身子,身上的毛都立起来了,随时准备进攻。
突然又跳进一只狼,直奔阿满而来,熟悉的灰绿色眼睛,让阿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那头母狼,忠叔你们别伤了她”
母狼来到阿满身边,弓起身子,唇肉皱起露出一口森森利齿,对着对面五只狼低吼着,俨然和阿满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这狼没白救!”忠叔赞叹的看着母狼。
突然一声狼嚎传来,五只狼像是听到指令一般,齐齐发动攻击,阿满的弓箭也在这儿一瞬间射出去。
成功射中一头狼,狼哀嚎一声,沈峥猛地前扑,手中匕首迅速划破那头狼的喉咙,哀嚎声儿戛然而止。
忠叔和茂叔背靠背,手中拿着砍刀,应对着不断飞扑过来的野狼,母狼这儿会也冲了出去,和一头狼扭打撕咬在一起,阿满拉紧弓箭,找准时机,一箭射穿那头狼的眼睛,狼当场死亡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
沈峥那边正面迎上一头狼,出手快如闪电,不退反进,身形一闪,次次躲过那头狼的攻击,让狼失去耐心,爪子刨着地面,不断低吼着。
沈峥却无一丝慌乱,拿砍刀
的手稳如泰山,一双丹凤眼如鹰隼般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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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受伤
当那头狼再次飞扑到半空时,把腹部的弱点完全暴露。
沈峥动了,一个滑跪,砍刀迅速出击,直奔那头狼腹部,“噗嗤”利刃入肉的闷响,给那头狼来了个对穿,狼挂在砍刀上,一动不动死得透透的了。
一刻钟时间,地上躺了五头狼的尸体。
“哎!”阿满喊了一声,战斗刚结束,母狼就冲出院门,直奔村子而去。
“啊.....”
“救命啊.....”
村子里妇人的尖叫声,喊救命的声音,不时传来,几人对视一眼,也飞奔出门。
自家是离山上最近,狼下山最先到的就是自家,这会儿应该是进村子了,那些不相信狼会进村的人家,应该有人家遭殃了。
“峥哥,你注意点儿那头母狼,别被村里人杀了”阿满边跑边给沈峥交代。
“行!”
村子里各处都是亮光,巡逻队拿着火把,四处都有哭嚎声,阿满一惊,看来狼不少。
几人分散开来,巡逻队虽说都是壮劳力,可平时哪能遇到狼啊,拿着火把、镰刀、砍刀这些工具,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对付野狼。
“把狼逼到一起”沈峥爆喝一声,“快,往死里打!”
听到沈峥的声音,村里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阿满和忠叔几人,则循着惨叫声,直奔那几家,看到狼就出箭,忠叔和茂叔的砍刀紧随其后,收割着野狼的命,还是有几家受伤和死了人,被野狼啃食,内脏、血液淌了一
地,看得阿满快吐出来了。
“当家的啊,你死了我们可咋办啊”
“娘.....娘你醒醒啊....”
哀嚎声,震天响,“别嚎了,狼还没走呢,还想死人啊?”
阿满厉喝一声,“躲起来!”
说完和忠叔、茂叔一起,直奔村里现在火光最亮的地方而去。
在沈峥的指挥下,巡逻的壮汉用镰刀、砍刀、木棍打死了近十只狼,又用火把,把剩下十几只野狼逼到一起,狼畏惧火,被村里人围成一个大圈。
“狼最记仇,一个也不能放过”沈峥看着众人,说了一句。
“对对对,谁要是退了就是孬种”赵村长补了一句,本来有几个退缩的人,又悄咪咪回来了。
阿满看了一圈,在一棵树后看到那头熟悉的母狼,顺着母狼的视线看到狼群中的一头狼,那应该就是头狼了,身上有被撕咬的痕迹。
阿满心一跳,就是觉得母狼和这只头狼应该是有仇的,赶紧指着,那头母狼道:“那是我家的,大家当心点,别伤到它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树后还有一头狼,看阿满抚摸着那头狼,震惊不已,心中纳闷不已,不过这次杀狼阿满家出了大力,大家也就没说啥,都打算不攻击它。
那些狼眼看出不去,急得开始攻击,阿满和沈峥一人一个弓箭,飞快弯弓搭箭,“嗖嗖..”的破空声不断传来,不断有野狼倒下,加上村民的围攻,那锄头、镰刀、棍棒不要命的
往野狼身上招呼,脑浆都打出来了,场面格外血腥。
惨叫声、嚎叫声,不绝于耳,头狼看逃不出去,急眼了,仰头嚎叫几声,不要命地朝火把扑过去,硬生生被它破出一个缺口,母狼见头狼要跑,飞扑出去,和头狼缠斗到一起。
阿满看母狼冲了出去,转身掏出匕首,也追了过去,头狼嚎叫一声,立刻有几只狼朝这边飞扑过来,猛然跃起,锋利的爪子就朝阿满抓来。
阿满腰身一闪,避开狼爪,手中的匕首,却横划过去,从狼左侧腹部划到最后,直接给狼开了膛。
另外一头狼见同伴被开了膛,有些畏惧地看着阿满,身子弓起伏低,呲着利齿,随时准备进攻。
随着头狼突出包围,村民们也跟着转移,手里的工具不要命的往狼身上招呼。
沈峥紧随阿满身后,手中的砍刀,直奔野狼,“阿满,你去看那头母狼,她不是头狼的对手!”
说话的空挡沈峥的肩膀不慎被狼爪抓破,不管流血的肩膀,抬起砍刀,欺身上前,一刀砍掉狼的脖子,血液喷涌而出。
母狼这边,确实不敌头狼,满身都是伤口,头狼找准时机,就要咬住母狼的喉管,阿满发了狠,拿着匕首直奔头狼的喉管,头狼感到危险,转身张口咬阿满的胳膊。
阿满却笑了,看着头狼的眼睛道:“你上当了!”,左手拿着的小匕首,直奔头狼的咽喉,飞快划破咽喉,血液一下子喷溅
出来,头颅也瞬间垂了下来。
阿满一下子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阿满!”沈峥解决掉剩下的几只狼,飞奔过来,目眦欲裂。
“没事,都是头狼的血”阿满朝沈峥微笑道。
沈峥一言不发,半跪在阿满身边,拿刀的手有些颤抖,用力敲开头狼的嘴,把阿满的胳膊解救出来。
“嘶……”头狼的牙齿陷在阿满的肉里,拔出来的时候,阿满没忍住,喊出了声,沈峥的动作就是一僵,随即动作又加快几分。
村长这会儿领着人跑了过来,看到沈峥和阿满都受伤了,赶紧招呼村里人。
“铁柱,你找几个人,赶紧去趟下井村,把袁大夫请过来”
“还站着干啥啊”赵村长看着身边的围着的人,吼道:“狼死了这么些,赶紧的清理一下,这么大的血腥味儿,别再把别的野兽招来了,该干啥都干啥去!快着点儿!”
人群四散开来,大家打着火把,开始打扫现场,把所有狼的尸体全部堆到一起,血迹全部铲了雪掩埋掉,家家户户躲起来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沈峥一言不发,抱着阿满往家里去,忠叔和茂叔抬着母狼跟在后面。
“峥哥,你放下我,你肩膀上有伤”阿满挣扎着想跳下去,沈峥加大了力道,让阿满动弹不得,黑沉沉的眼睛望向阿满,“别动!”
阿满被吓了一跳,这是沈峥第一次凶他,她有些心虚,老老实实窝在沈峥怀里,闭上了嘴巴
。
回到家沈峥一脚踹开门,把阿满放到炕上,转身出去了,自始至终没看阿满一眼。
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上了药,酒之类的。
坐在凳子上,拿着阿满的胳膊,轻轻用酒清洗着伤口,不断有鲜红的血液,冒出来,刺的沈峥双眼发红,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头狼死前用尽力气的一咬,利齿在阿满的小臂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血洞,创面不大,但是很深。
“疼....峥哥~”阿满小声的呼痛,双眼发红看着沈峥,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滴在沈峥的手上,灼烧一片肌肤。
沈峥没说话,低头轻轻吹着伤口,动作轻柔、又快速的涂上金创药,用白布缠好。
转身就要走,阿满眼疾手快的抓住沈峥的衣袖,语带哭腔的问:“为什么不理我?”
沈峥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哭的眼圈发红、鼻头发红的阿满,蹲下身握着阿满的手道:“错了吗?”
阿满有些心虚,下意识想要转移话题。
“你肩膀有伤,我先给你包扎吧!”
“错了吗?”沈峥看着阿满的眼睛,不允许她转移话题。
看着阿满绷紧的嘴角,沈峥目光沉了下来,起身就打算离开。
“错了,我错了……”阿满拉住沈峥的衣角,赶忙道。
“错哪了?”
阿满嘴巴嗫嚅几下,才低声道:“我不该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来阻止头狼”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这次头狼上当了,咬了你的胳膊,那下次
呢,要不是你及时地割破头狼的喉咙,你这胳膊就是两节了。”
阿满:“疼~”
峥哥:“该!”
第九十九章 分狼
“我宁可那头母狼死,也不愿你受伤,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听到了吗?”
阿满乖乖低着头,默默点了下头,认真听训。
沈峥用手指抬起阿满的下巴,就看到满眼通红的阿满,阿满吸了下鼻子,把自己的下巴从沈峥手里挪出来,脑袋转向一旁,不看沈峥,眼泪顺着脸颊默默流下,啪嗒啪嗒滴在炕上,晕出一片片水渍。
沈峥有些慌乱,顿时没了刚才的冷酷,飞快上炕,转过阿满,手忙脚乱的帮阿满擦着眼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那么狠,我错了,阿满,你别哭了”。
阿满抬起袖子用力擦了一下眼泪,看着沈峥认真说道:“我的错我认,你说我也没错,但是我不喜欢你不理我”
“有事说事,不要不理人.....”
阿满双手交叠,一下下的扣着手指甲,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对不起,我当时是在气头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沈峥抱着阿满,不断道着歉。
沈峥是阿满在这个异世上灵魂最为靠近的人,是她可以什么话都说的人,她对他的在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他是自己在异世唯一可以安心依靠的人,在他面前自己不需要任何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在他面前,自己只是需要人疼的小姑娘,不是弟弟面前的长姐,不是别人面前的东家。
“阿满,不理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以后也不能在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
回事了”沈峥捧着阿满的脸,指腹摸了摸阿满发红的眼圈,认真道,“好不好?,你比什么都重要!”
“好”阿满点点头,声音因哭过而显得有些干哑,沈峥起身倒了一杯水,轻轻递到阿满嘴边,“先喝点水”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峥子,村长领着袁大夫来了”
“好!”沈峥起身,摸了摸阿满的脑袋,声音柔得能滴水了,“先休息会儿,待会儿我让芳婶儿给你送点热水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处理,嗯?”
看阿满点了点头,沈峥转身就出去了。
“峥子,你和阿满都受伤了,先让袁大夫给看看吧”赵村长一看见沈峥,赶忙开口道。
“阿满的伤,已经处理了,我的就是一点皮外伤,待会儿处理一下就行了”沈峥摆手拒绝了,“村里人应该也有不少受伤的,让袁大夫先去看看吧”
看沈峥拒绝,赵村长就不在坚持,吩咐铁柱领着袁大夫去给村里的人看伤,等沈峥把肩膀上的伤处理完,回来就看到赵村长等在正屋。
“峥子,今晚你、阿满、老忠和老茂出的力最多,这杀死的狼,你想怎么处理,你家肯定是占大头的,狼清点了一下,总共有三十八只,你家这五头不算到里面。”
今天杀狼,村里人也出了不少力,还有的人家有人丧命的,出力的人家,每家每户都要分一些的。
“今晚,村里很多人家都出了力,我家自己杀
的这五只,我们自己留着,另外在给我们五只就好了”
“行,叔也不给你客气了,有这些狼,大家今年过年就不愁肉了,也能过了肥年了”
说完事情,赵村长就走了,事还多着呢,走前还不忘说一声,“峥子啊,现在天冷,狼皮要赶快扒了,不然冻硬了,就不好扒了”
“村长放心吧,我和老忠,一会儿全扒了”茂叔送赵村长出去。
阿昌几个被打发回去睡觉了,要是让他们看见阿满受伤了,估计又要大哭一场,沈峥、忠叔和茂叔,在院子里忙着给狼扒皮,芳婶儿在厨房烧热水。
“峥子,那头母狼,看着不太好啊”忠叔手下不停,一用力就拔下一整张狼皮,“我和老茂,给她包扎了一下,让那袁大夫也看了,伤口太深,最重的就是腹部那一爪子,几乎被开了膛了,肠子都出来了,袁大夫说估计是难活了”
沈峥手下一顿,放下刀子,眼中明明灭灭,这要怎么给阿满说。
正好芳婶喊热水烧好了,沈峥转身去了厨房,端起热水去了阿满的房间。
“哎!这么晚了,我去吧!”
芳婶本打算自己去的,结果被沈峥截了胡,忠叔眼疾手快的拉住芳婶,“那头母狼估计是活不了了,阿满今晚拼着受伤也要救母狼,这消息只能峥子去告诉阿满!”
芳婶担心的看着阿满的房门,叹了一口气道:“阿满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实则最
是心软了”
村长这边,回去以后让人把五只狼抬到阿满家,剩下的三十三只狼,全部给村里人分了,家里出了壮劳力的,每家一只,剩下的两只,家里死了人的两家,一家一只,算是安慰了。
“这次多亏了阿满、峥子一家,要不然村子里不定还要死多少人呢,都长点心,记着人家的好,别当那脏心烂肺的,什么都往外说,都听懂了没”分完狼,赵村长厉声嘱咐道。
村长的话,让众人额间直冒冷汗,要不是峥子提前把消息告诉了村里,让大家有时间提前防备,把家里的妇人、老人和孩子这些提前藏进地窖里,家里不定死多少人,更别说这次杀狼主要还是靠了阿满家那几个人,要不然就不是受点伤的事了,众人心中无比庆幸。
那梗着脖子,不听村长安排、不信峥子的两家人不就遭殃了,一家死了男人,一家死了老娘,这大过年就嚎丧吧!
“村长,你就放心吧,要不是峥子把消息提前通知大家,村里还不定死多少人呢,那不信的人家遭报应了吧,让出个人巡逻跟要他命似的”男人说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愤愤不平。
“好了,胡咧咧个啥,把我的话放心上就行了”赵村长敲了一下铜锣,板着脸挥手赶人,“都扛着狼回家吧,散了散了!”
大家嘻嘻哈哈扛着狼回家了,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场恶仗是不存在一样,能不高兴吗?狼肉可
以吃,狼皮可以卖,一头成年狼,再瘦也有四五十斤了,今年算是能过个肥年了,至于身上那点伤,都是家里的壮劳力,这点伤还真不算小事。
峥子打算怎么给阿满说呢?
第一百章 母狼死了
沈峥这边进屋就看到阿满侧躺在炕上,带血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堆在一旁的椅子上,阿满听到声音坐起来。
“怎么是你啊,我以为是芳婶呢”阿满笑眯眯的看着沈峥,“我自己洗,你放那吧,你肩膀上有伤呢”
“我没事!”说着不容拒绝的,坐在一旁,拿着打湿的布巾子,给阿满一下下擦着脸上溅上的狼血,连指尖的血迹也认真地,一点一点擦干净。
阿满看着沈峥的表情有些严肃,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峥握着阿满的手揉着,认真道:“那头母狼,伤太重了,估计活不久了!”,阿满被握着的手,猛然攥紧,骤然又是一松,“峥哥我是不是很傻,做无用功,其实它的那些伤我见了,我只是不甘心.....”
沈峥的指腹,抚摸着阿满发红的眼角,“我知道!你是为母狼报仇,母狼应该就是被头狼赶出来的,你不想母狼被头狼咬死,不甘的死去”
“可是我还是没救下它,它还是会死!”
“它现在死,最起码是甘心的,你已经尽力了.....”
“阿满,怎么样了?”沈峥端水出来的时候,芳婶和忠叔几个都还没去睡,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峥,“睡了,放心吧,阿满没那么脆弱,明早不用叫她,让她多睡会儿”
芳婶点点头,又问:“狼皮全扒下来了,自家留着还是卖了?狼肉呢?”
“狼皮送到南北皮货行,
让他们帮忙鞣制了,给阿满做个狼皮披风,狼肉等阿满起来,让她安排吧!”
“行”忠叔开口道,“正好,把上次送到皮货行鞣制的虎皮取回来,给阿满当褥子”
安排好,就都去休息了,这都后半夜了,再不睡就天亮了。
“明儿,不用早起,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起来”芳婶又叮嘱一句,大冬天也没什么事,起早了也是冻人,还不如躺炕上多睡会儿呢。
次日全家人起得都很晚,阿满顶着一双核桃眼出了屋,哭狠了,这眼睛睡一觉以后更肿了。
阿安端着饭碗看到自家阿姐的核桃眼,正准备嘲笑几句,就看到阿满手臂上缠着的白布,上面还印出点点红色的血迹。
“哇....”一声,阿安就哭了,饭碗都掉地上摔了两半儿,扑到阿满身边,“阿姐,你咋了,咋受伤了啊,呜呜呜.....”
阿满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胳膊高高举起,谨防被误伤。
阿昌和阿文听到阿安惨烈地哭嚎声,赶紧从厨房出来,看到阿满的胳膊,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围在阿满身边。
“阿姐,都是我没用,我要是武功再好些,就能帮阿姐一起杀狼了”阿昌握紧拳头,双眼通红,满脸的自责。
阿文直接抱着阿满的腿,呜呜的哭起来,抱的死紧。
阿满赶紧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搂着三个哭包儿弟弟,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慰着,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才
让三个弟弟安心一些。
一整个早上,阿满吃饭三个弟弟紧贴在身边,挤得阿满都在大冬天热出了汗,阿满念在姐弟四个相依为命的份上,对他们和颜悦色。
直到阿满上厕所,这几个破孩子都要在门口守着之后,阿满爆发:“都滚,再给我娘们唧唧的,一人一顿竹笋炒肉,该干啥干啥去!”
阿满的一声怒吼,三个跟屁虫,一下子就散了,像是后面有鬼追似的,峥子、忠叔几个在前院听到阿满的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哈哈笑出了声。
“阿满,这才是我习惯的阿满”芳婶眉目含笑,脸上担忧之色一扫而空。
“她向来是个坚强的!”沈峥坐在一边淡淡说道。
摸着被冷风吹得哇凉哇凉的屁股,阿满飞快解决完生理问题,暗下决心,明年一定建房子,这旱厕冬天简直是要人命了,冻死个人了,屁股都快被冻成四瓣儿了。
“阿满,这么多狼肉则怎么办啊?”芳婶看阿满洗好手,从锅里盛了一碗粥,递过去,顺口问道,“十头狼呢,四百多斤肉呢,自家也吃不完啊”
阿满看着挂在廊下,冻得硬邦邦的狼肉,说道:“给镇上镖局送五只过去吧,李掌柜家送一只”
前几天李掌柜家、归香居都送了年礼过来,李掌柜送得最是多,正好有狼肉在会送点儿回去,阿满不是占便宜的性子。
忠叔听着阿满的安排,站起身道:“那行,我和老茂去办,顺便
把狼皮送到南北皮货行鞣制”
剩下四只狼,阿满全部焖熟以后,做成了麻辣肉干,狼肉柴的很,而且腥味重,这么做腥味反而也吃不出来了,闲暇时候来上一根,很是不错。
这两天,全家尽全力照顾母狼,小黑黑和小灰灰应该也是感觉到母狼命不久矣,天天紧贴在母狼身边,寸步不离。
第三天,青松村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天地白茫茫一片,洁白无暇。
“嗷呜.....嗷呜……”
小黑黑和小灰灰仰着脖子稚嫩的嚎叫着,声音中满是哀伤。
母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睁着眼睛,定定看着阿满,满是祈求。
阿满蹲在地上,抚摸着母狼的头,认真道:“我会把小黑黑和小灰灰照顾好的,你放心吧!”,听到阿满的保证,母狼缓缓闭上了双眼。
最终阿满和沈峥抱着母狼的尸体,埋在了第一次发现母狼的地方,当初四只死亡的小狼崽儿也埋在这里,最起码母子能团聚了。
日子如流水,离年越来越近,村里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了,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今年村里很多人家都能过个肥年了,村里比往年热闹多了。
除了那两家死了人的,芳婶子和忠叔代表阿满和沈峥家,去随了礼,这事儿在阿满家也就过去了,也不是自家的错,错在他们不信峥哥的话,村长的话也不听,能怪谁啊!
过了小年,家家户户就开始洒忙着
蒸过年吃的炊饼、粘豆包这些,阿满家现在不缺钱,一次性做的多,饺子、素炸丸子、肉丸子、烀好的肉、粘豆包这些又做了几缸,冻在了外面。
第一百零一章 在上班、上学之间选择了上香
阿满又在屋里发了麦芽,捣碎了做了麦芽糖,有了糖阿满就大展身手,把过年要吃的糖玩出了花样,什么米花糖、松子糖、榛子糖、萨其马、糖瓜、果汁糖等等应有尽有,喜得阿昌几个合不拢嘴。
过年嘛,阿满也乐意惯着阿昌几个,过年还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腊月二十六这天,芳婶指挥这全家,洒扫屋子,糊窗纸,青松村这边有过年糊窗纸的习惯 ,为什么呢?
因为辽安府地处北方,青松村虽然在最南端,但冬天的寒冷还是南方比不了的,室内烧着炕,外面严寒,室内外温差极大,再加上冬季的寒风,如果把窗户纸糊在里面,外面一阵寒风,窗户纸就能掉下来,糊在外面,寒风会使窗户纸绷紧,牢牢地黏在窗棂上。
“浆糊搅好了,阿满你端着”芳婶在厨房冲院子里喊,“峥子个高,窗户纸他来贴刚好”
阿昌几个,拿着个小铲子,把去年的烂掉的窗户纸,仔仔细细的铲干净,阿满涂山一层白色浆糊,沈峥拿着裁剪好的窗户纸,比划着位置,阿文在后面看贴的方位对不对。
“姐夫,往上一点”
“再往右一点,哎!来太多了,再往左回一点”
阿文反反复复地纠正位置,幸好沈峥耐心好,不疾不徐的听着指挥移动位置。
正屋五间屋子全糊完,阿满看到沈峥的胳膊颤抖了几下,噗嗤就笑出来了。
“哈哈哈,阿文你还是别看方位
了,阿姐来啊”阿满挥手指挥小家伙,拿着抹布擦桌椅去了。
她在这么下去,峥哥的胳膊明天就抬不起来了。
沈峥有些哀怨的看了阿满一眼,那眼底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好像再说,我都这么累了,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阿满笑眯眯的挪到沈峥身边,抬头看着沈峥道:“低头”,沈峥老老实实的低下头,阿满飞快抬手在沈峥的头上揉了几把,安慰道:“峥哥,乖啊,咱不委屈了啊”
说完飞快弹开,徒留沈峥愣在了原地,脸上泛上羞耻的红晕。
实在是沈峥顶着壮汉的身板,一脸委屈的看着阿满,这反差萌,让阿满无端端想到了德牧,就问谁不想挼一挼(rua)啊!
就问你想不想!实在不能怪阿满啊!
等把全部屋子都糊上新得窗户纸,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小小的院子里笑声不断,一派过年喜气。
忙忙碌碌时间就来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就是除夕,家里该预备的也都预备齐整了,阿满以为能闲下来了,结果一大早,芳婶就又发了两盆面,说是要整枣馒头和花馍。
“非蒸不可吗?”阿满哭丧脸问,这几天够忙的了。
“大过年的,尽说傻话!”芳婶瞪了阿满一眼,转身对着灶窝墙上贴着的灶王爷的像拜了几拜,“灶王爷恕罪啊,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多担待些,今年给您上个大刀头啊”
阿满有些无语的看着芳婶对着灶王像拜来
拜去,老实的闭上了嘴巴,这时候可不能开口,不然就等着挨骂了。
“你老实在一边待着吧”芳婶拜完以后,转身对阿满说,“你胳膊有伤,一个胳膊也做不了精细活,就在一边看着吧,少说话”
“峥子,来把阿满领正屋去,少在我这儿耽误事儿”
阿满装委屈,可怜巴巴的道:“我这不是心疼您嘛”。
芳婶可不吃她这一套,麻利的让峥子把阿满拉走,唤忠叔和茂叔来帮忙。
等碍事精阿满走后,芳婶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揉好了面剂子,忠叔在揉好的面剂子上插上大枣,枣馒头就做好了。
芳婶手指灵活,在面剂子上轻轻划上两条印,小手指沿着两道印旁边捅进去,双手再一提,就做出了可爱的小鼻子,没一会儿,案板上就摆满了小兔子、小猪等动物形状的小花馍,活灵活现的,可爱极了。
茂叔坐在灶膛门口烧火,水一开,芳婶把竹篦子往上一放,铺上浸湿的白麻布,把发好的,白白胖胖轻飘飘的枣馒头和花馍一个个摆上去,盖上锅盖就能开蒸了。
等第一锅蒸熟,锅盖掀开,露出锅里白白胖胖红红的枣馒头和活灵活现的小猪、小兔子等花馍,“芳婶,这个小猪好可爱啊,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等今晚上上完供才能吃”阿安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
等枣馒头和花馍全部蒸好,天边已经泛上了鸭蛋青
,忠叔领着峥子、阿昌几个人,在两家院门外支起了灯笼杆子,各挂了一对儿灯笼,今年是阿满爹娘去世的头一年,按照习俗家里是不贴对联、福字的,为了应景阿满特意买了一对黄色灯笼
峥哥家是沈毅去世的第二年,按照习俗可以贴黄对联,峥哥就领着阿昌几个贴了对子和福字,今年家里的写对子 、写福字的活计全是峥哥的,谁让它字好看呢,阿满觉得比卖的写的都要好。
又去了趟作坊那边,挂上红灯笼,对子也贴上了,库房上还贴了财源滚滚,红纸黑字,显得格外喜庆,路上遇到村里人,大家都笑呵呵的道着:“新年吉祥!”
回到家阿满和峥子领着阿昌三个人,去了坟地,按理说上坟都是男人的事儿,可是现在是阿满当家,弟弟们还小,自然得是阿满领着,至于沈峥,那就是单纯的是给岳父岳母磕头去了。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通往坟地的路不好走,阿满的爹娘埋在村里的西坟地,今年雪下的大,到现在积雪还有半个小腿厚呢,人一踩下去,半个小腿就下去了,幸好早有准备,不然阿文着小短腿,踩下去腿就消失了。
峥子和阿昌在前面,把积雪用木锨铲到两边,清出一点路,就往前走一点,正常村里人都是明一大早来上坟,阿满家都是孩子,怕是起不来这么早,就今晚上来上坟了,整个坟场就他们五个人。
好不
容易到了爹娘坟前,阿昌几个帮忙清理坟上的杂草和积雪,阿满和峥子则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摆好,点上香烛又点上香,插在墓碑前。
“爹娘,我领着阿昌几个来看你们了,今儿是年三十,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家里日子现在很好,你们就放心吧,我会把弟弟们照顾好的,我亲事都定下了”
沈峥立马跪下,“嘭嘭...”磕了几个响头,看着墓碑认真道:“爹娘,我叫沈峥,是阿满的未婚夫,我会好好照顾阿满、阿昌他们的,你们泉下有知,就放心吧!”
阿昌几个也在一旁磕了几个头,学着阿满刚才的样子,给爹娘说着话。
“爹、娘,我现在在长盛镖局学武呢,可厉害了”
“爹、娘,我也可厉害了,我和阿文都在镇上温家私塾上课呢,阿文学习可厉害了,我想挣钱,阿姐说挣钱也必须认字,爹娘你们能不能帮帮我,让我一学就会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和爹娘说着,这一年发生的事。
阿满和峥子在一旁烧着纸钱,听着阿安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这是在上班、上学之间选择了上香啊!
“你还挺聪明啊!”阿满对阿安似笑非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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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年夜饭
“爹娘,你们别听阿安胡咧咧!他哪是学不会啊,就是不好好学”,阿满拿着棍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垒到一起的纸钱挑拨开,省得烧不尽,“给你们多烧点儿钱,在那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像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舍得买”
旁边阿昌几个,这会儿也不说话了,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的滴落在地上,阿满看在眼里没说话,她穿来的时候,原身父母都去世了,对原身爹娘的感情有限。
阿昌作为老大,没一会就止住了眼泪,握着拳头道:“爹、娘,我会好好练武,将来保护阿姐和阿安、阿文,也会督促他们俩好好读书的,你们就放心吧!”
等纸全部烧完,阿满拿起一旁的烧刀子,把一整坛烧刀子全部倒在了地上,领着弟弟们全部跪下,在爹娘坟前磕了三个头,沈峥也跟着又磕了三个头。
阿满又把带来的供品,全部撕碎,扔到了地上,“走吧,我们回家吧!等明年清明在来看爹娘”,阿满对着几个弟弟,轻声说道。
回家的路上,几个弟弟都有些沉默,阿满指着天上的星星说:“看见了吗?那颗最亮的星,就是我们的爹娘,他们会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的,想爹娘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乖乖听阿姐的话,不让爹奶娘失望!”阿文握紧阿满的手,看着天山的星星认真地保证着。
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经黑透,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渺渺炊烟,饭香肉香弥漫在整个小山村。
“小兔崽子哎!还没上桌的,你离菜远点儿!”妇女的骂声,孩子偷吃到菜的嬉笑声,透过低矮的院墙不时传来。
村户人家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也就过年时能多割点肉打打牙祭,平常四五的哪舍得啊,小孩子能不馋吗?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过年吃顿好的,有那忍不住的可不就想偷偷吃点儿吗?
一股浓香飘散在小院里,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阿安和阿文年纪小,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时吸着口水,脚步都不由地急了几分。
芳婶在厨房又是煎又是炸,忙的出了一头的热汗,看到阿满回来,立马招呼道:“阿满,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帮忙,你忠叔和茂叔不够给我添乱的”
烧火丫头忠叔不由有些尴尬,不就是一不小心火烧大了吗?,茂叔挠挠头尴尬的笑笑,他就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全听芳婶指挥吗,还不满意吗?
阿满就着沈峥舀好的热水,赶忙洗了个手,接过芳婶递过来的围裙穿在身上,快步进了厨房,赶紧解围道:“忠叔、茂叔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忠叔和茂叔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飞快猫着腰出了厨房。
沈峥自然而然的坐在灶膛门口,接替了烧火丫头的工作,他可是阿满的专属烧火丫头,烧火那是杠杠的
!
“素丸子、肉丸子、麻花、麻叶子,茄盒这些都做好了”
阿满点点头道:“行,待会儿再把鱼炸了就行了”
“肘子、猪肝、猪心、猪下水这些也全部卤好了,倒时候上桌前直接切了就行了,你看还做啥肉菜不?”
“我在做个蒜香排骨、孜然羊肉,肉菜就差不多了”阿满手下不停,抬头说了一句。
“行,我把这鱼炸了”芳婶用筷子夹着鱼头和鱼尾,缓缓放进油锅里,油锅顿时沸腾起来,咕嘟嘟冒着大泡泡,闻着鼻尖不属于炸鱼的浓香,芳婶不由的猛吸几口,对阿满说道:“你那什么佛跳墙,从昨个儿炖到今天了,可是可以了?
我做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闻见这么浓郁的香味儿,香飘十里都不过分!
我估计今年村里的人都难熬喽,闻着这么浓的香味儿,估计吃到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还香飘十里,估计飘到峥哥家的院子里就得被这儿寒风吹散!”
芳婶哈哈笑出声,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把陶炉里炖着的大鹅忘了,别再烧糊了,还得去看看你忠叔领着几个孩子把饺子包成啥样儿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出了厨房,阿满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芳婶还真把那只大鹅炖了!”
自从那两只大鹅来到家里,简直就是家里的两只恶霸,见天的鹐人,家里人谁要是和它们对视了,保准追
在你屁股后面,要鹐人,家里那几只鸡鸭,没少挨欺负,屁股后面的毛总是要少几根,最后只能光屁股了,见到两只鹅霸王那些鸡鸭都是躲着走。
就这儿芳婶去喂食儿的时候,也被鹐了几次,芳婶直骂两只鹅霸王是白眼狼,这不趁着过年一口气全给他们宰了,前段时间吃了一只,今儿芳婶又把另一只炖了,算是出了口恶气。
沈峥思考了一下道:“鹅确实凶,明年在山上养上一群,我看看林子有它们就够了,能省不少事”
“我看行,从鹅苗开始养,也能养熟!”阿满赞同的点点头。
忠叔把包好的一盖帘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端进厨房,一进厨房就能闻到,复杂浓郁的各种香味,口水都差点儿下来。
饺子个个像元宝似的白胖可爱,阿满笑着夸道:“忠叔、茂叔你俩这包饺子的手艺倒是很好啊!”
“那是,今年自从下雪以来我和你茂叔可是没少包饺子,可不就是练出来了”忠叔毫不谦虚的说,又问阿满:“咱家这儿年夜饭,给千金都不换,香死个人了”
“行了,别馋了,好了,摆桌吃饭了”芳婶说了一句。
“好嘞!”忠叔麻溜的出了厨房门,去正屋招呼着摆桌子摆椅子。
等所有的菜都上了桌,阿满端着一个小坛子放在了大方桌的正中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掀开了盖子,一股浓香和着热气扑面而来,汤汁泛着蜜色的光芒,看着
就诱人。
“哇!”
“哇!”
“额滴乖乖哎!第一次见金汤呢!”
惊叹声彼此起伏,佛跳墙的香气直接盖过了别的菜香,成了桌上一霸。
阿满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破跳墙啊,果然名不虚传,贺鹏翼上次来的时候带来的有南方的海货,鲍鱼、人参、干贝都有,看到的第一眼阿满就想着做一次佛跳墙,平时做起来太麻烦了,也就过年的时候做一次应应景,也给大家打打牙祭。
阿文和阿安早就馋得不行了,把自己的小碗举得高高的,等待投喂,芳婶最疼阿昌几个,赶忙起身,拿起勺子要给他们盛。
阿满出手拦下了,接过勺子先给芳婶几个一人盛了一碗,对着阿安和阿文道:“要懂得尊老!”
阿安和阿文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夫子教了,我们最后吃”,话刚说完阿文的口水儿就淌了下来,看的几人好笑的不行了。
阿满赶紧给阿文盛了一碗,递到小家伙手里,两个人唏哩呼噜就吃了起来。
金黄色的佛跳墙汤汁一入口,沈峥双眼就是一亮,入口鲜嫩顺滑,口感细腻,忍不住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芳婶吃完一碗,放下碗筷,对阿满竖起大拇指道:“阿满你这手艺真是一绝啊,我估计皇宫里的皇帝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可是享口福了”
“我看阿满这手艺,给皇帝做菜的厨子都比不上”忠叔抹了把嘴
感慨道,“不愧是海边来的金贵东西,鲜的厉害,就是也贵的厉害,还是沾了阿满和峥子的光!”
第一百零三章 佛跳墙勾来个白老头
“别光吃佛跳墙了,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吃多了也腻”阿满招呼大家吃别的菜,“今儿,我和芳婶可是拿出看家本领了,做了一整桌的菜,大家赶快尝尝啊”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菜,松鼠鳜鱼、冰糖肘子、蒜香排骨、孜然羊肉、炖大鹅、炸物拼盘、卤猪下水拼盘、风干鸡鸭拼盘、拔丝地瓜,外加凉拌豆芽、小葱拌豆腐、乾隆白菜、拔丝地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整整十二个菜。
“托阿满的福,今年我和你茂叔算是过了个热闹年了,阿满,叔今天敬你一杯”说着忠叔眼圈都红了,茂叔也端起酒杯站起来,敬阿满,“往年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过年也没甚意思,叔心里真是感激你啊!”
他们俩,家里人都死光了,受了伤又不能在走镖了,活着都感觉没意思,往年一到过年,就难受的厉害,今年好了,有活干有钱拿,阿满和峥子又是知心的孩子,把他们两个当自家人一样,好吃好喝,时时关心着,今年这才过的像个人的日子。
芳婶坐在一边看着点,眼圈不由的发红,前三四十年受的罪,好像都是为了遇到阿满,值了,这辈子值了!老天待她不薄!
阿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豪气万丈,“好了,好了,忠叔、茂叔、芳婶可不兴哭啊,大过年的,我知道我好,你们不用这么夸我了啊,小心我尾巴翘到天上去”
“峥哥快抓
我一把,被芳婶几个夸得我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哎哎,快抓我啊!”阿满故作夸张的演戏,逗得芳婶几人也顾不上伤心了,心中的感伤一扫而尽,只剩高兴了。
沈峥配合的握着阿满的小手,趁机十指紧扣,“好,我拉着你,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
阿安和阿文着会儿也不吃了,加入战局,一个抱着阿满的腿,一个搂着阿满的腰,大喊道:“阿姐,你休想跑到天上去!”
阿满无语了,全身像是被绑了一样,动弹不得,像个企鹅一样,扭了几下硬是没扭动,脸都要黑了,满屋看着阿满这个样子,纷纷哈哈笑了声,笑声透过暖黄色的灯光,穿过小院,传出老远。
马车压在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行驶在青松村的土路上,一盏气死风灯在黑夜中摇啊摇,发出微弱的灯光。
“先生,往哪走?”中年男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牵马的手都要握不住缰绳了。
车上一个人影,掀开车帘,在风中猛嗅了几口道:“往东走!”
“大过年的谁家不做好吃食,都是饭香,能闻得出来才怪,随便找一家借宿得了,冻都要冻死了!”
“快走,我的鼻子天下第一,就没有闻错的时候!”老人的不满的声音透过车窗传了出来,中年仆人缩着脖子不在说活,拉着老马,加快脚步,这鬼天气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都要了命了。
此刻村尾的阿满家,一家人坐在暖意
融融的室内,正在喝酒吃菜,好不自在。
“咚咚咚,有人吗?”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峥耳力最好,第一时间听见了敲门声。
“这大过年的,谁啊,不在家过年!”芳婶穿上棉袄,打算一起出去,阿满拜拜手阻止道:“你们接着吃,我和峥哥出去看看就行了 ,峥哥武艺好,谁来也不怕”
说完把跟在屁股后面要出去的两只狼崽和四只狗子也赶了回去,他们出来粘上泥就得喜,费劲的很。
沈峥拿着火把,帮忙照明,俩人走到门口,拉开院门,就见一辆灰色油毡布小马车停在院门口,在火把的照射下,马车的情况了显露无疑,阿满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也......这也........
马是老马,车是破车,不都不能用破车来形容。
好一个破字了得,两边的窗帘上开着开着大洞,车帘破破烂烂似掉非掉的固执地挂在车框上,摇摇欲坠。
整个车就都开了几个“大口”,欢快的喝着夹杂着雪粒子的西北风。
车旁站着一个中年壮汉,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整个人恨不得把头缩到脖子下面,不断跺着脚。
冷成这样还不忘伸手,扶着一个灰袄老者下车。
老者头发花白,连眉毛胡子都是花白的,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看上去倒是精神矍铄,两眼熠熠生光的看着阿满两人。
“两位小友,在下白济世,路过贵保底不知能否
借宿一晚啊?”
阿满狐疑的看着有些诡异的主仆,这大过年的,谁家好人不在家待着,来别人家借宿啊,再说自家可是在村尾啊,路过一整个村子,都不借宿,偏偏顶着寒风走这么远来自家借宿,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借!”沈峥也沉着脸,冷声拒绝道。
“只要愿意掏钱,村里多的是人家让你们借宿,我们家地方不够!”阿满看两人有些可怜,就委婉一些的拒绝了,大过年的不想让家里来陌生人。
说完转身就打算走了,白老头一看两个年轻人这么不留情,也顾不上端着了,快跑几步,拦住俩人道:“实不相瞒,在下平生唯钟爱两件事,一是医术二是美食。
走到贵村,闻到一股奇香,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闻着味找了过来,还往小友能让在下品尝一下!”
老仆在后面捂住了脸,实在是不想露脸,他嫌丢人啊,要不是为了那点儿月例银子,不是,是主仆情分,他早辞工走了。
阿满不为所动,搁着骗鬼呢!她这么好骗吗?大冬天寒风呼呼的,给她说能闻见家里的饭香,这个糟老头坏的很啊!
白老头看阿满一脸的不信,马上接着说道:“我医术很好,有很多灵丹妙药,可以免费给你们看病,药到病除,治不好可以把我送官啊!”
沈峥有些不耐,拉着阿满绕过老头就要进门,白老头急忙道:“我这还有很多毒药,效果极佳”
听到毒
药,阿满眼睛一亮,“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吗?”
白老头没想到最终自己是靠着毒药进的屋,吃着碗里喷香的佛跳墙,喟叹一声,这比御厨做的好吃多了,真是人间奇味儿啊。
“佛跳墙,这名字起的精妙”白老头抚着胡须,对阿满道,“甚是精妙!”
“我要是和尚,为了这道菜我也能抛弃清规,翻墙出来!”
这话逗得阿昌几个、芳婶几个都哈哈笑了起来,芳婶满脸自豪的说:“我们阿满,那厨艺真真是极好的,谁也是比不过的!”
因为有了这对而主仆的加入,本来吃不完的菜,也逐渐见了底儿,芳婶看着满桌的空盘子,起身道:“我去煮点儿饺子,过年怎么能少了饺子呢!”
“好哎!吃饺子喽!”阿安和阿文吃饱后,脱了鞋在炕上转圈的跑。
“砰......砰......”就像是一个信号,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放起了鞭炮,家里有余钱的人家放一长串鞭炮,没钱的人家,就买上几个单炮,点上应应景。
阿满家因为是爹娘去世的第一年,是不能放炮的。
阿昌几个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穿上鞋子,飞快跑到门口,看着村里别家人放鞭炮的声响。
“等明年,我们家也买点儿鞭炮,让你们也试试放鞭炮的感觉”阿满揉着弟弟们的脑袋安慰着。
黑豆几个,在听到鞭炮的第一声,就躲去了偏间不出来了,倒是小黑黑和小灰灰
,不愧是狼,一点也不怕,一左一右,站在阿满和沈峥身边,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声音的方向。
“好样的!”阿满蹲下抱着的两只小狼,一人脑门上亲了一口。
“我也要!”熟悉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今天凉拌了东北大拉皮,我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爱吃又爱做的人,嘻嘻嘻!
我希望我能不念过去,不畏将来,但是好难啊!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第一百零四章 讨亲亲
看到阿满亲了两只小狼,沈峥目光一沉,蹲下身把脸颊凑到阿满嘴边。
阿满看着突然贴近的大脸,无语了,“mua,好了吧!连小黑黑和小灰灰的醋你也吃,真是出息了!”
芳婶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咳咳!吃饺子了”,说完飞快的回了厨房,年轻人就是黏糊的紧,看得她牙酸,还是眼不见为净好了。
白白胖胖的元宝饺子,冒着阵阵白气,一上桌就成了桌上最受欢迎的一道菜了,沾上香油蒜泥和醋,一口一个。
忠叔被滚烫的饺子烫的龇牙咧嘴,不时张着嘴哈气还不忘说话:“今年饺子的味道好,够鲜灵,肉多香得很”
茂叔在旁边竖起大拇指,无声地夸赞,芳婶看着两人的反应无情拆穿道:“自己包的怎么都得夸一下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确实,忠叔和茂叔他们包的就是好吃哈”阿满夸张地接了一句。
“哎呦!硌牙了”阿满刚夹了一个饺子,一口下去差点儿没把她牙硌掉,沈峥赶紧让阿满把饺子吐出来,扒开一看是个铜钱,阿满立时笑眯了眼,“我第一个吃到铜钱,明年我一定能挣大钱。”
芳婶几个笑着附和,忠叔接着说了一句“今年,铜钱包的可不多,看谁有那福气吃到了”
话音落,阿昌几个外加白老头一起加入了战局,牟足了劲儿要吃到铜钱。
“我吃到了”阿文举起手中的铜钱,满脸兴奋,接着又捂
住了嘴巴,唔唔的说道:“牙好疼啊,我的牙!”
“你那小米牙,别在硌掉了”阿满无情的嘲笑阿文。
饺子吃完,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子时,阿文几个在炕上困得直点头,芳婶几个平时睡得都早,这会儿也困得不行,白老头倒是毫不客气,歪在炕头已经睡过去了,徒留老仆在旁边羞的满脸通红。
阿满看的好笑,“都回去睡吧,自己家没什么讲究的”,说完招呼沈峥帮忙,阿满抱着阿安,沈峥抱着阿安和阿昌,把三人送回了他们自己屋。
看着睡得像小猪一样的三个弟弟,阿满每人额头亲了一下,“好梦”,说完又把准备好的压岁钱塞到他们枕头底下。
两人回到正屋的时候,屋里人都没了,“白老头主仆呢?”
“我让忠叔领我们院子里去了,待在你们院子里我不放心,这儿老头有些古怪”
阿满点点头道,把他们主仆抛到一边,有峥哥在,这对儿主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峥哥,你困吗”
“不困,我陪你一起守岁”他知道阿满是想守岁的。
阿满守岁的习惯是在现代养成的,每年过年家里人都会一起守岁,即使到了古代她还是想保留这个习惯。
两人靠在一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温情在两人身边默默流淌,这一刻阿满觉得她的心是满的,满满的都是眼前人,“峥哥,有你真好,希望以后年年都能和你
一起守岁”
沈峥无声的笑了,眉眼像融化了一般,盛满了温柔,“只要阿满不嫌弃我,我永远都在”
“那要看你表现了!”
过完年,时间就像是扎上了翅膀一样,跑的飞快,白老头由刚开始借宿一晚,成功的留到了现在。
沈峥总觉得这老头透着些古怪,就凭他一个照面就看出芳婶以前喝过虎狼药,这么好的医术,出现在这么多个小山村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凭白老头的医术,去哪个达官贵人家里都是座上宾,留在家里终究不是个事。
此刻的白老头还不知道,沈峥想赶他走呢
此刻的沈峥也不知道,白老头住了几天,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了。
俩人各怀心思!
快快乐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时间就来到了正月初十,寒风也不像年前一样冷硬,雪也下的不勤了。
沈峥看了看天气,和阿满商量着去县上的事,“明天出发去县上吧,正好要到上元节了,县上花灯好看”
“行,我还没去了县上呢,正好见识见识”阿满回道,“刚好把阿昌送过去,领着阿安和阿文也见识见识县上的繁华”
“阿安和阿文十六就要上学了,来不及吧”芳婶在一旁听见俩人的话问道。
“没事,我让忠叔去温家私塾给他们请几天假”,阿满无所谓的说着,她从来没有“鸡娃”的心,顺其自然就好。
阿安知道明天要去县上,高兴的又蹦又跳,阿文倒是淡定的很,
抱着自己的书,看的认真,去哪都不耽误他看书。
第二天一早,阿满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芳婶儿,“婶子看好黑豆他们啊,还有小黑黑和小灰灰啊”,芳婶摆摆手道:“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少一根毛,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沈峥也在一旁交代忠叔和茂叔看好家,至于白老头主仆,沈峥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回来应该就看不见他们了。
“早些走吧,路上有积雪,慢着点赶路,不急啊”芳婶在后面叮嘱着。
就这样,沈峥骑着马,阿满赶着骡车,阿昌三个坐在车上,外加半车厢吃食,五个人慢慢悠悠的出发了。
路上积雪未化,骡车走得就更慢了,阿满裹着狼皮披风,一点也不冷,沈峥压着墨风的速度,跟在骡车旁和阿满闲聊着,阿昌三个人裹着厚被子,在车厢里嘻嘻哈哈的玩闹,倒是不冷。
按照正常的速度一中午就能到县城,路上有雪不好走,加上兴安县在更北方一点,走到半下午还下起了小雪,一行人摇摇晃晃天擦黑才看到城门。
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影像他们跑来,“峥少爷,你们可算是到了”
来人是贺家的小厮四壮,长得壮实,看起来憨憨厚厚的。
“路上不好走,耽搁了些时间”沈峥下马把马绳交给四壮,回了一句,“先回家”。
说完坐上骡车,从阿满手里接过赶车的活计,对阿满说:“你进去,外
面冷”,阿满也不客气,麻利的进了车厢,下了雪是真的冷。
骡车进了长盛巷子,整条巷子住的几乎都是镖局的人,没一会儿峥子回来的消息就传的全都知道了。
不时有人探出头,好奇的看着骡车,他们实在是不能想象沈峥这个冰块儿脸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好奇的紧呢。
贺启翔听到声响,立马从武馆跑了出来,看到沈峥双眼就是一亮,高兴地道:“终于舍得回来了,娘也真是的,也不提前告诉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去城门接你们了!”
说完就朝车厢了看,阿满听到声音,掀开车帘探出头,彼此打着招呼,贺启翔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阿满都习惯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也没什么生疏感,阿安叽叽喳喳说着过年的趣事。
阿满被吵的直接出了车厢,坐到了沈峥身边,沈峥扭头问,“吵了?”。
“嗯!太吵了,我们快点走”,沈峥笑笑,扬鞭加快了速度。
贺家大宅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随着寒风左右摇摆,在灰蒙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亮眼,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骡车刚停到门口,屠凤英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了,拉着阿满的手,左看右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路上可顺利”
阿满一一回着,沈峥、贺启翔外加三个弟弟在后面,忙着把车上的东西抬出来。
屠凤英看了一眼,拉着阿满就走,“让他们在后面慢慢收拾吧,
我们先进去,这么冷的天气,先进屋暖和暖和吧”,说完又冲阿文几个招招手,“阿文、阿安也来,这么小,别再冻着了”
第一百零五章 贺家
说着一行人就进了院子,屠凤英牵着阿满的手道:“先领你们去住的地方,赶了一天的路了,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不急着见家里人,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见也不迟”
阿满一一应了,没想到义母这么贴心,正和了她的意,这风尘仆仆的,还是等收拾好了,明天再见面,也郑重一点。
路上时遇到家里的丫鬟仆妇对阿满几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阿满也不惧,一一看了过去,走到一半儿,一个中年婶子迎面走了过来,眼神落在阿满身上,满是好奇,不过却并不令人反感。
那婶子笑眯眯的开口道:“终于见着了,峥子真有福气啊”,说完揶揄的看了一旁的沈峥一眼。
“你可别吓着我们阿满了”屠凤英笑着开口,指着中年婶子对阿满道:“这是武馆邢师傅家的,你喊邢婶子就好”
“邢婶子好”阿满乖乖叫人,又让阿安和阿文几个叫人。
“我说怎么和阿昌有些像,原来是阿昌的姐姐啊,阿昌学武天赋好,我们当家的不止一次夸过,你这个当阿姐的教的好啊”
阿满谦虚的笑笑了,“以后还有麻烦邢师傅多多照顾我们阿昌了”
邢婶子不在意的拜拜手道:“别客气,以后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别再吓着我们阿满了”屠凤英没好气的打断,挥手让邢婶子该干啥干啥去,阿满刚到家,都没和自家人吃饭
,就想让阿满去他们家吃饭,想的美!
贺家大宅经营了几代,房子从一开始的一进,慢慢地扩建到现在的四进,一进住着贺家老太太和老太爷,二进住着贺鹏翼夫妇、三进住着贺鹏展夫妇,四进就是家里的小辈住的地方了。
屠凤英领着阿满几人直接去了第四进,挽着阿满的胳膊说:“你的院子就在峥子院子的旁边,是单独的小院,房间多,阿昌几个也可以直接住在一个院子里,地方够”
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亭台楼阁很是小巧精致,院子里还有几棵红梅树,绽放着点点红梅,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美丽至极。
“赶了一天路了,好好洗个热水澡,缓缓乏”说完屠凤英又指着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仆妇和四个丫鬟,对着阿满道:“有事尽管吩咐刘妈妈,四个丫鬟要是喜欢就留在屋里伺候,不喜欢就打发出去即可,晚饭你们就在屋里吃吧,明天再见家里人”
等屠凤英带着贺启翔走后,阿满几人各自回屋子休息,“阿昌,看好弟弟们啊,洗完澡待会儿来吃饭啊”
“峥哥,待会儿你也来这边吃吧”
交代完,阿满也转身进了房间,刘妈妈跟在阿满身边问:“姑娘,是先休息会儿还是先洗澡,老奴好吩咐”
“先洗澡,麻烦刘妈妈了”阿满来到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伺候,很是有些不习惯,“准备好热水就行了,不用人伺
候”
刘妈妈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一个叫青红的丫鬟准备水,又命一个叫柳绿的丫鬟在屋里服侍。
阿满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丫鬟,再一次感慨,幸好自己没穿成一个丫鬟。
“姑娘,可还需要什么,吩咐奴婢就好”柳红上前一步询问,阿满连忙回到,“不需要,我这没什么事,不需要伺候”
等热水备好以后,阿满全身躺在微热的水中,长呼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和柳红大眼瞪小眼了,太尴尬了,不过该说不说,有人伺候就是舒服啊,不怪的古代大户人家养这么多丫鬟奴仆。
美美地泡了一个澡,阿满全身都舒展了,等头发半干,就招呼刘妈妈安排晚饭,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吃了晚饭。
饭后阿昌领着阿安和阿文出去消食,阿满因为头发没干,只能在屋里待着了,阿满这个身体的头发,又长又厚,太难干了。
“这头发好想减掉啊”阿满给沈峥抱怨,沈峥无奈的瞪了阿满一眼,手下动作不停,用布巾子反复帮阿满擦拭着头发,“急什么,慢慢就干了”
趁着擦头发的空挡,沈峥又把贺家的人口情况,给阿满说了一遍,“明天,义母肯定会带你认识一遍,不用怕,二叔一家、老太太和老太爷人都很温和”
“我像是会怕的人吗?”阿满回了沈峥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人最怕的是吃亏,别的啥都不怕。
第二天一早,吃
完早饭,阿满才看清了院子的全貌,又跟着沈峥去了他隔壁的院子,和阿满院子的婉约不同,沈峥的院子一看布局就比较刚硬,院子的半边种植一片竹子,因为是冬天竹子都是枯黄的,另一边还种着一颗松树。
阿满转了一圈就感觉没意思了,沈峥这院子实在是无趣的紧,还好没一会儿,屠凤英就亲自来了,看到沈峥和阿满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了一会儿才进去,“走吧,领阿满去见见家里人,昨天没让他们见着,今儿都一个个等在你们祖母院子里,等着见阿满呢”
“我也想见见祖母他们,听峥哥说过很多次”阿满也不扭捏,站起来挽着屠凤英的手道:“可不能让祖母叔叔们等急了”
屠凤英不急着走,看了看阿满的打扮,阿满今天穿的是月白色缎面夹袄,下穿浅蓝色百褶衣裙,屠凤英知道阿满孝期没过,特意准备的素色衣裙,阿满自己的衣服布料都一般,今早就穿了屠凤英准备的衣服。
“阿满真真是好看的紧”屠凤英看的手痒,在阿满白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沈峥在一旁看的无语。
说完屠凤英就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枚玉簪,通体莹白,只在簪头的部分飘着几抹绿,雕刻成几朵栩栩如生的寒梅,散发着莹莹光泽,煞是好看。
“正合适我们阿满戴”说完,屠凤英就把簪子插在了阿满的发髻上,满意的点点头,扭头
问峥子,“阿满戴好看吗?”
“好看,很适合阿满戴”沈峥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赶忙道,“不早了,让祖母他们等太久不好”
屠凤英笑了一下,没戳破峥子的害羞,拉着阿满就去了老太太、老太爷居住的院子。
贺鹏翼、贺鹏展带着妻女已经等着了,屋里热热闹闹的。
老太太和老太爷坐在上首,小辈分坐两边,阿满一进来就感受到很多好奇的目光,在屠凤英的介绍下,阿满算是把人认全了,跟着峥哥把人全叫了一遍,收获了长辈们给的见面礼。
阿满回赠了长辈们现代符合人体工学的枕头,这个她可是和芳婶研究了很久,才做出来的,有支撑性还柔软,同辈之间阿满送的是卡通抱枕,上面根据各自的生肖,借助芳婶的手,绣了Q版动物。
Q版动物十分可爱,瞬间俘获了同辈们的欢心,尤其是女孩子们的芳心。
义父家的小女儿静姐儿和二叔家的小女儿音姐儿,围着阿满问个不停,“阿满姐,还有别的吗,我还想要个小狗的”
二夫人曲问梅看到音姐儿直接开口索要,出声道:“音姐儿,不能没礼貌,你已经有一个了”
说完有些歉意的向阿满笑了笑,阿满倒是不讨厌,回道:“没事,没事,那是音姐儿和我眼光一样好,是不是啊”
说着摸了摸小丫头肉嘟嘟的脸颊,很是绵软,她也想要香香软软的妹妹,不像自己家都是臭小子
,不香也不软,有时候还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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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人员构成(人有些多,在文里不好一一说明)
贺老太爷、贺老太太
长子贺鹏翼(镖局现任东家),夫人屠凤英,大公子贺启云(19岁),三公子贺启翔(15岁),二小姐贺芮静(14岁)
次子贺鹏展,夫人曲问梅,大小姐贺芮珠(19岁,已出嫁),二公子贺启盛 (17岁),四公子贺启峻(6岁),三小姐 贺芮音(4岁)
三女贺燕珺(姑母)
四子贺鹏景(小叔)
第一百零六章 比试
阿安和阿文这会儿已经和贺家的孩子们混熟了,二叔家的贺启峻七岁,音姐四岁,几个孩子年龄差不多,由阿昌领着在一边玩儿的不亦说乎,不时就能听到阿安的嘎嘎大笑声。
贺老太太看到孩子们相处愉快,拉着阿满坐到自己身边,摸着阿满的手,温声说着话:“回家就别见外,当自己家,峥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别看不爱说话,也是个知道疼人的,峥子要是欺负你了,尽管来找祖母,祖母给你撑腰啊”
“娘说什么呢?峥子对阿满好着呢,不用你说”
“大嫂说的是,我看阿满也是个厉害性子,不用我们收拾峥子,阿满自己就可以了”曲氏笑眯眯的打趣着:“阿满合该是我们贺家的媳妇,我们家姐儿就没一个不厉害的”
“阿满就当自己家”贺老太爷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声如洪钟,贺老太太白了自家老头一眼,嫌弃道:“我们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啊,该干啥干啥去”
“话还不让人说了”贺老太爷摇着头站了起来,对站在一起闲聊 的几个孙子道:“都出来,今儿好不容易人聚全了,峥子也回来了,你们比比身手,看能不能打败峥子,天天练也不知道咋这么笨”
贺老太爷在老妻这儿吃瘪,可不就要在孙子们这儿找补回来吗,孙子又不是孙女,皮糙肉厚的。
“哼!哪里人全了,三儿不是没回来吗?”贺老太太不满的哼了
一声,又有些怅然。
屠凤英和曲氏对视一眼,赶忙劝道:“娘你就放心吧,小叔该是快回来了,这会儿肯定是,快马加鞭地往家赶呢”
“他?我就不指望了,一大把年纪,还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说什么出门会友,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
阿满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没插话儿,老太太自己说儿子可以,自己肯定是不能跟着附和的。
“祖母,我们去看看峥哥他们比武吧”阿满拉着贺老太太的胳膊,转移话题,“我还没见过峥哥和别人比武呢!”
屠凤英和曲氏也连连应和,扶着贺老太太往外走,贺老太太也明白儿媳妇的心思,也没推拒,为三儿那个兔崽子在气着自己划不来。
“今儿人全,让厨房宰只羊烤了”贺老太太吩咐着,“启翔这几天不是一直念叨着吗,正好今天天气好,太阳都出来了,在院子烤了吃,省得启翔、启盛老惦记着”
“那可是如了这帮小子的意了”曲氏笑呵呵的道,“对了,厨房拿还养着一直鹿呢,也烤了吧”
仆妇听着夫人们吩咐完,一转身去厨房交代去了。
练武场就在老两口住的前院,占地面积极大,目测都有一个足球场大了,十分开阔,反复夯土打出的地面,光滑平整,四周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刀枪剑戟,还立着十几个木头人和沙袋,木头人身上满是长年累月留下的刀枪痕迹,有些木头人都不完整
了。
阿满兴致盎然的看着,屠凤英看阿满感兴趣,笑着说:“这个练武场还是小的,武馆里的练武场才大呢,听峥子说,你也是自小练武的,待会儿可以比试比试去,都是自家人,当玩儿就行了”
一行人逐渐走近,阿满就不断听到肉体摔在地上的闷响,听得阿满牙酸,这得多疼啊。
给义母说了一声,赶忙先跑过去观战了,她实在好奇沈峥和别人对打的样子。
宽阔的演武台上,沈峥一人对战贺家孙子辈三个人,分别是大房贺启云、贺启翔和二房贺启盛,音姐、阿昌几人满脸兴奋的看着比武的几人,小脸激动的通红,不时高声尖叫几声。
沈峥对还站着的启翔、启盛微微招手,面带微笑。
两人这要是还忍得了才怪,启翔和贺启盛对视一眼,齐齐大喝一声“啊”,一人攻上路一人攻下路,飞快像沈峥围拢过去。
只见沈峥身形如猎豹般灵活,快速出击,左躲右闪避开两人攻击,同时飞快出击,每一次出拳出腿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对手的弱点,让两人毫无还手之力。
沈峥犹如一道闪电,在场地上穿梭自如,动作迅猛而敏捷,每一次攻击既精确又充满力量。
音姐几人惊呼连连,祖父、义父和二叔三人不时点点头,一会儿又眉头紧蹙,阿满早就看呆了,张着嘴巴,举着手冲场上的沈峥高呼:“峥哥威
武!峥哥最棒!打到他们!”
阿满每一次的欢呼,就像给沈峥打了鸡血一样,拳迅疾如风,几乎让人看不清,只听“嘭嘭”两声闷响传来,比武落下帷幕。
“啊~”阿满高喊了一声,小腿倒腾的飞快,跑向沈峥,小脸满是激动的道:“峥哥,你太厉害了”
贺启翔躺在地上哀嚎,“嫂子你太过分了,也不关心关心弟弟我”
沈峥好笑的看着贺启翔,“差不多得了,弟弟妹妹们都看着呢”,说完伸手把贺启翔、贺启盛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哥、二哥对不住了”说完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都是自家兄弟,你要是假意让着我们,那才是让我们丢人呢”贺启云拍拍峥子的肩膀道。
“大哥说的是,技不如人再练就是了”贺启盛不在意的拜拜手。
贺老太爷看着他们兄友弟恭还算满意,出声道:“行了,今天全部给我加练一个时辰,峥子你也陪着他们加练,我看你回村这几个月,也懈怠了啊”
几个人老老实实听训,没一人反驳。
“好啦,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尽让你这老头子训了”贺老太太板着脸打断老爷子的训话,又对着几个孙子满脸笑容的道:“晚上再加练吧,中午啦,先吃饭吧,可不能饿着”
小辈们齐齐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哼了两声没说话,摆摆手算是同意了。
贺启翔一下欢呼出声,“还是祖母心疼我们,我都闻见烤羊肉的味道了
”,说完夸张的吸着鼻子。
“少嘚瑟,小心你们祖父再回来”屠凤英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道:“小心你的皮!”
沈峥看阿满好奇那些兵器,拉着阿满一个个介绍兵器架上的武器,“这些都是祖父收藏的,真正好的在库房呢”
贺启翔自小和沈峥最是要好,看阿满两人去看兵器,扭身就想跟上去,被屠凤英眼疾手快的拉住,“你个棒槌,你去干啥,老实待着!”
老太太、曲氏看的好笑,“这个还没长大呢,啥也不懂”
贺启云和贺启盛两人看的好笑,家里已经给他们定下人家了,他们倒是懂。
烤羊肉和烤鹿肉的香气慢慢从厨房飘散出来,勾得音姐几个也不玩了,闹哄哄的要去厨房,兄弟几个也馋的紧,拉着自家弟弟妹妹趁大人不注意就摸去了厨房,阿满也被沈峥拉着去了厨房。
众人一到厨房,贺启翔也不知道从哪整来一个小匕首,片着烤的焦黄的羊肉和鹿肉,边吃边为了弟弟妹妹几块儿,沈峥谁也不在意,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刀,片了一片肉,赶忙递给阿满。
贺启云和贺启盛看着两人的相处,闷笑出声,音姐这个小机灵鬼,满脸疑问的问着哥哥们,“峥子哥都没喂过我”
“啊”说完,仰着嘴巴递到沈峥跟前,旁边几个人也不阻拦,一脸看好戏的摸样。
阿满赶紧把嘴边的肉,转个弯递到小丫头嘴里,摸着小丫头肉嘟嘟的脸
蛋道:“等你长大了,自有喂你肉的人出现啊,乖啊”
第一百零七章 烤全羊
贺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加上阿满一家,总共十七八号人,一只烤全羊加半只烤鹿肉,吃了个七七八八,不愧是练武的人家,饭量也是不容小觑啊,尤其是男子多,饭量惊人,别看贺老太爷已经七十多的年纪了,依旧老当益壮,一口肉一口酒吃的喷香。
“你少吃点儿肉,多吃点菜吧”看着旁边大快朵颐的自家老头子,贺老太太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省的想上次一样,吃的上火了,还得大半夜请申大夫来看病。
这老头还好面子的紧,每次都是那自己当借口,说什么要维护自己当家人的威严,真真是烦死他了。
“方总管,把骨架撤下去熬汤吧”贺老太太不管自家老头子哀求的目光,挥手让人把吃的差不多的羊肉和鹿肉端下去。
“大家尝尝这儿风干鸡鸭,还有这儿皮蛋和变蛋”阿满招呼大家吃桌上的鸡鸭肉,沈峥接着道:“尤其着鸭子,经过风干以后,一点都不腻人”
贺老太太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块儿,刚嚼了几下就夸道:“我怎么觉着阿满带过来的味道更好呢,味道似乎还有些不一样了”
其他人也很赏脸纷纷夹了一筷子,一开始只以为是老太太喜欢阿满,有意夸赞呢,没想到一入口,就感觉不一样了。
自从阿满和沈峥定亲以来,阿满给县上送了几次自己做的吃食,风干鸡鸭味道好,是家里饭桌上的常客,味道早就已经熟悉,没
想到这次到是有些变化了。
“还是祖母嘴厉害,这次带来的是不太一样呢”阿满笑眯眯地开口,却不解释是哪里不一样。
屠凤英仔细在嘴里品味了几下,眼睛一亮:“有一点松香的滋味,还有……”
“我们买的那片山头,有很多松树,冬天树下落的都是松针”沈峥开口解释道:“阿满就想着用松针再熏一遍,能存放的时间就更久了,没想到做出来的肉还有一股松香味儿,算是意外之喜了”
“义母不是给我们送了几筐橘子吗,剩下的橘皮,我也全部扔进去,一起熏了”阿满补充道。
“我说怎么回味又透着隐隐的橘皮香气呢”曲氏有些惊喜地说着,“这法子做出来的也好吃,阿满可要多做点啊,铺子里的掌柜的说了,你送来的货,都已经卖完了呢”
“阿满手艺好,不怪你二婶儿惦记呢”屠凤英道,“家里现在顿顿都少不了风干鸡鸭,不吃还怪想的”
“大家吃着好,我就多做点儿,做好了,二婶儿尽管派人来拉,有钱挣我怎么都愿意的”
“那是一定的”贺老太太说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要不然就是傻,不过看到你和峥子有成算,我们也算放心了,能挣钱能养活自己就是好样的”
“放心大胆地干,还有家里给你当后路呢,不行就再回来,家里永远有你们的吃的”老太爷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霸气极了。
一大家子人说说笑
笑,一顿饭吃的热闹极了,人老了,总是希望儿孙都在身旁,一高兴老爷子就不小心喝醉了。
饭后女眷们坐在花厅喝茶消食,阿满还没来过县城,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逛逛,屠凤英就叮嘱峥子带几个人出去逛街。
贺启云要下场考试,贺启盛要跟着学管理镖局的生意,也没空,最后就是沈峥、贺启翔带着阿满、静姐儿、音姐、启峻还有阿昌三个,九个人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音姐还小,本来是不带她出门的,结果小丫头睁着大眼睛啪嗒啪嗒的掉泪珠子,看的人心疼,贺启翔一心软,就自告奋勇要抱着妹妹逛街了。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彼此起伏,快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了,商铺都忙着沿街扎花灯,好吸引人。
阿满前世好歹也是在北上广待过的,不知是不是在青松村待久了,猛然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倒是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陌生感……
兴安县毕竟是个县,比和关镇不知繁华了几个度,街上摆摊的商贩,街边的商铺数量都不知道翻了几番。
路上行人的衣服也比镇子上的人整齐光鲜,在镇上少见的绸缎料子,在这里倒是好见得多。
“峥哥,我们去茶馆听书吧,好久没去了”静姐和阿满差不多大,过年这段时间,街上鱼龙混杂,她就被禁止一个人出来了,已经好久没出来玩儿了。
“我看行,我也想听听”阿满点点头,沈峥看
阿满也想看,二话不说就领着众人去了茶楼。
静姐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和阿满相处没多久,两人就处成了朋友,逛街就挎着阿满的胳膊,时不时给阿满介绍路过商家的招牌,可见是个常出来逛的。
“果然峥哥还是听你的,以前想让他陪我们逛街都不可能”静姐儿低声和阿满吐槽着,“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一行人到茶楼要了一个包间,从楼上开的窗子,正好能看到说书人在一楼台子上说书。
讲的故事无非就是学子奋发图强中状元迎娶白富美,要么就是将军保家卫国的故事,这些故事在阿满这个现代人看来只能说老套,毕竟在现代看过各种各样的小说,劲爆的一匹,在听这种开水小白菜,阿满只能昏昏欲睡了。
沈峥看阿满娘频频打哈切,就往旁边坐了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困了?”
阿满点点头,直接把头靠在沈峥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低声说了一句:“太无聊了,一点都不劲爆!”,话刚说完人就睡过去了。
等阿满被叫醒的时候,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静姐儿说:“阿满,你竟然睡着了,讲的这么好,你竟然睡着了”,一脸的你不懂欣赏的表情。
“音姐儿也睡着了”阿满抬手指了指在贺启翔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丫头,她好羡慕啊。
静姐一脸无语道:“你好意思和一个四岁的小丫头比”。
出了茶楼,一行人
直奔贺家自己的商铺,静姐说是带阿满去自家铺子扫荡扫荡,二婶儿肯定是不说啥的。
静姐经常来自家铺子里逛,熟门熟路地给阿满介绍铺子里的东西,什么皮货、药材、干果蜜饯、南方来的海货,孩童玩的木质小玩具等等,应有尽有,简直就像是现代的超市了,没想到二婶儿这么有商业头脑啊。
“这样的铺子,家里开的多吗?”阿满问静姐。
“家里的生意都是二婶儿管着,应给不少,反正听哥哥说,去很多地方家里的铺子都有”静姐无所谓的说着。
阿满:“………….....”
果然是富二代啊,活的真是幸福啊。
“阿满,你看这是南方来的什么泥哨子,可以吹很多种声音,特别有意思”静姐拿着一个被涂得五彩斑斓的小鸟形状的哨子,给阿满介绍着,又回头道:“马掌柜,今儿可是阿满第一次来呢,你便宜点呗”
阿满这才知道,贺家人来自家商铺也是要付钱的,不过是可以进货价拿货,阿满对二婶儿又有了新得认知了。
“二小姐说笑了,二夫人定下的规矩万万是不能破的,不然在下无法交代啊”
阿满连忙摆手道:“静姐说笑呢,就按照规矩来,我有钱的”
“有峥哥在,怎么能让你付钱”静姐打趣地看着不远处的沈峥,故意高声道。
西北的烤全羊真是一绝,个人认为青海的羊肉最好吃,不接受反驳!
大家来西北旅游
的时候,一定要尝尝烤全羊!
第一百零八章 兜比脸干净的峥子
沈峥面对静姐几个打趣的目光,很是平静,淡淡说到:“我没钱,我的钱都在阿满那儿”
“噗嗤”贺启翔捂着肚子哈哈哈笑出了声,静姐也没想到峥哥会这样说,也跟着笑了起来。
“峥哥的钱,一直都在阿姐那啊,有什么好笑的”阿安拿着一个彩色的陀螺,默默补了一句,这次连马掌柜都笑出了声儿。
静姐直接笑出了鹅叫,阿满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都能用脚趾扣出一个三室两厅了。
似恼非恼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沈峥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就是说了实话而已,抓起一遍狂笑的贺启翔出了门,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贺启翔的求饶声。
“咳咳”阿满一脸镇定的对马掌柜说:“麻烦您把这个哨子、这个牛角梳、这儿块羊毛毯子、牛皮腰带,还有这套护腕都给我包起来”
“阿姐、还有这个小马”
“阿姐这个陀螺”
阿昌举着手里的鞭子,也看着阿满。
阿满大手一挥,全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买点也无妨。
静姐一看阿满这么豪气,一脸献媚的贴过来道:“嫂子,你也给我买点儿呗”。
这倒好有事叫嫂子,没事叫阿满啊。
镖队每次带货回来,静姐总是会第一时间来商铺转悠,看上的早买了,没买的那就是月银不够没买上,贺家是给家里的小辈发月银的,每人一月三两银子,这放在寻常百姓家就是天文数
字了,在贺家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沈峥也是有的,昨晚义母就把银子送来了,本来是送到沈峥那的,结果知道了峥子的钱都在阿满这儿,就又送到阿满这儿了。
“行,峻哥儿、音姐儿也选一样喜欢的”应了这声嫂子,阿满决定大方一回。
静姐高高兴兴的领着音姐儿,满商铺的转悠,最后也只是挑了铃铛、头花、木偶这些小玩意。
“给我省钱啊”阿满问。
“宰我肯定是宰外人了,你是自家人”静姐傲娇的道,“再说,挣钱不容易,我是知道的,这次就放过你了,给峥哥也省些钱”
最终付钱的时候,加一起也才花了十五两银子,大头主要在阿满和阿昌买的东西上了。
天擦黑的时候了一行人才回家,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屠凤英问他们都去哪里玩儿了,沈峥回道:“去了自家铺子里转了转,又去了茶楼听了说书”
“阿满应该是不太喜欢听说吧!”屠凤英感觉阿满不是会喜欢在茶楼老老实实听书的人。
“今年西市那儿好像来了杂耍的,说是南方来的,很是有意思”贺启盛说道,“可以领阿满去看看,街上还有斗禽啥的,胡人的玩意儿也有,都可以去看看”
沈峥一一应了,接下里几天了沈峥天天带阿满出去,正好来了县上,两人又去把买的山头的红契办了,至于阿昌几个,全部交给了贺启翔,两人当起了甩手掌柜。
从
高档酒楼到街边小店,沈峥把从贺启翔那打问过来的好吃的,领阿满全吃了一个遍,作为一个吃货,阿满可谓满意至极,什么粉丸汤,丁香馄饨、鱼兜子、蒸汤圆、肚头汤,鹿脯、炸鹌鹑等等,阿满可是狠狠满足了口腹之欲了。
什么杂耍,杂技、斗禽等等沈峥也领着阿满全部看了一遍,确实比说书有意思多了。
疯玩了几天,时间就像飞一样,来到了正月十五。
“可算是能见到你俩人了”曲氏打趣地看着相携走进来的两人,“这几天你们义母还给我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又天天见不着你俩人”
“咱们峥子原来是这么爱出去玩儿的人啊”贺老太天接话道。
“那娘可说错了,想让峥子心甘情愿陪玩的人,也就只有咱们阿满了”屠凤英进来听到话音,接着又说了一句。
阿满和峥子被闹了个脸红,终于熬到了吃饭,两人才好一点,今儿是上元节,厨房备了各色汤圆,芝麻馅的,花生馅的,还有果脯馅的,家里的小辈一个个吃的飞快。
今儿是上元节,晚上没有宵禁,厨房今天也特意提前了晚饭时间,天刚擦黑,一家人晚饭就吃完了,静姐和贺启翔像是屁股上长了钩子一般,坐立难安,一会儿瞅瞅外面,一会儿瞅瞅长辈们。
音姐和峻哥还小,对上元节看花灯也好奇的紧,反而是阿昌几人沉得住气,反正都说了让他们出门看灯,
肯定是会让他们出去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没事。
“行了,赶紧放这几个泼猴出去吧”贺老太太没好气的道,看看人家阿昌几个,咋就那么沉得住气呢,反观自家几个,不提也罢。
“还不快儿给西我写的你们祖母”
静姐反应最快,好话儿不要钱地往外秃噜,把几个长辈逗得眉开眼笑的,一行人顺利出了家门。
“咱家这静姐儿,名字就起错了”贺老太太叹息道:“别看和阿满同岁了,看着还像个孩子,一天天地只惦记着玩儿,这以后说亲可咋办啊”
贺鹏翼可不乐意了,静姐可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他是咋看咋满意,“她才多大啊,再说咱家静姐多好啊,我还不舍得呢,在家是闺女,去了别人家就是媳妇,我还怕她受委屈呢”
“你厉害,留来留去留成仇了,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气”老太太冲着自家老大哼了一声。
“我又不是养不起闺女,大不了我养一辈子,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疼”,贺鹏翼嘀嘀咕咕的反驳。
今儿没有宵禁,整个县城的人都出来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阿满一行人的马车,走到主街愈发难行,索性全部下来走着了。
满街的都挂满了五光十色的灯笼,在夜幕的映衬下散发着莹莹光辉,照的整个街道亮如白昼。
平日里主街就街铺林立,百货杂陈,从日用小物到珠宝玉器、古玩儿等等应有尽有,今夜更是
多了很多摆摊的商贩,出售着各种小吃美食,叫卖声彼此起伏,还有小贩挑着担子在人流中穿梭,担子里摆满了各色吃食,各种新奇玩具,面具等等,吸引着人们驻足。
几个人看得新奇不已,见到卖糖人的要停下来看看,见到卖泥人的也停下看看,看到各色花灯也要停下看看,见到卖面具的也不会放过,看到好吃的更是不可能放过。
从下了马车一行人估计也就往前走了一百米不到,沈峥、贺启翔手里已经拎满了阿满和静姐买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
“峥哥,你看这个两个面具哪个好看”阿满满脸兴奋的举着两个狐狸面具,让沈峥帮忙挑挑。
沈峥傻眼了,一个白色一个黑色的,图案一模一样,有区别吗?
嘴唇嗫嚅几下,终于吐出几个字:“阿满戴哪个都好看”
“我也觉得,两个都买吧”
沈峥看阿满兴致勃勃的付了钱,心想,阿满刚才到底为什么要问自己,明明她都决定好了。
一黑一白两个狐狸面具,阿满自己带了一个,给沈峥带了一个,沈峥现在两手拎满了东西,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本。
“阿满,这个老师傅画的糖人好好看啊,比刚才那个画的好”静姐激动着拽着阿满的胳膊,指给阿满看。
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儿,坐在凳子上,手拿铜勺,熟练的浇出了大鹏翱翔的姿态,活灵活现的,好似下一秒大鹏就
要遨游在天际了,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最后两人手里又多了两个糖人,喜滋滋的时不时吃一口,阿满在随机投喂几口沈峥,沈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给啥吃啥!
静姐:峥哥,付钱!
峥子:我兜比脸干净!
第一百零九章 难舍难分的小朋友
上元节一过,阿满顿时没了初来县上的兴奋了,开始想自己的家了,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十六这天,一家人中午一起吃饭的事,阿满就把打算回家的消息说了。
“不再住几天了?”屠凤英挽留道:“回家也没事,不如多住几天”
静姐好不容易和阿满混熟了,两人又是同龄人,脾气相投,这几天感情都处出来了,拽着阿满的袖子不想让阿满走,“再留几天嘛”
音姐和峻哥也拉着阿安和阿文的手,不舍得让他们走,家里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同龄的玩伴,他们怎么舍得让他们走。
阿文一脸无奈的拽着被音姐拉着的衣角,皱着小眉头道:“和夫子请假的时间到了,必须要回去了,还要读书呢”
说完还小大人一样,向长辈们行了一礼,音姐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两包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我要和阿文哥哥一起玩儿”
说完又去拽阿满的衣服,眼泪汪汪的道:“阿满姐姐,你让我去你们家吧”
“小没良心的”曲氏拿着帕子给音姐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你舍得离开娘嘛,离开祖母、祖母,爹爹吗?”
小姑娘这下犯难了,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来的时候和家里交代了,过几天就回去了”阿满开口道,省的在有人哭出来,“就给阿安和阿文请了两天假,十八要去上学的,耽误太久,学业就跟不上
了”
听完阿满的话,众人点点头,屠凤英开口道:“孩子学业重要,我们镖局也要开张了,忙起来也没空了招待阿满他们”
“再说里的也不远,阿满想来或者我们去也方便”
阿安看事情被定下来了,一脸的失望,低声说道:“阿姐,我可以在多待几天吗?”
“不行”阿满一脸冷酷地拒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不想去学堂吗,门都没有!”
疯玩了几天,阿安早就玩疯了,来之前给他们定下的每天晚上要复习功课一个时辰,就阿文雷打不动的执行,阿安早就把书丢在一边了,估计连书在哪都忘了。
要不是在外面不好打孩子,阿满早就给他来一顿竹笋炒肉了。
阿安一看阿姐的表情,身子一缩,顿时老实了。
“等春天的时候,山都绿了,大家可以去我们村里玩玩儿”沈峥看事情定下来,开口道:“风景好,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那倒是,天天待在县里,也是无聊,到时候闲下来,我们都去玩玩儿”
一家人都点头,说到时候一定去。
“那我和峥哥可要赶快建房子了,不然住的地方可就不够了啊”阿满笑着开口,家里的地方是真不够了,必须盖房子了。
贺鹏翼来了兴趣,叮嘱两人道:“这次盖房子就全盖青砖瓦房吧,银子不够就开口,家里还是能帮你们的”
说完又冲沈峥挑挑眉,“一次性盖好,到时候成亲也方便
了,我倒是认识几个老师傅,盖房子的手艺一流”
“当时候看吧,我肯定不会给您见外的”沈峥大大方方接受了义父的好意,“还要麻烦义父嘱咐镖局的人,从四处多收集一些果树来”
“放心吧,年前就吩咐下去了,决定不耽误你们的事,还有阿满外祖母一家的事儿,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们”
一顿饭吃完,事情也都定下了,明天阿满一家就回家,知道阿满要走,下午屠凤英和曲氏都不见踪影,忙着给阿满收拾一些带回去的东西。
下午静姐就赖在阿满的院子里,音姐和峻哥也来找阿安和阿文出去玩了,明天就要见不着了,小家伙们伤心极了。
阿满看的好笑,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最是单纯美好,她都觉得自己是拆散他们的坏人了。
“阿满,我倒是给你写信,你一定要回我啊”静姐拽着阿满的胳膊,一脸不舍的叮嘱着。
“你少写点吧”阿满无情的道:“你写一次信,镖局的人就要跑一次青松村,麻烦的很,实在想见面了,你就来青松村嘛”
“我到时候领你上山玩,乡下有意思的事可多了,不像县里就那么几样玩儿的”
阿满故意说起乡下好玩的,转移静姐儿的注意力,不然她真怕这妮子哭给了自己看,那自己可就招架不住了。
“乡下都有哪些玩的”静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好奇的追问,“你快说说嘛”
“乡下啊,没那么多
束缚,自由自在的,春天可以上山采野菜、采菌子,到时候开春我们要在山上种果树,养鸡鸭,还要下地种庄稼,到时候你们可以来玩啊,顺便体验一下种田的快乐啊!
夏天村里没那么热,你们可以来避暑,我们村里的堰塘子大,可以下塘里摸鱼摸螺蛳,秋天山里的野果就熟了,可以采野果子酿酒,到时候我们的果树也结果了,每天都可以摘果子,捡鸭蛋、鸡蛋什么的”
听阿满说完,静姐简直现在就想去,“好,到时候我一定要去找你玩儿,我还没种过地呢,也没亲手摘过果子,真想现在就去啊”
静姐一脸向往的说着,不一会儿又垮下了脸道:“祖母想给我相看了,说是我们都一样大,你都定下亲事了,我的还没个影呢”
“你说,就不能不成亲吗?定下亲事祖母肯定就不让我随便出去了,再想玩就难了”
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及笄,静姐和自己一样十四了,按古代的习惯,家里确实是会给女儿相看亲事了,太迟了就找不到好的了,阿满也没法安慰静姐,毕竟亲事一事女子一般都是做不了主的。
静姐也知道这事儿谁也帮不了自己,只是向阿满发发牢骚,“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以我爹的性子,肯定不会让我轻易嫁了的,我爹这一关就难过的很”
阿满一想义父那个爱女的样子,不由得为未来的静姐儿夫君,举了
一把同情汗。
十七号一早,贺家大宅门口,贺家一家人全部出来送阿满、沈峥离开,大人们寒暄完,小孩子那一度失控。
主要是音姐儿,拉着阿文的小手,眼泪涟涟,哭得小脸通红,不时还有鼻涕泡冒出来,曲氏一脸无奈地蹲在一边,时不时给小丫头擦擦冒出来的鼻涕泡,自家女儿的形象只能靠她这个老母亲维护了。
阿文小大人一般,用衣袖给音姐儿擦着眼泪,还安慰着说:“到时候我给你写信,你别哭了”
音姐一下子哭的更大声了,“哇~我不认识字啊,怎么办啊,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说完抱着曲氏的脖子哭的更伤心了。
阿文一脸懵,更加手足无措了,立马说道:“我给你画画,画画,你能看的懂”,小姑娘扭头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阿满在一旁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边刚要结束,阿安和峻哥那边就闹起来了。
峻哥抱着阿安也难舍难分的,只不过迫于自家老爹贺鹏展的威胁,没哭出来,因为贺鹏展说了“男子汉不能哭”。
阿安倒是真的伤心,紧抱峻哥鬼哭狼嚎,阿满一把上前揪住阿安的领子,塞进马车,转头对哭笑不得的阿昌说:“好好在武馆学武,有空给阿姐写信,白老头做的伤药,都给你装来了,用的时候找申大夫看看,那老头古怪得很,阿姐不太放心”
阿昌不住的点头,
“阿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会经常给家里人写信的”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不得不说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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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阿安的尔康手
骡车一动,音姐儿就又哭了起来,峻哥被感染的跟着骡车屁股后面跑了几步,边跑边喊。
“安子啊,我一定好好读书,给你写信啊”
“阿文哥啊~”
阿满看的满头黑线,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宰孩子呢,鬼哭狼嚎的,阿安这个戏精,趁阿满不注意,一下子从窗户探出头,冲峻哥伸出了尔康手,道:“我还会回来的”
“咋,搁着搞生离死别呢啊”阿满无情的把阿安的尔康手拽了回来。
贺家一众人在后面看得笑意连连,贺老太太指着峻哥、音姐,笑着开口道:“倒是赚了,这俩倒是想起学习了,不容易”
“我要认字给阿文哥写信!”音姐握紧小拳头,一脸坚定的说着。
“我也是”峻哥挺着小胸脯在一旁附和着。
来时一辆骡车,回去时后面多了一辆骡车,全部是义母、二婶儿和祖母命人准备的东西,干果蜜饯、鹿肉、阿满爱吃的海鲜干货等等,反正能想到的都给阿满他们拿了,阿满被剥夺了拒绝的资格,全程没有参与。
下午申时,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梳理着毛发,歪着脑袋盯着满是泥泞的小道上行来的两辆骡车,骡铃叮叮当当的响着,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车辙印子。
骡铃的声音打破小村庄的宁静,农家拴在院门口的狗子听到声响,一个个开始嗷嗷叫,勾的别家的狗子也开始跟着嚎叫,小村庄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叫啥叫啊,大白
天的!去去去,进去”一个妇人拿着扫把作势要打自家看门口,狗子吓得夹紧了尾巴躲进了狗窝里,只漏出一双眼睛,盯着缓缓行进的骡车。
“阿满、峥子回来了啊”妇人放下扫帚,看着走近的骡车笑着开口,“去县上好玩吗?县城是不是特别大啊”
这个时代很多人一辈子有可能都不出村,很多人最多就是去过镇上,再远的地方别说去了,知都不知道,一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光操心肚子就够累的了,即使你换了皇帝也和他们小老百姓没半毛钱的关系。
“回来了,婶儿饭吃了没啊”阿满笑着打招呼,“县城虽好,还是自家舒服,出去几天我就想的慌了,这不就回来了嘛!
婶儿有空了去家里玩啊,我们先回家了啊”
妇人摆着手,笑着开口“回吧,回吧,赶了大半天路了,婶儿有空指定去你家玩儿”
骡车一路走走停停,阿满还没到家呢,好事儿的小孩就先跑去村尾报信了。
“芳婶子,阿满姐他们回来了”
“呦!”芳婶听到声音快步出了屋,一脸惊喜,“真是回来了”,又赶紧抓了把炒好的花生递给小孩儿,“多谢你跑这一趟了,你再去豆腐坊说一声儿,给我家留两块儿豆腐啊”
小孩接过花生,“好!”撒丫子直奔豆腐坊去了,跑的一呲一滑的,芳婶皱眉喊道:“慢点!”。
远远看见两辆骡车,芳婶笑开了花,招呼隔壁院
子里的几人道:“阿满他们回来了,老忠、老茂出来帮忙搬行李了”
黑豆几个闻到熟悉的气味,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过年养的圆滚滚的身子,围着骡车疯狂转悠,还想要跳到阿满身上,跳不上去急的嗷嗷直叫唤,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了。
阿满赶紧跳下骡车,挨个抚摸了一下狗头,碍于狗子们的热情,导致阿满寸步难行。
“都老实点儿”沈峥看阿满被狗子围在中间,呵斥了一声,狗子们立马夹着尾巴哼哼唧唧,不敢胡闹了。
阿安和阿文紧跟着下了骡车,看到几只狗子嘲笑道:“欺软怕硬,我们也没少喂你们肉啊,只知道欢迎阿姐,也不知道欢迎我们,活该被姐夫骂”
骡车停好,忠叔、茂叔他们赶紧迎上前,帮忙卸东西,阿满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由的挑了下眉,还没走?
白老头的老仆,方海也在帮忙搬东西,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不说话的沈峥。
村里积雪初化,泥巴混合着雪水,和成了稀泥,一呲一滑的很不好走,阿满只能贴着墙根慢慢挪动,芳婶看见了,赶紧过来扶着阿满。
“白老头还没走呢?”阿满问芳婶。
“他不走我们也不好赶他走啊,天天还给老忠交房费”芳婶想起白老头无赖的嘴脸,很是无奈的,“说等你们回来,他有办法说服你们,我和老忠他们也就不好赶人了”
阿满点点头,“我就等着看这老头
怎么说服我和峥哥了”
不远的路,等两人走到院门口儿,阿满的脚底已经垒起来了,高高的泥土,人都有种走在高跷上的感觉了,接过芳婶递过来的铁锨,刮掉脚底的泥土,整个人都轻松了。
“不知道你们今儿回来,家里菜不多,刚才定了块儿豆腐,我去取了”芳婶说着,又问:“老谭今儿不走了吧?”
“今天晚了,回县上来不及了”
“行,晚饭就多做点儿,你看看要做啥,两人做快一点儿”
“好”说完阿满进了院子,忠叔几人已经全部吧东西搬进来了,沈峥正招呼老谭留下。
“峥少爷,我还是去了镇上镖局吧”
“老谭,你还客气啥,就是住一晚的事儿,又不是没地方,明天一早你再走就是了,现在去镇上,还不一定有吃的呢,何必”不等沈峥在劝,忠叔已经把人留下了。
沈峥看阿满进来,说了一声“我和忠叔他们去作坊看看,顺便在劈点柴”,阿满点头,道:“不用着急,做好饭了,招呼你们”
年前就定了作坊正月二十开业,钟夫人那儿,年后让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阿满的做的香辣酱、野生菌酱很是受欢迎,催着阿满赶快开业,再制作一些,阿满拒绝了,说是二十号开业就二十号开业,挣钱也是为了生活,不能为了挣钱,连自己享受生活的时间都被压榨了。
县城百味楼的东家金成济还有镇上归香居都来派人,又买
了几次香辣酱,库房的存货就卖得差不多了,卤肉包也快见底了,作坊确实要马山开工了。
阿满在家里转悠了几圈也没见小黑黑和小灰灰的身影,等芳婶取了豆腐回来,立马问了一句,“婶子,小黑黑和小灰灰呢,去哪了?怎么没在家啊”
“这俩现在跑的可溜了,自从发现你和峥子没在家以后,就隔三差五的不见踪影,估计是上山了吧”芳婶子在厨房收拾着菜,回道:“也就你和峥子能压制住这俩,别的人这俩小崽子理都不乐意理,阿安和阿文他们还搭理搭理!”
阿满笑笑,毕竟是狼,还是高傲的,也就是她和峥哥自小照顾他们,这才对他们比较亲近,“不管他们了,反正它们本来就该待在山里”
“晚上人多,做个豆腐,抄个豆芽,羊肉还有做个葱爆羊肉、再用酸菜炖个大骨头,肉菜就差不离了吧!”
“后院不是还有鸭子吗,再杀只鸭子,用香辣酱炒了,再熬一锅苞米茬子粥,主食就吃苞米饼吧!”
“行,我去后院逮只鸭子来,正好优质鸭子最近不下蛋了,杀了吧,省的浪费粮食”
阿满则去了自己的屋子,芳婶天天擦洗,倒是没什么灰尘,阿满把衣服全部从包袱里拿出来,重新放到樟木箱子里,又把义母给做的绸缎衣服也全部收起来了,这些金贵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适合农村穿,一会儿就能给你挂的全是丝,衣服
就废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换上自己的细棉布衣裙,阿满整个人舒服多了,自己的衣服不怕造,穿着自在。
后院一阵鸭子的嘎嘎叫,中间还夹杂鸡受惊的咕咕叫,没一会儿芳婶就拎着鸭子出来了,一手抓着鸭子翅膀,一手捏着鸭子脖子,“阿满,出来帮忙,我手上都是脏东西不方便。
去厨房拿把刀和一只碗过来”芳婶蹲在青砖水槽边,冲阿满的房间喊道。
“哎!来了”听到声音,阿满赶忙从屋里出来,小跑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和一个碗,又捏了一小撮盐,来到水槽边就见,芳婶已经把鸭子脖子周围的毛,揪掉了一块儿,鸭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拼命的仰着脖子,嘎嘎直叫唤,吵的人脑仁疼。
芳婶接过阿满递过来的刀,对着没有毛的那块儿一拉,世界都安静了,阿满赶紧蹲下身子,用碗接淌下来的鲜血,一只鸭子放出来的血不多,也就半碗血,看血淌的差不多了,阿满把捏着的一小撮盐撒了进去。
用烧得滚烫的热水,淋在鸭子身上,反复几遍,鸭毛就很好褪下来了,芳婶一只鸭子毛才褪了一半,放在一边的鸭血已经凝固了。
黑豆几个闻着血腥气,围着芳婶打转,哼唧哼唧的想要吃的,芳婶空出手赶了几下子骂道:“滚蛋,过年你们吃了多少好的,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的,一天天还惦记着吃”
阿满在厨房忙着炖酸菜大骨头,切羊肉,听到声音
探出头,看着芳婶道:“婶子就把鸭肝给他们吧,我们吃鸭肉,让他们也沾沾鸭肉”
“就是你把他们惯得太狠了,你去村里看看谁家的狗,向他们几个吃的这样圆”嘴上虽然抱怨着,手上却是把鸭肝撕成了四块儿,扔给在腿边打转的黑豆几个,“吃吧,吃这么多好的,可要好好看家护院才行,都精着点儿,可别嘴馋吃了不该吃的”
阿满好笑的看着芳婶对黑豆几个絮絮叨叨的叮嘱,还说自己宠黑豆几个,我看家里就没有对狗不好的,自己不在家这几天也没看黑豆他们饿瘦啊,还不是芳婶喂得好。
黑豆几个如愿以偿的蹭到一口肉,摇着尾巴就去了大门后,摇着尾巴卧在地上,一副吃饱喝足好好看家的样子。
等酸菜炖大骨和炖鸭子的香味儿飘散到小院后,小院里已经看不清东西了,黑夜逐渐笼罩在村子上空,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暖黄色的烛光,炊烟从烟囱中冒出青黑色的烟,饭香弥漫在小山村上空。
“阿满,你去叫峥子他们回来吃饭吧,这边饼子贴好就能开饭了”芳婶手上不停,团着黄色的面团,团好一个,啪一声就贴在锅壁上,苞米饼的焦香逐渐飘散出来。
“好”阿满应了一声,回屋子拎起一个提灯,把点燃的蜡烛坐进去,提着就出了门,走到院门口儿,招呼黑豆和地瓜跟上,“板栗和黄豆留下看家”,板栗和黄豆摇摇尾巴
重新趴了下去,精神奕奕的紧盯着黑夜。
路上湿滑,阿满特意穿上了木屐,这次走得就稳当了,也不用再贴着墙根扶墙走了,黑豆和地瓜摇着尾巴跟在阿满身边,一会儿低头在路边嗅嗅,附近人家的狗听到声响,时不时冲院外叫几声,提醒主人有人。
“谁啊,这黑灯瞎火的,还有人不成了”附近住着的人家,听到狗叫,出来看,远远看见一团橘黄色的光问:“谁家的啊?”
“我,阿满,我去作坊那边喊峥哥他们回家吃饭了”阿满赶紧出声喊了一句,“叔,你进去吧,没什么事,吵到你们了”
“阿满啊,那没事了,没吵到,家里也正吃饭呢,你快去吧”
阿满应了一声,带着两只狗往前走,附近的人家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就没再出来,是认识的就行,纷纷呵斥自家狗,别叫了,阿满走过去,就没再听到几声狗叫,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作坊的影子,也不知道峥哥几个忙的怎么样了,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
“峥哥、峥哥、回家吃饭了”
听到阿满的喊声,几个人都放下抹布,站起身,沈峥快步出了门,看到门口的阿满就问,“你怎么来了,路上都是泥不好走,我们正打算回去呢”
“穿了木屐不滑的,看你们一直都不回来,就来看看了”阿满探头看向屋里道:“作坊怎么样了,库房有事吗”
忠叔几人也收拾好了,锁上作坊门,
一行人就拎着提灯往家走,沈峥一手拎着灯,一手扶着阿满道:“没事就是停工一个多月,落了些灰,库房也没事,那包老头做的药挺好的,没见到有蛇虫或者老鼠进作坊的痕迹”
“那老头看来本事不小,要是真的这么好,可以让他多做点好的金创药、止血散这些药,给镖局用用,要是效果真的好,镖局每年就能少死几个镖师了”
今年去了趟县里,长盛巷子除了贺家的大宅和武馆,剩下住的几乎都是在镖局干活的人,其中很多镖师受伤退下来之后,镖局都会给抚恤金,对镖局来说是一项不小的开支,白老头真有这个能力,就能给义父义母减轻不小压力了。
她们把她当一家人,真心对待,阿满也想投桃报李,付出要是相互的才能长久。
沈峥眼睛一眯,淡淡道:“那老头估计是求之不得,巴不得你开口,他就能留下来了”
沈峥不是不让白老头留下,那么好的医术,可遇不可求,他就是担心这老头和达官贵人有牵扯。
“当时候再看吧,芳婶说这老头天天给忠叔叫房费,还说有办法让我们答应他留下来”阿满狡黠一笑,贼兮兮的道:“现在是他比我们急,主动权在我们这儿,先看他打算怎么做”
“行”沈峥点点头,到时候顺便让他比事情全交代了,不然休想留下了,他可不想留个隐患在阿满身边。
回到家,芳婶就端着一盆热水
招呼众人洗手,“先洗洗手洗把脸,一会儿就开饭了”
在作坊半下午,又是劈柴又是擦洗的,再加上路上都是湿泥,每个人身上都不干净,尤其是裤脚甩的都是泥点子。
“阿安和阿文还没出来呢”阿满看了看阿安俩的房间,灯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照亮一片地面。
芳婶摇摇头,道:“没呢,半下午了,也不见俩人出来,喊也不出来”
阿满嗤笑一声:“阿安那是活该,还累的阿文教他”
事情是这样的,放年假的时候,温先生给每个学生都布置了课业,再加上阿安和阿文要请两天假,就把这两天要讲的内容也告知了,让他们提前学习学习。
阿文是爱学习的,人家不用管,年前就把课业做完了,又把要学的内容提前学了,阿安这家伙只管玩儿,课业都落灰了,明天要去学堂,开始了疯狂补作业,还拉着阿文给他讲他不会的内容。
幸好阿安没打算抄阿文的课业应付,不然阿满高低要揍他一顿,让他体会体会社会的险恶。
正屋点了五六根蜡烛,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八仙桌上摆着满满当当几个菜,旁边还摆着一个小陶炉,煮好的苞米茬子粥放在上面保温,一盆葱爆羊肉,一盆酸菜炖大骨,一盆辣炖鸭子,一盘豆芽煎豆腐,卖相一般,但是味道绝对好。
阿满笑着招呼谭叔吃菜:“每次都是谭叔给我们送东西,这次还送我们回来,
今儿可要好好吃”
老谭憨厚的笑笑,“都是应该的,大夫人给我发工钱了”,一句话逗得屋里人都笑了,真真是个实诚人。
几只狗子缩在桌子底下,吃着大棒骨和鸭骨头,啃得咔哧咔哧响,突然黑豆猛地站了起来。
“汪汪,叫着冲出了门”
啥时候都是自己家最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这医术让人怪不想学嘞
“谭叔,你们先吃着,我和峥哥出去看看去”黑豆冲出去,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出了门就看到黑豆在大门边转悠,低着头嗅来嗅去没再叫,看来是他们两人猜得没错了。
黑豆看到主人来了,摇着尾巴来到阿满跟前,听到门外白老头熟悉的声音,沈峥上前开了门,看到门开了,白老头笑容一僵,没想到开门的不是芳婶,而是这俩人,这可好了,被人赶了还没走,主人就回来了,可不尴尬嘛。
“呵呵…….,你们回来了,我上山采了点药儿,都是好药,咱这青松山真是块儿宝地儿啊”白老头举着手里新鲜采摘的草药给两人看,一脸献媚!
沈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阿满开口道:“进来吧,吃完饭我们谈谈吧!”
几人随后一前一后进了堂屋,白老头讪讪的跟在两人身后,心里想着两人要找自己谈话,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赶自己走了,做到饭桌上,看着一大桌子饭,白老头胃口都不好了。
芳婶在一边看的稀奇,这白老头比忠叔这个壮汉吃的都多,今儿晚上是怎么回事,“白叔儿,你这是怎地了,菜也不吃,光啃个苞米饼子,有事?”
“今儿上山不顺?”忠叔奇怪地问到,和白老头一起住了十几天,老头儿人不错,主动给他和老茂调养身子,以前走镖的旧伤,一到阴天下雨就又疼又痒的这么人,经过白老头的调养,还真
是好受很多了。
白老头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没事,今儿不太饿!”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眼里笑意划过,方海看自家主人,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了,这么好吃的饭,以后就轻易吃不到了,他可要多吃点儿。
饭后芳婶他们收拾碗筷儿,看阿满、沈峥和白老头都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就知道他们是有事要谈,挥挥手招呼众人都出去。
“芳婶儿,你去看看阿安和阿文吃完了没,让他们早些睡,明天还要去学堂呢”阿满看芳婶要出去,赶忙交代一句,芳婶应了声,出了门,还贴心的把门带上。
屋里就剩三个人了,阿满和沈峥坐在一边,白老头自己坐在一边,白老头明显感觉自己处在弱势。
看着两人率先开口道:“我想……...”
“你是谁?为啥想留在我们家?”阿满出声打断了白老头的话,“就我们三个人,不用绕弯子,直接说吧!说实话!”
看两人的表情,白老头也郑重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我师傅是白华佗,小时候他收养了我,我自幼就跟着他学医,如今已是七十五载!
我师傅医术很好,在达官贵人之间很是出名,自从师傅去世以后,我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只不过我看病完全随心意,不是什么人想找我看病我都看的,这么多年带着方海云游四处,平生就两大爱好,一个是医术,一个是美食,
所以那天就被吸引过来了”
“既然你医术这样好,应该是不缺钱的了,那天你们来的时候为什么马车那样破?”阿满很疑惑,别的她都不太关心,最关心的是这老头儿有没有什么仇人,别给他们惹麻烦就行,这个朝代医术这么落后,身边有个神医也安心。
“咳咳……..”白老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存钱的习惯,没钱了看个病人挣点儿钱,我不是爱吃吗?就……....”
阿满一脸黑线,这是光讲吃吗?要是方海在身边,肯定是翻个白眼,自己这主人,也没什么脑子,为了吃还老被人骗,这辈子就栽在吃上了,要不然也不会…………..
“有仇人吗”沈峥在旁边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权贵”
“没有,绝对没有,每次去给达官贵人看病,我就会用师傅教的易容术,没人知道我长什么样儿”
“易容术?”阿满站起身弯腰盯着白老头的脸,仔细的打量,“那你这儿老年斑还挺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哎,还有这皱纹和褶子,手艺不错嘛!”阿满满脸惊叹,第一次见识这古代的易容术,没想到这么牛啊。
白老头脸色涨红,瞪着阿满,鼻子喘着粗气,生气道:“我就长这样,没易容,怎么说话呢,我都七十五了,保养的够好了,你这小丫头一点也不
懂的尊老”
“你不是说,没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嘛”阿满讪讪说了一句。
“我那是在给别人看病的时候,谁没事天天易容啊,有病啊”
“好了!”沈峥拧着眉出声打断了白老头,当着他的面欺负阿满呢?,白老头看着沈峥黑沉着一张脸,麻利的闭上了嘴,以他看人的眼睛,这小子绝对是个狠人。
“我常年四处云游,也是为了采草药,青松山深处有很多好东西,也不都是为了吃”白老头挽尊般的说了一句,说完又看向阿满道:“而且,我观察了阿安这么久,是个好的苗子,我正好还没有徒弟”
阿满柳眉一竖,厉声道:“你打阿安的注意,他才七岁!”
“学医也是需要天赋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我把那《万药谱》交给阿安,他很感兴趣的,学得很快,比他在学堂里学东西快多了,我做药的时候阿安也很感兴趣,你没发现吗?”
白老头没说的是,他对阿安说,看病很挣钱,还不用去学堂。
阿满听完白老头的话,低头沉思起来,年后白老头给阿昌做金创药、止血散这些药时,阿安确实常在他身边打转,出去玩的次数也减少了。
“阿安的事暂定”沈峥一锤定音,“你要是想留下也可以,我们不拦着,只是你自己在村里找房子住吧”
“阿安要是想跟着你学医的话,我不拦着”阿满接着说道,“不过不能逼迫阿安,只能让他自己选
择”
“行”白老头一口应下,接着看着两人开口道:“比如易容术啊,毒方啊,迷药什么的,可是有奇效的,你们想不想学点啊”
白老头一脸你们学不了吃亏学不了上当的表情,活生生像个传销分子!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嫌弃!
这老头这医术,怎么感觉这么廉价呢!怪让人不想学嘞!
白老头:我一个神医没想到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疯狂补寒假作业的阿安
白老头深感生活不易,要不是为了留下来,他才不献媚呢!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他容易吗他?
“暂时不需要啊”阿满拒绝道,她一小老百姓学这些做什么,至于沈峥,他更没打算学。
白老头:“………………....”,自己医术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待见了,难道外面那些达官贵人对自己的追捧都是假的不成!
果然!都是假的!
事情说定,几人就散了,白老头喜忧掺半的跟着沈峥回了隔壁院子,想着怎么能让阿安答应做自己的徒弟呢。
“谈完了?”芳婶看几个人出来问道,“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赶紧洗漱,早点睡,你们也累一天了”
阿满点点头,端着木盆,去厨房打了热水,放在木架子上,弯腰洗了脸,温热的水打在脸上,感觉毛孔都舒展了,舒服的叹了口气,看阿安他们的屋里还亮着灯,就问芳婶,“婶子,他俩咋回事?”
“阿安那小子说什么课业还没补完,他不能睡”芳婶叹了口气,接着说:“阿文先睡了,你说阿安着孩子,年前让他写课业,说也不听,你还不让管,谁家像你这样,随着孩子啊”
阿满笑笑没说话,她这可是现代的育儿方法,一点也不鸡娃,想干啥干啥呗,她反正说了一遍,结果就阿安自己承担了。
把水泼到水槽里,阿满回身把木盆放进架子里,对芳婶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阿安!”
推门进
去就看到阿安,点着一盏油灯,趴在炕桌上,奋笔疾书,极其专注,连阿满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咳咳”
听到声音,阿安一下子转过身,看到是阿满以后,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叫道:“阿姐~,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玩儿,不听阿姐的话”
阿满对着阿安的包子脸,一点也不心软,笑眯眯的道:“吃一堑长一智,应该的,咱家的教育方针主打一个自由,绝不干涉你们”
阿安看了一眼笑的毫无良心的阿姐,啥都不想说了,说啥都没用,他还是补课业吧,阿满坐在炕边,好心提醒道:“你要是睡太晚,明天温先生上课的时候,你要是再睡着了,还是会挨手板,不如保一头,老实承认错误呢,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阿满就潇洒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嘴里还哼着小调,心情极好。
“唉!”阿满刚出门就听到阿安的一声长叹,接着房间的灯就熄灭了,阿满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回屋,躺在烫烫的炕上,喟叹一声,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炕了。
第二天伴着熟悉的鸡叫,阿满在炕尾醒来,眨巴眨巴眼睛,阿满保持着姿势发了会儿呆,这才缓过神儿。
现在不是贺家的拔步床了!
之所以在炕尾醒来,是因为昨晚炕烧的太热了,躺在上面都烧腚,她就一路从炕中间,滚到了炕尾。
“哼~嗯~”阿满躺在炕上,伸直了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一瞬间的酥爽过后,感觉全身的关节和筋骨都被伸开了,昨天赶车回来的疲惫一下子全消了。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
自我修复功能杠杠的,不像是自己现代二十八岁的身体,熬个大夜还得缓上两天才行。
出了房门,就看到远处山上的浓雾环绕,刚过正月十五,天气还是冷的,整个青松村完全被笼罩在白色的雾气之中,人行走在其中,都会带动雾气随之流动,衬得周遭景色都是白茫茫一片。
芳婶拎着肉进了院子,头发和外面的衣服都被打湿了,看到阿满招呼道:“穿好衣服,这雾气真是折磨人啊,出去走上一遭,浑身潮不拉几的,怪难受人的!”
北方人更习惯的还是干燥,遇到这种浓雾的早上,又冷又湿,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的,最是不喜!
阿满穿好衣服,在院里深吸几口气,“还是咱们村里的空气好,回家感觉就是好,这浓雾我看着都顺眼了”
“那是,什么时候都是自己家舒服,饭在锅里呢,你自己吃啊!
对了,今早老谭就走了,峥子去送的,顺便把阿安和阿文送去学堂,给温先生的六礼还有束修他也带上了”
这个事儿昨晚就商量好了,阿满这个起床困难户,干净利落的把事交给了沈峥,美名其曰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嘛!
阿满洗漱完,就进了厨房觅食,起晚了饿得慌,掀开盖着的锅盖,一碗苞米碴子粥,四瓣儿冒
着油的咸鸭蛋,一碟子清炒豆芽,两个葱油花卷,简单的早饭,阿满却吃的满足,坐在厨房门口,听着芳婶儿说话。
“婶子,今早走的时候,阿安的脸色怎么样啊?”阿满贱兮兮地问着,芳婶白了她一眼,不如她的意,“好的很,你就放心吧,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家长的,孩子要受罚,你还挺开心的”
“提前让他们体会社会的险恶也没错啊,他们以后出去也能更好的应对啊,又不是谁都像家里人一样对他们好”
“行,我是说不过你”芳婶把洗好的衣服抖开,搭在晾衣绳上,抬头看看天,念叨着:“这太阳也不知道啥时候出来,衣服都晾不干了”
阿满把吃完的饭碗清洗干净,听到芳婶的念叨回了一句:“中午保证出来”
“中午吃肉酱面条行不,出门饺子回家面,昨晚没吃上,今天给你们补上,吉利!”
“行”阿满回了一句,开门进了西厢房,把义父义母给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捡了点儿装到篮子里,对芳婶道:“婶子,我去春桃家一趟啊”
“行,把钥匙带上,我把面和上,也出去唠唠嗑去,老忠他们在作坊,一时半会儿也不回来”
“哦”阿满哦一声,招呼一声黑豆几个,就出了门,本来不想带这么多狗子出门的,结果他们一窝蜂跟着阿满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
昨天的和着雪水的湿泥,经过一夜的上冻,又变成梆硬的,走在
上面也不湿滑了,人踩上一脚往下一陷,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阿满踩得开心,专门挑有楞楞的地方走,踩下去声音大。
碰到路过的野猫也喵喵叫几声,跨物种热情的打着招呼,惊得猫炸了毛,瞬间跑远了。
“阿满,今儿这么开心啊”蹲在门口侃大山的妇女,看到蹦蹦跳跳的阿满笑着大招呼。
改成两千一章试试,宝子们看看习不习惯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桃你想做管事吗?
“出去了一趟,我发现我还会来最喜欢我们村了,回来就开心啊”
和妇人们说笑几句,阿满拎着自己的竹篮子继续往,春桃家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敲了敲门,又冲院子里喊了几句,春桃就出来了,拉着阿满进了院子,阿满和何婶子聊了几句,拿出了从县里带回来的干果蜜饯,还有一些糖递给了何婶子,又是一番推拒战后,阿满才和春桃进了房间。
两人一盘腿就上了炕,挨坐在一起,说着过年时候的事,春桃脸色有些红红地说,“我娘给我相看了一门亲事,这段时间应该就会安排我们见面了”
“哪的,以前见过吗?”
“下井村的,家里条件和我们家差不多,以前见过几次,这次就是他们家请人上门说的”
阿满听完一脸了然,一脸八卦的打问着:“婶子娘家不就是下井村的吗,是不是以前去你外祖母家见过啊!”
春桃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人挺好的,安排我们见面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帮我掌掌眼,你眼光好!”
说起眼光好,阿满得意的说:“那是,我们峥哥多好啊”
气的春桃要去挠她,“你当谁都能碰到沈峥那样的啊,再说你长得俊,你俩合该相配”
阿满赶紧投降,从荷包了拿出一朵头花,“给你,这是赔礼,你可不能再挠我了,真受不了”,阿满喘着气,自己痒痒肉太多了,春桃又不怕痒,真是报复都没地
报复。
春桃高高兴兴的收了,笑闹一番,阿满就说了正事,“我想了想,我那作坊需要管事,想着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来我家跟着我学习记账还有认字,你人聪明,努力学学肯定可以的。
再说,无论是在我作坊上工还是别的,都没有自己有一门吃饭的手艺来的强!你想想看!
不过你要说亲了,当作坊管事什么的,毕竟是要抛头露面的,也要问问何婶子的意见,如果和你说亲事的这家,因为这个不愿意,那这种人家咱也不用嫁过去了”
春桃怔怔的听着阿满说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放在一起冲击力却如此之大,她也可以吗?她还能像阿满一样有自己的事业吗?
“咚咚咚……”春桃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液里的躁动,那是血液沸腾的声音,她知道只要自己答应了,自己就能过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深吸一口起气,握紧拳头,春桃转身回了院子,直奔正屋而去,对着何婶子夫妇,跪了下来,“爹,娘,我有事和你们说!”
阿满出了春桃家门,在门口喊了几声,黑豆几个就从远处颠颠儿的跑了回来,在阿满腿边打转,被阿满厉声喝了几句,才跟在阿满身后,慢悠悠的往家赶。
阳光终于穿过晨起的浓雾,照射下来,形成一条条光束,打在人身上暖洋洋。
村里的妇人又七七八八聚在了村中央的大槐树下,手里
拿着针线篓子,有的缝补衣服,有的手上带着顶针,拿着锥子,呼呼啦啦的纳着鞋底儿,手上动作不闲着,嘴里的话也不少,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芳婶子混在人堆里,听着闲话,不时插上几句,手里拿着针线篓子缝着衣服,家里人就她一个会缝补衣服,阿满那儿手指头别看细细白白的,可是个个做起针线活儿,就像个十个棒槌,笨的离奇。
“婶子们玩着呢?”阿满领着几只狗子,走到村中央,和妇人们打着招呼,芳婶儿看见阿满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也回家”
说完站起身子,拿着针线篓子和妇人们告别,“我先回家了,你们聊着,有空再来找你们玩”
芳婶拒绝妇人们的挽留,走到阿满身边,一起往家走。
“她和咱们不一样,她是做工的,主家都要回家了,她能不回家”妇人们看两人走远了,又闲聊起来,看着两人后面跟着的几只狗,有妇人羡慕道:“她家那几只狗,都比人宝贝,一个个吃的肥嘟嘟的,油光水滑的,也不怕被人偷了”
阿满两人走远了,也不知道后面的妇人又在说什么闲话,知道了也不在意,村里就是这样,谁家要是过得好了,免不了被人羡慕,总会有人说闲话的。
芳婶儿来阿满家,对外说的是雇来的,没说是买来的,不然村里的闲话就厉害了,芳婶也难受。
阿满和芳婶还没到家呢,就听到身后传来
的骡铃声儿,纷纷停下,让到路边,果然就看见自家熟悉的青布油毡小骡车。
沈峥看到两人,加快的速度,到两人跟前停下骡车说:“上车,一起回家”
芳婶连忙摆手,“阿满,上车吧,离家就一会儿了,我走着回去”,她可不想当两个小年轻之间的电灯泡。
等阿满坐上骡车,沈峥一扬鞭子,对芳婶说了一句,两人就走了。
“阿安和阿文一起送到了学堂,束修和六礼都交了,给温先生特意准备的虎肉干、狼肉干还风干鸡鸭,都悄悄给了吉安”沈峥在一边,说着今天早上的事,阿满听着不时点点头。
“香料的呢?”
“去李掌柜那儿,一次全定了,总共三十五种香料,辣椒这些也都定了,明天李掌柜派人送过来,钱明天一次结了”
阿满点点头,“行,明天送来了,先磨上一些,我们大青又要辛苦了”
去年自从和钟夫人认识以后,阿满就拜托钟夫人搜罗一些南方的辣椒品种,辣椒种类多了,做出来的香辣椒味道更好,自家也可以试着种一些,毕竟做香辣酱,辣椒的用量巨大,要是自家能产,就可以不用买了。
回到家,开了门,沈峥赶着骡车去了后院,阿满拎着竹篮进了厨房,中午光吃面条有些寡淡,想起地窖里还没有吃完的牛肉,阿满拎着篮子就下了地窖,找到放牛肉的大缸,挑了一大块儿牛腩肉,中午红烧了吃。
芳婶回来
,就看到阿满在厨房忙活,看到一大块儿牛腩肉问道:“有牛腩的话,中午就吃牛腩面吧,手擀的面,浇上煮牛腩的汤汁,绝对好吃”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安的猪蹄子
“我也这样想的,在拌个萝卜丝搭配着,清爽解腻”阿满说着,把牛腩肉的边边角角修下来,全喂了在腿边急的哼唧打转的几只肥狗。
芳婶穿上围裙,在几只狗背上拍了几巴掌,“滚蛋,混了口肉了,都赶紧出去”,赶完狗子们,又把阿满赶了出去,“我自己忙活就够了,你出去吧”
阿满领着几只狗子转身出了屋,看沈峥还没从后院出来,一扭身就进了后院儿,看到沈峥在牲口棚里忙活,先给大青在食槽里添上草料,又拿起铁锨清理起大青的粪便。
阿满在牲口棚旁边看着,看沈峥壮硕的身影,在棚里忙活,身上的肌肉随动作鼓鼓胀胀,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明显,青筋清晰可见,配上蜜色的皮肤,整个人荷尔蒙爆棚,阿满用小臂支着下巴,趴在牲口棚的栅栏上,看得津津有味。
“峥哥,左边那没铲干净”时不时再指点一下。
沈峥在阿满热烈的视线下,动作都停滞了几下,无奈的抬头看着阿满道:“不嫌臭吗,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干不下去了”
阿满笑开了花,脸上不见丝毫羞涩,大方的道:“我的人,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沈峥无奈,在阿满的注视下,不断地加快动作,他想赶快干完,阿满这个小色鬼,嘴上一向大胆,来真的比谁都怂,谁让是自己的呢,只能宠着了。
干完以后,阿满去厨房倒了热水,兑了凉水,感
觉温度正好,提到水槽边,给沈峥浇着洗手。
“白老头呢?”两人坐在正屋的小板凳上,阿满手里拿着纳着鞋底子,精细活她是做不来了,像纳鞋底子这种出力气的活,她倒是干得得心应手,家里人多,鞋需要的也多,鞋底子就要经常纳。
“早上吃完饭,就领着方海出去了,估计又是去山上了吧”沈峥坐在一边给阿满剥瓜子,淡淡回了一句,“不用管他,他手里那么多毒药,谁轻易奈何不了他,方海的武艺也很好,保护那老头,绰绰有余”
阿满也就是随口问上一句,结果沈峥递过来的瓜子,一口闷了,嚼了几下,笑盈盈地对沈峥说:“峥哥亲手剥的就是香”
沈峥宠溺地看了阿满一眼,抬手在阿满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低声训斥道:“看针,别再戳到你的手上了,有你疼的”
阿满嘻嘻笑着,不在意的低头接着纳鞋底,粗线穿过糊了好几层的千层底,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
芳婶那边做好饭,招呼沈峥去作坊那边喊老忠和老茂,等忠叔三人回来,白老头领着方海悠悠也进了家门,进门闻到饭香,猛吸了几口。
对厨房喊:“桂芳啊,中午吃啥,这么香,我咋闻着像牛肉呢”
主仆两人洗完手,凑到厨房,芳婶回道:“您老鼻子是真灵啊,今儿中午吃牛腩面!”
“端饭了”阿满冲主仆俩招呼一句,端着一碗牛腩面,走到白老头就身边
说:“您老鼻子是真灵,次次一到饭点儿准回来,再没有比您还准时的啦”
“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又拐着弯的刺我”白老头和芳婶抱怨,芳婶笑笑没说话,这俩活宝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他们都习惯了。
自从他昨天和阿满、沈峥谈拢以后,白老头在这个家又扬眉吐气了,阿安这师傅他是当定了,辈分摆在那儿,他是啥也不怕了。
下午几个人又去作坊转了一圈,后天就要开工了,该擦擦该洗洗,忠叔几个忙着劈柴火,作坊一开工,需要的柴火量巨大,要多准备才行,可不能耽误做香辣酱了。
下午申时末,忠叔准时赶着骡车去镇上接阿安和阿文下学,芳婶在厨房忙着一家人的晚饭,阿满在屋里埋头练字,沈峥在一边拿着一本教种果树、养鸡鸭鹅的农书再看。
院外骡铃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忠叔喊“吁”的声音,黑豆几个卧在院门口,率先冲到骡车前,摇着尾巴迎接小主人。
“啊!”
“地瓜你离我远点啊,啊!”
阿安的拐着弯的尖叫传了进来,鬼哭狼嚎!
惊得阿满手一抖。
“啪嗒”一滴墨滴在了纸上,毁了阿满的整张字儿,阿满眉头一皱,怒冲冲的道:“这可是我一下午,写的最好的一张字了,这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
阿满啪一声放下毛笔,刷一声站了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怒冲冲的出了门,直奔院门口儿,沈峥都
没反应过来,阿满就已经出去了,得!阿安的耳朵少不了一顿拧了。
沈峥放下书,赶忙追了出去,别累着阿满的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张满安让我看看的猪蹄子,我看看,怎么肿成馒头了?”
阿满的大笑声,透过院门传了进来,满是幸灾乐祸。
芳婶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院门,看到阿安的手,顿时心疼的只喊乖乖,不停的吹着气,阿安羞红了脸,看着自家无良的阿姐更羞了。
“啪!”芳婶不客气的在阿满背上打了一巴掌,嗔怪道:“别笑了”,其实看到阿安的小胖手,她也想笑。
阿满作为阿姐的良心终于觉醒了,赶忙把几只狗子赶走了,对着地瓜肉肉的小屁股就是一脚。
“没眼色,没看到阿安的手受伤了吗,还往上啃,想啃猪蹄了,明天家里炖,正好给阿安也补补”说完又对阿安安慰道:“吃啥补啥啊!”
阿安给阿满翻了个白眼,举着小胖手就进了院子,他的手又不是猪蹄子,怎能一样,明天炖了猪蹄他也不吃,留给众人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阿满绷着嘴,又笑了起来,边走边给身边人说:“我看他以后还偷懒不偷懒,不写课业,被温先生收拾了吧”
沈峥在旁边帮阿满顺着背,省的她笑岔了气,顺便吩咐一边的芳婶道:“待会儿给阿安上些药”
“就是看着严重”阿满插了一句,“温先生是有分寸的”
等晚
上白老头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阿安的小胖手,夸张到不行:“乖徒弟啊,疼不疼啊,师傅给你上药啊,我给你说,这个药抹上以后,冰冰凉凉,保准明天就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吃猪蹄子补爪
看着已经自称师傅的老头,阿满都懒得理了,只要阿安愿意学,她都不拦着,她一直信奉,兴趣就是最好的动力。
有兴趣,不用人督促,就会去干,也更容易坚持下来。
第二天一早,阿安起来看着自己完好的手,都震惊了,满脸好奇地缠着白老头问东问西,到了去镇上的时间了,还依依不舍的,和白老头约定晚上接着给自己讲,这才放心地去了就学堂。
“看来阿安这小子还真是挺喜欢医术呢”芳婶子纳着鞋底子和吃早饭的阿满说着闲话,“就没见他对什么这么感兴趣过”
阿满拿着咸鸭蛋在桌角磕了几下,剥掉一头的外壳,用筷子挑蛋黄吃,一不小心红红的鸭蛋油就冒出来了,又赶紧用馒头擦冒出来的红油。
等终于吃上了,阿满才道:“只要他愿意学,我都没有意见就和阿昌一样,我都支持”
“毕竟还是读书出路好啊”芳婶子有些担忧道,“读书人金贵,给人看病什么的,还是不如当官好”
“那有啥,医术学好了,也是一门好营生,谁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医术好了,有人求着他看病”
“也是,还是阿昌几个运气好,碰到你这么个开明的姐姐,想干啥都不拦着,你都支持”
阿满笑笑没说话,芳婶子纳好一只鞋底子,站起身道:“我去趟刘屠户那儿,买几个猪蹄子回来,给阿文和阿安炖炖,补补,写字多了手可累了,还是要
好好补补才行!”
“噗呲”阿满笑出了声,“您还当真了啊,阿安的手都好了”
“尽胡说,老话儿就说吃啥补啥,总没毛病的,你安心吃的吧”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那咋不买点鸡爪子啊,那玩意儿也挺补的”芳婶挎着竹篮,临出门了,还回头瞪她一眼道:“鸡爪子吃了字写得像挠的一样,小孩子能随便吃”
阿满哈哈笑着点头:“是是是,那您多买几个猪蹄子,我想啃猪蹄了”
“知道了”芳婶的声音透过院门传了进来。
太阳升到斜上方,洒下一片金光之时,院外传来了骡车的声音,沈峥的声音透过敞开的大门,对阿满道:“阿满,我领着这位王管事去作坊那边卸货,你待会儿来结账啊”
“哦!”阿满探头出门,应了一声,飞快地扒完饭,灌了一大口水,回屋先从钱匣子里拿了银票和几两碎银子装进随身的荷包,出了门锁上大门,去了作坊。
“黑豆、地瓜你们好好看门啊”叮嘱完两条狗看好门,就往作坊去了,板栗和黄豆在作坊那边,作坊要开工以后,就会留两只狗在作坊那边看门,白天去晚上回来,就像上班一样。
走到作坊门口,就看见作坊门口停了五辆骡车,忠叔、茂叔和货行的伙计几个人,帮着卸货,一袋袋扛进库房,已经卸了两车了,还剩下三车,沈峥在一边陪着王管事说话,阿满上前打招呼。
“麻烦王管事跑
一趟了,待会儿去家里喝口茶”
王管事连连摆手道:“小东家别扎煞我了,都是应该的,我们掌柜的也特意交代了,没什么辛苦的,待会儿你们验验货我们就回了,货行还有事呢,可不能多待的”
王管事可不敢拿大,小看这小姑娘,现在货行谁不知道,他们大东家和眼前这位姑娘可是在做生意呢,今年商队运往四处的香辣酱、野山菌酱,还有那些风干鸡鸭之类的,可都是眼前这位小东家作坊生产的。
说是卖的很好,东家还想补货呢,可惜别人作坊停工了,又给了一批存货就没了,那用鸭蛋做的皮蛋,他买了几个做了吃,就上瘾了,隔三差五不吃一顿还想得慌。
等货全部卸完,忠叔几个检查好,阿满就按预先说好的价格付了钱,总共一百五十六两又三钱银子,阿满又多塞了王管事二钱银子。
“辛苦各位了,就当是请各位喝茶了”
听阿满这么说,王管事也没拒绝,笑呵呵的接了银子,“多谢小东家赏了”
说完又对站在一边的几个货行伙计说:“还不谢谢小东家赏”
“谢小东家赏!”几个人齐齐喊道。
阿满连连摆手,和沈峥一起送王管事他们出了作坊门,王管事坐上骡车,对阿满和沈峥一拱手道:“二位留步,我们就先走了”
阿满就不再送,看五辆骡车走远,两人就转身回了作坊,去了库房旁边的一间房子,里面摆着三大磨
盘,比阿满家里的大,都是用来磨香料的,再家里磨太慢了,磨盘也小耽误事,所以当初建作坊的时候,又单独建了一个屋子放磨盘,专门磨香料。
忠叔把大青的眼用布蒙上,又在大青屁股后面套了个油布袋子,这个法子是阿满想的,专门让芳婶做了几个油布袋子,用来装骡子粪便,把大青栓在木头柄上,打了一鞭子,大青就围着磨盘转了起来。
茂叔从村里借了两头骡子过来,也是同样装扮好,拴在另外两个磨盘上,放上香料,打一鞭子两头骡子就开始工作了。
阿满和沈峥几人,忙着放香料和接磨好的香料,忙了整整一天,天擦黑芳婶来喊得的时候,几人才回去。
当天晚上,累的阿满怒啃两个猪蹄子,阿安在一边看着直流口水,把自己不吃猪蹄的话,抛到一边,猪蹄子真香啊!
“芳婶,下次试试做蹄花汤,那个也好吃!”阿满边啃猪蹄子,一边想着别的吃法。
想着熬得浓白的蹄花汤,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馋得阿满打算再啃了一个猪蹄子。
“小心积食!晚上又得难受”沈峥及时抓住阿满伸向猪蹄的爪子,可不能再吃了。
阿满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到手的猪蹄子,阿文立即眼疾手快地夹到自己碗里,此时不吃更待何时,省得阿姐一会儿反悔喽!
一家人刚吃完饭,春花婶就敲响了阿满家的门,拉着阿满悄咪咪说了几
句话,阿满听得眼睛冒光,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今天更新三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俩掉香料缸里了?
今儿是正月二十,作坊开工的日子,阿满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屋后山头弥漫着白雾,被晨起的微风吹着丝丝绕绕,飘飘然恍若仙境。
阿满和沈峥围着山脚来回跑步,好不容易起来一趟,阿满决定陪沈峥一起练练功,两人小跑了两刻钟,阿满的小脸已经热得通红,额前的碎发因为潮湿的雾气加汗水,挂上了水珠。
阿满用袖子擦着汗,喘着气,看向一旁的沈峥,脸不红心不跳的,额间一丝汗也无,只有被雾气打湿的几缕发丝。
“还是应该每天锻炼,我都退步了”
沈峥看了阿满一眼,不客气的拆穿道:“你能起得来才怪,你还是每天晚上抽出时间锻炼锻炼吧,要不然下次阿昌回来,你都打不过了他”
阿满撇撇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拉着沈峥往家赶,肚子饿的咕咕叫,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回到家,厨房弥漫着饭香,大公鸡飞到围墙上,扯着嗓子打鸣,一口气差点没把它自己送走,阿安和阿文站在墙下仰头看毛色鲜亮的大公鸡,这是他们每天早上的固定节目了。
“弟,你说它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叫晕过去?”
阿文瞥了自家傻哥哥一眼道:“它又不是傻子,你别想了”
说完把擦脸巾搭到木架子上,进厨房端饭吃饭了,要不是阿安是自己哥哥,他才不会陪他每天早上看一只公鸡打鸣,太傻了!
忠叔把一天要用的柴火劈完,茂叔也把
后院牲口棚收拾干净了,清理干净,在散散味儿,也就没什么味了。
芳婶在厨房,先给阿安和阿文盛了一碗饭,两人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白老头又凑到阿安身边献殷勤,“乖徒儿,那《万药谱》看的如何了,可有什么不懂的?”
“还行,还挺有意思的”阿安埋头吃饭,抽空回了一句。
芳婶看几个人都收拾好了,端着半盆面条出来,对几人道:“吃饭了,吃完了老忠赶紧送阿安和阿文上学去”
老忠应了几声,每个人拿着一个碗,用筷子夹面,今儿早上,芳婶做的打卤面,肉卤是昨天的牛腩头,剁碎了做的。
素卤是干豆角鸡蛋卤子,浇上卤子,面条上下搅拌几下就裹满了酱汁,忠叔、茂叔、白老头主仆,一口下去就是一筷头子面,腮帮子鼓起,一大碗面唏哩呼噜就没了。
沈峥动作看着不疾不徐地,吃面的速度确实一点也不比忠叔他们慢,吃完一碗第二碗就接上了。
阿满今早运动了,明显感觉饿,比以往吃的多了些,一顿饭也干了两碗面,黑豆几个在饭桌边打转,却不敢放肆,只敢哼哼唧唧的围着饭桌转悠,希望主人赏跟面条。
等阿安和阿文两人吃完面,忠叔这边也放下了碗筷,一抹嘴站起身说:“我先送阿安和阿文去学堂了”
阿满应了一声,芳婶细细叮嘱几句,看到骡车走远,才进门重新端起饭碗,对于芳婶的过度关心,
阿满也没阻拦,芳婶是真把他们姐弟四个放心上,好意她心领了。
早饭吃到尾声,黑豆几个大抵也知道终于轮到自己了,排排坐在自己的饭盆前,盯着芳婶的动作,芳婶端起盆里剩余的面条问白老头主仆,“还吃不,不够再添点儿,剩下的我喂狗了”
白老头连忙摆手,揉着发撑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懒得动了。
阿满见状,对芳婶说:“赶紧喂它们吃吧,板栗、地瓜的口水都掉地上了”
芳婶转身,果然看到板栗嘴角有可疑的银丝垂下来,一边给它们分拌好的面条,一边没好气的骂道:“一天天也没少你们吃的,也不知道咋还这么馋”
四个狗子埋头苦吃,不管芳婶的说教,把饭盆都拱到了墙边,吃完饭整个饭盆都被舔得干干净净,刷都不用刷了,省事的很。
饭后阿满换上衣服和沈峥一起去了作坊。
巳时一刻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张家作坊正式开工了,二三十号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妇女、小媳妇们齐齐进入了作坊,各司其职。
清洗辣椒的清洗辣椒,搬柴点火的搬柴点火,去库房搬油的搬油,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徐大芳站在一边指挥着,阿满看徐婶子指挥的好,大家也都没忘了以前教的步骤,满意的笑了。
“徐婶子,你就还按年前的方式,管理着”阿满笑着对徐婶子道。
“东家放心吧,我盯着绝对不会出岔子,也没人能偷奸
耍滑”
阿满点点头,领着徐婶子在作坊盯着做了一次香辣酱,确保步骤、质量不出错,春桃也在,看到阿满说,晚上下了工来找她,阿满就出了作坊,剩下的就交给徐婶子了。
去年作坊招工的时候,阿满就觉得徐婶子高高壮壮的,性格直爽,为人聪明,观察了一个月,觉得不错,就给徐婶子涨了工钱,提为了管事,专门盯着作坊出产,保证制作出来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品质,相当于监工。
出了作坊阿满就去了库房旁边的屋子,沈峥、忠叔和茂叔三人已经赶着骡子开工了,不时就有磨碎的香料掉落在旁边的槽子里,满就拿着一个小刷子,全部扫进下方的布袋子里。
就是骡子磨香料的效率还是太慢了,这时候阿满由衷的想念现代的破壁机。
昨天加上今天磨好的香料粉,全部在库房,阿满就领着沈峥去了库房,阿满说需要的量,沈峥在一边称好,然后阿满按照配方,一样样调配好,为了不泄露秘方,配香料的活自能他们自己干了,不能让别人插手。
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阿满和沈峥就一直待在库房里,香辣酱需要的量,两人配了二个月的量,野山菌酱需要的香料较少,配了一个月的量;
卤肉料包需要的香料阿满直接混合,配了三大袋子,现在阿满卖卤肉料包,直接是按斤卖,用油纸包好,太费人工了。
忙碌了一天,两人回
到家,黑豆几个在两人身边嗅来嗅去,时不时在打几个喷嚏,芳婶还没凑近两人,就闻见浓郁的香料粉的味道,被熏得退后几步,“你俩这是掉香料缸里了?”
阿满摘掉脸上的特制的口罩,猛打了几个喷嚏,摆摆手道:“别说了,等忠叔和茂叔回来也是这个味儿,您快烧点水,我们好好洗洗”
再不洗她怕狗子对着他们流口水,沈峥在一边也驱赶这黑豆几个,眉头死皱,阿满看的哈哈哈笑,沈峥被狗子们烦的,一下子跳上了墙头,独留阿满面对狗子的热情,阿满对芳婶直呼救命。
等洗完澡,阿满才觉得活了过来,浑身上下透着桂花香,因为她用的桂花澡豆,脸上又抹了杏仁膏,感觉自己又成了香喷喷的小仙女了。
沈峥换了一身深蓝色衣袍出来,腰间是阿满送的黑色腰带,手臂上带着牛皮护腕,整个人在阿满眼里俊美极了,盯着沈峥的眼睛都闪闪发光了。
凑到沈峥跟前笑眯眯的道:“我说你怎么不用我送你的腰带和护腕,原来是等新衣服搭呢啊~,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峥哥啊~”
沈峥被阿满说的不好意思,耳朵逐渐泛上了红色,闻着少女身上的桂花香,又不甘示弱,弯腰盯着阿满的眼睛缓缓道:“阿满,好香啊”
阿满的小脸慢慢变红,羞恼的在沈峥胳膊上拧了一把。
芳婶端着洗好的衣服从水槽边过来,对着两个小年
轻的黏糊劲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不斜视的去晾衣服。
阿满和沈峥悄悄对视一眼,双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狗狗祟祟的两个人
等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春花婶儿跟着进了阿满家门,拉着阿满俩人悄咪咪说了几句,和芳婶打了招呼,携手出了家门。
出了门春花婶儿凑到阿满耳边道:“那卖私盐的来了,在村西边那间破屋里呢”
自从昨天春花婶儿来告诉自己,有卖私盐的,阿满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买了。
古代盐、铁这些都是掌握在国家手里,商人想要卖盐就要有盐引。
商人从官府手里买盐引花了大价钱,商人自然会从老百姓手里成倍的赚回来,所以平时盐价就高,一斤就要25文,比吃肉都贵多了,整个和关镇还就一家卖盐的铺子,你不买都没地方买。
作坊里做吃食,需要的盐多,过年的时候想一次多囤一些,结果问了才知道即使是做生意的,一次性也就能买二百斤盐,再想多买就要走渠道了,顾名思义就是给钱呗!
“婶子,知道私盐卖多少钱一斤吗?”被春花婶儿悄咪咪的行径整的,阿满也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像是做贼一样。
沈峥看阿满悄咪咪跟春花婶儿走了,有些担心,就跟在俩人身后,看俩人一路上嘀嘀咕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春花婶儿拉着阿满,手下悄咪咪比了个价,“十五文一斤”
阿满顿时心更堵了,过年的时候买的那一百斤盐,一斤可就是要二十五文啊,贵了十文钱呢,虽说二两银子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不算啥,越是有钱的人
,越不能忍受自己亏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早知道有私盐自己就不着急买盐了,但凡多等一段时间,自己就不用亏钱了。
吃亏了!忒吃亏了!她心疼啊!
穿越之前,在电视上看古装电视剧,还有各种纪录片和野史,知道古代一直私盐盛行,官府怎么禁都禁不掉,如今亲耳听到才知道,原来盐商的利润这么高啊。
私盐贩子用低了将近一半的价格卖,还有赚头,舍了命也要干,说明利润高啊。
自己买的多点儿,说不定价格能更低点儿,想想都开心啊。
“村里来了私盐贩子,还就在村西边的破屋里待着,赵村长不知道吗?能让外人随便进来?”阿满低声又问。
她挺好奇的。
春花婶儿低声回道:“村长怎么可能不知道,村里就这么些人,哪个人他不认识,来了外人他第一个知道”
阿满恍然大悟,心下了然,这是装不知道呢!
都是普通老百姓,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能省一文是一文,至于朝廷的方针,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没有关系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两人从村里横穿过去,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吃晚饭的时候,村里也没什么人闲逛,路上没什么人打招呼,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村西边的破屋里。
村里坟场就在西边坡地上,这个破屋离坟地近,慢慢就没人住了,一直荒废着,也就越来越破了,阿满感觉整个房子
都是摇摇欲坠的,四面漏风。
到了跟前,春花婶儿让阿满在一边等着,她自己上前敲门,先是三声慢的,然后好似三声快的,阿满看的稀奇,原来还有暗号啊,真是够小心的。
沈峥在后面看的,满头黑线,一个卖私盐的,用的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中年汉子开了门,先是左右看了一下,见没别人,就让两人进去了。
屋脚摆着两个用油布包着的布袋子,防止盐受潮或者被雨雪打湿,走近一看,里面都是用油纸分装好的,一包看着就是一斤的样子,方便村里人买。
“都是上好的盐”中年汉子拿起一包盐,打开指给两人看,捏起一撮递给俩人,“比起官盐也不差啥,你们尝尝”
盐粒子有一丢丢发灰,和官盐还真差不多,这个时代的没有现代发达的提纯技术,又杂色是在所难免的,普通老百姓是只能买到这个品相的盐。
听说也有白如雪花的盐,只不过只供宫中和达官贵人享用,她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买不到了。
阿满捏起几个盐粒子放进嘴里,在舌尖抿化,看着中年汉子道:“确实不错,也不发苦也没有怪味儿,就是比官盐淡一些”
“姑娘好灵敏的味觉”中年汉子略带诧异的瞅了一眼阿满,“不过别的方面和官盐是一样的,价格比官盐便宜很多”
说起自己的私盐,盐贩子还略带得意,阿满看得到好笑,真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行行
都能出状元。
“我们也在改进技术,以后会比官盐还好呢”
阿满直接不知道说啥啊,你还挺有志向啊!
“你这儿一共有多少,买多了能便宜不?”
中年汉子眼睛一亮,这是来大主顾了啊,豪爽的道:“我这有一百五十斤,姑娘要是想多要,我们兄弟很多,给你调个几百斤不成问题”
阿满:“……………….....”
你们还挺骄傲的啊!
最后,一百五十斤盐被阿满和春花婶儿包圆了,春花婶因为要做卤肉,要了五十斤,阿满要了一百斤,盐贩子看两人要的多,给便宜了两文,十三文一斤。
送两人走的时候,盐贩子还有些依依不舍,好不容易碰到大主顾,怎么能放弃呢,对阿满道:“姑娘以后要是还需要盐,只管联系我,我们给你送货上门,不需要姑娘来买,多省事”
阿满一想还真是,自己开作坊,需要的盐多啊,与其买官盐还不如买私盐呢,便宜啊,能省不少银子呢。
“怎么联系你?”阿满低声问道。
“姑娘就在这个破屋里,墙角那块儿石头上,划上几道杠,一个杠代表一百斤盐”
好家伙,直接按百斤起啊,汉子被阿满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看姑娘需要的盐多呢,以后给你按十二文一斤,这绝对是良心价了”,汉子你脸诚恳。
阿满点点头同意了,至于汉子说的良心价,阿满表示,我信你个鬼!
“以后常来
啊,我们绝对是良心价,童叟无欺”中年汉子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脸都是笑容地对两人挥着手。
阿满看着汉子憨厚的一张脸,嘴角抽了抽,悄声对春花婶道:“脸长得憨厚就是好做生意啊!”
“对,怪容易让人相信的,我家平福招揽客人一招揽一个准,可好使了!”
阿满:“………………........”
果然买东西的永远精不过卖东西的!
盐卖完了,汉子转身就钻进了林子,不见了踪影,阿满正打算扛起一百斤盐回家呢,沈峥就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
阿满吓了一跳,什么鬼?
看清是沈峥以后,拍着胸脯抱怨道:“吓死我了,你也不说一声,不对!你怎么来了?”
春花婶儿在一边也吓了一跳。
沈峥弯腰扛起一百斤盐,伸手要把春花婶的也扛起来,春花婶立马扛到了肩头,表示自己可以。
沈峥就作罢,看着两人淡淡开口道:“你们太鬼鬼祟祟了!”
“我就跟来了,没想到就是买个盐!”
阿满:“……............”
春花婶儿:“……................,她们这么明显吗?”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写信
春花婶的家在村中间,走到家门口,几人就分开了,阿满和沈峥独自往家赶。
黑豆几个尽职尽责的卧在院门口,看到阿满两人,摇着尾巴颠颠的跑过来,盯着沈峥肩上的袋子,嗅来嗅去好奇的紧儿,闻出不是什么好吃的,一扭屁股又跑到阿满身边。
阿满看的好笑,芳婶见两人进门,看到沈峥肩膀上扛着的布袋子,好奇的问:“买的啥?”
“盐!”
“家里还有很多呢,用不完这么多吧”说完又指挥着沈峥把盐放到西厢房里,放下盐袋子,沈峥回了一句,“作坊那边用的多,这个便宜一些”
芳婶听到峥子说这个盐便宜,脑子就转过弯了,感情阿满和春花这么狗狗祟祟的,是去买私盐了啊。
“晚上吃包子啊,待会儿让老忠他们来搭把手,我一个人包不完”
阿满把剩下的钱放到钱匣子里,出来听到芳婶的话,接过话头,“我帮着包就行了,忠叔他们包的包子丑的各不相同的,还是算了”,芳婶笑了笑,老忠他们那些壮指头,包的包子不仅丑还没馅。
“姐夫,你来帮我们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安从屋里探出头,像沈峥求救,沈峥自小四岁开蒙,四书五经这些都不在话下,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的课业辅导就是沈峥了,阿满看着古代的这些文言文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半文盲。
阿满洗了手,穿上围裙,进了厨房,接过芳婶手里擀
面杖,手下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擀出好些圆形面饼,芳婶则是接过面饼,在面饼上放上馅,手指灵活的包出有十八个褶的漂亮包子,两人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包出一盖帘包子。
老白头今儿没上山采药,在隔壁院子里也不知道忙啥呢,方海感觉他们主仆虽然交了房费,但是没交饭钱啊,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经和阿满他们谈好了,一天天心虚的紧,跟着忙前忙后的,怕被人说。
“芳婶儿,水缸里的水都打满了,还有什么要干的吗?”
阿满看方海每一刻闲,都不好意思了,笑着说:“方叔你就歇会儿吧,一会儿等吃饭就行了,别忙活了”
方海挠挠头,呵呵笑了几声,“一点也不累,我身子好着呢,你们有事直接吩咐我就好了”
怎么也比跟着自己主人东奔西跑,风餐露宿强多了,他很喜欢现在的日子。
阿满看方海出去了,以为他怎么也要休息会儿了,结果人家转身拿着大扫帚就开始扫地,芳婶看的直摇头:“白老头多精啊,方海倒是憨厚的紧”
小米粥在大肚陶炉里咕嘟嘟,冒着泡泡,大锅里包好的包子上锅,已经冒出了热气,酸菜猪肉馅的香气已经出来了,阿满闻着味感觉差不多了。
“晚上就吃包子和小米粥,还要拌个别的菜不?”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青菜,豆芽、白菜、萝卜干豆角这些我都吃腻了,啥时候能吃上青菜啊”
“我们这儿二月多有些菜就可以种了,到时候野菜也下来了,天天能让你吃,再忍忍吧”芳婶看阿满的包子脸,有些好笑:“咱们家日子够好的了,天天有肉吃,寻常人家冬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咸菜和酸菜了”
阿满也知道,古代冬天蔬菜匮乏,难得一见,倒是在县城贺家的时候,吃到过青菜,听说是洞子菜,和现代的冬季大棚蔬菜类似,卖的贵的要死,一斤青菜就要一两百文,贵的让人咂舌,和关镇倒是没见有人卖,大概是太贵了,富户家里一般都有暖房,自给自足不在外面买。
“明年我们也在烧炕的屋子里种点儿菜试试吧”
“别想了,你以为村里人没想过啊,就没见谁家种成的”芳婶毫不客气的打击阿满。
“不试试怎么知道”阿满不管,反正她明年一定要试试,实在一整个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吃,太难受了,她都上了几次火了,重点是还便秘,谁便秘谁知道有多痛苦。
等忠叔和茂叔他们回来,一家人就开饭了,一人一碗小米粥,一手拿着酸菜猪肉的大包子,吃的喷香,阿满想吃蔬菜的心被酸菜猪肉馅的大包子抚平了。
吃完饭,天刚擦黑,阿安和阿文吃饱了,在院子里和黑豆几个丢沙包玩儿,阿安不时嘎嘎笑几声。
忠叔、茂叔白老头主仆出去溜达了,就当是消食儿了,沈峥则在正屋里研究种树、养鸡鸭鹅的书,开春他们上
山就要开始种果树了。
阿满拄着下巴坐在一边,把现代关于种植果树、养殖鸡鸭的知识,努力回忆记录下来,现代的时候她的梦想就是能有一片自己的山林,看了不少这方面的纪录片,奈何钞能力有限,只能干做梦了。
“峥哥,咱们镇山哪里有卖果树的啊,虽说让镖队给我们四处寻摸果树,但是想要今年就挂果,有收成,还是要买一些好几年的大树才行”
“也是,那我明天去镇上打问打问,顺便在给县上去封信,让镖局给我们多寻摸一些成年的大果树”沈峥点头道:“不然等个两三年在挂果,就太迟了”
说着就站起身拿出笔墨,阿满在一边研磨,沈峥提笔写信,正事写完,扭头问阿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说我们一切安好吧,再添一句说,开春山上开花了以后,请义父义母她们来赏景!另外我在给阿昌写一封信”说完看着沈峥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峥摇头,他一般很少写信,写信都是有事才写的。
阿安和阿文和黑豆几个玩了一会儿,就被芳婶赶进了屋,现在天气还有些冷,出了汗容易着凉,阿安竖着耳朵听阿姐和姐夫的谈话,听说他们要写信去县上,立马出声道:“阿姐,我也要写信去县里,给哥和峻哥儿”
“我也要给哥写,我还答应音姐要给她写信的,不写她要哭的”阿文皱着眉头道,不知道女孩儿
为什么那么爱哭,为了不让音姐儿哭,他还是写一封信吧!
“行,回你们自己屋写吧,明天早上你们姐夫就要去镇上送信了,抓紧时间写吧!”
阿安和阿文飞快的回了自己屋,阿满看的好笑,对沈峥说:“我们才回来几天啊,就这么想吗?”
“阿文是想写信,阿安就不一定了,我估计他是想向峻哥炫耀自己认识的字多”
阿满觉得这还真是阿安这小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黑豆几个本来在桌子下打盹,听到院外的敲门声儿,立马起身往门外跑,芳婶听到敲门声儿,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四只狗子,急吼吼的往门口跑。
“就你们最积极,别叫啊,在吓着人了,明天没饭吃”,黑豆几个摇着尾巴,听话的坐在一边。
“芳婶,是我,春桃”门外的人听到声响,赶忙出声,芳婶一听是熟悉的人,刚忙快走几步回道:“来了!”
又回头对正屋喊道,“阿满,春桃来了”
阿满听到声音也赶忙出来,沈峥一听是春桃,拿着笔墨还有书就去了阿安他们的屋子。
一开门就看到春桃,旁边还站着何婶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
阿满走到了门口,和芳婶一起迎人进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正屋,芳婶估摸着是有事要谈,转身就回了厨房,让她们三个人说事儿。
“阿满,今儿婶子来,是专门来谢谢你的”何婶子看芳婶出去,拉着阿满的手,一脸感激,
“你叔不方便来,心里也是感激你的,多谢你惦记我们家春桃!”
“我和你叔也不是那死板的人,春桃是丫头,我们也希望她能有一门吃饭的本事,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和你叔也愿意让她跟着你学记账的本事,以后去了婆家也能腰板挺得直直的不受欺负!”
第一百二十章 九九表
都是女人,何婶子知道女儿家想要学门手艺有多难,女子活的不容易啊。
“婶子别客气,我和春桃要好,我也希望以后她能过的好,春桃也聪明,正好我作坊里也需要记账的管事,有春桃帮忙我也放心”
阿满笑着说:“不过,春桃想要做作坊的管事,还要跟我好好学认些字,记账的本事也要好好学,等学上一两个月,我考核一下,过了才能去我们作坊当管事的”
“那是自然,她要是没那个本事,我和你叔也没那个脸让她干,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干,就是最后能当你们作坊的管事,也是要签订文书记,该怎样就怎样!”
“娘、阿满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作坊管事我也会靠自己的本事做,不然我也没脸干!”
听完何婶子和春桃的话,阿满就放心了,她果然没看错人,春桃跟着阿满学认字和记账的事就定下来了,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戌时来阿满家,学上一个时辰。
“这是一些肉还有银子!”何婶子把拎着的篮子递给阿满,道:“虽然没拜师,但是春桃跟着你学,你就是半个师傅,东西不多,使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
阿满没拒绝,她虽然愿意交,但是被教的人,心里知道感激,教的人心里也舒坦。
送走春桃和何婶子,沈峥就从阿安他们的屋子出来,阿满看到笔墨,想起明天就要交春桃算账了,还没有做教材呢。
拿着毛
笔,就开始在纸上默写九九乘法表,九九乘法表是刻在阿满骨子里的,估计每个小时候学过九九乘法表的红领巾小孩,都忘不掉。
沈峥站在阿满身后,看着有些怪异的图形,满脑子问好。
这一个竖岗的是啥?这一个弯钩接着一个横杠的又是啥?
“六六三十六,六七四十二、六八四十八”阿满边写边背,沈峥在后面听着,这是九九表吗?
为什么是这么写的?阿满从哪里学来的?他对阿满的秘密越来越好奇了!
写完九九乘法表,阿满又写了复式记账法,复式记账法比起这个朝代的记账方法简单很多,账目做出来一目了然。
最后又把每个阿拉伯数字对应的中文汉子标注上,好了大功告成。
“好酸啊”终于写完了,阿满握着酸痛的手腕按摩着,写毛笔字就是累人,更何况阿满还是个毛笔字的战五渣。
沈峥看阿满按摩的手法,无奈结果按摩的工作,找准穴位给阿满慢慢按摩着,看着阿满写的几张纸“这是符号是你自创的?还是......”
阿满一看沈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了,赶忙打断道:“不准问!别好奇!是你说你要等的”
沈峥:“.................”
他算是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
“行,那你给我讲讲吧!为什么这个能代表壹,这个能代表贰”沈峥用手指指着阿拉伯数字,扭头问
阿满:“这个我总可以知道吧,看着还挺方便的”
“你眼光挺好啊,我给你说,这个记账比壹贰叁肆方便,省事多了,还好用,来来我给你好好讲讲啊”
阿满看沈峥好奇,来了当老师的兴趣,拿起阿拉伯数字就开始讲,“这个3,像个耳朵,就是我们说的叁..........,
还有这个叫复式记账法,这个是借,这个是贷!
还可以用收入与支出来表示,每一笔交易就会一目了然”
沈峥听完,立马就懂了,这个方法确实比现在的记账方法简单很多,怪不得每次自己记完账,阿满看账的表情都那么苦大仇深,看完她这个方法,让她看自己的记账方法确实事为难她了。
不过阿满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个农家姑娘怎么可能懂这么多东西呢?
沈峥再次后悔,答应阿满不问她,简直是折磨自己,只能等着了。
夜晚如期降临,积攒了几天的水汽,终于忍不住就了,雨滴裹挟着山风,落进了农家小院儿,雨水顺着屋脊房檐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雨声,犹如最好听的催眠曲,催人入睡。
第二天一早,雨水渐歇,留在蒙蒙雨丝,只有房檐下被雨水砸出的一个个泥窝窝,彰显着昨夜的大雨。
“呼啦啦,呼啦........”方海一早起来看到满地被风吹来的杂草落叶,拿着大扫帚就开始扫地,芳婶一出屋门就看见了,对方海
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啊,你再这么勤快,我该更早起才是”
“你每天做饭辛苦,我这点活计算啥”方海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你该忙啥忙啥,不用管我”
芳婶看劝不住,打了盆水洗漱干净,转身就进了灶间忙活,吃饭的人多,她一天还真挺忙的,起锅烧水,把昨晚剩下的包子热上,旁边小陶炉上的瓦罐,炖了一个晚上的小米红枣粥,粘稠浓香。
她昨儿看见阿满月事来了,特意煮的红枣粥,里面还放了桂圆、枸杞这些,至于家里的男人喝不喝,她就不管了,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提意见,不然就自己做吧。
院里陆陆续续传来了别的人声儿,小院慢慢热闹起来,就是大家刻意放轻了声音,谁让家里有阿满这个爱睡懒觉的人呢!
忠叔和茂叔起来以后,一个照旧拎水冲洗牲口棚,一个照旧劈柴火,阿安和阿文起来以后,自己洗漱干净,在房檐下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背书。
沈峥收拾好,来了院子,看着忠叔和茂叔两人道:“今儿要往县上送信,你们有要送的吗?我一并带回去”
忠叔停下手里的活计道:“我俩也没什么亲人了,孤家寡人一个,至于那些个老朋友,过年的时候都写信问候了,没那么多话要说”
茂叔也是摆手说不用,沈峥应了声说:“开了春山上就忙了,趁这段时间有空,你们想去见见老朋友什么的就去,忙起来就
没空了!”
“行”忠叔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要去见见我那些老伙计了,大家一起聚聚,好好喝顿酒”
吃过早饭,沈峥就带着信,赶着骡车送阿安和阿文去学堂,路上两人把写好的信交给了沈峥,还交代一定要给带到。
沈峥握着两个厚厚的信封,眉毛一扬,这是写了多少字啊,不会是一张写一个字吧!
忠叔和茂叔吃完饭套上草鞋,蓑衣也不穿,照旧去作坊开工,做香辣酱和野山菌酱有徐婶子盯着,忠叔和茂叔就是盯着库房材料的消耗和记录,阿满之所以让春桃学记账也是为了接手茂叔两人的活。
忠叔和茂叔毕竟是武人,还是不够细心,而且作坊都是女子他们也不太方便,等山上忙起来,忠叔和茂叔就要在山上忙活了。
等阿满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剩芳婶一个了,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开了门,空气中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沁凉沁凉的,人顿时就清醒了,屋顶时不时有水滴掉落,阿满瞅准时机出了房门,紧接着就是一缩。
芳婶坐在厨房檐下,看到阿满的动作,笑着问“水落脖子里了?”,阿满缩着脖子点头,“我瞅了半天,还是没躲过去”
“越是躲越是爱落在人身上”芳婶笑呵呵的道,进厨房把饭从锅里端出来,又从陶罐里盛了一碗红枣粥,递给阿满,“我看你来葵水了,喝点红枣粥,补补对身体好,里面还放了
桂圆和枸杞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狼回来了
你这一碗还给你单独放了红糖,快趁热喝了,肚子舒服”
阿满笑嘻嘻的抱着芳婶的胳膊,撒娇道:“您对我太好了,您以后养老包我身上了”,说着拍着胸脯保证道。
芳婶一把拽下阿满的手,虎着脸道:“乱拍啥,不疼啊”
阿满赶紧放在手,坐下吃饭,刚才没注意,现在还真是有些疼。
阿满就着甜甜的红枣粥,吃着小菜、咸鸭蛋,美滋滋的看着外面朦胧的雨丝,还挺有意境呢。
芳婶在一边缝着衣服,对阿满叮嘱道:“今儿下雨,外面湿气大,地上也是又湿又滑的,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那也别去了,有事就喊人”
去年十二月阿满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疼得不行,这个身体早期也是受了些苦,来葵水的时候,就把阿满折磨得够呛,把沈峥吓得拉着阿满就去了仁安堂,陈大夫开了补药,阿满可是喝了一个月的苦汤子。
等白老头来了以后,又给阿满特制了丸药,这才让阿满这次来葵水不疼,芳婶就惦记着,叮嘱着,今早沈峥走的时候还交代芳婶看着阿满,别受凉了。
阿满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第一次来葵水的疼,她可是记忆犹新,不敢放肆了。
黑豆突然冲出厨房门,盯着墙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到熟悉的一黑一灰的身影,这才停止威胁,芳婶让阿满赶紧吃饭,自己出门看了看。
就看到两只
狼两只狗,在一起你追我赶,你咬我一口我啃你一口,玩的不亦乐乎,转身对阿满说,“小黑黑和小灰灰回来了”
小黑黑和小灰灰见的多了,芳婶也不害怕了。
阿满眼睛一亮,她可是好多天没见这两只了,对着门口喊:“小黑黑、小灰灰”
两只狼听到熟悉的声音,扔下小伙伴,就冲进了厨房,直奔阿满,到了跟前就停下,在阿满腿边蹭来蹭去,嘴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儿。
“哎!”芳婶想拦又害怕,只能两狼一人道:“衣服都蹭脏了,浑身湿漉漉的就往阿满身上蹭”。
“没事,明天再洗,正好借着这身衣服给它们俩洗个澡,我怕他们身上有虱子,传染了就不好了”阿满揉着两只狼的脑袋,两小只卧在阿满脚边,闭着眼睛享受着阿满的抚摸。
“也是奇了,它俩就和你跟峥子最亲”芳婶看的啧啧称奇,阿满得意的说:“那可不,我和峥哥可是把他们救回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过人,院门外就传来了骡车的声音,接着就是大青进院子的声音,小黑黑和小灰灰闻到熟悉的气息,站起身就跑出厨房,阿满成了那个被抛下的人,撇撇嘴,跟着站了起来。
突然就听到大青的嘶鸣声,阿满出门一看,是大青看到两头狼朝自己跑来,吓得直往后躲,要不是沈峥拽紧了缰绳,大青都出院门了。
“小黑、小灰站那别动
”沈峥冷声呵斥,小黑黑和小灰灰好像能看懂沈峥的冷脸似的,停在原地不在动弹,阿满出来指着他们笑骂:“怂包”
“阿满,你看着他们”沈峥牵着大青去了后院,不忘叮嘱阿满。
芳婶从厨房出来,拎起门口的食桶,里面是给大青准备的豆饼、麸皮这些干料。
沈峥从后院回来,小黑黑和小灰灰这才围在沈峥身边,沈峥挨个摸了一把算是安慰,阿满看着快有自己小腿高的两只狼,再看看黑豆和地瓜两个的身高,感叹道:“还是狼长得快啊,黑豆他们比小黑黑两个还大两个月呢,这会儿身高都差不多了”
“狼长得快”沈峥从肩膀上,把背着的背篓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套着棉套子的椭圆形的壶,递给阿满,“这是汤捂子,你留着暖暖……肚子吧”
说完沈峥的脸上泛上了红晕,阿满大方的接过,一点也不害羞:“谢谢峥哥了,我这两天正好需要”
看阿满一脸我懂,你不用害羞的表情,沈峥无奈,这丫头脸皮厚得紧,轻咳两声道:“我在镇上打问清楚了,镇子北门出去,十里地左右有个桃花村,那里有家卖果树的,过段时间,我们去一趟”
“行,看看能不能买些今年就能挂果的树”
芳婶从后院回来,看到阿满怀里抱着的汤捂子,了然的笑了笑,峥子还挺细心的,是个会疼人的。
阿满看到芳婶端着筐子,
里面摆着两个几个蛋:“忠叔早上没捡干净?”
“这几个是我从草里翻出来的,估计是早上捡蛋的时候没发现”,蛋上沾的有鸡屎和鸭屎,还有茅草碎。
“中午炖只鸡吃?再把白老头的开的药放点儿”,趁着两人都在,芳婶问中饭吃啥。
沈峥没什么意见,阿满这几天应该补补,年前阿满来葵水的样子着实把他吓得不轻,现在阿满每个月这几天,他都提心吊胆的。
“别放药了,大家都能吃”阿满摇摇头,重点是放了补药的有一股药味儿,她也不太喜欢,芳婶还没回话,沈峥就板着脸道:“不行,白老头交代了,你还是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看到阿满垮下来的脸,沈峥缓声哄道:“乖,再喝几次”,阿满点点头,芳婶在一边说道:“中午再多炖一只,你的用一只小些的”
“这几天出去唠嗑,村里很多人家准备孵鸡崽子、鸭崽子了,我们家山上不是准备要养鸡鸭,要不要从村里人那里提前订上一些”
“不用,现在山上还有些冷,定了小鸡崽这些,放山上也不行,等三月份左右我们在定,那时候天气也暖和了,山上有草有虫的,养起来也省事”
看阿满想的美,芳婶打击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鸡鸭鹅有腿有翅膀的,放到山上才自在呢,跑丢多少都不一定能数清”
“放山上养,这种情况是难免的
,买回来的鸡苗、鸭苗、鹅苗,到时候现在家里养上一段时间,养熟了,有零头鸡带着,就没那么容易跑丢了”,沈峥看了不少书,这种情况他早就想过。
“你们都想好了就行”芳婶看着两人道,“在家里养一段时间的话,家里的鸡圈就太小了,等雨停了,你和老忠他们上山多砍些粗枝条,在后院在扎几个大一点的圈”
一场雨就像是春的信号,天气一天天的暖了起来,送往县上的书信也成功送到了主人手里。
晚间一家人吃完饭,就坐在饭厅里,等着看信,静姐儿、音姐、峻哥早就沉不住气了,急的想要看信,阿昌也想知道阿姐、弟弟们给自己写的什么信,但还算沉得住气。
给长辈写的信,屠凤英他们早就看过了,事都已经传达下去了,贺启翔看没有单独给他写的信,愤愤不平,一把抢过母上大人手里的几封信,满屋子转悠,手举得高高的。
峻哥几人急了,扑到贺启翔身上,给他来了一顿王八拳,“三哥、把信给我们!”
贺启翔左一拳右一拳,干懵了,嘴里赶紧求饶道:“给你们,赶紧从我身上起来,重死啦”
几个人拿了信,一翻身就站起来,回到凳子上,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看。
音姐打开有些皱巴的信,厚墩墩的一沓,大字扑面而来,一张纸就几个字,有些歪歪扭扭的写着:“音姐,我是阿文,我想你
了,给你写信了,你不要哭啊”
最后落款写着两个字:阿文,算是信里最规整、最小的字了。
音姐哭丧着小脸,小嘴一撇:“哇……”
最近青海天天下去,顶着大太阳也能下暴雨。
第一百二十二章 犁地
“哇....啊啊,我想阿文哥了,阿文哥肯定也想我了,呜呜呜”
众大人:“………………”
你才多大个人啊,你确定你识字吗?
你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音姐可不管,自己认不认字,抱着信哭的伤心。
峻哥看众人都在盯着音姐,悄咪咪把信塞回怀里,他也认不全,但他不说,他决定以后都要好好认字,太丢人了。
贺启翔眼疾手快地,把峻哥怀里的信揪出来,打开一看,满头黑线,几张纸赫然组成了一句话:“峻哥,我就猜你认不全字,哈哈哈哈,我比你厉害!”
众人:“这小子也是个混不吝的!”
“娘,啥时候回信啊,我也要给峥子写信,他们太过分了,她们都有信,就我没有,我要写信讨伐峥子”看完众人的信,贺启翔更加不满了。
沈峥和阿满写信的时候,真是没想到贺启翔,就把他漏了。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转眼就到了二月下旬,天气暖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收拾自家的地,好等着三月里春耕。
临到半中午,晨起的大雾才散,没了浓雾的阻拦,阳光肆无忌惮的散了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芳婶和阿满在菜园子这里,用锄头翻地,前两天下过雨,菜园子里的土松软,正是好翻地的时候,把大块的石头扔出去,大块的土块打散,这样种上菜种,土不硬好发芽。
全部翻好以后,按照分好的块儿,把
菜种子种下去,芳婶看着满满一布兜的菜种子笑道:“这次咱家菜园子可算是把菜种齐了”
为了这些菜种子,她可是把全村人家都跑遍了,把人家的菜种都要了一遍,阿满为了多吃几样菜,还专门去了镇上杂货铺,把能买到的菜种,全买了。
“种的样数多,每天不重样多好啊”阿满想想菜园子丰收的时候,就开心,乐滋滋地把沈峥做的木牌子,插在每一块菜地里,最后一块茄子的牌子插上以后,阿满扶着有些酸痛的腰,站了起来。
“可算是干完了,为了这些菜,可是忙活了整整四天了”
“地里的活计最是累人了”芳婶把身上粘上泥土拍掉,笑着对龇牙咧嘴的阿满道:“我们这还行,峥子和老忠他们才累呢”
为了春耕,家里又添置了一头牛,现在大青和这头牛天天跟着下地,帮忙犁地,整整三十亩地,光犁地都要好几天。
“那一会儿,我去送点水过去吧!顺便把早上蒸的糖包子带过去几个,给他们点点肚子”两人边说边往前头走,在水槽边把手上和手指甲的泥土洗净,水渍阿满随身在衣服上一擦,直奔厨房。
“中午做酱骨头吃吧,最近累,要吃点有油水的才行”芳婶进了厨房,穿上围裙,看阿满拿了几个糖包子,又道:“在拿几个煮鸡蛋吧,糖包子老忠和老茂不咋爱吃”
阿满点点头,重新拿了几个鸡蛋放进篮子,拎着篮
子问芳婶:“家里肉还够吗?”
“天变暖了,肉也快吃完了,刚刚好,以后就天天买新鲜的就行了”对着出门的阿满道:“回来得时候在切块儿豆腐回来,好久没吃了,还怪想的”
“哦”阿满应了一声,戴上草帽,领着黑豆和地瓜就出了门。
半中午,村里的很多人都在自家地里忙活,家里的妇人孩子都拎着水壶挎着吃的,往地里送吃食,碰到了都会大声招呼。
“阿满,今年峥子家的三十亩地都是你们自己种吗?”
“对,今年要在山里养鸡鸭鹅,需要的粮食多,自己种能省些本钱”
妇人笑呵呵点头道:“是这么个理,我还想着要是你们出租的话,我家租上呢”
“今年是不出租了,明年要是出租的话,我提前找你家”
那妇人听到阿满的话,立马开心了,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地头了,阿满挥手,进了自家地里,沈峥和忠叔牵着大青,茂叔和方海牵着牛,在旁边一亩地犁着地。
在白老头的努力下,阿安终于在半个月前,正式拜了白老头为师,阿满拿了万药谱考教阿安,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把各种药草记得七七八八,阿满看他真的感兴趣也就放心了。
阿安以为跟着白老头学医术,就可以不去学堂了,白老头除了医术别的都不感兴趣,更不可能教阿安认字学习了,所以这两年阿安一边要上学,下学回来再背医书,白老头说了,前
两年主要是打基础,不急着学医术。
阿安只能含泪接着上学,回家跟着又要背医方,学认药草,最近天天过得苦大仇深的,不过因为答应了白老头,这小子说话算话,倒是不喊苦。
白老头成功地留在了峥子家,方海也安心的留了下来,每天没事就帮家里做活,白老头这收到信鸽的信,偶尔会领着方海出去给人看病。
阿满看到主仆两人的易容术都惊呆了,完全看不出来,好像天生就长这样似的。
“都休息会儿吧”阿满招呼几个人过来休息,沈峥擦了擦汗,接过阿满递过来的水,大口喝了起来,忠叔几人找了块儿地坐下来,阿满一人递了一碗水,又把糖包子和鸡蛋拿出来,一人塞了一个糖包子和鸡蛋。
“先垫吧垫吧肚子,糖包子补体力快”阿满坐在一边,摘下草帽给沈峥扇着风,和几人闲聊着,“中午有酱大骨,管够!”
“那感情好了,还是酱大骨好吃,这糖包子我吃着太甜腻了,齁嗓子”茂叔有些嫌弃的盯着手里的糖包子。
“你行了,还挑起来了”忠叔给老茂来了一手肘,茂叔装疼,几人看的直笑,休息了一会儿,沈峥就站了起来,“加把劲,还剩五亩地,今儿一天就整完了!”
说完提起阿满放在地上的篮子,拿过草帽戴在阿满头上,拍了拍道:“你回去吧,日头待会儿就大了,我们中午自己回去,不用来叫了”
每天跑
来跑去的,他心疼!
“好”阿满没拒绝,接过篮子挎在肘弯里,“你忙去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往田埂上走去。
回去的路上,阿满绕路去了一趟卖豆腐的王家,割了一块两斤重的老豆腐,回了家把豆腐送进厨房,转身又出了家门,“芳婶我去作坊看看啊”
最近家里人都忙着犁地,作坊就阿满每天去盯一会儿,春桃经过阿满一个月的教学,简单的记账已经可以了,字阿满就先教了记账需要的字还有作坊产品的名称,剩下的字,春桃慢慢学。
路上随处可见各家的鸡,在新发的草丛里,撅着屁股找虫吃,关了一个冬天,天气转暖以后,家家户户又把鸡鸭放出来觅食了,有草有虫,鸡鸭也能少喂些粮食。
库房门口摆着一个小桌子,春桃正坐在桌子上记账,看到阿满进来,赶忙跑了过来,徐婶子也跟了过来。
阿满拿起账本,认真看了起来,这个月库房每天的支出与存货,包括各类原材料的消耗,人员的上工记录,都一目了然,满意的点点头。
“春桃账做的不错”阿满认可的道,“徐婶子人管的也不多,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品质很好,这个月南北商行、归香居还有县上的百味楼来提货的时候,都夸了”
徐婶子笑着说,都是应该的,等阿满要走的时候,悄悄拉着阿满说:“最近我在作坊周围见过好几个陌生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多
心了”
小时候不懂事,下苞米时,穿了短袖,出来以后胳膊上划得全是伤口,沾上汗又痒又疼!那滋味儿体会过的都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人打方子的主意
是夜,几声熟悉的鸟叫之后,一个身影悄悄出了家门,绕到了房子后面,看到年轻男人,快步走了上来。
年轻男人看妇人出来,凑近低声道:“你到底能不能行,快点儿,要是想让你弟弟缺胳膊少腿儿的,你趁早说!”
“别别别!我想想办法,你给我点儿时间”妇人点头哈腰,一叠声保证会加快动作,等男人走后,妇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猫着腰贴着墙根回了小院。
回到屋,床上的男人看了过来:“这么晚你干啥去了”
“上了个茅房,睡吧”
另一边阿满家,也在说白天的事,阿满把今天徐婶子给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下,“我怀疑有人盯咱家作坊”
忠叔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怒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鳖孙,今晚我就去作坊那边睡去”
“白天有板栗和黄豆看门,倒是没人敢进作坊,还是要有人看才行啊”茂叔跟着开口,“晚上我、老忠还有方海一人一天,把板栗和黄豆也带过去,夜里也住作坊那儿”
“现在不知道敌人是谁,先静观其变吧”沈峥一锤定音,“现在只是有人在作坊周围盯梢,还没有具体干什么,不急先看看”
阿满也点点头,只能这样了,等几人都出去后,阿满和沈峥坐在一起说:“我怀疑是有人盯上方子了,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镇上迎客来的人来,想买卤肉方子,还有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方子”
沈峥想
起来了,当时来人很是高傲,阿满都气笑了,哪里来的棒槌啊,一口回绝了。
“有可能就是她们,他们要是想要方子,估计不止派人在作坊四周盯梢,估计还有别的后手,你最近让徐婶子盯紧作坊里干活的人”
阿满点点头,沈峥拍了拍阿满的头,伸手抚平皱起的柳眉,声音平稳的道:“没事的,放心吧!”
阿满点点头,这种情况她也想过。
晚上忠叔就卷着铺盖,带着板栗和黄豆去了作坊。
日子照常的过,只是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次日一早,芳婶起了个大早,因为作坊的事儿,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昨晚她就活了面,发酵了一碗,起来面盆里的面高高隆起,一扒开全是密密麻麻的气孔,一掌下去就是一个深窝窝。
“呦!这面发的真好啊,今儿我们是有口福了”老茂一早起来,洗过脸进厨房打算给水缸里打满水,就看见白白暄暄的面。
“今儿早上吃灌汤包,这几天天天犁地,算是犒劳你们的”芳婶麻利的把面盆里的面扒出来一半儿,在面板上搓揉几下,面团立马变得光滑细长,一手握着面团,用力一揪,一个个小面团就滚落在案板上,用掌心一压,就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面饼。
一手擀面杖,一手拿着面剂子,芳婶动作飞快,皮肉眼可见的垒了起来。
茂叔把最后一桶水倒进厨房的大水缸时,芳婶已经开始包灌汤包了,
馅是昨晚上就调好的,一盆猪肉馅的,一盆牛肉馅的,年前买的牛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块二三斤的牛里脊,芳婶全用来做馅了。
看着茂叔要拎着水桶出去,芳婶回身叮嘱道:“待会儿捡鸭蛋和鸡蛋的时候,在窝里好好翻翻,有些在草里或者泥里藏着呢”
“好嘞!”茂叔应了一声,拎着水桶拿着大扫帚,去了后面的牲口圈,方海跟着去了后院,一人拎着水桶冲洗着牲口棚,一人拿着竹竿,赶着鸡鸭出了院门,东边堰塘子里去。
天气逐渐转暖,家里养鸡鸭的又开始把鸡鸭赶出门,去堰塘子里觅食了,外面嫩草慢慢长出来了,鸡鸭们也乐意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找虫子吃,鸭子们到了堰塘子里,一个猛子扎进去,痛快的在水里洗澡找食儿。
从堰塘子边回来,方海顺道去了作坊,把老忠叫回家吃早饭,板栗和黄豆看到熟悉的人,摇着尾巴迎上来。
“昨晚作坊没什么事吧?”老忠关作坊门的时候,方海在旁边问。
“没什么事”老忠回了一句,把要跟着出来的两条狗赶回去,“好好看门,待会儿给你们送饭过来”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了”厨房里弥漫着灌汤包的香气,芳婶看进门的俩人,招呼洗手吃饭。
看了一眼没见老茂,又问:“老茂人呢,吃饭了,赶紧找找去”
忠叔哎了一声,满院子转悠一圈,在茅房里听见老茂的回音
儿,笑着回了前院。
“吃吧,不用等他了,茅房呢”,芳婶听到嘟囔一句:“一到吃饭就要上厕所,不早不晚,卡点似的”
一桌人笑笑坐在吃饭,今早的早饭格外的丰盛的,有灌汤包、有咸鸭蛋,醋溜白菜,一锅熬得粘稠的红豆粥。
白老头看得口水都要下来,对着芳婶竖大拇指,“还是桂芳厉害啊,这手艺没得说,这灌汤包的褶我都数不过来了”
夸张的表情,逗得芳婶笑开了怀,做饭的人就没有不喜欢自己的手艺被别人夸得,天天夸天天都是开心的。
最近众人都忙,阿满也习惯了每天早起了,天气转暖起床也就没那么困难,接过沈峥递过来的一个灌汤包,轻轻咬破薄薄的包子皮,一股浓郁的汤汁流进嘴里,鲜美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一桌人,两大锅灌汤包,吃的一个都不剩,白老头扶着肚子瘫在椅子上,有些苦大仇深的道:“我和方海有事出去一趟,估计要十天半个月,吃不上桂芳的饭,我老头子可怎么活啊”
昨儿又有信鸽落到院子里,沈峥注意到了,估摸着老头又要出去给人看病了,老头就靠给人看病挣钱,只不过是他挑病人。
“别引人来村子就行了”沈峥淡淡叮嘱一句,白老头点着脑袋,这是必须的,他好不容易找个想待的地方,可不能被人打扰了。
白老头从怀里摸了几下,掏出几个油纸包递给沈峥,“这是
我连夜做的药粉,要是抓到打作坊注意的人,喂上一包,什么都招了,省事!”
阿满满脸惊奇的接过来,这不就是现代的吐真剂吗,看到阿满兴奋的表情,白老不放心的叮嘱道:“一次只能用一包,用多了小心人傻了”
“放心吧”沈峥从阿满手里拿过药粉,塞进自己怀里,这些东西还是放自己身上安全。
阿安满脸好奇,兴奋的看向白老头,“师傅,我想……”
“你不想!”白老头看穿阿安的小心思,无情的道:“你时候把万药谱背熟了,再想别的,还有好好认字,省的连药草的名字都看不懂”
对着徒弟白老头是满意的,不过阿安性子有些急,万药谱你要给他随便挑一个,他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就是太急了,记得还是不够牢,性子还有的磨。
“为师回来的时候,你要是把万药谱背的滚瓜烂熟,所有的药草都认识了,这吐真粉,为师可以先教你”,听完白老头的话,阿安忙不迭的点着头。
老忠照旧赶着骡车去送两小只上学,地里的地已经犁完了,只等到时间了种小麦就行了。
“茂叔,今儿我俩把农家肥呕上”沈峥最近有空就研究种田和种果树这些书,看到要想让庄稼长得好,必须撒农家肥,今儿就准备把肥料发酵上。
沈峥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和老茂一靠近粪池子,老茂一铁锹下去。
“呕~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米田共
阿满拿着口罩跟到院墙后面,就看到沈峥背过身,弯着腰在干呕。
茂叔在一边无语的看着,阿满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赶忙跑过去把口罩递给两人。
“我先干着,阿满你领峥子走远点儿”茂叔接过口罩戴在脸上,对着一池子的人屎、鸡粪、鸭粪和骡子粪,就开干了。
不怪沈峥,峥子虽然能吃苦,但以前在贺家也是有下人的,这种活计估计见到没见过,对着一池子粪便,干呕情有可原,就这也没见他说不干,这就是好样的了,总要慢慢适应的。
阿满弯腰帮沈峥拍着后背,又把手帕递给沈峥,沈峥扭头接过手帕,眼角发红,眼中泛着水光,这种样子的沈峥阿满还是第一次见,阿满瞬间被击中了,好一个病弱美人啊!
阿满心里唾弃自己,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在可耻的想要欺负一下峥哥~。
手随心动,阿满的小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抚上沈峥的眼尾,轻轻擦掉沁出了泪水。
沈峥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调戏的良家女子,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地怪异。
立马站直了身子,连干呕都停了,阿满眼里划过可惜,他承认自己绝对没看错,就是可惜!
“我没事,你去作坊看着吧,没人盯着不行”沈峥赶忙开口,又从衣服里拿出一包吐真粉塞给她,扶着阿满的肩膀转了个圈,还推了一把。
他第一次这么迫切想赶阿满走。
阿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回家端
起板栗和黄豆的饭,去了作坊。
沈峥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到满池子的粪便,又长叹一口气。
“不行,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在旁边说怎么做就行了”,老茂好言劝道,沈峥摇摇头道:“在乡下这种事是在所难免的,总要适应的”,说完戴上口罩,憋着气,拿起铁锨就干了起来。
阿满这边带着草帽,就进了作坊,作坊里已经干起来了,徐婶子和春桃看到阿满就来打招呼,三个人凑到一起,阿满就把事情交代了。
“这几天你们都盯紧一些,我怀疑是有人打方子的注意,尤其是在作坊里做工的这二十多号人”,听完阿满的话,春桃一脸震惊,徐婶子倒是镇定。
点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盯紧的”
等徐婶子去了做香辣酱的作坊,春桃拉着阿满小声道:“当初签契书的时候,可是写了要赔一百五十两,还能有人干?”
“要么财帛动人心”阿满道,“要么就是有比这还大的事呗!”
来都来了,阿满就单独进了库房里专门存放香料的一间房子,开始配香料,一个人称计量、混合,动作就比较慢,不过阿满不在意,最近需要的量都备好了,自己就是纯纯打发时间。
此时县上迎客来,一个小厮飞快的敲开掌柜的们,慌里慌张的进去了,在掌柜的耳边低语几句,掌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慌张,“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
“这个棒槌,一回来就惹事啊”掌柜在房间来回打转儿,“东家又刚好不在镇上,这可怎么办啊,那少东家也不听我的啊,他没事非招惹张家干啥啊”
“掌柜的,还是赶紧给东家去封信吧,让东家赶快回来吧”小厮在旁边出谋划策,“除了东家没人管的住少东家啊,那少东家又是个……”
小厮的未尽之言,掌柜的也听懂了,他们东家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生了一个儿子,全家惯得没边儿,养成一个混不吝的性子,家里的老太太夫人,当心肝宝贝的疼着,等东家反应过来,想纠正性子也晚了,只把人送到县上,离家让夫子去管了。
没了老太太和夫人的溺爱,少东家好歹收敛一点,这次也不知道在县上犯了什么事,趁老爷不在家,私自跑回了镇上,一回来就说要管理家里的酒楼,把自己这个掌柜的权都收了,说是要干出个样子,给东家个惊喜!
自己就是个打工的,也管不住那混不吝的少东家啊,还是赶紧写信吧!
迎客来的事,阿满和沈峥是不知道了,阿满在作坊忙活,沈峥则是在和米田共作战!
时不时干呕几声的沈峥,在米田共的熏陶之下,也不在干呕了。
老忠赶着骡车回来得时候,芳婶就招呼人,赶紧去院后头帮忙,顺便把准备好的水,递给老忠让一并带过去,米田共的味道她在院里都能隐隐闻到,她还要做饭,还是不
要去后面送水了。
有了老忠的加入,三个人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把挖出来的米田共,和泥土混合,搅拌均匀,堆成一个大土堆,最后铺上一层茅草碎,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桂芳,你把西厢房的油布剪一块儿,拿过来”芳婶坐在院子里,听到院后传来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冲着后面大喊。
“要多大啊?”
“八尺见方就差不离”老忠的声音隔着院墙传过来。
芳婶就拿着剪子进了西厢房,找出墙角的一捆油布,展开用剪刀,斯拉斯拉剪下,叠成一块儿,拿着去了院子后面。
出了门还不忘叮嘱黑豆和地瓜看好门。
沈峥拎起一桶水,全部泼到土堆上,直到把土堆全部浇透儿,四个人这才,一人一角展开油布,把土堆盖得严严实实的,四周又铲了土压上,以防风把油布吹走。
“这就成了?”老忠几个好奇的看着土堆,他们也没怎么种过地,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农家肥料是这么沤出来的。
“杨老汉是这么告诉我的,书上只说要上肥料,没说怎么做?”沈峥也是第一次,“估计是错不了,杨老汉说沤上十天八天的就行了,到时候肥料就不臭了”
“不能直接浇地里,直接用吗”老茂挠挠头,“每次都这么沤粪太麻烦了”
“那你就等着麦子被烧死吧”不等沈峥回话,一个老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众人一回头就看到杨老汉拿着烟杆,往
这边走。
围着做好的沤粪堆,看了几眼,满意的点点头,“峥子这小子学的还挺快,做的不错”
芳婶招呼几人回了院子,“都会院子吧,这也做完了,杨老汉正好也来我家吃口茶”
众人进了堂屋,沈峥招呼杨老汉坐下,芳婶去厨房沏茶,杨老汉主动开口道:“还有十来天就要开始种麦子了,到时候我们家种的时候,喊你们一声,我怕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种”
“另外,你家三十亩地打算都种什么,三四月份小麦、地瓜、大豆、黄豆、菜籽这些都能种,我看你家也没个懂的,既然收了你家的礼,我就来问问,庄户人家可看不得糟蹋田地”
“您来的真及时,最近我们正犯愁呢,我们对侍弄田地都不精通”芳婶提着茶壶进门,赶紧给杨老汉倒了一杯茶,“您尝尝,还对不对胃口”
“就是来问你们一声,有不懂的,直接来家里找我”杨老汉端起茶,喝了一口,明黄色的茶汤入口,先是苦涩,接着是茶香,回味还有些甘甜,不由多喝了一口,“这茶真不错,我老头子也是沾光了”
“喜欢,您多喝点!”芳婶笑呵呵招呼。
“等阿满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到时候还要麻烦您了”沈峥想了想开口道。
“行,你家地多,多种几样也使得”,杨老汉抽口旱烟喝口茶,还挺美的。
等人走的时候,芳婶给拎了只风干鸡,拿了十来个咸鸭蛋,送人出
了门。
过了两天,徐婶子给阿满递过来一个消息,阿满的心落在了实地,果然如此啊!
沤粪这个活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嘻嘻!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把帕子还我
阳光刺破云层,打下金色的光影,小院里被照得亮堂堂的。
“哎呦!今儿这太阳真好啊”芳婶在厨房把一家人吃过的碗筷洗刷干净,拎着刷锅水出来,被屋外的阳光刺的眯上了眼睛。
刷锅水顺着水槽流向院外的粪池子里,自从知道沤粪的好处,家里的菜叶子、鸡粪、鸭粪这些,每天都收集起来,等着下次沤粪用,在农家,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有些地多的人家,还会专门买农家肥,留着肥地用。
阿满抬起胳膊,手掌撑着脑门,眯着眼看高悬天空的太阳,对芳婶道:“趁着今儿太阳好,把冬天的厚被子晒晒收起来吧!”
“行,晒透了,装箱子里不容易潮”,两人说干就干,合力把放在西厢房的木架子搬了出来,木架子底部是三角形式,两边各两根竖杆,最上面是一根手腕粗细的木头,专门用来晾冬天的被子。
冬天的被子,放的都是实打实的棉花,这个时代可没有蚕丝被鸭绒被什么的,五六斤的棉花做的被子,盖在身上真是十足的安全感。
两人进进出出忙碌几趟,把家里人的被子,全部晾晒到院子里。
“梆梆梆”闷响断子在院子里回荡,细细的竹竿打在厚被子,白色的棉尘在阳光下,颗颗分明。
黑豆和地瓜摇着尾巴卧在门口,盯着院子外面,尽职尽责的看门,听着院子里的声响,毛茸茸的耳朵,时不时动上几下,黑色的毛发
在阳光下,闪着光。
拍打棉被的声响盖住了别的声音,直到“汪汪”几声狗叫传来,阿满才依稀听见院门的人声,绕过被子群,就看到徐婶子走了进来。
“回去,好好看门去”挥手赶走跟在身边的狗子,两人进了院子。
徐婶子看到芳婶,主动打招呼“忙着呢,今儿这天正适合晾被子”,两人说了几句话,芳婶就催着两人进屋,“你们有事,赶紧进屋里说,被子我一个人拍就行了”
芳婶知道徐大芳是作坊的小管事,来找阿满肯定有事。
进了去,徐婶子看左右没人,把椅子往阿满那挪了挪,凑近阿满耳边低声道:“自从那了以后,我就盯紧了做工的人,结果还真是让我看出些奇怪!
这两天,那丽娘可是勤快了,每天我泡香料粉的时候,总是往我身边凑,问东问西的”
听完徐婶子的话,阿满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抓到人就好办了,阿满凑到徐婶子耳边低声交代几句,徐婶子满脸兴奋的点头。
看着徐婶子兴奋过头了的脸,阿满不放心的叮嘱道:“您悠着点,别被人看出来了”
“我骗人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放心吧!”说完人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脚下都生风了。
阿满嘴角抽了抽,她咋那么不信呢!
“大芳那是咋了,看着还挺兴奋的”芳婶晒完被子,沏了一壶茶进来,问阿满,阿满摇摇头:“没事,不用管她”
“这两天咋
没见你去作坊啊”
“我要是去了,想动手的人还有些顾忌,还是尽快解决吧,解决完还要春耕,忙着呢,没时间给他们兜圈子”
这两天阿满和峥子商量了一下,连忠叔和茂叔白天也没去作坊,晚上去作坊守夜都是悄默默的去,从山上绕道过去,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钓鱼啊,他们可没时间绕圈子。
芳婶:“………….....,这是搁着钓鱼呢!打方子注意的人也真是,得罪谁不好,要得罪阿满和峥子”
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快到中午,院门口传来了动静,原来是去山上砍枝条的几人回来了。
“桂芳,阿满,出来把晾被子的架子抬走,让个道”,听到忠叔的声音,两人出了正屋,把拦路的被子,抬到一边 ,给装满枝条的板车让路,“砍这么多啊”
茂叔抬起袖子,擦掉额角沁出的汗珠子道:“峥子说鸡鸭鹅苗,一次要买几百只,圈要建大一点,我们索性就多砍点儿了,省事”
芳婶点点头,跟着去了后院,帮忙卸枝条。
阿满进正屋,把刚才沏好的一壶茶拎上,拿上三个碗,去了后院。
“来,先喝口水儿,歇歇气,待会儿再干”
“正好渴了”忠叔和茂叔接过阿满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阿满把拿着的手帕递给沈峥,“先擦擦汗,干净的”
相处这么久了,阿满算是看出来了,峥哥这人对自己用的东西有些洁癖,别
人用过的就不乐意用,宁可用自己的袖子擦,不过掩饰得挺好,阿满也是观察好久,才发现他这小癖好。
所以每次递给他的布巾子,要么是他单独用的,要么就是她自己的,阿满用的他倒是不嫌弃。
刚才没把他的布巾子拿过来,阿满就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指着他额头上的汗道:“擦擦汗”
沈峥顺手接了过去,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汗,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帕,顺手塞进怀里,一滴汗也没沾。
阿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把水递给他:“喝吧!”,说完杏眼看了几下他的胸口,意思很明显,待会儿还我。
沈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阿满,嘴角噙笑,把空碗递给阿满,转身和忠叔两个弯腰干活。
拿起地上的比较粗的树枝子,一头削尖,拿锤子对着另一头,夯上几锤,一根粗枝的四分之一就进了地里,轻易拔不出来。
“鸡鸭鹅苗比较小,圈有个半人高就行了”阿满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这儿活不累,你回正屋吧,这会儿太阳大”沈峥看阿满被太阳晒得眯起来的眼睛,赶人回前院。
最终沈峥也没把帕子还给阿满,装聋作哑。
芳婶端着个竹筐从菜园子那儿出来,举着竹篮给阿满看,“今年头茬韭菜,嫩的很!”,又对几个弯腰干活的人道:“中午吃韭菜盒子行不?”
“行啊!尝尝今年的头茬韭菜”几人点头道。
阿
满接过竹筐,看着里面的半筐韭菜道:“几天没看,都长这么大了,黄绿黄绿的,还挺好看的”
“你不是早就想吃新菜了嘛,今儿就让你吃个够”,芳婶搬了两个板凳,放在厨房檐下,招呼阿满坐下摘韭菜,阿满笑嘻嘻的坐下道:“还是您惦记我,知道我馋呢!”
本来这些韭菜还能再长稍微大一点,现在还是有些细小,谁让阿满馋呢,菜种刚撒下去那几天,一天三趟的往菜园子跑,看哪个先长出来,她太想吃了。
这几天因为作坊的事,才没去天天看,芳婶知道她想吃,刚才就把细嫩的韭菜全割了,她家阿满想吃,必须整。
阿满想着韭菜盒子的味道,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留了下来,芳婶看阿满的馋样儿,好笑的摇摇头,“馋猫儿!”
“对了,鸡苗鸭苗还有鹅苗这些,我给村里人打问好了”芳婶把这几天出去闲磕牙,打问的事说了:“村里人的鸡苗、鸭苗这些多是从刘家村刘老七家定的,他们家专门干这个,附近几个村子都从他们家定,他家的鸡苗、鸭苗这些好活!”
“行,下去我和峥哥赶着骡车去一趟,先把鸡苗鸭苗鹅苗订上!”阿满点点头,家里要的多,必须要提前定,到时间临时去买,估计买不到这么多。
“三月四月里放到山上,估计六七月里就长大了,到时候就能捡蛋了,家里再做皮蛋、变蛋就不用买别人家的蛋
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猜我信不信?
阿满想的美,芳婶子听着也乐呵,“想的倒是美滴很,鸡鸭鹅这些都是长了腿的,鸡还能飞呢,山上林子那么大,到时候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山里还有黄皮子、狐狸,这些玩意可都偷鸡吃呢”芳婶越说越担心,总感觉放山上太冒险了,俩个小的又不听。
“没事,到时候在山上也围上圈,在家里养上一个月,也就熟了,有了领头的,就没那么容易丢了。
山上也住上人看着,夜里巡上几趟,警醒着点,在圈旁边多做几个套子,能逮着不少黄皮子、狐狸,没事的,我和峥哥都想过了,尽人事听天命!”
阿满倒是挺乐观的,干啥没风险,也不能怕被噎死就不吃饭了吧,想挣钱就要尝试啊!
“猪养不?”芳婶想着阿满提了几次鸡鸭鹅,就是没提猪,有些好奇。
“猪……猪等我想想吧,小猪崽子要在家里养一个月,味儿太大了”,猪圈的臭味真不是盖得,谁养谁知道。
“农家里都是这样的,哪能一点味儿没有”说着芳婶就笑了,“反正有老忠和老茂两人呢,这俩是粗人,只要能吃肉,让他们勤打扫绝对乐意!”
两人闲聊着,韭菜就摘干净了,芳婶起身进厨房和面,阿满端着摘好的韭菜去水槽那边清洗干净,甩干净水分,端去了厨房,拿起菜刀切成半个指甲盖儿大小的段,放在陶瓷盆里备用。
从放鸡蛋的篮子里拿出七八个鸡蛋,打
碎放点盐,芳婶和好面,坐在灶窝旁,点燃小锅,锅里放上一勺菜籽油,趁着锅没热把鸡蛋液倒进去,筷子快速在锅里搅拌,没一会儿一锅金灿灿的鸡蛋碎就出锅了。
两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馅儿,一会儿就做好一盖帘带着花边的韭菜盒子,鏊子里刷一层薄薄的油,把包好的韭菜盒子放进去慢慢烘熟,等面皮烙到两面金黄以后,里面的韭菜也熟了,韭菜的清香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好了,在后院都闻见韭菜盒子的香气了,勾的我的肚子咕咕叫”忠叔笑着进了厨房门,猛吸了以后香气,“一冬天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菜了,还是真是想的慌”
“你那鼻子难道是狗鼻子不成,在后院还能闻到韭菜盒子的香气?”芳婶撇嘴不信,怼了回去。
看到峥子和老茂也洗了手,就喊道:“好了,开饭!”
老白头主仆不在家,阿安两个在学堂,中午就他们五个人,把小方桌摆在院子里,就开饭了。
烙好的韭菜盒子,轻轻咬开面饼,韭菜的鲜香伴着热气冒了出来,黄澄澄的韭菜汁儿混合着油香被挤压出来,一不小心就要淌满手,弄得满手都是油。
“这韭菜盒子真鲜灵!”阿满吃的一脸满足,不时感叹几句。
“慢点吃,还有呢!”沈峥拿着帕子给阿满擦淌出来的汤汁,一张素白帕子,顿时染上了黄澄澄一块儿,顺着纹理迅速扩大。
阿满看清沈峥手里
的帕子以后,狠狠的瞪了沈峥一眼,转过身继续吃韭菜盒子,给沈峥一个后脑勺。
懵了一下的沈峥,在看清手里的帕子以后,有些心虚,他真不是故意的,看阿满手上沾了汤汁,下意识就拿出帕子擦了,没想到是阿满递给自己擦汗的那一条手帕。
一大盖帘的韭菜盒子加一钵蛋花汤,被五人消灭干净。
每个人手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韭菜味儿,韭菜吃着香,就是韭菜味儿不好去,阿满回自己屋里拿了块儿桂花味的香胰子,把自己的手洗了两边,闻了闻满手的桂花香气,这才满意。
沈峥跟在阿满身后,默默拿过桂花香胰子,仔细清理着阿满的手帕,洗干净以后,凑到阿满跟前,邀功似地举到阿满鼻尖,低声道:“你闻闻,绝对没味儿了”
确实没韭菜味儿,阿满伸手就要接过来,结果被沈峥飞快闪开,“你………….”
“我的了,阿满用新的!”说完,沈峥就转身出了院子。
阿满:“………………”
正值中午,家家户户吃完午饭,开始午休,日子平淡而祥和,此时冯丽娘的家里却不太平。
“来宝,吃完饭不急着走,和你姐说说话”
“家里还有事呢,我一会儿送来宝回去,说几句就行了”丽娘打断丈夫的话,对着婆婆一家人笑笑,揭过话头儿,说起了别的。
丽娘丈夫也就客气客气,冯来宝可不是什么好人,每次来自家总要带些
东西走,占便宜没够儿,要不是丽娘还是好的,他家才不愿意让冯来宝上门呢!
吃过饭,冯丽娘拽着冯来宝就出了家门,到了没人的地方,风来宝立马拽着丽娘的袖子哀求道:“阿姐,那方子你到底能不能搞定啊,迎客来那小东家来要钱了,不然就把我的一只手砍掉啊,不行就要把家里人卖了抵债,姐你可要救我啊”
说着冯来宝就跪下,拉着丽娘的裤腿,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迎客来说了,只要姐能把配好的香料弄出来,我欠的二百两银子就一笔勾销!姐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说着伸出四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要是在赌,就让我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古代人都很迷信,由此是农村人,丽娘看弟弟都发毒誓了,救家里人的心站了上风,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只能对不起阿满了,总不能看着家里人被卖吧!
送走冯来宝,丽娘回家收拾了一下,等着下午去上工。
下午未正,作坊里做工的人,陆陆续续来作坊工作了,徐大芳中午听了阿满的安排,兴奋的午睡都没睡着,早早的来了作坊,和春桃通了气以后,悄悄把存放香料的屋子打开,留了个缝隙,等待鱼儿上钩。
丽娘进了作坊,就有些心不在焉,出了不少岔子,一会儿油到多了,一会儿火烧大了,徐大芳在旁边看的直翻白眼,就这胆
子还敢打方子的注意?找死吧!
丽娘借口没睡好,想休息会儿,出去透了几次风,次次都在库房门口打转,还和春桃没话找话说。
“丽娘,正好你在库房门口,去放菜籽油的房间,提一桶油来”徐大芳在远远地冲丽娘喊了一句,丽娘正愁没机会进去呢,赶忙答应,飞快地进了库房。
看香料房的门,留着一个缝,心里就是一喜,飞快的把菜籽油提出去,在门口春桃那登记上,就步伐轻快的回了做香辣酱的工坊。
接下来半下午,丽娘就老老实实的做着香辣酱,熬到下工的时候,等干活的妇人都走了,丽娘磨蹭到最后,眼睛四处看着找时机。
徐大芳看着丽娘的动作,眼角狠狠的抽了几下,心里默默吐槽:“这就是个棒槌啊,谁给她的胆子来偷方子啊,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拉着春桃就进了工坊,故意大声说了句:“春桃,来工坊点点今儿生产了多少货!”,春桃顺水推舟跟着进去了。
丽娘看俩人进了工坊,腿倒腾的飞快,小跑着进了库房,摸到香料房的门,四下瞅了瞅,没看见人,立马推门进去了。
徐大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拉着春桃悄默声地进了库房。
果然就看见丽娘,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正在关香料房的门,还贴心地留了一条缝
还知道恢复成原样!不容易啊!全程观看的徐大芳,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今儿她可
算是明白什么叫狗狗祟祟了!
“大,大,大……...大 大芳!”丽娘一转身看到两人,吓得都结巴了,脸上扯出了比哭还难看的假笑,“我看这个门没关,特意来关一下!”
“你猜我信不信?”徐大芳歪着脑袋问丽娘。
大芳是有些幽默细菌在身上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信你个鬼
阿满几人一进库房门,就听到这么熟悉的一句话。
阿满的嘴不受控制的接了一句:“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沈峥:“…………”
忠叔:“…………”
春桃:“噗呲……哈哈哈哈!”,笑的全身抖个不停,指着阿满道,“你厉害,你这张嘴真厉害!哈哈”
“嘴秃噜瓢了……..呵呵...呵呵!”阿满捂着嘴巴,连忙找补,满脸尬笑。
沈峥纹丝不动,淡淡的在旁边来了一句:“让大家见笑了!”
丽娘看这会儿没人注意她,贴着墙根想逃跑,徐大芳瞥见丽娘鬼鬼祟祟想逃跑,上前一把拎住丽娘的衣领,像拎小鸡子一样儿,把人拎到阿满几人面前。
“老实点儿,你今儿是别想跑了,死了这条心吧!”徐大芳板着脸说道。
丽娘看逃跑无望,一脸绝望的跪倒地上,整个人瘫坐一团,脸色煞白,不断冒着冷汗。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全都完了!
“春桃,麻烦你去叫一下村长”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阿满直接让春桃把村长请来,处理就完了,“就说抓到有人偷方子!”
春桃点点头,绕过人,小跑着出了作坊,直接往赵村长家跑。
“春桃,咋地了,跑啥啊?”
初春村里人都挺闲的,三三俩俩的蹲在院子外面,男人天南地北侃大山,女人们凑到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彼此交换着最新的八卦,看到春桃这丫头慌里
慌张的,可不就要打问吗。
“作坊里抓到偷方子的人,我去请村长过去!”
春桃一句话,像滴入油锅里的水,一下子沸腾起来,村里人天也不聊了,把瓜子往怀里一揣,站起来就往作坊方向走,嘴里说着闲话。
“听大芳他们说,当时可是签了契书的,打方子注意可是要赔一百五十两呢”
“啥玩意儿,这么多呢!那可要好好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家得赔个底掉,底裤都要赔出去了”,都是妇女荤话那是张嘴就来,也不怕被人听到。
“要我说,就是该!去年村里人跟着阿满和峥子,谁家没多挣了银子,不记好的东西,活该!”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脚下不停的直奔作坊。
作坊里,丽娘听到阿满让春桃喊村长的声音,猛地回过了神儿。
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阿满身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阿满,不!东家,我没偷方子,我没有!”
丽娘疯狂的摇着头,煞白的脸上,眼泪横流,“对!我就是看香料房的门没关,好心关上的,对!就是这样,我是好心啊!
是徐大芳和春桃不小心,没关门,我才好心关上的,都怪他们俩,都怪她们俩,我是好心的”丽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反复重复着,一脸肯定的指着徐大芳。
徐大芳这暴脾气能忍才怪呢,上去拽着丽娘的衣领,把人从地上半提起来,恶狠狠的道:“你他娘再说一句试试
,敢做不敢当啊,你个怂蛋,活该被你娘家那一家子吸血,你就是该!”
“你胡说!”丽娘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狰狞,伸手就要挠徐大芳的脸,“我挠死你,让你胡说,我爹娘是疼我的,疼我的!”
这是被PUA的不轻啊,阿满在旁边听得直摇头,甘当扶弟魔啊!
“徐婶儿,别和她废话了”阿满不耐的挠挠耳朵,“等村长来就行了!”
徐大芳高高壮壮,反手就把丽娘的胳膊拧到背后,小腿压在丽娘背后,把人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东家,你信我……..”丽娘不甘心,像条死鱼一样瞎扑腾,想去拉阿满的衣摆。
沈峥眼疾手快,一脚踢开丽娘的爪子,冷冷道:“别找死!”
“我这儿没有第二次机会!”阿满看着丽娘,冷冷的道。
她从不是善人,在她这儿没有第二次机会儿,作坊工人从一开始的二十五每天,到现在涨到三十文一天,她够仁至义尽了。
干一个月比家里的壮劳力挣得多多了,就是壮劳力去镇上扛包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儿干,有钱挣,普通农家谁家能每个月进账小一两银子。
村里在作坊做工的妇人,现在回家家里的地位都不用提,公婆不敢给气受,男人都不敢说重话儿,村里现在哪个妇人不羡慕在作坊做工的妇人。
附近村子里都有妇人来问还招不招工,村里人也时不时向芳婶儿打问,不就是也想进作坊
做工吗,都是女人谁都想过不看人脸色的日子。
村里人把作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抻着脖子,踮着脚尖想看清作坊里的情况,奈何阿满几人都在库房里,想瞅也瞅不见。
时不时听见几句里面的争吵声儿,一个更是好奇,急的抓耳挠腮的,板栗和黄豆也是人精,看到有人想往里面进,就在门口汪汪几声儿,拦着人,把阿满的话贯彻到底。
春桃领着赵村长匆匆赶来,还没到门口就板着脸大喊:“都起开,让让,看热闹真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家里的地都犁好了不成!”
众人一听到赵村长的声音,赶忙让出一条道,只有村长进去,他们才能看到更多热闹。
“赵村长哎,你赶快进去看看吧”
“快快!”有那着急看热闹的,看赵村长的四方步,急的还上手推了一把,赵村长一个趔趄,差点没绊倒。
“慢点儿”老忠出来迎人,顺手扶了一把赵村长。
“哪个王八犊子推我!”赵村长刚站稳,就指着后面的人骂,“你天天的,看热闹最积极,都赶紧散了,那都有你们”
出完了气,赵村长这才进库房,看到被压在地上的不能动弹的丽娘,哼了一声,转而问阿满,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满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部给说了一遍,当然她设计钓鱼这件事没说。
“阿满,实在是对不住了,叔没给你找好人,挑来挑去还有这么个烂心肝的人,你放心
,叔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赵村长说完,狠狠瞪了趴在地上的丽娘一眼,烂心肝的玩意儿,挣钱还挣出贪心来了。
“村长,你不能光听阿满他们说的啊,这作坊不都是她的人,肯定都听她的啊”丽娘尖声哭喊着。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徐大芳看不下去了,在丽娘身上摸了几下,腰间袖口都没有,把徐大芳逼急了。
“看看腿上有没有?”阿满在旁边出声提醒道。
春桃上去帮忙,掀开裤腿,果然在小腿上,看到绑着的小布袋,春桃一把就扯了下来,扔给阿满。
“欺负人啊,我不活了”丽娘在地上死劲扑腾,声音越发尖细。
“听声音咋那么像丽娘呢!”
“没准就是”一个年轻妇人撇着嘴道,“平时就是个会装的!我最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有和丽娘男人要好的人,赶忙回去通知赵二柱了。
阿满接住小布袋,当着赵村长的面,袋口朝下抖了几下,几个油纸包就出来了,赵村长接过一个打开一闻,脸色直接黑成锅底了。
丽娘看到油纸包被翻出来,彻底死心了,那可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啊,即使被赶出作坊,她也能靠这几包香料粉,从迎客来那换一部分钱。
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赵村长看丽娘这个死出儿,话都不想说了,问阿满:“你想怎么处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抓住
这个问题前几天阿满就和沈峥谈过,本来阿满想着报官算了,交给官府省事儿啊。
结果才知道,这个时代不像现代有专利保护法,所以他们打秘方的主意,告到官府去也没用,像丽娘这样的,只能算是偷盗,偷了这么一点点香料,官府也不会定罪。
不过他们签的有文书,丽娘这种指定是要赔钱的,这一百五十两就能要了丽娘的命。
不过阿满想要的不是赔钱,而是揪出幕后黑手,幕后指使丽娘的人,才是他们要防备的重点。
“村长,丽娘没这个胆子偷方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指使她这么干的!”
“你是怀疑她背后还有人?”赵村长听了阿满的话,拧眉思考了一下。
阿满和峥子两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啊,要不是阿满提醒,自己都想不到后面这一茬,还真是越老脑子越不灵光了,真是要多和年轻人学学了。
“你说得对,哪有千日防贼的!”
赵村长愿意帮阿满,也是有考量的,现在村里二三十户人家,都有妇人来阿满家做工,村里人日子好过很多,以后作坊扩建,还是会从村里招工,村里人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好过了。
要是幕后真有黑手,不防备,说不定阿满家作坊就要倒了,以后村里人就没法做工挣钱了,这可不行,自己作为村长,这种情况一定不能让发生。
这么想着,赵村长就把矛头对准丽娘,板着脸问:“说,到
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自己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反正自己也得不了好,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没人,就是我自己贪”
话音落,外面的围观群众突然乱了起来,一个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婆子。
“他赵叔啊,我是二柱娘啊”婆子扯着嗓子喊:“里面是俺家丽娘吗?让俺们进去”
“赵叔,丽娘不可能犯糊涂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秦二柱满脸焦急地喊,听得出来他对丽娘还挺上心的。
忠叔出去把两人领进了库房,外面看热闹的人,这下子是确定了,里面肯定是丽娘没错了。
“误会儿,哪来的误会儿,人赃并货!”赵叔呵斥二柱母子,“还是你们以为我眼瞎了!明明白白从丽娘身上搜出来的,她自己都承认了”
丽娘看到丈夫和婆婆进来,瞬间慌了,不敢看赵二柱。
“丽娘,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赵二柱不信颤抖着手,质问丽娘。
“我我…….....”丽娘结巴半不出话,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赵二柱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村长说得没错了。
赵二柱对着阿满,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小东家,错我们认,钱我们赔”
二柱娘不愿意了,扯着二柱的胳膊就要把人拽起来:“赔什么赔,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她,你非要娶,这就是个搅家精,死活贴补她娘家,心都在她娘家那儿,你个棒槌,给我起来,起来!
”
二柱娘又打又拧,赵二柱就是死活不起来,任打任骂也不吭声。
“好啦”赵村长看不成样子,出声喝止,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他赵叔啊,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搅家精,把我们家霍霍了啊!”二柱娘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抓着村长的袖子不松手,“你可是我们赵氏的族长啊,对!二柱不愿意休了她,族里可以,你帮我们家把她休了吧,这种烂婆娘我们家不要了!”
二柱:“娘!”
丽娘:“娘!不要休了我!”
阿满在旁边观察这么久,看来这丽娘怕被休啊!
“你要是不说,我们就报官,你被抓了,也要赔钱,到时候你不仅要被休,还要坐牢,不过你要是说了…………”阿满适时添了把火。
丽娘立马看向阿满,着急的追问:“不过什么”
“你要是说谁在背后指使你,那一切就还有得商量!”阿满看着丽娘,似笑非笑地道。
赵二柱:“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还不快说,你真想让家散了不成?”
赵村长:“二柱是我们赵氏的人,你要是还不说,为了他族里也会休了你!”
阿满对赵村长点点头,配合得还挺好的!
丽娘是彻底慌了,她不想被休回娘家,和二柱过了几年,她也隐约感觉娘家以往对自己不对,她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但是人对危险本能的防备,娘家她一定不能回去。
“我 、我、我说”丽娘满脸哀求,慌张地开口,
“族长、东家我说,是迎客来的人,是我弟弟欠了迎客来的钱,要是不还钱就把我娘家都卖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被卖啊,所以我才……”
“你对你弟弟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弟弟欠的钱不惜偷方子,真真是姐弟情深啊!”徐婶子在一旁,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这就是个棒槌,村里谁看不出来,丽娘娘家人就是把她当了摇钱树,每次来了连吃带拿,二柱家当年给的聘礼,一点也没让丽娘带回来,一身破衣服就把人嫁来了青松村,哪个好人家会这么对待亲闺女。
冯家那一家子就是吸血虫,也就丽娘这个棒槌没看出来,该!
听完丽娘的话,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果然就是迎客来的人在背后捣鬼啊,沈峥眼里划过一丝冷意,看来要去趟镇上了。
“啪啪啪啪!”二柱娘听完丽娘的话,满脸怒容的冲到丽娘面前,劈手就是几巴掌,“你个扫把星,搅家精,我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五年你往你娘家倒腾了多少东西,还没够啊!现在为了你那死鬼弟弟,竟然.....竟然”
二柱娘越说越气,一下子气上不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赵二柱这会儿也不装聋作哑了,赶忙爬过来给老子娘顺气,“娘,娘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都这时候也没说休了丽娘,看来是真爱没错了!
怎么说也是赵氏的族人,赵村长也不能不管,不好
意思地看着阿满说:“给你添麻烦了,叔儿实在是对不住牛,你想怎么办,都听你的!”
他们赵氏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赵村长的老脸都丢尽了,当初这些人还是自己找来,介绍给阿满的,唉!
“赵叔,说什么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别自责,和您没关系”阿满知道赵村长再想啥,安慰了句。
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满说了只要丽娘交代幕后之人,那一切都有得商量。
况且一开始阿满和峥子的计划,就是揪出幕后之人,丽娘就是个从犯,送到官府撑死了的打几板子,吃点苦头就出来了。
古代宗族观念强,赵村长作为一族之长,肯定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影响族里的声名!
不如给赵村长一个面子,以后也好打交道,毕竟她们家要一直待在村里呢。
丽娘这儿阿满只要她大出血,震慑震慑村里人和作坊做工的人就行了,后面赵村长要休还是要逐都是赵氏的事儿了,和自己就没关系了。
“我说话算话,既然丽娘招了幕后之人,我就不报官了,算是给我们家积德了,但是既然丽娘做了偷方子的事,以后丽娘一家的人都不能来作坊做工;
至于一百五十两的赔银,丽娘家赔五十两就行了,其余的就凭赵叔你处置了”
“谢谢小东家,我们家赔,一定赔!”二柱听完阿满的话,一脸感激,忙不迭的磕头,没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一片。
“我
家哪有这么多钱啊,这不是要我们全家的命吗?”二柱娘嗷一嗓子坐到了地上,故意朝着作坊门口哭天抹地,“你家这么大一个作坊……”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希望宝子们多多留言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穷你有理呗!
芳婶在家焦急的等着老茂把阿安和阿文接回家,等人一到家,把两个孩子安顿好,脱了围裙就风风火火地往作坊这边赶。
“我也去!”茂叔把大青赶回牲口棚,追出来也想去。
“你去干啥,也不能吵架,你在家好好看着阿安和阿文”芳婶停住步伐,转身对老茂就是一顿炮轰,“让他们俩好好写课业,晚上阿满要检查的!”
茂叔张了张嘴巴,站在原地不动了,会吵架了不起啊,哪天他要向老忠学习学习才行。
“让让,都让让!”芳婶好不容易穿过围观群众,鬓角的发丝都垂了下来,板栗和黄豆看到熟悉的人,也不叫直接放进去了。
有想看热闹的村民也想趁机钻空子进去,板栗和黄豆立马呲着牙低吼,不让进。
村民悻悻地摸摸鼻子,对周围的人道:“难道成精了不成!”
芳婶进了库房,就问站在一边的春桃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春桃把事情说了一遍,芳婶就放心了,心刚放下,就被二柱娘嗷一嗓子吓得一跳,身子都跟着一撅!
听到二柱娘撒泼打滚不要脸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
她来就是怕阿满几人碰到这种泼皮无赖行径,阿满小小年纪和这种老虔婆对骂,影响名声,还是她出手最好。
撸着袖子,一掐腰手指点着二柱娘就开骂。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你穷还有理了呗!”芳婶一口唾沫吐到二柱娘身上,上前拉着二柱娘
硬生生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拉着就往门口走。
“大家伙来评评理,她家丽娘打香料方子注意,还想卖给外人,本来要陪一百五十两,我家阿满心善,只让赔五十两,还心善出错了!”
“你家又不缺这点儿钱,五十两可就是要我们家的命啊!”二柱娘边哭边反驳。
“照你这么说,你穷你就有理呗,你穷别人就应该让着你喽!”芳婶嗤笑一声道:“那你应该去抢钱庄,反正你这么穷,抢了官爷也不能打你板子,你穷呗!”
“噗呲”不知道谁笑了一声,接着就不断有村里人捂着嘴笑,“那我们大家都应该去抢了,大家跟着二柱娘去抢吧!”
二柱娘听着村里人的嘲讽,脸色讪讪,嘴巴嗫嚅几下说不出话了。
芳婶可不会放过她,接着说:“丽娘把方子卖给外人,就是想让作坊关门倒闭,到时候谁也别想在作坊做工了,跟别说挣钱了,这是断大家的财路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村里人一年忙到头不就是为了几两碎银子嘛,现在好多妇人在作坊做工家里条件比往年好多了,断她们财路她们能愿意才怪呢!
芳婶就是要扇起大家的怒火,本来都商量好了,这婆子还不依不饶,那就别怪她狠心了!
在作坊做工的妇人,一个个站出来,指责丽娘和二柱娘,对赵村长道:“村长可不能轻饶了她们家,签了契书了,必须赔钱,不行就报官,凭啥因
为她一个断我们大家的财路”
“对对!必须赔钱!”
二柱娘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她只是想闹一闹,少赔点钱啊,赶忙对站在一边的赵村长哭求:“族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就是想少赔点钱啊!”
赵村长听芳婶说话,就站在一边看着,没劝阻,他就是想给村里人紧紧皮,别老打些坏主意,整些幺蛾子,他的脸都快丢尽了。
阿满看火候差不多了,该她添火了,对着村里人道:“本来是想着都是一个村的,招工也是第一个想着村里人,没想到让有些人心大了,真真是我的错了!”
阿满一脸愧疚,转身对赵村长道:“村长,我看以后作坊就不在村里招人了,因为这些银子,搞得相亲邻里关系这么不好,以后还是招外人吧,好说话好算账的!”
“阿满,这儿………….,唉!还是叔对不起你啊,没想到村里坏心思的人这么多,以后招工全听你的,叔是没脸再给你推荐人了啊!”赵村长很是配合的演戏。
沈峥在一旁看两个飙戏的人,嘴角一抽再抽,都是千年的狐狸,谈什么聊斋啊!
围观的人听完两人的对话,一下子炸了锅了,这以后作坊都不在村里招工了,她们还怎么挣钱啊。
“阿满,村长,可不能因为丽娘这一个老鼠屎,就把我们都否定了啊,村里人大多都是良善人啊”
“对对对,阿满你也别伤心,你的好,大家伙都记在心里
呢”一个村民大声说着,还转身问别的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以后我们帮作坊盯着,谁要是再起坏心思,我们第一个不放过”
“我们以后在作坊做工,也帮你盯着,谁要是不对,我们立马就告诉你!”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好话,谁都想挣钱啊,要是让阿满真找了外村人来干活,那他们得气死,那可都是钱啊,谁能和钱过不去啊。
赵村长看差不多了,悄悄冲阿满挤挤眼,“咳咳”清了清嗓子,抬手往下压了压,让大伙先安静。
这才转身对阿满说:“阿满你看,村里人都是好的,你看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以后谁要是再打歪主意,就是和全村为敌,我看谁还敢”
“对对,谁要是再起歪心思,打作坊的主意,就是和我们大家过不去!我们绝不放过!”
村长、围观的村里人还有在作坊做工的其他妇人,都齐齐看向阿满,等阿满表态。
阿满这才抬头,一脸勉为其难的道:“那就在给大家一次机会,比起让外人挣钱,我还是想让村里人挣钱”
沈峥看着阿满夸张的演技,嘴角又抽了几下,真是个小机灵鬼!
听完阿满的话,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阿满也很满意,估计以后村里人是不敢打方子的主意了,也没人敢来道德绑架她了!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丽娘一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二柱、二柱娘,你家可认赔”赵村长
看着瘫坐在一边的一家三口道,“如果不认陪,就报官!”
“认,认!我们认赔”二柱脸色煞白,刚忙开口,二柱娘也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不说话了,现在认不认已经由不得他们家了。
“行,今儿大伙都在,一起做个见证,今天我就以一村之长的身份,做下决断,赵二柱家赔阿满家五十两银子,若是还不上,就拿地来抵,要是拖着不还,就逐出赵氏一族!”
听完赵村长的话,赵二柱一家脸色更加惨淡,古代宗族观念强,没宗没族就像是没根一样,他们绝不能被赶出去。
“峥子,麻烦你写一个凭证,一式三份”赵村长说完,转身对峥子交代,“族里拿一份,你们拿一份,二柱家拿一份儿!”
作坊里有笔墨,沈峥飞快写下三份凭证,赵村长接过看了一遍,让阿满二柱一家都按上手印,自己也在旁边写上名字按上手印,相当于见证人。
阿满得到想要结果,村里人保住了自己挣钱的渠道,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只有赵二柱一家,哭丧着脸往家走,赵二柱想拉着丽娘一起走,被他娘打了一顿,拉着就走了,丽娘慌慌张张爬起来,跟在母子俩屁股后面一句话不敢说。
至于丽娘是被休还是怎么样,和阿满就没关系了,都是赵氏一族的事了。
阿满向春桃和徐婶子道了谢,锁上作坊门,一家人就往家走。
芳婶看没外人了,就凑到阿满
跟前低声问:“白老头不是给了吐真剂吗,怎么不用啊?那不是更方便,也不用听丽娘狡辩这么久?”
睡不好,有没有什么办法啊,吃褪黑素也没用啊,还我睡眠啊
第一百三十章 那是啥?
阿满笑了笑,狡黠的道:“那么好的东西,用她身上浪费了,我可舍不得到”
芳婶:“.................”,总感觉阿满在敷衍自己,但她又没有证据。
老忠在旁边看芳婶一脸的困惑,抚了抚额头,还是自己给他解惑吧,阿满这小妮子坏的很,逗桂芳玩儿呢,看峥子那样,阿满说啥就是啥,也不可能给芳婶解惑了。
还是自己来吧,对芳婶招招手道:“要是丽娘一下子就招了,就没什么震慑作用了,以后阿满要是挣得钱越来越多,村里人能不眼红,肯定还有人打方子的主意。
借着这次机会儿,把事情闹大,给全村人都来紧紧皮,让他们不敢来打方子的主意,省的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芳婶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就想找阿满这个机灵鬼儿算账,还学会拿自己开涮了。
阿满看苗头不对,在芳婶抓着自己的前一秒,拉着沈峥就跑,“我们先回家了啊”,说完还冲芳婶做了个鬼脸。
气的芳婶在原地直跺脚,没好气的对老忠道:“越来越皮了,我看阿安这么皮,简直就是和她一模一样,小滑头!”
“晚上休想吃我做的饭!”
这话老忠也就是听听,信是不可能信的,桂芳最疼的就是阿满,饿谁也不会饿着阿满!
果然回到家,芳婶也不提饿着阿满的这件事,点着阿满的额头教训了一句就了事了,阿满挽着芳婶的
胳膊撒娇卖萌求原谅,两人没一会儿又好的跟什么似的。
一家人都见怪不怪了。
“哎,峥子你别忘了和阿满商量一咱家地里种什么,定下了好告诉杨老汉”饭桌上芳婶想起前两天杨老汉来的事儿,提醒了一句。
最近忙着作坊的事儿,沈峥还真没想起来,“行,待会儿吃完饭,我俩商量一下”
“沤的粪需要看看吗?”茂叔想起院子外面的粪,问了一句,说完就发现一桌人都看他。
众人:“....................”
老忠:“吃饭呢,你说什么粪啊”
“那个不用管,让它自己发酵着吧!”沈峥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赶忙接了一句。
饭后,阿满照例检查了阿安和阿文的课业,她可是模范家长,孩子的课业必须好好检查。
阿安哭唧唧的递上作业,自从阿姐开始检查课业,他就没办法再偷懒了,阿文笑眯眯的递上自己的课业,一如既往的好。
“阿文真厉害,我看咱家也就你一个爱学习的,好好学啊!”阿满蹲下身子,在阿文脸蛋上亲了一口,家里伙食好,小家伙现在脸蛋肉乎乎的,口感特别好。
阿文红着小脸,扑倒阿满怀里,抱着阿满的腰,亲昵地蹭着,爹娘死的时候阿文还小,记忆力也有限,对阿满很是依赖。
阿安在旁边搓着胳膊,身子扭成了麻花,龇牙咧嘴道:“好肉麻啊!受不了!”
阿满一把捉着阿安
的手,把人拉进怀里道:“你才多大一点儿,不论你多大都是我弟弟”说完再阿安脸上亲了一口。
姐弟三个笑闹一阵儿,阿满就出去了,临出去前又叮嘱阿安:“早上好好背你的万药谱,等白老头回来,他是要考你的”
“放心吧,万药谱比课业简单多了”阿安小手一挥,傲娇极了。
“阿文,你学习别太刻苦,早点睡啊!”
说完就出了门,进了正屋,只有沈峥一个在等着她。
两人坐在桌边,挨在一起商量着种地的事儿。
“十五亩地种麦子吧,家里人口不少,麦糠也可以喂牲口,一举两得!”
“剩下的种地瓜、黄豆、大豆、小米、菜籽、花生这些,每样种上一点儿,家里够吃就行了”
阿满家不像村里其他人家,不缺口粮,种什么酒随心所欲一些,村里大部分人家种得最多的还是麦子。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盖房子的事,家里房子还是太小了,还是青砖房结实耐住,阿满就想着把房子建好,以后就不想着盖房子了,土胚房还是不够安全,现在有钱了,改善生活条件是必须的。
她太想要个浴室了,还想要抽水马桶,这个估计是难实现了,好想念室内厕所啊,谁要是体会过天寒地冻,蹲在外面上厕所的感觉,就能体会阿满的心情了。
屁股凉飕飕,都快冻成几瓣的感觉太难熬了!
现在阿满冬天上厕所从不磨蹭,要多快有多快。
“你想要
什么样的,给我说,我抽空去秦关叔家问问,能不能盖”沈峥对阿满道,“不行的话,就拜托义父从县里找师傅,肯定能建成的”
“行吧,我这两天画画试试”听完沈峥的话,阿满又燃起了希望,说不定自己的室内厕所还真有可能实现呢。
说完正事,阿满就想起了忠叔说的,在山上看见了兔子,开春了,青草也逐渐长出来了,兔子也开始从洞里爬出来觅食了。
“峥哥,要不待会儿,我们进山下套子逮兔子,行不?”阿满看着时间也才晚上八点,还早着呢。
“你不怕”沈峥挑眉,他可是记得阿满是有些怕鬼的,“天黑以后,山上林子里可比白天可怕多了”
“不是有你吗?我怕哈!”阿满笑嘻嘻的道:“别人是酒壮怂人胆,我是峥哥给我壮胆”
沈峥屈指刮了一下阿满的小鼻头,宠溺道:“行,我给你壮胆!”
两人头凑头,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子,可不敢让芳婶知道,不然大晚上的绝对不会放俩人进山。
沈峥装模作样地回了隔壁,阿满也回了自己屋,熄了灯装睡,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阿满的房门吱呀响了两声,一开一合,阿满已经猫着腰出了房门,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
黑豆和黄豆听到声响,出了狗窝,看到阿满摇着尾巴凑上去,阿满嘘了一声,挨个揉了几把,把狗子赶回窝里,出了院门。
沈峥早就等在门外
了,手里拎着砍刀和麻绳,两人都没说话,悄悄往山上走去,幸好阿满家在山脚下,要不然大晚上从村里经过,肯定撩了村里的狗汪汪直叫。
上了山,两人才敢说话,月亮高悬天上,即使不打灯,也看的清路,阿满还是第一次晚上进山,看到黑黢黢的树影,听到突然的声响,就下意识抓沈峥的胳膊。
“峥哥,那边林子里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声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沈峥握着阿满的手,让两人十指紧扣。
看了眼不远处道:“是一条蛇,估计是出来觅食的”
“你看得这么清吗?”阿满对沈峥的视力有些惊奇,“会内功的人,感官更发达一些,比一般人强!”
本来是阿满提议出来下套子,这会儿倒好,光忙着害怕了,沈峥无奈的笑笑,好脾气的拉着阿满,寻找下套子的地方。
“这儿有兔子屎,白天应该会有兔子出没”
阿满低下头,果然看到一颗颗圆圆的粪球,沈峥一会儿就下了好几个套子,阿满跟着下套子,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没那么怕了。
两人绕着林子转了小半圈,下了十个套子,阿满估计差不多了,拉着沈峥就要回去。
突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奔跑的声音,远远就看到两个黑影,快速向两人靠近。
“峥哥,那是啥?”阿满惊了一下,一把抓着沈峥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声音中都
带了些哆嗦。
有没有同款怕鬼人事,每次回老家的时候,晚上我从来不敢一个人出去,总感觉身后有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光撩拨不扫尾的阿满
沈峥一把抓住阿满,在自己胸膛乱拍的小手,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是小黑黑和小灰灰!”
胸膛上没了阿满乱拍的小手,沈峥这才长出一口气,自己真是太难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嗷呜~”
“嗷呜~”
狼未到声先至,听到熟悉的声音,阿满彻底放松下来,腿一软接着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吓得一旁的沈峥赶忙伸手抱人。
接过抱了个空,阿满已经秃噜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摊着,等着两头狼靠近。
等两头狼一靠近,阿满一手拽着一只耳朵,声音里满是愤愤的道:“吓死老娘了,你们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能吓死人!”
“不对!狼吓人是能吓死人的啊!啊!”阿满最后一句话,都吼劈叉了。
小黑黑和小灰灰以为能受到主人的爱抚呢,没想到等来的是一顿怒吼,四腿用力,撅着屁股想往后面躲,奈何耳朵还在阿满手里,越躲越疼,嘴里哼哼唧唧的。
【主人为什么这么善变,不是最爱它们了吗?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小黑黑和小灰灰心里委屈极了,张嘴想咬罪魁祸首的手,又不舍得,只能呜呜叫着,张着嘴用牙磨着,不敢咬下去。
“呵呵呵”沈峥在一旁看着一人两狼的互动,低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
阿满和两狼齐齐扭头看向笑声的方向,动作整齐划一,幽幽目光盯了沈峥笑声戛然而止,咳嗽两声,赶忙投降。
“
好了,我错了”沈峥果断认错,一丝犹豫也无,大手包住阿满的小手,把两只狼的耳朵解救出来,安抚地拍拍阿满的脑袋:“不怕了啊,下次晚上不出来了!”
“我才不怕呢,我就是怕有鬼!”阿满就着沈峥的胳膊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泥土,嘴里愤愤不平的道,“下次还要来,这叫以毒攻毒!我还不信了!”
沈峥:“………,你开心就好!”
有了两狼在旁边保驾护航,阿满人仗狼势,拉着沈峥又往松树林那边走去,在松树林又下了个套子。
“差不多了!”沈峥看阿满下套子下的不亦乐乎,提醒了一句,这还是阿满第一次晚上进山,没那么怕了以后,就咂摸出一点乐趣了,等沈峥提醒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吧”阿满站起身,松树林下去不远处就是堰塘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水面波光粼粼,是不是就有鱼儿钻出水面,呼吸空气,在水面留下一个个泡泡,又散开荡出一圈圈水波纹。
“峥哥,有没有听到声音!很奇怪!”阿满惊奇地指着不远处的树林。
“晚上是人休息的时间,对很多小动物来说确是进食的时间”沈峥跟着走过好多次镖,夜里经常露宿山林,对夜晚的山林一点也不陌生。
“夜里山里鸟叫虫明,好有夜莺、老鼠、蛇这些出来觅食,水里是鱼跳的声音”沈峥耐心的给阿满解释着,夜晚是山林真真是个热闹场所。
两人两狼边说边往堰塘子边走,阿满看不太清,沈峥就拉着阿满的手,让阿满踩在自己的脚印上,一步步往山下走。
路上能时不时看到,松树下冒出来的一丛一丛的小蘑菇,有些已经长过头儿了,烂在了地上。
最近下了几场雨,山里很多野菌子都冒出了头,“最近忙着作坊的事,忘了山里的野菌子了”,阿满无比的可惜的道,她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看着阿满无比肉疼的表情,沈峥提议道:“咱买的山林大,光我们自己采肯定是采不完的,明儿请村里人上山帮我们采吧”
阿满一想还真是好主意,自己山头的东西不采就太浪费了,“正好作坊做野山菌酱需要蘑菇,多了的话就不用买村里人的了,一举两得啊!”
到了堰塘子边,阿满就有些为难了,从堰塘子这边回家,要经过村里几户人家,这大半夜的,再把人家院里的狗,撩拨醒,那就不好了。
“没事儿,我们快点走儿”,没办法又不能再从 山上绕回去的。
“嘘”阿满蹲下对两只狼比了个嘘的手势,可不能让这俩玩意叫。
阿满起身正准备拉着沈峥跑的,突然身子就腾空了,阿满绷紧了嘴巴,咽下出口的惊叫,一把搂住沈峥的脖子,贴着某人耳朵不满的说:“你吓死我了,也不说一声儿”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沈峥不由咽了下口水,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月色下,清晰
可闻。
阿满愣了一下,接着就把头埋在沈峥的颈窝,咯咯笑个不停,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峥个子高长得又快,阿满个子只到他胸膛那一块儿了,巨大的身高差,让沈峥能轻松把阿满抱得很高,阿满的头刚好能枕在沈峥的颈窝。
“回家收拾你!”沈峥两只手空不出来,只能发出毫无威胁力的恐吓,阿满笑的更开心了,趁沈峥那自己没辙,又凑近他耳边道:“来啊,我才不怕呢”
沈峥无法,只能加快步伐回家,连内功都用上了,脚下生风。
几户人家里有狗的,闻到陌生的气味,还有狼的气味,立马爬出狗窝,对着门外汪汪叫几声。
昏黄灯光亮起,主人家端着油灯出来,训斥了几声,不满地朝院门外走去,拿着油灯照了几下,只有几缕风掠过,连个鬼影也没有。
“傻狗!大半夜不睡觉叫啥,连个鬼影也没有”主人折返回去,训斥着不懂事的狗子,“再叫,明天没饭吃”
狗子被主人训斥,夹着尾巴回了狗窝。
【愚蠢的人!明明就有陌生人!】
狗子的心声阿满无从得知,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阿满想起自己刚才的放肆,转身就想跑,被沈峥的大手一把搂住纤腰,跌回了宽厚的怀抱。
“嗯?想跑?”沈峥的下巴蹭着阿满的耳朵,声音中隐含威胁,“撩拨完就想跑?”
沈峥声音里蕴含的危险,让阿满想逃,缩着脖子打算顺着怀
抱滑下去,刚一动就被人勒住了腰动弹不得。
阿满:“…………”
他预判了自己的预判,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峥哥~”一招不行就再换一招,阿满果断仰头求饶,“我错...”
“了”隐没再两人唇齿之间,被沈峥吞没下去,沈峥的一只大手撑在阿满脑后,一只手箍住阿满的腰,阿满完全无路可逃,只能仰着头被动承受。
阿满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了!”
此刻的沈峥哪还有白天时的沉着冷静,像一头即将失控的猛虎,想把怀里的猎物拆吃入腹。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气方刚的峥子
“吸气!”阿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傻愣愣的不知道呼吸,前世今生阿满之和沈峥谈过恋爱,亲亲算上这次,也才第二次,可谓经验少的可怜。
听到沈峥的提醒,阿满才大口大口喘着气,沈峥帮阿满理着凌乱的发丝,无奈的道:“怎么这么笨,不知道吸气”
阿满到现在还有些怔愣,身子也是软的,靠在沈峥胸膛哼哼两声,小拳头锤了两下,表示不满,在这方面男生总是比女生学的更快。
看到阿满被亲得红肿的嘴唇,在月光下闪着水润的光泽,沈峥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阿满听到吞咽声,感受到某人狼一样的视线,赶忙逃离,结果腿一软,差点没摔在地上。
沈峥轻笑出声,及时抱住小小的人儿,“我送你回去!”
小黑黑和小灰灰早就扒开了门,蹭了进去,两个人类靠在一起,不回家,它们等不及了,直接进去找黑豆、地瓜去了,好几天没见小伙伴了,还挺想的!
阿满把头埋在沈峥胸膛,脸上烧得慌,自己一个现代人,次次被一个古代人整的毫无招架能力,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小片片白看了,光见过猪跑还是不行啊!
沈峥抱着阿满,两人悄没声息地进了阿满屋,阿满一挨到炕,就裹着被子滚到炕里面,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嗡里嗡气的道:“你赶紧回去吧!”
沈峥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阿满,眼里笑意盈盈,凑近
阿满道:“阿满你太可爱了”
感受到落在发顶的亲吻,阿满小脸腾一下更热了,蛄蛹几下挣脱某人,“你快走!”
关门声传来,接着是脚步逐渐地远离的声音,阿满放松下来,从被子里挣脱出来,揉着滚烫的脸,在炕上来回滚了几趟,等完全平静下来,才抱着被子,脸上擒笑的睡过去。
阿满这边睡得香甜,沈峥就难熬了,在炕上烙煎饼一样,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过去,梦里都是阿满的身影,睡得煎熬又幸福。
第二天第一抹晨光照射下来时,公鸡准时仰着脖子打起长鸣,沈峥立马睁开了双眼,感受到裤子里的异样,长叹一口气,认命一般的打水洗裤子,还要背着人。
鸡叫几遍,村里人家陆陆续续的起了,炊烟顺着烟囱,打着旋的飞向天空,鸡鸣狗叫孩子闹大人叫,小山村生机勃勃。
芳婶起来就看到沈峥,拎着水桶忙着往厨房水缸里添水,又看到澡堂里火苗舞动,锅里热水冒着泡泡,蒸汽翻涌。
“峥子,咋不多睡儿,起这么早!”芳婶用峥子烧好的热水,洗漱干净,边和峥子闲聊。
“睡不着就起来了,今早别叫阿满,让她多睡会儿”
“昨晚睡得不晚啊,咋了?”芳婶有些困惑,昨晚自己睡得时候,阿满屋已经熄灯了。
沈峥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声音却波澜不惊,一丝异样也无,“昨晚那两头狼回来了,阿满睡得有些迟了”
听完沈峥的话,芳婶还有些疑惑的嘟囔道:“我怎么没听到声音,年纪越大耳朵越不好了?”
隔壁忠叔和茂叔也陆续起来了,看到晾衣绳上晾着的衣服,还有些疑惑,“峥子这么早就起来洗衣服?”
看到几件衣服里夹着的亵裤,老忠和老茂对视一眼,顿时懂了,两人嘿嘿笑了几声。
都是从年轻过来的,还有什么不懂的。
峥子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了,他们年轻的时候,这个年纪已经成亲了,火气壮的大小伙子,起心思也正常。
两人洗漱完去了隔壁,看到峥子,就是一顿挤眉弄眼,芳婶看的奇怪,“一大早眼睛抽风了?抽风了就吐口唾沫揉揉,做什么怪摸样!”
两人笑嘻嘻不说话,老茂照例去后院收拾牲口棚,老忠去厨房,打算拎水桶打水。
“峥子都打完了,你把院子扫扫!”芳婶忙着早饭,看着老忠吩咐道,忠叔出来看到沈峥又是一顿挤眉弄眼,拍着峥子肩膀道:“火气壮,正常!正常!多干点活就行了”
沈峥还有什么不懂的啊,肯定是看到自己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了,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对芳婶道:“前几天下雨,山上长了很多野菌子,今儿雇村里人,帮忙把我们山上的菌子采了,芳婶吃完饭出去给大家伙说一声”
“行,我昨还想着提醒你们一句呢,被丽娘的事气忘了”芳婶揉着昨晚发上的面,手上不闲嘴上不停,“都
是我们自己家山上产的,村里就帮着摘一下,钱怎么算?”
“三斤一文钱吧”
“那还行,都是新鲜的,压秤,村里人指定愿意!”
芳婶想想,还算划得来,正好春种还没开始,家家户户的人都先闲着呢,再过几天,开始春耕,就忙起来了。
茂叔端着捡回来的鸡蛋鸭蛋进来,筐子里摆着几个洗的干干净净的鸡鸭蛋,芳婶看有五个鸡蛋,还有四个鸭蛋,就是一喜。
“今儿,倒是比昨天下的多”
“这几天它们天天出去吃虫吃草的,可不得要多下嘛,不然你看他们光吃不产,就要把它们宰杀吃了,它们精着呢?”
茂叔又拿过年被宰杀的两只鹅说事,芳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开口就是一个反击,“好几天没喝羊奶了,去后院挤点儿去”
老茂和峥子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连扫院子的忠叔都脸色不好,瞪了一眼老茂,“你惹她干啥!”
芳婶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淡淡道:“阿满说今早想喝了!”
去年自从阿满买了一头母羊回来,家里天天有羊奶喝,阿满还特意放了杏仁和花茶去膻味,喝着确实不错,不过忠叔、茂叔和峥子都是大男人,不爱喝这种玩意儿。
阿满觉得喝羊奶补身子,每天都让家里人喝一碗,现在三个大男人提起羊奶就反胃,一点也不想喝,后来阿满嫌弃冷不想早起,他们才拜托每天喝奶的日子。
结果今早老茂惹芳婶
,芳婶就那羊奶整治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今早阿满不早起!”沈峥脑子转的飞快,立马想起了关键。
茂叔和忠叔肩膀一松,那就好,茂叔又高高兴兴拎着木桶去挤羊奶了,背影看着都欢快。
早饭阿安和阿文苦着脸,一人喝了一大碗羊奶,他们也喝够了。
人小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喝了。
吃完饭,茂叔照旧去作坊帮忙,处理完丽娘的事儿,茂叔和忠叔又轮流去作坊帮忙了。
芳婶拎着针线篓子,出门招工去了,沈峥在后院一个人忙着围鸡圈鸭圈,上次三个人已经做好围栏,只剩围两圈藤条了,这些峥子一个人干就可以了。
阿满是被院门外一阵说话声吵醒的,起来照旧是没看到了什么人,洗漱完就出了院子,看到沈峥站在一个石头上说着什么。
“好了,三斤一文,不好的不收!”说完就跳下石头,挥了挥手指挥大家进山,芳婶背着背篓跟着人群后面朝山上走去。
“我自己一个人盯着就行了,保证没人敢摘了菌子带回家”忠叔出声阻止芳婶进山,芳婶有些无语的道:“我就是想进山摘点儿菌子,我都和人约好了”
“桂芳,赶快啊!”翠花婶、何婶子在前面喊芳婶快点儿,自从一起喝过酒以后,几个人关系那是老好了!
忠叔讪笑俩声,“我不是不想你累着吗,不识好人心!”
阿满看着芳婶和忠叔的互动,眉头一挑,这是..
.....有情况?
撩人阿满是熟手,至于别的峥子你就别想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们俩果然不对!
“起来了?”沈峥看众人走远,回来看到阿满站在院子门口,脖子伸的老长,看着忠叔和芳婶的背影,小眉头一高一低,满脸的好奇。
“哎!峥哥你看到了吗?”阿满被沈峥一只手掰回脖子,一手拉着进了厨房,“看到了?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真的没发现吗?”阿满一脸你也太迟钝的表情,“亏你还和我谈了这么长时间的恋爱,钢铁大直男!”
“谈恋爱?”
“那不重要,就是男女之间.....,你懂得!”阿满摆着手,大大咧咧的道,坐在小饭桌上吃饭,手里拿着葱油花卷,嘴里塞得像个小仓鼠一样。
沈峥听完阿满的形容,确实懂了,也不知道这丫头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新词。
哭笑不得地道:“即使芳婶和忠叔有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没事盯着她们俩干啥,多不好!”
“不好”阿满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一天对我做得不好的事,不是挺多的,装什么,“不好,你昨晚干啥……呜呜....”
沈峥一把捂住阿满的嘴巴,这小棒槌大白天什么都说,没个把门的,真是拿她没办法。
“老实吃饭,别乱说,让别人听到不好!”看阿满乖乖点头,这才放开,顺手把阿满嘴角粘上的饭渣擦掉。
“原来峥哥白天这么正经啊!”阿满像是抓住峥哥把柄一样,欠欠的,就想撩拨几句,真刀真枪的时候,怂的比谁都快。
沈峥眼神
幽暗地看着阿满,声音中满是危险,“白天也不是不行!阿满想的话…….”
“你胡说!你闭嘴!”在沈峥的目光下,阿满秒怂,“我认输!”
看到阿满终于老老实实吃饭,沈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起身把早上煮的羊奶加热一下,给阿满倒了一碗,按阿满的喜好,放了蜂蜜。
阿满看到羊奶,喜滋滋的接过去,“放蜂蜜了吗?”,沈峥轻轻戳了一下阿满鼓鼓的脸颊,“放了,甜的,喝吧!”
自从家里的伙食好了以后,阿满也肉眼可见地胖了,整个人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白,像个水蜜桃一样,沈峥总是控制不住想碰碰她,手感特别好!
“忠叔和芳婶你真不好奇?”吃饱喝足,阿满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即使有事,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都是大人,顺其自然就好了,能成自然能成;
不需要我们插手,我们就看着就行了!”
“行行行!”阿满连连点头,“我就是提一嘴,不会干预的!”
忠叔也才四十岁,芳婶才三十六岁,在阿满看来都还年轻,一辈子还长,真能成也是好的,这样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看阿满吃完,沈峥才说起正事,说过不瞒着阿满的,“阿满,我今晚想去趟镇上,会会迎客来少东家”
阿满听到,连连点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迎客来才是我们应该防备的,这次是迎客来授意丽娘来偷方子的,但是我
怀疑那冯来宝那事儿,也是迎客来做的局,正好试试吐真剂的效果”。
“我也怀疑,律法也没有保护秘方,即使告官也不能治罪,还是要找找迎客来别的把柄,这样才能一击致命!”沈峥眼里划过冷意,想要对作坊出手,就要做好倒闭的准备。
“方子从去年就出来了,我们和归香居合作这么久了,也没见迎客来出手,怎么今年贸然就出手了,这里面绝对还有别的事”、
阿满听完沈峥的话,连连点头,“那今晚我们一起去探探”
阿满对于夜探别人的府邸,兴奋的不行,“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沈峥在阿满的脸上不客气的拧了一把,“你这小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阿满嘿嘿笑了几声,没解释,总不能说以前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你不是说鸡圈围好了,要去山上吗”阿满转移话题,推着沈峥出了厨房,“快去,看看有没有套着兔子”
“顺便在去趟杨老汉家,告诉一声我们要种的粮食,问问需要不需要提前准备啥!”阿满送沈峥出门,又叮嘱一句。
回到厨房把吃完饭的碗筷洗了,阿满这才感觉院子里太安静了,没有狗的声音,也没有小黑黑和小灰灰的声音。
一拍脑门,把这几只忘了,出去前后院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几小只的身影,“看来是出去玩了!”
小黑黑和小灰灰自从越长越大之后,在家待得时间就有限,偶尔
回家一趟,多是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以前阿满再他们小的时候,耳提面命,说让它们俩离人远些,除了她们家人,别的人都别靠近。
小黑黑和小灰灰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母狼的聪明,很是通人性,阿满说的话,好像都懂,从此以后它们多是待在山里,偶尔回来看看阿满、沈峥和黑豆几个。
昨晚回来,今儿应该是又领着黑豆几个上山玩了。
找不到它们,阿满就拿着从厨房灶膛里,顺来的炭笔,回屋开始了绘画。
前几天见阿安和阿文的斜挎小书包越来越重了,阿满就想起现代的双肩书包,打算画个样子,让芳婶帮忙做上俩个,顺手又画了阿安和阿文的Q版人物,让芳婶给缝到书包上。
自从阿满画出Q版玩偶,阿安和阿文是最喜欢的,这次顺便多画了几个Q版动物,缝成小玩偶,让家里这俩崽崽,挂在书包上,肯定能让这俩高兴坏。
画完玩偶图,阿满就开始研究家里要盖的房子了。
现在他们住的房子,就是简单的三合院,只不过比较大而已。
再盖房子,阿满就想建好一点儿,弟弟们以后要是长大了,就不用再盖房子。
整整大半个中午,阿满都在屋子里忙着绘制房子的图纸,这个还真不是她的强项,最后只简单画了框架,把想法全部标注在一旁,一张纸字比图多多了。
中午采蘑菇的人陆续回来了,芳婶和忠叔忙着给人称重结账
,阿满听到声音,打开钱匣子,拿出几串铜钱,出门帮着结账。
忠叔帮忙在一边称重,看到芳婶拿重的东西,立马伸手接过去,不让芳婶动,“我来就好,你就登记一下就行了!”
阿满看到这一幕,好奇的打量两人,“果然,他们俩不对啊!”
阿满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中年人的爱情也是很甜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峥子带阿满一起“飞”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啥!”芳婶看阿满盯着两人的目光,脸不由的有些发烫,赶紧支使人干活,“去把西厢房的草席拿出来,铺到架子上”
“好好!”阿满笑嘻嘻跑去干活了。
“你好好称你的重!”芳婶看阿满跑远,低声教训身边的男人,忠叔嘿嘿笑几声,不说话。
阿满在后面边干活边看两人的互动,别说还挺甜蜜的!
等把村里人采的菌子都收完,何婶子和翠花婶默契的留下来帮忙,芳婶和她们也都混熟了,也不客气。
五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菌子清理干净,全部晒到了架子上,三百多斤的菌子,全部铺开,把前院占了个干净,很是壮观。
忙完了略坐了会儿,何婶子和翠花婶就起身告辞,阿满和芳婶一起把两人送出门。
“这是自己家里的皮蛋和变蛋,你们别嫌弃”芳婶把提前装好的十来个皮蛋和变蛋,硬塞给两人,在两人开口拒绝之前,先一步道:“你们要是不收,下次我可不敢让你们帮忙了”
“两位婶子就收下吧,不然芳婶得追你们家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也不客气,接过东西就回家了。
中午等沈峥拎着四只兔子回来的时候,芳婶唬了一跳,今天她们山上采菌子的时候,看到几个套子,没想到是自家人下的,“你啥时候下的套子,昨儿还没有,是不是昨晚上下的?”
芳婶可不傻,立马想通了,又想
起今早上阿满的晚起,“阿满也去了?”
“你俩莫非是吃虎胆了,深更半夜也敢进山”
忠叔在一旁,看苗头不对,拎着水桶就出去了,“我打点儿水去!”
一开始他还和芳婶顶顶嘴,现在是一点也不敢了,无视阿满求助的目光跑的飞快。
芳婶虎着一张脸,等两人解释,阿满秒认怂,连连摆手,头也摇成了拨浪鼓,“我没去,你也知道我武功不行,我也是才知道的峥哥进山了”。
沈峥:“............”,自己这是被卖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媳妇还能咋地,只能宠着了。
看到沈峥点头,芳婶这才放过阿满,又对峥子叮嘱道:“知道你武功好,可是晚上山里还是太危险,还是少去!”
快申时末时,茂叔准时套车去镇上接阿安和阿文下学。
阿满和沈峥骑着马,跟在一旁,对于去镇上的原因,阿满给出要查查迎客来,芳婶就没再问,叮嘱两人,“慢慢查,晚上就住镖局里,那安全啊!”
阿满在马上,摆手点头,“回去吧,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到了镇上,两人先和茂叔一起去接两个小朋友,阿安和阿文看到姐姐,眼睛就亮了,阿姐可是好久没来接过他们了。
阿满把路上买的甜火烧递给两个弟弟,嘱咐他们老老实实跟着茂叔回家。
看着骡车慢慢消失,阿满才和沈峥牵马往镖局走去。
“砰!欺人太甚!这是不把
我们镖局当回事啊”冯叔坐在镖局正厅,脸色黑沉沉的,鼻子里不断喘着粗气。
“好了,你冷静一些”余天递过去一杯水,“峥子和阿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他们不是处理的挺好的嘛”
峥子和阿满把迎客来做的事儿一说,冯涛就气的不行,不过余天反而挺高兴的,通过峥子和阿满的处理,就知道两人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光知道借着镖局的势解决问题,那他才要哭呢。
冯涛接过茶喝了一口,慢慢也冷静下来,余天这才开口问峥子和阿满两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俩想去夜探邓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次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迎客来的背景!”
阿满在一旁补充道:“想知道迎客来背后有没有什么背景?”
“要我说啊,直接告到县太爷呢,以镖局的势力,解决迎客来还是轻而易举的,欺负峥子和阿满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冯涛在一旁听着几人絮絮叨叨,不耐烦。
“冯叔,我和峥子知道你是心疼我们,可是我俩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直靠着镖局啊,还是要有自己的本事才行”阿满笑盈盈的安抚冯叔。
看着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冯涛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抚平了,清清嗓子道:“行吧,你说的也对”
“也要麻烦两位叔叔,不要给县上报信,我和峥子能解决,不能事事都依靠义父义母,也省的她们担心”阿满和峥子
起身对余天和冯涛,拱手了行了一礼。
“行行行!都听你们的,这么客气做什么”看到俩人这么客气,冯涛是一点脾气也没了,指着余天道:“你还不快给阿满说说迎客来的情况”
余天没好气的冲冯涛翻了个白眼,好话赖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这迎客来的东家叫邓兴旺,年轻的时候,靠着岳家的帮衬,开了这迎客来,靠着祖上留下的菜谱,生意也就慢慢做起来了。
和他夫人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得了邓金宝这么一个独子,从小当成金疙瘩一样养着,这不就给养废了,吃喝嫖赌是样样都会,脑子也没他老子爹灵光”
“哼!”冯涛在一边听着,一脸鄙夷,“他要是个聪明的,能做出来偷方子的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棒槌!”
余天不管冯涛的瞎叨叨,接着说“归香居自从加了卤味,生意好了很多,还隐隐压了迎客来一头,那邓兴旺年前都没有找事儿,我估计这次的事儿,是他那棒槌儿子偷摸做的!”
阿满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我和峥子也是这么想的!”
“迎客来要说势力,还是没有我们镖局大,他岳家也就是个在县城开粮行的,你们想查什么就放心查,没什么事!”
听到这儿,阿满就放心了,没什么强大后台就行。
待入了宵禁,街上叫卖声人声逐渐趋于平静,俩人身穿黑色夜行衣,避开街上巡逻的衙役,飞快的
穿梭于街巷之间。
当然以阿满的功夫,还没办法做到这个速度,是峥子带着阿满一一起“飞”,避开巡逻的衙役的,没一会儿俩人就摸到一处府邸的侧巷。
猜猜后面邓金宝在做啥?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少儿不宜
两人皆是一身墨色短打,脸上蒙了黑色面巾。
阿满看着点少说有四米高的院墙,这也太高了吧,这是有多害怕被人偷啊,露出的杏眼泛上为难,这旁边也没个树啊。
沈峥看阿满犯难,有些搞笑,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的武功,上前一步,大手直接抱住阿满的腰,“有我在,你怕啥!我就这么不可信?”。
说完脚下发力,两人的身子猛然弹射出去了,“噔噔”两声。
两个黑影,已经借着力道,飞上四五米高的院墙,在即将落到院墙上的瞬间足尖轻点,随即两人就如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缓缓地落入院墙内。
全程毫无声息,一套动作就在几息之间,阿满张着小嘴,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沈峥,双眼亮晶晶的道:“峥哥,你是不是武功又精进了!”
沈峥环顾四周,脑子里回忆邓府的布局图,确定方位以后,拉着阿满往东边走去,“嗯!最近内功又提升了一层”。
阿满满眼羡慕,可自己是不能练了,练也来不及了。
邓府的布局图,是镖局给提供的,沈峥看了几遍就记下来了,拉着阿满,轻松躲过院子里巡逻的侍卫,在布局精巧的花园里穿梭。
“不愧是有钱人啊,这花园修的真精致啊”现在花园里四处都点着烛火,在夜色的映衬下,花园又多了一份朦胧美。
“想要我们也建一个”沈峥看阿满喜欢,淡淡说了一句,又不
是没钱。
“算了,这种不适合我们乡下,我还是喜欢农家小院”阿满摇摇头,这种看上几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天天看到。
邓家人少,宅子修得大,光穿过花园就花了十几分钟,到了邓金宝的金玉苑,看到黑夜都掩盖不住院子里金光闪闪,阿满嘴角抽了抽。
这不妥妥的暴发户气息吗,这邓金宝眼光也太差了吧!
不愧是邓家的独子,院里巡逻的侍卫比花园多几倍,两人飞快绕过巡逻的人,进了邓金宝日常起居的院子,这里倒是没什么巡逻的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从卧房的方向传出几声笑声。
反正没巡逻的人,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进来,越靠近卧房,调笑声儿越大,卧房门口终于出现了看守的下人。
一个年轻的小厮,靠坐在门边,不断打着哈切,嘴里嘟囔着,“少爷也太厉害了,都这会儿了还不睡!”
他是邓金宝的贴身小厮,少爷不睡,自己就不能睡,要时刻伺候着。
沈峥从地上捡了一颗鹅卵石,捏在指尖,阿满跟在身后,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发力的,只见石头猛然飞出,直奔小厮后颈。
“啪,砰”随着两声闷响,小厮眨眼间就倒在了地上,沈峥侧耳倾听了片刻,确定外面再没有别的人。
拉过阿满,低声道:“抱好了!”,阿满知道这是又要飞了,听话的抱紧某人的蜂腰,小手抱的紧紧的,没看到沈峥嘴角荡起的微
笑。
下一秒两人就落在卧房的房顶,悄无声息。
沈峥拉着阿满,缓慢蹲下身子,屋顶还是有些坡度的,为了安全,两人的一只手一直拉在一起。
越靠近越能听到屋里热闹的声音,阿满早就好奇不行,立马动手掀开了一块儿瓦片,透过小洞,屋内的烛光倾泻出来,打在阿满脸上,屋里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嗯~少爷,快来抓我啊”
“少爷,您轻些,奴家疼~”
“好好,宝贝莫怕,少年这就轻些,红儿也莫急,少爷我这就来啊,哈哈哈~”
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沈峥脸就是一黑,阿满则是满脸兴奋,活春宫啊!
弯腰,趴下,低头,动作一气呵成,沈峥在看过去,已经不见烛光了,只能看见阿满毛茸茸的后脑勺。
阿满整张脸已经埋在了洞口,把光线和声音堵得严严实实的。
“哦吼!玩得还挺花啊~”
沈峥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和夜色完美融合了,在听见阿满的这句话后,脸色更是不能看了。
忍不了了,直接伸手揪住阿满的后脖领,一手把人从洞口提溜出来,另一只手直接捂住阿满眼睛,直接堵住了大半张脸。
阿满下意识伸手巴拉,她还没看够呢,这种片子她还只在穿越前看过,来到古代还没看过呢,怎么能错过呢。
沈峥眉头一挑,一手抱腰 ,一手抓住阿满的俩只小手,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扣得紧紧的,
阿满直接动弹不得了。
低头凑近阿满耳边,“看够了吗?嗯?别的男人就这么好看?”
冷峻和危险的声音在阿满耳边响起,猛地唤醒了阿满,完了完了,忘了峥哥也在了,这回完了,这醋坛子得打翻了,不!是直接炸开了。
感受到怀里人儿僵住的身子,静默之后沈峥就感受到手上的动静,“想跑?”
“不是不是!”阿满连忙出声,麻利在沈峥怀里换了姿势,面对面看着脸色黑沉的沈峥,一脸求原谅,“我错了,我啥也没看到,真的!我发誓!”
沈峥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啥长大的,胆子也太大了。
“老老实实待着!”说完放开阿满,重新回来洞口,低头去看,果然看到一男两女,衣服都快没了,眉头又是一跳,“这还叫啥都没见,小骗子!”
指尖飞快弹出三颗石子,把女人打晕,邓金宝直接被点了穴,定在原地,动都不能动了。
接上就抱着阿满下了房顶,拉着阿满进屋,还不忘叮嘱阿满:“先捂住眼睛!不准瞎看!乖”
阿满点头,老老实实捂住眼睛,一进屋沈峥就先找了件衣服,丢在邓金宝身上。
回头啦阿满的时候,就看到阿满炸开的迅速合拢的八根手指头。
沈峥:“.....................”
阿满:“.....................”着实没想到他这么快转头,我收
得这么快,应该没见吧!一定没见!反正打死都不能认!
沈峥:你确定没见?
阿满:没见,你听我狡辩!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畜生!
就不能相信这个小骗子,“回去收拾你!”
说完拉着阿满进屋,顺便把房门关上,阿满看着沈峥绷紧的下颌线,心中飘过一句话,“峥哥生气了!还是哄不好那种!”
问:男朋友生气了,哄不好那种,怎么办啊?
果然接下来,就是沈峥独自审问邓金宝,喂了一包吐真剂之后,问啥说啥,老实的很,没有一丝反抗!
沈峥全程没看阿满一眼,阿满更确定沈峥生气了,小脸顿时垮下来了,唉!让你色!
“你为什么要对张家作坊出手?是你爹让你做的吗”
“我想让我爹对我刮目相看,归香居今年抢了我家的生意,听说就是因为归香居用张家的卤肉料包做了卤肉,这才从我家抢了客人,我不服,想把方子抢过来,张家就是乡下泥腿子,好下手。
我爹不在家,是我自己要干的,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阿满在一旁听得直撇嘴,“惊吓还不错,峥哥,这就是一个二傻子,他爹得气死!”
阿满看沈峥终于搭理自己了,颠颠儿靠过去,坐在沈峥身边,把小手递过去,“峥哥,我手冷~”
沈峥一眼看出了阿满的小心思,还是把阿满的小手牵过去,认命的给阿满暖手,一码归一码,回去在给她算账!
“你是不是给冯来宝设局了?”
“嗯!冯来宝爱赌,我给他们村几个泼皮一点钱,他们就给冯来宝做了个局,让冯来宝欠了我们迎客来两百两银子,
然后上门催债,逼着冯来宝去向他姐冯丽娘求助,逼冯丽娘偷方子!”
方子的事问清楚以后,阿满在屋里转悠一圈,找到笔墨纸砚,递给沈峥,沈峥接过笔墨,把邓金宝说的事情全部记了下来。
写好以后,抓起邓金宝的手,在纸上按了一个手印,阿满接过证据一看,一手从来没见过的字体,看着沈峥道:“你还会别的字体啊?这么厉害?”
“我厉害的地方多了”沈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阿满无奈,这是气还没消呢!
“再问问他别的事,看他是不是还干了别的坏事儿”阿满赶紧转移话题。
沈峥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转身接着问去了,阿满能感受到,在沈峥平静的目光下,蕴含的危险,好想逃怎么办,有个醋精男朋友也不太好啊!
“你在县里犯了什么事儿?平时都做了啥坏事?”
“我.....我.....”邓金宝的表情明显有些挣扎,嘴长了几次,阿满和峥子都郑重起来,看来是问到大货了,沈峥又问了一次。
邓金宝这次挣扎了几次,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两年前上元节,我去县上外祖家,晚上偷偷出城玩,回城的路上,见到一个女子被扔出马车,我就把女子捡了,看长得挺好看,我就趁女子昏迷把人给上了!”
阿满在一旁听得拳头都硬了,沈峥看出阿满的心思,弹了个石子打在邓金宝下身,“他废了!
”,阿满这才怒气消了一点儿。
“然后呢?这次你从县上回来是为什么?”
“后来听说县太爷的女儿上吊自杀了,我有些害怕,就没敢再去县上,直到我爹非要把送到县上私塾管教.........”
阿满明显感觉身边沈峥的气息一下冷了下来,是在听到县太爷这一块儿。
“这次从县上回来,是因为把先生家的丫头欺负了,被人看见,被先生赶了出来........”
等邓金宝说完,阿满简直不能相信,这个看着才十五六的少年,已经悄默默欺负了这么多女子,大部分是邓家的家仆,所以这才没有爆出来。
“这邓兴旺也不是好的,我就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事儿”阿满满脸愤懑。
“邓兴旺觉得光靠酒楼生意,家里想要更进一步难,这几年开始做药材贩卖生意了,常年在外面”沈峥低头在纸上写着,声音冷淡地说着。
“不过,即使邓兴旺不知道,子不教父之过,这家人也该死!”沈峥的声音极其冷漠,阿满都在里面感觉到满满的杀意。
峥哥不对!等出去了要好好问问!
看沈峥记下来的事儿,阿满都不知道说啥了,这邓金宝欺负自己家的丫鬟,加一起都有十几个人了,都是家生子,每次都被邓老太太和邓夫人遮掩下来,要么发卖了,要么拿钱打发了,还真是让他们这样过来了。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欺软怕硬
,去县上就收敛了很多,这次估计也是那先生家里的丫鬟反抗的厉害,这才爆出来。
这种事情,女孩子总是吃亏的那一个,何况这还是古代,女孩子名声大过天,被欺负了,也没人家报官,这次那先生也只是把他赶出来。
最后在三份纸上全部按上手印,把纸收好,沈峥直接抱着阿满,借着院子里的树,飞掠出了邓宅。
阿满靠在沈峥怀里,明显感觉到沈峥心情很不好,阿满紧紧抱着沈峥,无声地安慰着。
等到了镖局所在的巷子,沈峥带着阿满,没有直接回镖局准备的房间,而是去了演武场,找了个石桌,两人坐了下来,阿满知道这是他有话要说。
回镖局准备的屋子,冯叔和天叔肯定也等着两人,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距离和冯叔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足够两人把话说清楚了。
阿满没出声问,只是在一边等着。
“那邓金宝说的县上上元节那件事,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沈峥看着阿满道:“两年前,县太爷的家的小姐确实是自杀了,我和县太爷家的大公子柳成天认识,两年前县太爷派兵剿匪,把兴安县虎头山上的土匪杀的七七八八!
当时的土匪头子带着几个手下跑了,为了报仇,当年上元节就把成天的姐姐掳走了,侍卫反应很快,立马通知县太爷封锁城门,土匪头子眼看出不去城门,就拿着柳小姐的命,威胁县太爷开
城门放他们出城。
写这一章,我心情不太好,虽说是我创造了邓金宝这个角色,作为女生心情还是不太好。
别说是在古代了,就是现代,还是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受欺负以后选择沉默。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往事
估计邓金宝就是那时候遇到的,谁想到土匪头子半路就把柳小姐扔下车,正好就被邓金宝这个畜生捡了!
等县太爷的人找到柳小姐的时候,人已经被欺负了,回到家柳小姐自知清白已失,想不开就自杀了!”
“成天为了给姐姐报仇,带着人追出城,找了十几天,最后杀了土匪头子,自己腿也受伤了,从此瘸了一只腿,柳夫人受不了打击,带着成天回了老家,我们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了!”
说到这里,沈峥握紧的拳头上,条条青筋暴起,可见主人的愤怒,“县太爷因为任期一直待在兴安县,今年也到了任期了,听义父说他也要辞官不干了”
“我和成天十岁就认识了,性格脾性相投,出事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当时没在镖局,我没帮到他,我…………..”
阿满握着沈峥的手,她能感受到他的后悔,少年相投的朋友,就这么毁了,可以想见他的后悔。
今天又从邓金宝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要不是他强暴了柳小姐,柳小姐也不一定会自杀。
县太爷知道女儿家名声的重要性,当时用的名头就是抓土匪余孽,把柳小姐被掳的事儿瞒得死死的,要不是他强暴了柳小姐,估计人还能活着。
要不是柳小姐自杀的刺激,柳成天也不一定被愤怒冲昏头脑,杀出城去,最后瘸了一条腿,前程尽毁!
唉!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也没有
早知道!
阿满起身,抱住沈峥,手一下下抚摸着沈峥的头发,这种时刻她好像说啥都不合适,默默陪伴着就好。
随着阿满一下下地轻抚,沈峥内心翻涌的情绪,好像有了出口,逐渐平息了下来。
“我没事,尽人事听天命!”沈峥把阿满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声音已恢复平静,“回去我给柳县令送一封信,再让他给成天去一封信,正好白老头在,让他来看看吧,有白老头在,他的腿说不定能治好!”
成天自从腿瘸了之后,大受打击,科举和从军两条路算是都断了,也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来。
“行!有柳县令,这次邓金宝死定了”阿满满脸愤愤地道。
这个时代,女子总是处于弱势地位,即使在现代法律之下,还是有不少女孩受了欺负不敢报警的,何况是古代这种更封建的社会呢!
“放心,这回他死定了!”沈峥冷冷的道,即使柳县令让邓金宝逃脱,这次他也不准备放过邓金宝。
夜色更加浓重,高悬的月亮好像都照不散漆黑。
“余这俩人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是出事了吧”冯涛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走来走去,停不下来,“就不该听你的,要是他俩出了什么事,怎么和东家交代啊”
余天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淡声道:“你平时也不笨啊,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峥子那一身功夫,谁能打得过他,你都不一定是他的
对手,瞎担心,两人聪明着呢!”
“那不是还带着一个阿满吗,阿满可不会内功啊”
阿满俩人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冯涛那大嗓门,透过门扉好巧不巧的传入俩人耳中。
阿满鼓着腮帮子,像个气鼓鼓的青蛙,内心已经开始吐槽了:我真是栓Q!自己这是被瞧不起了?
“好了,冯叔就是但心我们,我们阿满很厉害的,一般人都打不过你!”沈峥轻轻拍了拍阿满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自家这个宝贝蛋,可不能气着了。
阿满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指着沈峥道:“你就比我厉害多了,你会飞!”
沈峥怔了一下,看来自己“会飞”,这个在阿满那是过不去了,笑着道:“我不还是要听你的嘛!”
这话瞬间让阿满心里舒服了,拉着沈峥进了屋。
冯涛看俩人终于回来,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扑通一下,直接坐到椅子上,“腿还真是有些酸了!”
余天都懒得说他,将近两个半时辰,冯涛地上转悠了两个时辰,你腿不疼谁疼啊!
阿满和峥子两人坐下,就把今晚查到的事说了一遍,把县令千金的事隐去了。
“真是个畜生!”冯涛一拳捶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种祸害,就不该活着,这邓家也不是个好地,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您就放心吧,我和峥哥已经想好办法了,肯定让邓金宝付出代价,这么个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
费土地的畜生,活不长!”
听到阿满的话,余天和冯涛都好奇起来,问俩人怎么做,沈峥就把计策说了一遍。
“是个好办法!”余天欣赏地看着两人,“那我们就等好消息了,实在不行还有镖局呢,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畜生!”
四个人商量完事情,阿满和峥子就先休息了,现在已经是寅时初了,相当于现代凌晨三点了,阿满打了一个哈切,眼睛里盛满了眼泪,“峥哥,你也赶紧睡,明天我啥时候醒,啥时候起啊,谁也别来叫我啊!”
沈峥点头,叮嘱了阿满把门关好,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阿满看沈峥走了,松了口气,躲过了一劫,因为成天姐姐的事儿,沈峥确实把今晚阿满偷看别的男人的事忘了,让阿满躲过了一劫。
可是在脑子里的事,怎么可能忘呢!
第二天,阿满以为能睡个好觉呢,结果还不到辰时初,镖局的演武场就传出吼吼哈哈的声音,一帮老爷们和青壮小伙,在演武场,摆开架势正热火朝天的练武呢。
镖局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所以规定每天晨起都要练两个时辰的武功,除非天上下刀子,不然绝对不可能听。
阿满把头埋在枕头下,小腿在炕上蹬来蹬去,“啊啊啊~,好吵啊!”
沈峥听到演武场传来的声音,就知道阿满指定睡不了了,赶紧来了阿满房门口,正打算敲门呢,就听到阿满闷声闷气的怒吼。
无奈的
笑了笑,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发现阿满睡不好就会有些起床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家
沈峥的声音伴随敲门声,传入阿满耳中,阿满腾地一下,从炕上下来,阴着一张小脸去开门。
“梆!砰!嘶~,干嘛?”屋内一连串的声音传到沈峥耳朵,接着就听到阿满隐含怒气的声音。
“炸果子、豆浆、甜火烧…….....,都是你爱吃的”看到递到眼前的一大包东西,阿满的怒气值慢慢减小,睡不好有美食她还是能接受的。
“等我!砰!”看着眼前重新关上房门,沈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真是个小馋猫。
“啊呜!”一口甜火烧下口,阿满的起床气彻底消了。
红糖和芝麻酱的完美融合在嘴里炸开,美的阿满的杏眼都眯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翘起,果然甜食能抚慰人心!
“甜火烧,YYDS!”阿满举着手里的甜火烧,对沈峥夸赞。
“什么迪斯?”
看着沈峥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阿满几口吞下手里的甜火烧道:“没啥,我们啥时候回家啊?”
沈峥也不追问,给阿满又递了一个甜火烧道:“等你吃完早饭,我们就回去,信天叔已经派人送去县上了,我们就回家等消息就行了”
在一起久了,不用阿满开口,沈峥就知道阿满想知道啥,不用等阿满问。
一顿早饭,两个小年轻,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饭后和冯叔说了一声,两人就骑着马从北门出去了,回青松村要从南门出去。
镇上来都来了,两人就打算把果树的事儿直接问
了。
墨风速度快,出来城门不到两刻钟两人就到了桃花村,桃花村因桃树多而得名。
进了村子,找在村口聊闲天的大爷问了路,有好心的汉子,听到两人要买果树,自告奋勇要带路。
“我们村里木家的果树种的最好,别的家都是种几棵自己吃,就他们家靠这个卖钱,你们可是找对地方了”
汉子很是热情,一路边走边和阿满两人介绍,都不带听的,沈峥不爱说话,阿满只能一路不断笑着回应,到了木家阿满送了一口气,腮帮子都酸了。
“二叔、二叔,有人来买果树,我给领家来了”
听到汉子的称呼,阿满笑了,我说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亲戚啊。
一个中年汉子,快步出了正屋,招呼阿满两人进屋,又对热心汉子说,晚上来家吃饭。
“我们想先看看果树,您这都有什么果树,结果的树卖不”阿满摆手拒绝了进屋,直接干正事就好。
“那行,果树都在后上,我领你们去”汉子领着两人出门,到了山上,指着一大片果园道:“我家主要卖果树,能结果的果树也卖,价格就贵些”
说完领着阿满和沈峥在果园转了一圈,梨树、橘子树、桃子树、杏儿树,山奈树等等,都是常见的品种。
“咋没见葡萄树啊?”
“咱们这儿也能种,只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打理,所以我们家也就没有,主要还是没有好的品种,听说南方那边倒是有好的
品种。
运一趟运费太高,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所以俺家也就没进,你们要是想种,可以托商队或者镖局,给你们带上几棵”
阿满点点头,几人转了一圈下来,也就把要的果树定下来,有些是种下就能结果的,有些是苗,需要长上一两年才能结果,阿满每种对半要了一些。
加一块儿总共定了六十棵果树,阿满付了定钱,喜的老板见牙不见眼。
商量好时间后,老板热情的送两人出门,“以后还要果树苗,还来我家买,给你们便宜,我家的苗在十里八乡也是有名的,绝对诚信!”
“好嘞,到时候您可要给我们便宜啊”阿满笑着回了一句。
待两人骑马走了,木生才进自家院子,给婆娘说今儿这一个大单,一大早就做了这么一单大生意,婆娘也笑开了怀。
“晚上宰只鸡,请海子来家吃饭,多亏了他把人领过来了”
“要得要得!我再去镇上沽半壶酒去!”
阿满这边,两人骑着马,没从镇子里过,直接从外围绕到南门,回到家太阳都到头顶了。
黑豆和地瓜听到马蹄声,摇着尾巴站起来,颠颠地跑到主人身边,闻到食物的香气,尾巴摇得更欢了。
“不愧是狗鼻子”阿满笑骂道,从油纸包里拿出两个炸果子,一只狗一根,打发过去。
“又给它们喂这些好东西,胃口都养刁了”芳婶把两只狗赶走,不满地说着,“今儿早上给他们的白面
条都不乐意吃了,嘴叼得不行!”
沈峥打了声招呼,牵着墨风进了家门,阿满任由芳婶念叨,笑着问:“忠叔他们呢,我和峥子从镇上买了炸果子和甜火烧”
说着阿满给芳婶递过去一个甜火烧,芳婶接过塞进嘴里,“老忠去作坊那了,老茂牵着大青和大黄出去吃草去了!”
进了正屋,芳婶提了一壶茶进来,坐下问:“怎么样了,查清了没?丽娘他们家这几天可热闹了,不会再做什么事吧!”
当村里人的面,立得字据是限二柱家两年之内把钱还清,对于普通农家来说,五十两相当于天文数字了,别说两年,五年之内还清都是好样的。
要不然只能卖地,二柱娘能愿意才怪呢,闹着要休了冯丽娘,碰上二柱这个恋爱脑,任打任骂就是不开口同意休了丽娘。
二柱娘没办法,只能去丽娘娘家闹,要么给钱,要么把闺女领回去,两家这几天就没有安生过。
丽娘家天天吵吵叭火的,村里妇人没事,揣把瓜子三五成群,就去他们家门口看热闹,芳婶不出门,都能知道吵架的具体内容。
因为翠花婶和何婶子这两个耳报神,天天给芳婶打报告,春花婶要不是要做生意,一准要加入汇报小队的。
阿满听完芳婶的描述,倒是没什么震惊的,这就是她和峥哥要的效果,吵了越厉害了,在知道是被邓金宝下套之后,才能越急眼,也才能去迎客来闹得
越厉害啊!
阿满把查出来的事情给芳婶一说,芳婶嘴巴都张开了,震惊邓金宝的畜生行为,拳头握的紧紧的,女性更能体会那些女孩的遭遇。
“冯来宝也是活该被下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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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棒槌阿满
阿满拍拍芳婶的肩膀,安抚道:“您就放心吧,邓金宝肯定不得好死!
我这有一份邓金宝设套冯来宝的证词,您今儿下午把内容告诉丽娘,在把证词给丽娘……...”
芳婶听得眼睛一亮,一扫刚才的愤怒,“让他们狗咬狗去!迎客来这回估计连生意都做不成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站起身,背影都透着急切,“我现在就去,我可等不到下午!”
沈峥进来就看到芳婶风风火火的出门,有些疑惑的问,“芳婶这是干嘛去了?这么急?”
“给丽娘递‘好信儿’去了”,沈峥瞬间秒懂,不在管了。
“你上次不是说画了房子的图纸吗?”两人坐在椅子上闲聊,沈峥就想起了这回事。
阿满也想起来了,小跑到自己屋里,把自己的潦草图纸拿出来,递给沈峥,阿满画的图纸类似于现代的四合院,有大一点的前院,方便以后收鸡鸭、野山菌这些。
前院后面紧接着,就是正院,和现在的格局差不多,重点在后院那一块儿,阿满画了四栋小房子,是给他们姐弟四个单独准备的小院,一人一栋,中间用石子铺路,空余的地方在种一些花花草草。
还画了两个东西跨院,东跨院建待客的房子,西跨院建牲口棚,柴火棚还有库房这些,面积比现在的房子大了几倍。
“这是啥?”沈峥看了一遍,指着一个半椭圆形的,立起来的物体问阿满。
“这是恭桶
!也叫马桶,就是上厕所的东西,我想在室内建了茅房,冬天就不冷了”
沈峥嘴角抽了抽,他知道阿满有些特别,没想到这小妮子想法这么特别,要知道即使是大户人家,也都是在隔间放恭桶,需要上厕所的时候,丫鬟们伺候着。
为了避免臭味,还在恭桶里放上草木灰、香粉这些,还从没有见谁家把茅房建在室内的。
“我知道有些难,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满拿起马桶的图纸,给沈峥详细讲解起来。“你看这个恭桶后面,有个水箱,到时候再恭桶后面接上管道,直接冲出去就不臭了啊!”
沈峥想说,夏天能不臭吗,看到阿满亮晶晶的眼睛,把话咽了回去,“行,我找秦关叔问问去,不行在请县城的师傅来看看,一定可以的!”
听到沈峥的认可,阿满满脸高兴,她就说一定可以的。
沈峥拿着阿满潦草的户型图出了门,直接去找了秦关叔,阿满哼着小调,把院子里木架子上晾晒的菌子,挨个翻面,这两天雇村里人上山采菌子,院里空闲的地方都摆满了各种菌子。
看了看日头,快中午了,阿满进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想着中午做什么吃的,掀开锅盖就看到大半盆白白的羊奶。
家里人都喝够了羊奶,阿满也有些腻了,现在全家上下也就阿安和阿文人小没有反抗的权力,天天被逼着喝羊奶,剩下的大人没一个愿意喝的。
阿满看
着这么多羊奶,就想起了奶茶、姜撞奶、双皮奶这些,从柜子翻出几罐茶叶,阿满平时对茶叶没什么研究,就知道做奶茶要用红茶,看着一个有些焦黄的茶叶,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
点着小陶炉,带个木把的小奶锅,放了几大勺糖霜进去,接着放进去一把茶叶,用筷子不断翻炒着,等糖霜全部融化,成了焦褐色,焦香味出来以后,放上煮好的羊奶。
“刺啦啦”锅边不断冒着小泡泡,白白的羊奶也变成了浅褐色,独属于奶茶的香气,熟悉而香甜,阿满嘴里都不由分泌出口水了。
芳婶神清气爽的,大踏步迈进院门,吸了吸鼻子就闻到一股奇特的奶香味儿,猛吸了几口。
顺着香味儿就进了厨房,“阿满,你这是又做什么奇特吃食呢,我在院里就闻到了,又香又甜,还有股奶味儿”
“奶茶,用羊奶和茶叶做的,一会儿就好!”
芳婶在看到桌子上红茶的小罐子里,茶叶少了一半以后,心疼的直抽抽,也不想着喝奶茶了,举着茶罐儿问阿满,“你别告诉我你是用这罐茶叶做的奶茶啊”
这可是过年的时候,峥子阿满从县城带回来的,峥子说这是南方那边特有的红茶,义母还特意交代,这是好茶别什么都不懂,大咧咧的拿出来待客,所以回来以后还特意给芳婶交代了一声。
沈峥在贺家常喝茶,阿满就是个糙的,比起苦哈哈的茶,更喜欢
各种甜茶、花茶,沈峥也就没给阿满交代,交代了阿满也不一定记得住。
阿满一看芳婶的表情就暗道不好,说话都不利索了,“用,用了,不过只用了一捏捏,一捏捏”
阿满举着小拇指,比划着一捏捏,芳婶心更疼了,这个败家小棒槌,那是一捏捏吗,都下去半罐了啊!、
“你个败家小棒槌哎!峥子说这是什么名贵红茶,你,你简直……..”芳婶用指头使劲点了一下阿满的嫩白的额头。
动作看着凶,到了跟前又收了力,不舍得了,只能抱着茶叶罐子,一叠声说阿满是个小棒槌。
阿满嘿嘿笑了几声,沈峥问完秦关叔,也进了家门,寻着味儿也进了厨房,看到阿满一脸的尬笑和芳婶心疼的脸。
“这是咋了?”芳婶可算是找到发泄口了,对着沈峥就把阿满的败家事迹全说了,沈峥听完,看着空了一半的红茶罐子,沉默了几瞬。
看了看阿满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淡声道:“没事儿,我们家也不是喝不起,用就用了,也就十五两银子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啊!这罐茶叶三十两银子,就这么点儿?”这会阿满轮到阿满不淡定了,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我太败家了,我真是太败家了啊!”
阿满看着奶茶锅里飘着的茶叶,好想动手捞出来怎么办?
沈峥看的好笑,赶紧从奶茶锅里,盛出三碗奶茶,递到阿满嘴边,香甜的味道让阿满不
由得张开了嘴巴,丝滑的奶茶瞬间滑进嘴巴。
“好喝吗?香吗?”沈峥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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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计划盖房
“好喝!香!”阿满含泪点头,捧着奶茶碗,边喝边给沈峥感叹,“不愧是十五两银子的茶叶,喝着就是不一般!”
芳婶端着奶茶抿了一口,就不说话了,别说还挺好喝的!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喝过奶茶,十个女人里面,九个都能被奶茶征服。
阿满看芳婶不说话了,笑呵呵凑过去道:“好喝吧,好喝您就多喝点儿,下次我再做!”
说完不等芳婶开口,立马补充了一句,“下次换个普通的茶叶,普通的茶叶!”
喝完奶茶,芳婶起身做饭,“中午吃兔子吧,早上腌好了”。
阿满看了看盆里腌好的兔子,点点头,“您做啥都好吃!”
芳婶嘴角就带了笑,推两人出去,“端着奶茶出去吧,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沈峥端着奶茶,阿满端着碗跟在后面,芳婶有些担心阿满喝太多,冲两人喊道:“别喝太多了,待会儿还要吃饭呢,给阿安和阿文留点儿”
“哦!”
进了屋,阿满就问沈峥房子的事,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抽水马桶能不能成功。
“房子秦关叔倒是能盖,你那个什么马桶,秦关叔说他和安木匠研究研究”
阿满一听这是有门儿啊,要是真的把抽水马桶整出来,那以后冬天就不需要出去上厕所了,大冬天谁用旱厕谁知道啊,不是她矫情。
“还有要是这能做出来,那房间底下就要铺设管道了,还要去定做才行”
“这个我也想过,管道
就去钱掌柜那儿定,去年从山上引水下来,就是用的粗瓷管道,我还想做专门的浴房,洗澡方便,看能不能把水引过来”阿满拄着下巴,和沈峥说自己的想法。
“浴房那个应该不难,到时候和秦关说一声就行了”,沈峥想了想浴房的构造,只要把底下排水管道和进水管道做好就行,没什么特别难的。
说完房子的事儿,阿满想起来院子外面沤的肥了,“院子后面沤得肥,是不是差不多了啊?”
想起粪的味道,沈峥脸就变了,压下心底的不适道:“应该差不多了,吃完饭我去看看,要是可以了,下午拉去地里就行了!”
日头移到头顶的时候,茂叔牵着吃饱的大青和大黄从外面回来,忠叔后脚也跟着回来了。
看到阿满和峥子,第一句话就是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阿满干脆搬了几个小板凳,让忠叔和茂叔坐下,让峥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两人听。
芳婶正在厨房忙活,看到阿满进来,“刚才隐约听见,家里要建房子了?”
“对,家里房子太小了,来点人就住不下了,以后阿昌几个还要娶媳妇,我想着干脆一次性建个大的,以后就省事了”阿满蹲在灶窝旁扒着葱,现在地里的菜慢慢都冒了头,家里也能天天见到青菜了。
芳婶挥舞着锅铲,翻炒锅里的麻辣兔肉,“是这么个理儿,那峥子家房子建不建啊?贺家要是来人了,房子都不够
住的”
阿满想起第一次谈建房子的时候,峥哥说的话,她喜欢什么样的就建什么样的,全听自己的。
想着脸上就不由地带出笑容,“峥哥家也建,好像和我们家建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小一点儿”
芳婶看阿满乐出声的笑脸,调侃道:“好像?我看是全听你的吧!”
别看峥子不怎么爱说话,可是来阿满家这么久她也看出来了,峥子对阿满那是真的好,事事关心也为过,在阿满面钱,峥子就是个面团子,一点脾气也没有。
阿满要是知道芳婶的想法,肯定要反驳,昨晚和自己生气的人是谁,他哪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啊!真是冤枉自己了。
“对了芳婶,我前天画了书袋的样子,饭后拿给你,你也知道我手笨,做不来精细活,要麻烦你给绣一下了”
“给我客气啥,吃完饭拿给我,我出去找翠花她们唠唠嗑去,顺便看看听听热闹去!”
阿满一听就知道,这是想打听丽娘家的事儿了。
吃完饭睡了个午觉起来,神清气爽的阿满就把画好了双肩书袋的样子给了芳婶,又把几个Q版小动物的样子递过去,这几个她打算做成小玩偶,让阿安和阿文两个挂在书包上。
“这是猫?咋还带个黑帽子呢?”
“这老鼠怎么站着的?”芳婶看手里几张图纸,受到了冲击,还能画成这个样子吗?
又丑又怪,还怪好看嘞!
阿满画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猫警长、杰瑞、
熊大熊二这些,后世那么流行,征服个古人更是不在话下了。
芳婶颠颠儿的带着针线筐,搬着小板凳,和阿满准备的炒瓜子和炒花生,出了院门,直奔村中央的大槐树而去,那可是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了。
在阿满看来那里简直就是八卦的乐园。
阿满把院里晾晒的野菌子,全部翻个面儿,听到院外的动静,去西厢房扛起一个铁锨也出了院门。
黑豆和地瓜看主人要出去,扭着屁股就要跟上,被阿满几句话赶了回去,家里没人,就指望这两条狗看门呢!
青黑色的油布掀开,外面看不出来,挨着粪堆的那一面,因为发酵的原因,已经长上了,不知名的霉斑,粪堆已经和泥土融为一体,分不出谁是谁了。
“别说还真没有臭味了,看来是发酵成功了吧!”忠叔和茂叔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在空气里嗅了嗅,一脸的惊奇。
沈峥悄咪咪结束了憋气,缓缓出了一口气,沉稳的道:“成功了,现在可以直接撒到地里了”
阿满看到沈峥悄咪咪的工作,笑了笑,没拆穿。
得到肯定的答复,忠叔和茂叔转身回院里,把在牲口棚里打盹的大青和大黄都牵了出来,后面各拉着一辆板车。
“你就别动手了,我们干的完”沈峥帮阿满把草帽带好,抢过阿满手里的铁锨,“好不容易把手上的老茧养掉,在长出来,芳婶肯定要怪我的!”
“就是,有我和茂叔,
我们三人足够了”忠叔也在一旁帮腔,阿满没法,只能照做了。
“阿满回去烧点儿水备着,待会儿下地喝!”老茂看阿满不干点啥不舒服样子,张口就给派了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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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撒天然肥
阿满回屋煮了一壶茶,又把中午煮的奶茶装上了一壶,早上那大半盆羊奶全被阿满煮成了奶茶,不然也不会把名贵红茶用去半罐子啊,虽然茶罐不大。
“阿满,我们先把肥料拉去地里了,你待会儿慢慢来啊!”沈峥在门外冲院子里喊了一声儿,听到阿满应声,三个人加两板车肥料,一起往地里去了。
两壶茶几个碗装好,阿满想起早上从镇子上买的炸果子和甜火烧,一样装了点,等忠叔他们饿了以后,正好吃,省的来回跑了。
挎上颇有分量的竹篮,锁上大门,喊上黑豆和地瓜,又去隔壁院子,把墨风牵了出来,打算顺便牵墨风去外面吃吃草。
墨风脾气大,除了沈峥和阿满,平常不爱让别人动,忠叔和茂叔要想骑它,都需要沈峥提前安抚墨风,这样别人才能骑骑它。
平时沈峥都是大早上把墨风牵去山上,让它在林子里随意吃草,今儿中午从镇上回来后,沈峥就把它拴在牲口棚了,忘了把它牵到山上了,这会儿正咴咴的叫着呢。
阿满果断掏出钥匙,把墨风从后院解救出来,“地头儿那里也有草,你就跟着我,直接去地里吧,行不行”
说完也不管墨风听不听得懂,拉着缰绳就往前走,黑豆和地瓜早就在附近的 草丛里玩的不亦乐乎了。
“黑豆、地瓜走了,别扒土了,这附近被你们挖的都是坑了”阿满牵着墨风路过,喊了几句,
黑豆和地瓜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在阿满身边打转。
两只狗走走停停,阿满也不管,反正一会儿就跟上来了。
托几只狗子的福,忠叔自从被狗刨出的坑,绊了一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扛着铁锨出门填坑。
要不然村里能有不少人绊倒喽!
阿满牵着墨风,招摇过市,简直就是吸引小孩的神器,走了一路,身边的小孩越聚越多,到了村中央的大槐树那儿,村里的小孩估计都在这儿了。
“阿满姐,我们能摸摸墨风吗?”
“阿满姐,它为什么是黑色的啊?”
“它为什么头上有一撮白毛啊”
阿满害怕墨风烦了以后,踢到小孩子,一会儿就提醒一句“离墨风远一点儿”,还要应付小孩子的各种问题,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芳婶几个正在大槐树下聊得热火朝天,看到阿满牵着墨风被一群小孩子围住,赶忙放下针线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过去。
“去去去,都上一边玩儿去”
“三娃,军子,三头……....,给老娘过来,离那马远一点儿,你那小体格子不够马一蹄子的!听到没!”
妇人们,紧随其后,各找各家娃,拎耳朵的,踹屁股的,一时间热闹极了,阿满终于能松了口气,在芳婶的护送下,赶紧逃离了现场。
等走远了,芳婶这才点着阿满的额头教训,“你把墨风牵出来干啥,能不招小孩吗?要是踢着别家孩子,有你哭的!”
阿满皱着一张脸,她把这茬忘记了,等芳婶训完,这才麻溜的牵着墨风,小跑着去了自己地里。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到了地头,地里的三人,已经撒了四亩地的农家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水分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
松松散散的,稍微用铁锨一拍,就成了散沙。
铲上一铁锨,用力一扬,肥料就均匀地在地里撒了一层,比犁地这个活计还要轻省一些。
看阿满终于来了,沈峥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家里出啥事耽搁了,三人停下手里的活计,接过阿满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还有奶茶、炸果子和甜火烧”
“还不饿,肥料用完了,我和老茂回去再拉两车过来”忠叔和茂叔喝了一碗奶茶,咂摸咂摸味儿,羊奶这么喝还不错啊,他俩觉得又可以了。
要是让芳婶知道这俩的想法,白眼都能翻上天,放了二十两银子的金贵茶叶,能不好喝。
你俩嘴还怪刁的嘞!
沈峥这才有空问阿满发生了啥,当他看阿满牵着墨风过来以后就知道事情不妙,墨风自从到了自己家,他从来都是放到后山买的林子里,从来没在村里转悠过。
“下次直接把墨风放到山里就行了,它听见口哨就回来,也不用栓!”
“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了,你不知道村里那群小孩对墨风有多热情,我都差点招架不住!”阿满一脸后怕,要
是墨风急了,真踢了村里的小孩,那还真是麻烦事儿!
等忠叔和茂叔拉着肥料回来,阿满也加入了撒肥大军,借口说自己牵着墨风回去太危险了。
沈峥感觉活计还算轻省就没再拦着了,有了阿满的加入四个人干活更快了,中途几人又休息了一次。
这次阿满带过来的炸果子和甜火烧可受欢迎了,老话说的没错,饿的时候吃啥都是香的!
阿满接过沈峥递过来甜火烧,一口清茶一口甜火烧,吃的美滋滋。
想起奶茶,又突发奇想用炸果子沾着奶茶,一入口还有些怪,吃了几口之后,阿满就上瘾了,甜咸就是永远的神!
“峥哥你也试试!”阿满把沾了奶茶的炸果子递到沈峥嘴边,沈峥只好吃了一口,嚼了几下,眼睛微微一亮,没想到还不错。
“论吃,没人能吃的过你!”,夸奖阿满来者不拒,得意的道:“那是,跟着我绝对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品了品这句话,沈峥总感觉自己被调戏了,这小妮子嘴上就没有输得时候!
一下午,忠叔和茂叔来回跑了五趟,才把家里的肥料拉完,就这也只是撒了十八亩地,剩下的地就没有肥料可撒了。
“剩下的地,不种麦子,肥力也够”沈峥最近看了不少农书,已经算是个理论强者了。
忠叔和茂叔牵着大青和大黄走在前面,空车上放着四把铁锨,沈峥牵着吃饱的墨风,和阿满慢悠悠走在后面。
不远
处的山峦,黄色中已经泛上点点青绿,春天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
“阿满姐,阿满你家来人了,快回家!”村里的几个小孩,看到阿满老远就挥手,边跑边喊。
跑到跟前话也传完了,两眼亮晶晶的盯着阿满,意思不言而喻!
“哎!这就回了!”阿满把剩下的两个甜火烧分给送信的小孩子,喜得孩子见牙不见眼,他们就爱给阿满姐传信,因为有好吃的。
阿满和沈峥先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县上来人
几人到家的时候,芳婶已经先一步到家了,门口拴着一匹陌生的高头大马,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看来是不认识的人了。
以往家里来的人,来了几趟,家里人都记下马的样子,今儿这匹马见都没见过。
“老忠,你去后院把车棚拉出来,我就不进去了,到点了我直接去镇上接两个小子回来”
茂叔对牵着大黄进后院的忠叔喊了一声儿。
忠叔把大黄送进牲口棚,在食槽里填满草料,水槽里也装满水,这才拉了车厢出来。
芳婶提着茶壶从正屋出来,见到两人回来,快走几步,“屋里来了个穿长衫的”。
“知道了,你去忙吧”阿满从芳婶手里拎过茶壶,跟着沈峥进了正屋。
一个蓄着胡须,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摸样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看见俩人进来,立马起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峥少爷送来的信件,我家大人收到信件以后,立马就派小人来表示感谢!”
“罗师爷客气,我和成天是好友,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也是帮我自己!”
三人互相见了礼,重新落座,罗师爷看阿满没出去,在两人之间看了几眼,很有眼色的没赶人,直接说正事。
“我家大人让我来,主要是表示感谢,大人这些年的心病也终于能解了,剩下的事儿,大人会处理,请峥少爷放心,邓金宝活不久了!”
“等事情解决完,大人会带成天少爷再次来感谢!”
阿
满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没想到这县太爷这样重视这件事,今早刚送到县上的信,刚到酉时这罗师爷就到了,相当于信刚送到县里,县令看完,直接派人来回信了。
古代还真真是少见这么疼闺女的人家,现代还有重男轻女呢,何况是更封建的古代。
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从罗师爷到家,到走一共也才待了两刻钟。
留下一堆昂贵的谢礼,笔墨纸砚,绫罗绸缎,还有上好的药材,沈峥是为了自己的朋友,不想要,可是罗师爷就是个跑腿的,死活不带回去。
带回去,大人不骂他才怪!
“路上慢点!”
罗师爷应了声,扬起马鞭,马蹄跟着撂起,惊得路边撅屁股刨土吃食的鸡鸭,扑棱这翅膀咕咕嘎嘎的直叫唤,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就走了?”芳婶端着一筐菜,在院门口看,只见到溅起的黄土,“我还以为要留下,差点就要做他的饭了”
阿满好笑,接过菜筐子,“他就是来传个话儿,还有事呢,不在我们家吃饭的,这些菜我来洗,晚上吃啥啊”
“炸个鸡蛋酱,吃点儿蘸酱菜,在炒点瘦肉丝,卷春饼吃”
这几天,芳婶天天给菜园子里的菜浇水,天气一天天转暖,菜叶子可不就见天长吗,加上从山上采的婆婆丁、苦苦菜等这些野菜,凑齐了上好的春菜拼盘了,正合适蘸酱吃。
沈峥帮着阿满一起在水槽边洗菜,尤其是这些野菜,上面土比
较多,要好好清洗几遍才行。
“婆婆丁的根,洗干净就行了,不用掐断”沈峥把根全部掐断扔了,阿满赶紧制止,“现在正是最嫩的时候,不用去根,吃了下火,刚刚好!”
两人坐在水槽边,边洗菜边闲聊着,一会儿就干完了。
忠叔给大黄和大青准备好草料,从后院出来,见了阿满就问:“鸡鸭鹅这些不是要送到山上去养吗?山上是不是也要围圈棚啊,下雨的时候毛崽子也有个避雨的地方”
“我把这茬忘了!”阿满拍了下脑门,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啊。
沈峥接道:“毛崽子都还没接回家呢,急什么,先去安木匠那定些木板子,到时候一手把窝一起搭了”
“那行,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我先去趟安木匠家,把木板子定了”忠叔听完,转身就出了家门。
“老忠,顺便把家里到了鸡鸭赶回来!”天气越来越暖,家里仅有的几只鸡鸭,天天在外面溜达,不到天黑不进家门。
鸡一般是早上产蛋,鸭子一般是晚上产蛋,可总有特例,和别的鸡鸭不一样,憋不住的时候,就把蛋产在外面,鸭子常待在水里,憋不住就把蛋下在水里了,那才真是捡都没地儿捡呢。
等阿安和阿文下学回家,鸡鸭也晃悠悠的进了家门,边走边拉边叫唤,生怕有人不知道它们回来了。
茂叔跟在鸡鸭屁股后面,拿着扫帚清理,“真真是直肠子,说拉就拉!”
天上蒙上黑纱的时候,小院里飘起了饭香,芳婶招呼吃饭,摆桌子的摆桌子,端饭的端饭,青青绿绿的摆了一桌子,饭桌一旁的大肚陶罐里咕嘟嘟冒着香气。
“来来来,先喝汤,这可是用新鲜野菌子和鸡一起炖的,鲜灵的紧!”芳婶先盛了一碗递给阿满,熬得浓白的鸡汤,菌子特有的香气,夹杂其中,喝一口又香又暖。
干的薄薄的春饼,涂上棕褐色、油汪汪的鸡蛋酱,放上水灵的小野菜,加上几根焦黄的肉丝,裹好吃上一口,美的人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翠花说的这做法不错啊,正合适现在吃啊!”芳婶吃了几口,夸赞道,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娘,这种乡野吃食还真是不会。
现在和村里人混熟了,天天出去唠嗑,翠花婶几个时不时给芳婶传授一些乡下做法,没想到还真好吃。
屋里几个人不住点头,阿满连吃了四个裹春饼,感觉春天的味道在嘴里绽放了。
阿安和阿文年龄还小,对苦唧唧的野菜接受无能,芳婶就这鸡汤锅,给他们在锅里汆烫几下,两个人吃的也喷香。
天色完全黑沉下来之后,一家人的晚饭就结束了。
阿满吃撑了,拉着沈峥出门转悠,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堰塘子这边,水里的鱼儿时不时探出水面换气,这会儿要是抓鱼,一摸一个准。
沈峥有内功,看出阿满的意图,从路边捡起一个石子儿,从指尖弹射出去,
咚一声打到鱼儿的脑壳,没一会水面上就有一个鱼儿漏出了白白的肚皮。
阿满做贼似的左右瞅了瞅,堰塘子里的鱼是村里共有的,她怕被人看见了,不好说。
“没事儿,偶尔打上一条没事,村里别的人家偶尔也会钓上一条回家”,沈峥好笑的看着阿满做贼似的动作,借着旁边的树,飞身把水里翻肚皮的鱼捞了出来。
自从沈峥内功精进以后,阿满见一次震惊一次,羡慕极了。
奈何自己年纪太大,只能干瞪眼羡慕的流口水儿。
我只在做梦的时候,会内功,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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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里可不养闲宠
两人出去溜达消食,回来就拎了一条草鱼回来,沈峥拎了一桶水,把草鱼放进去,没一会儿鱼就在水里游动起来。
阿满洗漱完,把水倒进流水沟里,看到活过来的鱼,一脸惊奇“不是死了吗?”
“我控制力道,把它打晕了,这会儿遇到水就活了!”
“我说你刚才咋这么急着回来。”刚才回来的路上,阿满就是被沈峥半抱着回来的,走的飞快,阿满自己那两条腿儿成了摆设了。
阿满还以为沈峥尿急了呢!
阿满端着空盆回自己屋,扭头让沈峥洗漱完早点睡呢,心里想着可让这人赶快走吧,可别想起自己偷看的事儿啊!
结果就看到沈峥大喇喇的跟着自己进了屋,疑惑道:“你不回自己屋,跟我进来干嘛啊”
“给,药油,今早你是不是撞到啥了,待会儿自己涂点儿,好的快儿”,说完把怀里的药油递给阿满。
阿满接过以后,踮起脚尖“mua”亲了沈峥一口,亲完就笑眯眯地推着某人出门,“不早了,你也赶紧睡啊,药我待会儿涂”
门关上,门里人庆幸躲过一劫,门外人宠溺的摇头,小没良心的!
放心,他心里都有一笔账,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某人想着秋后算账呢,阿满还美得不行,以为沈峥把这事儿忘了呢!
阿满给有些青紫的膝盖涂上药油,盖着薄被,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次日,下了一场雨,雨丝像雾一样打湿了整
个山村,给土地敷了个补水面膜,提醒农人们,该春种了!
雨停了以后,第三天一大早鸡刚叫一声儿,村里家家户户就出动了,妇人们麻利的熬了稠粥,做好掺了白面的馒头,让家里的男人们吃了个实诚的早饭。
农忙的时候,村里人家的伙食都是不错的,农忙辛苦,不吃好可没力气干活儿。
所以农忙时期,都是村里光腚小屁孩最期待的时候,他们年纪小,不用下地干活,家里伙食好了,还能跟着吃口饱饭。
所以在小孩子看来,农忙也就比过年过节差一个档次,期待的不行。
芳婶也早早起来包了大肉包子,熬了稠粥,炖了一大碗香油鸡蛋羹,让家里人吃的饱饱的。
今天主要劳力大青和大黄也早早的被喂了豆饼这些好料,吃饱喝足等着下地干活。
吃完饭沈峥骑着马,把阿安和阿文两个小的送去学堂,今儿家里大青和大黄都要下地,用骡车送他们耽误种地,为了省时间就让峥哥骑马送他们。
“嗷呜~,啊!姐夫再快一点儿”等三人骑马走老远,阿满还能听到阿安兴奋的尖叫声儿。
“飞喽!姐夫再快点儿,再快点儿!”
每个家里都有一个显眼包,她们家的显眼包就是阿安,实至名归的那种,绝对不掺一点儿水分!
忠叔安好板车,上面放着犁头、锄头这些工具,茂叔把早就准备好的麦种,从西厢房扛出来,放到板车上,阿满把一
个竹篮一起放到板车上,里面放的是准备好的茶水和一些吃的。
芳婶收拾好,脱掉围裙,拿起挂在墙上的草帽戴上,跟着出了院门,“我也一起去,人多干活快儿”
“你去干啥,你和阿满都别去了,我们能干完,在家待着就行了,也省的晒!”忠叔嘴快的,出口就是让两人都不要去。
阿满:关我啥事啊?她就是看个热闹,连下地的资格都被取消了?忠叔你关心芳婶不要拉上我啊,我不想躺枪啊!
阿满内心的吐槽还没有结束,芳婶就说话了:“你闭嘴!都让你们干,啥时候能干完啊,老茂拉车走!”
芳婶不看忠叔委屈的表情,直接指挥老茂赶车,表面波澜不惊,心里话不少:这个傻子,自己又不是不能干活的娇弱妇人,关心人都关心不到点子上。
芳婶一声令下,大青和大黄悠悠的走了起来,忠叔被训的臊眉耷眼,不说话了,想关心个人咋这么难!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芳婶不搭理某男人,和同路的村里人闲聊着,下地的人多,大家都互相说上几句话,到了自己地头就分开。
“哎!她芳婶儿,昨天看见你家门口来了个骑马的人,也没见过,谁啊?”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要是有个啥事,不用你自己说,村里一会儿就全知道了。
罗师爷骑着快马,哒哒哒去了阿满家,没一会儿村里人就全知道了,可见这消息传播速度有多惊人。
“是县上镖局来人了,给峥子、阿满两人送点东西,没啥事!”芳婶也不傻,打哈哈,把事情搪塞过去,村里妇人就是好打听,哪能真告诉她们。
“你们接着聊啊,我们先下地了,家里地多。”
“确实,你家地多,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开口啊,别客气啊”村里人都知道,阿满和峥子两家人,都不太会种地,乡里乡亲的,都乐意帮上一把。
到了家里地头儿,又寒暄几句,一群人四散开来,各下各家地。
为了种地家里人和杨老汉学了很久,沈峥看书学会了,也会给家里人讲一遍,种麦子也不难,早就演练过了,没什么不会的。
忠叔和茂叔把板车卸下来,把犁头安好,调好深度,吆喝一声,扬着鞭子就把大青和大黄赶下地,像模像样的把点麦子的坑犁出来。
阿满看着犁的坑道,差不多就半个成年人手掌深,不深不浅刚刚好,太浅了麦种容易被鸟雀偷吃,太深了麦种不好发芽。
阿满怕芳婶忘了,手里拿着麦种给芳婶示范一遍,边演示边说,“点麦种,隔个大半扎,放进去四五粒麦种,太多了浪费种子,太少了苗稀,麦子长得不旺”
“最后用脚轻轻拨两边的土,盖到麦种上,不要用脚踩,坑道全部盖严实就行了!”
芳婶心里记得大概步骤,就是怕记错了,在一旁又认真学了一遍,接着就跟阿满一起,一人一个坑道,先按距离把麦种
丢进去,一坑道全部丢完,在折返用脚把土盖上去。
两人刚干了四个坑道,沈峥头戴草帽,换了一身常干活穿的灰黑色短打,到了地头。
二话不说,就来到阿满旁边的坑道,干了起来,看上去比阿满那两人还熟悉呢。
“墨风和羊我全部放到山上了”,阿满一听,怕羊在山上没人看,再被坏心的偷了。
“我让黑豆和地瓜在一旁看着呢,放心吧!”
“这俩都会牧羊了?”阿满别提多稀奇了。
“家里狗都聪明着呢!以后放大青和大黄出去吃草,就可以让这两只出去看着了”
“那感情好,昨儿阿安和阿文还给我说,老是让板栗和黄豆守作坊不公平,我一想还真是,以后就让四只狗换着守作坊,闲着的狗还能帮忙放牛放驴,多好!”
阿满拍板,以后就这么做了,家里可不养闲宠,没看小黑黑和小灰灰都不常在家里住嘛!
黑豆几个:无良主人,压榨狗狗!
阿满:咋?想反抗啊!小心我克扣伙食啊!
黑豆几个:为了那口吃的,我们忍!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乐呵事儿
忠叔和茂叔牵着大青和大黄犁好五亩地,就停手了,把大青和大黄拴在田埂上边的树上,让它们吃路边的杂草,这样回家就不用特意喂草了。
有了忠叔和茂叔的加入,五个人一人一个坑道,点麦种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半上午的时候,已经种了两亩地的麦子了。
“休息一会儿吧!”沈峥看阿满热的满脸通红,有些心疼,看看日头,估摸着半中午了 ,对还在忙活的三人喊了一句休息。
拉着阿满走到田埂上,在树荫下坐下,拿过篮子里的蒲扇,轻轻扇着风,缓声道“累了吧!待会儿你就回去吧,不用你干了,我们三人能干得完”
“还行,就是腰有些酸软。”
种麦子说多累谈不上,可是丢麦种要想都丢在一坨坨,就要弯腰,一趟趟弯腰下来,等直起身就能感觉到腰肢酸软的厉害。
这种酸爽体验过的都知道,腰就像被硬生生掰弯的竹条,好一会儿直不起来。
看阿满龇牙咧嘴的脸,沈峥笑笑,大掌撑在阿满腰后,用些力道给阿满按摩起来,另一只手给阿满递过去一碗水,“喝点,休息会儿,待会儿和芳婶一起回家”
“乖,听话!”看阿满还要说话,沈峥赶紧塞了一块儿甜火烧过去,堵住阿满的嘴。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忠叔和芳婶这边,忠叔摘下草帽,给芳婶扇着风,劝芳婶回去,“待会儿还要做中饭,你回去太迟了,我们回家
就要饿着了,没剩多少了,我们三个干的完。
下午不用你说,我也让你来,放心吧!干不完的活儿,再说你要是不回去,阿满也你一定不愿意回去,没看见峥子在那边正劝着呢嘛!”
芳婶看向不远处的树下,阿满小脸通红,这才点头同意回去了,忠叔得到想要的答案,裂开嘴喜滋滋的笑了起来。
时不时端茶倒水,好一通忙活,关键还忙活的见牙不见眼的。
老茂看看旁边这一对儿,再看看不远处的一对儿小年轻,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大冤种,孤寡可怜的大冤种啊!
天公作美,种麦子这几天下了几场毛毛雨,倒是更容易让麦子发芽了,阿满家总共种了十八亩麦子,忙忙碌碌三四天,也就种完了。
种麦子的这几天也没耽误芳婶知道丽娘家的最新情况,翠花婶和何婶子时不时就把打听到的最新情况,告诉芳婶子。
托芳婶的福,阿满也实现了消息自由,每天坐等八卦上门。
今儿二柱娘拉着丽娘回她娘家闹去了。
明儿冯来宝知道自己被下套,拉着一家老小全去迎客来门口闹去了,闹得人迎客来连名声暴跌,客人天天看有人来闹,都不敢去吃饭了。
二柱娘大概是看到希望,也天天拉着丽娘去镇上迎客来门口闹,希望能把自家赔的五十两银子要回来,要是能在多要点儿,那就更好了。
两家人不但在迎客来门口闹,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
到邓家的地址,还时不时转换战场,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迎客来掌柜的赔了两家一些银子,可是他不是做主的人,赔不了大钱,当然堵不住两家的嘴了,这两家闹完一波,镇上的地皮无赖就来闹一场,像是演连续剧一样没个消停时候。
掌柜的都要疯了,给东家写了好几封信了,一直没见人回来,也不知道路上出啥事了。
掌柜的是不知道,敢得罪镖局,哪那么容易事了啊,东家回程的路上遇到匪徒拦路,被抓了,连镇上的地痞无赖连波来闹事,也是镖局授意的。
镖局具体干了啥,阿满是不清楚,沈峥隐约能猜到,毕竟镖局可是很护短的,不过他乐见其成。
阿满和芳婶每天就当听个乐呵了,一天天心情极好的忙碌着。
这天吃过早饭,安木匠敲开了家里大门,把做好的木板子给送过来了。
“安叔还特意跑一趟,说一声我们去拉就行了?”阿满客气的请人进来,忠叔和茂叔已经有眼色的把木板子从板车上歇下来,全部垒在院子里。
“你们要这么多齐腰高的木板干什么啊?”
“不是要在山上养鸡鸭鹅嘛,想着用木板、藤条和瓦片给毛崽子们搭个圈棚,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还真要在山上养啊,那可要小心了,山上黄大仙、狐狸这些都吃鸡鸭”,安木匠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喝完一杯茶结了钱,就起身告辞,沈峥把人送出门。
回
来和阿满相视一笑道:“自从我们要在山上养鸡鸭鹅,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人,来劝过了!”,阿满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沈峥一把抓住阿满的小手,轻声道:“我们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只要我们自己愿意就行,再说阿满可是小富婆!”
阿满拧了他一把,娇俏道:“本富婆不想亏银子,你给我好好干啊!干不好没饭吃啊”
“行,你是东家你说了算!”
晚上,芳婶拿着绣好了的玩偶来找阿满,阿满看着活灵活现的黑猫警长、杰瑞,眼睛一亮。
“芳婶,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您真是个宝啊”,阿满在灯火底下,仔细的看着手里的卡通人物,真是太像了。
“我都想给阿安和阿文两人了,我也想要!”怎么办,不想送给两个臭小子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你在画,我在给你做就是了”芳婶从阿满手里拿过绣好的图,又塞给阿满一个针线筐,“我把书袋缝好,你把玩偶拼一块儿,能行不?”
“那我过几天再画个图样子,你给我也缝一个,我要一个大的”阿满笑着张开两只手比划大小,她都想好了要做什么了,说着接过缝玩偶的活计,简单的拼合工作她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烛火下,各忙各的,阿满的小玩偶比较小,没一会儿就缝好了,已经开始往人偶里面塞得棉花了。
芳婶手上拿着剪刀,把上了几遍的浆的硬布板,按照阿满画的图
纸,一块块剪好,外面在缝上同色布料。
没一会儿一个立体的双肩书包就做好了,宽宽的肩带里还塞了棉花,既减压还不硌肩膀。
再把熊大熊二的玩偶挂上,还真挺像现代的书包的,芳婶在旁边看着,感叹道:“你这脑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也不知道咋就和别人不一样!”
话音儿刚落,阿满就听到院门口处隐隐传来动静,还有板栗和黄豆嗷嗷地叫声儿,阿满开了门,小跑着去开门。
恶人自有恶人磨,哈哈,开心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邓金宝下大狱了
“别叫了”阿满一手举着油灯,空着的一只手摸了几下狗头,安抚住想冲出门去的两只忠心护家的狗。
“吱呀”一声儿,院门从里面开了,阿满举着油灯探头出去,就看到隔壁院门口儿有两个黑影,夜色深看的不太清。
“峥哥?”
“哎!阿满是冯叔来了”
阿满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放松下来,沈峥看阿满出来,索性和冯叔往这边过来,接过阿满手里的油灯,“进屋说吧!”
三个人进了院子,冯叔牵着马走在最后,顺手把马拴在院里的枣树上。
黄豆和地瓜看到走在最后的冯涛,看了几眼后,就夹着尾巴缩回了狗窝,老老实实的不敢叫一声。
阿满嗤笑一声,隔空指着两只狗笑骂:“你们这双狗眼还挺欺软怕硬啊,知道有些人惹不得啊!”
冯涛常年走镖,身上血腥气重,动物大概是感觉更是明显,看到这样的人,叫都不敢叫了。
“他冯叔来了”芳婶从阿满屋里出来,笑着打招呼,“你们进屋聊,我去沏壶茶过来”
不等冯叔抬手拒绝,芳婶已经快步进了厨房,阿满招呼冯叔进屋,三人坐下后,冯叔这才说,今晚过来的目的。
“邓金宝下大狱!今个柳县令直接派官差把人抓了,关押到县衙里了。
我想着你们肯定是挂心这个事情,就趁着城门没关之前,快马加鞭把这个消息送过来了,县上也送了信过来,我一并给你们送过来了”
说完
,冯涛把怀里的信掏出来,递给两人,总共就一封信,摸着还挺厚的。
“柳县令以什么理由抓的人?”阿满听说邓金宝下大狱是高兴的,最好奇的还是柳县令以什么理由抓的人。
当时给邓金宝下吐真剂,那家伙可是把事情都交代了,严格来说他也只是强奸,想要以这个理由要了邓金宝的命是不可能的。
而且邓金宝也不傻,他强奸的都是邓家的家生子,古代家生子的命都是攥在主人手里,即使丢了命官府也没办法追究。
“当时和抓人的衙头儿打问了几句,说是他在县城酒后杀了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阿满和沈峥听完,对视一眼,这抓人的理由应该是柳县令给扣上的,邓金宝可没干过这事儿。
“真假不重要,只要邓金宝入狱了,估计就难出来了!”沈峥声音有些冷淡,像邓金宝这种人活着就是个祸害。
忠叔和茂叔还没睡,知道冯涛来了,把冯涛拉回隔壁院子闲聊去了,芳婶送过来的茶水,忠叔也顺便带回了隔壁,闲聊正好需要,以防口渴了。
等屋里就剩阿满和峥子两个人了,沈峥才把县里的信拆开,就着烛火两人头凑头看信。
开头第一句话就是:“你俩翅膀硬了啊!............”
隔着信,阿满都能感觉到屠凤英的怒火,主要是气两个人有事不告诉家里,通知一声也行了,家里也能配合他们,这样也安全
一些。
要不是柳县令派人来送谢礼,贺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阿满和沈峥看完一封训斥信,尴尬地对视一眼,“这柳县令也真是的,要感谢直接把谢礼送我们家来啊,没事往贺家送什么谢礼啊,打的人措手不及,这不就露馅了嘛!”
“我从小就在贺家长大,现在又被贺家收为义子,柳县令出于感谢就给贺家送了一份谢礼!”
就这么提前把事情暴露了,本来沈峥这两人已经打算给县上写信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阿姐,听说县上送信来了啊,有我们的信吗”阿安的头从门口探进来。
“课业写完了?”
“完了完了!医书我都看了一遍了!”
“没你们的信,说是峻哥和音姐他们字还没练好”
上次家里给县城送了信以后,没几天就回信了,阿昌和静姐儿都回了信,就峻哥和音姐没回信,说是字不会写,正在苦练呢!
阿安和阿文一听满脸失望,这俩人也太笨了吧,都多长时间了。
“峻哥也真是的!哪能人人都像我这么厉害,笨些就笨些嘛!”阿安小大人一般叹气,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
“看,天上有牛哎!”
“哪里哪里!我咋没看见啊!”阿安看着阿满,一脸你骗我的表情。
“你刚才吹上去的,你没看见嘛!”阿满一脸震惊地道。
“噗呲!哈哈哈哈.......”阿文和沈峥在一旁笑出了声儿,徒留阿安一脸懵逼。
阿满不
理这个笨弟弟,招呼人都回去睡觉。
“啊~,阿姐你说我吹牛,你太坏了!”阿安反应过来,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
次日一早吃完饭,阿满就把缝好了两个卡通书包,还有玩偶给了阿安和阿文,激动两人又蹦又跳,小孩子对这种卡通人物,简直就是没什么抵抗力。
喜滋滋的把自己的书,全部换到新书包里,背上书包坐上骡车,乐颠颠的去学堂了,骡车出去老远,还能听见阿安激动的叫声。
冯叔跟着忠叔一起出门,说是要在村里转悠转悠,顺便帮忙放羊、放马、放驴,出门前对两人道:“我中午就回镇子上,有啥需要往县上带得,都准备好。”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快步进了正屋,找出笔墨纸砚,沈峥提笔就愣在那了,扭头问阿满:“写啥啊!”
阿满也是一脸纠结,义母生气了,这要咋道歉能平息怒火呢,两人挠了半天头,才憋出一页字,说来说去都是认错,下次不敢了等等。
信单薄,阿满就想着多准备点别的,去作坊把新做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拎了几罐子,又和芳婶一起去村里几户人家那里收了些新鲜菌子。
还有村里人,刚挖的婆婆丁、刺嫩芽、荠荠菜、香椿芽这些野菜,阿满买了几篮子。
回家收拾好,全部装进箩筐里,阿满还贴心的把每样儿野菜的做法,写了小纸条。
中午吃的是辣酱炖鱼,鱼就是沈峥用石头砸晕的
那条。
吃完饭,冯叔不等歇歇就要走,镖局还有事呢,他也不能长久出来,等把箩筐绑好,冯叔牵着马就出了院门。
“路上慢点儿,回去就让镖局的人把吃食送到县上去,都是新鲜野菜,送迟了就不新鲜了”阿满在一旁叮嘱。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上围圈棚
“别跑那么快儿,村里都是小孩,慢点儿”冯叔为人风风火火的,嘴上嗯嗯的应着,等众人说完,一个抬腿就上了马鞍。
“走了!”留下一句潇洒的话,马蹄飞起,掀起阵阵黄土,惊得路边的鸡鸭,咕咕嘎嘎往草丛里躲。
“这老冯......”忠叔摇摇头,背着手回隔壁院子午睡去了。
以前他和老茂当镖师的时候,也没午睡的习惯,来了青松村,阿满每次都让家里人午睡,说是午睡起来,精神好。
慢慢的家里人都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要是哪天中午不睡个两刻钟,下午还真是困得不行,哈切一个接着一个。
冯叔走了,板栗和黄豆也从狗窝里解放了,颠颠儿的跑出院门,在门口巡视领地,时不时抬腿撒尿,标记标记领地儿。
“两个怂货!”阿满站在门槛上,指着两只狗骂,“要是黑豆应该能比这俩强点儿”
黑豆是四只狗子里最大的一只,胆儿也最大的,小黑黑和小灰灰也最喜欢和黑豆玩儿,剩下的三只狗,只能算是个跟班。
“下午做什么?”笑话完狗子,阿满扭头问身旁的男人。
“木板子送过来了,下午我和忠叔他们,山上把圈棚盖了”沈峥一手扶着阿满的腰,一边道:“下来,小心摔着了”
阿满图好玩儿,垫着脚站在门槛上,有沈峥子在,她不认为自己会摔,但还是听话的下来了。
“下午,我也去!”
“我们先去,你
午睡起来了,慢慢来”
说完挨个进院子,一个转身回了隔壁院子。
作坊开工一个月了,香辣酱生产了一万罐,野山菌酱生产了八千罐,阿满就先停工了,天气慢慢热了起来,阿满怕放久了会坏,这个时代可没什么防腐剂。
这次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阿满特意叮嘱炒干一点,这样能放久一点,放个半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风干鸡鸭适合做的时间就是秋冬,别的季节太热不适合做,所以风干鸡鸭也没再做,所以阿满和沈峥是彻底闲下来了,每天就剩忙活地里和山里的活计了。
下午阿满睡醒以后,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起来之后芳婶坐在枣树下剥花生壳。
阿满先去水槽边打水,心凉的水泼到脸上,睡意顿消,进厨房把茶水沏上,待会儿提上山去。
到了一碗早上煮的奶茶,搬个小板凳坐在枣树下,帮芳婶一起剥花生,“又要剥花生了!”,阿满有些唉声叹气。
去年芳婶送的花生,她剥到怀疑人生,今年地里还要种花生,没办法又要开始剥花生了。
“你和峥子都嫌剥花生,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烦啊”,芳婶在一旁笑着说,要不是去年阿满做那什么花生糖,用那些花生进去,家里今年说不定还有花生呢,也不用在剥花生做种了。
“待会儿我挎一竹篮出去,找人唠嗑去!”阿满双眼一亮,忙不迭的点头,芳婶出去闲磕牙的时候,村里妇人
看见了,就会把花生顺手帮忙剥了,一下午就能剥完一大竹篮花生。
“我这几天,看村里家家户户都逮猪崽子了,我们家要养的话,我也订上几只猪崽”,要不然被人挑剩下的也不太好,“翠花昨儿还说他们家这几天要逮猪崽呢!”
“行,咱家也逮上五只吧!”阿满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养上几头猪,家里人都爱吃肉,养上几头过年就不用买别家的了。
芳婶听阿满应了,高兴的哎了一声,在她看来农家哪有不养牲口,养些鸡鸭鹅猪,才像是正经过日子的农家。
给毛崽子准备食儿,她也不嫌麻烦,每天见蛋,她就开心,日子看着就有奔头。
芳婶挎着一大竹篮花生出门的时候,阿满头戴草帽,手拎茶水也出了门,两人一人往村里走,一人进山。
“对了,晚上想吃啥?”芳婶估计这几个要忙到晚上才回来,先把想吃啥问了。
“你随便做,做啥吃啥”阿满没回头,随意抬手挥了挥,脚步轻快的进了山。
阿满走了两刻钟,才找到三人,只见几棵大树被围起来,形成一个圆,树之间的地面上,夯进去齐腰高的木板子,木板子之间用藤条缠绕固定。
用绳子固定太费绳子,阿满就想起去年清山的时候,见到的藤条,不要钱还结实,用来固定木板正好。
他们打算在山上围三个圈棚,鸡圈、鸭圈和鹅圈各一个,养的多圈棚也大,三个人到现在
也只是刚围了,五分之一的鸡圈。
“我带了水,还有些吃的”阿满举着手里的竹篮,招呼几人过来,忠叔和茂叔起身看见阿满点头示意了一下,摆手道:“不渴也不饿,我俩在忙会儿”。
两人说完,就示意沈峥过去,让两个小年轻说话。
沈峥过来喝了一碗水,阿满看地上的藤条快用完了,就提议:“我俩再去割点藤条回来吧,在家里刚决定要养五头猪,还要建一个猪圈才行!”
沈峥了然,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阿满嘴上说着嫌弃,最后还是会养的。
“那敢情好,自己养的猪才香!”忠叔听到两人的对话,抬头笑着说,“山里地方大,随随便便就养了,不用你俩操心!”
两人提着砍刀,在山上转悠起来,碰到枯藤就砍下来,集齐一捆,就送回去。
圈棚建的大,几人忙活了四天才建好了四个圈棚。
第五天上午,几人照旧去山上给毛崽子们搭以后避雨的窝棚,还没出门,就见门口来了一个赶着骡车的中年男人。
看到阿满几人,未语先笑,一边笑一边躬身行礼,“在下是邓家的管事,鄙人姓赵”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邓家终于来人了啊。
“在下是找二位是有事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赵管事脸都笑僵了,也没见人家打算请自己进去,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估计今天的事难成功了。
“我们老爷受了伤不方便前来,只能派在下前来先赔
个不是,我家老爷以后会亲自登门在来道歉”赵管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我家少爷不懂事,还望二人高抬贵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赵管事看没人接,又硬着头皮往前递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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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县衙里的哀嚎!
“拿回去!与其来我们家打问,不如直接去衙门打问!”不等阿满开头,忠叔板着脸拦在前面。
赵管事看着面前几个人不太好的脸色,这家是硬茬子啊,心里叹了一口气,今儿事难办啊,重新抬起笑脸。
试图挽回道:“这些银子是对我们少东家,打扰两家的补偿,也望长盛镖局能高抬贵手”说完又躬身行了一礼。
“我们老爷的意思是报官伤和气,不如我们私下和解了?价码随二位提,只要能和解!”
邓兴旺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儿子被抓,是长盛镖局在后面使的力,对于官府说的儿子杀人的事,并不相信,还想着只要和张、沈两家和解,长盛镖局自然就不会再为难自家,衙门自会放了自家儿子。
所以只是派管事来寻求和解,天真的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症结所在,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蠢事,更不知道自家得罪的不仅是张、沈两家,更有县令一家。
“我劝你们有钱还是省着打点大牢吧!”阿满不耐烦,上前一步看着赵管事道:“早点去,去晚了说不定只能看见,你们少东家的尸体了!”
“你们...........”赵管事笑容绷不住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们好言好语来求和,少东家也没有对你们造成实质伤害,何必抓着不放!
和气生财,即使你们长盛镖局势力再大,也不能随意欺压人!”
阿满无语望天,对赵掌柜
翻了个大白眼,和蠢人说话就是累啊!
“你什么你,你个锤锤啊!滚滚滚!”芳婶可看不上赵管事那高傲大公鸡样儿,拿着大扫帚往赵管事身上砸。
“泼妇!泼妇!”一边抬袖子躲闪,一边往骡车那儿后退,脚下一绊摔了个四仰八叉。
忠叔接过芳婶手里的大扫帚,大手给芳婶顺着气,“和这种鳖孙生气,不值当,不值当啊”
赵管事从地上爬起来,牵上骡车小跑着就要走,气不过又转身瞪了几人一眼。
阿满看的搞笑,好心提醒了一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有这时间不如好好查查你家坏种少爷干了啥缺德事儿!您好走,不送啊!”
赵管事心里一凛,顾不上理会阿满气死人的话,难道少东家真范了什么事儿,那自己可要好好打算了,自己一个跑腿干活的,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看赵管事走远,忠叔和茂叔重新拉起门口的板车,车上整齐的码放着瓦片、扎好的茅草垫、木板、铁锨等等工具。
“我俩去山上把避雨的窝棚搭了”说完又对沈峥道,“你就留在家里陪着阿满吧,以防邓家再来人,活计不多了,我们俩一上午就干完了!”
沈峥点点头,和阿满俩人一起进了院子。
芳婶拿着扫帚,走在阿满一侧,不解的问:“阿满,你干啥好心提醒那管事,邓家养出这么一个祸害,也不是好的!”
“赵管事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的人,我是
给他们提醒一句,至于邓家,不会得好!你放心吧!”
赵管事这边把骡车赶得的飞快,不到两刻钟就进了邓家大门,把骡车随意扔给看门的小厮,小跑着去找了邓老爷,听了赵管事的话,邓兴旺也顾不上腿伤了。
“快快快!备车,去县上”赵管事应了声,又小跑着出了书房,邓兴旺皱眉想了片刻,对赵管事背影又高声吩咐道,“把少爷的贴身小厮一并带上!”
邓兴旺在赶去县衙的路上,邓金宝已经被十八般大刑,轮番伺候了一遍,县衙的大牢里哀嚎声不断,柳县令就是要故意折磨邓金宝这个畜生。
想到女儿的死,柳县令恨意难消,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因为这个畜生死了,他怎么能让他轻易死了。
“大人,邓金宝受不住已经晕了!”衙役战战兢兢的来报告,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大人这么狠的时候,心里都有些胆怯。
“用冰水泼醒他,让他在供词上画押签字!”柳县令收拾好心情,又恢复成儒雅的文士模样,只是半头白发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是!”衙头躬身告退,“记得再好好招待他一遍!”
听到大人平静的声音,衙役感觉到杀意,忙大声应“是”,转身走的飞快。
没一会儿,大牢里响起了熟悉的求饶惨叫声儿,大牢里别的犯人已经听了几天这个惨叫声儿,个个老老实实缩着脖子当鹌鹑。
怕他们就是下一个
,个个吓破了胆,没了往日的嚣张,对柳县令有了新的认识,是谁说的柳县令宽仁的!
邓兴旺快马加鞭的往县城赶的时候,阿满家来了“熟人”。
“小东家,我错了”丽娘进门二话不说,直接在阿满身前跪下,阿满坐在椅子上摘着荠荠菜,看见丽娘跪下纹丝未动。
早春的荠荠菜格外鲜嫩,正是时令,芳婶和村里别的妇人上山挖了不少,今儿中午家里打算吃荠荠菜馅儿饺子。
荠荠菜好吃,就是收拾起来麻烦,要一点点把根部不好的叶子摘掉,每一棵都要认真摘,是个颇费时间的活儿!
阿满随意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青黑色的汁液,这才抬眼看向丽娘手里举着银票。
伸出两根手指,把银票捏起来,淡声道:“不用叫我小东家,我们的事从此两清!”说完把当初立得凭证放到丽娘手中。
轻飘飘的凭证落到丽娘手里,丽娘心里却感受不到轻松。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让她看清了娘家人的面目,对娘家人来说自己就是一个摇钱树,没钱的时候说几句好话,自己就像一条狗一样,巴巴的把银子送回去。
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就信了娘家人的鬼话,一心贴补娘家人,对不起婆家人,尤其是自己的丈夫二柱,这次的事彻底敲醒了她。
用迎客来给赔的的钱,自己彻底和娘家断亲了!
她现在想老老实实挣钱,贴补婆家,把日子过好
!
“小东家,我知道我做错了事,能不能...........”丽娘一脸诚恳的看着阿满,眼里满是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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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这儿从来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能!”
阿满打断丽娘的话,看着丽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这儿没有第二次机会!”
当初签契书的时候,上面就写了,一旦发现工人干了危害作坊利益的事,一经发现,永不再雇用,对谁都一样,在阿满这没有例外!
丽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进作坊了,丢了作坊的活计,自己上哪在找这么挣钱的活计,自己怎么给婆婆交代。
丽娘失魂落魄的走了,芳婶看的心里畅快极了,自己干了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难道你知道错了,就要原谅你吗?
“哼,还有脸来,脸真大!”阿满看着芳婶愤愤不平的表情,安慰道,“没必要生气,气性大了伤身,没听老白头说吗?”
“知道了啦,小管家婆”,芳婶有时候感觉阿满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邓兴旺紧赶慢赶,在城门关上的前一刻,进了兴安县城,直奔县衙而去,使了银子敲开县衙大门,没等问衙役就直接领着他去了县太爷办公的地方。
不知道柳县令给他说了啥,再出来就脸色煞白,被抽了精气神儿样儿,上马车时候,要不是赵管事扶了一把,差点儿一头栽下马车。
“老爷,怎么了,县太爷怎么说的,少爷啥时候能出来啊”
邓兴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能说,摆摆手让赵管事找客栈休息,这一夜对邓兴旺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心里的后悔如潮水一样淹
没他。
他不该为了生意,不管儿子,他悔啊!
第二天一早县衙衙役贴了公告,说邓金宝在狱中畏罪自杀了,对犯下的事儿,供认不讳。
邓兴旺收到消息,整个人一夜间像是老了十岁,领回邓金宝的尸体,善后完事,直接回了镇上,连岳家都没拜访。
邓兴旺回家的时候,县上镖局也派人往镇上送信了,两拨人几乎同时出了城门。
青松村阿满家,这会儿还不知道邓金宝死了的消息,正招呼翠花婶呢。
“你家要的五头猪崽儿,说好了,今下午就能去逮猪了。”
翠花手里剥着花生,和阿满、芳婶闲聊着,最近天天见芳婶挎着花生出门唠嗑,村里妇人们都知道是要剥花生做种,唠闲嗑时都会抓上一把,帮忙剥出来。
“行,等峥子几人回来,我跟他们说一声儿,下午你家去抓的时候,来喊一声!”
“下午来喊你们”翠花婶又闲聊了几句,起身就要回去,临走的时候挎走了半竹篮花生,“我剥好了,再给送来”
阿满笑嘻嘻的说着感谢话儿,芳婶起身送翠花婶出门,调侃道:“那你可少吃点儿,别到时候送回来只有一捧花生子了啊!”
翠花婶要挠她,气哼哼道:“你等着,我就给你送回来一粒,叫你小瞧我!”
阿满看着两个人笑闹着出了门,真好,芳婶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刚来时的拘谨了,整个人都明媚开朗了很多。
阿满觉得自己是很幸
运的,她现在的田园生活是多少现代人毕生追求,别人渴望大富大贵,她只希望这辈子安安稳稳祥和安定。
一辈子撩撩男人,招招猫逗逗狗,热热闹闹过一辈子多好啊!
日头挪到头顶时,家家户户在地里忙活的人,陆陆续续闻着饭香,准时赶回家吃饭歇晌。
“老茂、老忠,你们地里忙活完了没?”
“还没呢,刚把黄豆、绿豆这几样豆子种下,还剩下十亩地左右,等四月里再种些地瓜、大豆、花生这些就差不离了”
村里人三三俩俩走在一起,碰到了就闲聊几句,相处久了都知道峥子不咋爱说话,和峥子说话的人就比较少。
三人到家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好,一个个像元宝似的,白白胖胖摆满了三大盖帘,听到门口传来动静,阿满就兑好温水,端了出去。
“回来了,先洗洗手,一会儿就开饭了”阿满把水盆放在木架子上,转身回屋拿擦手的布巾子,给沈峥这个讲究鬼用的。
在地里忙活,再小心身上也会粘上泥灰,三人青黑色的布鞋上,都蒙上了一层黄土成了土黄色,挽起的袖口,裤腿上都糊上了泥灰,身上都是灰扑扑的。
忠叔和茂叔不讲究,直接去了水槽边洗手,顺便给彼此把身上的灰拍掉,不然待会儿上桌,芳婶看见一准念叨。
阿满手里拿着一块儿灰布,沈峥一见就老老实实半蹲身子,方便阿满给拍打身上的灰尘,啪啪几
下,灰白色的粉尘扑簌簌飞起来,四散在空中。
等沈峥洗完手,阿满就把单独的布巾子递过去,沈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接过去小心的擦了擦手,笑着还给阿满。
芳婶从厨房探出头,看看人都收拾干净了,招呼众人摆桌吃饭,峥子、忠叔三人一人一大海碗,里面饺子都冒尖了。
“婶子,你这盛得不知道以为一人只能吃一碗呢”
“少贫!端你的饭”阿满才不怕芳婶的教训呢,笑嘻嘻的端起饭碗,坐在院里的小方桌上开始吃饭。
“上午翠花婶儿来,说下午逮猪的事儿”阿满边吃饭,边把下午要逮猪的事说了。
“行,我和老茂跑一趟就行了”忠叔应了声,“地里的活计,逮完猪再去看就行了”
“我也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逮猪呢?”穿越前活在城市里,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阿满好奇的紧。
沈峥本来没打算去,听见阿满说要去,立马改变主意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地里还剩一亩地没种,不着急!”
吃完饭没多久,翠花婶就来喊人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去逮猪了。
翠花婶看一行五个人,还有些愣神儿,就逮个猪崽子,用的着这么多人吗?
“看啥看,赶紧带路,还不兴去这么多人啊”芳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挽着翠花的胳膊,拽着人就头前走了,“没见过,去见识见识!”
翠花婶儿秒懂,这几个以前都是城里人,没见过
,好奇正常,反正她是不懂逮个猪有啥看头。
不过阿满也是乡下丫头,能没见过逮猪崽子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劁猪
几人刚走到村里养猪佬家门口,就看到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村里定下猪崽子的人家,来领猪崽子。
“要劁猪的说”养猪佬手里拿着一个小刀,亮闪闪的,一看就是磨得十分锋利。
古代更封建,尤其是乡下人,大多认为劁猪这个活,是断子绝孙的活计,所以一般都是卖猪崽的人家代劳。
村里人养猪的人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愿意劁猪的,猪崽挑选好,劁猪之后,猪崽能不能活下来,就是买家的事,和卖猪崽的人家没关系了。
古代没有抗生素,劁猪以后,要是猪崽伤口感染了,还真不一定活下来,那对于农家来说,就是损失几百文。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劁不劁猪,翠花婶儿已经拽着芳婶儿挤进人群左扭右扭,穿过人群和杀猪佬选猪崽子了。
阿满家没人会选猪崽子,所以全权交给翠花婶挑选。
“猪老五,我前来定了七只猪崽子,记得不?”
“那哪能忘啊,两个婶子直接选吧”养猪佬指着猪圈里的二三十头猪崽子,满脸笑容的介绍。
“这个,这个”翠花婶伸着手,在猪圈里点了七下,每点一下杀猪佬就拎着猪崽子,提进旁边的大竹筐里。
“都劁了吧,不劁的猪吃着一股猪骚味,难吃的紧!”翠花婶在一旁,给芳婶解释着,“劁了的猪还肯长呢!”
阿满在栅栏外,看的津津有味,就是猪粪的味道有些刺鼻,原来选猪,养
猪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养猪佬得了令,拿着小刀霍霍向猪崽子走去,“大儿,来帮爹拽着猪后腿,再递个水”
半大小子端着一瓢水,紧跟在养猪佬身后,养猪佬提起大竹筐里小猪,半大小子麻利的接过,掰开小猪两条后腿,杀猪佬用水冲洗一下。
小刀一划,一声刺耳的猪嚎响起,手一挤就完事了,在抹上一把草木灰,一头猪崽就劁完了。
阿满在一旁看的目不转睛,看高兴了还拽着沈峥的袖子道:“猪老五这手艺好麻利啊,你看那口子割的多小啊”
沈峥:“............”,阿满果然和别人不一样,谁家姑娘看劁猪,看的这么津津有味啊。
阿满不管沈峥回没回答自己,继续看猪老五劁其他的小猪,对猪老五的手艺,是真的夸赞,在古代没有抗生素,伤口越小感染的风险越小啊。
付了钱,忠叔和茂叔两人就把五头猪崽子背完了,沈峥就把翠花婶儿的两头猪崽子背了。
“那就托峥子的福了,今儿婶子轻松了”翠花婶把竹筐递给沈峥,嘴里笑着夸赞沈峥。
沈峥就回了一句应该的,阿满在旁边接过话头道:“今儿要不是翠花婶,我们家还人会挑猪崽子呢,就别客气了”
都是熟人,客气几句就往家走了,一路上翠花婶嘴就没停,和芳婶说着村里的八卦,阿满蹭了个旁听,听得时不时眼睛圆睁。
路过翠花婶家,几人告别
,阿满几人继续往家里走,回到家忠叔和茂叔就把猪崽子放进圈棚里。
家里后院圈棚,鸡鸭加一块才十只,地方大也就没单独给盖猪圈,只隔出一块儿地盘给猪崽子。
“我们下地了啊!”收拾完沈峥三人照旧去了地里,忙活把最后一亩的豆子种上。
正值黄昏,西斜的阳光映衬出一片橘红色的天空,笼罩在小村庄的上空,小孩子最是悠闲,赶鸡撵鸭的满村子游荡,时不时呼朋喝友一起加入捣乱大军。
一阵马蹄落地的闷响,踏破霞光进了小山村,进了村里明显降低了速度,小孩子跟在大马身后,跑跑跳跳叽叽喳喳。
“你是要去阿满姐家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孩子一溜烟跑的飞快,有的去村尾,有的去田里报信。
连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要是来了高头大马几乎都是去阿满姐家的,村里没二户有这种富亲戚的。
几个小孩子抄近路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尾,在门口大声喊着,为啥不敢进去,是因为门口有两只拦路将军,黑豆和地瓜。
阿满听到声音,从零食柜里抓了一把糖,经过厨房时拦住要出门看的芳婶,“你忙,我出去看看”
看到阿满一出来,小孩子一窝蜂把人围住,叽叽喳喳抢着报信,阿满被吵的脑仁疼时也搞清楚家里要来人了,具体是谁这帮孩子是没一个知道。
“一人两颗糖,每人都有,不要抢啊!”排成一拍的小朋友,
双眼热切的盯着糖果,到手的兴奋高呼,转身又跑远玩儿去了。
“啥事?”芳婶半天没见人进来,等不及在厨房大声喊了一句。
“家里要来人,我在门口等等!”
说完阿满也不管门槛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和黑豆、地瓜一起,三双眼睛盯着来路的方向。
没一会儿,马蹄声、说话声一起过来,县上来的谭叔和下地回来的沈峥三人头碰头,说说笑笑的回来,啥事这么高兴。
“阿满,给这几个小子找点儿好吃的!”茂叔被几个报信的小孩子,缠的紧,看到阿满像是看到了救星。
阿满从帕子里拿出糖果,照旧一人两颗,收获高高低低一片‘谢谢阿满姐’。
忠叔和茂叔去水槽边收拾农具,不用了要收拾干净,阿满引着谭叔和沈峥进门,“谭叔你先进屋,等沈峥洗洗了,咱在坐下好好说话!”
老谭摆摆手,来的次数多了,熟悉了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熟门熟路的进了正屋,待不住又转去厨房和芳婶打招呼。
芳婶沏了一壶茶,端进堂屋,招呼谭叔“先喝口茶,路上风急马急的,先解解渴,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下地干活的人,身上就没有干净的,身上灰蒙蒙一层灰,伸出的双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沈峥是个爱干净的,仔仔细细把指甲缝藏得黑泥洗干净,换了两盆水才停。
都收拾干净,两人这才进屋坐下,问发生了啥事?这么
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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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邓金宝死了
“邓金宝死了,今天早上死在县牢大狱里,县衙贴出的公告是畏罪自杀,东家和大夫人一得到消息就派我来送信了。
说是你们肯定想第一时间想知道这个消息,对了我出城门的时候,看到邓兴旺把邓金宝的尸体运回镇上了”
“太好了,终于死了,害了那么多女孩,这么简简单单的死法,还是便宜他了!”听到消息,阿满的笑容立马从眼角倾泻出来,肉眼可见地开心,就是为那些女孩惋惜,尤其是县令千金。
沈峥倒是淡然,邓金宝的死一开始就注定了,看向老谭问道:“邓兴旺是什么反应,没闹吧?”
“看上去像是去了半条命,死气沉沉的,老老实实把邓金宝的尸体领了,没听说有闹”
看来是柳县令给邓兴旺说了什么,堵住了邓兴旺的嘴,不然邓家估计都不会安生。
邓家的事算是了了,一家人都挺高兴,晚上芳婶还特意加了菜,饭桌上还开了酒,忠叔几人时不时划上几拳,好不自在。
“阿姐,酒那么好喝吗?”阿安看的好奇,胳膊肘捅阿满问,他好像试试啊。
沈峥在一边给阿满夹菜,听到俩人的对话,手就是一顿,内心话:问一个阿满这个爱喝酒的小酒鬼,答案还能是啥!
阿满:好喝啊,不过你还不能喝,等长大了,阿姐带你一起喝啊!
“还要这么久啊”阿安不满的嘀咕着,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筷子悄默默的伸向了忠叔
的酒碗。
忠叔立马察觉,阿满赶紧使了个眼色,忠叔就当没看见那根筷子尖。
阿安满脸兴奋,飞快把沾到烧刀子的筷子尖,塞进嘴里,下一秒脸就皱成了一团,舌头伸出来,嘶哈嘶哈个不停,“好辣,好辣啊!”
阿文:没眼看,他没有这么蠢的哥哥,他不认识,太丢人了。
阿满笑的肩膀抖成了筛糠,贱兮兮看着阿安道:“还喝不喝啊,来再来点儿”
芳婶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阿满,赶忙把粥递给阿安,“别老逗阿安玩儿,都没个姐姐样儿了!”
“弟弟不都是用来玩的嘛,大了就不好玩了”阿满小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今晚被禁止喝酒的沮丧,一扫而空,果然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呀!
耳力极好的沈峥:“................”
饭后谭叔跟着忠叔他们去隔壁休息了。
“阿满,你画完了,就早点休息啊,热水在锅里!”芳婶收拾好,手里端着一盏油灯,在正屋门口喊了一句,听到应声就回自己屋睡觉了。
阿安和阿文今天下学回来,围着阿满说,书包和玩偶在学堂受到热烈欢迎,学堂里的小伙伴羡慕极了都想要,李子晋为了要玩偶,就差撒泼打滚了。
阿安一回家,就央求阿满给多画几张玩偶图,明天他送给朋友,阿满没犹豫直接应下了,学堂里和同学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正屋里的灯光亮了一个时辰,从开着
的门扉里透出暖黄色的光晕,打在地上,映出一高一低,一壮一瘦两个身影。
两个影子缠缠绕绕,洒下一地暧昧。
“画好了?”沈峥站在阿满身后,看到阿满落在最后一笔,看着阿满笔下的十个熟悉又陌生的生物。
她的脑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她到底来自哪里?这个问题又一次漫上心头,像猫爪一样,挠的人心痒。
阿满看着一桌子的卡通人物,满意的点头,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道:“画好了,这是喜羊羊,这是大耳朵图图,这是汤姆猫.........”
阿满一张张拿起来,兴冲冲的给沈峥介绍,只有在沈峥面前她不需要伪装。
肆意诉说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和现代建立联系,提醒自己前世不是黄粱一梦。
沈峥注视着阿满,没错过她眼里的一丝落寞,按摩着阿满手腕的手不自觉一紧,又是这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天色麻麻亮,公鸡就站在墙上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叫唤,芳婶第一个起来,先去西厢房抓了半瓢碎粮食撒进鸡圈,小猪崽听到声音在旁边哼哼个不停。
昨儿新带回来的猪崽子,换了新地方,挤在分出来的猪圈一角哼哼唧唧,提醒着来人,这儿还有猪要喂呢。
芳婶在才想起昨儿到家的猪崽,绕回厨房收拾上昨天择下来的菜叶子,一股脑全部扔进猪圈,又给圈棚里家畜,全部
添了水,这才走开不管它们。
阿满记挂着玩偶图,即使昨晚睡得晚,听到鸡鸣也从炕上爬起来了,侧耳听见门外逐渐热闹的声音。
茂叔起来照旧先把鸡鸭全部放出门,大黄、大青和羊照旧栓到山上让它们自己啃草吃。
“老忠,猪圈多拎水冲几遍,要不味儿大”芳婶子在厨房忙活,还不忘叮嘱几句。
“知道了!”忠叔在水槽边打水,应了声,圈棚里铺了石板,打扫很是方便,先用水冲洗几遍,再用旧扫帚头唰唰扫一遍,地上的粪便就清洗干净了,污水顺着流水沟趟进院外的粪池。
猪崽吃了菜叶子肯定不饱,没一会儿又哼哼起来,芳婶正打算给猪烫猪食儿,见阿满起来了。
赶忙问:“昨儿翠花说猪是杂食,随便喂,你看我烫一瓢米糠,一瓢麦麸子,再煮几个地瓜,菜叶子进去成不?”
“成啊”阿满往锅里抽了一眼,点头,芳婶看阿满同意,把烫好的猪食盛进木桶,阿满拎起来就往后院去,芳婶不忘在后面叮嘱,“小心别烫着了!”
阿满应了一声,随意找了个木棍,在猪食桶里搅合着散热,看差不多了,抬腿挎上猪圈,麻利地跳下去,把猪食倒进食槽里。
“阿满,力气不小啊,干活也麻利!”忠叔在水槽边洗手,看到阿满麻利的动作,笑着夸了一句。
“那是,我可不是娇气丫头!”看五只猪崽围着食槽哼哧哼哧的吃起来,阿
满就又翻出猪圈,打了小半桶水,把食桶冲干净,哼着小调回了厨房。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拉毛崽子
吃完早饭,阿安和阿文喜滋滋的带着新出炉的十张玩偶图,乐颠颠的去了学堂。
阿满再听到邓家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冯叔带来的消息,邓金宝死后,邓兴旺草草办了丧事,接下来就像疯了一样,满镇子找邓金宝遗腹子。
阿满听的愤愤,“邓金宝欺负的家生子,邓家都打发出府了,人家好不容易把这件事遮掩下去,现在他爹又给找出来,把人家姑娘失了名节的事又掀出来!
这不是要人家姑娘的命吗,以后还怎么说亲啊”
冯叔在一旁也是愤愤,“这几天光我听说的,都有几个姑娘跳河了,造孽,死都是便宜他了!
弄得镇子里的姑娘,人人自危,就怕被邓家找上门,到时候假的都成了真的了!”
“唉!”阿满长叹一口气,古代这种事真是没办法,姑娘家永远吃亏。
芳婶出声打断众人再说这个事儿,说在多也没用,只能让人生气,又问冯涛,“你来还有啥事儿不?”
冯涛一拍大腿,粗声儿道:“忘了正事了,下午估计镖局就能把从四处收集来的果树送来了,我来给你们提前说一声,省的到时候家里没人了”
阿满和沈峥一听都是一喜,他们可是等了很久了。
“忠叔你待会儿去趟桃花村,带个信,就说果树迟三天在送过来吧!”
家里人少,一下子肯定种不完,还是先把镖局拉过来的果树先种上吧。
冯叔把信带到,就打算和老
忠一起回镇上,“镖队今天回来,带回来不少东西,我得回去盯着,下午有空我在和他们一起来”
说完两人就骑着马一起走了。
“那我们也去刘家村吧,把定好的毛崽子拉回来”茂叔说完,进院子把大青和大黄拉出来,套好板车。
村里人养的鸡鸭鹅,苗全部是从刘家村刘老七家定的,月前打听好,茂叔就去了一趟,把家里需要的鸡鸭鹅苗,全部定好了,说好的今儿去拉。
茂叔和芳婶赶着大黄,阿满和沈峥赶着大青跟在后面,刘家村就在青松村隔壁,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刘家庄。
茂叔来过,在前面带路,直接把车赶到刘老七家门口儿。
五百只鸡,四百只鸭,三百只鹅早就定好了,付了钱点了数,一行人就忙着往车上搬,刘老七做成一单大生意,笑的格外热情。
连他婆娘都笑盈盈的出来,帮忙一起把毛崽子装车,带的笼子不够,还把自家的鸡笼子拿出来给阿满他们用。
“知道你家要在山上养鸡鸭鹅,以后苗不够了,还来我家补,婶子绝对给你家算便宜”,刘老七婆娘看刚才是阿满付钱,就知道谁是当家人了。
都装好车,夫妇俩送四人出门,刘老七笑着说,“我们孵苗需要不少蛋,到时候你们家鸡鸭鹅下蛋了,攒多了给我捎个信,我可以去收”
她婆娘在旁补充道:“我家做的就是收蛋孵苗卖出去的营生,蛋可以卖给我们。”
阿
满笑着应好,等四个人上车坐好,笑着和赵老七夫妇俩告别,“鸡笼子改天让茂叔给你们送回来!”
“不大紧,都是小事儿,得空捎过来就行了”看着两俩车走远,夫妻俩转身回了院子,这才说私密话,“有钱烧的,就没见过在山上养鸡鸭鹅的,那不纯纯黄大仙送口粮吗,还能有回?”
“说啥屁话,咸吃萝卜淡操心,闲的!”赵老七婆娘剜了男人一眼,“有钱挣还不好!憨货!”
阿满他们可不知道,他们走后刘老七夫妇的对话,知道也不在意,自从在山上养鸡鸭鹅的消息透出去以后,闲话就没少过。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后院围起来的大圈棚里,突然多了一千二百只毛崽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
害怕他们跑出去,家里的院门时刻关的紧紧的,大小门也紧闭,就怕这些直肠子钻出圈棚,跑屋里拉屎。
黑豆和地瓜更是没了自由,时刻拴起来,要不然这俩就要大杀四方。
一不注意就要跳进圈棚,追着毛崽子们跑,叼进嘴里衔着玩儿,也不吃就是一个字“玩儿”,架不住毛崽子们小啊,一不小心就被下个心脏骤停!
阿满想抢救都来不及,走的极快!
就回家这一会儿,已经吓死了二只鸡崽子了,所以黑豆和地瓜被关禁闭了。
半下午没等来果树,倒是等来了好久没见的李掌柜。
以往要货都是王管事来。
“李掌柜快请进!”阿
满迎了李掌柜进门,这还是李掌柜第一次进阿满家,好奇的打量这个农家小院,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看着还挺舒心的。
芳婶送了茶水进来,就推出了,屋里就剩李掌柜、阿满和沈峥三人了。
“这次来是给我们东家带封信给你,还有就是想问问,风干鸡鸭还有货吗?这个卖的也好!”
“实不相瞒,风干鸡鸭适合做的季节就只有秋冬,别的季节太湿太热,不适合做!品质也不好,不如不做”阿满直言不讳。
阿满做生意,品质和卫生一直放在第一位,品质不好宁可不产。
李掌柜有些可惜,“那还有存货吗?能不能在匀出来一些”
“家里的囤货也不多,实在是匀不出来了!”阿满不好意思的道。
李掌柜有些遗憾,可是也没什么办法,说完正事儿,李掌柜想起子晋带回来古里古怪的图,别说还挺可爱的,正主就在眼前,咋也要谢谢人家。
两人客气几句,李掌柜就告辞了,走的时候又拉走了四千瓶香辣酱、四千瓶野山菌酱和五百斤变蛋和皮蛋。
霞光满天时,村外的土路上驶来一行马车,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出老远,惊飞在树上枝头停歇的鸟雀,扑棱棱飞向天空,车轮碾过乡下土路,留下一道道车辙印,展示这车上的分量。
还在地里弯腰忙碌的农人,听见哒哒马蹄声,纷纷直起长时间弯曲的腰,向声音来处看去。
一溜的马车,
一时间还数不清几辆,赶车的男人个个身材高大壮硕有力,眼神炯炯,看人的目光都透着一股狠劲,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乖乖!这又是来找阿满家的吧”一看就是镖局的镖师,那壮实身板都顶他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高头大马炸了村儿
“都收敛着点儿,我们是来送果树,不是押镖”冯涛骑马在车队周围转了一圈,提醒了板着脸的几位镖师,“没看见都吓着人了吗?”
冯涛有些嫌弃的瞅了几眼身后十来号镖师,他以往来的时候还挺受欢迎的啊。
“大爷,忙着呢,还不回家啊”
冯涛朗声满脸笑容的和路边田埂上坐着农人打招呼,笑容要多可亲有多可亲。
村里人看到熟悉的人,这才放松下来,刚还以为是土匪下山了呢!
“他冯叔来了啊,吓死俺们了,你们这是..........”村里人好奇的打量着一溜烟的马车,和车上包着泥的树。
“今儿是来给峥子他们送果树的”冯涛翻身下马,和村里人说着话,又指着身后的孔武汉子们道:“这些是镖局的镖师,就是看着吓人”
“哎,长得真壮实,你们先家去吧,种果树要紧”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应和几句,就赶紧催着人走,正事要紧。
冯涛应声,笑着告别,转身大掌一挥,一行十来辆马车,排着队往村里进发。
这个点儿阿安和阿文也下学回来了,正和村里小屁孩们,一起拿着棍子骑大马呢。
看到冯涛,丢下棍子,边跑边喊,“冯叔,你来啊,我给你们带路”
冯涛哪里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一手一个,就把阿安和阿文提到马背上,激动两个小孩子满脸通红,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抵抗住骑马的诱惑。
后面的小孩子,
有样学样一声声“叔,叔,我也要!”
镖师们也是好脾气,一手一个,都把小孩子提溜到马背上坐着,反正现在马都是牵着走的,很安全。
“骑大马喽,骑大马了喽!”
小孩子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没一会儿家家户户门口都站上了人,看人看马看自家破小孩儿!
“蒜苗子,你给我老实点儿,别瞎晃悠了!”妇人拿着锅铲,指着马背上的孩子教训。
一路走,一路都能听到大人们的呵斥声,鸡飞狗跳孩子笑,伴着袅袅炊烟飞扬在村庄上空。
“阿满,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麻烦这些大哥了”孩子不懂事闹着骑马玩儿,大人们不能当不知道啊。
村里的小耳报神,在马车进村的第一时间,就来阿满家递消息换糖吃了,阿满一家人和冯涛一行人在村中间就碰面了。
一起往村尾赶,一路上阿满、沈峥和冯涛听了一路村里人,不好意思地道歉话儿。
到了家,村里人也不走,麻利地把自家孩子抱下马,巴掌就落在孩子们肉肉的屁股蛋上,“去一边玩儿去,你这小个还不够马一蹄子的呢!”
孩子们伴着鬼脸,嘻嘻哈哈的跑开了,黑豆见到一帮人也不怕,像个黑将军一样守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威风凛凛。
地瓜三个早就跟着阿安屁股后头玩嗨了,追着小孩子一溜跑,一点都不务正业。
“是条好狗,胆子也大”冯涛指着黑豆
一顿夸。
“阿满呐,这好些果树,今晚要卸吗,我们帮你家直接卸了吧,卸哪?”自家孩子骑了人家的大马,村里人也承情,都留下想着帮把手。
庄稼人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都是有的,出把力气事儿在他们看来不是事儿!
沈峥抬眼看看天,天色还亮堂,看着阿满开口道:“天色还早,不如今晚就把果树种上吧,省事!”
“我看行”冯涛大手一挥,马车就动了起来,沈峥在前面引路,往自家山上走,村里汉子们一听,和婆娘们交代几句,转身跟着往山上走。
阿满一看,也不拦着了,冲着村里人大声喊:“叔伯们辛苦,今晚饭就在我家吃,哪能白干活”
接着又半开玩笑道:“谁要是给我客气,我可是不干的,一顿饭我还是管的起的!”
“那感情好,今晚我们就都在你家吃了,赶我我都不走!”
一来一回的对话,全了乡亲情分,来帮忙的人家也心里舒坦、敞亮,干起活来也有劲。
“婶子们也别走了,这么多人吃饭,没你们帮忙,我和芳婶要累坏的”,既然留人吃饭了,索性全留了得了。
村里人实在,今晚肯定要把那一百二十棵果树种完的,不能白让人家辛苦了。
“来来来,都进来,都是熟人了,你们也别作假了,还让我们三请四请才行啊”芳婶拽着几个妇人,就往院里走。
“才不给你客气呢,今晚吃垮你!”妇人彼此都熟
悉,彼此说笑地往里走。
今晚大人小孩加一块,吃饭的有七八十口儿人呢,还有很多都是壮劳力,饭量大,妇人们一合计,直接做大烩菜,有肉有菜有汤,配上大炊饼,就是顶好的一顿了。
妇女们都是家里的当家好手,做饭不在话下,不用人吩咐,和面的和面,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小院里忙得热火朝天。
妇人们忙活,阿满领着春桃几个小姑娘,用青砖垒了三个大灶,把大铁锅一架,做七八十口儿人的饭绰绰有余。
锅灶垒好,阿满又去了趟作坊,拎了七只干鸡和五只风干鸭回来,剁成块儿做大烩菜刚好。
“芳婶,我去趟刘屠户家,看能不能再买些肉回来”阿满转悠一圈,想想肉还是有些少了。
芳婶和翠花婶几个妇人,正在厨房嘭嘭剁风干鸡鸭,闻言纷纷开口劝阻,“阿满,这些就够了,这都多少肉了,可不敢再放了!”
谁家好人,一顿放这么多肉啊,人多也不兴这么造啊,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节省。
再说家里汉子出了一把子力气,就管他们一家几口一顿饭,她们也不能厚着脸皮吃这么好的饭啊。
这些肉,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的上,平常四五的谁家也见不着这么些肉。
“没事!吃不垮我,婶子们就放心吧”阿满笑着说了几句,芳婶也在一旁应和,“说了管你们饭,你们就别瞎操心了,阿满心里有数
啊!”
“婶子们,关好门,家里毛崽子多,跑出去可就找不着了!”
阿满出门的时候不忘叮嘱院里的婶子们。
好喜欢乡下的乡亲关系啊,前段时间老妈还给我说,在村里家家合伙吃饭,每家每户带上一点儿菜,热热闹闹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刘屠户心里吓得突突的
顺手又把小孩子全部赶出去玩儿,省的他们着毛崽子玩儿,毛崽子们可不经玩啊。
“阿安,领着阿文还有你这些弟兄们,出去玩儿”
“好好听话,回来每人一颗糖啊”
“黑豆,盯着他们,一个熊孩子也不能放进去啊”
阿满好一圈安排,这才放心一些,去隔壁把墨风牵出来,一个利落翻身,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动作那叫一个潇洒威风。
“哇!哇哦!”在小屁孩们一连串的惊呼声中,阿满扬鞭远去,背影逐渐消失在村路尽头。
“阿满,真厉害”春桃几个小姑娘被安排剥蒜,看到阿满利落的样子,眼里都划过羡慕。
春桃也握紧了小手,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学认字,算账,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阿满这样潇洒!一定能!
对自己没多久的相看,心里突然多了几丝不情愿,一闪而逝的念头抓都抓不住,却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阿满骑着墨风,一会儿就到了刘家村,刘屠户老远看到一人一马飞快的靠近自家肉摊子,拿起桌上的砍骨刀。
“婆娘!婆娘!快关好门”灰蒙蒙的天色,能见度有限,刘屠户心下以为是坏人,谁家买个肉骑马啊,那不是扯呢吗!
“咋了!老刘”高壮妇人,声音有些颤抖,隔着紧闭的门扉,问门外的男人。
“刘叔!我来买些肉,还没收摊吧,还有肉吗?”
“砰!”手里的砍骨刀掉在桌上,刀尖陷进桌面,
立在了桌上,刘屠户却是心下一松,抚着胸口,直想骂娘。
“没事,青松村阿满来买肉了”摸了把莫须有的汗,先安抚门后的婆娘,这才声音有些发虚,没好气的问阿满,“有,买啥!”
“刘叔咋了?”阿满看刘屠户脸色不对,有些疑惑的问。
刘屠户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她一个小妮子吓住了,忒丢人了。
“要啥!”
“来十斤五花肉”阿满看刘屠户不愿回答,也就不问了,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麻绳穿过猪肉,递给阿满,“一百四十文!”
阿满赶紧付了钱,她觉得刘屠户心情不太好,还是赶紧走吧!
拎着肉,利落翻身上马,一拽缰绳,一夹马肚,墨风嘶鸣一声,利箭一般冲了出去,“刘叔,走了啊”
“砰!”刘屠户被突然的嘶鸣声,手一软砍肉刀一下子掉下去,刀尖朝下立在了桌子上。
“哎呀!老刘,咋回事,一晚上好好的桌子被你扎两个缝了,丢魂了!”
“闭嘴,我心直突突!”
阿满隐约听见夫妇俩对话,心想:“难道男人也有更年期不成?”
阿满拎着肉回家,来回也就一刻钟不到,芳婶接过五花肉,菜刀一滑,分成五六块儿,一人一块儿,切成大大的厚片儿!
翠花婶儿、春花婶儿几个看到这么多肉都麻木了,也不说啥,麻利的切片。
春花婶儿家卤肉生意好,天天从早忙到晚,上次来
买卤料包时,阿满看人都累瘦了,就劝了一句,钱是挣不完的,累垮身子划不来。
春花婶也听劝,现在天天半中午出摊儿,下午卖完就回来,要不然今儿也不能来阿满家帮忙。
等把全部食材处理好,芳婶就像个指挥官,大手一挥,“点火,开整!”
“哎!”娘子军们高声应和,点火热锅,锅热把五花肉片倒进三个大锅里,刺啦一声之后,肉片入锅翻炒。
炒出猪油,肉片两面微微焦黄,葱姜蒜辣椒入锅,香味飘出之时,拎着水等在一边的倒水小队,上前一步,把整桶水倒进滚烫的锅里,发出刺啦啦的声音。
等肉片和风干鸡鸭肉,熬煮的差不多,锅盖一掀浓香扑鼻而来,迷了人眼香了鼻子。
阿满看看天上晶晶亮的繁星,估摸时间已经到晚上九点了,已经干了三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了。
“婶子,你们下粉条,菌子这些吧,我去山上看看”阿满手里提着灯笼,喊上黑豆,和自己一起山上。
绕到房子后面,没一会儿就看到山上影影绰绰的火光,沈峥他们预计要干到天黑,把家里的火把、灯笼这些都带上了。
四五十号在山上干的热火朝天,没靠近就听到男人们,高声说话的声音,镖局的镖师就是看着凶狠,对村里人没恶意,三个小时相处,已经打成一片了。
还没靠近,阿满就仰着头大声冲火光处喊,“峥哥、冯叔,叔伯们,吃饭了
,别干了”
等阿满走近,就看到一排排种好的果树,每棵树都隔着三米的距离,地上还有二三十棵没种的果树,坑都挖好了。
“坑都挖好了,不差这点时间”
“对,也就两刻钟就能种完了”
汉子们正干的起劲,想着一鼓作气直接干完得了,就剩一点不种完心里不舒坦,感觉活没干利索。
“婆娘孩子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待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没孩子闹,还能清净些”
阿满的话被堵的说不出口,想想粉条煮的时间长了也没事,只能叮嘱沈峥看着些,自己提着灯笼咋来的咋回去。
黑豆在草丛里扒拉土,听到主人唤,摇着尾巴颠颠儿的跑出来,跟在后面走走停停。
“阿满姐,能吃了吗?”小孩子早就等不及了,也过了平时吃饭的点儿,闻着满院子的肉香早饿的不行了,阿满给的零食也能堵住肚子的吼叫。
“还剩二三十棵树,叔伯们说要种完,不然心里惦记”妇人谁不了解男人们尿性,不就想打发走孩子,待会儿他们男人们好侃侃大山嘛!
“不等他们那些臭老爷们,咱们开吃!”妇人们对视一眼,撇撇嘴,当她们稀罕和他们一起吃啊,没他们还清净些。
“婶子们领着孩子先吃吧,孩子们遭不住饿!”阿满让妇人们先开饭,芳婶端出一盆早就清洗好碗筷,里面各式各样的都有,都是各家从自家拿过来的。
“开饭!”流水线又动了
起来,小孩子排排站,举着自己小碗等着投喂。
阿满:你是不是更年期啊?
刘屠户:你才更年期呢!俺是纯正大老爷们!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锅菜
院里摆了桌子,妇人和孩子们满满当当做了三个桌子,母亲永远都是先顾孩子,忙着照顾孩子吃饭,喂饭、擦嘴等等。
“蒜苗子,你在给我拿粉条装蛇,饭就别吃了”
“阿安你也好好吃!”别人娘亲都管了,阿安作为扮演蛇的另一方,阿满也不好不管,一个眼刀示意阿安安静吃饭。
几只狗在三个桌子下游荡,一会儿在这个桌子下咔吱咔吱嚼骨头,一会儿就在另一个桌下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等孩子没吃饱喝足,妇人们这才安稳吃饭,吃完饭妇人麻利洗刷好碗筷儿,有些小孩子都困的直揉眼睛了。
“婶子们先回去吧,孩子都困了”翠花婶和何婶子几个摆手拒绝,“孩子你们帮我们送回去,我们三个就留下来,等男人们吃完了,帮着收拾了再回去”
另外十来个妇人也不客气,“那行,我们就先回去,孩子给你们安全送回家,你们就放心吧”
妇人们有的端自家碗筷,有的牵着孩子的手,拖家带口的出了阿满家门,阿满举着火把一路把众人送回去。
在回转时,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阿安和阿文也被芳婶洗漱干净,塞进了被窝里,明天还要上学,可不能睡太晚。
没过一会儿,男人说话声儿从院门传来,不等敲门,阿满就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芳婶几个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招呼男人洗手,“都累了吧,赶紧好好洗洗,待会儿就吃
饭了”
忠叔和茂叔,帮着镖师们把马车安顿好,这才领着高大的镖师清洗,种树是个脏累活,鞋上、裤腿、袖口上蹭的全是泥。
等众人清洗好,芳婶几个已经在往桌子上端饭,一筐三合面的大炊饼,还冒着热气。
“今儿,做的大烩菜,量足,大家都敞开肚子吃,有的是!”
众人一进院子就闻到浓香,个个肚子都咕咕叫,干活的时候没觉得,这一停下饿意就上来了,纷纷说绝对不客气。
男人们用的都是大海碗,芳婶和翠花婶四个人在锅边盛饭,每一碗盛得都是冒尖,像个小山丘。
阿满怕院子里桌椅不够,又搬了一个桌子出来,让男人们都坐下吃饭。
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有些直接蹲在屋檐下,就这饭碗,呼噜噜大口吃了起来,“今儿这饭好啊,油水足,味儿还一绝!”
“就是,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有肉有菜有热汤,一碗下肚都要冒汗了”
镖局的镖师,平日走镖,路上也辛苦,想安稳吃口热乎饭都难,碰到这么好吃的饭,也不吝啬夸赞,嘴里好话说个不停,喜得芳婶几个嘴角都没有放下过。
“多着呢,想吃多少都有”芳婶笑着对埋头吃饭人说。
等一大海碗烩菜下肚,肚子有了货,男人们也不埋头扒饭了,开始侃大山了。
“冯老弟,莫不是你们和我们吃的饭不一样,咋都长这么高呢!”熟悉了,男人们也不客套了,纷
纷老哥老弟喊个不停。
说着还站起来和冯涛比身高,不说个子把,就是身板都顶他俩了。
“峥子也是这么高,峥子才多大啊,难道你们当镖师吃了什么特殊的?”
“练武的人吃得都多,加上常年练武,长得就比寻常人高些,不然哪敢走镖啊,小命都护不住了”冯涛半开玩笑道。
还有重要的他没说,镖师体力消耗大,镖局管饭顿顿都是有肉的,这个可不能说,乡下人没几个天天能吃肉的,省得说了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那是,那是,走镖那活计体格不好,还干不了”村里汉子接话,别看他们羡慕镖师挣钱多。
真让他们走镖他们也不愿意,走镖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一不小心就得把命交代了,种地挣钱少可是安稳啊。
真要他们换,他们也不乐意,就是嘴上羡慕几句,这口饭他们是吃不了的。
男人们说说笑笑,村里的汉子好奇的问着天南海北的事,他们很多人活了半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又害怕,逮着机会,可不就要好好问问。
等锅里的大烩菜见了底儿,男人们揉着鼓胀的肚子,满意的离席。
席散了,四只狗还不愿离席,我在桌子底下,咔哧咔哧啃着骨头,一个个肚子吃的溜圆。
阿满加上芳婶四个人,五个人麻利的收拾了锅灶,男人们也不闲着,把桌子全部擦干净,又拿着扫帚把地上的骨
头清扫干净。
黑豆几个不得不跟着骨头,移动战地,哪里有骨头,哪里就有它们。
收拾好,众人告别,村里汉子们热情的招呼十几号镖师,有空去家里吃饭。
“镖局有事,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一准去老弟家吃饭”
一众人在门口说了十几分钟客气话儿,这才各回各家。
“庄户人家都热情,都是好人!”阿满看冯叔长呼一口气的样子,好笑的说。
“是,都是好人,以往我们走在外面,别人都是躲着我们走,第一次这么受欢迎,还有些不习惯”
“明再聊,不早了,赶紧睡!”忠叔看这群人没打算休息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打断。
自从来了青松村以后,天天吃的好睡得好,他都好久没这么晚睡了,这会儿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眼泪都出来了。
饭前阿满想着人都要留下,就招呼春桃几个,帮自己把屋子打扫出来,幸好农村都是大土炕,十几号人也安顿的下。
年前贺启翔来那次,阿满就买了很多棉花,做了好多条被子,最起码家里来人有被子盖。
“冯叔,家里被子多,你们一人抱上一条,十个人跟着忠叔他们住隔壁的院子,六个人住阿昌的房子”阿满指挥沈峥把装被子的樟木箱抬出来,让众人拿被子。
被子看着很新,里衬雪白雪白的,众人看着臂弯里的被子,都面面相觑,心里觉得盖人家的新被子不太好吧,都是糙
汉子。
“没有旧被子吗,凑合一夜就行了,在糟蹋了新被子不值当,都是壮汉子,火力旺”
“冯叔说什么呢,被子做出来就是盖的,放那也没用,你们都是峥哥的师兄弟,都是自家人,就别见外了”,阿满笑着说,示意峥哥继续发被子,“大家也累了,都早些睡吧!”
真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今天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真是,一出去晒的人头皮发麻,懂得都懂。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力太旺的汉子们
农家炕做大,五六个汉子睡在炕上倒是不挤,可扛不住热啊。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虽然盖的都是薄被子,奈何火力太旺,躺在一起就更热了。
“不行了,冯头儿,这有些太热了”一个汉子趟在冯涛身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睡不着就滚出去,别耽误我们睡觉,没听说心静自然凉吗”冯涛满口嫌弃,你像个猴子似的,在炕上像烙煎饼一样,没个消停,你不热谁热啊。
冯涛不管他,翻个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天边刚露出微光,鸡还没叫呢,屋里就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小子倒是睡美了,被子全在我身上了,难怪老子我越睡越热呢!”
冯涛也是被热醒的,为啥呢,因为旁边那个汉子,睡梦中热了,把被子全掀到冯涛身上了,冯涛结结实实的盖了两条被子,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冯涛起来没一会儿,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呢,峥子也穿上衣服起来了。
“冯叔起这么早,睡的不好?”沈峥自觉在冯涛旁边蹲下,扎起了马步。
“热醒的,索性就起来了,你小子再乡下也天天这么早起啊,一刻也不放松?”
“习惯了,天天不练不舒服!”
镖局的镖师天天都要早起练功,两人刚蹲了两刻钟的马步,陆陆续续就有人起来了,阿满家睡着的几个镖师,到点也醒了。
看芳婶几个还没起,轻手轻脚的直接翻墙去了隔
壁院子,十五六个汉子挤在小院里,地方顿时就施展不开了,索性直接出去了。
“乡下空气就是好,早上舒服,干脆也别扎马步了,在山脚下跑圈吧”冯涛看着不远处山脚下的雾气,深吸几口气,大手一挥,十几个汉子就跟着他跑了起来。
十几个人跑步,动静还挺大,村里起的早的妇人,出门扯柴火做饭,看到十几个壮汉,吓得一哆嗦,转身就想往家跑喊自家男人。
“婶子,我是峥子,这些都是镖局的镖师,你别怕”沈峥及时出声,阻止妇人喊人。
“啊?哦哦哦,起早了,人还蒙着呢,看差了看差了”妇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那么大动静,村里人都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才闹了笑话。
天越来越亮的时候,十几个人也结束了跑圈,冯涛看着山上未散的雾气,还有望不到头的群山,来了兴趣。
“这会儿还早呢,我们去山上转转去,说不定能遇到早去觅食的动物呢”
说干就干,一行人风风火火进了山,也不拿什么工具,赤手空拳就直奔山上而去。
山上新冒出嫩草,嫩绿的叶片上,挂着几滴露水,人趟过打湿一片裤脚。
“这山上一看猎物就多,去年你送过来老虎肉,是不是就是从这山上打得”
“嗯,像老虎、熊这些,外围是见不到,想要遇到就要去深山才行”
“今儿就是瞎转转,在外围转悠几圈,能打个野鸡野
兔就行了”冯涛爽朗一笑,毫不在意。
这边十几个人,在山上物色猎物,山下公鸡准时打鸣,唤起沉睡的几人。
芳婶在厨房忙碌,看老忠进来,接过新鲜出炉的几个鸡鸭蛋,接着道:“你赶车去刘屠户那儿,买些肉回来,多买些!”
武人饭量都大,光喝粥吃菜肯定不抗饿,还是要吃些干的,有油水的才行,所以今早上她打算做个肉臊子面。
忠叔也不多问,让干啥就干啥,去后院把正吃草料的大青牵出来,套上车厢,一扬鞭子,骡车叮叮当当的就走了。
“老忠这一大早去哪啊?”茂叔刚把后院的牲口们伺候好,一出来就见老忠赶着骡车出门。
“我让他去买些肉回来”芳婶手下不停,准备着阿安和阿文早饭,抬头又问老茂,“毛崽子咋样啊”
“活蹦乱跳的,好着呢,能吃能拉的!”今早他去打扫的时候,就看到满地的粪便,那场景没法说,时不时还有几只毛崽子从缝隙里钻出来。
他一边打扫还要一边眼疾手快的抓毛崽子,扔回圈里,一早上把他忙得够呛。
“这些毛崽子还要在家里养一个月呢”芳婶回了一句,意思很明显,这才刚开始,哪到哪呢!
老茂叹了一口气,接过煮好的猪食和毛崽子们的食物,拎去后院喂食去了,养这些也不容易啊。
老忠买肉回来时,阿安和阿文正坐在小饭桌上吃饭,桌上有羊奶,咸鸭蛋,韭菜炒鸡
蛋,白白胖胖的炊饼。
做面需要时间,这两孩子还要上学,时间来不及,所以芳婶就单独给两人准备了别的早饭。
老忠把肉送到厨房,紧接着又把吃饱喝足的阿安和阿文拎上骡车,马不停蹄地往镇上赶。
阿安对于早起没见到昨天那些叔叔,有些遗憾,掀开车帘问忠叔那些去哪了,知道那些人今儿要走,一脸失望,他还没骑够大马呢。
姐夫的墨风,傲娇的很,除了姐夫和阿姐,别人轻易骑不得,每次外人骑它,都需要姐夫提前做工作,忒麻烦了。
“想骑马,就跟着你姐夫好好学,到时候你姐自然就给你买马了”听到忠叔的话,阿安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啊!
他已经看到小马驹向自己招手了。
阿文看了一眼,自家笑的一脸陶醉的哥哥,直接一扭身,用后脑勺对着阿安,他没眼看!
看自己沙~雕~哥哥,还不如多看几眼书呢!
芳婶把猪肉全部切成手指头大小的小方块儿,在锅里炒至焦黄,猪肉的油香顺着窗户缝隙,飘到阿满鼻尖。
唤醒沉睡中的人,阿满抻着懒腰,从床上坐起,飞快洗漱干净,冲进厨房,看到锅里做好的肉臊子,眼睛晶亮,“一大早就吃这么豪横吗?”
“哪里还早了,再过一会儿都要晒屁股了”阿满也不回嘴,笑嘻嘻地帮忙切面,“冯叔他们呢,吃了吗?”
“一大早就上山了,估计也该回来了,不饿吗?”
芳婶话音落,大门处传来了拍门声,伴随着男人的说笑声,阿满小跑着去开门,对芳婶说:“说曹操曹操到啊!”
今天发个三章庆祝一下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热闹送命的狍子
门外村里人,围着冯涛等人打的猎物,说个不停。
别看他们村靠山,可没人敢往深里走,没点功夫在身,进山打猎就是送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冯老弟,还是你们厉害啊,这一早上就打了这么多猎物啊!”
“我们要是连这么点儿功夫都没有,去走镖那不是送命吗?”谁搭话,镖师们都理,一群人在门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阿满开了门,众人一窝蜂抬着猎物就进门了,阿满招呼村里人进去,大家忙摆手,说地里还有活,转身就走。
他们就是看个热闹,哪能真留下,要是留下了不就像是给人家要肉似的,多丢人,一个个走的飞快。
阿满进院子,就看到院子中间摆了两头野猪、一只狍子,野鸡野兔堆了一小堆儿,数都数不清。
放着野猪和袍子的地面,已经浸上了血液的,芳婶好奇的围着猎物看,阿满也好奇,看着两头野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野猪。
黑色的毛发,看着就粗硬的很,身上看着油乎乎的,还有很多泥,皮看起来贼厚,嘴巴十分突出,长长的獠牙看起来攻击性十足。
“野猪喜欢在泥里打滚,还喜欢在松树上蹭松脂,蹭一层松脂就裹一层泥,反反复复,这身上就像是有一层盔甲一样,刀剑轻易刺不破”,沈峥看阿满好奇,就站在一边给阿满讲解。
阿满恍然,难怪身上又黑又油,看着就够硬的。
“遇到他们也是意
外,碰到两头狼,应该是惊着这两头野猪了,一下子就从草从里冲出来,和我们来了个头碰头,这不是送上门的吗?”冯涛兴致极高,笑着和众人讲打猎过程。
“我们十几个人,一人一拳这俩就被打倒了,这只傻狍子在一旁看热闹,我们就一并给逮了”
阿满听得无语,不愧是傻狍子,凑热闹把命凑没了。
“对了,峥子说那两头狼,你们认识,啥时候养的?狼这玩意可不好养熟啊!”冯涛想起那两头狼,一黑一灰。
好的不灵坏的灵,冯涛刚说完两头狼的坏话,小黑黑和小灰灰就从后院翻墙进来了,惊得后院毛崽子们,一阵叫。
“嗷呜~”两声短短的嚎叫,阿满就知道是谁来了,对冯涛等人道,“是我们养的两只狼来了,从小就养着了,养熟了,没事的”
冯涛看阿满和沈峥笃定的眼神,也不在说啥,挥手让大家让让,别靠近,省得吓着两头狼,再攻击人就不好了。
小黑黑和小灰灰已经长大了,都到沈峥小腿高了,不看满院子的人,直奔阿满两人,在两人小腿边蹭来蹭去,求抚摸。
阿满蹲在身子,好好揉了揉两头狼,“你俩去哪玩去了,又是七八天不见狼影儿!”,阿满不满地嘀咕。
两只狼和阿满亲近够,直奔院子里两头野猪,在野猪身边嗅来嗅去,看看野猪再看看冯涛几人,嘴里发出低吼。
然后再看向阿满,眼里好像有委
屈一般。
阿满和沈峥奇迹般的懂了,这是和他们告状呢,说冯涛他们抢了它俩的猎物。
两只狼内心话: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类!
“啧啧啧!莫不是成精了不成,我怎么感觉这俩是来告状的不成”,冯涛满脸惊奇,他还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狼,当然他平时见得最多是死狼,这活生生的,还和人这么亲近的还是第一次见。
阿满也是好笑,蹲下身子对两只狼说,“一会儿收拾干净,少不了你们的,听话!”,小黑黑和小灰灰又看了一眼冯涛众人,这次就没有低吼威胁。
转身就卧倒正屋房檐下,不在管冯涛他们,和黑豆几个玩成一片。
冯涛好笑,“咱们这是被看不起了!”,镖局其他人也很是稀奇,蹲在院子里,盯着打闹的狼和狗,看的津津有味。
等芳婶喊吃饭,这才舍得从狼身上离开。
一人一大海碗肉臊子面条,也不坐桌子上,有的蹲着有的站着,一样的都是,目光都盯着两只狼,“冯头儿,咱走镖的时候要是有两只狼,那该多好,这杀伤力多大啊”
“行了,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少打主意,那两只是不可能跟你走的”,冯涛可是感受到阿满逐渐戒备的目光了,打这两头狼的主意没戏。
“想要,你们自己找几只狼崽养不就行了,养不养的熟就不知道了”想打她的狼主意,那是绝对没门的,不门都焊死了!休想!
众人连连摆
手,表示太难了,狼崽子都是跟着狼群的,要是偷了狼崽子,那狼群绝对不会放过偷得人,狼的报复心里可强了。
“想就不要想了,赶紧吃饭,吃了饭我们还要走呢”冯涛一锤定音,催促众人赶紧吃饭,没看日头多大了吗?
“今儿就别走了吧,野猪是你们一起打的,不如好好吃一顿再走,也不迟!”沈峥建议。
冯涛张嘴想拒绝,话没出口,又被沈峥堵了,“别说什么镖局里忙,我也不是没走过镖,既然义父义母派你们来,这几天肯定是没给你们安排别的活计!”
话都被沈峥说了,冯涛还能说啥,实话说他也想留下,昨天那话就是搪塞村里人的,哪能上村里人家吃饭,他们这些人一去,能吃掉别人家几天的口粮。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冯涛点头,又对峥子道:“我听老忠说,你们还定了果树,一起送过来吧,这两天我们帮你把剩下的果树都种了,也不能白吃白喝啊”
沈峥点头,没什么好客气的,忠叔见峥子点头了,“那吃完饭我去趟桃花村,让木生把果树送来!”
“果树还是有些少,再多定四十棵”沈峥想起昨天种下的果树,还有很多地方,索性多种些吧,“品种就让老板随意定,都要今年能结果的就行”
老忠点点头,阿满吃完饭,回屋拿银子给忠叔,忠叔这才骑着不情愿的墨风,去了桃花村。
其他镖师知道能待两
天,满脸兴奋,唏哩呼噜加紧吃完饭,把两只野猪放上板车,沈峥去后院把大青拉出来,一行人就往刘屠户家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忙种果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刘家庄,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就凶狠。
青松村的村民都知道阿满家来了镖局的人,看到骡车上放着两头黑毛野猪,都好奇的很,眼里掩饰不住的羡慕,七嘴八舌的说着镖师们武功厉害。
倒是没人害怕,但是刘家庄的人不清楚啊,看到六七个壮汉往庄子里进,吓得丢下锄头,就往家赶,以为是土匪进村了呢。
冯涛在后面,哎哎的唤人,想要解释他们都是好人,就是找个刘屠户帮忙杀猪而已。
结果刘家庄的村里人跑的更快了,那鞋都快跑飞了。
壮汉们:“..............”,真是太无语了,连给人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不让你们来,你们非要来干啥!一个个的”冯涛指着身后几个壮汉,不满极了,杀猪有啥好看的,“罐子和二壮留下,其余人全部回去,等老忠把果树领回来,帮着种树去!去去去!”
冯涛像赶苍蝇一样,一脸嫌弃,拉着骡车就走,看都不看身后人的表情。
刘屠户看到熟人沈峥,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旁边那三个壮汉,真像是土匪进村,骇人的紧,自己一个杀猪佬,站他们跟前都娇小不少。
“刘叔,今早家里打了两头野猪,麻烦你帮忙宰杀了”沈峥语带温和道,他是真怕再吓着人了。
“好说,好说,直接推进来吧!”刘屠户客气应道,回身对院子里喊,“婆娘有人来
杀猪了,烧上热水!”
烧水烫毛刮毛,人多,抬猪压猪这些活计,都没让刘家妇人帮手,五个男人,一起下手,动作快了不少。
这边几个人忙着杀猪,家里这边忠叔已经领着木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溜十辆马车。
今早决定拉果树以后,忠叔就领着镖局十个人,一起去了桃花村,每个人赶一辆马车,方便把果树拉回来。
门外马蹄落在地上的哒哒声传来,阿满就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自从把毛崽子接回来以后,阿满家的大门就没开着过,几只狗子也天天拴着没放开过,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些毛崽子们跑出去,或者被狗子们霍霍了。
千防万防,今早两头狼从后院翻墙过来,还是把毛崽子们,惊死了几只,就这毛崽子从进家门,到现在已经死了六只了。
两只狼又被阿满赶回山上了,等野猪肉回来,吹口哨再喊它们回来吃肉,为了方便和两只狼联系,阿满特意让安木匠制作了一个哨子。
每次需要联系的时候,阿满就吹哨子,演习几次之后,两头狼也知道是叫它们的了,很是方便。
“阿满,果树直接拉着去山上,待会儿你往山上送点桶水就行了”老忠看门开了,率先开口。
又看着身后的十个壮汉道,“你们先去把果树拉到山上,铁锨镐头这些,我待会儿送上去”
汉子们点点头,和阿满示意一下,赶着十辆马车,直奔山上。
茂叔听到声音
,先去西厢房把铁锨、镐头这些刨坑的工具搬出来,放到门口。
“这是剩下的钱”忠叔和阿满往院里走,从袖筒子里摸了几下,把一个钱袋子递给阿满,阿满也没打开看,接过去就问。
“新要的四十棵果树,都是什么品种?”
“就还是梨子、橘子、桃杏这些,能结果和养个两三年才能结果的还是对半分的”忠叔和茂叔,把十几把铁锨和镐头,合力搬上板车。
阿满想着昨天镖局送过来的品种,想了一遍觉着还挺全的。
屠凤英和贺鹏翼估摸着,以后两个人就要靠山上出产挣钱,所以让镖队四处寻摸果树,当然也都是在附近地方寻摸的,只要是能在和关镇开花结果的,就全部带回来了。
这边不常见的枇杷树、石榴树、核桃树、樱桃树、葡萄树等都有,阿满有些也拿不准能不能再和关镇种活,反正一股脑全种了,结不结果先种了再说。
“我俩先去山上了啊”工具全部装好,忠叔对院里喊上一句,听里面应了声,拉上板车就往山上去。
阿满看板车走远,把院门又关的严严实实的了。
“种树是个体力活,消耗大,我去镇上买些炸果子、炸麻花这些,让他们半中午、半下午垫垫肚子”芳婶把中午要吃的面和好,洗了手就从厨房出来。
其实炸果子、炸麻花这些自己也能做,没什么难的,可是现做赶不上趟,芳婶想着还是买些吧。
“我去
吧,我骑马来回快!”阿满阻止芳婶的动作,拿上草帽,带上钱就往院门走,“待会儿峥哥他们估计就要把肉拉回来了,你还有的忙呢”
芳婶一想还真是呢,打消了自己去的念头,跟着阿满一起出了门口,“别骑太快了,回来顺便去趟王豆腐家,买几块儿豆腐回来”
阿满应了声,解开墨风拴在树上的缰绳,从怀里掏出几颗糖,塞进墨风嘴里,算是把奔波一早上的墨风哄好了。
看一人一马离开,芳婶这才转身进门,继续忙活去了,家里多了十六张嘴,还是胃口大的,她光忙做饭就从早忙到了现在,一点空闲也没有。
也不知道镖局做饭的厨娘有几个,以镖师的饭量,估计没个十个八个是忙不过来。
沈峥四人拉着野猪肉回来时,家里就芳婶一个人,芳婶把早就准备好的木盆摆出来,让几人把肉搬进盆里,“两头猪,有多少斤?”
“将近两百”沈峥几人把烧的焦黑的猪头和八只猪蹄子,丢进接满水的大缸里泡着,待会好清洗。
转回来又问芳婶,“阿满呢?”,他前院后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想见的人。
冯涛在旁边咂咂嘴,牙酸的厉害了,看着沈峥的眼神满是戏谑,“才一会儿没见,就这么想?”
他是没想到冷淡寡言的峥子还有这么粘人的一面,年轻人这股黏糊劲儿真是腻人啊。
沈峥瞥了冯涛一眼,不管他,他一个大老粗懂什么。
“去镇上了,一会儿就回来”,芳婶忙回话,沈峥得了想要的话,顶着几人戏谑的目光,坦然自若。
冯涛:年轻人就是黏糊,受不了
峥子:你个大老粗懂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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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春桃要相看?
走到放肉的木盆,拎出两条猪腿,单独放到一遍,对芳婶道:“这两条猪腿,留给黑黑和灰灰,待会儿阿满回来,你说一声!”
交代完,就对冯涛三人道,“走吧,去山上种果树去”,可别再盯着他看了,他可受不了,不就是有喜欢的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沈峥内心话: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酸死他们!
“把这两桶水也顺便拎上去,刚煮好的茶”芳婶蹲在木盆边割肉,看几人要走,吩咐了一句。
“罐子、二壮一人拎一桶”冯涛吩咐后面两人,拎上水,四人直奔昨晚种树的地界就去了。
四人离开两刻钟左右,门外就想起了熟悉马儿嘶鸣声,阿满背着一个大箩筐,进了院子。
芳婶接过箩筐一看,一箩筐吃的,箩筐都快塞不下了,看看阿满没说话,这丫头就是个大方性子,说了一没用。
把豆腐放进案板上,把炸果子、炸麻花、肉烧饼还有甜火烧这些,每样挑出来不少,放进竹篮里,让阿满一会儿拎到山上去。
“单独放着的那两条猪腿,是喂黑黑和灰灰的!”芳婶把清洗好大块带骨猪头,搬进厨房,待会儿和酸菜一起炖一大锅。
“好”阿满从怀里掏出木哨子,对着山里吹了几声儿,就不管了,等两头狼回来就行了。
进厨房帮芳婶把猪肉放进大锅里,把切好姜片、葱段丢进去,花椒、八角这些也放进去,最后倒了小半罐烧
刀子进去。
两头猪的内脏,单独放在一边院外搭的灶上炖,内脏味道冲一些,要单独做,里面放了香辣酱,做成辣口儿的,煮出来内脏腥味也淡一些。
野猪肉瘦,肥肉多,肉丝也比家猪粗,比家猪肉腥味重,不然酸菜炖肉也不需要放那么多调料,主要是为了去腥。
等把肉全部放进锅里,两头狼也回来了,阿满擦手出去,一头狼扔一条猪腿过去,让他们自己啃。
黑豆几个看两只狼吃的香,急的哼哼唧唧,脖子上套的绳索都快拉不住他们了。
阿满赶紧从盆里捡了几块儿大骨头,扔过去,“就吃这点吧,待会儿煮熟的再给你们吃”
为了狼和几只狗,阿满挎上竹篮,对芳婶道,“我去山上送吃的去了啊”。
听芳婶应了声,阿满也没带上黑豆,自己一个人脚步轻快的出了家门。
到了山上,看十几个汉子,忙得热火朝天,还不算很热的天气,脸上都沁出了汗,旁边是一排排挖出来的土坑,等着把果树栽进去。
阿满招呼众人来吃点东西,冯涛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走到水桶边,也不用碗了,直接用水瓢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解了渴这才拿起竹篮的炸果子吃了一根,沈峥和阿满找了块儿石头,并排坐着,阿满时不时招呼众人吃东西。
“还真是饿了”冯涛一根炸果子,一口下去没了一半,含混不清地和阿满说话,“中午吃啥
?”
“中午酸菜炖肉,满满一大锅,管够”阿满或坐或蹲的汉子们说,有好饭等着,干活的积极性能大大提高。
“那感情好,芳婶做饭比镖局的厨娘好多了,我们待着两天算赚了!”一众汉子想起镖局的饭,更期待中午的饭了,随便吃几根炸果子垫吧垫吧。
不用人催,一个个起身拿起铁锨镐头,重新忙活起来。
阿满拎着空了的竹篮子,一个人又下山了,家里就芳婶一个人做饭,这么多人的饭,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下山,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春桃在不远处给自己招手呢。
两人手挽手一起往家走,春桃脸色有些红,凑到阿满耳边小声道:“家里给我安排相看了,定在四天后,你到时候有空的话,和我一去去呗!”
男方是何婶子娘家下井村的,男方叫宋勇,宋家条件和何家差不离,春桃陪何婶子去外祖家时,宋勇见过几次,托春桃大舅母问口风,何婶子正愁春桃婚事呢,想想宋家情况,又是大嫂介绍的,就同意俩孩子见见。
本来安排的时间应该更早,但是春桃年后又是学认字,又是学记账,又要在作坊上工,忙得像个陀螺,这事儿就一拖再拖,到了三月下旬了。
听完春桃的话,阿满想了想时间,果树估计两天就能种完了,那时候她也有空,就点头同意了。
春桃一喜,脸上带了笑摸样,阿满笑盈盈的问,“你咋想的,成亲不
是小事,俩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你现在字认了不少,算账也不在话下,挣得也不少!”
虽然结亲不能势力眼儿,但是春桃现在自己条件不差,再找个在地里刨食儿的,她觉得不行,两人思想不对等,价值观不合的话,也过不长久。
“我........”春桃想起那天看阿满骑马时的飒爽,还有内心的艳羡,嘴嗫嚅几下,“我也不太清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应该就是这样的!”
嘴里说着应该,可阿满听出了一丝不愿意,“成亲不是小事,是你要和他过,不是别人,别人的意见不一定错,但不一定适合你,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才行!”
春桃点点头,想起宋勇憨厚脸,人不坏,干活也卖力,再想别的优点好像就没有了,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两人真的合适吗?
到了阿满家门口,春桃拒绝阿满的邀请,快步往自己走去,她要好好想想才行。
进了家门,放下空篮子,洗干净手,阿满直接进了厨房,芳婶正忙着做葱油花卷,早上就和好面。
“门外是春桃,咋不让进来说话”芳婶手上沾了面,问进门的阿满,“她说有事,改天再来,她三天后要相看,想着让我陪着去”
阿满加入做花卷大军,两个面卷重叠,中间用筷子一压,手上一翻,一个花卷就成型了,放在笼屉里,等着待会儿上锅蒸。
“这是好事啊,她和你年龄差不多,你
都定下了”
“嗯,我应了,到时候陪她走一趟”两人聊了两句,就岔开了话题,是别家的事,芳婶也就闲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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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炖猪头
日头挪到头顶时,小院里炖肉的香气,顺着炊烟,传出老远,提醒着没归家的人,到吃饭的点儿了,该回家了!
山上忙碌的人,闻着味道,也没心干活了,扛着铁锨、镐头,说说笑笑的往家赶。
芳婶先把蒸好的四笼屉花卷,端下来,锅里炖着的酸菜猪肉,汤色浓白,只余浓香,闻不见猪腥味儿。
用筷子插了一块肉,一触到底,火候可以了,阿满一看,就把灶膛里火撤出来,燃着火的木头,插进锅底灰里,一下子就灭了。
灶膛里只剩星星点点的火星子,给锅里炖好的肉保温。
“尝尝!”芳婶家里一块儿贴骨肉,送进阿满嘴里,自己也尝了一口,“咋样?”
“还行,比家猪味道重些”,芳婶也认同的点头,“确实不如家猪味好,大概是血水没放尽,要是像做风干鸡鸭的做法,最后再用松枝熏一遍,估计味儿能去的差不多”
阿满听的连连点头,“到时候果树枝子也有,还能用果树枝熏一遍,估计味道更好!”
阿满想着现代的果木烤鸭,感觉这法子错不了。
等山上忙碌的人进了家门,闻着饭香味,一个个洗手洗得飞快,这个端菜,那个端花卷,没一会就把饭摆好了。
两大盆酸菜炖肉,两大盘辣卤内脏,两小盆皮蛋豆腐,满满登登的摆了两个桌子。
都熟悉了,没了第一顿饭的客气,不用招呼,一个个吃的满嘴油光,阿满和芳婶忙
活一个多时辰的饭,不到两刻钟,就被这些人消灭的七七八八。
芳婶知道他们饭量大,没想到这么大,等众人收拾饭桌的时候,悄声问峥子,“养活这些镖师,光吃饭都要花不少银两吧!”
沈峥先是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芳婶是被这些人的饭量惊到了,“是要花不少,走镖的人,必须要吃好才行”
光厨娘都要雇十来个才行,也有专人去买食材,买的多价钱就便宜一些,整体上的花费就还行。
就这花费,一个月也顶普通人家吃半辈子的。
也是芳婶做的饭好吃,这群人才吃这么多,一个个奔着十成十吃的,就差扶墙走了。
平时在镖局,都不会吃这么撑,还要练武和走镖,吃十成十别说骑马了,就是练武都得吐。
这两天也就种个果树,没事还能去山上逛逛消消食,每个人都奔着吃撑去的,消耗可不就要吓着芳婶吗。
吃饱喝足,力气又回来,还几个人就想去山上接着干活,被阿满好说歹说的拦下了,她又不是周扒皮。
把人全部赶去午休,阿满才算松了口气。
各回各屋,阿满才想起来,钟夫人给自己写的信,还没看呢,昨晚忙到半夜,今儿上午又忙了一个上午。
信封上滴了烛泪封口,上面写着阿满亲启,撕开信封,里面就两张纸,还没看内容,阿满就被漂亮的字体吸引了目光。
好漂亮的字,说是簪花小楷也不是,字体秀雅中透
着一股凌厉,字如其人,还真像钟夫人的性子,外表柔美,内里刚强。
信里先是说了生意,说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卖得最好,对于风干鸡鸭没货了,表达了惋惜,说是以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受欢迎的程度,以后每个月估计都要拉五六千罐了,催阿满多屯点儿货。
还说再过一段时间,等有空闲了,要来青松村散心。
钟含娇就像是把阿满当成了同龄的朋友,说话随意,两人就像是忘年交一样,偶尔通几封信。
阿满研墨写了一封信,看着自己明显普通的字,长叹一口气,自己啥时候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啊,等墨迹干了以后,把信塞进信封里。
从炕柜里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等蜡泪聚集,倾斜蜡烛让蜡泪滴下,冷却粘合住信封口。
沾着余墨,铺上一张白纸,阿满提笔在纸上图图画画,脑子里回忆钟含娇和雷震摸样,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两个人的样貌,不过是Q版的二人。
李掌柜上次来,不仅带来了东家的信,还给阿满带来了,几匹素色锦缎,可爱的玉石摆件等小玩意,估计都是商队从四处搜集来的小玩意。
阿满一直想着回什么礼,除了自家出产的风干鸡鸭、咸鸭蛋,还有今年新采的野菌子之外,还能送啥。
就想起了Q版玩偶,做两个Q版钟含娇和雷震,过两天一并给李掌柜送过去,让他派人送到府城去。
一场午休,阿满醒来以后,隔
壁院子里的人早就起身,去了山上,活都干两刻钟了。
阿满抻了抻懒腰,打着哈欠出了房门,把画好的图交给芳婶,比划了下大小,芳婶看也就半个手臂大小,说两天就能做好。
芳婶绣工好,这种精细活,只能她来,阿满这个壮指头是做不来的。
阿满去水槽边打水,就看到旁边大盆里泡着的猪头和猪蹄子,烧黑的猪头和猪蹄子,泡的水都发黄了,阿满估计是可以了。
芳婶看阿满端着大木盆过来,就知道干啥,放下手里的针线就站起来,“我来吧!这味儿不好闻”
阿满端着盆一躲,不让芳婶接,“自从冯叔他们来,你就一直围着灶台转悠,猪头、猪蹄我收拾,你就出去转转,找翠花婶她们唠唠嗑也行!”
阿满坚持,芳婶就同意了,一手端着针线筐,一手拎着半竹篮花生,出去找人唠嗑了,顺便把这点儿花生剥了。
村里妇人唠嗑,也不耽误手里的活,剥花生就是顺手的活。
阿满一个人收拾猪头,先把外面烧黑的部分连同毛发,一起刮了,然后就是猪鼻子、猪耳朵还有猪蹄子里的毛。
这些犄角旮旯地方毛,阿满还特意找了刮胡子的刀片来刮。
别看活计不多,扛不住麻烦啊,两个猪头,八个猪蹄子,整整收拾了一个时辰。
野猪嘴比家猪长,看着比较瘦,好像没有家猪大似的,但是放进大锅里,两个就放不下,只能分开用大锅炖
。
炖猪头,需要时间,烧火都是用的粗木头,阿满一人看着两个灶洞里的火,觉得无聊,又去地窖里,扒出几个红薯和土豆,埋进灶灰里,猪头炖差不多的时候,刚好能烤熟,正好吃。
今天心情好,有宝子给评论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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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遇到一个喜欢的不容易
锅里的水开的哇哇的,翻滚着从锅底往上涌,猪头太大了,放到大锅里直接沉底儿了,不盯紧了备不住就糊底了。
估摸着时间,掀开锅盖,立在灶台一边的墙上,铲子、铁叉子齐上阵,挨个给两个猪头翻个面。
灶膛下不断掉下带着火星子的柴火碎,给锅底灰增加温度,不到半个时辰埋在灰里的土豆和地瓜,就烤得差不多了。
用火棍扒出来,一个个都成了黑煤球,阿满嘶哈嘶哈地吹着气,左手倒腾右手,掰开一个地瓜,橘红色的果肉,冒着香甜的热气,馋得人不顾热气也要往嘴里塞。
一个地瓜、一个土豆下肚,肚子已经半饱了,剩下的地方阿满要留给猪头肉,可不能吃撑了。
沾满草木灰的地瓜皮和土豆皮,拢吧拢吧重新扔进了灶洞,烧成了灰落下来,给剩下烤好的地瓜和土豆保着温。
锅里猪头和猪蹄飘出浓郁肉香的时候,芳婶怀里抱着针线筐,胳膊上挎着剥好的花生粒,进了家门。
针线收进屋子,花生拎进厨房,“真香,猪头肉就是香啊”,芳婶感慨一句,在阿满旁边坐下。
“有烤好的地瓜和土豆,先垫垫不”阿满用火棍在堆成小山的灰里扒拉,扒出一个土豆,一个地瓜,芳婶捡了一个地瓜,土豆让阿满重新塞进了灰里。
“下午出去唠嗑的时候,村里好几家人向我打问,镖局收不收人,估计是想着把家里孩子送进去学武
呢”芳婶吃着地瓜,把下午的事说了。
给阿满提个醒,省的别人求上家门了还不知道。
“镖局收不收人,也不是我和峥哥决定的,镖局的事儿我们是不掺和的”阿满双手一摆,自己是无能为力,“再说镖局培养的武师,都是自小培养的,大多都是老镖师的儿子、孙子之类的。
在外面直接挑的少,即使有也要是好的练武苗子,哪那么随意”
“镖局收人,还有这么多门道呢”芳婶一脸震惊。
“你放心吧,村里人我来应付”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还有一条她没说,送到镖局学武的孩子,出师后还要在镖局干满五年,就这一条就能劝退很多人。
天下哪有好事啊,学了武就要给镖局效力,要不然镖局凭啥培养你呢,都是一个道理。
而且,虽说贺家人对她和峥哥都很好,可是峥哥毕竟是收养的,说来说去也是外人,所以镖局的生意峥哥从不插手,贺鹏翼不让他走镖以后,他就果断回了乡下。
也是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能养活自己,不靠镖局,镖局这个产业自始至终都是贺家子孙的,不该自己的他也从不觊觎。
所以贺家人也才能心平气和的对待沈峥,要是沈峥觊觎家业,先不说义父义母,二叔他们一房就有的闹。
所以无论是多亲的人,亲归亲界限也是一直有的,这样才能长久相处。
芳婶就是提了一句,别的她也不担心,阿满和峥子都
不是站着挨欺负的人。
下午申时,茂叔准时从山上下来,套上板车去镇上接两个孩子下学,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上,也飘起了炊烟,忙碌人扛着锄头,拎着铁锨,说说笑笑的往家赶。
小孩子拿着棍子你追我赶,尖叫声笑声此起彼伏。
吓得过路的鸡鸭,咕咕嘎嘎扑棱这大膀子,往路两边躲,排成一排回家的鸡队鸭队,被冲散了队伍,躲过熊孩子又重新聚集。
扭着屁股往家赶,太阳快下山了,它们也知道回窝。
十几个壮汉浩浩荡荡的下了山,和回家的农人头碰头,双方笑呵呵的打招呼,你道一句辛苦,我道一句都辛苦,彼此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相处了一两天,村里人也看出来,这群镖师,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为人爽快,说话直爽,相处起来也舒服。
村里人陆陆续续到了自家门口,进家门还不忘招呼众人上自家吃饭。
乡下人都知道这是一句客气话,冯涛也不傻,一一笑着拒绝,真去了,不得吃掉人家几天的口粮才怪呢。
冯涛和沈峥走在前头,揉着笑的发酸的腮帮子,满脸笑的对沈峥说,“我到时候老了,就带着存够的钱,带着老妻回乡下养老,养群鸡再养群鸭,门口在养两只看门口,每天再喝点儿小酒,这日子才美呢,这辈子也算值了!”
“行啊,到时候你们可以来青松村”沈峥笑着应承,又对冯涛众人说,“走镖是
个挣钱的行当,可是那都是拿命拼出来的,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保住这条命,才能谈以后”
十几个汉子重重点头,冯涛心里也慰贴,镖局的人都知道沈峥是个不爱说话的,也不太和人亲近。
可是镖局里没一个人说沈峥冷酷、不近人情,这小子就是表面冷,相处久了就知道心里是个热乎的。
一行人进了家门,堂屋里的饭桌都摆好了,煮了一下午的猪头、猪蹄已经出锅了。
旁边还摆着炸好的花生米,凉拌皮蛋,清炒红苋菜,还有一大盆洗好的婆婆丁留着沾鸡蛋酱吃。
主食是二米饭,盛了满满一钵,摆在桌子一角,冒着白茫茫的热气。
“芳婶子,吃了你做的饭,我们回去可要吃不下饭了”罐子和二牛机灵,一进院子,直奔水槽先洗了手,最早坐到饭桌上。
“有空常来,来了婶子就给你们做饭吃”做饭的就没有不喜欢被夸的,芳婶被夸的笑眯了眼。
人齐了,忠叔也进了屋,听到罐子和二牛讨巧的话,一人头上给了一巴掌,粗声道:“想的美,少来,你们一个个像个饭桶似的,光做饭桂芳就累的够呛了,还想多吃!”
挨了一巴掌,罐子和二牛也不犟嘴,眼睛在芳婶和忠叔身上来来回回飘,忠叔这是回村遇到第二春了!
难怪啊!难怪这次来,看忠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气看着杠杠滴!
冯涛瞪了两人一眼,搅合了老忠的
好事,他打断他们的狗腿儿。
老忠都多大年纪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不容易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黏糊的两人
等人齐了,大家就开始动筷儿。
猪头肉炖了一下午,筷子夹起来都一弹一弹的,又软又糯又香,到嘴里都不用嚼,一抿就化,瞬间俘获了全桌人的心。
阿安和阿文也吃的小嘴油乎乎,小嘴油光光的,平时斯斯文文的阿文,都吃得不顾形象了。
猪头上阿满最爱的还是带脆骨的猪耳朵,沈峥上桌就给阿满夹了半个猪耳朵,阿满吃得双眼眯起,嘴里发出咔吱咔吱的脆响。
听着都让人觉得好吃。
猪头肉吃干净,桌子上只剩骨架,芳婶下手,掰开猪脑,分给阿安和阿文,一个一个,美名其曰吃脑子补脑子。
阿满没捞着猪脑,转战猪蹄子,镖师更爱大口吃肉,对糯叽叽都是骨头的猪蹄子兴趣不大,一顿饭下来还剩三四个猪蹄子。
满室的咀嚼音,逐渐落下帷幕,透过门窗,灰蓝色的空逐渐漫上了黑色。
吃饱喝足,众人这才有空说闲话,黑豆几个沾了打猎的光,这几天,顿顿不离肉骨头,阿满觉得黑豆好像又胖了一圈,身上的毛发在烛火下都泛着油光了。
“吃太撑了,我看后面山上林深树密的,估计还有不少好货”冯涛揉着吃撑的肚子,看着同样吃撑的众人提议,“待会儿我们上山下点儿套子去!
野猪都是群居的,在今天打到野猪的地方下套子,说不定还能打到呢!”
一众年轻壮小伙,说干就干,收拾好饭桌,扛起铁锨、镐头,手里拿
上麻绳、砍刀,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进山,晚上吃太撑了这会儿走路容易岔气。
芳婶有些无语,家里的肉还没吃完呢,又要进山了?
今早打的野鸡太瘦,她给放到鸡圈里养着了,兔子和傻狍子全部扒了皮,兔子留下了,傻狍子送到镇上镖局去了。
“没事,吃不完的肉,明天全部做成油泡肉,能吃半年呢!”阿满看到芳婶无语的表情,提出了解决办法,“就是把野猪肉全部切成手掌大小,在油锅里炸透,泡进猪油罐子里,能吃很久,不容易坏的”
芳婶一听,心下松了口气,能解决就行,她就是怕吃不完放坏了。
阿满这个怕鬼的怂人,有了强人壮胆,屁颠屁颠也跟上,要去山上下套子。
沈峥无奈,只能拉着阿满在身边,低声道:“怕了就跟紧我,哪也别乱跑!”
阿满忙不迭点头,表示一定抱好沈峥的大腿,沈峥听得搞笑,轻拍了拍阿满毛茸茸的脑袋,“大腿可不是随便能抱的”。
男人声音里的低沉和掺杂其中别的,让阿满的耳朵悄悄泛上了红色,淹没在黑夜里,扭头装作听不懂。
别以为她不了解沈峥,这家伙但凡有机会,绝对顺杆爬的主儿。
沈峥放过这个装不懂的小妞,握紧手里的小手,十指紧扣,回身还不忘喊上黑豆四个。
这几个因为毛崽子的到来,天天可憋屈了,老是被拴着,让它们对出门抱有极大的热情,阿满也心疼
,今晚下套就带上它们。
主要是借狗势壮她这个怂人胆!
夜色黑沉,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烛火,像是黑夜中散落人间的星火,格外暖人。
如此美景,处在半山腰的阿满是没心情欣赏的,不远处幽暗的光影下得树木,像是变了摸样,没了白天的和气,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枯瘦的树枝,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随着火把的靠近,黑影驱散,恢复了树木本来的面目,树木好像都乖巧了几分,让阿满刚才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却。
众人走到了今早打到野猪的地方,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冯涛就蹲下身子,“这里有猪蹄的印子,还有猪屎,就在这儿下吧!”
一声令下,铁锨镐头齐上场,要在这里挖出两米深的竖坑。
阿满和沈峥一起,砍了几个腕口粗的树枝子,砍成胳膊长短,一端削得尖尖的,插进坑底儿,野猪掉进坑里能来个对穿。
两米深的竖坑底部,全部插上削尖的树枝,坑底的人轻易爬不上来,带来的麻绳发挥功效,把人拉了上来。
“罐子,一拎你就没少吃,快赶上两头野猪重了”,拉罐子上来的几人,调笑罐子,罐子吊在半空没吭气。
等一上来,就对几人屁股来了几脚,踢完就跑,“让你们笑话老子,你们少吃了,还敢笑话俺!”
几个青壮年,你追我跑,没一会儿就又勾肩搭背的回来。
镖局的镖师,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亲兄弟都过
,很多感情比亲兄弟还好,都是过命的交情,关系不好才怪。
冯涛也不管,一门心思找野猪的痕迹,又找到三处,如法炮制的又挖了三个陷阱。
陷阱上面搭上一层枯枝子,上面在铺上一层树叶子,看着就和旁边的路没区别了。
做好的陷阱,旁边树上都绑了一根红绳,提醒村里人,别掉进陷阱里了。
十几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圈,又用麻绳下了十几个兔子套,这才打道回府。
站在半山腰,阿满并排和沈峥站在一起,十指紧扣,透过黑沉沉、一层层的树影,注视着上下房屋里的点点烛光。
低头是烛火点点,抬头是繁星点点,阿满深吸一口气,鼻尖腐叶泥腥味儿,耳边鸟兽虫鸣声儿,让她安心。
“峥哥我觉得,我好幸福啊”,阿满扭头看着沈峥,就对上一双满是爱意的双眼,里面的情谊好似能烫人。
“咳咳”冯涛众人看后面黏糊的两人,牙酸的厉害,受不了了。
阿满脸色一红,沈峥则很是坦然,拉着阿满跟上众人,山上难,下山速度就快了,阿满乐极生悲,跑太快岔气了。
沈峥把手上的砍刀递给冯涛,蹲下身子,偏过头对阿满说:“上来,我背你”
冯涛一看这架势,拿着两把砍刀,走的飞快,像是后面有鬼追似的,小年轻太黏糊了,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婆娘,下山的步伐都轻快起来,嘴里都哼上了小调。
没外人在,阿满也不用顾忌
,爬上沈峥宽厚的背,沈峥紧紧箍住心爱人的腿弯,往上掂了掂。
扭头对颈侧的人儿道:“抱紧我脖子”,感受到紧贴过来的人儿,嘴角不由挂上了浅笑。
情侣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人偷猎物了?
沈峥话落,脸上就落下了一记温热的亲吻。
树林间的黑暗好似都羞红了脸,安静下来,任温情在林间弥漫。
一记亲吻,勾起两人的嘴角,笑意倾泄。
到山脚,阿满从沈峥背上跳下来,冯涛一行人在前面十几米处,慢悠悠走着,等身后两人跟上来。
阿满理理发丝,冲身后喊了几句,黑豆几个从四面八方冲出来,顶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蹭的泥土和腐叶,屁颠屁颠跟在阿满两人身后。
尾巴在身后悠闲的摇啊摇,看的出来放了一圈风,心情很是不错。
山脚下的水沟里,汩汩流水,开春山上的积雪融化,形成小水沟,黑豆几个时不时往水沟里窜一窜,打湿一身毛发,搅浑一池清水。
山脚东面的坡上的大堰,去年逮鱼放掉的水,今年开春又被雪水充满了。
也难怪堰里的鱼好吃,雪水山泉养大的,能不好吃才怪。
去年吃过村里堰里的鱼,在吃别的鱼,吃到嘴里总有一股土腥气,家里买鱼吃就少了,想起鱼的滋味,阿满又想吃了。
堰塘子是村里公有的,肯定不能随便让人去捞,想吃也吃不着。
“想吃鱼话,今年我们在山脚也挖一个堰出来,到时候养鱼试试”沈峥提议。
阿满一想还真是个好主意,挖在山脚下,用雪水山泉养,山上又会冲下来很多草籽和动物粪便,这些都是鱼的口粮,养起来也不费劲,想吃就捞,也不用顾忌啥。
“好,等
忙完这段时间,咱就雇人挖堰试试看”
一行人举着火把,从山上下来,这会儿家家户户刚吃完饭没多久,几个人聚在一起蹲在门口,侃大山。
看到阿满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好奇的很,阿满就说是上山下套子去了,还挖了陷阱,试试能不能逮到野猪。
提起陷阱,阿满就想起,陷阱里削尖的木头,还有设好的捕兽夹,这要是村里人上山,受伤就不好来了。
“山上下的有陷阱还有捕兽夹,叔婶上山都注意点儿,别受伤了”,阿满也不着急走了,让冯涛一行人先回家。
她拉着沈峥,挨家挨户把陷阱和捕兽夹的事说了,虽说陷阱捕兽夹旁边都绑了红绳,就是为了提醒山上的人注意危险。
就怕有人不注意,所以阿满决定还是挨家挨户告诉一声儿。
离睡觉还有一会儿,家家户户都没睡,听阿满通知,一个个都点头说一定小心。
看两人走远,村里人凑到一起又开始唠嗑,“不愧是镖师,胆子真大啊,黑天半夜都敢上山!”
“不知道以为是他们的山呢,打多少猎物了”一个婆子,小声嘀咕一句,没人搭理她,有本事你也去山上打去呗。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次日,天色未亮,一众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一个个从炕上爬下来,阿满准备的被子都是去年新做的,没人盖过,五六个火气壮的大小伙挤在一个炕上,那热力不难想象。
“不
行了,太难受了”罐子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从炕上爬起来,睡在旁边的二壮也跟着爬了起来,出门就在院子里扎马步打拳。
扎了没两刻钟冯涛、沈峥还有另外几个镖师,陆陆续续都起来了,到了每天练武的时间,不用人叫,自己就醒了。
人多,冯涛招呼众人出门,围着山脚开始了晨练,天边泛起微光的时候,一众汉子顶着一头,不知是雾气还是汗水打湿的头发,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来都来了,顺便去检查检查昨晚下的套子,说不定已经有收获了呢。
“冯头儿,这儿少了一个捕兽夹”罐子挠着头,一脸的不解,“附近也转悠的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被夹死的动物的,按理说这么大的夹力,不该啊”
沈峥、冯涛听见动静,转过去查看,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上手摸了摸,还没有完全干。
沈峥又在不远处的树后的草堆里,发现一个捕兽夹,已经被掰开了,上面只剩血迹还有几搓灰褐色的毛发。
冯涛皱了下眉头,“是有人把捕到的猎物偷了!丢的那个夹子应该也是!是村里人偷的?”
毕竟动物可没本事自己掰开捕兽夹,除非成精了的,沈峥也想到了。
“先把猎物抬下去,剩下的回去再讲”沈峥淡声说了一句,指挥人把打到的猎物的抬下去。
昨天打到野猪的地方,果然没让人失望,两米深的陷阱里,躺着一头被尖树枝对穿的野
猪,看体型比昨天那两头还要大,估摸有一百五十斤左右。
二壮几人用随身带得砍刀,看了腕口粗的树枝,把野猪四个蹄子绑到树枝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能抬着下山了。
上山时一行人两手空空,下山时个个手里拎着打到的兔子和野鸡,中间还有一头大野猪。
“乖乖,这是又打到野猪了?”蹲在家门口吃饭的汉子,看到一行人满载而归,惊得都站起来了,他们村后面到的山里这么多野猪吗?
“运气好,运气好,昨晚挖了好多个陷阱”冯涛笑呵呵地说着客气话,一行人走过,留下满路的吃了吗?,正吃着呢?
村里羡慕归羡慕,可也少有人敢进山里打猎,武功不好,进山就是给老虎、熊瞎子送口粮。
阿满正在屋里睡得正香,就被震天响的拍门声,吵的一个激灵,黑白分明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峥就晚一步,冯涛的大掌就敲响了阿满家的大门,一声声嘭嘭巨响,不用想阿满肯定已经被吵醒了。
希望待会儿,野猪能抚平阿满的起床气。
阿满皱着眉头,小嘴撅起,套上衣服,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就出了门。
大门紧闭,宽阔的院子中间摆着一头黑毛大野猪,全身上下好几个血窟窿,正咕咕往外冒着鲜血,阴湿旁边一圈土地,阿满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小脸一扫刚才的郁气,肉眼可见的明朗起来,这是又打到野猪了?
“昨晚挖
的陷阱,打到了这只野猪,比昨天的那两头都大”沈峥帮阿满理着乱蓬蓬的头发,温声在一边解释着。
心里松一口气,看来是忘了生气这件事了!
今天更新三章,希望宝子们多多提意见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找茬的!
罐子和二壮在一边眉飞色舞,说他们昨天挖的陷阱有多好,说抬野猪下山时,村里人有多羡慕等等。
芳婶内心就复杂了,昨天的肉还没吃完的,又来了一头,还有这么多兔子和野鸡,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老忠,这六只野鸡,全部把翅膀减了,扔进后院鸡圈里养着去!”开春的野鸡,食物少,个个长的都瘦,能啃一口骨头,吃起来没意思,还是先养养再吃吧。
“剪下来的鸡毛能给俺吗?我拿回去给俺妹子玩儿”年轻汉子听到,有些腼腆的对老忠说,野鸡毛色鲜亮好看,尤其是几根长长的尾羽,可是很受小孩子喜欢的。
几根羽毛不值啥,老忠剪完全部给了年轻汉子,汉子满脸笑容接过,跑到水槽边,仔仔细细清洗干净,摊在墙头等着晒干。
“饭快好了,吃完饭再去让刘屠户那杀猪”芳婶对满院子的人喊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还不忘叮嘱围着野猪转悠的阿满,赶紧洗漱。
至于剩下的六七只兔子,不用芳婶吩咐,按照昨天的步骤,扒下兔皮晾在房檐下就行了。
这个时候的兔子,也不肥,扒了兔皮也就两三斤的样子。
一行人吃完早饭,冯涛和沈峥先去刘屠户家宰猪,忠叔领着十几个汉子,带上家伙事儿,上山接着种果树,茂叔赶着骡车送两个孩子上学堂。
家里就剩阿满和芳婶两个人,今上午要把昨天切
好的野猪肉,全部做成油泡肉。
芳婶看着清洗好的一木盆兔子,有些发愁。
“中午做麻辣兔肉,把这几只兔子全用了,在用带骨头的野猪肉,炖上一锅就行了”阿满提议,“人多,吃的也多,肯定能吃完!”
芳婶想起那些壮小伙们的饭量,点点头,就这饭量也就在镖局干活能养的起,放到普通农家,都能吃垮喽!
锅里的猪油烧热,阿满正打算炸猪肉呢,大门突然被拍响。
阿满洗手出去开门,开门就看到一个婆子,并几个中年汉子,还扶着一个腿受伤的年轻人。
青松村挺大的,阿满又不爱天天出门唠嗑,到现在村里人还是没人全,撑死就是比较面熟,感觉在村里见过几次。
“你们有事?”
“对,我家胜子今早去山上打柴,被山上下的捕兽夹伤着腿了,村里也没别的人家会上山打猎,听说你家昨晚又在山上下了套子,你说咋办吧!”婆子叉着腰,三角眼滴溜溜转着,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瞧。
“我们可是找下井村的袁大夫瞧了,花了不少银子,以后这条腿能不能好野不好说”扶着胜子的中年汉子板着脸,粗声粗气的道。
黑豆几个挣着脖子上的绳子,冲院门口几人狂叫,两条前腿离地,身子都站起来了,吓得门外几个人,连连后退。
阿满安抚住几只忠心护主的狗子,又看看几个人,这是来找茬的啊!
芳婶听到狗叫,感觉不对,
出来就听到婆子和汉子的话,又看了看几人,想起今早送阿安、阿文出门时看到的人影儿,脑子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是来找茬的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今早就看到你们在我家门口转悠,这是看峥子他们都出去了,专门挑就我和阿满在家的时候找上门,咋?看我们两个女人好欺负啊!”
芳婶一甩围裙,回身拿起竖在墙上的大扫帚,一副你们有种就来试试的样子。
“我们可不是来找茬的,我们家胜子受伤了,不得来问问啊”几个汉子,七嘴八舌的说着,明显不满芳婶的说法。
“就是,说理都不让人说了,也太霸道了”三角眼婆子,不满的瞪着芳婶,一个雇来做饭的婆子,管的也忒宽了,主家的事儿和她有屁的关系。
“呸!早不来讲理晚不来讲理,就等我家没男人在的时候,有你们这样式儿讲理的,就是找茬来的!”
争吵的声音,吸引了附近的几户人家,离阿满一两百米的一户人家,小妇人听到声音就往这边过来。
阿满笑着对小妇人道:“麻烦赵阿嫂,去山上喊一下忠叔他们,就在山上种果树呢,往上走一段,喊几句就有人下来了,就说家里有人来闹事!”
赵阿嫂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山上走,阿满家雇人清山的时候,她家也在阿满家干活,挣了不少钱,去山上的路很是熟悉。
三角眼婆子一使眼色,几个汉子就堵在赵阿
嫂面前道,“你不用去山上喊人,俺们就是来讲理的,家里孩子受伤,连问都不能问问了!也忒霸道!”
“我一早出门掏柴火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在附近转悠, 等阿满家男人都出去才上门,我是没见过你们这样儿讲理的!”赵阿嫂撇撇嘴,明显不信这个说辞,绕开几人。
脚步不停就要往山上去,看几人又要拦自己,不客气的道:“俺家男人可在家呢,我喊一嗓子立马就有人来,再拦俺就喊人了!”
几个汉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纷纷看向三角眼婆子,婆子眼睛一翻,拉开几个汉子,一把拽住赵阿嫂胳膊。
“干你家屁事,你搁这儿叫个什么玩意儿,少掺和!别没事找事啊”
赵阿嫂还是个年轻小妇人,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脸色涨红,张嘴就喊自己男人名字。
一个汉子赵家蹿出来,边往赵阿嫂这边跑,一边骂:“谁欺负俺婆娘,当老子是死的啊!”
汉子听完赵阿嫂的话,撸袖子就要揍人,“不讲理的鳖孙,还敢骂俺媳妇,老子揍死你”,说完冲王家老大,面上就是一拳。
等沈峥他们回来时,忠叔几人也从山上下来了,就看到自己门口,赵阿嫂家的五个汉子和王婆子家五个汉子在门口互骂,一个个哼哧带喘的,吵红了脸。
之所以认出来,是芳婶和人骂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这三角眼死老婆子,不就是上次家里收鸡
鸭时,给自家卖病鸡的王婆子嘛!
得嘞!新仇旧怨,今儿她们好好算算!
阿满:赵阿嫂,麻烦帮我摇人!
赵阿嫂:好嘞!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家子蠢蛋!
十几个壮汉,加上赵家五口人,王婆子家七个人,被围在里面,像几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一个个成哑巴了,一声儿不敢叨叨!
“怎么回事?”沈峥先看阿满有没有事,接着问发生了啥事,他们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对骂声儿,还有黑豆几个扯着嗓子的嚎叫声儿。
阿满指着被扶着的胜子道:“王婆子上门说,她家胜子是被我们下的捕兽夹夹到的,来要赔偿的!”
“赵阿嫂帮我去喊忠叔他们回来,王婆子家人不让,还骂赵阿嫂,两家就打起来了”
“放屁!,昨晚我们可是挨家通知说山上下了套子的,想讹人啊!”冯涛虎目一瞪,指着王婆子几人骂。
又指着中间的胜子道:“还上山打柴呢,谁家打柴会往里走,山脚下的柴就够你捡的了,我们今早上山还丢了两个捕兽夹,说!是不是你偷了猎物,下山不小心被夹子夹到了!”
阿满和峥子还要在村里长住,冯涛就来扮这个恶人。
胜子脸一下子白了,害怕的想往后缩,冯涛一看还有什么不懂的,粗声道:“说!”
“你污蔑人!没证据别乱说,镖师就了不起啊!”王婆子连声叫苦,“我们想去哪里打柴用不着你管,反正你家伤了俺们胜子的腿,以后能不能好还是两说呢!必须赔钱!赔钱!”
王婆子坐在地上撒泼,“不赔银子,也要把今早的猎物赔给我家,就当是我家胜子看病钱
!”
“原来是打猎物的主意啊,我呸!”冯涛一个大男人不好和老婆子掰扯,阿满想去,芳婶也不让,小姑娘家家的还要名声呢,自己就一马当先和王婆子对骂起来。
“说我家夹子伤了你家胜子,我还说你家胜子偷了我家捕兽夹和猎物呢,我还要找你要钱呢!”
“你家又不缺这点儿东西,俺不管!伤了人就要赔钱!”王婆子恨恨道,开始耍赖,她几个儿子,这会儿成了闷头鳖,躲在老娘后头啥也不敢说。
阿满最烦这种人,认为自己穷,自己就是弱势,谁都要让着她,凭啥啊!凭你穷啊!
沈峥拽住要去干仗的阿满,先一步开口说,“别看我和阿满年轻就想欺负我们,我不吃这套,谁要是来硬的尽管来!
还有,是不是你家胜子偷的捕兽夹和猎物,去你家看看就知道了”,沈峥声音里满是冷意,吓得王婆子脖子一缩。
沈峥现在基本确定就是胜子偷的猎物,刚半中午,王婆子家肯定还没把猎物吃了,去他们家绝对能找到。
找到证据就好说,省的在他们家门口闹,没见阿满已经不耐烦了嘛!
“我知道他们家在哪!”赵家男人自告奋勇,走在前面带路,敢骂他媳妇,休想好过。
冯涛领着十几个汉子,浩浩荡荡就往王婆子家去了,王婆子一看这情况,急了,麻溜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拦,就她那小身板完全不够看。
几个儿子又像鳖
一样,不敢吭声, 能拦住才怪,反而被罐子几个逼着一起往自家走。
捉贼拿脏,怎么能少了正主,胜子就被人提溜起来,胁迫着往自家走。
一行人气势汹汹去王家,后面还跟着大哭叫冤的王婆子,简直就是喊人来看,村里人好奇的紧,打听发生了啥?
到了王家的院子,沈峥让冯叔带着几个人,牵着黑豆去搜,狗鼻子灵,对血腥气很是敏感。
“小心别砸了她们家,省的王婆子又来讹人!”阿满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发生啥事了?”赵村长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到阿满身边,气都没喘匀,就先问。
他实在是被吓怕了,怕又是村里哪个不长眼的,又打阿满作坊的主意,断了村里的发家致富路。
阿满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赵村长放下心,抚着怦怦跳的心,安慰自己事儿不大事儿不大!
接着又哑了声,瞪着王婆子一家,都不知道说啥了,见过蠢得没见过这么蠢的,还想着讹人呢。
就怕这种自认为聪明的蠢蛋作妖,他一天天事够忙得了,还要处理这种蠢事儿。
“找到了!”二壮的兴奋的声音从后院传出来,接着冯涛几人就从后院出来,二壮手里拎着一只灰毛兔子,罐子手里拎着两个捕兽夹。
你要说王婆子一家笨吧,他们还知道把赃物埋在后院,埋的还挺深,你要说他们聪明吧,明明干不过,还自以为聪明的非要干。
要是王婆子
一家,就这么静悄悄的昧下兔子和捕兽夹,还真没人知道,峥子和冯涛两人,知道是有人偷了猎物,但没打算追究,丢这点儿东西不值当大动干戈。
偏偏王婆子一家,贪心不足蛇吞象,还非要再多讹一点儿!
赵村长和围观的人齐齐静默了,真是太蠢了!
王婆子还想哭闹,被赵村长一顿臭骂,“你家能不能少惹点儿事,不是拿这家一个鸡蛋,就是偷这家一颗菜,这次都敢偷兔子了。
要是不想在村里待了,就滚出去,滚!你们一家走了村里还能清净点儿”
王婆子一家脸色一白,赶出村就是没家没族了,以往占点儿便宜,村长顶多骂几句,这还是第一次要赶他们出村。
“村长、村长,阿满,俺家错了,是我们贪小便宜,下次不敢了!再不敢了!”王婆子几个儿子,拉着一脸不服的老娘,呼啦啦跪了一片。
就因为这点事,赵村长也不可能把王家赶出去,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别老惹事,烦死了!
“这是最后一次,再让我听谁说,你家又占别家便宜,就滚出去!”赵村长板着脸,骂了一句,背着手往出走。
众人一看没热闹了,也都散了。
赵村长跟着阿满一家,对着阿满说:“别跟王婆子一家计较,就是个眼皮子浅的泼皮无赖户!我都烦了!
村子大了,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大部分都是讲理的,不讲理的少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
你们直接打回去就行了!”
阿满点点头,事儿不大就是恶心人,可是住在村子里,这种事儿难以避免,村里时不时就有干架的,不是因为一棵菜就是因为一个鸡蛋。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感谢赵阿嫂
赵村长经过自家,就先一步回家了。
一行人这才独自往村尾去,赵阿嫂家的人也在,大家都住在村尾,虽说离得有一两百米远,平时不怎么来往,但经过这次的事儿,关系明显亲近很多。
“这次多谢赵阿嫂了,还让赵大哥和王家人干了一仗了”到了赵家,阿满和芳婶一左一右拉着赵阿嫂的胳膊,说着感谢的话。
“都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王家就是个泼皮无赖户,俺最看不惯她家欺负人!就别说客气话”赵阿嫂被谢的有些脸红,再说她帮阿满家也是有私心的。
去年阿满家清山,她家可是没少挣钱,今年阿满作坊不是少了一个丽娘吗,这次帮了阿满,说不定丽娘的名额能落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呢。
几人相互客气一番,赵阿嫂进了自家门,阿满和芳婶挽着胳膊,继续往自家走。
“桂芳,我们去山上栽果树了”两人走到门口,忠叔这些人已经准备好了,手里拎着要喝的水,打算直接去山上。
“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芳婶想想家里没什么需要这帮壮小伙干的。
“行,俺们去了,有事你就在山下大嚎一嗓子,我们立马下来!”忠叔不放心的叮嘱,怕再有人来找事,芳婶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别絮叨了!
砰一声,阿满家的大门又一次紧闭了。
芳婶看着院子板车上,满满的野猪肉,又发起愁了,油泡肉还没做呢,又来这一车肉。
阿满从
厨房拿了砍肉刀出来,围着野猪肉转悠,寻摸哪一块儿最肥,最后在猪胯上肥肉最多的地方砍了一大块,用手掂了掂,有个六七斤重。
又砍了一块儿两三斤重的,用麻绳穿上,放进竹篮里。
“芳婶,肉你待会儿就炖上吧”阿满把砍刀放回厨房,对在水槽边收拾猪头的芳婶道,“油泡肉待会儿我回来,我俩一起做。
我去赵阿嫂家一趟,送点儿野猪肉过去!”
芳婶头也不抬,应了声儿,“是这个理,村长家也送点儿,以后还指望人家呢!”
“晓得了!”阿满拎着肉出了家门,黑豆照常跟在阿满后面,像个侍卫似的。
这还是阿满第一次和邻居打交道,实在这邻居离的太远了,保守估摸都有个近两百米了,平时没什么大事,俩家相互之间连声音都听不太见。
赵阿嫂正打算出门洗衣服呢,看到阿满挎着竹篮进门,立马放下洗衣盆,笑着迎了出去。
“阿嫂,今儿多谢你和大哥帮忙,还为此和王家人干了一架”阿满把篮子里的野猪肉拎出来,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她是不擅长农村的推拉战。
一手捂住篮子,不让赵阿嫂把肉再塞回来,不等赵阿嫂开口,先一步道,“自家打的,不费钱,你们就收下吧,不然以后我也不好麻烦你们的”
“这么客气干啥,都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我也不能看王家人,欺负你和芳婶两个人啊,就是帮忙喊
了一句话,不值当给这么多肉”
赵阿嫂哪里肯要,这肉一看就有六七斤,她家也就过年能买这么些肉,她哪好意思要啊,感觉是她为了这些好处才去帮忙似的。
阿满一看赵大哥上手就要帮忙塞肉回来,立马掉头领着黑豆飞奔出了赵家门,一人一狗跑的飞快,像是后面有人追似的。
赵阿嫂和赵大哥愣在原地,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操作,给他们整不会了!
“这是我家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送回来我家也是不要的!”阿满估计距离差不多了,喘着气停下来,回头喊了一句。
喊完也不管赵阿嫂两口子听没听见,又跑走了。
“这......阿满,这会儿看着倒是像个小姑娘了”赵阿嫂好笑的摇头,和丈夫说,没了小东家的威严,还怪可爱的!
阿满一口气又去了赵村长家,去村长家到是没什么推拒战,不用阿满说,翠花婶就满脸笑容地接过去了。
赵村长这会儿下地去了,更没人管她了,再说在翠花婶心里,她和芳婶关系那叫一个铁,客气啥,显得生分就不好了。
“阿满,告诉桂芳,有空出来玩啊,好几天没见她出来了”翠花婶站在门边送阿满离开,“有啥需要帮忙的,直接说,我随叫随到啊”
阿满嗯嗯两声,心里想着,芳婶能从家里出来,估计也要等冯叔他们走了,这群人饭量太大了,她和芳婶天天都在厨房忙活了。
回到家,
芳婶已经把猪头收拾好了,炖的肉和猪头已经下锅了,冯叔他们第一天来时,搭的大灶用到现在。
肉多,厨房的锅太小了,还是大灶方便。
阿满趁着炖肉的时间,把前大半野猪肉全部做成了油泡肉,整整做了三个大陶罐,阿满估计着能吃几个月。
说好的待上两天,镖局的人就回去,冯涛想着种的树多,他们走了,阿满就这几口人,光给树浇水就要花好几天,索性多留了一天,把种下的树,全部浇了一遍。
第三天下午,忙完山上的活计,众人商量着回去的事儿。
阿满家里来了几个妇人,手里拎着野菌子,来卖菌子的,称重给钱,这些活计芳婶都做惯了,不需要帮忙,一个人就干的过来。
几个妇人接过钱,磨磨蹭蹭的还不愿意走,时不时往院子里看一眼,看到冯涛几人都在,眼睛一亮。
“咋不走,有事?”芳婶出声赶人,她可不傻,哪能看不出来,就这几斤菌子,用得着来这么多人嘛!一看就有别的事儿。
“她芳婶哎!俺看冯涛也在,你让俺们进去呗,俺们就是问问镖局收不收人!”
芳婶想起阿满的话,想着估计阿满这丫头有对策,都是一个村的,她也不好太强硬赶人,还是得她们死心才行。
“行吧,进来吧,先说好,镖局收不收人我们说的不算,都是有章程的,镖局要是不收,谁也别给我耍赖啊,不让以后就别进我家门
了”。
在村里待了这么久,她可是见了不少没脸没皮的人了。
八九个妇人,连连点头,跟在芳婶后面,进了院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想去镖局学武?
冯涛听了几人的来意,还有些意外,镖局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计,一不小心就要命呢,很少有人家愿意让孩子走镖的。
冯涛哪里知道,这几个都是农村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连镖师都是第一次见,听说镖师挣的钱多,不就动心思了嘛,至于风险啥的,她们是一概不知。
一切都是向钱看齐罢了。
阿满一看冯叔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把人拉到一边,把村里人的心思说了一遍,冯涛听明白以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对着八九个妇人,直接了当的拒绝,“镖局收学徒,都是有规定的,只要五六岁的孩子,根骨不好的也不要!
身子骨张开了,就不软了,练武就跟不上趟,身子硬,还没练几下,说不定就碎了。
而且当学徒最少也要七年才能出师,镖局也不白培养人,学徒出了师还要在镖局干满五年才能离开!”
妇人们听只收小孩子以后,还有几个妇人心动,毕竟自己孩子年龄正合适。
听到后面,竟然还要在镖局干满五年,这加上学武的七年,最少十二年,孩子出来都二十出头了,还怎么说亲啊,这不耽误事儿吗?
咋想感觉都不划算,有几个已经打退堂鼓了,不打算让自家孩子去学武了。
还有两三个妇人,有些心动,毕竟家里穷啊,孩子跟着他们,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啥时候是个头啊!
阿满看着几个妇人
的表情,知道她们还没放弃,打算在多说点儿。
“不是非要拒绝几个婶子,实在是镖局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每年镖局都有五六个人死在走镖的路上,要是没有练武的天赋,去走镖就是送死!”
阿满一句送死,打几个妇人面色发白,都是小老百姓,哪能听这么多死啊死啊的,一想到自己孩子有可能死在外面,都打退堂鼓了。
自家孩子要是学不好武,那不是纯纯送死吗,还是算了,算了,穷点儿就穷点儿吧,最起码能活的久一点啊。
阿满看着几个妇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话起作用了,那就行了,别一天天只惦记钱多,不知道风险,走镖是实实在在地会死人的。
受伤都算是小事了,就像忠叔和茂叔两人,在走镖的人之中,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最起码保住了命。
“俺们不送自家孩子学武了”妇人摆着手,纷纷表示不想了,“俺们这就先回家了,你们忙,你们忙啊!”
芳婶好脾气的送八九个妇人出门,看人全部走了,这才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家院子。
再说,这几个妇人回了家,家里汉子才知道自己婆娘去干了啥,又是好一顿喝骂,眼皮子浅的玩意,那眼皮子浅的,连眼泪都装不下。
只知道眼热镖师挣得钱,咋不说每年死的镖师呢,还背着自家爷们,偷偷去求,脸都要丢尽了。
别人家怎么教训妻子,阿满家是不受影响,该干啥干
啥。
野猪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冯叔和十几个镖师整顿马车,准备回去。
冯叔是回镇子上的镖局,老谭和十几个镖师则要回县上的镖局。
走的这天,阿满把风干鸡鸭又给装了一千只,这些是送到县上镖局的铺子里卖的,阿满总共留了三千只风干鸡鸭,自家卖。
“谭叔,这些是新鲜的野菜和野菌子”阿满叮嘱老谭,这些野菜送回去要尽快吃,上次送回去的野菜,贺家吃着好吃。
这次阿满和芳婶提前一天,在村里通知,收新鲜野菜和菌子,凑了慢慢三箩筐,让老谭带回县里。
“知道了,回吧!”老谭赶着马车,挥手让阿满几人回去。
冯涛不耐烦磨磨唧唧的告别场景,先一步骑马走了,说了有空再来,不过他估计,未来一段时间来不了,这次忙里偷闲在阿满家享了三天福,估计老余不会轻易再让自己偷懒了。
看众人全部离开,芳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她做饭都给累够呛!天天围着灶台转悠,可愁死她了!
送走冯叔等人,早晨的太阳才费劲巴拉的,刺破晨起的浓雾,撒下一条条光柱,浓雾好像也似怕了太阳似的,逃似的散开,彻底露出天空的全貌。
“你要换身衣服不?”芳婶问阿满,今儿阿满要陪着春桃去相看,看阿满一身儿深蓝色衣裙,显得有些老气。
“不用,今儿春桃是主角,我就少出风头了,谁让我长得好看呢,
一不小心就能晃花人的眼!”阿满一脸得意的小表情,逗得人发笑。
“不知羞!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也不害臊”芳婶撇着嘴,点阿满额头,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小丫头。
“我不管!您说我不好看?”阿满指着自己的脸,一脸伤心,芳婶要是点头,她就打算哭了,“您说,我好不好看?”,阿满挽着芳婶蹭啊蹭。
“您要是不说我好看,我今儿就不出去了”
“好看,好看,阿满最好看,行了吧!”芳婶无奈地笑,哄小孩子似的哄阿满,“可别不出门,那样儿你何婶子估计要撕了我!”
“这还差不多!”阿满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门外传来驴车的声音,和春桃的叫声,阿满飞快照了一下镜子,拿起挂在墙上的草帽,套在头上 ,欢快的出了门。
出门前还不忘冲芳婶喊,“午饭不用等我了,我下馆子去!”
芳婶不理阿满嘚瑟的话,跟着走出门,看阿满上了车,这才走到何婶子面前,叮嘱众人路上慢些,还有看仔细些。
至于“看仔细”些什么,两人都懂,孩子成亲,还是要做爹娘的把好关,年龄阅历在那放着呢,总比孩子看的清楚些。
主要还是要看宋勇的为人,还有婆母是个什么样的!
鞭子一响,小毛驴颠颠儿的跑起来,何婶子,春桃大伯娘、二伯娘三人坐在车厢外面一点儿,嘀嘀咕咕说着话。
阿满和春桃则被安排坐在车厢最
里面,两个小姑娘也在说话,春桃有些紧张,主要是阿满在安慰,顺便检查检查春桃的装扮。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春桃相看
十四五岁小姑娘,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不打扮都足以吸引人,打扮起来更是像一朵一般,美好的不行。
春桃头上戴了阿满送的头花,耳上带着银色丁香花,上身穿着丁香色的短衫,下穿齐脚草绿色的罗裙,整个人像春天的花骨朵一样清新。
乡下丫头,很少会穿裙子,一是买不起,二是干活不方便,主要还是买不起。
春桃因为在作坊做工,加上现在当作坊的管事,手里银子多了些,何婶子也是疼闺女的,家里出了大头,好好给春桃置办了一身。
花一样的闺女,不穿好一点她心疼,趁着说亲,她一口气给置办了两身好衣裳。
乡下农家,没什么特别严格的男女大防,一般定下男女亲事前,都会安排小年轻见上一见。
两家约好时间,定在哪家见面,到时候就装作偶遇,顺其自然的让小年轻们见上面,又不会连累儿女名声。
最后即使相看不成,也可以说是偶遇,恰巧碰到罢了。
驴车载着一车人,叮叮当当的进了镇子,两家约见面的地方是个茶肆,算是镇上比较好的场所了,到了门口何家人先下车。
小二很有眼色,接过驴车牵去茶肆后院,照料驴子,等客人要走的时候,再给牵出来。
何婶子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宋家人,有些不满意,她家都到了,男方竟然还没到,要知道低头娶妻,抬头嫁女。
一般男方会先到,表示对女方的重视,
也不知道这宋家是咋回事,难道路上耽搁了,何婶子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春桃大伯娘和二伯娘对视一眼,啥也没说,先招呼众人进茶肆,“我们先进茶肆,喝口茶,逛了这么久,正好渴了!”
话里表示的意思都是他们是来喝茶的,对于相看这件事,都是瞒的死死的,没定下之前,都不能声张,省的相看不成坏了自家姑娘名声。
不然再相看下一家,别人就会怀疑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小二上了一壶粗茶,并两碟子糕点,一碟子糖米糕,一碟子桂花糕,这两样子算是最普通的糕点了。
就这在普通人家也是难得的。
众人闲聊一会儿,一壶粗茶都喝完了,宋家人这才姗姗来迟。
宋婶子一进茶肆,未语先笑,“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真是有缘呐!”
这是说给外人听的,何婶子也笑着招呼人一起坐下,小二一看是认识的人,麻利的给粗茶壶里,新添了热茶。
“路上耽搁了,进镇的时候,前面不知道出了啥事,衙役都来了,我们就一直在后面排着,等了两个钟才进了镇子”,宋婶子笑眯眯的解释着。
宋勇脸色有些不好,坐在宋婶子旁边,时不时赔笑,眼睛却时不时飘向春桃。
阿满也在打量宋勇,中等个子,国字脸,看着倒是一脸老实,就是何婶子问他几句话,他说不上几句,就瞥一眼老娘。
阿满无语,这宋勇都十六了吧,说话还用
看娘吗,咋看咋不对劲儿。
春桃被看的有些不舒服,拉着阿满站起来,“娘,宋婶子你们聊,我和阿满出去转转”,何婶子点了下头。
“阿勇,快跟上,护着些两位妹妹”宋婆子立马开口,何婶子三人也没拒绝,今儿相看就是要小辈相互了解了解,看对眼才能商量婚事。
三个出了茶楼,阿满和春桃走在前面,宋勇走在春桃一侧。
三人边走边逛,看到摆摊卖的头花、胭脂水粉,都会停下来看看。
“春桃妹妹喜欢吗,喜欢就买上,我娘让我带了钱出来的”宋勇大方开口,笑看着春桃,目不转睛。
这人真是死板,哪有让女孩子开口直接要东西的,要是有心就仔细些,看到春桃喜欢啥,直接买了,待会儿送给春桃就是。
再说她们逛的摊子,都是路边小摊,一个头绳、头花也就几文钱,又不值什么钱!
看似大方,却又等着女方开口要,第一次见面女孩子哪会张嘴就要,到最后自己一分钱都不用花,问就是你没开口要啊!
春桃也看出来了,她现在挣得不少,也不差这点儿钱,索性直接自己掏钱买了,看都不看宋勇一眼,整的宋勇脸色讪讪,想伸手拎东西,春桃直接躲过去了。
“这点东西我拎的动,就不劳烦宋大哥了!”春桃声音不冷不热,十分平常。
走到一个巷子口,春桃停下,直接看着宋勇,说想两个人聊聊。
阿满站在巷子口望
风。
“宋大哥以后想干什么?”春桃直接开口问,她现在知道自己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了,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能支持自己的事业。
不死板,不古板,有奋斗的想法,不要光想着靠几亩地过活,她希望两个人能共同前进,日子越过越好,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我听我娘的,我家有四十亩地,光种地就能养活你,我有一把子力气,以后你可以不下地,也不用再做工,在家享福就行!”
宋勇听说春桃在做工,具体做什么也不清楚,像他娘那样,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他不理解,何家也不缺那点儿银子啊。
听到宋勇的话,春桃谈不上失望,大概心里早就预料到是这种情况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几人直接回了茶肆。
“拎这么多东西啊,你宋勇哥哥给买的吗?”宋婆子看几人回来,眼神在春桃和阿满手里打转,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宋勇给买的,毕竟她给了儿子不少银子,自认自家也比何家强不少。
“阿勇就是大方,春桃喜欢下次还买!”
听着宋婆子的话,春桃脸色瞬间难看,直接道:“不是!是我自己买的,我挣得钱不少,不缺这点儿钱!”
宋婆子脸色一下子涨红,瞪了宋勇一眼,咋回事,不是给钱了吗?
“她宋婶,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春桃大伯娘看出来春桃不喜了,也没心思听宋婆子炫耀自家
条件多好,她何家是没有宋家地多,可也不差啥!
话音落,何婶子三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拉着春桃两人就要走。
“哎哎!他何婶,别着急吗?还没吃饭呢!”宋婆子开口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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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抠搜又妈宝的宋勇
“小二,结账!”何婶子先叫了小二结账,又对宋婆子道,“家里还有事呢,就不多留了,钱我们付了,你们慢喝,不着急回家,我们就不留了”
说完,不再管宋婆子母子,五人直接出了茶楼,坐上驴车,直接奔城门口儿。
“什么玩意!呸!”春桃大伯娘,等出了镇子门,这才愤愤开口,“她宋家强哪了,相看本来就是男方出钱,全是我家出的,还好意思显摆自己有钱,欧搜样儿!”
“你回去可要好好问问,春桃她大舅娘,这就是她说得顶好的人家吗?”二伯娘也很是不满,她家春桃多好一姑娘,现在村里除了阿满,哪个姑娘能有春桃厉害。
又会记账,又识字,还能挣钱,自己的嫁妆钱都快挣出来了,凭啥给她家春桃介绍这么个玩意。
“我也不喜欢,这事就算了”春桃安抚两个伯娘,顺便表明自己态度了,现在她能挣钱,家里也不在当她就是个小姑娘了,有事也会问她的意见,他在家里的话语权明显提升不少。
“知道,娘也看不上”何婶子点头同意,要不是不好拒绝娘家大嫂,她也不会同意两家相看。
“好样的,咱家春桃又不是找不到好的,肯定能找一个比宋勇好的男子”
几人赶着驴车,先把阿满送回了家,“阿满,下次来婶儿家吃饭啊,可不能再拒绝了!”
“行!下次一定”阿满看春桃一家走远,这才敲门回家。
芳
婶正在准备中午吃的饭,听到敲门声,在围裙上随意擦擦手上的水,小跑着去开门,“来了”
“咦!阿满你咋回来了,男方没管饭?”
阿满连连摆手,跑去厨房,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又拿起早上剩下的包子,一边吃,一边和芳婶说春桃相看的事儿。
说那宋勇就是个妈宝男,还抠抠搜搜的。
“这就是一家势利眼儿,以你何婶对春桃的在乎,不该啊!”
阿满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都凸出来了,没空说话连连摇手,咽下包子才开口,说这亲事是春桃大舅娘介绍的,何婶不好拒绝。
芳婶还有什么不懂的,出嫁女还是要顾忌娘家,不能和娘家人撕破脸。
两人闲聊几句就不再说了,毕竟不是自家事儿,在阿满看来,春桃也不是什么恋爱脑,脑子清醒着呢,不用她瞎操心。
又说起旁的,阿满看沈峥不在家,就问起了人。
“对了!峥子去了你秦关叔家,说是商量盖房子的事儿”
阿满点头,这也是两人一开始商量好的,现在山上的果树也种下了,毛崽子也领回家了,山上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时间空出来,村里家家户户春耕也忙的差不多了,剩下没种的地,基本都是预备着插红薯、种花生这些的。
趁着农闲,也好从村里雇人把房子盖了。
“我也去看看!”阿满三两口吃完包子,小跑回自己房间,把她画的现代家具图纸带
上,待会儿可以再去一趟安木匠家里。
到了秦关家,沈峥正和秦关讨论抽水马桶和浴房的事儿。
阿满画的潦草户型图,虽说潦草,但是配上文字,加上沈峥的讲解,秦关还是一下子就看懂了。
还是农村常见的坐北朝南样式,村里人盖房子大多都是修建土胚房,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能盖得起青砖瓦房,阿满和沈峥家盖得可都是青砖瓦房,他心里想着一定要接下。
挣钱肯定不少,自己也可以好好过过盖青砖瓦房的瘾。
阿满画的户型图,分前院、正院、后院和东西跨院,后院最大,因为户型图潦草,秦关也没看出来具体有多大。
阿满一来就开始给秦关讲解自己的户型图,顺便把需求一一提出来。
前院留足空间,左右还要各盖上三间房,预备着以后收了野菌子这些,可以之间当正房。
前院后面紧连着正院,正院就是大大的四合院格局,只不过房子建的大,堂屋是现在的两个大小,东西两边各有三间房子,一面做厨房,一面放东西或者住人都可以。
正院东西两侧各开两个跨院,西跨院做牲口棚,柴火棚还有菜地,还要打一口水井。
东跨院主要做客房,留着以后待客用。
后院就是阿满姐弟以后住的地方了,通过正院的月亮门,就可以直通后院,后院阿满打算盖四栋房子,也还是四合院形式,只不过房子盖的不多。
留出正屋、卧房、书
房、浴房这些就行了,要是能在修个室内厕所就完美了。
姐弟四个的院子,阿满计划用鹅卵石铺路相连,其余的地方就种上一些果树、花树这些,后院主打一个大且天然,以后两只狼也可以待在后院,外人也轻易碰不到。
听完阿满的讲解,秦关心里更清楚一些了,心下也不由咋舌,阿满这房子保守估计,都有四亩地大小了吧,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别的都好说,不难,就是这浴房我有点想法,你们听听行不行,我估计这么建,应该就是阿满想要的”秦关拿出炭笔,开始给两人讲自己的想法。
浴房,洗澡的地方直接用青砖垒出一个大池子,隔间做一个炉灶,中间用陶瓷管道相连,烧好的热水可以直接通过管道流进池子里,省去拎水的麻烦。
浴房用过的水可以通过地下通道,直接流出院子,流进水沟里。
古代没什么化学污染,洗澡用的的澡豆也都是纯天然材料所做,所以家里用完的废水,直接浇地或者流进水沟里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阿满想要的室内茅房,这个我和老安商量了一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墙上挂一个水箱,茅坑用青砖铺出来,后面连着管道,上完茅房拉水箱冲出去就行了。
不过咋想都感觉会有味道啊,冲出去的脏水还要专门挖一个存放的地方。
这种东西也不可能直接冲进水沟里啊,那太埋汰了。
阿满想了想,
以现在的能力,做成这样已经是好的了,“不行就把茅房单独建一间,不建在室内,味道也不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这样的茅房,总比旱厕好,有水冲洗,味道也有限,冬天也不用忍受寒风刺屁股。
沈峥家的房子和阿满家的格局差不多,就是缩小了不少,后院不修独立的院子,一整个后院以后都是阿满和沈峥两人住。
商量完事情,阿满和沈峥就和秦关签订契书,房子全权交给秦关来建,用工用料这些也是秦关安排,阿满和沈峥家出人监工就好了,费用最后统计。
秦关个人的辛苦费是八两银子,做成这一单顶秦关大半年的进项了,送两人出门的时候,喜的见牙不见眼。
出了秦关家门,两人又去了一趟安木匠家,阿满把现代家具的样式递给安木匠看。
古代的木匠都是有真材实料的,现代的家具样式,在他们看来都很简单,没什么难度,就是怪模怪样的。
“满丫头,你说的这什么沙发,太矮了吧,坐着也舒服啊”
“没事,您就照着图纸做,最后这上面还要铺厚垫子呢,很舒服的!”
阿满画了单人沙发和多人沙发、立式衣柜、鞋柜、床头柜、衣架、梳妆台这些,都是现代的样式,在古代人看起来都很奇怪。
但是做出来以后,绝对舒服,还比现在的很多家具用着方便。
出了安木匠家门,沈峥好奇的打量阿满,“你都是从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
“我说天上,你信不?”阿满半真半假的说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沈峥无奈,看来
阿满现在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等着吧!
两人回到家,芳婶正在做午饭。
“商量好了?啥时候开始盖房子啊,家里用管饭吗?”
“下午峥哥去找村长买地,地定下来了,大后天应该就开始干了”阿满进厨房帮忙做饭。
“工钱给高一点,家里不管饭”家里房子建的大,需要的泥瓦工少说几十人,家里就芳婶和她做饭,咋也忙不过来啊,还是不管饭省事。
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
中午吃的是水面条,吃完饭沈峥就带着钱去了村长家,阿满则是把芳婶绣好的Q版钟含娇和雷震打包装好,装了一罐子自家做的咸鸭蛋。
上次钟夫人来信说,阿满做的果酒很好喝,阿满又去了一趟地窖,忍痛把拎了一罐山葡萄酒、一罐羊桃酒和一罐山定子酒。
阿满现在看这几罐,离自己远去的美酒,眼中盛满了依依不舍。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越唱越伤心。
“噗呲”芳婶笑着拍了阿满一巴掌,“行啦,还千里之外呢,不行你干脆别送了”。
芳婶受不了阿满看酒坛子,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估计看峥子都没这么深情过。
“你不懂~”阿满苦着脸摇头,说芳婶不懂,“你不懂美酒在怀,却不能喝的痛苦,就像是美人在怀却不能吃一样!”
“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往外突突”芳婶无奈,这丫头的嘴就像是炮仗,冷不丁的就要炸你一下,
还美人呢,不知道以为是哪家的浪荡子呢!
“你个小酒鬼,也别心疼了,哪凉快哪待着去!”芳婶挥开阿满,自己结果打包的活计,让这丫头在打包,估计能真给你掉泪珠子,也不知道一个小丫头,咋就这么爱喝酒!
真真是愁死个人了!
“我的小宝贝们啊~”阿满伸出了和阿安同款尔康手,和自己的宝贝们做最后告别。
芳婶把东西收拾好,总共两个箩筐,一左一右放在墨风背两边,正好平衡,随手拍了拍马屁股,“走吧!早去早回”
阿满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墨风就哒哒跑了起来,因为装了酒,阿满就控制着马速,省的把酒坛子颠碎了。
到了镇上阿满先去了南市,一人一马直奔南北皮货行,李掌柜今儿正好在货行里。
“阿满来了,今儿正好有好茶!”李掌柜满脸笑容的迎阿满进来,小二很有眼色的接过缰绳牵马去后院,一个小二帮忙把箩筐从马背上卸下来。
“一会再喝不急”阿满指着地上的两个箩筐,想着先交代好,“这是我送给钟夫人的东西,还要麻烦李掌柜派人跑一趟了”
说完又把一封信递给李掌柜,“这是我写给钟夫人的信”
李掌柜让人喊来王管事,把东西和信全部交给王管事,让快马加鞭给东家送过去。
交代完,两人才坐下来喝茶,阿满看杯子里棕红色的液体,轻轻闻了几下,感觉有些熟悉,喝了一口。
入口
有些像现代时喝过的普洱茶,入口温润柔和,茶香浓郁。
“这是莆田茶?”阿满记得古代时候的普洱茶,好像叫莆田茶。
李掌柜有些吃惊,这丫头懂的还真不少啊,这茶是滇南那边来的,他们北方这边没有,这还是他们商队这次去了滇南,才带回来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知道。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李掌柜这才说事儿,“上次从作坊拉的货,我们货行的商队都分完了,想问问作坊那儿还有货没?”
上次王管事拉回来不少货,结果没想到卖的这么好,这次回来,每个商队都想着多拉点儿,去南方卖,这不就分完了,尤其是香辣酱在南方格外的受欢迎。
“香辣酱存货还有四千多罐,野山菌酱还有三千多罐”
李掌柜听完阿满的话,脸上一喜,正好去南方的商队,这几天就要出发,“香辣酱要四钱罐,野山菌酱要三千罐”
他知道县上和镇上的有些酒楼,会从阿满作坊买酱料,要是全要阿满肯定不会同意。
阿满答应下来,李掌柜立马让人拿笔墨,写下契约,付了一半定金,剩下的等王掌柜去拉货的时候,一次性结清。
约定好时间,阿满就告辞了,本来想着四月份也不开工的,结果现在囤货卖光了,看来还是要开工了。
从南北皮货行出来,阿满又去了一趟钱掌柜那儿,定了两万个装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白瓷罐子,顺便把地下铺设的陶
瓷管道一并定了。
从南市经过,阿满又买了些梅花糕、炸果子、糖火烧这些零嘴儿,碰到春花婶的摊子,又买多买了些卤货,单独分了一份,送去了东街衙门。
虽说现在自家不在镇上摆摊了,但是人情不能断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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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找人盖房
阿满和沈峥盖新房的地址,选在离现在房子不到五十左右的地方,离堰塘子那边更近,也离自家买的山林更近。
沈峥领着赵村长看地方,商量了半晌,当天下午就把盖房子的地买好了,总共十亩地,花了二十两银子,其中一两银子是给村长的辛苦钱。
盖房子的地没有田地贵,上等田一亩地八两银子上下,中等田一亩地六两银子上下,下等田最便宜,一亩地才四两银子、
第二天沈峥赶着骡车,拉着赵村长去镇子衙门登记,签了白契回来,这块地儿才算是归阿满家和沈峥家所有。
第三天一大早,赵村长就敲锣打鼓的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到村子中央的大晒场里。
沈峥和秦关叔也跟着去了,给自家招盖房子的泥瓦工,主人家怎么能不去呢。
眼下家家户户春耕都结束了,正是农闲的时候,村里汉子没事儿做,这几天聚在一起闲磕牙,正想着去镇上做苦力呢,找些扛包卸货的活计,贴补家用。
瞌睡了来有枕头,今儿一早听说阿满和沈峥两家要盖房子,一个个高兴的不行,能不出村子挣钱谁家能不乐意啊,再说谁都知道阿满家招工,从来都不抠搜。
这会儿家家户户的人,都聚集到大晒场,一个个老老实实等村长发话,在听到泥瓦工每人每天四十个大钱,不管饭以后,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
每天四十文,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二钱银子,
饭不管没事啊,家就在门口,回家吃不就得了。
村里只要不是那混吃等死的懒汉,就没有不想赚这份钱的,就连王婆子几个儿子都想干,奈何前几天自己刚和阿满家干了一架。
不知道人家收不收他们,王婆子在人群中停着,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
秦关和沈峥来招人前,两人就商量过,张家和沈家同时盖房子的话,再加上房子大,两栋宅子盖完,最少也要两个月,中间有下雨不能做工的时候,那样最少也要三个月。
想要房子尽快完工,泥瓦工需要的就多,秦关拉的有建房子的队伍,一共十五个人,都是盖房子的好手,一些难活儿精细活都是他们干。
泥瓦工都是出力的,不需要多少技术,张家和沈家房子大,差不多需要五十个泥瓦工。
秦关常年建房子,最是会挑泥瓦工,沈峥也不托大,自己干不来这活儿,索性全部让秦关挑人得了。
秦关挑人也不是随便挑的,都是一个村子的,谁家汉子干活实诚,不偷奸耍滑都知道,无视不断给自己说好话的,熟门熟路的一帮人中转悠。
一圈下来就挑了四十八个人,都是各个家里干活的好手,一个个身材健硕,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
其实他看好了五十个人,其中两个就是秦昆的大哥和二哥,当时秦昆和阿满家的恩怨,闹的大,村里人谁不清楚,所以这两人他也不好做主。
要是他挑了人让主
家不喜,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峥注意到秦关叔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和频繁看向自己目光,一看就是有事。
两人眼神触碰,沈峥示意一下,两人就避开人群,走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秦关先把他挑好人说了,看沈峥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阿满和秦昆的事儿,可秦成和秦力两人,虽说和秦昆一母同胞,性格却完全不一样,是俩能吃苦干活的...........
当然具体要不要这两人,叔听你们的,别让自己心里不舒服”
“叔,看上了直接挑了便是,我和阿满不会牵连旁人的,秦昆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该怎样就怎样!”沈峥听完秦关的话,没犹豫,直接让秦关决定。
当初秦昆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没跑掉,秦昆现在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深了。
至于秦成和秦力两人,他相信秦关挑人的眼光,实在不行,赶走不用就是,谁付钱谁就是老大,赶他们走,就是一句话的事。
“哎哎!我这就去把这两人挑了”秦关满脸笑容的回去挑人,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自己挑好的人,还是最靠谱,他不想放弃,幸好峥子和阿满是个心胸大的!
秦成和秦力两人看自己被挑中,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就是来试试,实在是日子难过啊。
因为三弟的事儿,从去年到今年阿满和沈峥家雇工干活,他们都没敢上前过,就怕人家嫌弃不
要。
今儿还是兄弟俩的两个婆娘硬推着两人来的,实在是家里太穷了,两个婆娘看了这么久,心里觉着阿满和沈峥不是那种儿小气人,就想碰碰运气。
“谢谢!谢谢!”两对夫妻,对着沈峥和秦关一再作揖行礼,脸上都是感激,“多谢你和阿满不记仇,还肯招我们做工,我们指定好好干,好好干!”
赵村长一看峥子那表情就知道他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儿,拎着铜锣挡在沈峥前面道:“行了!知道记恩就好,好好帮阿满和峥子盖房子就行了!”
秦关对招好的五十个人,说了上工的时间,就让人群散了。
这边两对夫妻一脸感激往家走,王婆子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三角眼滴溜溜转悠。
有门!阿满和秦昆家多大仇啊,现在都能招秦成、秦力干活,自家和阿满家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个屁啊。
这么想着,王婆子就推着自家三个儿子上前。
自己一马当先,有些佝偻的身躯,飞快扒拉开面前的人,几步跨到秦关等人面前,颧骨高扬的脸上堆上笑容,挤压得一条条褶子越发像深沟一样。
“峥子啊,村长、他秦叔,你看连秦力和秦成你们都收了,也把俺家的三个儿子一起收了呗,俺三个儿,干活是顶顶麻利的!”
说完就把三个儿子,往峥子几人身边推。
沈峥几人齐齐退后一步,什么鬼?
当他们瞎吗?王家这几个儿子还没靠近,汗臭
味、酸臭味夹杂着尿骚味就往人鼻子钻,都呛的慌!
谁不知道王家几个儿子、孙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家里的活计全部扔给婆娘闺女干!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了眼了
“妈的,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秦关可不是好脾气的,一人一脚踹开靠过来的三个臭蛋,板着脸,虎目圆瞪,“滚滚滚!当我们眼瞎啊!
什么人都往我们这儿塞,领着你这几个懒蛋儿子滚!”
王婆子一脸不可置信,咋能收秦成秦力,凭啥不收她儿子,他们两家才多大仇,自家不是也没占到便宜吗?
到现在王婆子还不懂,秦关招人看的是勤不勤快、是不是干活的料,就她家这儿三个懒汉儿子,能要才怪呢!
“我说,峥小子,你可不能记仇俺家仇啊,再说俺家也没占到你家便宜不是!”王婆子一脸谄媚,想劝服沈峥,“实在不行,老婆子我给你算便宜一些,一人你给三十文就行,中不中?”
沈峥、赵村长、秦关:“..............”,这才是极品一家人啊!
沈峥不想废话,重点是他被熏得快吐了,再不走他怕自己吐出来,用内功躲过王婆子伸过来的枯爪,人脚步极快地往家走。
王婆子只感觉人一闪,就从自己身边溜走了,反应过来,连人后脑勺都看不清了。
“赵村长,我还有事和峥子商量,先走了!”
两人扔下赵村长,独留他面对王婆子一家,赵村长他可没在怕的,他嘴皮子多溜啊。
“都给我滚回去,上次说的忘了,要是再闹事,就给我滚出青松村............”赵村长对这王婆子母子
,一顿狂喷。
发泄完心里的怒火,赵村长背着手,哼着小调往家走,心情一看就很好。
下午,沈峥秦关两人赶着骡车又去了一趟镇上,秦关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盖房子老手,盖了大半辈子房子了,所以镇子上哪家砖窑的青砖好,哪家的石材木料好他门清。
领着峥子在几家铺子转了一圈,就把需要的青砖瓦片、石料木材全部定好了,几家老板常年和秦关打交道,加上这次需要的量大,都给的是最低价。
比在家时,他和阿满做的预算,还便宜了七八两银子,里面都是秦关的人情。
沈峥心里默默记下秦关的帮助,打算回去告诉阿满,等房子完工以后,给秦关叔的红封再厚点儿。
秦关对阿满和峥子家这次盖房子,这么上心,不是单单因为是一个村的,阿满两人给的工钱也不少,主要是他盖了大半辈子房子,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新颖的房子。
像浴房、茅房的那些想法,他都是头一回见,真真是长了不少见识,盖完这一回房子,他又能多学不少东西,以后教给儿子们,都是当家吃饭的本事。
所以他才这么上心,不能学了人家的东西,不记恩啊!
当时看了阿满画的图纸,听阿满仔细讲了一遍之后,他心里就知道,这要是学会了,以后保准能用上,还能挣不少钱呢。
谁知道阿满很是大方,说以后他要是想在别家建也行,随意用就行,他心
里是感激的,所以也就格外卖力。
峥子和秦关赶着骡车回到村里,半道秦关就跳下车,拒绝峥子要送他回家的打算。
“你回吧,我一个大老爷们,送啥”秦关站路边,摆手让峥子回家,“走两步路就到家了,你赶紧回去!”
霞光映红了半边天,整个小村庄都笼罩在橘红色光晕里,在地里侍弄庄稼的农人,扛着锄头往家赶。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青黑色的炊烟,饭香从厨房里,缭绕的雾气里飘出,无声唤着忙碌一天的人,回家吃饭。
骡铃叮叮当当回荡在村庄里,峥子走一路,听了一路“回来了?吃饭没?”,整的他整个人脸色都僵硬了,每当这个时候沈峥都格外想念阿满,有阿满在都不需要他打招呼。
村里人相处久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峥子,到现在也能时不时和峥子开几句玩笑,打个招呼,都知道峥子是个表面冷的,要是不招惹他,逗两句也没事儿。
远远看见家门,峥子长出了一口气。
还没到家门,就看见五六个小屁孩,蹲在路边弯腰撅腚不知道在捣鼓啥,黑豆几个摇着尾巴,跟在小主子屁股后面转悠。
得!一看就知道,阿安和阿文指定在。
“噫!”
“军子你这泥炮摔得烂死了,起开,我来!信不信我能摔个最大的泥炮?”阿文亢奋地吹牛声儿,夹杂着嘎嘎乐的声音,不时传出。
“嘁!”
换来一片嫌弃的声音,小孩子
之间哪个不比谁摔的泥炮最大最响,彼此之间少有服气的,都认为自己最厉害。
沈峥好笑的摇摇头,赶着骡车从一堆小屁孩后面经过。
撅腚玩得上兴的小孩,没一个注意到,这会儿谁来都不能打扰他们,正是战况最凶的时候,容不得一丝分心。
骡车没走多远,就听到一群小屁孩的尖叫声儿,阿文得意的笑声格外明显,因为他终于在青石板上,摔出了炸人一脸泥点子的泥炮。
“服了没?”
“服了服了.......”
阿满去找了作坊的两位管事,大芳和春桃,通知四月一作坊开工,让她们俩提前通知作坊做工的人准备准备,洗干净工作服,安排好家里的活计,等待开工。
回来和沈峥来了头碰头,还没说话,就注意到坐在院门外面,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的阿文,连有人来了都没注意,可见投入程度。
阿满和沈峥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悄默声进了家门。
“回来了,饭还要一会儿”芳婶坐在凳子上择着刚从后院摘得青菜,“屋里有白糖糕,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又对进后院的峥子道:“顺便在打桶水,给后院那些添上,再给添些草料进去!”
沈峥应了声儿,阿满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芳婶身边,帮忙择菜,问“阿安呢,咋没见那小子”
“下了学,赶忙写了课业,就风风火火的端了一瓢水出去,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多一秒都不在
家待儿”
“在外面摔泥炮呢,我刚回来见到了!”沈峥在水槽边洗手,听到两人对话,回了一句。
阿满心话:“她也想出去,她也一秒也不想在家待啊”
要说为啥,听我给你掰扯掰扯!
先更新两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多一秒都不想在家里待
前段时间不是把山上要养的鸡鸭鹅全拉回来了吗?鸡鸭鹅加一块有一千二百来只,刚开始还好,毛崽子还小,翻墙越狱没那么麻利。
现在养了半拉月,长大了不少,能吃能拉能越狱的,经常有不听话的毛崽子越狱,满院子瞎晃荡,就它们那短肠子,跑着跑着就是一泡屎。
家里天天紧着打扫,那么多毛崽子,鸡屎鸭粪的味道,别提多销魂了。
现在家里的老老小小,就没几个爱在家待着的,能在外晃荡就绝不会回家,所以阿文才在院门口看书。
别提小孩子了,阿满和沈峥也不乐意待在家里,这几天峥子来阿满家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连黑豆几个不在外面晃荡到天黑也绝不回家。
芳婶看着阿满面带口罩的脸,无语的紧,“哪个农家不养鸡鸭鹅啊,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嫌弃啊,一个比一个吃的喷香!”
“谁家也不像咱家,那可是一千二百只毛崽子,不说味道了,就光它们一天天的叫声,就吵的人脑仁疼!”
阿满装作脑子疼的样子,小跑进自己屋,搓了四个棉花蛋子,自己耳朵里塞俩,剩下俩递给芳婶,芳婶连一丝拒绝也无,麻溜地塞进耳朵里。
她年纪大了,这么吵对耳朵不好,“在养半拉月就好了,到时候送山上就好了”。
晚上吃完饭,阿满拿着油灯,和峥子两人下地窖里,检查前两天埋缸里的红薯。、
红薯不能整块直接种地里
,需要提前埋缸里,发芽苗,种的时候直接在发好的红薯藤上,剪下芽苗,直接插地里就可以了。
种红薯最好的时候就是清明前后,清明前后雨多,地里湿,正是种红薯这种没根、不是种子农作物的时候。
地里湿些,好插红薯藤,地软也好发芽。
阿满借着烛光,看向大缸,“都发芽了,看来我们和杨老汉学的不错啊!”,阿满看着红薯上,冒出的半个指头长的芽头,笑眯了眼。
她和沈峥,都是没种过地的人,啥都要从头学起,杨老汉也很尽心,到了秧红薯苗的时候,特意来了一趟,教两个人怎么秧苗。
要不然两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要秧苗呢,到时候种红薯的时候就麻瓜了。
“嗯,我俩都聪明”,红薯发芽了,两人就放心了,峥子就扶着阿满出了地窖,笑着拍阿满的头,缓声夸赞道。
其实他都想好了,要是秧的红薯没发芽,到时候就从村里人那买些,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红薯,每年秧苗都会多备一些,以防不够种。
“你俩赶紧睡吧,明个就要开工盖房子了”芳婶洗漱好,看两个小年轻还没有要洗漱的意思,站在檐下头凑头,也不知道在说啥。
“你回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三月二十七日,是阿满家和沈峥家同时开工动土的日子。
一大早,家里刚吃完早饭,秦关就带着他的人先来了,村里顾的五十个泥瓦工也陆陆续续来了
。
加上村里来凑热闹的人,挤挤挨挨差不多上百来号人,聚集到了阿满和峥子家的新房子那块儿。
新房子的选址离现在的房子差不多就百来米,后面就是自家买的山头。
旁边不远处就是作坊,在往东边上两百来米,就是堰塘子。
“鞭炮、撒的花生瓜子、糖这些都检查好”芳婶跟着往板车上搬东西,不厌其烦的在一旁不断的叮嘱着。
“哎,还有火折子呢,带好,一会儿好点炮”
忠叔和茂叔把铁锨,镐头,锤子这些工具,一样样往板车上装,不管需不需要,反正家里有的工具,一样不差全都装上了。
盖房子需要的铁锨很多,任谁家也一下子,掏不出六七十把铁锨啊,加上古代铁具是政府管控的,想买也买不了这么多。
所以盖房子用的工具,干活的人都会从自家带,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阿满家的工具,就是充当备用的,以防哪个坏了,好顶上。
“好了,差不多了,别误了时辰了!”沈峥拉着骡车,对忙活的几人提醒了一下时辰。
“走走,可不能耽误吉时了”芳婶也不转悠了,着急忙慌的让众人加快速度。
要知道盖房子开工的时辰,还是专门找看事儿的人算的,阿满和峥子是不信这些的,奈何芳婶信啊。
昨个特意拎了十几个鸭蛋,去村里一个看事儿的婆子那儿,算了良辰吉日,就是今早的辰正过两刻钟。
辰正过两刻,新房
子哪里准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伴随着男女老少的道贺声儿。
“开工啦~”秦关大嗓门,喊了一声儿,小七十号壮劳力,拿起铁锨,挖了第一锹土。
峥子和阿满几人,拎着小箩筐,把框里混合好的瓜子、花生和糖果撒向看热闹的村里人,场面一度热闹极了。
芳婶拉着自己来的好姐妹,何婶子、春花婶和翠花婶儿,帮忙维持秩序,省的有些下孩子不注意,被人踩了,大喜的日子,可就不太好了。
两刻钟后,村里人捡了花生、糖果这些,喜滋滋的,三五成全各回各家,就剩下几个小屁孩们,你追我赶。
时不时撅腚趴地上,捡踩进泥里的花生这些。
“阿安,阿文”阿满看几个框里,还剩一点儿花生瓜子,招手喊疯玩的弟弟们,“这些吃的,给你的小伙伴们分了,去一边玩去啊”
小屁孩们欢呼一声,围着阿安和阿文,叽叽喳喳的商量着咋分,芳婶看小屁孩们去的方向不忘叮嘱道:“别往堰塘子那里去,小心掉水里了!”
沈峥、忠叔、茂叔三人早就去一起干活了,一是自己盖房子,怎能不帮着干活,二是也要监工啊,主人家在,也没人敢偷工不是。
阿满把兜里装的瓜子花生,给四个婶子一人塞了一把过去,不能白让人帮忙,不甜甜嘴哪行。
“这我们可要吃,沾沾喜气,说不定哪天家里就有喜事儿发生呢”乡下人迷信,
翠花婶笑眯眯的接过,立马剥了一块儿糖塞嘴里,真甜啊。
说起喜事,春花婶笑眯了眼,自家可不就有喜事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房子开工
四个妇人加阿满一个丫头,牵着大青往家里走,说话声不停。
“我家五月份可有喜事呢”春花婶笑着和老姐妹们说。
“呀!你家平福的亲事定下了,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翠花婶一下子想起了,平福的年纪,是十六的大小伙子,是该成亲了。
“嗯,没定下来哪能随便说,有那碎嘴子,在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这不定下了,立马就告诉你们了!
正日子是五月十六号,过了端午没多久”
“姑娘哪里的?性格咋样啊”几个人好奇的紧,一叠声的打问,阿满不插话,就老老实实在一旁,听着消息,时不时在从兜里掏两个花生吃。
“姑娘是大丰村的,就是镇东门出来,第一个村子里的,性子也好,是个能干姑娘,主要是平福喜欢,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相互看对眼才行!”
“是这么个理儿,姑娘能干就好,来了你家,能帮着做卤肉生意,正正合适”,芳婶几个七嘴八舌的道着喜。
路上闲聊着,几个人就到了阿满家,芳婶开门,让姐妹几个别着急走,进家说说话,就路上说这么一会儿,还没说够呢,咋能让走。
几个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枣树下面,三月底的天气,暖暖的,枣树也抽出了嫩绿色的叶子,撒下一片阴影,给人提供阴凉地儿,家里吃饭的餐桌已经搬去了树下。
几个人聊得火热,阿满也不打扰,去厨房熬了大
叶子茶,又熬了一锅红枣茶,一会儿用担子挑着,送到盖房子的地方,以防干活的人渴了没水喝。
熬好的茶,一样一桶挂在担子两头,阿满转身又去了后院,把大青、大黄还有母羊从圈棚里牵出来,今早家里有事忙,还没放这几个出去吃草呢。
一进后院,毛崽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小猪崽子的哼哼声儿,顿时放大了,吵的不行,阿满小跑着进小跑着出,还不自觉的憋气。
实在是毛崽子太多了,粪便气味太重了,地上的泥土都被铲平了一层,味儿还是重。
“婶子们聊,我去送水了啊”,阿满一边肩上担水,一只手上牵着大青、大黄和母羊。
“哎哎,慢点儿啊,钥匙带上啊”芳婶几个应声,“我待会儿下地除草去,你把钥匙带上啊”
现在说是农闲,可是地里的活计也不少,男人干活,女人们干完家里的活计,就要背着锄头下地除草,家里养猪的还要给猪打猪草,一天天也不得闲。
这几个聊了这么会儿闲天,心里都惦记着家里的活计呢,聊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商量着一起下地除草去。
阿满“哦”一声,喊了黑豆几个跟上,待会儿就指望他们几个放驴放牛和放羊了。
峥子远远看阿满担着两桶水往这边走,身后还跟着家里的牲口,赶忙放下铁锨,小跑着迎上去,接过担子,担在肩上。
“硌疼了吧”看阿满用手揉着肩膀,担心地问。
“不疼,也没多远”阿满笑着回,“我没那么娇贵,你就少担心了,赶紧把水送过去,我把大青几个给阿安送过去”
阿满赶沈峥回去,就这一会儿,盖房子的汉子们,时不时就往两人这儿瞅一眼,好奇的紧,眼里都是善意的笑,都是从小伙子过来的,还能不知道,就是看看小年轻们害羞的样子。
“慢点儿!”叮嘱一句,沈峥就挑着两桶水回去接着盖房子了,招呼大家伙,“渴的来喝水,有大叶子茶和红枣茶”
汉子们也粗声回一句,也不调笑峥子,主要是峥子板着脸,唬人的紧,看的人心颤,他们可没有当面调笑的胆子。
小屁孩子们,就没有听话的,说了不让在堰塘子边玩儿,结果就是偏偏在堰塘子边玩儿。
捡了扁圆的石头,正撅腚往堰塘子里打水漂呢,激起一波波水花。
“一二三四~”
“嘁!”
“还没我厉害呢,看我的!我绝对能打到五个”小孩子是谁也不服谁。
阿满一个小屁孩赏了一巴掌,“能耐了,脚都要沾上水了,往后退,掉水里了,小心你们皮!”
“阿安、阿文,大青、大黄和这头羊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看着他们吃草啊,丢了为你俩是问啊!”
“黑豆,好好盯着他们,要是他们靠堰塘子近了,就叫啊,把他们赶回去,还有看好大青他们啊”
阿满一顿安排,黑豆几个都熟悉了放大青他们,不用人盯着,就尽职尽
责看着大青它们。
在黑豆几个的认知里,现在大青三个就是它们的所有物,比人盯得都近,大青三个要是吃草走远了,黑豆几个就汪汪叫着,把它们往回赶,比牧羊犬还像牧羊犬。
阿安和阿文好不容易休沐两天,本来是三月末休息两天的,结果温先生病了,就把休沐日提前了。
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放牛放羊,阿安心里不乐意,又不敢反抗阿姐,只能委屈巴巴的应下了。
阿文则是想着能不能回家啊,今早阿姐硬是让他出来玩玩,说读书也要劳逸结合,他觉得逸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只想回去劳一会儿。
实在是他哥和他的小伙伴们,太吵了,他受不了,好想回家读书啊。
阿满无法,发愁,一个只想玩儿,一个只想读书。
看阿文老老实实去放牛了,阿满这才领着阿文回家,“拿了书就回去帮你哥放牛,这是你俩的活,不能只让你哥一个人干。
你俩换着来,你哥放牛你读书,你放牛你哥玩会儿!”阿满牵着阿文的手,叮嘱着,两人正好都能干自己想干的。
看着阿文拿上书,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还有那乐颠颠出门的背影,阿满长叹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太难了,教育孩子太难了!
想着阿安,就又想起白老头了,这出门都快一个月了,昨天飞鸽传回来一封信,说是这次病人的病有些棘手,还要多耽误一些时间
。
具体什么阿满和沈峥也没问,知道多了不一定是好事儿,还是少打问的好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下地锄草
送走阿文,阿满也背着箩筐,头戴草帽,肩扛锄头出了家门。
地里小麦,现在已经长到手掌高了,现在这个季节,不仅麦子爱长,草也爱长,锄一次草管上十天八天就是好的了。
所以在乡下,只要地里种了庄稼,一年到头都要下地除草,不然就影响庄稼长势,耽误收成。
庄稼人,一年到头就靠这种地的出息活呢,所以家家户户伺候庄稼都精细,就希望收成能好一点儿。
阿满从家里出来,往地里走,一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下地去啊?”“地里草锄的咋样啊”“快清明了,你家今年种地瓜不?”
一路下来,说的阿满口干舌燥,嘴都要笑僵了。
乡下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就没人不打招呼的,搁现代那些社恐人士,碰到这种情况估计得疯。
到了自家地头儿,芳婶几个正在地里忙活呢,几个老姐妹,地少的家里人就能把草锄了,要么就是前几天刚锄完草。
春花婶,现在家里人都会卖卤肉了,她也不用天天跟着去,时不时就待家里一天
所以今儿,翠花婶几个都在阿满家地里,帮忙锄草,顺便说点村里的八卦。
阿满打了声招呼,就弯下腰用锄头锄草,春花婶看见阿满锄草的样子,接过锄头,就开始教阿满锄草。
“锄头不要打平,要立起来一点儿,这样一锄头下去,就能吧草根一起挖出来,斩草除根,下次草就少一点儿了”
阿满
一脸恍然,吸取经验,次次都把草根一起挖出来,希望草能长慢一点儿。
五个人,忙活了大半个中午,每个人的背篓里都装满了,地里的野草有些是能吃的,像是荠荠菜,面条子菜,刺儿菜,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像猪殃殃、播娘蒿这些草,家里的猪和大青三个都会吃,带回家给它们吃,就不用单独打猪草了。
日头快到头顶的时候,几个扛着锄头各回各家了,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了,每家的妇人都着急往家里赶,碰面了也就问一句。
脚步不停的回家,阿满和芳婶回到家,阿满把两筐青草,一筐倒进猪圈里,一筐倒进大青、大黄的食槽里。
芳婶去后院摘菜,一会儿就摘了一竹筐青菜。
两人坐在水槽边,收拾菜,“中午吃油饼卷菜,在做个菠菜鸡蛋汤,咋样!”
“行,峥哥他们干的活累,在蒸两只风干鸡鸭吧,家里人多,吃的完!”
芳婶点头,家里吃饭,她一项会问一下阿满。
厨房飘出饭香的时候,峥哥三人踏着太阳进了家门,“回来了,水槽边有打好的水,先洗手吧”
阿满正打算出门叫阿安和阿文回家吃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儿疯了,到点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没闻见村里飘的饭香吗?
沈峥拉着阿满的手,往水槽边走,“我们回来的时候喊了那俩小子,一会儿就到家了”
果然,这边饭刚端上桌,门口就传来两人的声音,阿
文爱干净,先去洗手,阿安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直奔枣树下的饭桌。
伸出草绿色的脏手,就要捏肉,被阿满一筷子打下去,嗷呜一声儿,撇着嘴去洗手。
“记吃不记打,次次挨打!”芳婶好笑的摇头,笑骂阿安。
阿安那手也不知道,抓了多少草和泥,黑绿黑绿的,指甲缝里还有黑泥,他不挨揍谁挨揍。
“他就是欠!”阿满没好气的吐槽。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各自回屋休息,太阳透过树缝洒进小院,留下一地暗色斑驳。
几辆骡车骡车满载青砖瓦片,在土路上留下一条条长痕,在村口树下闲磕牙的老人们,看到一车车青砖瓦片。
不等人家问路,就知道是去哪家,“小伙子,你们直接去村尾,峥子家就在哪儿”
老人们觉少,中午也不睡,就三五成群的,找块儿平整地,一坐就是一下午,盯着村子里进出的人,要是问他们有没有外人进村,保准一问一个准。
“哎!大爷们,你们歇着啊,我们先去送砖瓦了”几个年轻汉子,谢过大爷们,不做停留,按着老人指的方向,直奔东边村尾而去。
沈峥、忠叔三人睡了两刻钟,自动就醒了,心里惦记活儿,也休息不踏实。
沁凉的山泉水,铺在脸上,激的人一下子清醒了,脑子都跟着清明了,随手用挂在脖子里的汗巾子,擦干脸上的水。
“峥子,今儿下午砖瓦房就要来送砖瓦是吧!”
沈峥清冷的声音出来,洗好脸的忠叔和茂叔,拉起放在门口的板车,“我们先去,省的人家来送没人接!”
峥子这边脸上的水渍还没干,门口就传来问话声儿。
“老哥,这是张家沈家吗?”
“是嘞!送砖瓦的吧,跟我俩走吧,直接拉到盖房子的地方就行了!”
忠叔的粗声从开着的门口传进来,“峥子,我领着他们先去卸砖瓦,你待会儿来付钱”
“好”沈峥应了声,回自己屋,把钱袋子拿出来,看还有一二十两银子,够付钱的,把钱袋子揣进怀里,带上草帽锁上门,直奔新房子的地址。
路上村里上工的人,也陆陆续续往东边这边来。
峥子到的时候,秦关已经来了,站在一边,看砖瓦房送来的砖瓦,烂的坏的都不能要。
“小子,这几块儿烂了,换一下!”
砖瓦坊卸货的几个汉子,一个高个年轻汉子应声,“您就放心吧,这几块儿就当送你们的,我再给新补几块儿”
他们送砖瓦,路上总有坑坑洼洼的,砖瓦免不了破损,所以都是备了多的砖瓦,替换坏的。
砖瓦堆了四座,看着就壮观,两家房子建的大,用的砖瓦多,指这一次送的不够,后面还要在送几次。
高个汉子擦了擦汗,直接走到峥子跟前,“小哥,剩下的砖瓦,什么时候要,你着人来说一声儿,我们再送!”
“行”说着,沈峥把这次的砖瓦钱,递给汉子,又让几人喝点
水,“喝点水,待会儿再走不迟!”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气愤的阿满
来了一趟,送砖瓦的几个汉子,也知道路了,不用人送,自己赶着骡车,叮叮当当地往村子外走。
沈峥看着地上的碎瓦片,想起阿满的话。
阿满想着房子靠近山,以防野兽下山,伤了人,就像去年的狼进村一样,感觉还是高院墙安全。
不单院墙要高,上面还要插一些尖锐的东西,类似现代很多农村的房子,都会在院墙上插碎玻璃。
这个时代琉璃太贵了,整不起,阿满就想着插铁钉,这个成本也高,正发愁呢。
看到碎瓦片,沈峥脑子灵光一闪,这碎瓦片很合适,碎的各种形状,很尖,正合适插墙上。
“这个想法不错,院子又多了一层保护,更安全了!”秦关听了沈峥的想法,很是认同,离大山近,就这点不好,碰到野兽下山不死也伤。
就像去年,狼饿狠了进村猎食,村里不是还死了两个人,房子能建安全点儿,最好。
秦关就给干活的人,交代了一句,这些碎瓦片别扔了,以后有用。
阿满睡了快一个时辰才醒,睡得人都有些懵了。
摇摇晃晃的出门,打水洗脸,去厨房到了一碗,早上煮的奶茶,坐在枣树下,和芳婶闲聊。
芳婶手里缝着巨大的玩偶布料,是阿满给自己准备的巨型玩偶,嫩青色的蛇形玩偶,一条青蛇。
“这长虫哪里好看了,还没你给阿安和阿文画的熊好看呢”芳婶一边做,一边嫌弃,第一次见阿满画的长虫,她
就充满了拒绝。
虽说这长虫没那么吓人,但也不妨碍它是一个长虫,丑怪丑怪的,也不知道一个小丫头,咋就喜欢这玩意儿。
“你不懂,做好了你就知道了”阿满卖了个关子,这个是她做的床上抱枕,睡觉要抱着的,手抱着,腿搭在上面,睡觉最舒服了。
“阿安还没回来呢!”
中午吃完饭,阿安自告奋勇要去给狗子们送饭,还非要拉着阿文一起去,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又玩儿疯了。
阿满无奈,管这种不爱学习的熊孩子,太难了,阿文又太爱学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又带书去看了。
阿满的忧愁还没抒发完,门外就传来了王管事的声音。
“来拉货的,我领着人直接去作坊那边了啊”阿满给芳婶儿交代一句,回屋拿上作坊的钥匙,怀里揣上银钱,就出了门。
“王管事,我们直接去作坊那边拉货吧!”阿满笑着和王管事问好,就引着人去了作坊那边。
一行人经过盖房子的地方,王管事有些诧异的问,“这是谁家的房子,盖得这样大吗?还是青砖的?”
房子要挖地基的地方,秦关都用石灰画了线,标记的十分明显,地方多大,人一看就知道,还有旁边摆的四座青砖瓦片,太显眼了。
“我家的”阿满大方承认,“家里房子,您也见了,是土胚房,我想着建个好房子,住着也舒服”
王管事恍然,想起自己怀里揣着的,近两
千两,要付给阿满的尾款,一下子就不奇怪了,要是自己又这么多钱,他也修这么大的房子。
两人闲聊着,沈峥看一行人经过,交代忠叔几句,就跟上去了作坊。
作坊四月一号才开工,这会儿还没人,阿满只能自己当账房了,在账本上把今天要出的货,还有作坊剩余的货一一登记好。
这次王掌柜来,还把阿满要的各色香料一起送过来。
阿满利用钟夫人的关系,拜托货行直接从南方帮自家采买香料,比直接在镇上的杂货铺买便宜,毕竟少了中间商。
该省省该花花,做生意能节省一分成本就节省一分成本,才能赚更多。
沈峥帮忙把香料往作坊里搬,卸货的小厮,一人扛一包都吃力,沈峥自己一个胳膊夹一包,走起来毫不费劲,连气息都没乱。
王管事见了几次,都还是会震惊,这力气也太大了,他觉得沈峥在扛一包,也不会费力。
阿满笑笑不语,她知道沈峥的小心思,为啥不在脖子上再扛一包,那样他就要弯腰走路,看起来整个人有些猥琐,估计就是因为这,他才不愿意的。
死傲娇,还怪矫情的。
沈峥看了一眼阿满,淡淡撇开视线,“咋?让自己媳妇看出来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越是了解沈峥,阿满越觉得这人可爱,总是有些小怪癖、小心思,外人看他这张冰块脸,是啥也看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反差萌吧!
王管事等人拉上香
辣酱和野山菌酱料走了,给阿满留下一整间的香料。
两人锁了门,出了作坊,阿满抬手,眯着眼看不远处的堰塘子,没见阿安,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去看看?”沈峥建议,知道阿满担心。
两人就直奔堰塘子而去,在堰塘子旁边的树林子,只找到了阿文,阿安连个人影也没有。
“你哥呢?”阿满问老实端坐在草地上的小人,小人像老僧入定一样,看书看得入迷,两耳不闻窗外事儿。
“啊?哦!阿姐我没注意”阿文仰着小脸,一脸懵逼,为啥阿姐会问我这个问题。
“二哥,让我在这儿守着大青他们”阿文老实交代,一脸你再问我也不知道啊。
唉!阿满好忧愁啊,心里那个忧愁都堵到嗓子眼了。
这一天天地,一个沉迷读书无法自拔,一个恨不得把书撕了。
沈峥用大手轻轻顺着阿满的后背,省的人气着了。
顺两下后背,又抚两下头,安抚意味十足,“我们待会儿四处找找”,他知道阿满担心啥,怕阿安这个皮小子私自进山转悠。
也不怪峥子爱摸阿满毛茸茸脑袋,实在是身高刚好,自己一抬手就能摸着,不知道是自己长得太快,还是阿满长得太慢了,两人这身高差有些越来越大了。
阿满呼一口气,不是她过度担心弟弟们。
实在是这个时节的山上,蛇比较多,也就专门干采参人和跑山人会进山。
“阿满、峥子,找阿安呢?”一个
妇人端着洗衣盆要回家,看到两人就回了一句,“我看那小子,好像领着几个小子钻松树林里去了,我喊了几句也不听!”
熊孩子阿安惹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熊孩子阿安
“呼~呼~”阿满喘着粗气,气死了,她感觉自己都要炸了,现在脑子就一个想法儿,抓着阿安一顿胖揍。
什么竹笋炒肉,什么棍棒伺候,全都来一顿,不!来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这破孩子不打不行!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等着,给她等着!
老虎不在他一个猴子称霸王啊,还敢领着别家几个孩子一起进山,胆子真是不小啊。
就这几息的时间,阿满已经想了无数种,把阿安凌迟处死的方法了。
沈峥在一边看着阿满顺便黑如锅底的脸色,还不断喘着粗气,赶忙上前安抚,别再把自家阿满气炸喽!
心里还默默给阿安点了根高香,“阿安,这次姐夫真的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阿文也感受到,来自姐姐的低气压,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心里就一句话“完了,阿姐真生气了!”
“那五六个小子,钻林子里有半个时辰了,你们快进里面找找去,别再出啥事了”妇人催着人进林子。
她估摸着时间,还想着立马回去喊人呢,阿满就来了,正好省了自己的事儿。
村里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叮嘱自家孩子,千万别进山,别往深里走。
以前村里也发生过,有大人也有小孩子,进山被蛇咬的,运气好的,蛇没毒人没事,运气差的碰到蛇有毒,挺过下山人就没了。
“谢谢婶子了”阿满平
复心情,道了谢,又对在一旁当鹌鹑的阿文道,“老实待着,看好大青他们!”
阿文看阿姐的脸色,忙不迭的点头,书也不看了,再起来盯着山上,看阿姐、姐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松树林。
阿姐和姐夫的身影刚消失,山上就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儿,吓得阿文手一软,书“啪嗒”一声儿掉在了草地上。
孩子的尖叫声儿和狗子的尖叫声儿一连串的穿下山。
妇人衣服盆也不端了,弯腰直接扔到地上,对阿文交代一句,“帮婶子看着衣服盆,我去喊人去!”
说着风风火火的往村里跑,连呼带喘跑进村子里,“柱子娘,虎子娘,军子娘,蒜苗子娘..........,快快快,别唠嗑了!
你们家那几个孩子,进山玩了,俺刚才听见叫声了,快去看看,别出啥事了!”
堰塘子那一块儿,离村里挺远,村里人还轻易听不见那块儿的动静,别看刚才几个孩子的尖叫声儿挺大的,这儿还真是啥也没听见。
几个妇人也不用人催了,问明白地方,一个个跑的飞快,把洗衣服的妇人,甩在身后。
阿满和沈峥听见尖叫,阿满也不自己跑了,拉着沈峥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满脸焦急道:“快快!带我直接‘飞’吧!飞快点儿!”
沈峥也不顾男女大防了,抱着人,就向声音处飞去。
阿安几个孩子这儿,玩开心了,直接干了一瓢打的,说是比赛扔石头
打树上的鸟窝。
结果蒜苗子眼神不好,准头和力道却极好,一个石头,直奔树上的马蜂窝去了,把人家马蜂窝捅出一个巴掌大的洞。
阿安一看,这完蛋玩意,这回完蛋了!
啥也别说了,高喊一句,“跑!快跑!”
“嗡嗡嗡...........”一个个小黑黄绒球,嗡嗡叫着,扑向地面上的六个小娃子。
幸好乡下孩子,经常跑来跑去,加上往山下跑,是下坡路,一个个跑的还不算慢。
可腿儿着地,哪能比得上翅膀子飞的,时不时就有小娃被叮一口,疼的哇哇直尖叫,边跑边尖叫。
蒜苗子,那个倒霉孩子,眼神不好,跑的跌跌撞撞的,一头撞进草栝子里,捣了人长虫的家,长虫哐哧就是一口,留下两排齿痕。
蒜苗子疼得哇哇叫,浑身甩的像是羊癫疯犯了,把人家长虫一下子甩出几米远。
眼看斗不过,长虫麻溜爬走了。
阿满和沈峥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何止一个鸡飞狗跳啊!
阿安几个已经跑了小半里地了,后面就剩十来只锲而不舍的黑黄绒球还跟着。
“快!接着往下跑,别停”阿满大声指挥几个孩子逃跑,“实在跑不动,就找个草栝子,抱头躲起来啊!”
阿安几个听阿满指挥,哇哇叫着,不要命往下跑,路上留下几只鞋子,也不知道谁跑丢的。
沈峥跟在后面‘飞’,捡石子隔空打蜜蜂,一打一个准,没一会儿就把蜜蜂
消灭了。
“蒜苗子、蒜苗子!”阿满满山转悠,喊蒜苗子,刚才就蒜苗子那一声儿尖叫声最大,想不注意都难。
“呜呜呜~阿满姐,我在这儿”阿满循声过去,就看见蒜苗子把自己团成一团,捂着屁股,正哭唧唧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别哭了,憋回去!”阿满一个眼刀,吓的孩子打了嗝,眼泪都憋回去了,阿满姐好凶啊,他都被长虫咬了。
“还没给你们算账呢!哭个屁!”阿满麻利扒开蒜苗子的裤子,看小娃的屁股,看见两排细小的齿痕,伤口也没青黑色。
又用力按了按,问“麻不麻?疼得厉害不?”
“不麻,不咋疼了!”蒜苗子吸着鼻涕,抽噎着说,眼泪倒是不留了,“这儿、这儿...,火辣辣的疼!”
阿满松了一口气,看来蛇没毒,又翻了个白眼,还知道说火辣辣地疼,你还怪会形容的嘞!
阿满看小娃指的几个地方,肉眼看见的鼓着几个,红肿大包,一看就是蜜蜂蛰的。
等沈峥回来,沈峥一把夹着蒜苗子,带着人就往山下走。
为啥不抱着呢,别问,问就是他嫌弃,这孩子一脸鼻涕,他受不了没给扔出去就够好的了。
阿满走在前面,喊着阿安几人的名字,“柱子、虎子、狗蛋儿、军子、阿安!出来,蜜蜂没了!”
一声喊,四面八方的草栝子里,慢慢钻出五个孩子,个个灰头土脸,灰中又带着几个大红包。
一个
个期期艾艾的,眼睛四处转悠,就是不看阿满和沈峥。
阿安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溜边走,死活不敢往阿姐身边走!
熊孩子阿安要被收拾了!太皮了不收拾不行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赔礼道歉
死一般的寂静,在一行人之间环绕,好像刚才的咋咋呼呼,是做梦一样。
“阿满,峥子?”
“虎子!军子!狗蛋儿啊!”
“柱子哎!阿安、蒜苗子!”
妇人们站在山脚下喊,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腰都直不起来,拄着棍子正往山里进呢。
一个个心突突直跳,都顾不上生气了,只剩担心了。
幸好阿满几人动作快,一会儿就下山了,堵住妇人们担心的心。
妇人看孩子个个完好无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算能让他们好好喘口气了啊!
气还没喘匀,反应过来,火儿腾一下就冒起来。
也不用人拉,麻溜起来,拿着手里的棍子,一个个直奔自家孩子,那气势一看就吓人。
几个孩子吓得想躲,咋办,往山里跑?又不敢!
“站那!敢给老娘跑试试!”
“咋不能耐死你呢,咋不上天呢!”
妇人们的怒吼,吓得孩子小身板一撅,一动不敢动,眼睛里立马续上了泪水,哭唧唧的哀求,“娘哎!俺错了,错了!”
春花婶和翠花婶也在,狗蛋是翠花婶家的,虎子是春花婶家的,几家处的好,孩子之间关系也铁,玩的时候,就没有落下对方的。
这不就被一锅端了。
“哎哎!娘,哎呦!疼”
“娘哎,我还被长虫咬了呢”蒜苗子知道怎么让他娘心疼,开口就是一个爆雷,吓得当娘的手都哆嗦,要去扒衣服,看在哪,别是毒蛇了。
“婶子,没事,那长虫没
毒!”阿满在旁边淡淡来了一句,大有煽风点火之意,您放心打,这孩子没事啊。
蒜苗子她娘,腾一下脸色涨红,给气的,这死孩子还敢吓他老娘,反了天了。
能忍才怪!手里的棍子像是长了眼睛,挥的虎虎生风,每一下都精准避开蜜蜂叮的肿包,打在好肉地儿。
四处都是惨叫声儿,阿满听得舒心极了,嘴角都带上了笑,这群孩子是该长长记性了!
阿文此刻只感觉,孤立无援,阿姐不打他不看他,姐夫也避着他,像拉阿文的小手,求求安慰,阿文躲得那叫一个飞快。
不是阿文不念兄弟之情,实在是,这次的事儿他也躲不过去,阿姐绝对也要收拾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四处的惨叫声儿,一声儿接着一声,吓得阿安都想捂住耳朵,又不敢,他太难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阿满,峥子,我把下井村,袁大夫请来了”,忠叔拉着个老大夫,离老远就往这块儿喊,“孩儿他娘们,先别打了,快给看看吧!”
阿文像是听到了天籁,眼泪汪汪地看向忠叔,心话儿“他可算见着救星了,老天哎,他心到现在还突突呢!”
阿满领着一群人,又把袁大夫请上,说去自家看吧,又对几个妇人不好意思的说,都是自家熊孩子带得头,先给孩子们看看,待会儿她一定赔礼道歉。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阿满家走,实在是有些惊人,因为熊孩子挨了打
,这会儿正张着大嘴哭呢,能不吸引人才怪。
新房子做工的汉子们,看见有自家孩子,也不在意,别人问,要不去看看孩子,都摇头拒绝,自家婆娘在呢,用不着他们去。
要是他们去了,说不定孩子还要在吃一顿竹笋炒肉,再说看他们婆娘,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没见担心,就知道孩子没事儿。
没事儿就行,在别人家做工,一天四十文呢,哪能随便离开,没得让主家不舒服,干活就要好好干。
一行人到了家,可把芳婶吓坏了,赶忙收拾出地方,让袁大夫给孩子们看,蜜蜂叮了人,尾部毒针一般就会留在人肉里,看上去就一个黑黑的东西留在肉里。
幸好还是大半下午,太阳还很大,袁大夫就坐在院子里,就着太阳,用药箱里的夹子,给孩子们清理毒针。
就这一会儿,几个孩子身上的包,又大了一圈,又红又肿,都冒着油光了,夹子一碰,疼的几个孩子嗷嗷直叫唤!
当娘的,轮到自己孩子,就蹲下抱住孩子,锁的死死的,让孩子动弹不得。
“袁大夫,你放心夹,保准动不了”妇人们让袁大夫放心夹,没事,就该让这几个孩子疼疼。
蜜蜂也狠,逮到哪儿叮哪儿,头上、脸上,屁股上,胳膊上,哪哪都有。
阿安脸上有三个,胳膊上俩,肿得油光发亮的,芳婶心疼的直给吹气,本来想让袁大夫给阿安第一个看的,毕竟是自家请的大
夫。
阿安也打算顺杆子爬,哭两声博博同情呢,还没哭,就听见阿满的两声咳嗽,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吭气,不敢动!
忠叔也第一时间拉住芳婶,可别说了,把芳婶拉去一旁,把刚才在路上听到的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咱家阿安错最大,阿满正生气呢。
她当姐的管教孩子,你可别插手,阿安这次不打不成,太皮了,胆也太大,要是几个孩子被毒蛇咬了,那才是完蛋呢!
芳婶听完,嘴巴嗫嚅几下,到底没说出话,阿安有错是该教训教训,阿满是个心里有计较的,肯定也心疼阿安,自己就别多操心了。
家里孩子必须有一个怕的人才行!
袁大夫给别的孩子看完,涂上药,这才给阿安看,阿安这会儿也不喊疼了,老老实实握紧拳头,坐在板凳上,让袁大夫给拔毒针,一声儿也没吭!
阿满看着,这会儿心里的火,才下去一点儿。
“婶子们,这次对不住了!是我家阿安的错!”忠叔送袁大夫回去,阿满立即拉着阿安给众人鞠躬道歉,“要不是阿安带头儿,这几个孩子也不敢进山,也不会被蜂子叮,蒜苗子也不会被蛇咬!
幸好没酿成大祸,还望婶子们原谅则个!”
春花婶几个,连忙拉着阿满和阿安,把人扶起来,“不怪阿安一个,孩子就没有不调皮,你就别客气了,阿安也别自责!”
自家孩子自己了解,要不是自己想去,是阿安撺掇
就能去的,说一千道一万,就不怪一个人,医药费也是阿满出的,死活不让她们出,心里那还有气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错哪了?
阿满再三道歉,阿安也乖乖认错,虎子五个也仗义,纷纷说不怪阿安,他们也有错,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
芳婶把刚刚就准备好东西,拎出来,一兜里面是五个咸鸭蛋,十五变蛋和五个鸡蛋,算是给各家的赔礼。
这妇人们哪愿意要啊,“多大点儿事儿,不值当,能要这些东西!”
芳婶拉着几个妇人,送到门口,这才悄声说,“阿安这次确实不对,需要长点儿记性,你们要是不收,阿满心里也不舒服,阿安待会挨教训就大了!”
翠花婶儿几个,哪有不懂得,阿满刚才对阿安不打不骂,估计一会儿就要收拾人了,还是赶紧走吧,不耽误别家教训孩子了。
一手拎着十五个蛋,一手揪着自家孩子,往家里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芳婶说:“一会儿劝着点儿阿满,孩子还小,别打狠了!”
别看阿满平日里,一脸笑摸样,一笑还有两个梨涡,看起来漂亮还人畜无害的,但村里就没人认为阿满是善茬。
就处理秦昆和丽娘这两家的事儿,就知道阿满和峥子都不是什么好欺负了,一时间她们还真有些担心阿安这小子了。
“放心吧!那是阿安亲姐!她比我们都要心疼阿安这小子!”
芳婶笑着把众人送到门口,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淡了,阿安这小子.............唉~,一天天净惹事,闯祸了吧!
另一边,阿满和峥子进了堂屋,阿
安和阿文老老实实跟在姐姐姐夫后面,进了堂屋。
阿文还顺手把堂屋门关上了,他虽然小,还是要面子的!自己面子自己保!
“呵!还知道要面子啊”阿满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安的动作,冷笑一声儿,“这么聪明,撺掇狗蛋几个进山的时候,就没想到?”
阿安不敢说话,这次他确实错了!
“跪下!”
“扑通!扑通!”两声儿,阿安和阿文听见阿姐的呵斥声,膝盖一软,就跪下了,一丝犹豫也没有。
阿满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下一秒又赶紧收敛,不能露馅,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破孩子。
沈峥看到装没看到,阿满教训弟弟们呢,这会儿决不能打断,坏了阿满威风。
“错了没?”
“错了,错了”
“错哪了?”两人认错倒是快,就是不知道真错了还是假错了,阿满伸手,一点阿文。
“第一、我不该不听大人话,私自带虎子几个进山。
第二、我不该以为带了驱蛇药粉,就没有危险。”
阿安跪在地上,声音越说越心虚,越觉得自己错不小,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当时光想着,自己带着驱蛇药粉呢,还是自己从白老头给的医书上学的,自以为自己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再说他们就去玩一会儿,时间也不长,肯定没事的。
当时的阿安就是这么自信!
世上有一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就遇到变化,蒜苗子先是
眼神不好砸到马蜂窝,又运气不好捅到长虫窝,真是一泼未平一波又起。
最后他姐又来了,一桩桩一件件,都没给他喘息的时间。
“还有吗?”阿满声音淡淡,也不说满意不满意,接着问阿安,眼神盯着阿安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没........没了...吧!”阿安顶着姐姐的目光,话说的结结巴巴。
阿满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阿安认真道。
“你错在,自大、自以为是,刚学了几天医术,就自认为可以保护虎子他们的安全;你还错在,不听话,我交给你和阿文的事儿,是放牛、骡和羊,是你俩的事,你却丢给阿文一个人,自己去玩!”
阿满每说一句,阿安的头就低一点,心里也越发愧疚,当朋友不称职,当哥哥也不称职。
阿满看阿安眼泪都要下来了,起身蹲下身子,轻轻给阿安擦拭眼泪,柔声道:“阿安,这次是你幸运,虎子几个没大事,蒜苗子没被毒蛇咬!
你想想,要是蒜苗子今天被毒蛇咬了,就凭你带的驱蛇药粉,能救他的命吗?他要是因此丢了命,你认为这事儿还能过去吗?”
阿安不由自主想这种情况,换位想想,他要是哪天出事了,他姐绝对会撕了,害他的那家人。
“不会,蒜苗子娘绝对不会放过我,放过我们家的!”
“对!要不是今儿虎子几个,没什么大事,那些婶子们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今
天阿姐再教你们一个道理,干什么事儿之前,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要先想好最坏情况,你们能不能承担,不能承担说明就不能干!”
“阿文,你错哪了?说来听听”处理好阿安的事,阿满直接开口问阿文。
“我,我不该沉迷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忘记阿姐交代的活,放任哥哥进山,不多加阻拦!”
阿满听完,表情缓和下来,还不错,知道自己错在哪。
“阿文,你要记得你和阿昌、阿安是亲兄弟,什么时候都要互相扶持、帮助,不能因为你是老小,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哥哥姐姐的照顾,你同样也要照顾哥哥姐姐!
家人的付出也不是不求回报,家人之间要相互付出,才能长久!”
“我错了~”阿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会儿给阿姐认错,一会儿又给阿安认错。
等阿文平静一些,阿满接着说。
“还有一点,阿姐知道你喜欢读书,可是不能死读书,不能沉迷于读书,对外界的事儿一点不关心,那样你读出书,也是闭门造车,毫无用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里的道理都是要思考,在生活中一点点摸索才能理解!
这次你沉迷读书,不知道阿安去了哪里,下次呢,是不是有人来伤害你的家人,你也不会知道。
你不能当一个只知道读书的瞎子、聋子,活在书的世界里啊!”
沈峥一直在旁边,听着阿满教育两个弟弟,他发现
,自己还是不了解阿满,她就像是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吸引着人一直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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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知心大姐姐
他不知道,一个乡下女孩,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他真是越来越好奇,阿满身上的秘密了
阿满的一通教训,说的两个小家伙,抱头痛哭,眼泪鼻涕不要钱似的往外淌,看着两个邋遢小孩,阿满有些嫌弃。
阿满在心里默念,“我是知心大姐姐,我是知心大姐姐,我是知心大姐姐!”
做好心理建设,阿满掏出手帕,一点点伺候两个哭猫,又给抱怀里安慰安慰。
刚给了棍棒,这会儿就要给颗甜枣,可不能寒了孩子的心。
阿满听到沈峥的闷笑声儿,翻个白眼,努努嘴让某人有点儿眼色,赶紧出去打水啊。
芳婶在门口转悠半天了,听见门里的哭声,心里有些焦急,又怕进去了,打扰到阿满教育弟弟们。
像是听到芳婶的呼唤,堂屋门从里面拉开了,沈峥出现在门口,看到芳婶没什么惊讶的。
他练内功,五感都更敏锐,早就知道门口有人来回踱步了。
接过芳婶手里的水盆,安抚焦急的芳婶,“没事了,已经好了,我端水给他俩擦擦脸就行了,您该忙就忙去吧!”
芳婶连连点头,眼神却还盯着门里的情况,看阿满抱着两个弟弟,温声细语地安慰,这才放下心,去了厨房,接着忙活晚饭。
阿安和阿文,被教训一顿,现在被姐姐安慰,心里的委屈就出来了,抱着阿满不撒手,撒娇喊痛!
阿安一会儿喊脸上的蜜蜂包痛
,一会儿喊膝盖痛,这个是跪的!
阿文倒是不怎么呼痛,就是抱着阿满不撒手,时不时还把眼泪鼻涕糊阿满一身。
阿满觉得自己的知心大姐姐人设到期了,咋也不行了,耐心耗尽了。
“别哭了~”阿满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小身子同时颤抖一下,依依不舍的从阿满怀里出溜下来。
也不用人交代了,先去水盆那儿,蹲下老老实实洗脸。
晚上一家人吃饭,忠叔几人就装作看不到,阿安和阿文的核桃眼,只一个劲儿的给两小子夹菜,时不时逗俩小子几句,桌上气氛还挺融洽的。
实在是别看阿满平时,温温柔柔的,可是只要一板下脸,他和老茂两人就怵得慌。
两小子在家待了两天,私塾那边就通知上课了,又开始了每天上学的日子,阿满长舒一口气。
有种终于把娃扔给学校的轻松感,果然亲孩子也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太不利于家庭和睦了。
日子又恢复平静,就是阿安的脸要肿上几天了。
峥子、忠叔三人忙着盖新房子,阿满和芳婶,则是天天在作坊忙活,上次王管事送来的香料还要磨成粉。
为四月一日作坊开工做准备。
这次家里新添置了大黄,磨香料也不用再从村里借牲口。
黑豆几个的任务,就是天天出去放羊,偶尔用不到大青和大黄的时候,也要帮着放牛放骡。
家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倒是无意间
和了所有人的意,一天天不用待在家里闻鸡屎鸭粪味儿了,实在是一千二百只毛崽子的威力太大了,还是逐渐长大的毛崽子。
按芳婶的话说,就是一天天,越来越能吃,越来越能拉,还都是直肠子,走哪儿拉哪儿。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四月一号,一大早作坊就开工了,作坊的人都干熟了,不用人催,到点儿就来作坊上工。
有春桃和徐婶子盯着,阿满都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徐婶子在工坊里盯着,阿满和春桃坐在库房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和宋勇的事儿,结束了?”阿满好奇,直接问结束了没,是因为两人熟悉,那天春桃不喜宋勇,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结束了,当天我娘就回了一趟外祖家”春桃想起娘从娘家回来的脸色,心情不太好,“估计是和大舅母闹的不愉快,娘没说我也知道!”
“别想了!”事关何婶子娘家的事儿,她不好评判,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像她外祖家一样。
不是人多坏,就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眼罢了。
“我娘也说,不让我瞎想,该干啥干啥,有啥事有她呢,让我老老实实挣钱”
“这话没错,只有钱到手才是最实惠的,到时候那些人说不定就会反过来巴结你呢!”
“嘻嘻,光想我就觉得美地不行”春桃呵呵憨笑几声,“有钱的都是大爷!”
“行,你一定能成为小地主婆的!”两人商
业互吹,逗得彼此笑声不断。
进入四月,没几天就要到清明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雨,今年也不例外,淅淅沥沥的下雨如期而至,气温也冷了几分。
阿满披上蓑衣,去新房子那块儿,秦关叔正指挥工人用油布遮盖,刚挖好的地基,要淋上几天雨,再晾干太耽误事了。
用油布遮盖一下,不下雨的时候,掀开晾干也快,不耽误后面盖房子,进程能快些。
淅淅沥沥的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阿满也下手帮忙拉油布一角,帮忙遮盖。
终于在小雨转为中雨的时候,雨点子明显的时候,干完了。
“大伙都回去吧,这几天就不开工了,大家都回家吧”沈峥催促众人赶快回去。
“赶快回去,熬点姜茶喝,别在受寒了”忠叔走在人后,不忘叮嘱。
秦关叔走在最后,和几个家离这儿近的村里人说:“盯着点这儿块儿,雨停了就掀开油布晾晾,要是哪块儿被风吹开了,记得拉盖上”。
几个汉子,连声说知道了,都是这点事儿,也不耽误多少功夫,顺手的事儿。
忠叔和茂叔跟着人先回家,阿满拉着沈峥转去了作坊那边儿。
身上的蓑衣也重新换了个主人,阿满打上油纸伞遮雨,蓑衣是茅草一层层扎制而成,挺有份量的。
现在雨水顺着蓑衣往下淌,又湿又重,沈峥顺手换到自己身上了,本来阿满就不高,在压压不长了怎么办!
阿满扭头看沈峥刚压
下的嘴角,一脸不解:“你笑啥?是不是笑话我呢”,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阿满,自己绝对被嘲笑了。
第一百八十章 男女之间合该这样
沈峥大掌撑着阿满的后脑勺,一用力就把人脑袋扭到前面去了,声音里无一丝异常:“你想多了,错觉!小心脚下,滑!”
打死都不能承认,别说,阿满的感觉咋这么准。
话刚落,阿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给泥水来个亲密的拥抱。
沈峥眼疾手快,大掌牢牢箍住阿满的细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贴近自己,“还是我扶着你吧,你就盯着路就行了!”
阿满哼哼两声没说话,气不过,自己咋越来越低了,他提溜自己越来越溜了!
到作坊,工坊里忙的热火朝天,今儿下雨,驱散了工坊里的热气,她们干活比以往还舒服一些。
一个个有说有笑的。
“阿满、你俩咋来了”
“来看看,你们忙!”阿满让徐婶子和春桃别出来,省的淋雨了。
“我们来给库房撒点儿石灰粉和驱蛇虫的药粉”下雨天加上已经是初夏了,湿气变大了,要勤撒石灰粉,保持作坊干燥。
再加上古代自然生态环境好,蛇虫鼠蚁多,要是这些玩意咬了库房里存放的香料,可就不能用了,那损失得老大了。
两人在库房转悠一圈,溜边在墙角全部散上石灰粉和驱虫药,又去了风干鸡鸭的工坊,偌大工坊里,只稀稀拉拉挂着不到千只风干鸡鸭了。
剩下这点儿,除了给县上镖局铺子里提供,其余的阿满决定全留作自己吃,毕竟到秋天才能在做风干鸡鸭,中间可有五个月呢。
家里
人爱吃,义父义母家也爱吃,短了谁也不能短了自家人。
要走的时候,沈峥重新把蓑衣给阿满披上,自己打油纸伞,这蓑衣更重了,阿满不想披。
春桃和徐婶子都盯着两人,整的阿满都不好意思,换来换去了。
只能认命披上蓑衣,摆着手给两人再见,“晚上下工的时候,徐婶子你别忘了给工坊里也撒上石灰粉和驱虫药粉啊”
“行,你俩赶紧走吧”徐婶子笑呵呵让两人走,春桃还冲阿满眨巴了两下眼睛。
阿满都无语了,这才哪到哪呢,你们是没见现代大街上,旁若无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情侣们!
出了作坊门口,沈峥半蹲身子,扭头对阿满道:“上来,我背你”
“原来,你让我穿蓑衣是要背我啊”阿满歪头,笑嘻嘻的对沈峥笑,说完麻溜撑着沈峥肩头,就跳上沈峥的背。
一手紧紧圈着沈峥脖子,一手接过油纸伞帮沈峥遮雨。
下雨天,山上弥漫起白色的雾气,蔓延到村路上,映衬着前方的一对璧人的身影,朦胧又美好。
春桃撑着油纸伞,站在作坊看两人身影的渐行渐远,眼里满是笑意和羡慕。
她觉得,男女之间合该这样,多美好啊!
她希望有一个人也能心心念念地全是自己,那她就嫁。
回到家,还没到中午,芳婶和忠叔正披着蓑衣,拿着扫帚清洗地上的粪便。
茂叔拎了水桶把圈棚全部冲洗干净,看两人忙活道:“扫这么勤
干嘛?这地都要扫薄一层了!”
“忙完了歇着去,扫这么勤你们还不愿进家门,说熏得慌!”
芳婶一句话堵得茂叔说不出话儿,他就多嘴说一句。
忠叔在一旁嘿嘿笑话茂叔,让你多嘴,挨批了吧,该!让你嘴欠儿!
挨了芳婶一眼瞪,也老实了。
雨滴打在院里的两棵柿子树和枣树上,打得叶子颤巍巍,摇啊摇,冲的叶片更加油绿了。
雨水顺着房檐,滴滴答答落到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芳婶,早上的羊奶还有吗?”得到肯定的答复。
阿满又翻出了她的小陶炉,点火放小奶锅,放入糖霜和普通红茶,待锅里冒出一个个大泡泡,焦香味出来的时候,放入羊奶,熬煮片刻就好了。
陶炉旁边烤着果脯蜜饯和核桃、花生这些干果,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阿满最近做的辣条和灯影猪肉丝。
几个人一人捧一碗热奶茶,盯着外面的雨幕发呆,阿满就没有,主要是光吃了,感叹这日子真美!
美美的在家悠闲了两日,第三天雨势变小,一大早杨老汉就特意来跑了一趟。
“下了两天了,地里的土都湿了,可以插红薯秧了”杨老汉特意提醒一声,省的算他半个徒弟的峥子,误了事儿,那他老汉的脸就要丢尽了。
他老汉的名声由自己守护!
杨老汉走了,家里人都动起来了,喂牲口的喂牲口,喂猪的喂猪,做饭的做饭,井然有序,为待会儿下地做
准备。
阿满和峥子背着箩筐下了地窖,从发好红薯藤上,把秧苗一个个剪下,整齐码放在箩筐里,待会儿下地直接插地里就好。
吃了早饭,等雨变成雨雾的时候,一家人个个披上蓑衣,背着箩筐要下地。
“我也去,早点插完早完事”芳婶脱下围裙,从墙下摘下蓑衣,她想着下雨天,人多干活快省的家里人在雨里泡的时间长了。
这次忠叔没开口就阻止,省的挨骂,而是在一旁叮嘱,“你身子不好,多穿一点儿,省的找着凉了!”
相处久了,他也知道芳婶年轻时候没少受苦,所以虽说芳婶年纪不大,但身体还真不如村里同龄的妇人。
白老头要给看,芳婶又不让,她对自己年轻的事还是介怀的,怕别人知道,她没嫁人却怀过娃。
几人把草鞋套在鞋子外面,出发往自家地里去,家里还剩十五亩地没种,红薯打算种五亩地的。
剩下的十亩地打算种花生、辣椒和菜籽。
红薯地对土壤肥力要求不高,村里大多都是在山脚下随意开一片地,种红薯,或者在家里的下等田里种。
当初义父义母买的都是好地,所以红薯也是种在上等田,村里人见着,都道可惜,这种好田种麦子多好。
阿满和峥子也不在意,爱说就说,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
杨老汉家,有人种地,不需要他一个老头去种地,在地头儿转悠一圈,拿着烟袋子又到了阿满家的地头儿
。
背着手指导五个人插红薯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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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种红薯
阿满几人老老实实,跟在杨老汉身后,乖乖听杨老汉讲怎么种红薯。
在乡下人看来,种红薯这个活计,就是三岁小孩看一遍也会,实在是太简单了,不过对于阿满这五个人来说,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实实在在是几个人的知识盲区。
杨老汉拿起一把剪好的红薯苗,弯腰在湿地里边说,边做示范,“这剪下的红薯苗,有两头,有发芽的那一头朝上;
另一头插进土里,好让芽头接着往上长,这样就算是插好一颗了”
阿满几人面面相觑,这么简单的吗?
不怪刚才地头上几个小娃子,说他们笨的,羞羞羞,这么大人连个红薯都不会种,还真是有些丢人啊。
“学会了没?”杨老汉看几人怔愣的脸,提高音量问,这要是都学不会,那真是棒槌了!
“哎哎哎,会了会了”忠叔憨笑着说,阿满几人也连忙点头。
杨老汉从泥泞的地里出来,草鞋下已经垒起一层厚厚泥土,像是踩了高跷一样,赶忙在地头田埂上刮蹭脚底的湿泥。
“哎!小忠啊,你们别忘了隔个两扎插一个红薯苗,要分开啊,别插太密了啊”杨老汉一跺脚,猛地想起自己忘说隔多远插一个了。
真是年纪大了,这记性真是,转头就忘。
“行,知道了,您忙去吧”忠叔和杨老汉挥挥手,说知道了,催促老头儿赶紧家去,“下雨天阴冷,您老赶紧家去暖和暖和!”
插红薯确实没什
么难度,地里下了几天雨,早就变得湿软,不费什么力,就能把红薯苗一头插进地里。
红薯不是什么种子,也没什么根,都是提前发好的芽条,想要芽条快速在地里扎根发芽,必须趁下雨天种才行。
“我还在书上看到,种红薯还必须是这种毛毛细雨才行,太大了不行,雨太大芽条容易被泡死!
雨太大,地里太湿,芽头插进去也不牢固,容易被大雨冲跑”
“种地真是处处是学问啊!”阿满听沈峥说完,感叹道。
“确实啊,要不然同样是种地,有些家里庄稼就是长得好,有些就长得不好,收成也差一点儿。
你看杨老汉村里人都敬着他,还不是因为老头种地是把好手,还会看天,伺候田地也是能耐啊!”
忠叔几个听见阿满两人的对话,也接话说着,满嘴都是认同。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呢,以前从来没种过地,吃啥都是现买,现在到了村里,开始侍弄田地,才知道这活计一点也不简单,处处是学问。
也没了以前轻看的心思,干啥都不容易啊,干啥干好了都是能人,都有人敬着你。
五个人一人负责一垄,全部弯腰撅腚在地里忙活,阿满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活计看似轻松,但主打一个费腰啊。
还有地里泥湿,套在鞋子外面的草鞋,没走两趟,就黏了厚厚的泥土,那真是瞬间实现了长高十厘米啊!
阿满直起身,揉着有些发酸的腰,起猛
了没站稳,一个趔趄就坐到了地上,来了个屁墩。
厚厚的蓑衣,直接撅了起来,插进了泥里。
沈峥在阿满隔壁,只觉得眼前一闪,阿满就已经在地上了,伸出的大掌孤零零横在半空,手里抓了几把空气。
“噗呲~”芳婶哈哈哈笑出声,不是她为老不尊,实在是阿满的造型太搞笑了,本身个子不高,蓑衣又硬挺。
阿满这一坐下去,本来披在脖子上的蓑衣,直接挪到了头上,把阿满盖的严严实实。
沈峥绷着嘴角,上前一把拽住阿满的手,一用力就把人从地上薅起来了。
阿满在忠叔几人的笑声中,也不害羞,笑吧,笑吧,她不怕,她主打一个脸皮厚!
“阿满你和芳婶一起回去吧!”沈峥看阿满屁股后面全是湿泥,这也没法干了,在受寒了不值当。
“对对对!赶紧回去,你看阿满那样也干不了”忠叔附和,他早就想找机会,让芳婶回去了,又害怕被骂回来,急的他抓耳挠腮的。
“省得峥子心疼,这下雨天阴冷!”忠叔怕芳婶不愿意 ,又加了一把火。
峥子、阿满:“............”,心里都在默默吐槽忠叔,您要是说话的时候看着我们,可信度还高一点儿,您那眼神一直盯着芳婶,真是此地无人三百两。
芳婶瞪了一眼不知道遮掩的男人,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道:“行吧,阿满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不能受寒了”
工具
人阿满无语,合着自己就个帮忙掩耳盗铃的工具人呗!嘿,真是被利用得够够的。
老茂现在对狗粮视若无睹,只惦记中午吃啥,对芳婶喊:“中午吃啥啊?”
阿满和芳婶已经出了地,在地头捡了个木棍,刮脚底的厚泥呢,不刮掉可没法走路,像是给脚绑了秤砣一样。
芳婶看阿满,意思是你说中午吃啥,阿满都习惯了,感受到空气里的湿冷,对地里的三人道:“中午吃热锅子,暖暖呼呼的!”
茂叔三人点头,这鬼天气,别看雨不大,可一直在雨里泡着,不说沾了雨的蓑衣越来越重吧,时间久了,就觉着那湿冷气往骨头缝里钻。
不吃点儿热乎的还真不行啊。
阿满走后,地里的三人接着弯腰撅腚在湿泥里忙活。
肩上披着的蓑衣,又湿又重,一弯腰就整个往前杵,硬邦邦地刺挠脖子,忠叔和茂叔时不时就要往下拽拽蓑衣。
还咔哧咔哧挠被刺挠的脖子,挠得脖子上都是黑泥,像是围了两个黑脖领似的
听得沈峥也想下手挠脖子,他也刺挠,不过看看手上沾着的湿泥,他拒绝了,决定忍着,脚下加快步伐。
这活计不累人,它折磨人啊。
这边两人回到家,黑豆几个听见门口主人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今儿它们四个失去了自由。
因为没人想给他们洗澡,这下雨天要是放它们四个出去撒欢,绝对能滚一身泥回来,要都不能要了!
四个泥蛋子,芳婶不让进家门,阿满不想给它们洗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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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烟火气
下雨天,村里雾气重,看不见太阳,时辰就不好判定。
地里忙活的人,是怎么知道到点了呢?一句话,你就闻,能闻到飘过来的柴火气,炊烟味儿,饭香味儿,就麻溜回家吃饭吧。
峥子三人,看见路上回家的人,也立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实在是脖子太刺挠了。
下雨天下地,鞋上、腿上、袖子上就没有干净的,沾的全都是泥,反正都脏了,回家的路上也不用特意挑好路走了,遇到泥水、泥坑的也不避开了。
直接大喇喇走过去,脏到底得了。
“老忠,你仨种了多少了,今年打算种几亩地瓜啊?”
从地里回家的人多,遇到了都要打几声招呼。
“刚种了一亩多地,今年种五亩的”
“那你仨要忙活两三天了”汉子笑着闲聊几句,看到老忠和老茂脖子上的黑泥,他也经历过,笑着传授招,“回去在蓑衣领口那缝几块儿布,缝厚些就不刺挠了”
要不然这脖子刺挠,干活都分心,还难受,抓耳挠腮的。
峥子三人一进家门,在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撤下肩上的玩意儿,随手挂在檐下,太刺挠了,多一秒都不想披了。
“今儿冷,都用热水洗手吧,那山泉水哇凉哇凉的”芳婶说一会儿就开饭,又不忘对三人大喊。
“都赶紧洗洗手,饿了吧!”阿满麻溜把兑好的温水端出来,放在洗漱架子上,招呼三人洗手。
一扭头就看到忠叔和茂叔,脖子上
的一圈黑泥,眼神问峥子,这是咋了。
“蓑衣领口刺挠的!”忠叔自己就回答了,又对着端饭出来的芳婶道:“中午的你给缝块儿布,就缝蓑衣领口那,缝一圈,太刺挠了!”
芳婶看老忠洗干净的脖子上,一圈小红血点儿,连忙点头,又催着几人赶紧吃饭。
今儿天冷,用两只风干鸡熬的浓白的汤,阿满在里面放了多多的胡椒粉,喝着热热辣辣的,一碗下肚,额头都冒汗了。
正好去去体里的寒气。
“过瘾,真过瘾!”
“我就得意这胡椒,吃着带劲儿”忠叔呼噜噜灌了两碗鸡汤,喝的额间直冒汗儿,这才开始吃肉。
吃完肉,再烫点青菜吃,最后在下一锅子扯面溜溜缝,一顿饭吃的人热乎的不行。
“插了多少了?”阿满吃饱了,又盛了一碗汤,捧在手里,慢悠悠喝着,顺便打问情况。
“才插了一亩多地,估计要插个两三天”沈峥回道,顺手又给阿满夹了一块儿鸡腿肉,“多吃点儿,太瘦了”
阿满撇嘴,她是真饱了,自己一天天吃的是真不少,就是这副身子胖不起来,但你要说多瘦,也不至于。
就是峥子情人眼里和别人看的不一样,总觉得阿满瘦,其实阿满自认为自己挺有肉的。
阿满偷偷把鸡肉埋在碗底,若无其事的说,“那下午我和芳婶也去帮忙,人多快一点儿!”
老忠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峥子的脚,眼睛还眨巴几下,
意思是你想想办法,他们大老爷们一直淋雨干活都觉着冷,可别让她们去了。
“家里的活计多着呢,大青几个要喂,猪崽子要喂,毛崽子要照看着,还有给大青几个割点青草回来,事儿多着呢”
峥子一项项把要干的事儿,罗列出来。
今儿下雨,要说也能把大青几个放出去吃草,可是没人看啊,黑豆几个放出去盯着大青几个,回来洗狗又是一件麻烦事儿,所以今儿需要给它们打草吃。
阿满和芳婶听峥子一顿说,彻底不提下地的事儿了,家里的活确实挺多的。
芳婶这次吃饭贼快,吃饱立马下桌,去屋里翻了几块儿旧布出来,给五个蓑衣领口都缝了一块儿布。
把刺出来扎人的茅草,全部包起来,这样就不刺挠人了,要不然她怕,晚上老忠和老茂回来,脖子上能挠出血来。
吃了饭,忠叔三人消了一会食当休息,就又披上新加工好的蓑衣,背着三竹筐的红薯芽条下地了。
阿满和芳婶先把,家里的小动物们喂了一遍,这才和芳婶背着竹筐,拎着镰刀出门割草去了。
要说哪里草最多,那指定是山脚下了,山上草更多,但是还是不要去了,蛇多啊。
两人背着竹筐,先去了新房子那边,看了看地上盖着的油布,确定一遍没有被风吹开的。
芳婶又在路边捡了几块儿大石头,扔在油布上,确保油布不会被吹开。
新房子再往前走就是作坊,这个
时候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作坊门锁得死死的,也没什么人。
再往前走就是堰塘子那边了,堰塘子边上长了很多青草,下了几场雨长得越发茂盛了。
两人从背篓里拿出镰刀,弯腰刷刷割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装满了两个竹筐,割完草阿满就没什么事儿了,背着手在看堰塘子。
下雨天,塘子里的鱼浮上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地呼吸,时不时还冒几个泡泡,阿满在地上捡了几颗小石子,扔进水里,惊得几条鱼一哄而散。
还有那傻鱼,傻不愣登的不知道跑,阿妈都想下堰逮几条了,堰塘子里的鱼,就是比镇子上卖的好吃,没什么土腥气。
“阿满,傻看啥呢,走回家了”芳婶喊阿满回家。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回去”
阿满想着一会儿去看看种下的果树,自从种下她还没怎么看过呢。
“别玩太久了,一会儿就回家啊”芳婶急着回家,把草给大青几个喂上,活干完没什么事儿,她就去找老姐妹唠会嗑去。
“哦!”阿满点头,留下一把镰刀,顺着堰塘子边上铺的几块儿石板,走下去,用镰刀巴拉了几下边上的杂草。
就看到杂草泥里,有一条黄色的生物快速滑进水里,消失不见,吓得阿满身子一撅。
“我天!吓我一跳,这塘子里黄鳝不少啊”阿满想着,黄鳝会吃小鱼小虾这些,养鱼的话,黄鳝算是祸害,但是肉好吃。
等哪天有空可以抓一些
回家,做来吃。
堰塘子溜达一圈,阿满转去了果树林那边。
下了几场雨,果树林里,树上的叶子看上去油绿油绿的,没一个打蔫的!
人间烟火气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钱有胆
有的果树已经开花了,只不过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的。
估摸着六七月份就能吃到一波新鲜果子了。
山上湿滑,阿满就在下面转悠一圈,脚步一转就去了村长家,她和峥哥都想挖一个堰塘子,养些鱼。
用雪水山泉水养大的鱼,吃草籽药草长大的鱼,确实不是一般鱼能比拟的,估摸着大规模养,能挣不少钱,重点是自家吃也方便。
阿满主要是想自己吃鱼自由,说实话现在作坊挣钱挺多,一年下来最少能挣个三万两,在阿满看来足够了。
阿满没有以往看的小说里,现代女主的野心,挣钱就是为了享受生活,要是为了挣钱忙忙碌碌的,她才不愿意呢!
“阿满,这下雨天的你咋来了啊”开门的是赵村长,看到阿满还有些意外,“你婶子出去唠闲嗑去了”
“我不找婶子,就是想找您,说点儿事”
两人进了屋,赵村长还把家里婆娘藏起来的点心找出来,让阿满吃,“这桃酥香得很,阿满多吃点儿”
阿满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儿,就吃了起来,边吃边把事儿说了。
“挖堰塘子?”赵村长有些震惊,阿满这一项项的,就没有个停手的时候,盖那么大房子,现在又要挖堰塘子养鱼,小小年纪真是能干啊。
这要是自己闺女多好啊,真是眼馋死他了。
“挖堰塘子也不是小事,再说等挖好,放鱼苗有些迟了,到年底也长不了多大”赵村长怕阿满不懂
吃亏。
“没事儿,今年不靠它挣钱,慢慢来,不着急”
赵村长看阿满毫不在意的样子,心更加咋舌,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阿满家挣得钱了,“那行,等过了清明,雨停了,天气好了,我在村里说说,给你招些人!”
“那麻烦赵叔了,您看着找些懂挖鱼塘的人,我对这块儿不太清楚”阿满说完,心里感觉自己有些鲁莽了。
“还有 ,挖鱼塘的地,怎么卖的?”
赵村长起身,从脖子里拿出一把小钥匙,开了一个柜子,从柜子拿出村里的田地划分册子,翻看起来。
翻到一页停下来,对阿满说,“那一块儿就是荒地,想买的话就按照荒地的价格算,去衙门那儿登记上,交了钱就行了”
“一亩荒地,一两银子,你要挖多大的?”赵村长把价钱也说了,“村里的那个堰塘子也才四五亩地大”
阿满没想到村里那个堰塘子那么大呢。
自家挖多大的她还真不清楚呢,“我回去和峥哥研究研究了,再给您说”
阿满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莽了。
没搞清楚具体怎么干,直接来找人开工,回去要好好和峥哥商量,在翻翻书上有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好好研究研究。
赵村长拜拜手,好脾气的说:“不着急,等你和峥子定好了,说一声儿,到时候叔在给你们找人!”
“对了,村里懂这方面东西的,是住在村北头儿的秦六,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过帮工,
你可以去请教请教!”
阿满连连点头,道了谢,就打算赶紧回家去,好好计划计划。
“回来了,耽搁这么久,身上湿了吧”芳婶看阿满推门进来,上前接过脱下的蓑衣,又用手捻了捻阿满的衣角。
“还行,就是有些潮乎”说完,催着阿满赶紧进屋,“屋里我燃了陶炉子,你赶紧烤烤去,这么大人了,还喜欢在雨天玩儿!”
阿满满脸笑的听着芳婶的念叨,进了屋,坐在小陶炉旁边,伸脚烤鞋底子,鞋边边有些湿了。
“我刚才去找了村长,把挖堰塘子的事说了”阿满托着下巴,歪头看芳婶砰砰砰剁猪草。
“挖堰塘子,养鱼啊?”芳婶猪草都不剁了,“再挖堰养鱼,忙的过来吗?”
不是芳婶不支持,实在是家里有作坊,山上的果树刚种下个把月,毛崽子也还在家,没放到山上呢,家里房子才开工没几天。
这么多事,家里就才几个人,她和老忠、老茂三人听吩咐干事,阿满和峥子是又要操心,还要帮忙干活,她怕两个人太辛苦了。
在阿满家这么久了,她也知道现在作坊挣得钱就不少,足够家里人生活了,再说阿满也不是个有多大野心的。
最喜欢的就是有吃有喝,日子舒服自在,不闹心!
阿满懂芳婶的好心,安抚说:“不靠那堰塘子挣钱,主要是我和峥哥都想养点鱼,我们靠山近,山上的雪水、泉水养出来的鱼,是别的不能比的
!
即使不卖,自己吃也方便啊,要是能挣钱就最好不过了!”
阿满是真的觉得,靠着大山不利用好,就是亏了,这么好的自然条件。
她看堰塘子里养的鱼,村里也不咋喂,甚至是不喂,就靠山上雪水、山泉水淌下来,带下来的草籽、药草、动物粪便还有些看不见的微生物。
这样鱼虽然长得不快,但是味道好啊,一点儿鱼腥味也没有,要不然每年深秋村里捞鱼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特意来买了。
所以在阿满看来,养这个鱼,也就挖鱼塘、买鱼苗这些要钱,别的连打理都不怎么需要。
村里中间还有河连着堰塘子这块儿,都是活水,咋想咋适合养鱼啊。
芳婶听完阿满的话,咋听咋觉得,这事儿不干就是她们家亏钱了,“这么好的事儿,村里人咋不干啊”
“肯定也有人想干,主要还是没钱,也没胆子啊,怕赔钱呗”
村里人要说家底有几十两的人家有没有,那指定有,但花个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干鱼塘,要是赔了,家底就全赔进去,一家老小咋活。
说白了,还是试错成本高,赔不起啊。
“我有钱、有胆,我不干谁干啊”,阿满很是豪爽,“这点儿钱,我和峥哥还是不看在眼里的,您放心吧,咱家赔得起!”
“行,你是小地主婆,你说了算”芳婶点头同意,端着剁好的猪草去后院喂猪崽子了,猪崽子都开始嗷嗷叫了,再不
去她怕它们翻墙出来。
今天两章更新完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宽肩窄腰大长腿
忙活了两天,家里的红薯还剩一亩地就能插完了。
第三天,一早起来,天气终于舍得给个好脸了,虽说还是阴天,不过已经不在下雨了。
阿满起来的时候峥子和忠叔他们已经下地了。
“起来了,饭在锅里呢”芳婶手拿扫帚,扫毛崽子们拉的粪便,“吃完饭,你把大青它们三牵出去吃草去,也把黑豆几个拉出去,再关在家里几天,这几只要上天了!”
阿满端着洗漱的水,泼到流水沟里,闻言点头,看那个几个蔫头巴脑的狗子,确实要让它们放放风了。
“对了,明天清明,要准备多少祭品?
阿昌回来不?阿安和阿文哪里要请假不?”
阿满端饭出来吃,边吃边给芳婶说,“阿安和阿文那儿,明早祭拜完爹娘再去,今让茂叔给温先生说了一声儿;
阿昌那儿,前几天写了信,我没让他回来,都是武馆的学徒,他已经比别的孩子特殊了,还是别让他回来了,等五月份的时候爹娘祭日的时候,再让他回来!”
“也行,也不能次次搞特殊!”芳婶点头。
“祭品就放几样糕点和几样果子吧,再加上今天做的艾团子和馓子就行了”阿满想着原身爹爱喝酒,在带上一罐烧刀子就行了。
“那行,昨天摘了艾草,今天中午做艾团子,馓子现炸的好吃,明早一早炸,不耽误你们去祭拜!”
阿满本来还想着今天一起做了完事,不用明天一大早做,想起
芳婶的性子,说了她也不会听。
阿满吃完饭,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阿满想起现代是的时候,吃的各种口味的青团,想着做点咸蛋黄肉松、蜜红豆的,还有些咸口的。
青松村这边的习惯,一般做甜口的,芳婶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帮厨倒是做过咸口,所以对荠菜肉馅、笋干肉馅都不陌生。
昨天煮好的里脊肉,由阿安和阿文这两个童工 ,帮忙撕成了肉丝,直接加糖、盐、酱油这些调料,小火炒成了蓬松的肉松。
芳婶捏了一撮,放进嘴里,“不错,甜咸甜咸的,还有肉香味儿,好吃!”
刚吃完就看到阿满,端着几十个清洗干净的咸鸭蛋进来,小手一嗑,只要咸蛋黄不要蛋清,这败家小棒槌,这是干啥。
可心疼死她了,芳婶三步并两步那碗接住阿满倒掉的咸蛋液,“这好好的蛋清,扔掉干啥?”
阿满无奈,“咸鸭蛋蛋清太咸了,我只要咸蛋黄,这些也没用啊”,阿满摊手。
芳婶抬手,给了阿满一个脑瓜崩,恨铁不成钢道:“你个败家小棒槌呦!有没有用你别管,别再给我扔了,可心疼死我了”
阿满:“.........”,以前被骂是小棒槌,现在还加了个前缀,以后会不会越来越长啊,她觉得会。
两人各忙各的,一中午就把艾团子全部做好了,加起来有将近二百个。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峥子几人就回来了,地里的红薯终
于插完了。
每个人身上都是泥印子,阿满把做好的中饭,端进堂屋,出来对几人说:“锅里有热水,都先洗洗手吃饭吧!”
“回来的时候,遇到秦六大爷,说好了”沈峥一遍洗手,一边给阿满说,“下午我们拎上点东西,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阿满点头,芳婶在那边已经催快点了,两人都加快了速度。
芳婶一人递过去了几张饼,无视阿满有些抽抽嘴角。
忠叔早饿了,也不客气,一口下去,饼子就下去了一半,“今儿这饼咸滋味儿有些大啊~”
刚说完就挨了芳婶一记瞪,爱吃不吃,你事儿挺多啊。
茂叔即将出口的话,瞬间被堵回去了,不说话挺好的,咸就咸呗,不是还有汤吗。
“能不咸吗,咸鸭蛋蛋清全放里了,不咸才怪呢”阿满凑在沈峥耳边,悄默声嘀咕,“少吃点儿,一会儿艾团子就做好了”
一顿饭,蛋饼没吃多少,做的青菜鸡蛋汤喝了个精光,芳婶脸色有些不好看,忠叔人精,立马多加了几张蛋饼,大口吃的喷香,“好吃,好吃,我就喜欢有滋味的,我吃!”
芳婶嘴角翘了翘,又很快压下,“你别噎着了,我去看看艾团子,蒸的时辰差不多了”
阿满拉着峥子一起跟去了,帮忙把艾团子全部晾到簸箕上,又用小竹筐的端了二三十艾团子,进了堂屋。
芳婶跟在两人身后,端了一壶蜂蜜水进来,默默给忠叔倒了一大碗,喜
得忠叔憨憨直笑,端起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他还真是太渴了。
阿满瞅瞅两人,和峥哥挤眉弄眼,无声说,“他们中年人也挺黏糊的啊,你瞅那黏糊劲儿啊~”
说完又赶紧挑了一个咸蛋黄肉松的艾团子,递给峥哥,“这个是我做的新口味,你绝对喜欢,尝尝!”
芳婶和忠叔几个也好奇的紧,也先挑了点了黑芝麻的吃。
沈峥一入口,嚼了几下,眼睛就亮了,口感特别,干干沙沙的,还比较湿润,甜咸甜咸,“好吃,阿满真厉害!”
说完,又对眼睛弯成月牙的姑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阿满最厉害!”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啦!”
饭桌上的人都笑了,芳婶也觉得好吃,不过还是点着阿满道:“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谦虚啊”
阿满摇头晃脑,装听不见,厉害还不能让人骄傲了,我骄傲!
饭后,芳婶收拾饭桌说:“峥子待会儿换身衣服,再去秦六那儿,哪能穿脏衣服去别人家啊”
沈峥点头,起身回自己院子换衣服。
没一会就换了一身青黛色衣袍,袖口衣摆还有芳婶给绣的竹叶,还怪好看的。
“峥子身板高挑,穿上真好看”芳婶笑着夸赞,“还是要多穿些别的颜色,别整天一身黑色的,这多好看啊,你说是不是阿满?”
阿满连连点头,这大高个,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的完美身材,还有宽肩,窄腰、大长腿加持,不好
看才怪呢!
俺们峥子那双开门冰箱身材,看了要嘶哈嘶哈~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的小姑娘很善良
五官立体英朗,小麦色的肌肤,加上一双,正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丹凤眼,像是自带钩子一样。
阿满被迷得不行不行的,甜话儿张嘴就来,“峥哥就是披块儿布都好看!”
芳婶受不了小年轻的肉麻劲儿,转身就进了厨房,“赶快去!
礼也准备好了,就在门口篮子里”,可别在家现眼了。
“小马屁精~”沈峥微微笑着说,声音没一丝责怪,慢慢的都是宠溺。
“你这张嘴啊~”布满薄茧的指腹,重重擦过阿满的唇瓣,留下一抹火热,“确实很甜!”
也不知这个嘴甜,到底指的哪一个,此嘴甜非彼嘴甜啊。
阿满又受不了了,太撩了,避开某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某人胳膊上轻掐了一把,拉着人就往外走,“闭嘴吧,赶紧走!”
她要受不了了。
沈峥见好就收,亦步亦趋,任由阿满拉着走,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到了有人的地方,两人的手自动放开,沈峥嘴角的笑容也自动放下。
“阿满、峥子来了,快进来”秦六婆娘,透过篱笆院墙,看到走来的两人,立马开门,老远就喊。
“大娘,不用客气,还要麻烦六大爷帮忙呢!”阿满熟练的寒暄。
秦六在院子里坐着,正用竹条编竹筐,笑着让两人坐,又让婆娘赶快倒水来。
阿满拿起地上一个编好的小竹篮,精致小巧,“六大爷手真巧,这也太好看了”
“家家户户都会编几个,哪值
当你这么夸”,农家为了省钱,能自己做,绝对不会买,所以家家户户总能编上几个竹篮子,自家用。
“那能一样,会编也没您做的好,您是我见过,编的最好的,都能卖了”阿满几句话哄得两个老人眉眼带笑。
好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无论真假,总是开心的。
秦六婆子,看老头子越聊越上劲,连正事都忘了,赶紧拍拍人,让说正事。
“哎,这就说”秦六瞪了老妻一眼,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要说这鱼塘啊,最好是东西走向,采光好,也能避风浪;正儿八经养鱼,鱼塘还是不能太小,最小也要五六亩地!
要底弧,中沟,头有凹,塘子底部呈弧形;中间深两边浅,中间塘子最好挖的深一点,有个六七米最好!
埂窄、坡平..........”
秦六越说越兴奋,这是他年轻时候,在大户人家做工时,跟在老师傅后面,伏低做小学来的,要不是这门手艺,回村里也养不活这么一家子。
就是最近几年,来找他帮忙挖鱼塘的少了,钱也挣不上,他倒是想让儿子们挖鱼塘,养鱼,可惜家底薄啊,经不住折腾。
想养鱼,必须要挖大池塘,他家这点儿家底,都垫进去也就能挖半个塘子,啥也不是。
阿满、峥子来找他,让他又看到了希望,说不定老了老了,还能再给儿女挣不少钱呢。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有这么一个懂的老师傅不用,放着太可惜了。
现代有句话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人又不是全才,哪能事事都会儿。
就像他们两人,听秦六激情演讲半天,脑子就记着要挖多大,多深,剩下的即使记得,也不懂。
“六大爷,您喝水啊”阿满端起茶壶,给秦六添了一碗水。
笑眯眯的道:“大爷,是这样,我和峥哥都不太懂,挖鱼塘这个活计,也就您老懂!
我们想着,我家这挖鱼塘的活计,就拜托您了,怎么招人,怎么干全听你的,工钱您说”
秦六一脸你过奖了,话却不客气,“既然你俩看得起大爷,那大爷也不拿乔,一定给你们挖一个最好的鱼塘子出来,你俩就看成品咋样就行了!”
不是他秦六吹牛,年轻的时候学了七八年,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这十里八乡也就他懂这些。
“那就麻烦大爷你了!”
最后商定了工钱,秦六相当于工头儿,工钱不是按天算的,总共工钱是五两银子,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开工时间。
阿满顺便把村长的事儿说了一下,让六大爷要招工的话直接去找村长就行,村里人不够,还可以招附近村子里的人。
“行,交给大爷吧,保证给你们办的妥妥当当的!”六大爷和老伴亲自送阿满和峥子出门,满脸都是笑容。
看两个小年轻走远,六大爷老伴这才开口。
“老头子,你搞甚呢?什么底弧、中沟
,还埂窄,这都是甚?
以前有人来请教你,也没见你说这些啊,那话我都听得懂,今个我咋听不懂?”
六大爷迈着四方步,进了屋,翻出自己不舍得抽的烟叶,点上火开始吞云吐雾,美的他眉毛高扬,这才道:
“你懂个甚,我这是战术,不都是为了挣钱嘛!
说的越让人不懂,越能让人觉着我厉害,这样才能雇我干工啊,要不然他俩都听懂了,还用我干甚!”
“懂了,你这是先把两人吓住,你这老头儿咋越老还越鬼呢!”
“啥叫鬼,我可是有本事的!这活计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干!”
六大爷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得意,要不是自己聪明,这活计能这么容易到自己手里,做人不得机溜点儿!
阿满要是在肯定说,大爷还是大爷,牛滴很!
“阿满,那老头夸大了。”阿满两人往家走,沈峥淡淡开口,“倒是个有真本事的,不过夸大些!”
阿满在路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倒退着走路,无所谓道:“我知道啊,就是想挣点钱,只要功夫好,吹牛也没事!”
种地看天吃饭,日子都是在苦里扒拉点儿甜,不好过又不得不过,她家现在日子好,能帮她也愿意帮。
“这叫先富带动后富!”阿满的洋洋得意的道,心里想着,自己可是长在红旗下,可不能落了党的威名!
“嗯嗯,慢点儿”沈峥笑着点头,一手扶着阿满的胳膊,以
防人绊倒,心里却高兴,他的姑娘,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姑娘!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明上坟
走到村长家,沈峥进去商量买地的事儿。
阿满一个人,溜溜达达像个村里的街溜子,看到小孩摔泥炮爷蹲下看一会儿,时不时嘲笑两声小屁孩们玩的不好。
看到老猫子,也喵喵两声,看到闲逛的母鸡,也追几步,吓得村里的母鸡们退避三舍。
到了山脚,远远就看见板栗几个在地上,扑咬玩耍。
黑豆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三个弟弟玩耍,眼神不屑,不动如山,紧紧盯着大青、大黄和母羊,这可是它的宠物,它可要看好了。
“黑豆,还是你厉害!”,听到主人的声音,地瓜三个早就扑了过来,黑豆原地不动,尾巴转成了螺旋桨,飞机耳迎接主人。
它可是有任务的!不像那三个傻狗!
阿满就在这儿陪着几只狗子,盯着大青几个吃草,等日头逐渐西斜,这才牵着一圈动物回家。
清明这天,晴了两天的天空,又阴沉下来,天边遍布青灰色的云层,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早就开始下了起来。
芳婶第一个起来,推开房门就看到阿满屋里的门也开了。
“起这么早,咋不多睡会儿”
“我和你一起炸馓子,两个人快点儿”阿满端着洗漱盆,从陶罐里倒出温热的水,掺了点儿凉水,和芳婶一起洗漱干净。
今早要去上坟,阿满还要把祭品、纸钱提前准备好,在零食柜里,把早就准备好的桃花糕、白糖糕还有卤鸡、卤鸭这些的全部装进篮子里。
卤鸡卤鸭
是昨晚去春花婶家买的,春花婶家里开卤肉摊子,现在村里人想偶尔打打牙祭,就去买上半只一只,十分方便。
两人一个抻面、拉面,一个起锅烧热油,待油热把拉的细细的面条,一圈一圈放进热油锅。
隔壁院子里也传出了动静,没一会儿峥子忠叔三个就过来了。
“老忠,折几根柳条子回来,插墙上”
忠叔拎着水桶,在水槽边打水,往水缸里倒,闻言回道:“峥子已经去折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芳婶闻言不在多说,催促着赶紧把后院那几只鸡鸭放出去。
茂叔先把成年鸡鸭放出圈,用圈棚旁边的水桶,拎水冲洗地面,粪便顺着水流,流到院外的粪便池里。
五只猪崽子,围着食槽哼哼直叫唤,忠叔拎着烫好的猪食,骂道:“憨吃酣睡,一天就惦记吃,不宰你们吃宰谁!”
嘴上说着,人却麻溜翻进猪圈,拿过放在围栏上的食桶,把猪食倒进猪食槽。
五只猪崽,争先恐后把头埋进食槽,哼哧哼哧吃的喷香,也不管有没有人骂它们,只惦记吃。
忠叔和茂叔,一个打扫,一个喂食,忙活两刻钟,后院又恢复了干净,气味儿也散了一点儿。
前院已经飘出了油香气,炸馓子的香气,从冒着白眼的厨房飘出,和山里的雾气融为一体,撕扯着飘向远方。
“柳条子已经插好了”峥哥回来,先进厨房交代事儿干完了,又自然而然接过烧火的活计
,当烧火小伙。
阿满空出手,帮忙一起炸馓子,家里今天做了两个味道炸馓子,一个甜口,一个咸口的。
“给沈叔准备的祭品,我早上一并准备好了”阿满扭头和峥子闲聊着,商量着先去哪家上坟。
“想去叔婶那儿吧,我爹的坟在山上不好走”
“行,先去我爹娘那儿,然后我再陪你去给沈叔上坟!”
一家人吃完早饭,村里人家才开始陆陆续续做早饭,炊烟在下雨里被打的七零八碎。
阿满给阿安和阿文都披上蓑衣,然后挎上祭品篮子,沈峥拎着一罐烧刀子,四个人沉默着完村西边的坟场走。
今早两个小家伙,都有些沉默,尤其是阿安,爹娘死的时候他开始记事,对爹娘感情深些。
阿文对爹娘印象倒是不深,但血浓于水,还是让小家伙有些沉默。
沈峥接过阿满臂弯挎着的篮子,眼神看了看两个小家伙,阿满秒懂。
上前一手拉着一个,柔声道:“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爹娘在天之灵肯定会很欣慰的!”
到了西坟地,找到爹娘的坟头,两个小家伙,自觉清理坟上青草,沈峥半蹲着擦拭石碑上的灰层。
阿满认真把祭品一样样摆出来,然后拉着两个弟弟插香、烧纸钱,最后四个人跪下郑重磕了四个头。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把三个弟弟养大的!”
“叔婶儿,你们放心吧,我会保护好阿满和阿昌三个的!”沈峥对着石碑,语
气十分认真。
“爹娘,我会好好学医术的,阿文也有好好上学!”
祭拜完,四人拎着空了的竹篮往家走,这个点儿,村里人才陆陆续续往坟地这边来。
家家都是拖家带口儿的,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祭拜祖先,阿满几人显得就格外孤单。
“阿满,峥子,来这么早啊”熟悉的人,不断给阿满几人打招呼,“太早露水多,裤脚和鞋面都湿了吧,早些家去,别受了寒气!”
“阿安和阿文还要去学堂,就早早来了”
“哎,学业最重要,可不能耽搁了”
一路寒暄不停,回到家阿满嘴巴都干了,接过芳婶递过来的温水,一饮而尽。
“骡车准备好了!”茂叔在院外冲院子里的几人喊,阿安和阿文赶忙放下水碗,小跑进自己屋,背起书包就往门口冲。
芳婶跟在两人屁股后面,把包好的艾团子一人塞了一包,“早上没咋吃,路上饿了就吃啊”
本来想着温先生这人,也爱吃,还想着把艾团子给带过去一些,被阿满及时拦下了。
艾团子是清明节,祭奠先人用的,拿着个送人寓意不好。
芳婶光想着温先生爱吃了,以往家里有什么新奇吃食,阿满总会给温先生带一份,芳婶想着咸蛋黄肉松的艾团子新奇,下意识就想着给温先生尝尝。
“哎呀妈!差点整岔劈了,幸好你拦着我了”芳婶拍着胸脯,直呼幸好,这要是让温先生收到了,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咒
他死呢。
这不就害了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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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鱼塘招工
也跟着去了,骡车叮叮当当在村口接上了赵村长,一起往镇上去。
昨天就约好了,今天顺便去镇上把,鱼塘的契书办下来,接着就能招工开工了。
清明过后,淅淅沥沥的阴雨天结束了,金灿灿的暖阳刺破厚重的云层,洒向绿油油的大地。
山里村外的路边,各色野花绿叶,艳得迷人眼,吸引着人们去踏青游玩。
对城里人大概正是好时节,对乡下人来说,天天见的玩意,有甚稀奇的,有这工夫还不如给地里除除草呢!
清明插完红薯,接着就是种花生和菜籽,一个事情接着一个事情。
新房子那边,地基晾了两天,秦关看干的差不多了,盖房子的事儿又开工了,一大早吃完饭,茂叔和忠叔就扛着铁锨去忙活了,顺便开口。
沈峥去找村长和六大爷商量招人,挖鱼塘的事儿了。
阿满一早也去了作坊,家里一个个都躲了出去,连黑豆几个都去放牛羊骡子了,家里就芳婶一个,坐在院里边晒太阳边剥花生。
要说为啥家里人都躲出去,出了真有事,还有就是不想闻毛崽子的粪便味儿,再有就是不想剥花生。
“真是,一个个躲得飞快”芳婶不满的抱怨,要不是家里人都爱吃阿满做的花生糖,花生能用这么快吗。
“吃的时候喷香,剥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阿满做的花生糖、松子糖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满满当当都是料,麦芽糖就是个粘
合剂,料用的贼快。
阿满去作坊溜达一圈,想想留芳婶一个剥花生有些不厚道,良心发现又溜达回来。
进院,就笑嘻嘻的搬个小凳子,坐在芳婶身边,嘴甜的要命:“我俩一起剥,哪能让婶子一人忙活啊”
剥了两刻钟,阿满就像手里长刺,屁股长钉一样,扭来扭去,好无聊啊,咋办啊~
突然听见从村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隔这么远她家都能听见,可见是多热闹。
“估摸着是开始招工了”芳婶瞥了一眼阿满,淡淡说了一句。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阿满失望。
“行啦,你去煮点儿茶,待会儿往新房子那边还有鱼塘那儿都送点儿”
“好嘞!”阿满满脸笑容,麻溜起身,一溜烟蹿去了厨房,翻出粗茶叶,又翻出一包桂圆干。
煮了两锅,一锅甜茶,一锅清茶,刚刚好。
鱼塘的位置在作坊和新房子之间,正对着的就是山林子的入口,到时候山里养的鸭鹅,下山就能直接下鱼塘游水很是方便。
鱼塘选在这儿就是为了方便。
鱼塘开工两天,地里的土也没那么湿了,就到了种花生和菜籽的时候了。
家里新房子和挖鱼塘同时进行,家里人忙的脚打后脑勺,所以种花生和菜籽的活,就从村里雇的人。
村里男人基本上都在阿满家上工,所以种花生和菜籽的活,雇的都是村里的妇人。
一大早吃完饭,阿满就和芳婶忙活起来,把泡过温水阴干的菜籽
和种花生搬上骡车,拉上犁头和工具,牵上大黄就去了地里。
在村里雇的二十个中年妇人,这会儿一个个戴着灰布头巾,或蹲或坐在田埂上扯闲天,等着芳婶和阿满过来。
翠花婶眼尖,一看见两人,立马招呼人干活,“都别聊了,干活还是聊天啊,可拿着工钱呢啊”
妇人们没人反驳,谁让人家是村长的媳妇呢,惹不起,惹不起!
在翠花婶这个监工之下,二十个妇人立马进去干活模式,犁地的犁地,刨坑的刨坑,撒种的撒种。
“婶子别干,招人来就是为了自家人休息的”阿满拦着不让芳婶干活,让翠花婶陪着聊天。
二十个妇人,干了五天,阿满家剩下的十亩地也种完了。
天气也越来越热,家里一千二百只毛崽子也大了一圈,个个活蹦乱跳的,能吃能拉。
家里的气味别提多迷人了。
连家里最能忍的芳婶都不受不了了,没事儿就往外面跑,不乐意待在家里。
这天,中午吃饭,阿满闻着后院迷人的气味儿,感觉嘴里的面条都染上而来鸡屎味儿。
不行,实在忍不了了,小手往桌上一拍,做了一个决定,“今儿下午就把这群毛崽子运到山上去!”
沈峥把阿满的小手翻过来,看白嫩的手掌通红一片,无奈道:“不疼?傻!都听你的”
芳婶心里算了一下毛崽子们到家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怕放到山上难成活。
虽然她也不想再闻鸡屎鸭
粪味儿,但相比之下,她更怕阿满、峥子赔钱,挣钱不容易,“还差几天就到一个月,要不再养几天吧!
“山里黄皮子,狐狸、长虫这些”,芳婶估摸着养的久,战斗力能强一些,没那么容易死。
“就今天敢吧,不在这几天”阿满摆手,她一天都不想闻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那气味真不是盖得。
“多养这几天也顶不了多少事儿,反正毛崽子进山,肯定会有被黄皮子和长虫这些霍霍的,没法避免”
忠叔扒着碗里的面条,闻言抬头劝芳婶道:“毛崽子进山,我们夜里都要巡山的,没事的!”
沈峥和茂叔也跟着点头,反正要想完全避免毛崽子,在山里被祸害是不可能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利落点儿。
芳婶看没一个人支持,自己只能无奈答应。
定下事儿,阿满觉得吃饭都香了,不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早点送到山上,这样晚上就能睡一个没有味道的觉了
饭后休息了半个时辰,阿满几人从西厢房拿出鸡笼子,去后院鸡鸭鹅圈棚,抓鸡鸭鹅往笼子里放。
家里好吃好喝好伺候的养了快一个月,毛崽子们比刚到家时又圆了一圈,个个毛茸茸的。
忠叔把鸡崽子拎到手里颠了颠,道:“快有小一斤了,不小了!”
芳婶听完心下放心不少,鸡崽子都这么大了,那鸭崽子和鹅崽子绝对更重一些。
村里人自从知道阿满家要在山上养鸡鸭
鹅,就有不少人不看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毛崽子染颜色
正等着看热闹呢,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闹呢!
这会儿看阿满家一辆骡车、一辆牛车齐上阵,拉着满满当当的毛崽子往山上去,看热闹的人就多了。
有那不安好心的王婆子,三角眼一吊嘴一撇,“啧啧啧,这不是纯给黄皮子送食儿吗,黄皮子不吃完才怪!
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毛崽子就得死一半儿!”
赵阿嫂听到动静,往这边来,听到王婆子的咒人的话,脾气上来了,“呸!哪都有你,老虔婆长了张烂嘴,不说人好的玩意!”
赵阿嫂家自从上次和王婆子家干了一架,彼此看对方更加不顺眼,碰面都互相不搭理。
“阿满,要是把这些放到山里,可要仔细些啊,晚上多巡巡山,黄皮子是能逮着的,上心些还是能养的”赵阿嫂啐了王婆子一口,就来阿满这边了。
“要是家里人口不够,我让你赵大哥晚上帮你家巡巡山,有事你尽管吱声儿”
赵阿嫂是好心,阿满承情,笑着说:“没事儿,这些我和峥哥都想过,帮手多的是,不够在找人就是了!”
赵阿嫂看阿满早就有准备,也就不多说,跟在车子旁,和芳婶闲聊着,待会儿顺便搭把手,把毛崽子搬到山上。
阿满说有准备可不是大话,山里的林子,外圈围了层荆棘,里圈还围了一圈木栅栏,养鸡鸭鹅的地方,也做了圈棚。
鸡鸭鹅的圈棚附近,还下了不少套子,就是用来套偷吃
的黄皮子,能尽的人事儿都尽了。
家里人不够,前几天峥哥已经往县上送信了,让在送几个不能干再走镖的镖师。
晚上再安排人巡山,即使毛崽子有损失也是在可控范围内。
几人拉着毛崽子往上山走,走到新房子那儿,干活的帮工,来劝说了一波,走到挖鱼塘那一块儿,有好事儿的,都从坑里爬出来,说不能把毛崽子放山里啊。
那不是那钱玩呢嘛,阿满和峥子都无语,好后悔大白天把毛崽子送上山,就应该趁黑灯瞎火的时候。
“玩呢,干活去,一个个不想挣钱了!”六大爷拿着烟杆子,扯着脖子训看热闹的汉子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你们屁事,一个个的!”
汉子们被训的脸色讪讪,一个个麻溜下坑,接着挖鱼塘去了。
心里有不服的也不敢吭气,谁让人家是工头儿呢,干不好就要扣工钱了。
“阿满,峥子你们赶紧去,别听这些人胡咧咧!
一天天四六不懂的,那山上满山跑的野鸡看不见啊,都眼瞎了不成,野鸡都能活,家鸡咋就不能活了”
阿满和峥子对六大爷点头,推着骡车往山上走。
再没有人来瞎叨叨了,没听六大爷刚才说的吗,不就是点他们的吗?
到了围起来的圈棚,忠叔和茂叔麻利的把笼子提下车,放到地上。
“我和老茂在跑一趟,把剩下的毛崽子拉过来”两人给阿满几人说了一声,赶着两辆空车就下山了。
阿
满和沈峥配合着,峥子从笼子里拿毛崽子,阿满用沾满蓝靛的毛笔,在毛崽子羽毛上涂颜色。
山上养的毛崽子多,鸭子和鹅都要下水的,要是和村里人的混在一起就不好区分了,说不清谁是谁的了。
鸡崽子身上也要涂上,备不住有毛崽子逃出林子的,涂上颜料就好找一点儿。
平常家里养的毛崽子都少,很好辨认,像阿满家这一千多只,换谁来也认不全。
颜色是阿满做的,古代就蓝色最便宜,用蓝草在缸中浸泡十来日,水变成深蓝色就加入石灰,搅拌沉淀就能得到蓝靛。
蓝靛一般用来染衣服,不容易褪色还便宜,是阿满能找到的最合适的颜料了。
芳婶和赵阿嫂配合,给毛崽子涂颜料,四个人动作就快了。
一只只背顶蓝色毛崽子,挣扎着进入新家,地上是长满青草的泥地,刚进入陌生的地方,一个个扑闪着毛都没长齐的翅膀子,仰着脖子使劲啾鸣。
在新家溜达几圈,发现脚下的草地真软和,地方也大,一个个就不叫了,开始撅屁股伸爪子,在青草地里刨食。
这五六百只毛崽子一进圈,围起来的圈棚看着连一小半地方都没占,阿满这下放心了,地方够大 就好。
忠叔和茂叔拉着剩下的五六百只进了山,六个人忙活了一刻钟,就把全部的毛崽子都染上了颜色。
看毛崽子都适应了环境,忠叔就催促着几人回去。
剩下的喂食儿、打
扫、喂水的活计就是他和老茂的了,两人的铺盖已经搬进了山里,山里的房子早几天就打扫晾晒好了,两人搬上来就能住了。
阿满和峥子赶着大青走在前面,说着镖局那边啥时候送人过来的事儿。
“义父说就这段时间了,把人送来”峥子扭头给阿满说着,“这次来三家人,有家里男人不能再走镖的,县里过日子太贵了,想着来乡下过活的;
还有的是受伤 了,不能走镖,也不想待在家里啥也不干,想给孩子减轻点负担,就想找点活计干的,来咱家正合适!”
阿满点头,“只要不嫌弃乡下,能待得住就行”
“放心,义父义母挑的人绝对没错”
“工钱比照忠叔和茂叔给吗?”
沈峥摇头,“镖局每年都要补贴,走镖受伤的人家,不能再走镖的,镖局每年补贴的钱更多;
义父义母觉着我们给这些老镖师提供活计,是帮镖局省钱了,以后忠叔他们这些人的工钱,镖局出一半,我家出一半儿”
阿满觉得,他们能帮的人也有限,没必要让镖局再出钱了,峥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啥呢。
先开口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就放下心,镖局每年养这些老镖师,花的更多,镖局出一半也是应该的!”
“行吧!等他们来了,我们好好对人家就行了”阿满点头。
当晚忠叔和茂叔就要住在山上,饭后两人提着特制的灯笼要出门。
阿满看见,
赶忙拦住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里巡山
“晚上啥时候巡夜啊?”毛崽子第一天进山,阿满想着晚上也去巡巡山,省的黄皮子以为自助餐来了呢。
“我和忠叔、茂叔,我们三人夜里巡山就行了,你好好休息”沈峥洗完手从后院出来,就听到这句话,秒懂阿满的想法。
“林子那么大,多个人巡山也快一点儿,你们也能多睡会儿”
阿满据理力争,沈峥就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说:“行吧,上半夜和下半夜各巡一次,到时候我来叫你”
阿满看诉求达成,满脸笑容的让开路,让几人出去。
黑夜慢慢降临,笼罩在小山村上空,在山里待了一下午的毛崽子,适应良好,一个个不用人赶,自发往窝棚里去。
这是一开始搭建的窝棚,带顶,正是给毛崽子住和避雨用的。
里面铺了厚厚的松针,毛崽子一个挨着一个,窝作一团,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时不时啾鸣、嘎嘎叫两声,在夜晚的山林里格外明显。
亥时,沈峥准时敲响阿满的房门,连敲了几遍,门才从里面打开,阿满盯着一张睡懵的脸跨出房门。
“要不,你接着睡?”沈峥看阿满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心疼了。
“不!我衣服都穿好了,一定要去!”
沈峥:“...........”,不在坚持,去西厢房拎出两个灯笼,掏出火折子点燃里面的灯油,一个递给阿满,一个自己拎着。
灯笼是让安木匠特意做的,里面的铜碗像
个不倒翁,无论灯笼怎么晃动,灯油都不会撒下来,也不会轻易灭掉,正合适晚上巡夜用。
这种灯笼好用,也最贵,一个就要二百文,寻常人家多是用油灯,很少用这种灯笼。
夜晚狗子的眼神比人好,听觉也厉害,所以黑豆和地瓜理所当然的被叫上了。
至于板栗和黄豆,早已经在山上了,以后他们俩就要在山上守着了,防着偷吃毛崽子的黄皮子和人。
两人两狗,提着灯笼,围着栅栏巡逻,烛光透过薄薄的灯笼纸,照亮了前方的路,有了烛火的加持,阿满顿时不怕了。
一手拿着棍子,在前面敲打草丛,打草惊蛇,以防有长虫冷不丁的窜出来咬人。
转悠了半个时辰,两人两狗走完了大半个山林,不远处也有两盏烛光,慢悠悠往这边走。
“是峥子和阿满不?”忠叔的喊声顺着夜色传来,黑豆几个亲兄弟碰面,早就汪汪几声对过暗号了,早确定是自己人了!
“是我们”阿满冲声音的方向回了一句。
一来一回的功夫,四个人就碰上面了,都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们赶紧回吧,下半夜要不就别来了,我和老茂两人就行了!”
忠叔催两人回去睡觉,至于后半句阿满和峥子就当没听见,照旧说后半夜还来。
阿满和峥子两人走的不慢,巡半个林子,就花了半个时辰,要是只让忠叔两人巡山,一趟下来就要花费一个时辰。
一晚上巡两趟,
四个小时就没了,人都没法睡觉了!
后半夜丑时,沈峥拉着阿满又巡逻一次,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先回去睡吧,山上有我们俩,黄皮子想偷鸡没那么容易!”老忠看阿满困得不行,赶忙催着两人回去。
下山路上,阿满瞌睡的直点头,沈峥灭了一盏灯笼,一个灯笼让阿满拎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用轻功,快速下了山。
黑豆和地瓜看主人一下子窜出去老远,一下子傻眼了,汪汪叫着飞奔下山。
阿满靠在沈峥怀里,意识还没有完全睡过去,头靠在沈峥耳边,迷迷糊糊道:“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啊”
“mua,我先睡了啊~”话音落,人就睡过去了。
自从来了古代,阿满的作息要多健康有多健康,今天这一晚上起来两次,可把她困迷糊了。
加上抱自己的人,又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心神完全放松,可不就秒睡嘛!
沈峥把阿满送回去,放到炕上时,阿满都没醒,看着阿满一点不设防的睡姿,沈峥的无奈。
“小坏蛋,每次都光撩拨,就这张嘴最甜,一点实际表示都没有”沈峥不满,低声看着阿满的脸吐槽,手指碾过阿满丰盈的唇瓣,不甘的揉了两下。
“这次放过你,下次就不一定了!”嘴上说着放过,到底不甘心,低头在阿满嘴上轻轻亲了两下。
怕吵醒人,亲吻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又满是温柔与爱恋。
第二天,
芳婶没叫醒阿满,昨晚的动静她听见了,就阿满睡性这么大的人,肯定是起不来了。
阿满起来坐在枣树下吃饭,芳婶在院子里,翻晒架子上菌子,前几天清明,下了不少雨,山里的菌子,疯一样出来很多。
这几天家里又雇了村里人去山上采菌子,家里晾菌子的架子上又摆满了菌子,现在日头好,晾起来也快。
芳婶摸着手里半干的菌子道:“估计再晾个两天,就能全干了,这菌子晒干了就是香味浓些”
阿满闻着菌子的香气,认同地点头,一开始她想着用鲜菌子做野山菌酱,试了几次就是没有干菌子做的香气浓,所以现在都是用干菌子。
“对了,昨晚逮着黄皮子没?”
“哎,你别说,今早老忠回来说,用套子逮着三只黄皮子”说完,芳婶想起老忠身上的味道,笑出声。
“你忠叔还被黄皮子的屁熏个正着,今早回来拿味儿别提了,饭都没吃,就先去洗澡了”
“黄皮子的屁,我只听过臭,那么臭吗?”阿满好奇。
“臭,哪天一碰到,有多远跑多远!”芳婶一脸郑重,让阿满记住。
阿满嗯嗯点头,心里想着能有多臭,洗洗应该也就没事儿了吧!
“吃完饭,去给新房子还有鱼塘那儿送点水儿过去,我都煮好了,你待会儿直接送过去就行了”,阿满点头,加快吃饭动作。
对黄皮子臭屁威力,一无所知的阿满,很快就领会臭屁的威力!
只剩后悔了!
第一百九十章 黄皮子臭屁的威力
镖局那边的人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
为了让忠叔和茂叔夜里能多睡会儿,毕竟白天还有重活要干,阿满这几天一直和沈峥巡山。
巡习惯了,夜里好像也没那么困了,这三天夜里还是逮到了几只黄皮子,不过都是已经死翘翘的。
黄皮子臭屁的威力阿满,一直没亲眼见识过。
第四天晚上,阿满照旧和峥子一起巡山。
正是月半,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月光盈盈,洒下清冷的月光,照亮深夜的大地。
阿满站在半山腰,山脚下的堰塘子,在月光下波光粼粼,连鱼儿跃出水面的样子都一清二楚,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响,不远处的林子虫鸣鸟叫清晰可闻。
风里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迎面吹来,腐叶泥腥味紧随花香钻进鼻孔。
两人提着灯笼绕着栅栏转了小半圈,不远处忠叔两人的烛光影影绰绰,阿满以为今晚没事发生呢。
四个人正打算顺利会师呢,不远处突然传出鸡崽子惨叫,还伴随着咕咕嘎嘎的鸭子和鹅叫,怎一个热闹了得。
不等人动作,四只狗子一同窜了出去,谁叫人家也看的见呢,羡慕也羡慕不来。
四个人紧随其后,拎着灯笼往声音处跑,跑到圈棚那儿,就见里面的鸡鸭鹅乱成了一锅粥,叽叽喳喳咕咕嘎嘎叫个不停。
扑扇着短翅膀想要飞走。
地上还躺着几只脖子脖子被咬断的鸡崽子。
忠叔和峥子翻进去查看死亡情况,烛光一靠
近,惊得毛崽子们更加害怕,扑棱着短翅膀,四处乱跑。
阿满四处看了看,没见四只狗子,茂叔也见了,对阿满道:“我去那边找找狗子去”,说完循着声音往旁边的松树林里去。
狗子兴奋中,阿满隐约还听见了声儿吱吱声儿,圈棚附近也听见几声儿吱吱声儿。
走近用光一照,就看见一只被绳套子套住的黄皮子,转身对圈里的两人道,“这儿还有套住了一只!”
阿满好奇,弯下腰想看仔细一些。
沈峥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小心,别离太近了”。
沈峥和忠叔两人,每人拎着两只死了的鸡崽子,往阿满这儿走,看到阿满弯腰去看,连忙去喊,还是迟了。
阿满一手拎灯笼,一手拿着树枝子,树枝子刚碰到黄皮子,就见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从黑黄色的尾巴后面喷出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瞬间四散开来,阿满扔下棍子,转身就跑。
沈峥见了,用上内功飞掠过去,抱着阿满就往后闪,阿满还是被臭味熏个正着。
“呕~呕呕~呕”刚被峥子放下,阿满就弯腰呕吐起来,晚上吃的饭全都吐出来了,就这还不断干呕。
眼里因呕吐,蓄满了泪花,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忠叔没忍住笑出声,说阿满傻,又用铲子,一刀解决黄皮子,随便刨了个坑,埋进去。
按村里人的说法,黄皮子邪性的很,还是个记仇的,要是得罪了或者杀死了黄皮子,那
么它们活着不放过你,死了还会缠着你。
所以村里人逮到黄皮子都是找个地方,扔的远远地,不会杀死。
忠叔他们常年走镖,可不信这些,遇到黄皮子,那是能杀死就杀死。
按忠叔的话说,“山上养这么多鸡鸭鹅,你不杀黄皮子,它就要来吃鸡鸭,还讲什么记仇不记仇!
再说他以前也没少杀,也没见有来报仇的啊!”
沈峥看阿满不在吐了,指腹给阿满擦去脸上的泪珠,抱着人直接去了果树林这边,闻着枣花儿香味。
阿满胃里的翻腾,喉头的恶心感才压下去,靠着沈峥喘气,哭丧道:“我再也不好奇了!”
老话儿说得没错好奇心害死猫,实锤了!
又抬起胳膊,闻身上有没有沾上臭味儿,还好没什么味儿,要不然阿满得哭死。
等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回了圈棚那儿,茂叔已经回来了。
对两人说,黑豆几个立功了,“抓了两只黄皮子,直接咬死了”。
“好狗,明天奖励你们大棒骨吃!”阿满揉着狗脑袋,夸赞,看了一圈没见黄豆,又问:“茂叔,黄豆咋没见,哪去了?”
“哎~,刚才还见呢!”几人拎着灯笼附近照了照,还是没见。
阿满把手放在嘴边,大喊:“黄豆,黄豆?回家了”
喊了几声儿,从远处松树林窜出一只黑影,飞快往这边跑来,嘴里呜呜的。
沈峥视力好,大老远就看见黄豆嘴里的东西。
抱起阿满就往
山下跑,阿满也闻见了若有若无的臭味儿,对忠叔两人喊道:“黄豆嘴里有只黄皮子,快跑!”
话音落,两人已经往山下狂奔而去,黄豆本来往忠叔他们这边来呢,毕竟它最近一直住在山上,它要回窝睡觉呢。
结果就看见两个主人,从自家跟前一闪而过,这就是熟悉的游戏啊,主人跑它追吧。
猛然掉头,直奔山下而去。
老忠和老茂:“哈哈哈哈,你俩跑快点儿,黄豆追上去了!哈哈~”
阿满绝望,“啊啊啊,黄豆!别跟着我们,臭死了~”
峥子也觉得这么跑不是事儿,放下阿满,折返回去,堵住黄豆,让它把嘴里的黄皮子扔了。
最后扔是扔了,可是黄豆也臭了,它一靠近,阿满就干呕,一人一狗又上演了一出,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
最终还是靠沈峥带阿满“飞”,早一步进了家门,把黄豆关在了门外。
阿满一进屋就把衣服全部换了,脏衣服直接扔在门外,因为她觉得有臭味儿。
沈峥先进了厨房烧水,他估计阿满是要洗澡的,他也想洗。
阿满把自己泡在水里,撒了很多桂花味儿澡豆进去,泡了很久。
“别洗太久了!早点睡儿,水明天在倒!”沈峥洗完半天了,看阿满这屋还没有动静,敲门提醒了一句。
“好~你谁去吧!”阿满瓮声瓮气的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沈峥这才翻墙回了隔壁。
阿满洗完澡,躺在床上,仔
细嗅了嗅身上,只闻见桂花香,这才放心,这夜阿满梦到了臭烘烘的黄豆。
“你别过来啊~”梦里都在喊这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多可乐儿
次日清晨,鸡叫几遍,阿满照旧睡得香甜,不知今夕是何夕。
“阿姐还不起啊?”阿安和阿文两个小家伙,今天休沐,到了月中,他们又有了两天假期,能好好玩儿。
“昨天夜里,你姐和你姐夫去巡山了,回来的晚”芳婶递给两人,一人一碗香油鸡蛋羹,“小心点儿,别大打了”
“那让阿姐多睡会儿!”阿文小大人一样,认同的点头,“阿姐说她的美容觉很重要,谁都不能打搅的,对了阿姐有鸡蛋羹吃吗?”
芳婶揉揉阿文的小脑袋,“人小操心的事儿不少,赶快吃吧,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你阿姐的,放心吧!”
芳婶坐在院里枣树下,旁边摆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是满满当当各种颜色的菌子,小刀麻利地在根部一刮一刮,一个菌子就收拾好了。
顺手扔进一旁木盆里,里面盛满了水,扔进去的菌子,在水里浮浮沉沉。
野菌子野生野长,沾了不少泥土和沙子,要清洗干净才能晾晒。
芳婶一边干活,一边看两个小家伙吃饭,阿文斯斯文文的,阿安像是屁股长钉一样,用勺子蒯一勺鸡蛋羹,逗地瓜玩儿,馋的地瓜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黑豆躺在枣树阴凉下,一丝心动也无,不懂如山,眼睛时不时睁条缝瞥一眼,像是在嘲笑地瓜是个傻子。
“不吃就收起来,别逗地瓜”芳婶呵斥一句,“一会儿不想学骑马了啊?”
提起骑马,阿安立马
安静下来,捧着碗快速扒饭。
峥子去新房子和鱼塘那边转了一圈,回来把小一号的马鞍拎上,牵着墨风就来了隔壁。
阿安看见小一号的马鞍,兴奋得又蹦又跳,捂着嘴无声尖叫,怕吵醒阿姐,那就是得罪阿姐和姐夫两个人了,他别想好过了。
阿文两只眼睛亮晶晶,他是爱读书,但是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马的,就像现代男孩难以拒绝跑车一个样儿。
芳婶看一大两小,牵着墨风出去,阿安兴奋得又蹦又跳,黑豆、地瓜两个,也颠颠的跟着出去撒欢了。
要说为啥黑豆和地瓜这么闲,那是因为它们最近不用帮着放牛羊和骡子了,那是因为现在山上天天有人看着还有板栗和地瓜盯着。
索性牛羊骡子就牵到山上去了,每天晚上忠叔和茂叔回来吃饭的时候,再给牵下来。
三个人出去学骑马,小院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儿,阿满就是这个时候起来的。
沁凉的山泉水,打在脸上,阿满瞬间清醒了,脑子也清明了,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在和黄豆玩你逃我追的游戏,跑了一夜,可累死她了。
“你昨晚还洗澡了?”芳婶看阿满从屋里,拎出一桶桶脏水,倒进流水沟,有些意外,昨晚发生啥了。
阿满赶紧把黄豆欺负自己事儿,说了,话里满是告状的意味,“你不知道黄皮子的屁有多臭,简直要命!能臭死人!”
说着,阿
满还用小手在鼻子下扇了扇,可见对昨晚的经历,多么记忆犹新。
芳婶听得哭笑不得,“咱家这几条狗啊,也就黑豆最聪明,别的都是傻狗。
等老忠回来,我可要叮嘱他,这几天别放黄豆下山了”,芳婶一锤定音,剥夺了黄豆这几天回家的权力。
阿满嘴里嚼着蛋炒饭,嗯嗯的直点头。
“婶子、阿满说啥呢?咋恁开心啊?”赵阿嫂背着一个小背篓进了院门,一进门就看到芳婶乐不可支的模样。
赵阿嫂是来卖菌子的,是自家这两天在山上买的,芳婶接过背篓,倒出里面的菌子,上称付钱,这才拉着赵阿嫂坐下,说起昨晚的搞笑事儿。
“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多可乐,昨晚阿满他们遇到黄皮子了.........”
赵阿嫂在一旁听得,一会笑,一会儿张嘴,一会儿瞪眼的,反应给的极好,芳婶讲的也尽兴。
“我说昨晚,隐约听见这边山上有声音呢”赵阿嫂一脸恍然,“昨晚又是人声,又是狗叫的,原来是遇到黄皮子了啊~”
“山上那些毛崽子没事儿吧!”笑过之后,赵阿嫂想起了要紧的。
“死了几只鸡崽子,昨晚吵到你们了,下次我们注意”阿满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吵醒人家。
“那不碍事,山上黄皮子多,还是要多盯着些,等鹅养大了,黄皮子来得就少了”
乡下人都知道,黄皮子怕狗和鹅,因为这两样会追着黄皮子跑,
可不怕它们,等鹅群长大了,就能保护鸡鸭了。
赵阿嫂也就提一句,也不多嘴问死了几只,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回家了。
阿满加入收拾菌子的行列,没出半个时辰,两人就把菌子收拾干净,晾在了木架子上。
“我去刘屠户家割点儿肉,今儿阿安和阿文在家,做点好的!”芳婶回屋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
阿满也换了一身衣服,也要出门,“我去看看阿安他们学得咋样了”
两人同时出门,芳婶挎着篮子往西边走,阿满往东边走。
到了新房子那边,看了看进程,两座房子的地基都已经打好了,秦关叔正领着人划线呢,还有的汉子在和灰浆,等着垒青砖用。
房子溜达一圈,阿满又去了趟鱼塘子,开工四五天,鱼塘的大小已经挖出来。
安木匠的儿子,在一旁哐哧哐哧锯着木板子,锯好的木板子,全部泡进堰塘子里,这种吸饱了水的湿木头,正适合铺进水渠和放水渠。
快到堰塘子附近,就看到一大两小,在认真学骑马。
“腰背挺直,抬头看前面,右手要时刻抓着缰绳!”
阿满到的时候,沈峥手拿木棍,正纠正阿安骑马的姿势。
前半个时辰,如何上马,如何安装马鞍,如何控马等等基础知识,峥子已经给两人演示了一遍,这会儿正实战呢。
阿安坐在马鞍上,后背挺得直直的,两条腿轻轻夹着马腹,两手紧紧握着缰绳,坐在墨风背上
,身子一颠一颠。
墨风极通人性,驮着阿安跑得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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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家伙学骑马
阿满没打扰三人,找了块儿阴凉地儿,把从家里带的茶水和吃食,全部摆出来,等一会儿三人休息的时候正好吃。
阿满就这么双手托着下巴,看一大两小骑马,阿安下来以后,阿文接着上马实战,墨风对两个小家伙来说,确实太大了。
可是家里也没有别的马,只能先用墨风了。
至于给两个小孩子买马,阿满完全没想过,小孩子刚开始学,就花大价钱买马,那不成惯孩子了吗?
不就相当于,现代孩子还没考上驾照呢,家里就给买了宝马吗,这种情况在阿满这儿绝对不可能发生。
又练了半个时辰,两个孩子都满脸通红,沈峥这才让两人休息一下。
阿安和阿文下马以后,都叉着双腿,走路姿势搞笑又可怜,时不时还龇牙咧嘴。
阿满这个当阿姐,不心疼人,在一旁嘎嘎乐,美名其曰:“习惯就好,习惯了大腿就不酸了”
等阿安和阿文好不容易来到阿满面前,阿满这才扶着两人坐下,递过去晾好的水。
又开玩笑对沈峥说:“男孩子不怕练,你尽管练!”
一句话换来阿安和阿文的极度不满,嚷嚷道:“阿姐,你好狠的心啊”
“你们阿姐逗你们呢,待会再练一会,下午你们休息”沈峥打断阿满继续调皮,给阿安和阿文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儿。
两个孩子都不大,学骑马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腿也受不了,就练这一中午,明天两个孩子的大
腿绝对会酸痛的厉害。
吃过从家里带的糕点,喝了几碗茶,沈峥又领着两个小家伙骑马。
日头越升越高,透过树叶洒下深色的斑驳,在地上影影绰绰。
阿满招呼三人回家,“不早了,回家吧,这日头越来越大了”
听到阿姐的声音,阿安和阿文两个小家伙,长出一口气,终于能休息了,姐夫教人太严厉了。
一是一二是二,连一丝偷懒都不能有。
这会儿阿姐开口了,姐夫指定听阿姐的,他们都习惯姐夫对阿姐的区别对待了。
“行,今天就到这儿”沈峥放两个小子下来,又对阿满说,“还不能回家,要教他们给墨风洗澡。
养马要把马当兄弟一样对待,要经常给自己的马洗澡,照顾马,这样才能培养出感情,以后马儿才能听你们的,也能配合你们!
所以养马,一定要亲力亲为,不能把马视为家禽,只要这样以后马儿才能是你们的帮手!”
这段话是对两个小家伙说的,阿安和阿文两人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阿满在一旁笑着听着,沈峥这话儿她认同,历代很多名人对自己的马都像对待兄弟一样,马儿也和主人培养出感情,战场不乏很多马儿拼死救主人的故事。
几人牵着墨风去了堰塘子,堰塘子一边铺了石板,方便村里人下堰和洗衣服。
沈峥把墨风牵下水,站在台阶上,两个小家伙跟在后面,用盆打水一盆盆泼在墨风身上,阿满和峥
子用刷子一下下刷着马背。
舒服的墨风时不时打个响鼻,再甩甩马头上的水,溅四人一身水,逗的两个小家伙嘎嘎乐。
附近玩的小孩子,听到声音也往这边来,阿满就让出位置,让小孩子站在台阶上,和墨风玩儿。
本来两刻钟能干完的事儿,硬是花了半个时辰。
回到家,峥子牵着墨风回了隔壁,阿安和阿文两个人被芳婶赶去换衣服。
一旁看热闹的阿满也被训了,“笑啥,还没说你的,也不拦着点儿,受寒了咋办,咋去学堂?”
“好了,好了,我错了”阿满麻溜认错,举双手投降。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阿安嚷嚷着大腿疼,阿文没喊疼,可小脸也皱巴着。
“一会儿睡前我给你们揉揉,第二天就不疼了”沈峥早就准备好了,举着手里备好的化瘀膏。
阿安和阿文以为按完就不疼了呢,还笑着给姐夫道谢。
阿满捂嘴在一旁偷笑,也不告诉阿安和阿文即将要经历的痛苦。
果然,阿满和芳婶在洗漱的时候,一声声痛呼就从阿安和阿文的屋里传出来,那一声声惨叫,吓得芳婶布巾子都掉地上了。
阿满拦住要进屋的芳婶道:“没事,他们第一次骑马,大腿肯定酸痛,把哪一块儿揉开就好了,第二天就不痛了”
芳婶没练过功不清楚,听阿满说完有些狐疑,一脸我不懂你别骗我啊!
阿满无语,本来想说把堆积的乳酸揉开就好了,话到嘴边,又
咽了下去,这是现代的词,说了芳婶也不懂。
“您就放心吧”阿满也不解释了,推着芳婶的肩膀,把人推回房间,“您先睡吧,阿安那边有我盯着,早点睡啊!”
阿满出了屋,听着阿安阿文的痛呼声,麻溜的洗脸泡脚,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披上外衣去看两个小家伙。
依着门框看瘫在炕上的两个人,像是被抽了灵魂的躯壳,眼里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极了。
“起来,下来走走,看看还疼不疼”沈峥一向对除了阿满以外的人,没什么同情心,收拾好药膏,直接命令两人下炕。
“哎呦,哎呦喂~”阿安哭丧着脸,拉着阿文从炕上出溜下来,一落地,走了几步,越走表情越震惊。
“哇!哇哦!”阿安原地蹦跶两下,星星眼对峥子说:“姐夫,你也太厉害了吧,真的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就是还热乎乎的!”
峥子扒拉开阿安的咸猪手,他不习惯和人靠太近,淡声道:“赶紧洗漱,早点睡!”
说完拉着看热闹的阿满,就出了两人房门。
阿满一手被拉着,只能举起一只手,对着两个弟弟竖起大拇指,“好样儿的!不愧是我阿满的弟弟”
等沈峥洗完手上的药膏,阿满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把人送到门口,因为家里人都睡了,她要关门。
刚抬起的手,还没碰到大门,就被峥子攥住。
腰上也被另一只大掌箍住,一个闪身两人就出了大门,
只留大门开着一条缝,欲关难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沈峥和阿满算账!
阿满家门口有一个柴火垛,此时柴火垛后面,一男一女的影子,在月色下,难分彼此。
峥哥身高腿长,阿满现在的身高,才到峥子胸口附近,现在整个人被沈峥圈在怀里,后背就是墙。
外人从旁路过,还真不一定能看到里面的阿满。
阿满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小拳头雨点一样打在峥子胸口,红唇也不自觉撅起,一脸嗔怪道:“你吓死我了,干啥啊,大晚上的!”
阿满的这点儿力气,像是给峥子挠痒痒似的,反而勾的峥子更想欺负怀里的人儿了,要命了!
峥子漆黑的双眼紧紧注视着阿满,像是要把人溺在其中一样,弯腰低头,低沉的嗓音在阿满耳边炸开:“我不好吗?只夸阿安他们,我就不好了~,嗯?”
阿满脸上逐渐飞上红晕,脑子也晕乎乎的,鼻尖全是男人的味道,淡淡的皂角味道中夹杂着松木香气,说不清道不明。
“你真是......,两个小孩子的醋也吃~”阿满越说声音越低,小手在峥子胸前的衣服上抓啊抓,没一会儿就皱作一团,“你最好,最好啦~行啦吧”
低沉冷冽的笑声在阿满头顶响起,温热的大掌抚上毛茸茸的头顶,顺着阿满绯红滚烫的耳边滑下,略带薄茧的指腹,准确勾住阿满小巧的下巴。
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阿满觉得自己要陷在峥哥的眼神里了。
却不知道此时的沈峥,何尝没有沉溺其中
,他对阿满简直毫无抵抗力。
以自持的冷静,也荡然无存。
薄唇覆上红唇时,两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脑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儿,晕了两个人儿。
云层遮住皎洁的月光,像是羞红了脸一样。
阿满终于在第三次实践中学会了换气,红唇闪着水润的光泽,不断喘息着,小手不断推拒着,声音里满是娇嗔,“不要了~峥哥!”
“小骗子,你上次的偷看邓金宝的事儿,我还没算账呢”沈峥指腹轻抚阿满的脸颊,温柔缱绻,话却霸道,“今儿一并讨了吧!”
薄唇再次覆下来时,月亮躲在云层里不愿出来,若隐若现~
太阳再次从山后探出头时,橘红色光晕,笼罩着整个小山村,鸡鸣狗叫,孩子嬉闹,炊烟在热闹声儿中,打着旋儿飞向蓝天。
阿满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阿安和阿文在院子和黑豆几个玩耍,看到阿姐现在才起来也不惊讶。
阿文还小大人一般给阿姐打来了洗漱水儿,“阿姐,洗脸”
阿满蹲在身子,在小家伙脸上‘mua’亲了一口,唇上的微微刺痛,让阿满失神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阿文真是阿姐的贴心下棉袄啊~”
芳婶把在锅里温着的早饭,端出来,招呼阿满吃饭。
阿安和阿文也趁机蹭了一顿加餐。
阿安手里拿着煎饺,眼睛在阿满的唇上盯了几眼,不解的问,“阿姐,你的嘴咋这么红啊?”
“咳咳咳~”阿
满捂着嘴咳嗽起来,接过芳婶递过来的水,猛喝几口,这才把煎饺顺下去。
若无其事道:“蚊子咬的,昨晚有只大蚊子,叮了阿姐好几口!”嘴里说着,眼神却飘向后院出来的男人,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咳咳~”沈峥拎着水桶的手一紧,不敢看阿满,快步进了厨房,“婶子,我把水给做工的人送去!”
男人身材高大,挑着两桶水像玩儿一样儿,走的飞快,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咦!峥子咋把水挑错了,那两桶是白水啊”芳婶震惊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哈哈哈~”阿满听到,笑的开怀,晚上欺负自己,白天就等着被自己欺负吧!哼!
“阿满,你这嘴被叮的不轻啊”芳婶看到阿满红的过分嘴,有些担心,起身回屋拿了个药膏,递过去,“抹一点儿,好的快些!”
说完又不解的挠挠头,嘀咕道:“这个时候,蚊子还不多啊~”
阿满脸上飘上红晕,飞快吃完饭,重新挑上煮好的茶水,往新房子那块儿去了。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往前蹚着。
时间流水一样到了五月,青松村彻底热起来了,处处都是青绿,各色花儿也开的娇艳,迎接着夏天的到来。
阿满家和峥子家的新房,开工一个多月了,房子已经建了一半了,进程不慢。
秦关领着阿满和峥子两人,在新房子里转悠,拍着胸口信心十足,“我估摸着六月初就能完工,最迟也就
六月上旬”
阿满和峥子点头,能尽快住进新房就太好了。
鱼塘开工还不到一月,也就二十来天,可是进程一点也不慢。
一是得益于六大爷的负责,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把这个鱼塘弄好,上心了,自然进程快。
二是得益于做工的人多,鱼塘子挖得大,不仅把村里的壮劳力全招了,还从附近刘家庄、下井村等几个村里,招了几十号人。
加一块儿近一百五十号人,干起来自然就快了。
六大爷听阿满夸赞,他干的好,满是褶子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你俩放心吧,交给六大爷的活,绝对给你们干好!”
自从接了挖鱼塘这个活计,家里进项多了不少,日子好过,一家人天天乐呵呵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这么大年纪,又能干活挣钱,有人看的上他,他心里舒坦,畅快!
鱼塘边上,峥子又让安木匠一家,搭了五六个窝棚,方便做工的人休息、喝水,六大爷现在恨不得天天待在这儿,要不是没床,他恨不得住在这儿。
主打一个认真负责,爱岗敬业!
几人正闲聊呢,蒜苗子、军子几个孩子,飞快的往这边跑过来。
“阿满姐,你家来人了!”
“芳婶让我们来喊你家去呢!”
离老远几个孩子就扯着嗓子喊,小手也不断地挥着。
“哎,这就回了”,阿满应声儿,峥子挑起没水的空桶,跟在阿满身后,
往家里去。
“慢点儿跑~”阿满跟在几个小孩子身后,让跑慢点儿。
咱们峥子脑子里,可是有一个账本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新帮手来了
到了家门口儿,就看到老谭旁边还站着七个人。
“阿姐,姐夫!”阿昌看到姐姐和姐夫,立马跑了过来,眼里都是濡慕。
五月八日是原身爹张彭的忌日,五月十三日是原身娘杨秀慧的忌日,杨秀慧和张彭的忌日只差五天,原身娘在张彭死后,勉强撑了五天。
连张彭头七都没过,就跟着去了,现在想想阿满心里还有一丝酸涩上涌,原身的记忆还是会影响阿满的情绪。
这次老谭送人过来,阿昌也一并回来了,屠凤英给了阿昌半个月的时间,让孩子好好在家里待一段时间。
自从过完年阿昌去了县里,中间除了书信来往,整整快四个月没见面,阿满还真是想这个弟弟了。
快十岁的阿昌,已经长到一米五了,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
阿满快走几步,紧紧抱住阿昌,摸着弟弟的头,“阿姐还真想你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
说实话阿满对原身父母没什么感情,对弟弟们的感情更深。
阿昌被姐姐抱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虚岁都十岁了,是个男子汉了。
不过一听到阿姐略带哭腔的声音,他就什么也不顾了,紧紧抱着阿姐,声音里满是依赖和濡慕,“阿姐,我好想你啊,还有阿安和阿文那两小子”
等两人心情平复,芳婶才把人拉进门,到了水让两人润润喉。
芳婶也很高兴,笑的见牙不见眼,“一会儿我去多
买点儿肉回来,好好给我们阿昌补补才行,都瘦了”
“半大小子,加上抽条,吃多少都胖不起来”阿满笑着对芳婶说,让别担心,刚才她摸了几下阿昌的胳膊,就是看着瘦,其实身上肌肉一点儿也不少。
“峥哥他们去山上了?”
“嗯,说是先把人安顿好!”芳婶回了一句,就起身挎着她的竹篮子,出门买肉去了。
“阿昌有啥想吃的没?婶子给你买回来”走前还不忘了问阿昌。
“都行,您都随便买就行了”阿昌笑着回话。
芳婶得了话,笑呵呵地出了门,阿满看人出了门,这才和阿昌说话,“你一回来成宝了,看见没,都没问我!”
姐弟两个笑嘻嘻说着话,主要是阿满问阿昌话,孩子回来了,阿满作为阿姐肯定关心,孩子在外面的生活。
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欺负啊,等等,虽说有义父义母在,但毕竟是在别人家,怎么都没有自己家自在舒坦。
“阿姐放心吧,我吃的好,睡得好,啥事也没有”
“行,有啥事别瞒着,咱不欺负人,但是别人也别想欺负我们!”
这是阿满一直教弟弟们的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峥子这边,领着三家人往山上去,老谭赶着骡车跟在后面,车上拉着三家人的行李。
三家人分别是徐海一家三口,韩山和于和正两人,总共五个人;
徐海年纪看着才不到三十岁,妻子是马氏,儿子叫徐铁头,之所以来
乡下过活,是因为徐海和马氏就徐铁头一个独苗,自小身子就一般。
不是个练武的苗子,徐海不能走镖以后,家里进项就断了,儿子也不能走镖,正好听说峥子这需要人守山,一家三口就过来了。
乡下开销低,给的工钱也不少,以后多攒攒也能给儿子治下不错的家业。
至于韩叔和于叔两人,年纪比忠叔差不多,都是老镖师,一个胳膊受过重伤,不能干重活,一个是小腿受伤,走路有些跛脚。
虽说不能走镖,但是喂喂鸡鸭鹅,夜里巡个山也能干,再加上走过镖,功夫不错胆子也大,正合适守山。
住山里的人,最考验胆量,尤其是夜里乌漆嘛黑的,加上山上风大,嗷呜嗷呜的风声,像鬼叫一样,再加上夜里各种动物觅食,鸣叫的声音。
胆子要是小的,能被吓破胆,所以寻常人还真干不了这个活计。
别看都受过伤,可是村里人想打过这三人也难。
忠叔和茂叔陪着几人安置行李。
徐海一家三口住在最上边的三间房子里,正好三间砖瓦房,独门独院的,一家三口住这儿正合适,安排他们住在最上边,也是考虑到他们最年轻,跑上跑下也轻松点儿。
忠叔上前把门窗全部打开,屋里炕、樟木箱子、桌子板凳这些家伙事都有,都是去年让安木匠做好的,通通风就能住人了。
徐海一家没想到住的房子这么好,都是青砖瓦房,屋里家具这些
也一应俱全。
徐海当即抱拳躬身向峥子行了一礼,语带感激道:“多谢峥少爷照拂,给俺们一家安顿这么好的地方!”
“叫我峥子就好,乡下没有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沈峥向前一步,把人扶起来,“以后好好干就行了”
“都别客气了,你们一家收拾吧,安置好了再下来!”忠叔不让人再客气了,说还有安顿老韩和老于,几人就先走了。
韩山和于叔,被安顿在半山腰,一东一西两个房子里,方便到时候巡山,屋里布置和徐海一家一样,同样的青砖大瓦房。
从徐海家门口,就用石子铺了路下来,正好把几个房子连一块儿,石子路通到山脚下,方便人上山和下山。
老韩和老于看到房子,满意的直点头,又要对峥子说好话,老忠知道峥子最是受不了这一套,赶忙出声儿打断。
“就别客气了,以后好好干活就行,都赶快收拾收拾,晚上一起吃个饭”
“对,晚上一起给你们接个风”沈峥一锤定音,堵住韩叔和于叔拒绝的话。
人来了,忠叔和茂叔麻溜把自己的铺盖一卷,夹在腋下,从今晚开始他们就不用再巡山了,又可以回家住了。
回家住,忠叔是最高兴的,离桂芳又近了,想想就开心。
老谭这次来,可是带着大夫人给的任务的,说是让他好好瞅瞅两个人,整的山头怎么样,信里老是报喜不报忧的,就像邓金宝那事儿一样。
以防万一
,这次特意让老谭仔细看看,要是俩孩子过得不好,他们也好帮衬帮衬!
第一百九十五章 屠凤英的眼线老谭
一路下山,老谭眼睛就没离开过林子,左看看又看看。
山林听峥子说过,总共有三百亩,对半分开的话,东边林子里松树居多,西边这一半各色果树居多。
一千二百来只毛茸茸的鸡鸭鹅,说着数量不少,可是散养在这么大的林子里,也就不显了,看上去没多少。
猪圈里还有五只猪崽子,地上低洼的地方蓄了水儿,几只猪崽子,正在泥里翻滚撒欢,身上裹着厚厚的黑泥,时不时哼哼两声儿。
沈峥看老谭眼神四处看,时不时就要停下问上几句,还有啥不懂的了,肯定是义父义母交代了啥。
心里一股暖流划过,还有点儿想笑,他和阿满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做事儿心里都有计较的。
忠叔和茂叔两人,腋下夹着铺盖卷,手里还拎着的洗漱的东西,走的艰难,老谭又时不时停下来,这俩人就有些着急了。
来几趟了,也没见老谭对这林子这么感兴趣过,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忠叔、茂叔你俩先回去吧,我带着谭叔四处看看!”沈峥话音落,忠叔和茂叔同时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
“你俩转着吧,我们这儿拿的东西太多了”
“怪我,忘了你俩手里东西太多了”老谭不好意思,光想着老爷和夫人交代的事了。
忠叔两人摆摆手,毫不在意,只要能赶快下山就好了。
想着晚上要给三家人接风,峥子就又叮嘱了一句,“给芳婶
说一声儿,晚上多做点儿菜!”
“得嘞!”听见忠叔应声,峥子这才领着谭叔四处看看。
“今年是第一次在山上养鸡鸭鹅,没什么经验,就只养了一千二百来只,先试试水!
到时候要是能养好,六七月里还可以再买一批,这林子大养这些东西,不费多少事儿。”
峥子说完又指着果树林这边,“今年多是种的能结果的树,也没多少,等明年了,可以再多种一些”
老谭听峥子说着,不住点头,“有山有水,有树有草,正适合养鸡鸭鹅这些,能省不少口粮,猪散养在这儿,估计比家里养的要好吃不少!”
说完老谭又感慨一句,“青松村真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你和阿满挑的这片林子也好,夫人这下能放心不少了!”
“我和阿满以前都没干过这个,边干边学习,等熟悉了,明年能更好”,谈起这片林子,峥子就话比较多了,这是他和阿满共同的愿望。
看着这片林子一天天变好,他心里是骄傲的,家的感觉令他迷恋。
老谭在一旁看着峥子柔和的面孔,心里有些震惊,不知不觉冷漠寡言的峥子,话也多了笑也多了。
两人边说边往山下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和山上类似的青砖大瓦房出现在视野。
“这儿是厨房,山里最忌火花,所以厨房就建在了山脚下,韩叔他们以后吃饭都在这个地方”
老谭认同,“山里最怕着火,是该这么
做”
“这下义父义母能放心了,你回去就实说,我和阿满都很好,让他们放心吧!”
老谭被看穿也不尴尬,笑笑说:“当父母的都这个样儿,这次回去,夫人就不担心了!”
说完又四下看看,看山上没人下来,这才把峥子拉到一边,低声说,“你韩叔是不想在家待着,想给自己找点儿活干,他儿女也孝顺;
至于你于叔,他........,这老哥也可怜,自从跛脚以后,家里两个儿子,就看老头不顺眼,他待在家.....也难受,索性就直接分了家单出来过了!
唉,老伴也死了,就他一个,也是可怜”老谭说着,心里对老于养的儿子,真是恨得厉害,没良心的玩意,心都被狗吃了,能挣钱的时候爹爹的叫的亲。
这一受伤,就对老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得人心酸,大半辈子辛劳,老了老了连个家都没了。
沈峥对别人的家事,不打算多说,只说“您放心,于叔想在这儿待多久就待多久,没人能赶他走”
老谭来这儿几次,也知道阿满和峥子都是有良心的人,老韩、老于还有徐海一家,要是好好在这儿干,绝对过得不差。
看过厨房,老谭顺道还去了作坊那边转悠了一圈,作坊里忙得热火朝天,菌子的香气和香辣酱的香气,染的这一块儿的空气都是香味儿。
丝丝麻香气钻入鼻孔,老谭只觉鼻子一痒,来不及捂鼻
子,喷嚏就出来了,一连三个喷嚏,打得他直不起腰。
扭头看身旁扶着他的峥子,镇定自若,一丝不适也无,“你鼻子就不痒?”
“闻习惯了,这会儿还不是最浓的,香味最浓的时候,半个村子都是香味儿”峥子摇头,又抬头看看天色道:“这个点儿香辣酱都做好了,等着晾凉装罐呢,香味算是最淡的了”
意思是这会儿你都闻不得,大火熬制的时候,你不得喷嚏一个接一个啊。
老谭抽抽嘴角,不说话,甩开峥子的手,迈步往回走。
鱼塘和新房子那边工人忙得热火朝天,好些个汉子都打赤膊上阵,身上泥水、汗水融为一体,在阳光下,皮肤黝黑油亮。
老谭随意数了数做工的人,有些吃惊道:“你和阿满这摊子铺的够大啊,得有小两百号人吧!”
说完又伸手指算了算,更吃惊了,“一个人每天三十文,也要五六两银子吧!”
这一天发出去的工钱,顶他一个月工钱了,这还不算工头、老手这些人的高工钱。
心里算完老谭下意识问了一句,“钱够不?”,要是不够的话,他回去和大夫人说说,肯定不能不管。
沈峥拉着人往前走,无奈道:“够的,您就放心吧,不够我和阿满不会这么干的!”
看峥子的表情不似作假,这才不再担心,继续往前走,他可要仔细瞧瞧。
回去大夫人他们肯定会仔细问的,最近镖局忙,大夫人他们来不了
,心里可事实没少惦记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男子汉大丈夫
秦关和六大爷看到峥子两人,要来打招呼,被峥子阻止了,“没啥事,你们忙你们的,我领谭叔随意看看!”
“老哥,你们接着忙,我就是随意看看,可不能耽误你们干活!”谭叔在一旁也冲两人喊。
秦关和六大爷隔空和老谭打了个招呼,也不客道了,接着回去干活。
“我看这新房子和鱼塘,再一个月就能建成了吧”看完新房子和鱼塘,两人接着往前走。
“差不多”沈峥点头,“到时候房子建好了,请师傅师母他们来这儿住一段时间!”
“大夫人他们肯定乐意”老谭点头,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小山村。
初夏的天气,风中略带一丝凉气,吹到人身上格外舒服,不知名的花香顺着风四处游荡,格外好闻。
“这儿真是一个好地方,老了要是住在这儿,那就是享福了”老谭感慨一句。
“你和冯叔想的一样,到时候一起住过来,还能有个伴”
“那感情好,我们老伙计们凑一起,日子得多热闹”,光想想那个画面,老谭就笑眯了眼。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溜达的到了家,小院里已经飘起了饭香。
“谭叔回来了”阿满先打招呼,谭叔是贺家几十年的老仆了,家里人对他都是尊敬的。
老谭来了不少次了,自来熟的去水槽边洗了手,转身进了厨房,帮芳婶烧火。
“今儿,我们又有口福了啊~”老谭看锅里炖的豆角排骨,猛吸了一口香气,他
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阿满家的饭好吃些。
“那今晚你可要多吃点儿,不吃到扶墙走,我可不让走啊~”
两人在厨房叙旧,屋外阿昌几人也在说话。
峥子拍了拍阿昌的肩膀,手下用力又捏了几下,看阿昌连脸色都没变,眼里划过满意,“练得不错,精进了不少!”
一句话夸得阿昌脸上止不住的激动,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没去镖局的时候,他只觉得姐夫厉害,但究竟多厉害,心里是不清楚的,去了镖局,在各个武师傅嘴里他知道了姐夫有多厉害。
十岁的时候,就能和武师傅对打,丝毫不落下风,十二岁的时候,内功赶上武师傅,把武馆的学徒都远远甩在身后,没一个人能打的过他的。
贺家镖局的内功心法,只能是关门弟子和家中子弟能学,他沾了姐夫的光,得以学习,不练不知道,练了才知道,内功修炼起来有多难。
越难他越是佩服姐夫,越崇拜姐夫。
阿满最是了解自己几个弟弟,一看阿昌蠢蠢欲动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啥呢。
对峥哥说,“要不你和阿昌切磋几下,这小子在武馆学了大半年,自我感觉不错呢!”
峥子眉头挑了一下,看了眼旁边满脸激动的小子。
又看看阿满,意思很明显,打击到阿昌,你可别怪我啊!
“没事,尽管揍,小子怕啥”阿满一脸你随意,我相信你的表情,又问阿昌,“确定要和你姐夫切磋
吗?输了自己担着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事自己扛!”
“阿姐,姐夫,你俩就放心吧,我没那么娇,输就输我不怕”阿昌脸上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
他就是想试试自己半年精进了多少。
衣摆一甩,掖进腰间,双腿岔开,率先摆开架势。
沈峥擦干手上的水渍,把布巾子递给阿满,对阿昌招招手,声音无一丝起伏,“来!你先攻!”
阿昌身子一闪,拳头直奔峥子腰间,腿也快速出击,一记扫堂腿直攻峥子下盘。
阿满在一边看阿昌进攻的速度,心里有些震惊,这速度比半年前快了不止一倍啊,古代的这个内功心法真不是盖得啊。
沈峥气定神闲,背着手,身子快速后撤,让阿昌的进攻全部落空。
阿昌眼里战斗性被激发,一招不成,化拳头为爪,想去抓峥子小腿,内功不如人,连峥子衣摆都没挨着。
阿昌也不气馁,“姐夫,我内功不行,我俩近身试试”。
话落,峥子果然不动了,和阿昌对打起来。
阿满在一旁默数着招式,看着阿昌在峥哥手下过了五招,她心下便高兴了几分。
阿昌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完全没想到自己能挺过五招,想趁热打铁,弓手想钳制姐夫的胳膊,不料一下子被姐夫抓住手。
接着长腿一扫,阿昌就跪倒在地上,倒地时阿昌还一脸懵,被姐夫从地上提溜起来时,还没反应过来。
“醒醒!”阿满对阿昌后脑勺
来了一巴掌,打醒了发蒙的人。
“多谢姐夫指教!”醒过来,阿昌立马躬身抱拳,对姐夫行了一礼。
峥子大掌一托,阿昌就行不下去,夸赞道:“不错,进步不少,好好练!”
“能在你姐夫手里过五招,好样的”阿满揉了揉阿昌的脑袋,不吝啬夸赞,阿昌得到姐姐和姐夫赞,小脸满是高兴。
啥都没有,你的努力家人认可,让人高兴!
“拳脚功夫不错,内功心法还差些,这两天抽空带你走一遍心法”峥子指导阿昌。
听到姐夫要带自己走一遍心法,阿昌高兴的不行,原地崩了一下,膝盖上的灰,往下掉了一些,阿满看的嫌弃,提醒道。
“裤腿上的灰拍拍”,阿昌笑嘻嘻点头,弯腰随意拍了两下膝盖,也不管干净不干净。
芳婶侧耳听院里的动静,对门外三人喊,“一会儿就吃饭了,看看阿安和阿文回来没,还有山上的人,下来没,没下来让你忠叔喊一下去!”
“哦!”阿满应声,让阿昌出门看看。
还没出门,门口就传来了骡铃的声音,阿安咋咋呼呼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儿。
“大哥,你回来了?”
“我好想你啊~,你不在家,我吃不香睡不着的,我都瘦了”
阿满无奈的摇摇头,阿安这张嘴就没有把门的时候。
老茂把骡车往后院牵,不管兄弟三个打闹。
阿昌一手抱着阿文,一手捏着阿安鼓鼓的脸颊,用力捏了几下,疼的阿安嗷
嗷叫。
“瘦了?你这叫瘦了?我看你没少胖啊~”
写文哪有不发疯的,好想写个疯批啊,表达表达我的精神状态!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阿安学的都是什么玩意?
兄弟三个亲亲热热的进了房间,阿文好久没见大哥了,想的不行。
阿满不管兄弟三人,拉着峥子出门找忠叔了,顺便喊山上的人下来吃饭。
阿安和阿文,缠着阿昌,问过得咋样啊,有没有吃好啊,又讲俩人在学堂的事儿,小小房间里说话声不停。
阿文还把自己零食翻出来,摆了慢慢一炕桌,小手给大哥介绍着:“这是牛轧糖、花生糖、松子糖,这是辣条,这是猪肉脯......”
阿姐每次给他的零食,他都存下来一点儿想,想等大哥回来一起吃。
阿安也不甘示弱,小眼睛看看门外,阿姐不在、姐夫也不在,正好。
悄咪咪从锁着的柜子里,翻出几个油纸包,“大哥,这是痒痒挠,这是放屁粉,这是傻笑粉.......”
阿安每拿出一样儿,阿昌脸就抽一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不是说是学医吗,这学的都是啥?
“大哥,我给你说啊,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往他身上一撒,嘿嘿嘿,保准......”
“停!”阿昌脸色一黑,打断阿安,一脸严肃的问,“这些是谁教你的,你给别人用了?”
“没...没人教,我看医术自己做出来的”阿安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的道:“我发誓,没给人用过,真的!”
阿昌看着弟弟竖起来的四根手指,送了一口气,接着又按了按太阳穴,看着阿安有些头疼。
都不知道该怪谁了,他弟弟咋
就和别人学的医术不一样啊。
“不准随便给别人用这些东西,听到没”阿昌拎着阿安耳提面命,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别让阿姐知道!”
要是阿姐知道了,阿安学医术,好的没学,歪门邪道倒是无师自通,那得气的不轻,弟弟也没犯什么事,还是别告诉阿姐了。
省的破坏家庭和谐!
不过晚上还是要找阿姐说说,这个白老头给阿安的都是什么医书,能不能给点儿正常的啊,把自己弟弟带坏了怎么办!
果然一家人都是护短,自己弟弟学坏了,都是白老头带坏的,不是自己弟弟的问题。
初夏傍晚,农人归家,鸡鸭鹅咕咕嘎嘎叫着,往家里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在外面疯玩的丫头小子,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往家跑。
进院就喊饿,妇人们呵斥的声音,不时传出来。
阿满领着山上新来的三家人,进了自家小院。
三家人以为自己就是来帮工的,没想到主家还会给他们接风,完全没有主家的威严,感觉就像是普通的相亲邻里。
也没把他们当下人。
下午来的时候,老谭已经把人互相介绍了一遍,大家虽说不熟,但是也都认识。
芳婶拉着有些拘谨的马氏进院子,“妹子多大,我估计能比你大些!”
“我...我34岁了”
芳婶一听,笑着说,“我比你大两岁,以后我就叫你妹子好了”
男人这边话不多,忠叔和茂叔算是能说的
,也不冷场。
芳婶看人齐了,招呼众人端菜,吃饭。
乡下没什么讲究,两个方桌拼到一起,老老小小十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初夏晚上也不冷,桌子索性直接就摆在了院子,抬头就能看到西边天际,火红色的晚霞,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儿。
“在乡下没那么多讲究,我就一句话,只要大家好好干,我和峥哥绝对不会亏待诸位”,沈峥不爱说这些场面话,每次都是阿满说。
“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以后就当自己家就好了”
徐海等人赶忙站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韩山性格开朗,端着酒杯和桌上的人走了一圈。
老于就沉默多了,话不多,菜吃的也不多,酒倒是没少喝。
阿满看看老于,没说什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忠叔、茂叔照顾男人们,时不时就招呼人吃饭喝酒。
芳婶和马氏坐在一起,笑眯眯和马氏说话,马氏肉眼可见的放松不少。
铁头比昌大两三岁,个子却和阿昌差不多,可是身子真是一般,不过倒是开朗,和阿昌几个玩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家里给人接风,两只狗子也能混上好饭,对着几个陌生面孔,也就一开始叫了几声,头上挨了几巴掌以后,也就老实了。
知道这五个人算是家里人,没了警惕,也就敞开了肚皮吃。
黑豆和地瓜卧在桌子下,啃骨头啃得咔哧咔哧响。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
天,点点星子高悬在黑色夜空,闪闪发光。
一钵风干鸡炖萝卜,一钵麻辣鸭肉,还有一大锅酸菜炖大骨,另外还记几盘青菜,蒜泥茄子,清炒菜心,韭菜鸡蛋,加一块七八个菜,十三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马氏帮芳婶收拾了碗筷,几个男人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骨头渣子,阿昌几个小孩,被阿满指挥着,用抹布擦桌子。
阿满和峥子又把小陶炉搬出来,在院子中间点燃,上面放上茶壶,阿满丢了一把山里红片片进去,没一会儿酸香气就从茶壶嘴冒出来。
闻着就酸,等众人都收拾停当,阿满招呼众人坐下,在放到温热的山里红水里,放了两大勺蜂蜜。
芳婶从厨房拿了十来个碗递过去,阿满倒满一碗就往下传一碗,等每个人手里都一碗,这才放下茶壶。
“都喝点儿”芳婶看男人们不咋喜欢,笑着说,“酸酸甜甜的,消食的,晚上都吃不少,别积食了”
山里红水也喝了,韩叔率先开口问,“我们在山里都要做哪些活,你们给细说说?”
峥子点头,这儿块儿他也熟,“活不重,就是要操心,白天给五头猪,一天三顿喂食儿;
还有一千二百来只毛崽子,这些喂食儿不多,每天晚上喂一顿食儿,其余时候就让他们在林子里刨食吃;
鸭子和鹅每天早上要赶下山,让它们下堰塘子里觅食,晚上再给唤回来,毛崽子背上都染了色,很好辨认
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嫩的能出水儿
阿满在一旁补充,“林子大,毛崽子们有可能跑的远,所以每天还要跑远一点儿,把它们赶回来。
夜里有黄皮子这些东西,备不住就要吃毛崽子,所以夜里还有警醒这点儿,上半夜和下半夜都要巡一趟山”
以往这些活计,忠叔和茂叔干的多,两人在一旁传授经验,新来的几个人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这活计确实不重,就是要操心一点儿,但是比起走镖这种刀口上的活计,还是要轻松不少。
“等明早,我把麦麸子、米糠、碎谷子还有豆渣这些给你们扛上去,到饭点儿给烫熟了喂就行”茂叔对几人道。
“还等啥明早啊,一会儿上山我们仨直接扛上去得了,也不费什么事儿”韩叔高声说,“又不重!”
徐海和老于点头应和,茂叔也没说啥,一会儿带上去也行,不用明早再跑一趟了。
阿满想起吃饭的事儿,对马氏说:“婶子,厨房建在山脚,以后你们五个人吃饭,就要麻烦你做了,需要啥直接给芳婶要就行了!”
马氏点头,看来她主要负责五个人的饭,倒是也不重,忙的过来。
事情商量完,时间也不早了,忠叔和茂叔提着灯笼,送五人上山。
阿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哒哒哒跑回自己屋子,拿了几包药粉出来,三家人一家人分了几包。
“这是驱蛇虫的药粉,你们回去在屋子旁边撒上一些,还有山里野物多,你们以后进门出门,
都要把门窗关严实了,免得有野物进屋了!”
几个人点点头,以往都走过镖,荒郊野岭没少住,山里情况都了解,结果药包道了谢,就往山上去了。
家里来了帮手,从今个起就不用阿满、峥子几人在半夜去巡夜了。
看众人走远,阿满举高双手,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峥子说:“今晚能睡个整觉了,我的美容觉又回来了”
说着还对着水盆照照光洁的脸蛋,撇嘴道“这段时间没睡好,我黑眼圈都出来了,皮肤都糙了不少,都不美了”
芳婶拎着污水桶从后院出来,闻言道:“你这年纪嫩得都能掐出水儿了!”
“真的!我这么嫩吗?”阿满故作惊讶,鼓着腮帮子道:“您掐掐,我估计真能出水儿!”
“嗯嗯”芳婶敷衍的点点头,对自恋的阿满视而不见,转身洗漱去了,这丫头不能惯着,不然一会能上天。
沈峥极快出手,在阿满嫩乎乎的脸颊,轻轻掐了一下,眼里盛满笑意弯腰对阿满道:“嗯,嫩得能出水儿!”
阿满一掌怕掉自己脸上的咸猪手,哼了一声,扭身往自己屋里走,“少占我便宜!”
说完阿满屋里的门,啪叽一声从里面关上,让沈峥吃了个闭门羹!
沈峥摸摸鼻子,无奈的笑笑,心里想,小丫头真记仇,上次把她嘴亲肿的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芳婶端着洗漱盆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担忧道:“咋了,你俩闹别扭了?”
沈峥也不
能实话实说,只能说,“没事,今话得罪阿满了,我明天好好哄哄她!”
“对,有啥事说清楚,可不能憋在心里”
沈峥点头说知道了,找了个借口赶紧回了隔壁院子,省的芳婶再追问,他可不知道怎么说。
沈峥躺在自己炕上,双手枕在脑后,想着用什么法子哄阿满。
没一会儿就从炕上弹起来,穿好衣服,悄没声息地出了院子,往后山而去。
晚上不用起夜,阿满睡了个久违的踏实觉,一夜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破天荒醒了个大早。
本来准备睡懒觉的阿满,天蒙蒙亮醒的时候,还有些呆,心里吐槽,这也醒的太早了,在炕上翻滚了几圈,还是毫无困意。
叹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下来,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天边还挂着几个星子,另一边橘红色的日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起床从水槽里打了半桶,沁凉的水拍在脸上,温热的脸蛋染上冰凉,人顿时神清气爽。
“吱呀”一声儿,阿昌穿好衣服从自己屋里出来,看到阿姐这么早起来还有些震惊,他姐不是一向要睡美容觉的吗?
又抬头看看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阿满无语,没好气的道,“赶紧来洗脸,傻站着看啥”
阿满站一边看阿昌洗漱,“你咋起这么早,咋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在镖局都是这个点起来练功的”
阿满没说话,就是心里有些心疼的,可是练武没有捷径可
走,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能有丝毫偷懒。
偷懒了以后遇到事儿,就是把脖子伸给敌人让人砍。
“阿姐,这是我喜欢干的,我不觉得苦”阿昌看穿阿姐没出口的话,笑着说了一句。
“行吧”阿满点头,“一会儿再去练功,先把院子扫扫”
以往这些活计,都是忠叔和茂叔两人干的,今个起的早,就想着顺手做了。
院里的两棵枣树上结满了青枣,个个刚手指头大小,地上落了不少青枣,阿昌扫地,顺手捡了几颗。
“这会儿还不能吃”阿满看阿昌的动作笑着提醒,阿昌不信,丢了几颗到嘴里,嘴立马撇了下去,呸呸吐了几口,“太酸了,一点也不甜!”
“说了你不听,还不到青枣熟的时候!”
打扫完院子,阿昌就换上短打,溜进两个弟弟屋里。
阿满只听见一阵尖叫声儿,阿昌就赶着两个弟弟出来,对阿满道:“我领他们两个练练去,顺便考考他们的武功”
一句话说得阿安和阿文皱了脸,阿满在一旁幸灾乐祸,乐颠颠的道:“去吧,去吧!”
阿安喜欢医术,阿文爱看书,这两个对学武都不感兴趣,懈怠了不少,被阿昌教训一顿也好。
“一会儿回来吃饭啊,别练太久了”芳婶听到姐弟几个对话,从厨房伸出脑袋,叮嘱了一句,听到兄弟三个回了声,就不管了。
阿满这个阿姐都不管,她就不多插手了。
阿昌回家过了几天轻松日
子,阿安和阿文就过得水深火热了,天天恨不得住在学堂里不回家。
求票票啊~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母女连心
五月八日一大早,天气没前几天的晴朗,蒙了一层乌云,看上去阴沉沉的,给姐弟几个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阿昌更是沉默,爹娘死的时候他都记事,记得一清二楚,对爹娘的感情也最深。?阿满这个异世的魂魄即使接受原身的记忆,但这些记忆更像是影片,终究隔了一层,难以带入。?几个人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祭品,踏着露水往西边坟地去了。?清明时来过一趟,坟头上的草没那么茂盛,只有手掌高的一层嫩草。?阿昌跪在地上,用打湿的布巾子,一点点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层,神情严肃认真,阿昌说来也才不到十岁。?对爹娘的感情深,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哭,可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热,染红了眼眸。?看了看身旁的弟弟还有不远处摆祭品的阿姐,阿昌压下喉头上涌的哽咽,硬生生咽下去,以后他要保护阿姐和弟弟们,他不能哭。?就这么大地方,阿满和峥子都能听到阿昌不正常的呼吸声儿,两人很默契,没出声儿,就当做不知道。?摆祭品、插香、烧纸、磕头,来了几次,流程阿满都熟悉了,带着弟弟们完成祭拜,起身时就看到阿昌双手伏地,肩膀一抖一抖的。?沈峥拉着阿安和阿文两个,先慢慢往下走,把空间留给阿满和阿昌。?阿满半跪在地上,把阿昌半个身子抱住,手一下下轻抚着阿昌的背脊,柔声道:“哭吧,都哭出来!”?阿昌回身紧紧抱着阿姐,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眼泪很快泪湿阿满的肩头,呜呜咽咽的声音被衣服阻隔,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伤心。?阿安和阿文一左一右拉着姐夫的手,频频回头看,却不敢多问,他们不傻知道阿姐和大哥心情都不好。?沈峥难得对别人温柔一把,大手在两个孩子脑袋揉了揉,轻声轻缓,“没事,你们阿姐和大哥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和你们爹娘说!”?果然三人才走到一半,阿满和阿昌就跟来了,阿昌眼圈红红的,不过看着心情不错,人也放松不少。?十三号是原身母亲杨秀慧的忌日,还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人,阿昌上次大哭了一次,发泄了一下,这次就没那么难受了。?虔诚的给父母上完坟,又领着弟弟们,在父母坟前说了很多话。?“爹娘,过两天我就要回县城学武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们,我们过得都很好,你们放心吧!”?几人祭拜完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春花婶儿,正提了一个篮子往这边走,阿满有些疑惑,没听说春花婶家的祖坟在这儿块啊。?不等阿满问,春花婶就说了,杨秀慧活着的时候,俩人关系最好,今个是杨秀慧的忌日,春花婶就想找老姐妹聊聊。?阿满领着几个弟弟给春花婶鞠了一躬,“多谢芳婶还记得我娘”?春花婶连忙把几个孩子拉起来,“啥谢不谢的,我是和你娘关系好,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陪你们娘说几句话”?几人往下走,春花婶一人往上走。?回到家,芳婶几人看阿满几个没有再红着眼眶回来,松了一口气。?阿满家这边气氛好转,可是不远的四方县,青石镇,一方农家小院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不知梦到了什么,眼角泪水不断滚落,打湿了枕头,嗫嚅的嘴唇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秀慧,秀慧!”?“娘,娘,醒醒,你咋啦~”?醒过来的老妇人,紧紧攥住心口的衣服,哆嗦着嘴唇道:“文宏,你妹子出事了,出事了!”?母女连心,从去年开始她就这样了,肯定是自己的秀慧出事了。?世事弄人,在古代这个地方,通信不发达,明明就在隔壁县,却生死难见啊!?这些事儿,此时的阿满还不知道,只心里惦记着过两天阿昌要走,还有一身衣服没有收尾呢。?就喊了阿满来帮忙,“我们俩人快点儿,趁阿昌走之前,再多给缝几双袜子!”?阿昌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快,阿满和芳婶就多准备了几身。?两人衣服刚收完边,院门口就传来了人声,黑豆和地瓜两个没叫,看来是熟人了。?阿满放下针线,开门出去,就看到春花婶和翠花婶两人,手里挎着个篮子,正往院里来。?黑豆和地瓜卧在门口,连眼皮都没抬,熟人它都懒得叫。?芳婶放下箩筐,出门就看到两个老姐妹,脸上立马带了笑,“你俩咋来了,快进来!” ?春花婶和翠花婶,把挎着的竹篮子递过来,“知道这几天你们忙,端午肯定也没咋过,这是我们自家包的粽子,给你家送来点儿”?说完也不等人拒绝,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找了个空盆,把三十几个粽子全放进去。?阿满家这几天,因为忌日的事,确实忙碌,心情也不好,连过端午都没想起来,别说粽子了,连粽叶都没准备。?要不是两个婶子来,阿满还没想起来呢。?“我们也不客气了,就收下了”芳婶笑着道谢,让两人坐。?阿满也没客气,把家里的瓜子花生全找出来,让婶子们聊天。?有两个婶子帮忙,做衣裳的活计,彻底轮不上阿满了。?“你出去玩吧!”芳婶赶阿满出去,要不是没人帮忙,她也不想用阿满,那手艺真是没法说。?阿昌走的这一天,是个大晴天,阿安和阿文两个,一人抱着阿昌一条腿,难分难舍的,阿安这个显眼包,更是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阿满扶额叹息,看来是忘了阿昌练他俩的事儿了。?阿昌拖着两个拖油瓶,神色如常的往车上装行李。?老谭这次来,得了令,要把阿昌再安全的带回去,知道阿满和峥子这段时间忙,屠凤英干脆让老谭待到现在,一并把阿昌再带回县里。?峥子和老忠等人,忙着往车上装风干鸡鸭和香辣酱、野山菌酱,现在家里留的风干鸡鸭,已经不卖了,全部留作自家吃。?
第二百章 宋家散布谣言
就这阿满估计也不够吃。
阿满还把自己做的花生糖、松子糖、猪肉铺、辣条这些,都装了几篮筐,让给带到县里。
上次屠凤英来信说,送过去的野菜好吃,这次阿满没给带,因为野菜都老了。
“徐叔、韩叔、于叔,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往县上带的?”
他们几个老家都在县里,阿满想着要给家里带信啥的,一并给带上。
韩叔要给家里带一封信,于叔和徐叔都摇头。
货和行李都装好,日头也升起来不少,热意逐渐上来,芳婶看时辰不早了,就道:“别耽误了,赶紧走吧”
阿昌把两个弟弟从身上扯下,笑着说,“好好练武,下次回来要是还这样,哼哼~你们就等着吧!”
一句话断了两个小家伙,难分难舍的兄弟情。
摆手催着谭叔赶紧赶车,赶紧走,大哥不在家挺好的!
“哈哈哈~”众人笑出了声儿,离别的愁绪也不知不觉淡了。
端午节忙忘了,这闲下来阿满又想起来了,出门采了艾草插到门上,又在墙上贴了五毒图,又拉着芳婶包了粽子。
芳婶笑话,“这端午都过去了,你在做这些也没用的!”
阿满弯眼一笑,满不在乎,“管他呢,就是图自己一乐呵”
阿满的笑容感染了芳婶,两人边说话边干活,时不时就传出几声笑。
“明天是平福成亲的日子,你春花婶儿特意提前来说,让早些去,早饭也在她们家吃!”
农村办喜事就是这
样,关系好的人家,都是让早去,早饭都在那儿吃。
这两天,芳婶和阿满忙完家里的事儿,就会去春花婶家,帮忙打下手,宴客需要准备是食材多,乡亲邻里这个时候都会去帮一把。
这样你家有事儿的时候,村里人也会来帮把手,礼尚往来。
“行,一会儿我俩在去一趟,看还有没有需要帮把手的!”两人手下加快动作,干完手头的活计,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就往村中间的春花婶儿家去了。
春花婶卖卤肉挣了不少钱,大儿子成亲也不抠搜了,在镇上买了不少红布、灯笼这些,农家小院布置的张灯结彩,看着就热闹极了。
村里小孩子知道有喜事,这几天天天在附近转悠,时不时就能得几颗喜糖甜甜嘴儿。
阿满和芳婶到的时候,小院子里忙碌的紧,男人们去各家接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借回来就放在门口搭的几个大棚子下面,等明天开席,搬出来就能用。
隔壁棚子里,用泥搭的临时灶,大厨忙得满头是汗,炸着摆席需要的鱼、丸子之类的,这些需要提前炸好。
春花婶领着本家的妇人,洗刷碗碟,宰杀鸡鸭鱼肉,天还不算太热,宰好的肉放进地窖,也能过夜。
婚房早就收拾好了,门上挂着新锁,以防有调皮的小孩子跑进去捣乱,透过新糊的窗纸,都能看到满室的红色,喜庆极了!
芳婶来了也不废话,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就开始
杀鸡宰鸭,阿满也想着帮忙,还没蹲下就被几个妇人赶走。
连带着还把春桃也赶了出去,“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用你们干,我们几个就能干完了,一边玩去!”
得!这是被嫌弃了,一群十四五的小姑娘,都被妇人们赶了出去,不够碍事的。
看碍事的丫头小子都出去了,芳婶、翠花婶几个老姐妹一边干活一边唠嗑:“哎,桂芳你家峥子来吗?”
妇人也爱看长得俊俏的小子,平时峥子很少出来闲逛,即使见了也是冷着一张脸,很少有人敢上前搭讪。
村里这么多小子,就峥子长得最俊,冷着一张脸也不妨碍大家想看几眼,别说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了,她们这些中年妇女也爱看呐!
这回春花婶家办喜事,可不就逮着机会了,都知道春花婶和阿满家关系好,不知道这次峥子能不能来。
芳婶看了一眼八卦的妇人,笑着呸了一句,“不害臊,俺家峥子可是有主的!”
妇人们都成亲十几二十年了,早就过了害臊的年龄了,那荤话是张嘴就来,“长得好看还不让看啊,好看的人谁都爱看,说真的峥子明天来不来?”
芳婶也是说句玩笑话,也不掉胃口了,“来,咋能不来,峥子和阿满定亲的时候,他春花婶可是去撑场面了,俺家峥子和阿满都是记恩的好孩子!”
妇人们得了准信,一个个笑呵呵说着好话。
门外一个少女听到院里妇人的谈话
,眼睛转了转,转身快步离开了。
再说阿满这边,几个女孩彼此挎着胳膊,拎着竹篮往山脚下走,正值五月,路边、山脚下野花很多。
能吃的野菜、能卖钱的药草、菌子都隐藏在杂草里面,要颇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到。
路边韭兰、兰花,各色菊花开的热烈,引着少女驻足采摘。
阿满弯腰采了一朵娇滴滴的粉花,给春桃簪上,左右看看,“好看,娇花配美女正合适!”
一句话羞红了春桃的脸,逗的几个少女咯咯直笑,羞得春桃要去掐阿满,噘嘴控诉道:“像个登徒子!”
阿满吐舌,做鬼脸,得意道:“来抓我啊~”
几个少女头簪野花,在乡间小路你追我赶,银铃般的笑容洒了一路。
路过水沟还要对水一照,水面映出几张清丽的面孔,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地美丽。
“春桃,你亲事定了没?听说你前段时间相看了?”
少女们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正是说亲的年龄,对自己未来的亲事既好奇又害怕,都忍不住打问同龄小姐妹的亲事情况。
春桃脸色一变,自家这个事情瞒的严严实实的,没透漏出去啊,“没定,妞子你从哪里听来的,我相看了?”
妞子看春桃脸色不好,也察觉不对了,慌忙道:“前个我娘会外祖家听到的,我听了一耳朵,就问问,问问”
春桃还有啥不懂的,妞子娘也是下井村的,指定是宋家把消息放出去的,不要脸!
没了玩闹的心思,几人相携往家里走去。
第二百零一章 宋勇坏春桃名声
阿满陪春桃走在最后,安抚春桃:“先别急,让何婶子回下井村查查,要真是宋家捣的鬼,直接打上门去!”
春桃点头,握紧拳头,“真是他家干的,那就别想好过!”
春桃能想清楚宋家这么做的意思,不就是逼自家把这门亲事认下吗?实在是恶心人。
自家明明已经拒绝了,还用这种恶心人的招数,逼自家就范,无耻至极,最后即使亲事不成,也能毁了自己!
阿满也能想清楚,所以心下更恶心,这种事情女孩本就不占优势,即使后面掰扯清楚了,两家划清界限,春桃的名声也会影响,以后说亲同样会受影响。
出来的时候高高兴兴地,回去的一路几个人都安静极了,一路没人说话。
几人刚走到村中间的大槐树下,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儿,一个少年男声传来。
“是春桃妹子吗?”
熟悉的声音,把春桃刚压下的怒火一下子挑了起来,飞快转身怒目瞪着少年,声音里满是怒意:“谁是你春桃妹子?你来干啥?我们有关系吗?”
来人正是下井村的宋勇,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被春桃几个问题问的定在原地。
脸上满是慌乱,嘴巴嗫嚅几下才开口:“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我娘说.........娘说对不起你,我来赔礼道歉的!”
少年满脸憨厚,一脸无措,手都不知道怎么摆,看着是个极其老实的少年。
阿满却没有错
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有意思,还先来道歉,主动承担责任,这算盘的打的,好一手贼喊捉贼啊~
听完少年的话,春桃的怒气并没有下降,虽然她没看出来宋勇用意,但不妨碍她讨厌这个人,本能的讨厌。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带着你的礼滚回去!我家不欢迎你,你家等着吧!
还有你都多大的人了,一天天你娘,你娘的,你没断奶吗?”
因为生气,春桃声音都尖利了几分,说完不等宋勇回话,拉着阿满就要走,没看见身后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春花婶家就在村中央,明天又要办喜事,门口热闹极了,春桃和宋勇的事儿,被村里很多人看了个正着,窃窃私语就没停过。
这正是宋勇想要的,人越多越好,春桃的名声就越坏,最后不嫁自己也得嫁。
妞子几人看情况不对,转身就往春花婶家跑,找何婶子去了。
何婶子正笑着给几人说话,立马被气喘吁吁的妞子从凳子上拽起来,往门外拉,“婶子不好了,下井村的宋勇来了,和春桃在外面吵起来了,好多人看着呢!”
“啪嗒!”何婶子手里拎着的鸡,一下子滚落到地上。
何婶子连手都不洗,随便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往外跑,还不忘叮嘱妞子,“你去婶子家一趟,把你何叔还有你大柱、二柱哥喊过来!”
宋勇眼看春桃要走,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拉春桃。
阿满一直注意着身
后的情况,眼见咸猪手就要拉着春桃的胳膊,转身就是一脚,宋勇的身子就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啊,哎呦!”宋勇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屁股也火烧火燎地疼,疼得直接站不起来了。
附近都是村里的人,看热闹归看热闹,可绝不允许有人欺负村里的姑娘,这不是不要脸吗,哪有上来就要拉姑娘手的!
春生叔立马指挥几个年轻后生,“去,把人看住了,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我们青松村的姑娘,反了天了!”
何婶子出来,就听到这句话,看自家姑娘没啥事,立马像个护犊子的母鸡一样。
飞奔去宋勇那儿,抬脚踹了一脚,不解恨又踹了一脚,指着人骂,“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你这么阴毒,咱两家都说清楚了。
相看不成就是不成,没想到你家先是让人传出去相看的消息,还模棱两可的,让人以为咱两家定下了!
这会儿又来贼喊捉贼,假惺惺来道歉,道歉不成还要动手动脚,呸!一家子不要脸的玩意!坏了心肝的玩意!”
何婶子故意大声,把事情对围观的人全部说了一边,现在事情已经闹开,遮遮掩掩的只会让大家瞎想,以后春桃说亲更难。
索性一次说清楚,错不在她家春桃,有那明事理的人家自然知道谁对谁错,有想结亲的人家自然会上门。
为啥何婶子知道这么清楚,还要托阿满的福,阿满一看何婶子出来,
立马拉住人把自己猜测全说了,这会儿是澄清的最好时机,错过就没有了!
何婶子也不傻,不管真假,反正第一时间维护自己闺女的名声准没错,立马火力全开,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翠花婶、春花婶还有芳婶指定帮自己老姐妹了,齐齐大声道:“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相看不成还要坏姑娘名声!
这不是硬逼着姑娘同意吗?”
村里围观的人纷纷点头,指着宋勇骂,有闺女的人家最恨这种人。
“呸!坏种!想娶俺们青松村的闺女没门,拉蛤蟆想吃天鹅肉!”
宋勇看自己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暗道不好,眼睛一转立马跪下,对何婶子道:“婶子,真不是俺家把消息散出去,俺是真心喜欢春桃,这才立马来道歉的,你相信俺!”
何婶子气的差点厥过去,这个坏种张嘴闭嘴喜欢闺女的,不就是坏闺女名声吗?
她现在心里只剩后悔了,就不该答应嫂子,两家相看啊。
“我.....我,打死你个鳖孙!”何婶子刚才那一翻话,还是阿满交的,这会儿听宋勇不要脸的话,竟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何叔和大柱、二柱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气的头上冒烟。
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打人。
何叔冷着脸都宋勇道:“坏我闺女名声,老子今天打死你!”
大柱和二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就往宋勇身上招呼,打的哀嚎不断,在地上滚来
滚去。
阿满眼看情况不妙,就像上去拉架,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啊。
第二百零二章 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赵村长鞋都快跑丢了,掂着一只脚提鞋,烟杆子指着村里年轻人,吼道:“愣着干啥,拉架啊~”
无论啥事,把人打残了,有理也变没理了。
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好一会儿才算是把红着眼的父子三人拦下来,就这还喘着粗气,想往上冲呢。
何叔是真气啊,他好好一个娇养长大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成亲,名声就被这个畜生坏了,他能不气吗?
即使最后澄清了,闺女以后说亲也难了啊,乡下人都好面啊。
一想起这些他就想打死这个鳖孙!
阿满先安抚住何婶子,又耳语了几句,起身直接走到宋勇面前。
此刻的宋勇满脸青紫,脸上沾的都是泥土,看到阿满先是恨恨,接着又想到什么,眼神里没了恨意,转而看向春桃,眼里满是歉意!
阿满心里一阵恶寒,真想说,“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啊”
阿满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挡在宋勇面前,堵住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
这才道:“先不说消息是不是你家散出去的,就说你道歉这件事儿!
第一、要是你家真心想要结亲,道歉为啥就你一个人,你家这么不重视春桃,还结什么亲,谈什么喜欢春桃!
第二、你和春桃相看过去多久了,道歉哪天不好,偏选今天上门,还不去春桃家,直接来春花婶家这里,你安的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坏春桃名声!”
阿满说一句,宋勇
脸色白一分,村里人一看还有啥不懂的,都不是傻子。
“我,我不是有意,我也是才知道消息散出去的,立马就来了,春桃没在家我就来这边了!”宋勇赶紧找补。
“俺和大柱、二柱一下午都在家,咋没见有人来敲门,难道俺们都聋了不成?”何叔板着脸,粗声粗气道。
“对呀,俺家和春桃家对门,今上午没见有人敲门啊?”
阿满看舆论风向差不多了,转身在附近转悠,在地上找到滚在地上的几包点心。
一层层扒开,宋勇一看扭着身子就要去抢,被大柱、二柱一左一右直接按在了地上,呵斥道:“老实点儿!不然俺打死你!”
赵村长在一旁嘴角抽了抽,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脑子不动!
几包点心都打开,围观的村里人笑出了声儿,先是几个人笑,后面是一群人哈哈笑出声儿,指着满脸通红的宋勇讥笑道。
“今儿俺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石子沙子这些也能当糕点啊!”
“第一次见这么赔礼道歉的,还抠搜!”
只见几包摊开的点心,每包除了最上面有两块糕点,剩下的全是石子沙子,散了一地。
阿满估计,这宋勇也就买了一包糕点,难怪上次相看连头绳都不愿意给春桃买呢。
真是抠搜他娘给抠搜开门,抠搜到家了!
宋勇涨红着一张脸,扭头使劲往阿满这边看,眼里满是血丝,里面除了恨意再无其他,恨不得生吃了阿满。
沈峥
下山回家,转悠几圈也没见一个人影,连个狗影也没见,这才想起来,明天是春花婶大儿子结亲是日子,估计都去那帮忙了。
知道去处以后,翻墙又回了隔壁院子,麻溜把汗湿的衣裳换下,去厨房灌了一瓢凉水,解了渴这才出门往村中央走去。
天气热了,这几天他和忠叔几人,忙着给山上的树浇水,忙活一下午,忠叔和茂叔索性留山上,帮着韩叔几人喂鸡鸭这些。
韩叔、于叔和徐叔三个以前都是镖师,乡下养鸡鸭的活计还真没做过,这几天都是忠叔和茂叔带着干的,等熟悉了就好了。
峥子这一路从村尾往村中央走,就没遇到几个村里人,就觉得不对。
越往村中央走,吵嚷声儿越大,村里大槐树下,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来不及想峥子直接用了内功,几个闪身就进了人群。
先是找阿满,看阿满没事以后,松了一口气,接着就看到阿满打了个寒颤,顺着阿满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阿满。
凤眸一厉,浑身气势陡然冷下来,不由分说把阿满护在身后。
“再看!老子不介意拿刀剜了你的狗眼!”
蕴含杀意的声音,凌厉的眼神,让宋勇身子一抖,眼睛不自觉看向一旁,低下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不甘就这么被吓住,又抬头看向男人,衣着布料讲究,身形高大壮硕,脸庞英挺俊朗,和他比自己就
像是抽水沟里的老鼠。
峥子察觉到身侧的视线,转身看去,宋勇立马又低下了头,心里暗骂自己无用。
“嗤!”阿满不屑的冷笑一声,“怂蛋!”
村里不少妇人和何婶子都看到了宋勇刚才要吃人的目光,心下一凛,这就是个阴毒玩意,心下都提醒自己,以后给姑娘找人家一定要擦亮眼睛。
何婶子捂着胸口,感觉心里更加憋闷了,同时又格外庆幸,幸好早发现了,要不然她的春桃可咋办啊。
赵村长看事情差不多了,把何叔拉到一边,两人嘀嘀咕咕一阵。
没一会儿,何叔一家男丁连带春桃大伯、二伯家的男丁,赵村长也领着村里十来个年轻小伙,一行二三十号男丁,押着宋勇往下井村去了。
何婶子拉住自己男人,低声道:“他不是想坏咱春桃的名声吗,他家也别想好过!
把他家名声也搞坏,我看他宋家剩下的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咋说亲,咱家春桃亲事不顺,他们也别想好过!”
何叔听着老妻的话,点点头,眼里都是愤怒,“知道了,放心吧,看着些春桃,别再出啥事了!”
男人们都走了,何婶子握着春花婶的手,满口歉意,“耽误你家事儿了,大喜的日子遇到这种糟心事儿!”
“说啥呢,春桃也是我半个闺女,我从小看到大的”说完,又拉着春桃的手道:“受委屈了,今晚在婶子家吃,吃顿好的,把那糟心事儿忘了啊!”
峥哥威武,俺好爱啊~
第二百零三章 女人从不比男人差
春桃点点头,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咋看咋牵强,何婶子不放心半搂着闺女,不断低声安慰。
阿满喊峥哥出来,走到人少的地方,这才说:“我没事,也不害怕,你先回家,我陪陪春桃”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阿满借着衣袖的遮挡,小手轻轻勾了勾男人的手指,在掌心挠了一下,峥子下意识握紧。
“行,我先回去了”又紧握了一下掌心里的绵软,峥子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他不擅长和外人寒暄,这种环境让他不太舒服。
离开前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柳树。
两人离开以后,躲在不远处柳树后的少女这才出来,看着男人远处的背影,眼里布满嫉妒、艳羡还有钦慕!
阿满进院子,何婶子正好从屋里出来,看阿满回来,立马上前拉住阿满的手,语气里满是感激,“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脑子转的快,春桃的名声就坏了,以后亲事就艰难了!”
“我把春桃当好姐妹,肯定是站在春桃这边的,婶子也别谢我了,春桃名声还是受影响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何婶子听完阿满的话,脸上也隐含忧愁,可是又能怎么办,还是怪自己抹不开面,没拒绝大嫂的介绍,不过大嫂给她家春桃介绍这么一桩婚事,肯定没安好心。
她就不信大嫂一点不清楚宋家的情况,这笔账她记下了!
想起闺女煞白的小脸,何婶子心又开始绞痛了,对阿满说:“满
丫头,你和春桃关系最好,你进去好好开解开解春桃吧!”
阿满点头,推门进了屋,此时正值黄昏,昏黄色的光晕透过窗棱洒进屋里,春桃却坐在阴影里,不吭不响。
听到脚步声,春桃抬头看去,看到阿满嘴角挂起一抹笑,“你也来劝我的,我和娘说了没事,她不信!”
“谁说我是来劝你的,错又不在你”阿满看春桃神色平静,把劝人的话咽下,笑着拉住春桃的手,“不愧是我好姐妹,就是厉害,男人算啥,走了一个下一个更好!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春桃听完阿满大胆地发言,噗嗤笑出声,“小心让沈峥听见你这话!”
“我才不怕!”两人说笑一会儿,春桃心里的难受劲算是彻底过去了。
看着阿满认真道:“闹开了也好,以后就没那么人给我介绍男的了,烦死了,我现在自己能挣钱,谁也不靠,我不怕!”
春桃和阿满相处得越多,越是被影响,她不知道什么是女性意识觉醒,她只知道她现在有本事,能挣钱,谁也不靠她也能活得不差,也不一定非要找个男人嫁!
“今天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以后来我家说亲的人家,都是明事理,我也想找个支持我的男人,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就对了,日子是自己的,不用管别人怎么说”阿满认可的点头,“女人从来都不比男人差
,像宋勇那样的还不如女人呢,要他干啥气自己吗?”
小姐妹儿这边聊着私话,何叔他们这边,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宋家,当着宋家人的面,把被堵了嘴的宋勇丢在地上。
赵村长作为一村之长把事情给围观的下井村人说了一遍。
何叔在一旁补充,不管宋家人黑如锅底的脸,指着宋勇道:“就这么个畜生,以后哪个人家敢嫁给他!
相看不成,就要坏姑娘名声,逼着姑娘嫁他!”
说完又指着宋婆子道:“说什么消息不是你家散出去,那还有谁,故意把相看消息说出去,让人以为两家成了!”
“就这样的人家,你们敢吧闺女嫁过来!这样人家的闺女你们敢娶!”
宋婆子等人被人捂着嘴巴,呜呜没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逐渐相信何叔话。
“我前几天问宋婆子,宋勇亲事咋样了!”一个婆子和旁边几人嘀咕,“她给我说快成了,我可不就信了,谁知道人家没同意啊”
赵村长看舆论差不多了,给何叔递了一个眼色,差不多得了。
何家后生看三叔摆手,这才放开宋婆子一家,又威胁道:“再敢让俺们听见你家污蔑俺妹子的话,俺们拆了你家!”
二三十号男丁,浩浩荡荡又走了,何婶子娘家人得到消息,在村口拦住何叔一家,何婶子大哥满脸不好意思,“妹夫啊,这事儿闹的,实在是.....”
何叔一把甩开大舅哥的手,冷
声道:“哼!你们到底安得啥心,自己知道,连自家亲外甥女都害!”
说完直接带着人走了,理都不理大舅哥,这也是何叔来下井村第一次没进岳家,他心里实在恨啊。
下井村村长不是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而是赵村长一来就把事情给他说了,春桃娘是下井村出去的姑娘,咋也算不上外人,赵村长又保证不会闹出事,他就没去。
老宋家仗着家里地多,在村里老爱耀武扬威的,他不惜的给他家出头!
宋家院子,宋婆子拿着扫帚把看热闹的人赶走,把大儿子、二儿子一家全部赶回屋里。
这才把一脸灰败的宋勇叫进屋,冷斥道:“跪下!”
宋勇膝盖一软,下意识跪下了,宋婆子常年的威严,让他不敢反抗。
宋婆子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一下下打在宋勇后背,很快血痕透出衣服,血糊糊一片,“窝囊废,擅作主张就算了,还没干成!我要你干啥,还不如生下来,就在尿壶里把你溺死呢!”
宋婆子在老宋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连宋勇爹都不敢吭一声,谁让当初他是入赘宋家呢,一辈子腰杆子就没直过。
这也造成宋婆子对家里掌控欲越来越强,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要在她的掌控下,谁也不能忤逆她,宋勇长得最像她,她一边疼着一边掌控欲最重。
就造成了宋勇这种变态性子,在家里家外都是老实听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反抗,私下就很
阴毒,时常折磨村里的野猫野狗,扒皮抽筋不在少数!
今天更新完毕~
第二百零四章 恐怖的控制欲
宋婆子发泄完心里的怒气,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看见儿子背后一片血迹,吓得丢掉手里的鸡毛掸子。
半跪下,抱着宋勇一迭声道歉,“娘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
嘴里说着心疼的话,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一脸厉色,“不能怪娘,谁让你让娘失望的,你让娘失望了啊,儿啊”
“不怪娘,是儿子的错!”宋勇低低说着,看不清神色,嘴里反复重复念叨着,“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一定不会!”
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次日一大早,芳婶一早就去了春花婶家,阿满昨晚回来得晚,早上就没起来,这会儿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还有隐隐传来的锣鼓声儿。
“接新娘子喽!接新娘子喽!”小孩子跟在绑了喜花的骡车后面,跑跑跳跳,热闹极了!
阿满一听这才去接新娘子啊,时间还早呢,她这会儿去只能赶顿早午饭,想想还是算了,掀起薄被重新蒙在头上,只要赶在迎亲的队伍回来之前过去就行了。
去早了也没事干,还要和村里人寒暄,还要应付别人不明的打探,昨天就有不少妇人打问峥哥有没有好兄弟啥的,一看就是想结亲家。
她还要一遍遍解释,自家做不了主,烦都烦死了,有这时间她宁可多睡会儿!
阿满洗漱完,就看见坐在院子里打磨什么的峥哥,愣了一下。
峥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道:“我等你一
块儿去!”
阿满一听乐了,峥哥这是不敢一个人去啊,知道他不擅长和人寒暄,没想到这么不擅长,还非要和自己一起去。
本来峥哥可以不去的,奈何春花婶没少帮他俩,出于礼节,他不好拒绝,只能去了!
沈峥顶着阿满戏谑的目光,手下的动作都不利索了,幸好这会儿村中央又隐隐传来锣鼓唢呐声儿,赶忙道:“接亲队伍回来了,我俩赶快去吧!”
阿满就是逗逗峥哥,难得见他不好意思的样子,以往这人脸皮不知道有多厚呢。
“你刚才悄咪咪磨啥呢?”出了门,阿满想起刚才沈峥在院里的动作,不解的问。
“没啥!”沈峥回答的斩钉截铁,阿满眼睛微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对劲。
“快开席了,咱俩赶快走”为了不让阿满打问,真正拉着人走的飞快。
两人到了春花婶家,接亲的队伍刚到门口,新郎平福扶着新娘从骡车上下来,在众人哄闹声中,新娘子跨过火盆,进了春花婶家。
“吃喜糖,吃喜糖,沾沾喜气”春花婶本家人不断向围观的人群撒着喜糖,场面热闹的不行。
阿满受到喜气的感染,扶着峥子跳起来接撒下的喜糖喜果,抢到一颗就乐的不行,笑嘻嘻递给峥哥,“甜甜嘴儿沾沾喜!”
“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儿,新娘子算是彻底进了婆家门,剩下的热闹都是吃喜酒的人的了。
沈峥被春花婶安排在陪客那桌,
没办法俩人只能分开了,一场宴席,峥子陪客喝了不少酒, 常年不变的脸色都挂上红晕。
阿满在不远处的桌上,应付这村里婆子媳妇的打问,什么峥子有没有什么好兄弟啊,能不能介绍认识认识,俺娘家侄女长得可不赖了。
阿满还看到不少姑娘偷看峥子,看一眼就红了脸,阿满的看的无语,那些都是新娘子娘家那边的人,不知道峥子有婚约。
即使村里知道峥子和阿满有婚约的,那小姑娘的眼神也没少往峥子那瞅,其中最明目张胆的是秦三太爷的孙女。
以前可是村里的村花,家里日子不差,不用下地干活,一身皮子养得白皙,就这么大喇喇地瞅着峥哥,让阿满看得有些气闷。
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峥哥,以往冷峻的面孔,沾染了酒色,多了一分艳丽,显得更加迷人。
沈峥感受到右侧冷幽幽的目光,心下一凛,觉得不妙,赶忙找了个借口,说不胜酒力,出去散散酒气。
芳婶赶忙让阿满跟上去,她可是看到不少丫头对峥子虎视眈眈的眼神,还有不少小子对阿满虎视眈眈的,不过阿满光看峥哥了,没注意。
阿满想峥哥喝了不少酒,一会儿就不回来,还是要给春花婶说一声儿,就没有立马跟出去,等找到春花婶告辞以后,这才出了门。
秦三太爷的孙女秦丹秋看沈峥独自一人出去,也赶忙找个借口离席,跟了出去。
她不认为自己比阿
满差,自从阿满来了村子,自己村花的名号就被夺了,阿满又找了这么好一个未婚夫婿,她嫉妒的快发疯了。
她听爷爷说过,沈峥是县城镖局的义子,有钱人家的少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她不信自己挤不走阿满。
秦丹秋今天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嫩柳色短衫柳青色罗裙,在乡下丫头一身灰扑扑的衣服里面了确实格外好看。
看向不远处柳树下的沈峥,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她见过哥哥的同窗好友,见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她喜欢那样的生活。
“峥哥哥~”少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激得沈峥一个机灵,秦丹秋看沈峥转身,眼里满是欣喜,伸手就要拉眼前人的衣袖,“峥哥哥,我好像脚崴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啊”
说完状似体力不知一般,身子一歪轻飘飘的就要往沈峥怀里倒。
阿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演技虽拙劣,可防不住她生气。
沈峥看到阿满小脸鼓起来,眼神里满是戾气,只觉腰间软肉一疼,下意识直接原地跳起来,躲开投怀送抱的女子。
“啊~哎呦!”秦丹秋就这么直愣愣砸在地上,疼的小脸都扭曲了,睁开眼寻找沈峥,就看到已经在树杈上的人。
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树杈上啊。
“噗呲~哈哈哈”本来还在生气的阿满,看到这一幕笑的花枝乱颤。
无视沈峥有些委屈的视线,在秦
丹秋面前蹲在,指着树杈上得的沈峥说:“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二百零五章 你气你的,我拉我的!
不解气,又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在秦丹秋面前摇了摇:“你不行!没看他避你如蛇蝎吗?
我劝你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然下次我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说完对树上的沈峥挥了挥手,沈峥立马跳下柳树,跟着阿满走了,大手还试图去抓阿满的小手,阿满一闪就抓了个空。
秦丹秋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凭啥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对张满月这么殷勤,自己到底哪点儿不如张满月了!
满月、满月,名字都这么俗气,哪有自己的丹秋好听!
“嘭嘭!”秦丹秋紧要牙关,攥拳在地上锤了几下泄愤。
她还不信了,哪个少爷不三妻四妾,等着吧!
她娘可是说了,这么好的亲事,可遇不可求,反正还没成亲,最后啥样儿还不一定呢,好男怕缠娘,她还不信了。
另一边,沈峥再次尝试握阿满的小手,毫无疑问又落空了。
“阿满,我被碰她一根手指头,我直接跳到了树上”沈峥有些着急,他可是时刻记得阿满规矩,离别的女的远远的。
沈峥是真的委屈,这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他何其无辜!
阿满要是知道他内心话,指定来一句‘你这是躺着也中枪!’
“我知道!”阿满声音闷闷的,扭头对沈峥说了一句,转身甩开某人的大手,接着往前走,“我就是不开心,你不用管我!”
阿满也知道沈峥无辜,可是看那么多人惦记沈峥,
她就是不开心,说她矫情也好,胡闹也罢,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
沈峥看着阿满气鼓鼓的背影,苦笑的摇摇头,他也看出来了,阿满这就是心里不舒服给自己使小性子呢!
长腿快走两步,一把攥住阿满的小手,十指紧扣,拉着人往前走回头说:“你气你的,我拉我的,要是气不过打我两下也行,随你开心!”
说着举起两人相扣的手道:“想甩开没门!”
“哼!”阿满看出来了,他这是打定主意无赖,不满道:“被人看到咋办?”
“没事,都定亲了,你早晚是我媳妇!”
一句话说的阿满嘴角悄悄扬起,算是默许他拉着自己了,笑着笑着又觉着不对,自己不是在生气吗?
下午申时,春花婶家的喜宴才散,芳婶挎着竹篮,里面装着春花婶给的卤鸡卤鸭。
今个宴席,春花婶家的卤味,大出风头,好几个大菜都是卤味,家里做的多,还剩十来只没上桌,自家关系好的几家,春花婶全让带回去了一份。
相互道了别,芳婶和翠花婶说说笑笑,刚出春花婶家,就被好几个妇人和小姑娘围住了。
“他芳婶,俺们打问一下,那个叫峥子的小伙子,有亲事了吗?”
“还有,那个叫阿满的小姑娘,亲事定下没,俺家侄子长得人高马大,干活是一把好手,咱相看相看呗!”
“你看俺家姑娘咋样,手脚可勤快了!”一个妇人拉着涨红脸、眼中
隐含期待的姑娘,往芳婶这边推。
芳婶被唬了一跳,翠花婶反应极快,拉着人退后几步,面色不好喝道:“挤啥挤,老娘今天的新鞋都给你们踩脏了!”
妇人们脸色讪讪,又不甘这么放走两人,好亲事不是天天有,遇到了可不就要给自家后生打问打问嘛。
芳婶把发火的翠花拉到身侧,对妇人和小姑娘道:“别想了,峥子和阿满的亲事早就定下了,想也没用!”
说完不管妇人和姑娘们失望的表情,拉着翠花挤出包围圈,腿倒腾的飞快,往家赶。
妇人想着,即使有个定亲的也不打紧,还有另一个吗,结果这倒好,两人凑一对了。
“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一个妇人满脸可惜的嘟囔一句,拉着自家姑娘转身就走,人家亲事定了,没戏了!
远离人群,芳婶擦了把头上莫须有的汗,“孩子长得太好也不行,太受欢迎了,你没看吃饭的时候,多少人往这俩人身上打量”
芳婶说着说着,就觉着身侧的翠花咋没音了。
一扭头就看到翠花对她翻白眼,嘴都撇天了,声音里满是醋意,“你就知足吧!俺家梅子要是有这么多人家惦记,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翠花怼完芳婶,一扭身往家走去,“不和你走了,还不够闹心的!”
“哎!你这人~”芳婶看着走远的翠花,摇摇头,一转身也回家了,她还不愿意和她走呢,小气巴拉的!
芳婶进门就
看到两个小年轻头碰头聊着什么,离老远都感觉出黏糊劲儿了。
本来他还想提醒两人一句,小心些别被有些人打主意了,一看这情况,得!啥也别说了。
她觉着这俩人中间要是能插进来人,那才是怪事呢。
咳嗽声儿,打断热聊的两人,阿满有些不好意思,推了一把沈峥,站起身理理耳边碎发。
装作无事发生的问芳婶,“宴席散了,忠叔他们呢?”
“散了,老忠他们早去新房子和鱼塘那边忙去了”把卤鸡卤鸭送进厨房,“你春花婶非要给,都是没上桌的,干净的!”
她特意解释一句,省的两个小辈以为是桌上剩菜,心里膈应。
阿满点头说知道,峥子走到厨房门口对两人说了一声,“我去新房子和鱼塘那看看去,今天下午砖瓦房要来送最后五车砖瓦!”
“去吧!顺便把水担过去”家里没什么事需要峥子干,现在天气热,以前都是上午下午各送一次水,现在不行了,最少要三趟。
峥子应了声,从厨房里提出两桶水,也不用担子挑着,他力气大不用担子也行。
走到阿满跟前,低声说:“今天要在院墙上插碎瓦片,今天送来的瓦片要摔碎一部分”
阿满对摔瓦片心动了,又因某人的突然靠近,看到沈峥手臂因用力,肌肉凸起,鼓起的青筋线条清晰可见,腕骨突出凌厉,能感受到蓬勃的力量。
突然好心动怎么办,细白的手指,不自觉
伸出来的,沿着凸起的青筋,摸了一趟。
如果有读者对这章阿满的反应感觉奇怪,那我就解释一下,阿满的反应其实就是男女谈恋爱时的正常反应,恋爱时的人和正常时候是不一样的,在自己真正喜欢的、疼自己的人面前,女孩偶尔是会使小性子的!
第二百零六章 互撩!
沈峥的空气突然快了几分,漆黑狭长的丹凤眼,看着阿满,黑得如同泼墨。
细白手下的肌肉,突然跳动了几下,阿满突然回神,抬眼一下子撞进了某人漆黑的双眸,里面一瞬间极具侵略感,吓得阿满细白的手指颤了颤。
脸色涨红,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几次,阿满都没说出话!
索性一转身跑回了自己屋里,身后某人低沉的笑声清晰可闻。
回到屋,阿满拍着自己滚烫的脸,恼羞不已,恨铁不成钢,“咋就被那点儿青筋迷了眼呢,丢人丢大发了!”
“阿满,哪去了?”芳婶从厨房出来,看院里没一个人,以为阿满跟着峥子一起去送水了呢。
听见芳婶的声音,阿满拍着脸颊深呼吸几口气,等心跳恢复正常,这才从屋里出去。
芳婶正拿着针线串野菌子,听见开门声儿抬头,就被阿满一张红脸吓了一跳,“脸咋这么红,发热了?”
说完,温热的手就贴上阿满额头,摸两下又摸摸自己的,“没发热啊?”
阿满不好解释,搪塞道:“太阳晒得了,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坐下要帮芳婶一起串野菌子,山里菌子有些个头小,个头大的晾到架子上,不容易晾干,还是阿满想的注意,串起来挂房檐下,通风晾的更快。
“峥子说,今天砖瓦最后一次来送,要结剩下的钱”芳婶不让阿满帮忙,“你赶快带上钱去一趟,待会儿好结账,省得峥子来回跑”
阿满这会心里是不愿意去的,刚才那一出,把她想去摔瓦片的心都搅合没了,想起刚才峥哥看自己的眼神,她实在不想去。
阿满觉得她可以在争取一下,“跑一趟就跑一趟呗”
芳婶表示大大的不解,“串菌子这活计也不重,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赶紧去,峥子在新房子那边忙着呢,你听话”
阿满撇撇嘴,磨磨唧唧回自己屋,翻出钱袋子,装上几十两银子,慢吞吞出门了。
喊上在门口打盹的黑豆,留下地瓜看门,一人一狗顶着大太阳,慢吞吞往新房子那边走去。
一人一狗到的时候,满满五车青砖瓦片已经快卸完了。
秦关带着人正清点呢,负责送砖瓦的领头汉子,这一个多月,来了不下十趟了,还是没和身边这个年轻人混熟,他都怀疑是自己不受待见了。
每次一看见年轻人这张冷脸,他都硬着头皮打招呼,次次人家都淡淡回一句。
阿满走到跟前,就看到沈峥和送砖瓦的汉子站在一起,两人之间沉默的诡异,砖瓦汉子时不时扯出几抹假笑,阿满看着都替他尴尬。
估计砖瓦汉子脚下已经抠出三室一厅了。
“大哥辛苦你们了”阿满笑着上前打招呼,一瞬间像破冰一样,空气都流动起来,砖瓦汉子看阿满像是救星一样。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砖瓦汉子立马离开沈峥身边,极其热情的和阿满说话。
阿满一边招呼汉子,一边用眼
睛偷瞄一旁的沈峥,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又极快分开,两人都看不出一丝异常。
“数没错,老弟辛苦了”秦关叔那边清点完毕,拍着砖瓦汉子的肩膀夸赞。
阿满看没什么问题,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子,把钱递给砖瓦汉子,“一共八十两,您看看!”
汉子接过一张五十两银票和三十两碎银子,认真看了看,塞进怀里,“没错,是这个数!以后姑娘家有需要,尽管来我们砖瓦房,保证给你们最低价!”
阿满和峥子送几人离开,汉子赶着空车,领着自己人,赶忙走了,看着有几分急迫。
砖瓦汉子心话,以后再也不想和那个年轻人待了,太折磨人了。
阿满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峥,沈峥脸色变都未变,淡声道:“是他每次非要和我打招呼的~”
阿满就笑笑不说话,沈峥被阿满戏谑的目光看的受不了,大掌把阿满的脑袋直接转了个向,“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受不了!”
至于受不了啥没说,转身去新房子那儿,看桶里的水喝的差不多了,又转去鱼塘那儿。
“水喝完了”六大爷冲峥子喊道,“有些不够,恐怕一会儿还要来送一次才行”
沈峥应声,拎着两个空桶,走到发呆的阿满身边,低声说:“走了,回家”
“啊?哦!”阿满反应过来,瞪了峥子一眼,想起自己要干的事,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趟西边!”
说完扭身就
走,恨自己老被撩,还撩不回来。
步子刚迈出去,手就被大掌拉住前进不得,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大掌在阿满手心挠了几下,“我错了!去哪?”
峥子现在是学会了,认错要快,别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阿满也不是真生气,就是使使小性子,顺势转过身,“去西边破屋哪里,昨,作坊里盐不够了”
沈峥立马想起上次,阿满和春花婶两人鬼鬼祟祟买私盐的事儿,立马懂了,阿满这是要给卖私盐的送信。
“等我,哪一块儿没什么人”说完,不容拒绝的拉着阿满回家,想起什么又转身往新房子那边走。
“忠叔、忠叔?”喊了两声,老忠跑过来,“咋了,啥事?”
说了两句,老忠就接过送水的活,俩个年轻人扭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阿满起西边破房子那边的荒凉,房子后面就是成片的老林子,没拒绝峥子同行。
路上碰到人,沈峥不用人提醒自动放开阿满的手,他身高腿长,跟在阿满身边,步子都慢了几分,看阿满熟练的和村里人打招呼。
心下想着,还是和阿满一起走舒服,不用和人寒暄。
走到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阿满熟门熟路进屋,捡了块儿尖石头,在墙角灰扑扑发白的石头上划了四条杠。
沈峥在一旁看着,“四百斤?”
阿满点头,剩下的就等着盐上门了,回去的路上,阿满一跺脚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啥事,看着沈峥
愤愤道:“我没摔瓦片!”
要不是这人撩她,她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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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前世今生
气的阿满要去拧他,沈峥看阿满生动的表情,就像炸了毛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动手撩拨。
身随心动,一个闪身阿满拧人的小手,拧了个寂寞。
阿满柳眉一竖,气得要去锤人,他跑她追,吵闹声惊起附近树上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
最终当然还是阿满获胜,像个得志的小人,神采飞扬,“服了没!”
“服了,还望阿满高抬贵手”低头看着笑弯了眼的女孩,沈峥觉得心里格外满足,轻笑着道:“晚上带你摔瓦片?”
“好呀,好呀!”阿满点头,想着上辈子网上看到的“西安摔碗酒”,感觉异曲同工,应该挺爽的。
夜晚如期而至,点点星子悬挂在天边,阿满和峥子两人,吃完晚饭,出门遛弯消食。
兜兜转转就到了新房子这边,没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传来,伴随着阿满喊“好爽啊~”的声音,透过夜色影影绰绰。
痛快地摔了一部分瓦片,就当是消食了,阿满心情极好,两人手牵手往家走,沈峥突然开头道:“过几天就是你生辰了!”
听沈峥提起自己的生辰,阿满怔了怔,她其实有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生辰,她的生辰是五月二十四,和原身的生辰一样。
她有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魂穿,原身和她长得很像,生辰一样,父母容貌也类似,好像这一世就是自己的前世一样,来这里快一年了,有时她不禁怀疑现代是
自己的梦境。
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前世,哪个是自己今生。
子女的生辰是母亲的受难日,让她又不禁想起爸妈,她没办法想象自己死后,父母的日子,也不敢想,所以她不想过生辰,在刻意回避。
她回不去,想又能怎样呢,只是徒增伤悲。
沈峥很明显感受到阿满情绪的变化,就像上次喝醉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悲伤,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兽。
大掌扶起阿满的脸颊,轻抚微红湿润的眼角,动作温柔至极,“怎么了?能告诉我吗?不想过生辰吗?不想过就不过”
他不想逼迫她,他只想让她开心,无论怎样他都会陪伴在她身边。
“是我矫情了!”阿满吸吸鼻子,一头扎进宽阔的怀抱,声音闷闷的,“过吧!过了就好了,到时候一起告诉你!”
阿满不想再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面吧,既然回不去,那就给现代好好做个道别。
她会祈愿现代的父母安康无虞,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生,他待她如珠似宝。
她希望父母也能好好生活,忘了她,过好每一天。
“好”沈峥没再说话,漆黑如墨的厉眸中,疼惜泛滥其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下轻抚着阿满的头顶,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我这一直都在”低沉男声自头顶想起,阿满空唠唠的心,好像一点一点被填满了。
第
二天秦关照旧第一个来上工,眼神四处查看,立马看到砖瓦堆旁,一座小土堆似的碎瓦片,眼睛圆瞪,怒上心头。
“那个王八羔子,摔老子瓦片,缺德玩意儿,哪家孩子干的!”
一声怒吼传出老远,撅着屁股在草里找虫吃的母鸡,瞪着绿豆眼看发疯的人类,满是不解。
早起晨练的沈峥,正好在附近,心道不好,立马跑过来,抓住怒气冲冲要找人算账的秦关,“叔,是我和阿满摔得,不是要插在墙头嘛”
秦关:“.......,这俩破孩子,干的都是啥事!”
沈峥盯着背后灼灼目光,麻溜跑回家,突然觉得有些丢脸。
青松村日子照旧,老谭这边回到县里镖局,本来想立马找大夫人,报告峥子和阿满的情况,结果被告知人不在,说是和大老爷一起出去了。
这天下午,老谭正在屋里休息,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老谭,大夫人回来了,叫你过去问话”
老谭到了前院,进了书房,就见贺鹏翼、屠凤英都在,贺鹏翼一只手吊着,明显是受伤了。
“东家这是受伤了?”东家武艺很好,很少受伤的,也不知道这次和夫人出去,是遇到啥事了。
“小伤”贺鹏翼不在意的挥挥手,粗声问,“阿满和峥子咋样,没啥事吧?”
屠凤英在一旁也催促,老谭赶快说正事,两个孩子不在身边,他们担心的总是多一些。
“峥少爷和阿满姑娘都很好,
山上果树、鸡鸭鹅都养起来了,新房子和鱼塘也快竣工了......”
老谭巴拉巴拉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贺鹏翼和屠凤英听得眉头渐展。
“峥少爷还说,让您少担心他们,他们不是小孩了,还说等房子盖好,请家里人一起去住住呢”
“这倒是峥子会说的话。”屠凤英笑着说,“他那房子不盖好,我们也不敢去,去了都没地方住!”
想起这段时间,启翔那破孩子,老是想去找峥子,被自己一手压下来了,去什么去,峥子和阿满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去了只能耽误事,还要照顾他。
“等六月份房子完工,我们倒是真可以去住住,顺便给暖房”屠凤英和贺鹏翼商量着,到时候镖局也没那么忙了。
“听你的”贺鹏翼点头,反正他一项听夫人的。
想起静姐、启翔几个孩子,老早就想去了,好笑道:“要是再不去,我估计这几个孩子能偷跑去!”
阿满这边距离给私盐贩子留口信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没有人送盐上门,阿满很怀疑是不是上次那个盐贩子骗自己了。
想想又不对,骗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他们是要挣钱的啊。
“他们送来也需要时间,不用着急”沈峥看阿满着急,出言安抚,“作坊那边的盐,还能用个三四天,来的及!”
阿满第一次做这么多私盐交易,有种自己在做犯法的事的感觉,在现代习惯了遵纪守法
,还真有些不适应。
第二百零八章 生辰快乐
五月二十三日夜,天色灰暗,院门外传出,熟悉的三慢三快的敲门声儿传来。
黑豆和地瓜嗅到门外人身上陌生的气味,在门口转着狂叫。
这会儿一家人都要休息了,就阿满和峥子墨迹到最后,听见声音,两人一起出去。
峥子控制住两只狂叫的狗子,一个冷眼过去,两只狗子就夹着尾巴,闭上了嘴巴,委屈巴巴卧在一旁。
阿满开门,果然看到上次那个一脸憨厚的盐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少年,两人身上各扛了两个麻袋。
“姑娘,这是你要的四百斤盐,你先验验货”汉子看两人出来,脸上立马堆上了笑。
半大少年看到阿满的容貌愣了神,直到一记冰冷的目光打过来,这才回神,不敢再看,弯腰把剩下的三个盐袋子都打开。
阿满没注意少年的目光,指尖捻起几颗盐粒子,放进嘴里抿化,点点头,笑着给中年汉子说,“和上次一样,一共多少钱?”
汉子看阿满不挑理,也痛快,“上次给姑娘说,要得多就便宜两文,一斤十三文钱,这里一共四百斤,诚惠五两二钱银子”
阿满从荷包里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又数出二百文钱,递给汉子。
汉子笑眯眯收了钱,对阿满道:“和姑娘做生意利落,下次姑娘要是还需要,留个口信就行,还是给您送货上门!”
阿满点头,中年汉子也不耽误,领着半大少年转身隐入夜色,半大少年扭头往
后头看,和沈峥的目光对个正着,吓得头一缩,转身走的飞快。
阿满喊了两声,见沈峥没动作,抬头问“看啥呢,搬盐啊,这黑布隆冬的有啥好看的!”
“没事”沈峥闲淡回了一句,烛光打在阿满脸上,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少女清丽的容貌,美的如梦似幻。
没了初见的稚气,少女灼灼风姿,已掩盖不住,美的惊人,自然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美,他只是庆幸自己早一步定下了她。
五月二十四是阿满的生辰,一大早就醒了,家里公鸡站在墙头打鸣的声音,随着一缕阳光一起打在传入耳朵。
“老忠,拎桶水过来!”
“阿安和阿文,你俩快点,吃完饭还要去学堂呢”
芳婶小声叮嘱的声音,隐隐传来,阿安嘟囔的声音听不清楚,笑意不自觉漫上嘴角,阿满只觉满足。
下炕,阿满从炕头上拿起衣裳,浅碧色短衫,牙白色罗裙,这身衣服是芳婶给自己新做的,用的都是绸布料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
芳婶说,过生辰一定要穿新衣服,偷偷给阿满做了这一身。
阿满美滋滋穿上这一身,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翻义母送的碧玉簪子带在头上,在妆匣里翻出眉黛、口脂这些东西,浅浅的勾画几笔,美人跃然于铜镜。
峥子晨练完,洗漱干净,从隔壁院子过来,就见牙白色的裙摆摇曳生姿,跨出房门。
问候的话,还没出口,就堵在了喉间,喉
结上下滚动,盯着清丽少女出神。
“起来了?”芳婶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高大少年一眨不眨盯着阿满,清丽少女粉白脸颊漫上红晕。
轻咳几声,打断少男少女的对视,阿安和阿文吃完饭,从厨房出来,看到阿姐,一个个小嘴微张。
“哇,阿姐好漂亮啊~”
“阿姐生辰快乐,阿姐生辰快乐”
两个小家伙围着姐姐,好话连连,夸得阿满笑出了声儿,挨个揉了一把,“一大早嘴这么甜,吃蜜了吗?”
说完伸出手看着两人,“不是说给阿姐准备了礼物吗,哪呢?”
两个小家伙蹬蹬跑回自己屋,在屋里捣鼓半天,送给阿满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说,“我们走了,阿姐再看”
说完不待阿满说话,就喊茂叔送他们去学堂,那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芳婶笑着招呼阿满、峥子两人吃饭,阿满起的晚,家里人一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也就峥子早上没事的时候,会等着阿满一起,陪她吃饭。
沈峥趁这会儿没人,凑到阿满耳边低声道:“生辰快乐,我的阿满~”
阿满揉揉有些发痒的耳根,抬眸灿然一笑,红唇一张一合娇嗔道“我等着你的礼物啊”
骨节分明的大手,悄悄勾起小手,在手里紧握了一下,“晚上给你惊喜”
在芳婶端着早饭出来的时候,两只手悄然放开,温馨却在两人之间流动。
“快来,给你煮了
长寿面,都是你爱吃的”,芳婶笑着招呼人,把面碗放到阿满跟前,看着眼前俏生生、水灵灵的丫头,夸赞道:“我们阿满真好看,真真是美的赛过天仙了!”
“谢谢婶子,你对我真好”阿满握着芳婶的手,有些依赖的靠着。
又看着一桌子她爱吃的吃食,眼眶有些热,长寿面,咸鸭蛋,灌汤包,馅饼,炸果子,甜火烧.....,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对她的爱。
“说啥呢,今天是寿星,可不能哭鼻子”芳婶拉着人坐下,看一眼一旁的峥子道,“峥子一大早就骑马去了镇上,特意给你去买的甜火烧、炸果子这些!”
阿满抬眼看了沈峥一眼,没说话,端起面碗,挑起细长的面条一点点吸进嘴里,一点儿也没断。
正打算吃灌汤包,被芳婶阻止了,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两个鸡蛋。
在阿满头上滚了起来,一边滚一边说:“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滚滚小人去,滚滚贵人来,滚滚病痛去,滚滚康健来。
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土法子,婶子就希望阿满以后顺风顺水,没病没灾”
“嗯”阿满重重点头,鼻子有些酸,眼眶也有些热,但她心口暖暖的。
女主子过生辰,黑豆和地瓜两只狗子也跟着沾光,一大早吃的满嘴油光,混了个肚子圆滚滚。
饭后阿满本来想去作坊看看,被沈峥一把拉住,牵着就出了门。
门口墨风等了一早上,打着响
鼻蹄子在地上刨啊刨。
“今儿啥活也不干,我带你出门去玩儿!”
第二百零九章 我好爱你呀
今儿沈峥起了个大早,先是给墨风洗了个凉水澡,收拾的溜光水滑。
又把昨天四袋子盐给送去作坊,去新房子和鱼塘那边,把事情安排好,有事找忠叔和茂叔,今儿一天都别来找阿满就行。
为的就是今天带阿满好好玩玩,谁也别来打扰他们就行。
听峥哥把事情都安顿好了,阿满也不担心了,她也想好好玩玩,不想任何事情,痛快的玩一次。
看见墨风就知道要骑马,低头看看自己及脚面的罗裙,还是绸布面料的,有些犹豫。
“我穿着裙子呢”
峥子早看出阿满的犹豫,半抱着人走到墨风跟前,“没事,我抱着你侧坐着!”
说完双手箍住细腰,一下子就把人抱上马背,自己随后翻身上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紧握阿满细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抱紧,低声道:“信我,没事的”
两人紧靠在一起,彼此体温传递,阿满点点头,放松身子完全靠近沈峥怀里。
看着乖巧又可爱,沈峥没忍住,侧首轻轻亲了一下阿满白皙的耳侧。
为了避免在村里引发流言,沈峥没有带阿满走村里的路,而是走了房子后面的山路,绕远路离开村子。
山路没什么人,墨风可以肆意奔跑,带着两个人也丝毫没影响它的速度。
风从耳边快速掠过,路边的翠绿被快速抛到身后,阿满被男人紧紧护在胸前,随着墨风一起起起伏伏。
阿满
只觉得畅快极了,抬头纤细的双臂,勾住男人的脖颈,红唇印下,留下一抹温热。
勾起了两人的嘴角,空气好像都变得暧昧起来。
到了镇子,沈峥问阿满想去哪里玩,阿满杏眸一转,狡黠问:“哪里都可以?今天我可是寿星哦~”
“哪里都可以”今天是阿满生辰,他不忍心拒绝她,答应完心里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可是你说的哦~”说完阿满就拉着人直接进了成衣铺子。
日暮时分,两人一身男子打扮从,燕春楼出来,沈峥脸色有些黑沉。
一开始阿满想去玩的地方还算正常,茶楼、戏坊等等,接着就越来越不对,先是去了斗鸡的地方,接着就是赌坊,最后直接拉着他来了燕春楼。
镇上唯一一间妓院,一开始他不想进去,耐不住阿满苦苦哀求,眼看都要哭出来了,他勉强同意进去。
就看见了阿满从未有过的一面,粗声装男子,比自己这个真男人还会,把叫过来的妓子一个个调笑的满脸通红,恨不得往阿满身上扑。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黑着脸从妓院出来,对今天早上答应阿满的话,悔不当初,咋就忘了阿满压根不是一般小娘子啊。
“峥哥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别气了好不好嘛”阿满伸手勾住峥子的一只衣袖,嘟嘴告饶,完全忘了自己穿男装这件事。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世风日下啊,光
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沈峥眼眸一冷,冷冷看向中年人,吓得人转身就跑,也不多管闲事了。
“走了”以防在引来人,峥子先领着阿满去成衣铺子,把衣服换回来,又去了一趟归香居。
“乖乖在门口等着”阿满这会儿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乖巧的点头,沈峥脸色舒缓很多,快步进了酒楼。
阿满仗着今天生辰,进了老早就想去的妓院,以前看古装剧时,她就对古代妓院好奇,今天终于进去了。
果然现实比电视剧更劲爆,可算是让她开了眼,玩的真花啊,那天在邓金宝家见的,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结果就是不小心没收住,把人惹了,这会儿她可老实了,情侣之间要互相体谅嘛,峥子毕竟是在古代长大的,对阿满够包容了。
迎着落日的余晖,两人骑着马出了镇子,阿满以为两人要回家,没想到峥子骑着马直奔山上而去。
阿满眼里有了期待,扒着峥子的手臂,兴奋道,“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漆黑如墨的眼底,满是少女期待的小脸,缓缓点头,嘴角也带上了笑意,“嗯,一会儿就知道了”
马蹄声在山路上哒哒响个不停,尘土淹没在两人身后,日光透过葱葱树木,在两人脸上撒下斑驳光晕,又飞掠而过!
直到墨风上不去,两人抛下墨风,沈峥抱着阿满,在树林间飞速穿梭,阿
满只觉耳边疾风掠过,直到一切平息,在睁眼已经到了山巅。
一块儿地势平坦的高地,脚下层林尽染金色,头顶落日橙红如血,美的惊心动魄,乱人心神。
“好美啊~”阿满张着嘴巴,抬头痴痴望着头顶落日。
宽厚身体自身后靠近,一手紧箍细腰,一手牵起阿满的手,十指用力扣紧指缝,不留一丝余地,滚烫温度自掌心蔓延。
好像握着决不能舍弃的珍宝,阿满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
阿满举起两人紧扣的手,松开,细白手指形成半圆,又把沈峥的手指圈成半圆,一大一小两只手,形成一个圆心,缓缓移到红火的落日。
落日好像整个背圈进两人掌心,橙红的落日透过十指,照出里面红彤彤的血肉,阿满脸上扬起笑容,扭头道:“峥哥,我们一起捉到了太阳哎~”
沈峥:“.........”
虽然觉得幼稚,薄唇里却吐出相反的话,“嗯,阿满真棒!”,他愿意陪她笑陪她闹。
阿满把头靠近沈峥胸口,抬头看天上的落日,脸上的笑容满足又幸福。
阿满欣赏落日,沈峥低头欣赏她,看她红唇弯起,看她梨涡显现,比洒在她脸上的落日,还夺目几分,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清浅的吻不由自主落下,吻上浅浅梨涡,不带一丝情欲,满满都是珍惜。
阿满扭头迎上,双手攀上男人肩膀,男人弯腰低头,大掌揽
住少女纤腰,将人提到自己脚上,方便少女靠近自己。
“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峥哥~”
沈峥觉得这一刻,自己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见阿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激的他灵魂都在颤动!
最近看多了甜甜的剧,写的文都甜腻的不行,宝子们见谅啊~
第二百一十章 古代版烛光晚餐
沈峥漆黑如墨的眼眸,牢牢注视着怀里脸色薄红的少女,眼里侵略性掩都掩不住。
弯腰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低沉的声音滚烫:“命都给你!”
昏黄的余晖下,少女从柔嫩耳根,到白腻脖颈,到艳丽眼尾都泛起一层很浅的粉色,像是点点粉嫩桃花,落在雪白肌肤上,朵朵绽放。
粗砺指腹划过眼尾,捻去泪水,头颅深深埋入少女雪白颈侧,男人呼吸低沉,语带委屈。
“阿满,我要被你逼疯了!”
沉下的轮廓已经没入山后一半,将那颗火球,从中间划开一道口子,岩浆从中奔腾而出,染红了半边天,绚丽夺目。
男人抬起胳膊,以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把少女完全圈进怀里,锋利下颚懒洋洋垂下,贴近少女发丝,清香入鼻,心也一点点被填满。
余晖把两人影子拉出去老长,缠缠绕绕融为一体。
“峥哥,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火球彻底沉入山后,光辉瞬间黯淡,阿满缓缓开口,说出心底最大的秘密。
说出的一瞬间,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阿满只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沈峥墨眸里闪过一丝震惊,圈着少女的手臂,紧绷一瞬,又怕伤到少女,卸了几分力。
“其实原来的张满月,去年就死了,我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代替她活下去了!”
阿满只觉得抱着自己手臂在微微颤抖,扭头问
,“你怕吗?其实我只是一缕魂魄而已!”
视线相接,一个眼里满是忐忑,一个眼里隐含害怕。
沈峥缓缓摇头,“我知道你不一样,我不在乎你来自哪里,是人是鬼,我只要你!”
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我只问一句,你会离开吗?”
阿满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未语先笑,坚定道:“不会,回不去的,再也回不去了!我也舍不得,舍不得你、阿安他们,我都舍不得!”
沈峥看少女眼里划过的一抹悲伤,心口倏地疼了一下,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你不想过生辰对吗?是不是因为异世的家人?”
是人就不可能天生地养,有在乎的人在所难免。
阿满缓缓点头,眼眶发热,热泪顺着眼尾滑落,声音哽咽,“我和以前那个阿满的生辰时间一样,在那个世界我有疼我爱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我不知道我死之后 ,他们是怎么活的?
活得好吗?
开心吗?”
粗粝指腹轻轻擦过泪珠,如墨双眸认真注视着阿满,“他们肯定活的好好的,你的兄弟姐妹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们肯定好好活着的,一定!”
坚定的话,好似给了阿满信心,自己都能活的好好的,他们一定也可以,她相信一定可以。
泪水洇湿了沈峥胸前的衣裳,好像落进了他心口,酸涩无比。
他知道这一刻的阿满,只需要自己的
陪伴,大掌一下下轻抚少女单薄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说出来心里压着的石头好像也去了,阿满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咕噜噜~咕噜~”突兀的声音自身下传来,阿满在沈峥怀里闷笑出声儿,仰头道:“峥哥,饿了?”
耳根泛起热意,沈峥低头看了一眼偷笑的人儿,“还不是因为你,被你气饱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一句话堵住了阿满的嘴,确实因为自己,非要去Ji院,自己被小美人们伺候着,肚子都没饿着过。
反而沈峥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全程盯着阿满,不吃不喝,可不就得饿肚子嘛。
阿满眼睛滴溜溜转,垫脚亲了一口生气的男人,哄道:“想吃啥,我给你打猎去,绝对喂饱你!”
沈峥瞥了一眼阿满,等她打猎,自己估计得饿死,谁让今天是这个小磨人精的生辰呢,自己还能和她计较不成。
沈峥领着阿满在树林间穿梭,天色一点点变黑,星子悬挂在天上。
突然一双大手捂住了阿满的眼睛,挡住了所有视线,低沉声音自耳边传来,“别怕,你的生辰礼物!”
阿满把自己交给身后的人,任由他带着自己一步步朝前走去。
“哇~”再睁开眼睛,阿满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红唇微张发出一声声感叹。
漆黑树林里,绿莹莹的光点,像星子落入凡间,散落在林间,一点、两点,三四点..
...缠绕在树林间,点亮漆黑如墨的树林,给树林平添几抹温柔。
阿满满眼惊喜,扭身拉住骨节分明的大手,摇啊摇,“啥时候准备的?我好喜欢这个生辰礼物,谢谢你!”
“喜欢就好”沈峥故作冷静,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他才不告诉阿满呢,为了这生辰礼物,他跑了多少次深山。
阿满看了一眼冷静的男人,不戳穿她那点小心思,“我饿了,赶紧吃东西吧”
男人的肚子刚才可是又响了一次,她装作没听见,省的这傲娇男人又不好意思。
沈峥让阿满在原地等着,绕到一颗大树后面,很快提出一个大竹筐,从里面拿出一样又一样东西,阿满又一次震惊了,他到底啥时候准备的,还这么齐全,自己是一点都没发觉。
很快,一块平整的草地上,铺上早就准备好草垫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矮桌,上面摆着各色吃食,还有两小坛子浮香醉,四周插上了火把,把整个营地照的亮堂堂的。
阿满满眼崇拜的看着沈峥,心想这不就是古代版的烛光晚餐吗,还准备了自己最爱的浮香醉。
两人靠坐在一起,阿满满眼星星眼,“今天我可以喝个够吗?”,边说眼睛不住瞟着旁边的两坛浮香醉。
“嗯!”得到肯定答复,阿满差点没跳起来,沈峥眼里也满是笑意,“先吃东西,不能空腹喝酒”
阿满点头如捣蒜,接过沈峥递过来
的鸡腿,就啃了起来。
吃着吃着发现旁边看自己的视线,过于灼热了,扭头不解问:“峥哥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待会儿就凉了”
咱峥哥还是有点浪漫细菌在身上的~
这一章审核一直不过,太难了~呜呜呜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定终身
沈峥看阿满丝毫没领会自己的意思,颇为不满,干脆直言道:“拿过来?”
“啊?”阿满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好。
沈峥无奈,干脆自己动手,一把拉过少女的手腕,在阿满啃过的地方,照着牙印一口咬下去,撕下一大块儿肉。
阿满无语,让喂还不直说,非要让她喂,这傲娇男人。
随即把鸡腿递到男人嘴边,“啊~”,男人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低头咬了一口,一边吃眼神也没离开过阿满。
阿满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喂了,转身想跑,男人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擒住她的腰,把人带到自己腿上,整个抱进怀里。
“不想喂我?嗯?”说完低头就去抢,阿满举着手里的鸡腿,在他怀里左扭右扭的,不让他得逞。
清脆的笑声儿在林子里绽开,阿满故意逗人,一会儿递到嘴边,待他张嘴,又飞快抽回来,就是不给人吃,三两个回合过去。
男人似乎恼了,浓厉眉眼牢牢锁住少女,趁少女愣住瞬间,迅速埋头,指尖传来的温热,让阿满心口一颤。
温热潮湿的触感,似有电流自指尖直达心间,僵了半边身子,指尖又似乎触到了柔软,阿满脸色倏地爆红。
像熟透的水蜜桃,手一软,把鸡腿整个塞进男人嘴里,声音里满是娇嗔,“都给你,我不吃了~”
一顿迟来的晚饭,吃的磨磨唧唧,肚子半饱以后,阿满满足的
抱着浮香醉,嘴角扬起,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男人,“峥哥,你别乱动~”
这次醉酒的阿满,没在哭泣,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笑意。
沈峥抱紧怀里的少女,一步步走的极为稳当,好像抱着全世界一样珍视。
到家已是月上中天,小院里静悄悄的,大门留了缝隙,一推就开,脚步极轻地把人抱回屋里,没发出一丝声响。
看着炕上毫不设防的少女,沈峥无奈轻笑,弯腰在白腻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好梦,望你梦中有我!”
阿满是被渴醒的,揉着宿醉后,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到桌子跟前,端起桌上的凉茶,就这壶嘴,直接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喝了半壶,这才好受不少,抬眼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的样子,低头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昨天穿的绸布衣裙,叠好在炕头。
脑子里关于昨晚的零星片段闪过,阿满脸色倏地涨红,自己真是太无所顾忌了,都不知道主动亲了峥哥几次。
“命都给你!”
“阿满,你要逼死我了~”
峥哥一声声隐忍的低喘,好像还在耳边,感觉自己在玩火,还好峥哥定力足,不然不得擦枪走火啊。
拍拍自己的滚烫的脸颊,阿满把昨天穿过的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边,嗅嗅没什么酒味,这才抱着脏衣服出去。
“起来了,头疼不?”芳婶的话,让阿满有些不好意思。
“炉子上给你温着小
米粥,今天一大早峥子特意提醒我做的”一句话让阿满红了脸,心里又止不住甜蜜。
吃了迟到早饭,阿满进屋收拾床铺,突然手下触摸到一块儿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打磨十分光滑的檀木簪子,简单的花芽样式,仔细看能在簪尾看到两个小字。
“峥、满”
谁做的不言而喻,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问他,在院子磨啥呢,还不告诉她,看来就是打磨这个啊,古代簪子有情定终身的意思。
没想到峥哥还这么有情调啊。
嘴里哼着小调,阿满对镜挽了一个发髻,样子是现代的中式盘发样子,古代的太复杂她不会。
“呀!”芳婶帮阿满洗衣服,拿起罗裙仔细瞅了瞅,看到几处勾丝。
阿满听到声音,出来,也看到牙白色罗裙上,几处勾丝,满脸心疼:“这裙子,我才穿一次呢,还这么漂亮”
而且还是芳婶一针一线仔细做的,做的很是细致,花费了不少功夫,就这么勾花了,她好舍不得啊,衣服满满都是芳婶的心意。
“没事!我给你改改,还能穿”芳婶看阿满满脸不舍,笑了笑。
阿满连声应好,一改满脸不舍,对芳婶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您厉害,您这针线活,我看满村子就没有比您厉害的!”
是人都爱听好话,芳婶也不例外。
“峥哥呢?”阿满想见峥哥,想让他看看自己带了他做的发簪。
头发晃动,
芳婶看见阿满头上的檀木簪子,一脸了然,指着簪子道:“峥子送的吧!”
看阿满微红的脸颊,不在调笑,省的人恼羞成怒了,“去新房子那边了,你去了就能找见!”
阿满一溜小跑进厨房,用担子挑起两桶菊花茶,走到芳婶一旁道:“我顺便把水给送过去”
新房子和鱼塘都进入了尾声,鱼塘已经挖好,现在六大爷正领着人挖沟渠呢,一面和村中间的河道相连,一面和山脚下的流水沟相连。
到时候就可以引山泉水下来了,沟渠两侧都铺上吸足水的湿木板,严丝合缝,这样就不怕两侧泥土被冲下来堵塞沟渠了。
沈峥站在六大爷身旁,听六大爷说为啥要铺这些等等,沈峥没有表现出不耐,还时不时点头。
看到阿满,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阿满有些好笑,上前解救了沈峥。
“六大爷你们忙着,我俩上山上看看去啊”
六大爷挥挥手,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身影隐入松树林,看到阿满脑后的发簪,笑意漫上眼底,阿满注意到,仰头笑着说:“手艺不错,很好看,我喜欢”
“喜欢,以后再给你做,每年生辰给你做一只好不好?”
为了阿满生辰,他特意学的,就是手法还是不熟练,样式也做的简单,以后还要多学学,让阿满每年都能戴上自己做的发簪。
“好”小手勾上大手,绕了一圈,就往山下去了,本来上
山就是解救峥哥的借口。
是夜,天上星子点点,月亮如眉似弓,悬挂在空中,月色黯淡。
寂静的村尾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儿,砰砰敲门声儿传来,打破宁静!
我错了,审核大大求放过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外祖母一家找到了
阿满刚洗漱干净,躺在床上,隔壁嘭嘭敲门声儿,立马从炕上下来,披上外裳,举着油灯出了房门。
心里也在嘭嘭跳,这么晚了还来,说明事儿不小,隐约又有种预感,和自己应该有关系。
推开院门,就看到隔壁院子门口两个黑影,低声说着什么,听见开门声,两人同时扭头看过来。
“是谭叔来了”沈峥率先走过来,接过阿满手里的油灯,自己拿着。
“这么晚,是出啥事了吗?”阿满有些担心。
谭叔脸上不见慌张还有一丝喜意,“有你外祖母一家的消息了!”
是个好消息,屠凤英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老谭骑快马出了县城,连镇上也没去,直接来了青松村,老谭紧赶慢赶,到村天色已经黑沉。
想着阿满估计睡了,本打算先告知峥子,没想到阿满听到声音自己出来了。
阿满腿有些软,扶着沈峥小臂的手一紧,她不太能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并不是原身,对外祖母一家的感情,只限于原身的记忆。
她大概是有些怕的!
老谭看阿满表情不太对,以为只是太高兴,一时愣住了。
沈峥大手箍住阿满的腰,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对老谭道:“谭叔,你先去休息,这事儿明早再说!”
老谭来的次数多,峥子院子有他屋子,铺盖都是现成的。
老谭点头,大步回了隔壁院子,明也好,要不然这大半夜的,现在就出发去找阿满外祖
母一家也不现实。
看老谭进了隔壁院子,沈峥摸了摸阿满有些凉的手,温声道:“先回屋?”
阿满点点头,没说话,被半搂着回了自己屋,沈峥抱起阿满塞进薄被里,又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方便阿满靠着。
这才抓着阿满的手,坐在一边,指腹一下下摩挲着阿满手背,安抚着,“你怕被看出来?”
自从知道阿满的秘密以后,沈峥立马理解了阿满的想法,严格意义上说,阿昌等人并不算她的亲人。
她穿来时,阿昌几个还小,小孩子比较好骗,也没有人怀疑阿满芯子已经换了,可外祖母一家不一样,尤其是外祖母自小看着原身长大,阿满怕被发现异常。
“没事的,经历这么多,人是会变得,不会发现的”沈峥捧起阿满的脸,让她注视着他,一点点肯定道,“即使发现,也没有什么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
自从知道阿满的来历,他对阿满家人的态度也不一样,只有阿满认可的家人,他才会认可,阿满不认可的他也不会认可,更不会放在心上。
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阿满。
阿满心情平复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明早问问谭叔,确定了,我们了直接去找吧,这是杨秀慧死前的遗愿,沾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我必须负责!”
他熟悉的阿满又回来了,抬手揉了揉阿满的脑袋,低声道,“睡吧,不早了,我陪着你~”
在
沈峥的安抚下,阿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一早,芳婶才知道老谭来了,估计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不会大晚上的来。
一家人麻溜吃完早饭,芳婶送走两个好奇的孩子,沏了一壶茶,把空间留给三个人。
“谭叔,你说一下我外祖母一家的情况吧,具体在什么地方”阿满先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被消息惊着了!”
“正常人都会被惊着的,毕竟找了好久的人突然有消息”老谭表示理解,至于真假他都不会打问,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不会多管。
“你外祖母一家在四方县,青石镇上”老谭赶紧把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说来这次有消息也是凑巧,还记得上次那个罐子吗?”
谭叔提罐子,阿满就想起来了,不就是上次跟着冯叔来家里送果树的一个年轻人嘛。
“罐子这次回家探亲,突然想起你外祖母一家,顺便打问了一下,还真的让他打问着了!
四方县青石镇和你们这和关镇离的不远,快马也就一天的路程!”老谭说着也有些可惜,离的这么近,却没早些找到。
不是镖局找人不尽心,镖局接的押镖的活计,一般都是距离比较远的镖,货物都是大宗,像四方县他们镖局几乎没去过,更何况是下面的青石镇了。
这次要不是罐子回家探亲,还真不一定啥时候能找到呢,镖队不往那块儿走,古代通信不
发达,想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阿满点头表示理解,要不是镖局帮忙,自己不定啥时候能找到呢,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对了,罐子只是打问到你外祖母一家的消息,具体什么情况,他小子也没打问清楚,就赶回来送信来了,具体啥情况还要你们自己去一趟才好”
说完自己知道的消息,老谭就先出去了。
屋里就剩阿满和沈峥两人,阿满捧着一杯水发呆,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外祖母一家的情况。
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就见沈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信已经打开,估计是义父义母写的,有些不好让老谭带得话,写信说的。
“义父义母说,想要镖局帮忙的话,直接给他们说,各地镖局我们人手可以随意调遣”
贺鹏翼和屠凤英对阿满外祖母一家的情况,也不清楚,再加上是阿满自己家事,他们不想过多插手,又担心出什么事,索性写信告诉两人。
阿满看着峥子手里的一块儿乌木吊牌,眼里有些发热,这是能随意从镖局调遣人手的令牌,眼眶有些发热,义父义母真是把他们俩当自己孩子了。
阿满没接,只让沈峥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两人是不会用的,贺家对他们好,他们领心,贺家势力他们是不会插手的,以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不会越界的,以防被人提防。
“不会有事的,外祖母一家就是普通人,我们下午就出
发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出发前准备
说了下午出发,现在都已经是半中午了,时间紧迫,阿满和峥子也不闲聊了。
“我去山上、新房子还有鱼塘那儿走一趟,交代几句”两人出了正屋门,一个往外走,一个回屋收拾东西。
芳婶看峥子急匆匆大步出了院子,从房门出来问咋了。
“有外祖母一家的消息了,下午我和峥哥就出发去看看”阿满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又交代芳婶,“我和峥哥这次去,估计要个三五天,阿安和阿文就拜托婶子照看了!”
今天两个小家伙照例去了学堂,不在家,阿满没法儿给两个小家伙当面交代,只能拜托芳婶多照看,安抚住两个小家伙的情绪。
自从爹娘去世,三个弟弟对唯一的阿姐就比较在乎。
“安抚住他们就行,我们很快就回来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阿满就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了,为了方便骑马,带得都是裤子,还有上次过生辰买的男装,一并带上了。
芳婶被这个消息打的一愣,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接着脸上就是止不住的喜意,她知道阿满一直在找外祖母一家。
现下可好了,人找到了,阿满姐弟几个就有亲人疼了,她虽然也心疼姐弟几个,但毕竟不是亲人,还是不一样的。
看阿满光顾着收拾行李,芳婶提醒到:“你外祖母年纪肯定不小了,要不要在家里带点儿补身子的东西过去,去外祖家总要带点儿礼的”
阿满忙摇头,
“我和峥哥骑马去,快一点,路上不方便带这些东西,身上有银子到了再买也来的及!”
芳婶帮着阿满一起收拾,脑子里一边想着还需要下,手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把白老头做的那些药丸子带上一些,以防老人家激动.......”
阿满手一顿,芳婶话没说完,阿满却是懂了,原身一家安庆十八年开始逃荒,如今已是安庆二十一年,和外祖母一家已是三年多没见。
三年时间已是物是人非,外祖母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一见面肯定会问娘的情况,得知女儿去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行,把白老头做的那些救命药丸全都带上一份”阿满点头,芳婶赶忙从屋里出来,“我去把那些药丸子装一份,待会儿再给你们准备点路上吃的!”
阿满收拾好自己衣服,一个不大的小包袱,接着把钱匣子搬出来,一打开一叠厚厚的银票,自从和钟夫人合作以后,作坊的收益直线上升。
钱匣子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大部分阿满都换成了银票,加一块儿有快三万两银子了。
想了想,阿满拿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又带了五十多两的碎银子,出门在我穷家富路,银子还是要带足了才行。
沈峥这边先去了山上,三家人吃完早饭,三个男人已经开始喂鸡鸭鹅猪了。
韩叔拎着猪食桶,一转身就看到峥子还有老忠、老茂愣了一下,这是咋了,三个人
咋都来了,“咋找来了,可是有啥事儿?”
峥子点点头,冲还在一边忙碌的于叔和徐叔喊了一句,等人都过来这才开口。
“我和阿满有事,要出去几天,估计要个三五天,这几天你们有事直接找忠叔和茂叔。
还有山上毛崽子长大了,阿满说再过个十几天就要开始下蛋了!
我估计有人打这些毛崽子的主意,你们夜里巡山时候警醒这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几个人都是镖师,身上功夫都不差,听峥子说完,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和阿满放心,敢打毛崽子主意,老子们卸了他!”
对于这几个人身手峥子是放心的,不过这林子加一块儿三百亩,总会有人照看不到的地方。
“要是真的抓到贼人,打不死人就行!”
又交代几句,沈峥就快步往山下走,还要去新房子和鱼塘那边呢。
下了山,把六大爷和秦关叫到一旁,沈峥这才开口,“我和阿满要出去几天,这几天有啥事、发工钱都找忠叔和茂叔!”
一听两人要出门,秦关有些急了,“这房子这几天就要完工,到时候可是要上梁庆贺呢,误了时间可咋办!”
古代都比较封建迷信,房子上梁竣工,也是提前算了吉日子,都比较讲究。
峥子自己不在意,那天听阿满说了她以前的时代,知道她对这些也不在意。
摆摆手淡声道:“没事,来不及就延迟吧!”
秦关和六大爷面面相觑,都不在多说,
别看峥子寡言少语的,但只要定下事,就不会再改。
安顿好,沈峥又单独交代了忠叔和茂叔几句,就往家走。
阿满把要带得东西收拾好,出门正好碰到峥哥回来。
“去作坊?”峥子问阿满,阿满点头,“我去作坊交代几句,你赶紧把行李收拾一下!”
俩人手一触即分,一个进门,一个出门。
作坊这边本来是做一个月,停工一个月的,自从收到钟夫人的来信,知道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在各个地方卖的都不错,需求量直线上升。
作坊自从四月开工以后,就再没停过。
阿满到了作坊,把春桃和徐婶子叫到一块儿,“这几天我不在家,要出去几天,作坊的事儿就交给你们盯着了。
南北商行的货,都是提前定好的,做好登记就行,收到的钱交给芳婶收着就行了!
要是有别的商队来进货,一律推掉,等我回来再讲。”
阿满家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这段时间总是有商队来打问,想要进些货卖。
当初和钟夫人签的文书,今年一年,商队只供他们一家,别的阿满都推拒了。
交代好事情,阿满悄悄把春桃拉到一边,低声提醒道:“那宋勇是个阴狠的,你私下里防备这点儿。
上工下工都和村里人一起,别落单了!”
以阿满对宋勇的观察,她觉着这人有些变态,说不定就记恨上春桃了。
春桃想起那天宋勇阴
毒的眼神,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行!”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上路
阿满把事情交代好,拎了一小罐子野山菌酱和香辣酱,打算路上带着。
中午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饭,老谭这次来主要是送消息,吃完饭就要回县上,阿满心里惦记着事儿,吃饭就比较匆忙,随意填饱肚子就放下碗筷了。
几个人吃完饭,沈峥拎上两人的行李,一起出了门,门后墨风正对着老谭骑过来的马打响鼻,时不时踢踢腿甩甩尾巴。
逼得一旁的马,不断后退,蹄子在地上不安的跺着。
“墨风着臭脾气,也就你能压制住”老谭上前解救自己的马,远离霸道的墨风,笑骂了一句。
沈峥没说话,眼神淡淡注视着墨风,霸王墨风一下子安静了,低着头盯地面。
“呵呵!你咋不牛了?”老谭看的好笑,指着墨风骂怂蛋,欺软怕硬。
芳婶指挥老忠把她准备吃食拎出来,一式两份,阿满和峥子这一份明显大很多,阿满看着一大包吃食,有些无奈。
“婶子,我俩带得都有钱,不用带这么多吧!”阿满举着大包袱给芳婶看,意思是不好拿啊。
“没事,你挂在胸前不就行了”芳婶不理阿满,拿过包袱,直接挂在阿满胸前,坠的阿满的脖子直往下,拍拍阿满头哄道:“听话!
路边的吃食哪有家里的好吃,还不干净,你和峥子最少要在外面住一晚,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客栈呢”
阿满噘嘴,不情不愿的扛着大包袱上了马,一低头就能闻见卤鸡
卤鸭的味道。
没错芳婶趁众人吃饭的时候,小跑去了趟春花婶家,买了新鲜的卤货。
春花婶家卤味,在附近几个村子都出名了,春花婶索性在家里开了个小摊子。
新进门的大儿媳两口子守着,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会就近来她家买,生意虽说不如在镇上买,每天也能有个几百文的进项。
阿满知道以后,不得不感叹,真是会做生意啊,她不挣钱谁挣钱!
等人都上了马,芳婶一拍马屁股,催促众人走,“天色不早了,赶紧走吧!”
两匹马三个人,朝盘山路走去,因为都赶时间,所以没送村子里走,直接走山路,马能放开跑,速度能快上不少。
人走了,村里知道的人没几个,又是绕山路走的,村里没人见,知道两天后,村里人才知道阿满和峥子出远门了,不在家。
有那怀贼心的人脸上浮了笑,走路都轻松不少,感觉钱在向自己招手了。
听说守山的人,都受过大伤,想来也都是不抗事儿,那就好办了。
阿满和峥子不知道这些,快马扬鞭往四方县赶。
阿满被脖子上的包袱坠的难受,时不时扭两下脖子,毛茸茸的头顶时不时蹭到沈峥下巴,痒痒的麻麻的。
痒意又一次袭来,沈峥慢慢嘞停马,大手从阿满颈侧伸出,把包袱拿下来,移到自己背后。
不等阿满拒绝,低声道:“别再蹭来蹭去了,阿满我是男人”
微哑的声音传来,阿满身
子一僵,努力挪动屁股离身后人远些,沈峥低头,眼神含笑没说话。
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轻拽,墨风扬蹄飞奔起来。
猛然间提起来速度,把阿满往前的动作化为徒劳,小身子猛然后倾,一下子又回到熟悉的宽厚怀抱。
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手重新缠上细腰,箍紧,闷笑声自头顶传来,阿满嫩白脸颊鼓鼓。
抬头撞上男人下巴,下手找到男人软肉,熟悉地拧了一把,听到男人满意地闷哼声,得意地笑出声儿。
心里的压力好像在不经意间散去了,无论外祖母会不会怀疑自己,她都不怕了。
身边的翠绿飞速后退,沈峥侧头看向全身心放松,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嘴角擒笑。
视线下移,看到雪白脖子上的红痕,眼神一暗,这么点重量就把阿满脖子嘞出了红痕,可见阿满这身皮子有多嫩。
真真是个娇人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的不行。
大手抚上红痕,轻轻按摩着,阿满就在一下下按摩下,歪头睡了过去。
在醒过来,只看到漫天繁星,四周都是林子,很明显没什么人烟。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扶着阿满脑袋的大掌,轻抚这阿满的脸颊,柔声道:“醒了?一会儿就找地方休息,再忍一会儿!”
阿满用脸蹭了蹭大掌,声音里满是娇意,“嗯~”
一看就是还没有完全清醒,沈峥一夹马腹加快了动作。
四方县在兴
安县隔壁,在兴安县北面,这边山不少,两人骑快马最少也要走一天的路。
他们从家是下午开始走的,到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终于在天色完全黑沉下来之前,找到了一个破庙。
破庙四面漏风,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庙里连供奉的神像都倒塌了。
两人借着月光,找到一个还算有屋顶的角落,阿满把四处的枯枝子收拾一下,拢到一起,用火折子点燃,破庙一下子被点亮了。
沈峥就着火光,把包袱里自己的衣服拿出来,铺在稻草上,很快就收拾出一个床铺,动作很是熟练,根本就没有阿满插手的地方。
沈峥感受到阿满好奇的视线,抬头道:“以前没少跟着走镖,在野外过夜多,熟悉了”
说完,看到阿满嘴唇发白,看着就很干,让人坐下,从包袱里找出竹筒,打开递过去,“喝点水,一下午都在睡,补点水分”
阿满接过,猛灌了几口,沈峥结果竹筒,就着阿满喝过的地方,也喝了几口,阿满看的欲言又止。
沈峥挑眉,“亲都亲过了”,阿满恼羞,轻轻踹了他一脚,沈峥笑笑,老老实实挨了一脚,点燃火把,“我出去在四周撒些驱蛇药粉。”
阿满点头,把芳婶准备的吃食拿出来,捡几个木棍削干净,把白面馒头和卤鸡串起来,插在火堆旁边,一会儿就能烤热。
又翻出一个小铁锅,架在火上,把竹筒里的水加热一下。
离破
庙十来里的地方,两匹马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减肥太痛苦啦,今天减肥计划又失败了,因为今天家里要吃火锅,我减肥路上的绊脚石太多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宿破庙
“少爷那儿有火光,今晚我们就住那儿吧”
“嗯,快点儿,你家少爷我要饿死了”少爷清冽的嗓音传来,一旁的小厮没说话。
心说一路上少爷没少吃,也不知道咋这么饿!
沈峥在外面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型动物的痕迹,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个溪流,把随身带的竹筒全部灌满水。
这才回到破庙,把白老头做的药粉撒了一圈。
小小的破庙里,橘黄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卤鸡的香气阵阵传来,勾的人肚子咕咕叫。
“回来了,我把水热了,先洗洗手,一会儿吃饭”沈峥点头,把灌满水的两个竹筒递过去,“刚才找到一个小溪,我洗过了,你洗洗吧!”
阿满早就饿的不行了,麻溜洗完手,就伸手拿烤热的卤鸡。
“嘶~”指尖一下子被烫红,手一下子缩回来,抓着自己的耳垂,冰凉抚平了痛感。
沈峥抓过阿满的小手,轻轻吹了几下,看指尖只是有些微红,这才放心,大掌“啪”一声,打在阿满掌心。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着急!”阿满撇嘴不说话,她这不是饿了吗?
沈峥接过卤鸡,大手像是不怕烫似的,撕下一只鸡腿,递给阿满,阿满把烤热的馒头掰开,夹住鸡腿,美滋滋的开吃了。
“幸好把这些吃的带上了,不然这荒郊野岭也不好找吃的!
这一路也没见个客栈、茶摊啥的!”阿满一脸庆幸。
沈峥无奈,这人在自己怀里睡了一路,
能看见客栈茶摊才怪呢,自己胳膊可是麻木了好一会儿。
不过他也乐意阿满在自己怀里。
“这一块儿我抄了近路,走的山里,这样能快些到青石镇,估计明天半下午能到!”
阿满恍然,她说咋没见客栈呢!原来绕道了,走的山路啊。
吃饱喝足,阿满和沈峥就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很明显两人都不适应,尤其是沈峥,他还是第一次和阿满躺在一起,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儿。
阿满的也好不到哪去,两人中间就隔着几件衣服,虽说亲没少亲,可躺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荒郊野外也不能讲究,睡在一块儿也能更安全。
两人就这么直挺挺躺着,谁也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阿满困意袭来,旁边的沈峥却突然坐了起来。
厉眸紧紧盯着破庙外面。
阿满迷迷糊糊坐起来,扒着旁边人的胳膊问,“咋了?有人吗?”
阿满迷迷瞪瞪顺着沈峥看过去方向,望去,漆黑一片,啥也没看见。
沈峥揽着困得东倒西歪的人,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有两人骑马往这儿赶,我出去看看”
阿满一听有人来了,挣扎着想起来,不知道来人是好是坏,被沈峥按住肩膀,重新躺下。
厉眸一闪,低声安慰道:“你放心睡,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说着起身找了两个木棍,插进地里,把带的衣服支在木棍上,成了一个屏风,把这个角落遮的严严实实。
人从外面就看不
见了,除非绕进来。
阿满对沈峥完全不设防,听到他的话,迷迷糊糊点头,乖乖躺下,没几秒钟就睡过去了,沈峥把衣服给阿满盖好,检查了一遍,这才手握匕首出去。
夜色黑沉如水,沈峥斜靠在树上,懒洋洋盯着飞奔而来的两匹骏马。
远远看见火光,主仆两人放慢速度,福喜打开火折子,点燃火把。
四周一下子亮堂起来,卫靖怀龇牙咧嘴的从马背上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从马背上下来。
“这破地方连个客栈也没有,本少爷真是遭大罪了啊~”福喜拿着火把,扶着自家少爷下马,听见少爷的抱怨也面不改色。
一脸习以为常,心里默默吐槽自家少爷,要不是您偷跑出来,能受这罪,还不是自己找的啊。
卫靖怀一边走路,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没看见前面树旁的人影,直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颈侧。
“啊!”下意识张嘴要喊,喊道一般,嘴就被一团破布堵住,冷淡如冰的声音自身侧传来,“闭嘴,再喊割了你的舌头!”
“呜呜呜,嗯嗯!”卫靖怀眼睛圆睁,眼里的害怕清晰可见,主要是男人的身上太冷漠了,他觉着自己要是不听,下一秒就会被割舌头。
福喜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听见自己少爷的叫声,扔下缰绳,就往这边跑。
沈峥眼里满是不耐,随意把指尖把玩的石头扔出去,福喜一下子被定在原地。
全身上下只剩眼睛
能动了,眼睛里满是完蛋意味,这是碰到硬茬了,还是内功高的硬茬。
“我问你答!”沈峥手指在卫靖怀身上点了一下,然后拿开匕首,眼神淡漠地看着卫靖怀,“你要是觉得你的速度能快过我的匕首,就尽管喊!”
卫靖怀连连点头,他哪敢啊,打不过就不要逞英雄,小命最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咳咳~,呕!”破布一拔出来,卫靖怀猛然咳嗽、干呕几声。
沈峥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嫌弃意味十足。
“哪来的?来这儿干啥?没见这已经有人了吗?先来后到不懂吗?”看卫靖怀停止咳嗽,沈峥用匕首点点人,直接问。
“回家,路过这里,看这儿有火光,想着借宿一晚,顺便买点吃食”卫靖怀不知自己为啥,就是挺怕眼前这个冰块儿脸的。
说完小心觑一眼身旁男人,忙补充道:“我们主仆就是路过这里,没坏心,真的!”
他就差举手发誓了,奈何全身上下除了嘴和眼睛别的地方都动不了。
沈峥看了一眼少年,不像是假话,冷声道:“破庙我们占了,你们就在外面待着吧!”
看少年还想说啥,又补充一句,“不然就滚,要不然你也可以试试抢一下!”
卫靖怀看着沈峥的眼神不自觉抖了一下,咽咽口水,连连点头。
沈峥随手丢出两颗石子,在主仆身上的穴位点了一下,两人立马能动了。
福喜立马就要说话,看见沈峥威胁
的眼神,立马闭上了嘴。
“安静点儿!”扔下这句话,沈峥快步进了破庙。
沈峥:滚!
卫靖怀:滚就滚!(我不要脸面的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主仆俩人
在野外过夜,最忌随意相信人,所以一开始听到有人往这边来,沈峥就打定主意,不会让人进来。
更何况里面还有阿满,他更不可能放外人进来。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主仆俩看似没事,谁知道后面会不会使诈,带着阿满他不想冒任何危险。
无声躺回床铺,火光打在阿满侧脸,一切皆都显得那样安详,沈峥也不自觉放松下来,头枕手臂,侧身看着阿满恬静的睡颜,嘴角擒笑。
手轻触白嫩脸颊,温热顺着指尖传进胸口,阿满感受到热源,不知是不是冷了,身子自动循着热源而去,一拱一拱,没一会就靠近热乎乎的胸膛。
沈峥身子一僵,几不可查道:“这可是你自己靠过来!”
说完,大手圈上细腰,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这才闭上眼睛,脑子却还在飞速旋转。
想刚刚的主仆俩,虽说衣着普通,可是那马一看就是上好良驹,如果没看错的话,倒是有点像战马,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马。
不过只要不找他们的事,他是不会多管的!
睡梦中沈峥还隐约闻见焦糊味儿,主仆俩小声的说话声儿,倒是听不真切。
外面主仆俩看着烤得焦糊的野鸡,面面相觑,卫靖怀饿的不轻,扒开焦糊的,里面肉里竟然还隐隐冒血。
“得!今天没得吃了!”
主仆俩就这冷水,啃了几块糕点,就裹着衣服随意睡在了破庙外。
第二天阳光顺着四面漏
风的破庙,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飞舞的灰尘清晰可见。
阿满逐渐清醒,下意识想伸伸懒腰,觉着不对,像是被禁锢一样。
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肌肉分明的胸膛,眼睛眨巴眨巴,咋回事,睡前不是还有三八线吗?
又看看自己的两条腿,一条搭在峥哥腿上,一条被峥哥夹在两腿之间,自己腰间还被峥哥大手紧紧箍着,怪不得自己动不了呢!
想着俩人就这么亲密的抱着睡了一晚,阿满脸色涨红,悄悄挪开自己腰间的手,想趁着峥哥没醒,赶紧起床。
刚一动,大手再次缠上,把自己箍得紧紧的,隐含睡意的声音传来,“抱完就想跑?阿满不想负责?”
清晨的男声带着一丝暗哑和蛊惑,阿满耳朵一下子爆红,手脚并用从床铺爬下来。
“乱说,我睡觉可老实了,你快点儿起!”说完就开始点火烧水,不管身后灼热的视线。
沈峥看着阿满透着心虚的背影,宠溺笑笑没说话,他可是见过阿满炕上那个长虫抱枕,阿满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
这个习惯不错,他挺喜欢的!
两人洗漱干净,阿满脸上的热意这才下去,沈峥削干净木棍,顺便把昨晚的事说了,当然把自己逼别人睡外面的事没说。
阿满点头,没事就好,接过木棍,从油纸包里把卤鸭拿出来,串在木棍行,插在火堆旁加热,馒头也是同样加热法儿。
旁边的
小锅里,水咕嘟嘟沸腾,果子的香气传来,里面阿满放了桃干、杏脯这些蜜饯。
“喝点儿”稍微放凉,沈峥用竹筒全部装起来,递给阿满。
卤鸭在火力加持下,香气阵阵,勾的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睡在破庙不远树下的主仆俩,被这股香味直接勾醒了,人还没清醒,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了。
为了赶路,主仆两个抄的近路,结果就是连个客栈也没有,更别说吃的了,有钱都没地方花。
卫靖怀想想昨晚那个男人,一边觉着这人危险,又觉着人家也没伤他们,也不像什么坏人,只是不让他们进庙而已。
闻着不断传来的香气,肚子咕咕叫,嘴里也不断吞咽口水,卫靖怀心一横,对福喜道:“走,我们讨点吃的去!”
在饿死面前,那男人算啥!
“咚咚~”
“那个......那个......”
阿满正抱着鸭腿吃的正欢,就听见身后,没门的破庙被敲响了,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娃娃脸少年,用手在敲摇摇欲坠的门框。
卫靖怀盯着男人冷淡的目光,硬着头皮喊人,看转过头的少女,心下了然,难怪不让他们进庙呢,原来是带着女孩呢!
沈峥拉住要起身的阿满,低头道:“你接着吃,一会儿还有上路呢,我去看看!”
阿满又重新坐了回去,接着吃饭,看门外的主仆两人。
昨晚天色昏暗,看不清人脸,今早大太阳下,卫靖怀第一次看清男人
的面孔,咋看咋透着一股熟悉,又说不出来像谁。
自己肯定没见过这个男人,为啥会有熟悉感呢?
没待卫靖怀想清楚,男人已经走到主仆俩面前,冷淡的声音打断卫靖怀的思路。
“有事?”
“啊?哦!”卫靖怀反应过来,脸上带笑地问,“我们想买点儿吃食?我们有钱!”
福喜拿出钱袋子递给自家少爷。
“没有!”阿满那么爱吃,咋能卖给他们。
阿满听见门口的对话,想想他们带得吃食,现在天气热了,芳婶准备的那些卤货,吃不完就要坏了。
起身悄悄在沈峥耳边,说了几句。
沈峥拿起一个油纸包,重新走到主仆面前,“五两!”
福喜眉头一跳,“你家卖的金疙瘩啊,这么贵!你们..........”,迎着男人冷寒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
沈峥拿着油纸包转身就要走,卫靖怀急了,绕到沈峥面前:“要要要!我们要,家仆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着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过去,沈峥伸手接过,把油纸包递过去。
转身就走,看阿满已经吃完,两人分工,一个灭火收拾行李,一个拿着豆饼、苞米茬子这些去喂墨风。
墨风驮着两人,光吃青草不行,还要吃点儿干料才行。
破庙就剩阿满一人,卫靖怀主仆俩也不加热了,打开油纸包就开始吃了,里面是没吃过的一只卤鸡,闻着味道就很好。
卫靖怀撕
下一条腿儿,张嘴就开吃,嚼了几下眼睛一亮,这味道很好啊,对一男一女的身份更好奇了。
作者:打劫!交出你们手里的月票票!
读者:想票票想疯了吧!
作者:疯了,不要逼我跪下求你们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路遇土匪
一刻钟左右,阿满和峥子两人就收拾好了,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阿满拿出方布,把头、口鼻都照上了。
一方面防晒,她可不想被晒黑。
一方面防风,墨风跑起来就是正儿八经的敞篷车,那小风呼呼的。
沈峥照旧把黑布围在脸上,等两人收拾好,外人一照面还以为是劫匪呢,实在是太像了。
卫靖怀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这围的也太严实了吧,一边又手催促福喜快点儿吃。
他对男人有些好奇,那股熟悉感,让他想一探究竟,反正这山道就一条,自己也要走这条,也不算跟着他们,那男人也不能赶他们走。
两人上马,沈峥扬鞭,一声儿“架!”,墨风就冲了出去。
自从去了青松村,墨风就没有痛快跑过,昨天痛快跑了半天,今天又能跑了,高兴的它时不时打个响鼻。
“快快快!”卫靖怀一看两人跑远,立马弹射起来,小跑到自己马跟前,翻身上马,扬鞭就跑起来。
福喜收拾两人包袱慢了一步,赶忙翻身上马,去追自家少爷了,“少爷,等等我啊,你可不能扔了小的啊~”
三匹马在山道上跑动的声音不小,一伙十几个人藏在树林子里,探头探脑。
“老大,抢不抢?”
“抢屁啊,没看那俩蒙的比我们还像土匪吗?你敢?”老大照着小弟后脑就是一巴掌,很铁不成钢,没眼色的玩意儿。
他们虽是土匪,但从来不抢平民,
只抢富户,也不是啥人都抢,这就要靠眼力了。
那两人先不说蒙成那个样子,后面坐的那个男人,一看那身板就不好惹。
“抢这俩”老大看着后面这两匹马,打头那少年,细皮嫩肉的,那马一看也不凡,一看就有钱,就抢这俩小崽子!
“上!”老大一声儿令下,二三十号汉子一窝蜂从林子里钻出来,埋下的绊马绳也拉了起来,卫靖怀主仆赶忙嘞马。
马蹄子高高扬起,主仆俩人也跌了下来。
卫靖怀懵逼,明明前面还有俩人为啥只抢他们主仆,他不甘心。
冲前面骑马的俩人喊,“哥?哥?救我啊~”
土匪老大一看,这两伙竟然是兄弟,那前面那俩也不能放过了,要是他跑去通风报信,他们就不好了!
老大屈指在嘴里一吹,一阵尖利的哨声响起,阿满和峥子前面不远处,突然就拉起一个绊马绳,挡了两人的去路。
后面是十来号劫匪也拿着大刀往这边跑来。
沈峥在听见那少年喊哥的声音,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就知道不好,慢慢嘞停了墨风。
所以两人都没被绊倒,阿满靠在沈峥怀里,不满的嘟囔,“谁是他哥?这孩子故意的!”
十几个人围着两人,也不见两人害怕,面面相觑起来。
“回去解决了?”阿满抬头问,不解决没法走啊,那少年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心太坏了!
沈峥微微点头,左手拽紧缰绳,墨风立马掉头,快速往老大
那一伙人冲过去。
吓得身旁十几个土匪,纷纷后退,让开道路。
“吁!”马蹄高高扬起,吓得面前的卫靖怀闭上了眼睛,举手投降,扯着嗓子嚎:“哥?哥?我错了,错了!”
福喜捂脸,没眼看,完全没眼看!
沈峥不看少年,视线落在那名身材魁梧的老大身上,眼神淡漠无情。
老大摸摸鼻尖,突然觉得拦下这两人是个错误。
这么多小弟看着,绝对不能怂,大着胆子走上前,粗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次树....”
阿满扶额,这熟悉的台词,电视剧诚不欺我啊。
阿满抬眼打断老大的话,缓缓道:“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老大愣住了,咋还带抢词的啊,瞪着阿满补了一句,“抢劫!我们不图命只图财!”
“需要我帮忙吗?”阿满看着围着他们的二三十号人,扭头问沈峥。
沈峥把不知道啥时候抢的木棍递给阿满,低声道:“不用,在马背上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说完直接翻身下马,对那老大道,“要上一起上!”
老大被气住了,还没见这么嚣张的,冲一众小弟一抬手,“给老子上!”
说完自己举着手里的大刀一马当先。
沈峥举着手里的木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身形快如风,一棍子扫过去,精准打到劫匪的穴位上,劫匪小腿一麻,接着就是剧痛,一下子倒了五个人,抱着腿在地上哀嚎。
卫靖怀也
是会武的,抽出腿上的匕首,跟着上前开打。
阿满坐在马背上,偶尔有两个漏网之鱼,想偷偷攻击她。
手腕粗的木棍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打击,一棍一个,打的劫匪眼冒金星,躺在地上起不来。
就这阿满还有空,看沈峥那边的战况,没想到那娃娃脸,武功还不错,和沈峥配合的很好,像是认识很久一样。
福喜跟在自家少爷身后,主要收拾漏网之鱼,他主要负责不让少爷丢命就行,夫人都交代了,保住少爷的命就行。
没出半刻钟二三十号土匪全都倒地不起了,老大还被福喜捆了起来,跪在地上。
老大看大势已去,眼睛一转就开嚎:“少侠饶命,我们虽然是土匪,可是从来没杀过人,就是抢点儿富商的银钱,要不是过不活,我们也不会当土匪啊~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们一命吧!”
土匪越说越伤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是赋税太重,他们能落草为寇吗?还不都是生活逼得吗?
小弟们听到老大的话,也纷纷开始哭天抹泪,一帮老爷们哭的人心酸。
沈峥皱眉,他也没打算杀这些人,这帮人和那种常年杀人的土匪不一样,身上压根没杀气。
卫靖怀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放了这群人,又不敢,那眼睛偷偷看一旁的沈峥。
沈峥抬手揉眉,“行了,这次就放过你们,赶紧滚!”
老大一看没事了,立马连滚带爬的,喊上
小弟们,往林子里跑,活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卫靖怀主仆:“土匪头子,你咋还看菜下菜碟呢?还有没有匪道!”
土匪头子:“没听过柿子要挑软的捏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主仆
土匪走完,卫靖怀突然觉着周身一冷,如坠冰窟,不好!这是要找自己算账吗?
“呵呵呵~”卫靖怀先抬头,看着沈峥两人笑了起来,不是说伸手不打笑人脸吗。
一边笑,一边抱拳躬身,真诚道:“都怪在下,是我害了二位,怪我学艺不精,只能麻烦这位大哥救命,多谢大哥救命之恩,二位想要什么,尽管提!”
说完又躬身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沈峥受了他一礼,不提要求,只冷声道:“下次你不一定有这样的好命了!”
这主仆俩不简单,他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纠缠。
说完,转身翻身上马,扬鞭带着阿满飞快离开。
卫靖怀有些不甘心,追了几步,冲两人背影大声喊道:“你们叫什么,我以后怎么报答你们?”
没人回答,留给他的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儿,还有远去的背影。
“少爷?他们不要答谢就算了”福喜不解,不知道为啥非要问,今天早上还要追他们。
再说就今天这点儿土匪,还是没什么功夫的土匪,他和少爷虽说不如那男人厉害,可也应付得过来,不知道少爷为啥非要留下那俩人帮忙。
他现在满脑子问号!
“你不懂!”卫靖怀没解释,丢下一句话,“快上马,我们追上去看看!”
不告诉他没事,他追上去看看总行吧,能知道他们去哪也可以啊。
他就是觉着那男的熟悉,不能轻易放走,从小到大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翻
过这座山,就能到四方县了,四方县是名副其实的在山沟沟里的县,四周都是山,要是有走平时的路,不知道要绕到猴年马月去呢。
阿满靠在沈峥怀里,听见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哒哒马蹄声儿,应该是那俩主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那主仆俩。
仰头问,“峥哥,那俩还跟着我们呢”
沈峥内力高强,早就听见后面主仆俩跟着他们的声音,淡声儿道:“没事,应该是顺路而已!”
很快俩人骑马到了一个岔路口儿,从左边这条道下去,就进入四方县境内了,右边这条道下去就是管道,通往府城安邑。
卫靖怀看前面俩人从左边岔路下去,也就没再追,“吁”一声儿嘞停马,远远看着俩人背影消失。
“少爷,咱们还是要尽快赶回府城才行....”福喜看自家少爷嘞停马,满脑子都是疑问,前面这一男一女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少爷这么着迷。
卫靖怀没回答福喜,反而扭头问:“这个岔路下去是哪儿?”
福喜愣了一下,立马从包袱里掏出地图,仔细辨认了几下,这才道:“下去就是四方县。”
卫靖怀点点头,不在说话,马鞭一扬,往府城方向去了。
想起昨天收到的信,祖母的身体更不好了,幸好白神医在,想起祖母的心事,卫靖怀心里更加沉重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
沈峥听见后面再没有传来马蹄声,心放了下
来,这个少年虽然看着没什么坏心思,可是一直打问他们的情况,还是让他有些怀疑。
更何况那少年骑得马还是战马,这就很不寻常,能无瓜葛对他们最好。
两人很快到了四方县,下马在城门口排队等着进城。
阿满解开装水的竹筒,打开自己喝了几口,看沈峥嘴唇有些发干,把竹筒递过去,“喝点水吧,这排队要一会儿呢!”
沈峥顺手接过,仰头直接在阿满喝水的地方,喝了几口水。
阿满现在都习惯了,两人亲也亲了,这些事儿沈峥不避讳,她也就不避讳了。
“给我说说外祖母一家的情况,你记得多少?”趁着排队的空挡,沈峥询问外祖母一家的情况。
阿满对外祖母一家也不怎么熟悉,原身的记忆,对她来说就像是电影,没真实经历过,还真记不太清,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把外祖母一家的人,简单说了一下,“光听人名也不容易记住,等到了地方我再仔细给你介绍认识。
我外祖母江氏,很疼我们姐弟,也很疼我娘”说着外祖母,阿满脑子里显出一个老太太的摸样,六十岁高龄,还一头黑发,身子有些佝偻,精神却矍铄。
是个十分干净利落的老太太。
“至于我大舅和二舅这两人,大舅是个老实憨厚性子,二舅为人比较圆滑,三舅是个很开朗的大小伙子,对外祖母都还算孝顺”
说着阿满挠挠头,“各家都有自己的
小心思,反正我外祖母最重要,其余的随机应变就行了”
看阿满皱起的小眉头,沈峥伸手抚平,点点头,心里有些懂了,大舅和二舅一家阿满都不太在意,最重要的就是外祖母。
乡下人家,父母在不分家,但是都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
到了他们,城门检查的官差,看了他们户籍一眼,就把两人放行了。
两人进了城,随便找个小摊解决午饭,就又骑上墨风从北城门出去了,青石镇在四方县北面,离县城不算远,骑马大概一个半时辰能到。
下午申时初两人进了青石镇,青石镇明显发展的不如和关镇,街道两边的商铺也不发达,路上行人也不多,衣着看着也多是粗麻布,穿细棉布的都不多。
两人根据罐子提供的地址,没一会就找到南街巷,一到这块儿,房子明显低矮很多,也比较破烂。
有孩子在巷子里随意乱跑,衣服都是脏脏破破的。
小孩子看到两个人,还牵着一个高头大马,好奇的在四周打量,靠在墙根不敢过来。
阿满从荷包里拿出几颗糖,蹲下身子招手喊几个孩子过来,小孩子看到阿满手里的糖,口水都下来了,阿满问啥答啥。
“知道杨文根家在哪吗?”阿满问的是四表弟的名字,小孩子一般不知道大人的名字,问了也不一定清楚,问他们小孩子,肯定有人知道。
阿满几颗糖,成功收买了这
群孩子,听到阿满问话,一个个举着手蹦着回答,“姐姐,漂亮姐姐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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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青石镇
一个漂亮姐姐让阿满成功注意到,一个爪子黑乎乎的小男孩,笑着指指那个孩子,“好,那就麻烦你带姐姐去吧!”
小孩子一脸得意,拉着阿满就往巷子里走,别的小孩也不离开,跟在墨风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院子,门口有颗桃树,满树的绿叶,看着就喜人。
阿满翻翻荷包,又找出七八颗糖,蹲下一个小孩又发了一颗,带路的小男孩多发了一颗,“谢谢你带姐姐过来,这是谢礼,玩去吧~”
看小孩子走远,阿满深吸一口气,和沈峥对视一眼,这才上前敲门。
手还没落下,就听见院里传出两个妇人的声音。
“大嫂,你啥意思,你当大伯娘的,文树叫你声大伯娘,你就连个糖都不给,光给文根一个吃?”
尖利的嗓音,听着有些咄咄逼人,阿满敲门的手顿了一下,这应该就是二舅母钱大妮了。
一个直来直去,啥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最爱的就是钱。
“弟妹,我咋可能是这样的人,这不是糖就剩一颗了嘛,文根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偷着吃了,我这不没来得及分吗?”
温吞的女声传来,说话好像是挺有道理的,还让人挑不出错。
要是不知道两人为人,外人一听就会觉着钱氏太咄咄逼人了,有些不讲理,不就是一块儿糖吗,小孩子知道啥,又啥好计较的。
阿满有些好笑,大舅母马芳就是这样,逢人见面三
分笑,从不给人难堪,偏偏就和二舅母不对付,话里话外没少欺负二舅母这个二愣子。
“你.....,俺说不过你,你精得跟个猴似的,俺找娘说理去!”钱氏哼一声,拽着哼哼唧唧的小儿子就往正屋走去。
马氏笑笑,好脾气地让小儿子文根出去玩,自己转身笑眯眯往正屋走。
阿满听了次墙角,抬手敲门,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探头好奇地看着两人。
眼神在阿满身上转了转,有些熟悉又不太认识,转身飞快往院子跑,“娘,咱家来人了?一个漂亮姐姐和一个大哥哥!”
小孩子边跑边喊,江氏松了口气,不想辩儿媳之间的官司,大儿媳是个精的,二儿媳是个憨的,这种官司她都辩够了。
“好了,不就是一块儿糖吗?”说完视线在大儿媳身上看了看,接着说:“都是当伯娘的,心都别太偏!”
说完不管二儿媳不愤的表情,转身打开炕柜,拿出两颗糖,一个孙子发了一颗。
文根和文树拿着糖,又喜滋滋玩到一起了
“家里来人了,都傻站着干啥,出去看看去!”
说完江氏拄着拐棍,率先出了门。
院里阿满和峥子已经进来了,墨风拴在院门口的桃树上,实在是这个小院太小了,挤挤挨挨的。
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来人,佝偻的身子更弯了,身子看着也格外瘦,以往的黑发,已经变成满头白发。
阿满心
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眼眶发热,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哽咽了,“外祖母~”
老人勾头走路,听见一声外祖母,手一松,拐棍滚落到地上,颤巍巍抬头,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深陷的眼窝,有些混浊的眼睛,仔细看着眼前少女,眼里突然蓄满泪水,枯瘦粗糙的手掌,一下子抱住阿满。
“阿满,真是我的阿满啊,外祖母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们了~”老人紧紧抱着阿满,手掌一下下摸着阿满的头,声音里满是悲戚。
“呜呜呜~,老天爷待老婆子不错,死之前还能让我见到你,呜呜”江氏泣不成声,阿满的眼泪也不自觉滑下来,只觉得心酸的厉害。
不知是不是原身的感情在作祟,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很难过。
马氏和钱氏,愣在原地,看着祖孙俩抱头痛哭,感觉不可置信。
自从逃荒以来,三年多没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家小院子里,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俩没多伤心,毕竟对于出嫁的小姑子一家,感情也就一般。
钱氏看看阿满身上的衣服,又看看阿满身后的高大男子,顺着敞开的院门,看到乌黑油亮的骏马,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对钱最敏感了,眼里一下子就盛满了笑容,先马氏一步,搀扶住哭泣的祖孙俩。
开口劝道:“娘,阿满都来了,人也找到了,是该高兴的事儿,您老可别再哭了,再哭伤身子就不好了。
阿满快别
哭了,赶紧进屋,进屋”
江氏大哭了一阵,心里好受不少,顺着二儿媳的话,哽咽着不在哭了,看着阿满满脸笑容,枯瘦的手紧紧拉着阿满的手,“走,跟外祖母进屋,进屋!”
钱氏这会儿脑子转的贼快,瞥一眼大嫂,不客气的道:“大嫂,你快去烧点儿水,阿满和娘肯定渴了!”
“对,马氏你赶紧去烧点儿水,多放些糖!”江氏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阿满,闻言挥手直接吩咐马氏去烧水。
马氏看一眼得意的钱氏,笑着应好,转身往厨房去,看到后面沈峥,准备去招呼一下,钱氏一溜烟小跑过来。
上来就拉着沈峥,满脸笑容的看着沈峥,“跟着阿满一起来的吧,快进来,二舅母给你倒水喝,快进屋!”
被截了胡的马氏甩甩手,扭身进了厨房,心里暗想,这个钱氏,真是太献媚了,脸都不要了,她可舍不下脸面。
沈峥拉出自己的袖子,跟着钱氏往屋里走,“二舅母好”,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不在说话。
钱氏被沈峥一句二舅母好,打的愣了一下,脑子疯狂旋转,阿满该不是定亲了吧。
又看看沈峥没什么表情的脸,呵呵笑两声,心里吐槽,这人长得俊,咋不会笑呢,这点儿有些配不上阿满了。
虽说和阿满一家也不是多亲,可是谁是亲戚谁不是,她分的清,该站在阿满这边的时候,绝对站在阿满这边。
沈峥不知道二舅母,心里已经
给他打差评了,因为他这张冰块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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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屋里江氏把炕柜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放在炕桌上,满脸笑容的拉着阿满的手,让人吃东西,“多吃点儿,咋这么瘦呢!”
阿满嘴里被塞了一块儿白糖糕,没法说话,无奈的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
大概在所有亲人眼里,自家孩子都是瘦的,在外面吃苦了。
沈峥进来,阿满拉住外祖母往自己嘴里喂食的手,赶紧介绍人,转移老人家注意力。
沈峥躬身郑重行了一礼,冰块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容,“外祖母好,我叫沈峥。”
说完看着阿满,等她介绍自己,阿满突然觉得脸有些烫,明明早就定下了,可是在自己亲人面前,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暗戳戳瞪男人一眼,自己不说,非要自己介绍他,好像非要自己给他名分似的。
阿满拉住外祖母的手,温声道:“外祖母,这是峥哥儿,我俩的亲事定下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膝盖上的两只手搅在一起。
江氏只以为这小伙子是阿满朋友,没想到竟然是宝贝外孙女的未婚夫婿,看沈峥的眼神立马从温和变成了打量,眼里还带上了挑剔。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人看个遍,沈峥感受到审视,弯腰行礼的姿势不动如山,视线和江氏对上,平静而坚定。
眼里好像有誓言一般郑重。
江氏心里觉着小伙不错,身高腿长,身板也健壮,配自己外孙女勉强够格,胆气也不错,心里觉着满意,面上却不显
。
阿满要知道老太太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句,果然在亲人眼里,自己孩子就没有不好的,心都是偏的!
看沈峥躬身行礼这么久,身子也不晃一下,更满意了。
笑着招手,拍拍炕沿,“峥子是吧,来坐!”
钱氏悄悄挪动身子往炕边凑,也想坐下听听阿满家的事,看门口那骏马,就知道阿满日子不错,她也想挣钱。
只要能让她挣钱,她把阿满当祖宗供都行。
江氏瞪一眼磨磨蹭蹭的二儿媳,没好气道:“我和阿满、峥子说说话,你先出去!”
钱氏顶着婆婆的厉眼,不情不愿出了门。
看马氏拎着煮好的水,正往这边来,钱氏眼睛一转,自己听不到,决不能让大嫂听见,笑呵呵堵在大嫂面前。
“嫂子,娘说要单独和阿满说说话呢,你就别没眼色进去了!”
马氏不想理这个啥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棒槌,闪身躲过钱氏的手,走到正屋门口,敲了敲门。
“娘,水烧好了,送进来吗?”
“进来吧!”江氏对两个媳妇的官司门清,听声音让人进屋,可不能渴着阿满了,至于新上任的外孙女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马氏得意撇一眼钱氏,推门进去,气的钱氏鼓了脸。
“娘,茶来了”马氏进屋眼睛不动声色的四处看,笑着把水端到炕桌上,给三人一人到了一碗甜水。
笑眯眯的看着阿满道:“大舅母特意多放了糖,赶紧多喝点,甜甜嘴儿~”
她也看见
了门口桃树下拴着的马,一看就不便宜,没有个几十两银子,可买不下。
阿满半起身接过去,两个杏仁眼弯弯的,甜甜喊了一句大舅母好,看着人畜无害的。
江氏哪能看不出大儿媳的心思,不就是想留下嘛,看马氏又要找峥子聊天,咳嗽几声,淡淡说了一句,“你也出去吧,我和阿满两个说说话!”
江氏倒茶的手一顿,好脾气应声,转身小步出了屋。
看到大嫂也被赶出来,钱氏脸上大喇喇的露出得意神色,“被撵出来了吧,不让你进非要进!”
马氏不想理钱氏,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和这个棒槌闲话,她还不如多绣点帕子挣钱。
屋里阿满看外祖母对两个舅母的方式,心里清楚,外祖母在这个家里还是有威严的,应该没受什么欺负,心下放松不少。
阿满从包袱里掏啊掏,把白老头做的救命药丸,还有救心丸,拿出两颗,亲自递到外祖母嘴边,“这是神医做的药丸子,补养身子的,外祖母吃两颗。”
“啊~”江氏看看外孙女手里的黑色药丸,没说话,老实张嘴吃下去,这是她亲亲外孙女,肯定不会害自己的,放心的很。
不过......,江氏眼里划过黯然,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重了,从见了阿满,她一直没敢问秀慧和女婿。
与其让孩子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她这个老婆子自己问吧,早晚要知道的。
江氏眼神温和
慈祥,先开口道,“阿满,给外祖母说说你爹娘的情况,我老婆子还受的住!”
枯瘦的手紧紧握着阿满的手,混浊的眼里满是坚定,一路逃荒过来,经历的多了,没啥能打垮她。
“外祖母~,我爹娘都,都.......去世了”阿满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着老太太面色,手里紧握救命药丸,“就在去年.........”
老太太眼里瞬间布满泪水,嘴唇哆嗦几下,没说出话,嗓子里像堵了块儿石头,心里像被砸了个窟窿一样,疼的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心里早就有预感,要是找到自己,女儿女婿不会不来,让阿满一个小姑娘奔波这么远来,自己女儿女婿都是孝顺人,不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要么伤了,要么残了,要么,要么......死了!
她想了所有情况,伤了、残了都没事,只要人活着,活着就行,可为啥偏偏是这种情况。
“嗬....嗬.....”江氏泪如雨下,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阿满和峥子下了一跳,峥子立马抓过老太太的手,按压穴位。
阿满手抖的厉害,试了几次才成功把药丸塞进江氏嘴里,手想去端水,抖得水撒出来不少,另一只手还在不断顺着老太太后背。
阿满强忍泪意柔声哄老太太,“外祖母,赶紧把药咽下去,听话,我和阿昌几个就您这个亲人了,您一定不能有事啊,不然就没人疼我们
了!”
阿满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写这一章,嗓子眼像是堵了块石头,咽不下上不来,想起我姥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妯娌官司
不知是不是想到女儿留下的血脉,江氏嘴唇哆嗦着咽下药丸子,也能喘气了。
开口就是悲戚的哭声,枯瘦的手把胸口捶得嘭嘭响,“老天爷啊,你对我老婆子太狠了,要了我老伴的命,现在又要了我幺女和女婿的命啊!
他们才多大啊,你咋不收了我这个老婆子的命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有我的三儿啊,到现在生死不知啊!”
阿满抱着老太太,没说话,让老太太大哭一场,不哭出来憋在心里,早晚成病,听到江氏说起三舅,眼里划过不解。
三舅哪去了?不是一起逃荒出来的吗?
满脑子疑问,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等老太太情绪稳定以后,赶忙接过峥哥地过来的温水 ,小口小口喂着江氏。
马氏和钱氏听见屋里的哭嚎声儿,在正屋门口打转,也不敢进去,婆婆这人平时最是坚强,肯定不乐意让儿媳看到自己哭嚎的样子。
逃荒路上,公爹被流民所伤,没挺过去世了,还是婆婆强忍悲痛,安顿一家人把丧事办了。
除了公爹下葬的时候,婆婆哭过,他们再也没见过婆婆掉一滴泪。
当初小叔为了给家里换口粮食,背着家里人自卖自身,扛着半袋子粮食回来时,婆婆气红了眼。
狠狠打了小叔一巴掌,为了家里人能活下去,最终也没说啥。
只在小叔走的时候,死死拉着小叔的手,眼睛通红道:“三儿,你记着,娘等你回来,等
你回来!”
三儿当时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当护卫,没签卖身契,签的是十年长工的契书,以后说不定还能回来。
小叔没成亲,他们两家男人有家有口的,也是为了他们两家不被拆散,这才卖了自己的,她们都记着小叔的恩情。
刚才在门外都能听见婆婆的哭嚎声,心里都清楚,能让一向坚强的婆婆哭成这样,肯定是小姑子出事无疑了。
看阿满自己找过来,不见小姑子和妹夫,肯定是两口子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钱氏好奇得紧,眼睛在大嫂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胳膊肘捅捅大嫂,“大嫂里面该是没水了,你不在去上点儿?”
“这种孝顺娘的机会,应该让给弟妹才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钱氏跺跺脚,仰着脖子张望几下,又把耳朵贴着墙听听,啥也没听清,婆婆好像是不哭了,心里好奇的像是猫爪挠似的,也不敢进去,只能干着急。
江氏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儿女婿死了,她伤心,可是活人总要活下去的,秀慧就剩下阿满、阿昌四个孩子,还不知道这一年多咋过的呢。
她还要好好活着,以后帮忙照看几个孩子才行。
“外祖母没事了,哭过也就好了”江氏眼睛通红,嗓子也是哑的,却开始安慰起阿满了,粗粝的手一下下摸着阿满的脸,安慰着。
温热的手,也不忘一旁的峥子,啪啪胳膊安抚着人。
看外祖
母缓过来,松了一口气,抱着江氏的胳膊,靠在老人身旁。
江氏刚才知道了女儿女婿的事儿,对阿满和峥子的事,还有几个孩子咋过的都不太清楚,这会儿想起来,就要问清楚了。
“我和阿昌几个过得很好,我做吃食生意挣了些钱, 现在作坊都开起来了!”说起自家的事,阿满滔滔不绝,尽量往好的说,省的老人伤心。
“阿昌去镖局学武了,阿安和阿文去上了学堂,阿安还拜了一个神医为师,以后学医”阿满仔仔细细说着,“刚才给外祖母吃的药丸就是白神医做的!”
江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伤心一下子散了,感觉像做梦一样,阿满也太厉害了,说的日子她活了几十年,都没过过,顿顿吃肉,顿顿白米饭,她想都不敢想。
阿满看江氏怀疑的目光,不废话,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一百两,给外祖母留着傍身用!”
记忆中,外祖母对原身一家真的没话说,对他们几个也疼的沾心,没少帮自家。
现在原生娘死了,自己肯定要代替娘好好照顾她老人家,老人家有银子傍身,大舅二舅他们也不敢慢待外祖母。
江氏抖着手,看着手里轻飘飘的一张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一辈子没见过银票,也不识字,阿满不会是骗她的吧。
谁家能随随便便掏出一百两银子。
阿满看着江氏表情,哭笑不得,“这真是一
百两银票,不信我待会儿领你去钱庄,把银子换出来。”
看阿满表情不似作假,立马把银票塞回去,“傻子,财不外漏,收好,我不要”
说完眼睛又往门口看看,拉着阿满低声说,“别让你两个舅母知道,也别说你挣了钱,听话!”
阿满能挣钱,那是阿满有本事,两个儿媳人不坏但都有自己小算盘,要是知道阿满这么有钱,指定想占阿满便宜,她绝对不同意,自己没本事就饿着。
阿满心里暖洋洋的,也小声凑到江氏耳边,“您放心吧,除非我想给,谁也沾不了我便宜,我精着呢!”说完,又把银票塞回江氏手里。
郑重道,“娘不在,我就要代替她孝顺您,您就放心收着吧,我钱多着呢,您要是不收,我娘肯定怪罪我,您就收下吧~”
阿满撒娇卖萌,摇着江氏的手,江氏没在拒绝,“行,老婆子沾了光,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我家阿满真有能耐~”
心里想着,以防这丫头大手大脚的,自己给她收着,以后在还回去。
峥子看祖孙俩聊的开心,没人理自己,轻咳两声吸引注意力,自己还没让外祖母完全接受自己呢,名分还不太牢固呢。
听见峥子咳嗽,江氏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个人呢,这两人啥情况还没问呢。
“你俩啥情况,峥子家是啥情况,给老婆子我好好说说”不等阿满开口,峥子就接过话头,开始说了起来。
“我和阿
满已经定亲了,是邻居,我爹前年也去世了,我自小在县里长盛镖局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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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受到震惊的江氏
听峥子说完,老太太又愣住了,看看峥子,这么说眼前这小伙子还是镖局里的少爷了,她觉着今天听到的事比过往几十年还让她震惊!
阿满做生意发了,还找了个富家少爷当夫婿,虽说峥子不是人家亲生的,可是都过明路,认干亲了,说明人家把峥子当自家孩子呢。
听阿满说的,过年还去了人家镖局,一看就是当正经亲戚走动的。
几年没见,她女儿家咋一下子变样了,从以前的泥腿子,变成了富户,外孙女婿还是个少爷,老太太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
阿满好笑,也不打断老太太,一下子听到这么多消息,老人家接受需要时间,家里从乡下泥腿子变成富户,搁谁都震惊。
好半晌,老太太猛然想起阿昌几个,拉着阿满胳膊问:“阿昌是不是就在贺家学武呢?”
得到阿满肯定答复,又知道阿昌不但学武,人家还教认字,一下子觉得贺家这个亲家是真好。
立马满脸笑容的夸赞峥子,人家都这么诚心了,自己家也应该待人家,这样两家才能长久。
“以后,还是要去贺家走动走动”老太太已经想到以后了,自己虽然穷,家室比不上人家,可她并不觉着丢人,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人家没有瞧不起自家,自家更不能看不起自己了,再说自家阿满多好一个姑娘,配峥子绰绰有余,她腰板杠杠的。
说完事,老太太情绪好了很多,除了心里对
女儿女婿的死还是伤心,但别的事也都是好事,她也开心不少,活人总不能为死人活着。
阿满又问了问家里情况,大舅和二舅在镇上做苦力,家里几个表哥也在外面做工贴补家用。
大舅母平时卖些绣活挣钱,二舅母给人家浆洗衣服挣钱,一家人过得贫穷,但是日子勉强也能过下去。
就是挣得钱平时过活用些,还是买不起地,所以家里的男丁只能在镇上打零工挣钱。
“外祖母,要不你跟着我回和关镇吧”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她不想老太太在过苦日子了,还要找白老头给外祖母好好调养调养身子才行。
她希望老太太长命百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你不说我也要跟着你回去看看”,老太太说的是回去看看,对于长住阿满家,她没这个想法,自己有儿子,哪能让外孙女养自己。
阿满也听懂了,小嘴立马撇下来了,江氏忙安慰,“离得不远,以后能见着的,放心吧!”
阿满更想说,这地方没地没业的,您在这肯定过不好,再说大舅、二舅指不定也乐意把您让我照顾呢,毕竟能省不少银子。
阿满还没开口,就看到沈峥给自己轻轻摇头,这才闭上嘴没在说话。
“我出去打点水儿,给外祖母洗洗脸”沈峥从炕边起身,轻轻说了一句,看江氏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门一开,在门外偷听到的钱氏,收不住力,身子一下子栽进屋里。
沈峥盯
着地上的人,眼神有些冷,他早就听见门口有人偷听,刚才突然开门也是故意的。
阿满、江氏:“........”
钱氏一看暴露了,也不害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的给几人打招呼,一点也看不出不好意思。
江氏冷哼一声儿,呵斥道:“一天天没个长辈样,还不去打水过来!”
被骂也不在意,依然笑呵呵地,弯腰赔礼道歉,“娘,您别跟我一般见识,阿满和峥子也见谅啊,再说我啥也没听到啊,真的我发誓!”
阿满有些想笑,这二舅母不仅是个直肠子,脸皮还挺厚的。
被发现偷听也不狡辩,该认错认错,估计下次还是会干,啥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这种人相处起来反而容易。
“娘,阿满我打了水过来,你们洗洗吧!”马氏就是这会儿进来的,笑眯眯把水放在架子上,打湿布巾,递给阿满和江氏。
阿满挑挑眉,不得不说大舅母更聪明,踩着钱氏给自己做脸,就是也不咋讨人喜欢就是了。
江氏边擦脸,一边吩咐两个儿媳妇,“老大媳妇,你去买两斤肉,再买只鸡,今晚好好整治一桌饭”,说完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九十个大钱递过去。
钱氏看着着急,她也想去买,剩下几文,娘不会要回去,可不就变成自己的私房了吗。
马氏看看钱氏,应了声笑呵呵出去了。
“钱氏,你去菜园子薅些菜,一会儿帮着整治晚饭”钱
氏不情不愿的出去了,看来娘这是罚自己偷听一事呢,早知道不偷听了,白白让大嫂挣几文钱。
阿满在一边看着没说话,外祖母眼明心亮,处事很公正,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老太太。
等人都出去了,阿满想着带外祖母出去转转,顺便去钱庄兑些银子出来,银票外祖母花着不方便,还是要换些银子,留着老太太慢慢用。
顺便也买些东西回来,两人骑马来的,上门也没拎什么礼,是有些失礼的,顺便给老太太买些东西。
“出去干啥,不去!”老太太心里门清,出去阿满肯定要给自己花钱,肯定还要买些礼,她不想阿满花钱。
阿满凑到老太太耳边低语几句,老太太这才不情不愿从炕上下来,沈峥等在一边,看见老太太下来,立马蹲下身子,把鞋帮老太太穿上。
老太太看得连连点头,嘴角笑意更深了,阿满瞥一眼峥哥,眼里隐含笑意,这是攻略老太太呢。
沈峥避开阿满视线,伸手搀扶住江氏,一会儿您慢点,一会儿小心脚下,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出门看到门口的高头大马,愣了一下,刚才见面她心思光在阿满身上了,也没见这匹马,得,她那两儿媳心里绝对打起算盘了。
怕有人盯上这马,嘱咐峥子把马栓到院子里,峥子老实点头,可听话了,一点也看不出高冷。
南街巷在南市,住的都是穷苦人家,想要去钱庄就要去东街那里,
镇子上唯一的宝丰钱庄就在那儿。
今天更新三章哦,还有一章,各位看官请往后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心眼全在面上的钱氏
“娘,你们出去啊,我这边菜择好了,我也去呗!”钱氏飞快退下围裙,腿倒腾的飞快。
阿满三人要走的身子一顿,江氏捏捏阿满的手,不让她开口,她这个当婆婆的好说,转过身瞪着钱氏道:“你跟着干啥,家里没人咋行,这一会儿二宏他们不得回来啊!”
钱氏脸皮厚,被江氏训也不在意,不去就不去呗,眼睛在阿满和峥子身上转悠一圈,上前几步。
拉着阿满的手,就是一顿夸,“哎呀,咱们阿满长得就是好看,你瞅这儿小模样,比兰姐儿还好看呢”
阿满觉着在听到钱氏说兰静姐时,外祖母抓着自己的手明显一紧,眉头微皱了一下,晚上要好好问问了。
钱氏大喇喇的,没察觉到婆母情绪的变化,唾沫横飞,夸完阿满又夸峥子,接着说两人天造地设,天生一对儿。
江氏不耐烦二儿媳这一套,赶人走,钱氏又伸手拉住阿满的小手,满脸笑容道:“满呐、峥子呐~,爱吃啥,给舅母说说,今晚都做你们爱吃的!”
阿满硬拽出自己被反复揉搓的嫩手,呵呵笑着说:“我俩不挑食了,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等终于走远,阿满长舒一口气,江氏在一旁看得好笑,解释说:“她这是讨好你俩呢,你这二舅母最爱的就是钱,那就是个掉钱眼儿的人。
这不看你和峥子骑马来,心里肯定想着你俩有钱,一天天竟盼着挣钱了。
没啥坏心思,
谁要是能带她挣钱,她能把那人当祖宗供着,她乐意讨好你俩就放心受着”江氏拍拍身边两人提醒。
阿满和沈峥一同应好,看外祖母说起钱氏,脸上也没有厌烦,就知道她不讨厌这个儿媳妇。
同这样什么都放在面上的人相处,反而不需要担心啥。
“至于你们大舅母,心眼多些,敬着就行!”
看外祖母就提了一句大舅母,脸上也淡淡的,阿满听话的点头应是。
对这两三年发生的事儿,更好奇了,记得以前,外祖母对这个大儿媳还是比较满意,有心眼不怕,毕竟是大儿媳,能撑起家就行。
今天怎么感觉,外祖母对大舅母感觉更加不喜了。
巷子不大,左邻右舍就住着这些人,每家每户都认识,看江老太太出门,左右有两个年轻人扶着。
女孩皮肤雪白,娇俏灵动,男的高大俊朗,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怕人,这俩人一看就和他们这个巷子不搭。
“江老太太出门呐,这俩是你家亲戚啊?”快到做晚饭的时辰了,家家户户的妇女都坐在门口择菜,看到三人好奇的不行。
今儿就听见自家孩子说,来了俩骑马的人,心里猫挠似的好奇。
江氏好脾气,谁问都笑眯眯的,拉着两人的手,像妇女们炫耀,“这是俺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来看俺了”
“哎呦!我说咋这么眼熟呢,俩孩子长得真俊俏,般配的很”妇人们都笑着夸赞,“您老以
后就等着享福吧!”
一条不长的巷子,三人硬是走了两刻钟,阿满眼看着沈峥身子越发紧绷,悄咪咪提醒外祖母,再不走钱庄要关门了。
江氏这才意犹未尽和妇人们告别。
出了巷子,阿满为了避免在遇到熟人,让峥哥去找了俩马车,扶着江氏坐上去,峥哥跟着赶车人,坐在外面车辕上。
“宝丰钱庄”
“好嘞!客官您坐好喽!”
车厢里,江氏左看右看,还用手摸摸车厢,她老太太活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摸着手下丝滑冰凉绸布,惊叹不已。
出口确实说教,“下次可不兴再叫马车了,这得多贵啊,富人坐的玩意,咱小老太太可坐不起啊,还是要简省些才行!”
看着老太太满脸笑容,手下摸着绸布座椅,阿满心里知道老太太对能坐马车,也是高兴的,也笑着嗯嗯应承着。
手臂抱着老太太胳膊,眉目含笑道:“下次,咱家也买个马车,让您坐个够,体会体会富人老夫人的待遇。
放心,您外孙女我有钱,付得起”
江氏粗糙的手,轻轻掐了掐阿满的脸颊,话里满是疼爱:“托俺家阿满的福,老太太我也能当一回老夫人了”
“客官,宝丰钱庄到了”
峥子扶着老太太和阿满下了马车,老太太看着面前三层楼的气派建筑,拽拽衣角,有些局促。
不远处,一个妇人买完菜回家,看到宝丰门口人,手里的篮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眯
眼又仔细看看那高大少年,转身就走,连菜篮子也不要了。
沈峥感受到打量的视线,转头只看到妇人离开的背影,也就没在意。
和阿满一起搀扶着老太太进去,小二见人三分笑,“客官,您三位取钱还是存钱?”
江氏从荷包里把阿满给的那一百两银票递过去,问小二:“能兑钱吗?”
她虽然信阿满,可是不听到小二说可以,她总感觉在做梦呢!
小二低头一看,好家伙直接是一百两票据,看这三人衣着以为没多少钱呢,笑的越发恭敬,“回老太太,可以直接兑一百两银子,请跟我来!”
江氏得到肯定答复,脸上笑容更大,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拽回小二手里的票据,宝贝的塞回荷包里。
拉着阿满俩人往外走,“俺们不兑了,不兑”,兑了后,那么多银子,她老太太可咋藏,家里十几两银子,她都担心被人偷。
小二愣在原地,“........”
阿满也被外祖母这操作整蒙了,眼神示意峥哥进去兑点儿钱,走的时候,她给峥哥也塞了一百两银票,出门在外,身上还是要放些银子才行。
峥子步子快,老太太拉不住,只能干跺脚,“又进去干啥,别兑银子了,哪能用得了这些啊,花钱可不能那么大手大脚啊”
阿满摊手,也不解释,只说:“您就放心吧,我俩心里有数的”
老太太无奈,心里想着,一会儿可要拦着这俩孩子,可不
能让买太多,意思意思就得了。
可哪是俩人对手,眼睁睁看两人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
最后拎不完,还是雇的马车回去,可把老太太心疼死了。
打劫喽,交出你们手里的票票!
不然俺要撕票了啊,我真撕了啊~
别逼我跪下求你们哦,我真的会跪哦!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一路上,老太太看着半车厢东西,又看看阿满,满脸无奈,阿满看的好笑。
头靠着老太太的胳膊,声音又娇又软,甜腻的厉害:“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都是亲戚,我也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啊。
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大舅二舅他们早晚要知道的!”
阿满懂老太太的意思,不就是怕漏财了,大舅二舅两家会打自己的主意吗?
可是都是亲戚,能瞒多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索性就让他们知道得了,她不怕他们惦记,只要不怀坏心思害她就行。
村里人能帮的她都会帮,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大舅二舅两家富起来,外祖母生活也能更好一些,要不然光让老太太一人过好日子,她老人家指定不愿意。
“唉~”江氏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没钱闹的,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抚摸着阿满的头顶,声音里隐含心疼,“我的阿满长大了,比我老太太想得清楚,听你的!”
以前阿满心思可没有这么细,也不知道这丫头吃了多少苦,才心思这么厉害,她宁可她一直是个天真的小丫头,最起码说明没吃什么苦。
听着丫头说的,没受什么苦,她不信,才十来岁的孩子,父母双亡,还要照顾三个更小的弟弟,不受欺负是不可能的。
让老大老二两家知道也好,她倒是要看看哪家敢打坏心思,阿满愿不愿意带着两家挣钱,全凭她自己,要是谁敢动歪心思,她
老婆子一个也不放过。
同一个车厢,祖孙俩心思各异,却都是为对方好。
回到家天都有些擦黑了,巷子里飘着各家的饭香,小孩子也都回家了,巷子没什么人,正好方便马车进去。
到了桃树门口,钱氏一直听着动静,听见院门口马蹄声,立马放下手里活计,喊着自己男人孩子。
“二宏、文海,你奶和阿满他们回来了”说完,自己已经一溜烟去开门了。
马氏不耐烦她那讨好样儿,自己又不甘心,磨叽着也跟着出门了。
“俺滴娘哎!这...这....”钱氏出门就看到婆婆、阿满被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赶车人等人下来,又一样样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放在小院门口。
钱氏这辈子没坐过马车,也没买过这么些东西,心里更加确定要讨好阿满的心思了。
为啥不讨好峥子,她可看出来,那峥子别看冷着一张脸不好相处,可是很听阿满的话,所以讨好阿满才是王道。
二舅杨二宏为人机灵,笑着打了招呼,立马拉着自己大儿子杨文海,上前帮忙。
大舅杨大宏为人憨厚,对阿满两人笑笑,就闷头帮忙搬东西,没什么客套话。
等东西全部搬进正屋,满满当当摆满了半个炕。
江氏不管两个儿媳妇热切的目光,“先吃饭,有啥事一会儿再说!”
江氏发话,家里人再急也没啥办法,都去帮忙摆桌端饭,阿满要去帮忙被江氏拉住。
钱氏出去,没
一会儿又转进来,脸上的笑容像是盛放的菊花,手里端着小半盆温水。
“娘、阿满、峥子,赶紧来洗洗手,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江氏挑挑眉,这二儿媳也真是,以往对自己都没有这么殷勤。
阿满也小小吃惊一下,接着就是好笑,这二舅母能屈能伸啊。
几人刚洗完手,二舅母立马拿出擦手的布巾子,伺候的十分周全。
“放下,我顺手到了就行”看阿满要帮忙倒水,钱氏立马阻拦,自己接过,端着出屋,还不忘让阿满几人出去吃饭。
今天的饭有鸡有肉,是杨家平时难吃到的好饭,文根文树早就等不及了,阿满看看几个表哥表弟,还有一个表妹,都默默吞咽口水。
没见大舅母家的兰静表姐,心里大概有个想法了。
一顿饭,阿满被钱氏招呼的吃了不少,钱氏一会儿问好吃不,但凡阿满说好吃,她就把菜换到阿满面前。
就这么大喇喇的,没个遮掩,讨好人的心思,谁都看的出来,要不是江氏说了几句,钱氏还能更过分。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史无前例的快,风卷云残,马氏、钱氏也磨叽,麻溜配合把碗筷洗刷干净。
看一家人都聚到正屋里,江氏拉着阿满的手,清清嗓子这才开口道:“这些东西都是阿满和峥子买的,孝敬我这个老太太和两个舅家的!”
看众人震惊的目光,江氏接着说:“阿满在和关镇做了些买卖,挣了些钱,还想着我
们大家,你们都要记得阿满的好。
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说完眼神锐利的在老大老二两家身上看了一圈。
刚才江氏已经把阿满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众人对阿满又多了一分心疼,无论生前和妹妹妹夫关系咋样,人死灯灭。
钱氏心里虽说有些心疼阿满姐弟几个,但是更确定阿满是个财神爷了,只要能带她挣钱,她能把人当祖宗带。
“娘,你就放心吧,阿满的就是阿满的,我们不会打心思的”二舅率先表态。
大舅也老实跟着开口,“俺也是”,别的话他也不会说。
“阿满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大舅母”马氏温和笑笑,也算是表态了。
钱氏就直白多了,大喇喇的道:“谁要是敢欺负你,尽管来找我,二舅母没别的本事,打仗骂人就没输过!
二舅母也不是贪图啥,就是家里穷,你要是有啥生意,能带带二舅母就行了”
钱氏觉得自己的心思也不过分,该说就说,何必遮遮掩掩,她不信大嫂没这个想法。
“钱氏!”江氏皱着眉,手拍炕桌,阿满拉着外祖母的手,安抚住生气的老太太。
接着笑着对钱氏说:“二舅母心思敞亮,我也直说,要是有什么挣钱的营生,肯定先想着自家人,只要是真心对我们的,我也乐意帮一把手!”
视线在屋里人身上看了一圈,笑着说了一句。
钱氏明显激动不少,连连点头,二舅家的兰欣表妹
,双眼放光的看着阿满,阿满姐太厉害了!
家里有个明事理的老人, 何其有幸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兰静姐嫁人了?
说完事,江氏知道屋里人都想要啥,也不废话,把阿满买的东西一样样分给两家人。
“这些布料,一家拿一份,回去给自己和孩子做身衣服。
这些糕点也一家一份,还有这头花,是给兰欣和兰静买的。
糖是给文根和文树买的,文山和文海年纪大了,到了说亲年纪,就多给买了两身布料,你们当娘的给做些好衣服,穿着也精神”
江氏每说一项,阿满就帮着把东西递过去。
马氏和钱氏满脸笑容应是,“回去就给文山(文海)做两身衣裳”
一家人脸上都挂上笑容,江氏分好,就把人全赶出去,本来想着让峥子和文山、文海他们挤挤,沈峥拒绝了,说有地方住。
阿满也知道沈峥的洁癖,顺着他话头说有地方住,江氏只以为,峥子这种大家少爷,在这儿有认识的朋友呢,也没再多言。
钱氏一看峥子不在这儿住,立马殷勤地说:“不住就不住,可饭还是要在舅母家吃才好,二舅母备着你的饭,可要来吃啊,都是一家人可不能生分了!”
峥子点点头,没说话。
等安顿好,阿满和江氏躺在一个炕上,说着话。
“外祖母,今天没见兰静表姐,嫁人了吗?”
江氏听阿满提起兰静,沉默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早两年多就嫁人了”
阿满心里一算,那岂不是外祖母一家刚逃荒过来没多久,表姐就嫁人了吗?
表姐比自己大三岁,岂不是没及笄就
嫁人了。
“都怪我,那时候刚逃荒过来,我身子不争气,一直生病,家里银钱不够,兰静出门买药被一个杂货铺少爷看中了。
那杂货铺少爷,都快三十了,还是个丧妻的,我当时不同意,你大舅母自小就不疼兰静,趁我昏迷,逼着兰静同意了。
兰静也是惦记我的病,这才开口同意,你大舅母收了人家三十两银子,兰静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唉~”
阿满不太喜欢大舅母,也是因为这点,她这人重男轻女,明明自己是个女的,对女儿还不好。
记忆里,要不是外祖母疼兰静表姐,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长大呢。
她也能理解兰静表姐的心思,为了外祖母的命,她肯定是要嫁的,大舅母只是拿捏住了兰静的心思。
等外祖母醒过来,事情已成定局,所以外祖母心里才难受。
自己如花似玉的孙女,嫁了个能当她爹的人,她心里难受正常。
“明天我们去看看表姐”阿满低声安慰老太太,“要是表姐过得不好,我们再想办法帮她吧。”
老太太点头,以前家里没本事,现在阿满来了,说不定能帮帮兰静。
“我们见兰静的次数也不多,说什么大户人家,媳妇哪能天天回娘家”老太太说起兰静婆家孙家,有些咬牙切齿,“一个开杂货铺子的,派头不小。”
也从来没把他们当正经亲家,逢年过节也就兰静能偶尔回来,从来没见那孙志业跟着回来过。
马
氏也不关心兰静,让她去看看也不去,江氏想去看看,十次里能见到兰静一次都算好的了。
见了面,兰静也只说自己过得好,可是看着孙女自从生了孩子越来越瘦的身子,咋看都不像是过得好的。
说完兰静表姐的事儿,阿满又问了三舅的事儿,想起不知在哪的三儿,江氏眼泪就留了下来。
阿满用帕子轻轻给老太太擦着眼泪,保证道:“我会拜托峥哥,让镖局帮忙找人的,一定能找到的!”
“买三舅的那家人姓啥啊?”等老太太心情平复,阿满问道,知道的信息越多越容易找到。
“不知道啊,当时是个管事摸样的人来采买,主家名字不能透漏,只说是北边的富商”
老太太努力回想,当时他们往北逃难,路上流民多,不少大户人家都采买护院,保护他们北上。
阿满点点头,心里有些沉重,就这么点信息,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谈完事,阿满安抚住外祖母的情绪,又把白老头做的滋补药丸子,服侍着老太太吃下去。
年纪大的人觉少,窗外天色刚灰蒙蒙的,人就醒了,第一时间就伸手摸身旁的被褥,摸到温热的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做梦呢,这么久没找到女儿一家,突然找到了,心里还有些不真实。
看阿满睡得香甜,侧脸都被挤出一坨坨肉,爱怜的摸摸阿满的发顶,又躺了两刻钟,等院子里有动静传来,这才
轻轻从炕上下来,没吵醒阿满。
不知是不是了错觉,总感觉今早起来,胸口没那么闷了,阿满给的药丸子效果这么好吗?难道真是神医不成?
今早是马氏做早饭,看到婆婆出来,立马打了热水过来,“娘,先洗脸,饭还要一会儿呢”
江氏做了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出了门才道:“阿满他们骑马过来,累的不轻,别吵着她了”
杨大舅和二舅,包括文山和文海都要一早出门做工,早就起来了,闻言都把动作放轻。
钱氏也破天荒的起个大早,以往轮到马氏做饭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早起,省的又被马氏找借口安排活计。
她是没马氏聪明,干不过咱就躲呗。
马氏搞不清楚,既然起来了就给她安排点活计,钱氏竟然也没拒绝,老老实实干活。
等家里人吃完昨晚的剩菜,男人们出门干活,文根、文树还小出门找小伙伴玩去了,手里拿着阿满昨晚给买的糖葫芦。
钱氏今天也没出去接浆洗的活,兰欣也被她留下,交代闺女要和阿满处好关系。
钱氏估摸着时辰,阿满要起了,放下手里箩筐站起身。
马氏在屋里忙着绣帕子,探头出来问,“娘,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我把饭菜给阿满热热?”
江氏刚要点头,钱氏立马接过话头道:“大嫂你歇着吧,我在灶膛添把火就行了!”
说完不等回话,扭身进了灶屋,嘴里哼着小调,看着心情极好。
马氏在绣
庄接的活多,这几天正忙着,看钱氏破天荒帮自己,也就不在多说,客气一句,接着绣帕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俺就是在直白的讨好你
江氏看两个媳妇都说好了,也不多管,想着钱氏这是要干啥,阿满来了以后就没见她正常过。
不知道又想啥招讨好阿满呢!
不一会,正屋就传出动静,兰欣扶着江氏往屋里走,推开门一看:“醒了就快起来,你再不起来,我都要喊你了,睡太久晚上就不困了。”
阿满不好意思,不知是不是在外祖母跟前,整个人都放松了,直接睡过头了。
兰欣小跑到阿满面前,两眼亮晶晶的,“阿满姐,你真好看,好白啊”,说着还上手摸摸阿满的脸。
兰欣比阿满就小一岁,今年也十三了,没随杨家人的好相貌,随了钱氏,肤色有些黑黄,眼睛是单眼皮,不过好在肤色均匀,眼睛也不小,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兰静要不是长得俊俏,也不会被杂货铺子少爷看上,一个逃难来的人家,也不可能嫁给镇上富户。
眼前小姑娘看阿满的眼神清澈,只有羡慕、赞赏,没什么嫉妒和不满,阿满心下有些喜欢小姑娘。
她比起大舅母更喜欢钱氏,也是因为这点,钱氏这人儿子女儿同等对待,对孩子都是爱护的,虽然为人有些势力,可是人不坏。
记忆中马氏不喜欢兰静姐,钱氏私下没少关照兰静姐。
可是女儿是人家的,人家不管,她这个当伯娘的也不好管的宽。
“你也好看,很可爱”阿满伸手掐掐兰欣的脸蛋,笑着夸了一句,又把小姑娘插歪的头花扶正。
江
氏笑看着两个小姑娘闹,这边钱氏忙着做鸡蛋面,耳朵听着院里的动静,听见俩姐妹的笑闹声儿,手下动作加快。
打热水,掺凉水,摸摸水温就端起来往堂屋走。
阿满看二舅母又给自己打水,有些好笑,“二舅母,你不用给我打水,我有手有脚的。”
“客气啥,赶紧洗脸,我给你兑好的温水,一会儿就能吃饭”说完又对自己闺女道:“兰欣,别和你姐闹了!”
兰欣看自家娘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凑近阿满小小声儿道:“娘都没给这么伺候过我,一看就是在讨好你,还让俺和你搞好关系,不过俺喜欢你”
钱氏不知道,自己一出去,自己这傻闺女就把自己老底都交代了。
阿满听得好笑,“我也喜欢你~”
洗漱完,阿满从自己随身带得包袱里,找出面脂,把一盒桂花面脂递给兰欣:“这个给你,每天早晚抹一次,应该就能白一些”
兰欣塞进自己手里的面脂,精致小巧,还雕刻着不知名的花,一看就很很贵,想要又不敢要,“这个很贵吧,我不能要!”
说着又塞进阿满手里,“娘说,太贵的不能要。”
阿满愣了一下,没想到爱财的钱氏会教女儿这些话,钱氏要是在,指定一脸得意地道:“俺是爱财,可是俺从不教孩子伸手找人要。”
江氏看小姐妹俩推来推去,一锤定音道:“别让了,兰欣你接着吧,把你喜欢的也给阿满一份就行
了”
孩子交往最重要的是心意,或许价钱不对等,但心意对等就行。
兰欣忙不迭点头,红着脸接过,宝贝的塞进怀里,她长这么大还没用过这么好的面脂呢。
阿满端着脏水出来,刚把水泼到水沟里,钱氏就端着面碗出来,摆在小桌子上,招呼阿满吃饭:“先吃饭,鸡蛋青菜面!”
兰欣探头看看,说道:“娘,咋和早上吃的饭不一样啊”
“剩饭有啥好吃的,这是我特意给阿满做的鸡蛋面,滋味咋样?”阿满刚吃了一筷子,听到这话都不知道咋接了。
黄澄澄的鸡蛋,翠绿翠绿的青菜,还点了香油,面虽然不是雪白的,但看着还是很有食欲的。
江氏笑了笑,只让阿满快些吃,不然一会面要坨了。
阿满笑眯眯对钱氏道:“好吃,二舅母手艺不错,就是太麻烦了,以后不用单独给我做了”
这天天给自己搞特殊,不太好。
“麻烦啥,我这个做的人都不嫌麻烦,你尽管吃,爱吃我天天给你做!”钱氏看阿满喜欢,笑着摆手说不麻烦,没听懂阿满的意思。
马氏听见院子里的对话,哪还猜不出钱氏的心思,怪不得不让自己帮忙,不就是单独讨好阿满吗。
手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个钱氏,大喇喇地讨好人,也不害臊。
想是这么想着,自己也要和阿满搞好关系啊。
阿满顶着钱氏热切的目光,吃了早饭,起身要去灶屋洗碗,钱氏的大手又
伸了过来,夺过碗就去了厨房。
“阿满吃完饭,在院子里转悠转悠消消食,这碗我顺手就洗了,再陪娘说说话,这么久没见了”
阿满苦笑着扶额,看着外祖母摇头,不得不说钱氏这么直白地讨好,献殷勤,想看不出来都难。
她啥心思也不遮掩,就大喇喇的给你看。
但是不得不承认,是有用的,从昨天到今天,阿满心里对二舅母是更喜欢些了。
马氏也坐不住了,从昨天到今天,钱氏事事冲在自己前面,自己总是晚一步,这样下去不成啊。
看看自己手上绣的帕子,咬咬牙,拿着一个出去了。
“阿满,这是大舅母特意给你做的帕子,来看看喜不喜欢?”
阿满看着塞进手里的帕子,粉色细棉布料子,上面绣着几个翠绿荷叶,还挺好看的。
“好看,谢谢大舅母了,大舅母手艺不错。”
马氏看阿满喜欢脸上也露了笑,“喜欢就好,你不知道,这镇上的兰绣坊,都夸我的手艺好,我绣的帕子都比别人贵几文呢,还.....”
她还没说完,钱氏就从灶屋出来,一把挤开马氏,看着阿满手里的帕子,撇嘴道:“这帕子大嫂绣几天了吧,说啥特意给阿满做的,咋?你知道阿满昨天要来啊!
送就送,说什么特意,你要是没事干,出去找人唠嗑去,别耽误娘和阿满说话!”
“你....乱说啥?”
眼看两个舅母要吵起来,阿满立马站起来,打
断道:“昨晚就和外祖母说好了,今天去看看兰静姐。”
“啥?去看兰静!”马氏脸色不太好,有些吃惊道。
搓手手,求票票喽!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偏心的母亲
马氏听到这个消息和钱氏吵的心思都没了,赶忙绕到江氏跟前,“娘,您也知道,兰静婆家不愿意让咱们去。
兰静孩子也生了,过得好就行了,咱老去干啥啊,您说是不”
钱氏在后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撇着嘴不屑道:“谁知道兰静那丫头过得好不好,你这个当娘的都不去瞧瞧。
不知道的以为兰静不是你生的呢,再说人家不让去你就不去啊,天底下也没有不让当娘的去看孩子道理。
咱们是正经亲家,凭啥不能上门啊”钱氏一顿连珠炮,怼的马氏无话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马氏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做牛做马,爹不疼娘不爱,用她换银子给兄弟娶媳妇,她打心底认为,姑娘没小子珍贵。
自己在娘家过得日子才叫苦的,自己对兰静算是不错了,没饿着没冷着,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咋地。
幸好她心里的想法没说出来,要是让江氏听见,估计能大耳瓜子扇她。
好意思说没饿着没冷着,你那是直接把孩子扔一边不管,眼里就那几个儿子,要不是老婆子养着兰静,兰静能不能养大还两说呢。
钱氏和马氏最不对付,也是因为这一点,明明自己当姑娘时吃了不少苦,咋还能对自己姑娘这么狠心。
姑娘咋了,姑娘还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不成,兰静那丫头又好看又懂事的,天天眼巴巴瞅着娘疼哥哥弟弟。
她都看得心酸,两年前还非要逼着兰
静嫁给那孙家,钱氏当时也是不愿意的, 兰静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个丧妻的鳏夫干啥。
也不知道马氏和兰静说了啥,这丫头就这么点头同意了。
钱氏越想越气,撞开马氏,弯腰对江氏说:“娘,咱一会儿去看看兰静去,两个多月没见兰静了,也不知道那丫头胖点儿没有。
我还给业儿做了身衣服,一并带过去吧!”
阿满听外祖母的描述,心里大概知道孙家是啥人了,无非就是势利眼,觉着杨家穷,看不上罢了。
那一会儿她们就当一回大款,看能不能敲开孙家的大门了,只要能见到兰静姐就行,先搞清楚兰静姐过得咋样最重要。
江氏看钱氏都知道关心兰静,马氏这个当娘的一点儿不上心,虽说这些年,已经知道马氏是啥人了,还是气得不轻。
要不是她给自家生了几个孙子,除了不疼兰静,别的方面都没什么大错,她真想让儿子休了马氏。
马氏感受到婆婆看自己的怒火,心下一凛,知道她们今天肯定是要去看兰静了,嘴巴嗫嚅几下吐出几个字:“我也去,我给兰静绣了几个帕子。”
江氏冷哼一声,淡淡道:“不用了,兰静也不一定想见你这个娘,留下看家吧!”
马氏不敢反抗婆婆,点头同意,反正她也不想去,说是她生的闺女,自小就是婆婆在养,和她也不多亲。
敲定去看兰静姐,江氏和钱氏收拾了一个包袱,待会
儿拿去给兰静姐。
几人收拾好,院外就传来敲门声儿,昨晚阿满就和峥哥说好了,今天要去看兰静姐,让他提前去雇一辆马车。
沈峥进院子,先给江氏见礼,视线和阿满一触即分,“马车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阿满扶着江氏,兰欣和钱氏背着包袱在后面,一起出了院门。
门口停着一辆比昨天那马车还华丽的马车,珠帘流苏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闪瞎了四个人的眼。
阿满:“......”自己是让他找个华丽点儿的马车,没让他找这么华丽的啊,直男的眼光伤不起,辣眼睛。
“娘哎,开了眼了!”钱氏和兰欣瞪大双眼,快步上前围着马车转圈圈,不时摸摸珠帘流苏,嘴里“啧啧啧”就没停过。
“赶紧上车。”江氏不想看儿媳妇没出息的样子,催着人上车。
马鞭一响,华丽的马车颠颠跑了起来,在灰扑扑的巷子里,格外耀眼,吸引了不少视线。
昨天见过峥子的妇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乖乖,江老太太这外孙女婿得多有钱啊,老杨家这是要发达了”
邻居的议论,在车上的四人不知道,钱氏沉迷于马车无法自拔。
手就没个闲时候,摸摸靠枕,摸摸桌子,摸摸帘子,一脸痴迷,嘴里喃喃道:“要是这辈子,俺能有一辆马车,死都值了”
钱氏那没出息样儿,江氏没眼看,拉着阿满说话。
孙家在镇上开有三家杂货铺子,也算小
有家资,家里房子在东边那块儿富人区。
“吁....”马车外传来峥子的声音,“阿满到糕点铺子了”
江氏以为到孙家了呢,没想到是糕点铺子,看阿满起身要下去,赶忙拉人问,“干啥去啊,不是要去兰静家吗?”
阿满无奈,指着钱氏背着的包袱道:“您和二舅母都备了东西,我还没给兰静姐准备东西呢。
这么久没见,不得准备些礼品,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业儿,我这个当表姨的不得准备些见面礼吗?”
江氏指着钱氏后背的东西,“这里面就有不少你昨儿买的东西,不用再买了!”
阿满凑近江氏耳边,低声道:“还要给兰静姐撑撑场面才行”,听到这句话,江氏默默放开阿满。
阿满下了马车,在附近糕点铺子,成衣铺子,首饰铺子,扫荡一番,大包小包的回了马车。
钱氏再一次见识了阿满的钞能力,心里更加坚定要讨好阿满的决心。
马车停在一栋宅子门口,门房的下人看见华丽的马车,立马迎上前来。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江氏,愣在原地!
这老太太好像是少夫人的祖母,不是说少夫人娘家很穷吗,这是咋回事。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儿,我们来看少夫人”,阿满笑着和门房打招呼,小哥怔愣半晌,又被这么个漂亮女孩看着,脸上布满红晕。
沈峥皱眉,身上的气场顿时冷了几分,看着小哥声音如冰,“还不去通传!”
小哥和沈峥眼神对视,脖子立马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下意识转身往里跑。
小弓祝愿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是父母掌心宠,有人宠,有人爱!
一辈子都是个快快乐乐的小仙女~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兰静你想死吗?
孙家,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是兰静的婆母孙夫人,听见门房通传,眼里划过不耐。
“就说兰静这两天不方便见客!”孙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一家子泥腿子,要不是正德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杨氏,她家也不会有这门穷亲戚。
小哥想起沈峥满是冷意的眼睛,抖了一下,满脸急切:“这次还来了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还赶了一辆很华丽的马车。”
孙夫人眉头一挑,华丽马车四字,让她眼睛一亮,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家里杂货铺从南方进的货被山匪劫了,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说不定杨氏娘家还真发达了,能抠出不少银子呢。
从椅子上起身,拍平有些褶皱的衣裙,对门房小哥道:“带路”
又吩咐一旁的丫鬟,“给少夫人带句话,她娘家人来了,收拾一下,好待客!”
孙氏边走边想事情,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又问门房小哥,“少爷,昨晚回来了吗?”
“回夫人话,昨晚没见少爷回来”
孙氏眉头皱皱没说话,一行人很快到了门口,孙氏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男一女。
女孩肤色雪白,明眸皓齿,男人高大挺拔,英武不凡,这杨家啥时候有这两个不凡人物了。
这女孩看着眼熟,倒是和儿媳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张勾人脸。
孙氏脸上挂上假笑,快走几步,“亲家祖母,你们咋来了,快进,快进”
“我们来看看兰静”江氏挂上
同款假笑,以往她们来,可从来没见孙氏这么热情过。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一行人相携往宅子里走,孙氏眼神在阿满身上打了几个转,笑着问:这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好”
“这是我外孙女和外孙女婿,这次专门从兴安县来看我们的”
江氏不耐烦应付孙氏,不等落座,直言道:“我们先去看看兰静吧!”
孙氏请人落座的手一僵,要不是不清楚那老虔婆外孙女的底细,她才不耐烦接待这几人呢,给脸不要!
“行啊,咋不行”
婆子在前带路,江氏也不想搭话,一行人就这么安静诡异的去了兰静院子。
兰静早就站在院子门口张望,单薄的身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身上的藕荷色衣裙也明显大了一圈,空落落挂在身上。
江氏眼圈一下子红了,快步迎上兰静,一把握紧兰静枯瘦的手,“你这孩子,咋又瘦了,你是要心疼死祖母啊”
兰静眼圈也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孙氏看这个样子,狠狠瞪了一眼儿媳,吓得兰静眼泪都不敢掉下来。
“亲家祖母说啥呢,给兰静多少好东西,就是养不胖,兰静你说是吧?”
兰静怯怯看向婆母,嘴角挂上一抹勉强笑容,点头应是,又看向祖母道:“我就是吃不胖,祖母不必担心!”
阿满在一旁看着这种情况,手下悄悄捏了捏外祖母的胳膊,扭头对着孙氏道:“多谢夫人给我们带路,我们想
和兰静姐聊聊,这应该可以吧!”
孙氏也不怕兰静乱说,毕竟儿子都说了,她不敢乱说。
点点头又对兰静道:“好好招待你外祖母,好好~说~话!”
看孙氏走远,兰静连忙拉着家里人进院子。
等众人落座,江氏拉着阿满、峥子跟兰静介绍。
兰静笑着和两人打招呼,“祖母不说,我也认出阿满了,没想到阿满出落的这么漂亮。”
又看着峥子道:“还找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夫婿,妹夫可要好好对我们阿满啊”
峥子躬身郑重向兰静行了一礼,“我一定好好对阿满,请姐姐放心!”声音里满是认真,像是发誓一般。
兰静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峥子竟会这般郑重对待。
自己过得不好,她希望妹妹们能嫁个好人。
“静姐,你过得咋样,才两个月没见,咋瘦了这么多?”江氏满脸心疼的看着兰静,手一下下抚摸着兰静血管清晰可见的手。
兰静下意识摇头说没事,自己家就是普通农家,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阿满看兰静姐说话的时候,门口两个丫鬟时不时侧头看看,刚才想赶两个丫鬟出去,说家里人要说说体己话,这俩丫鬟也各种推拒。
好说歹说,最后也只是同意在门口站着。
阿满给峥哥使了个眼色,峥子立马起身出去,很快院门外传来动静,两个丫鬟向院外跑去。
沈峥绕回来和阿满对视一眼,把门从外面关上。
阿满起身坐到兰静姐
身边,盯着眼前的瘦弱妇人,郑重的道:“兰静姐,这里没外人,你可以放心说。
峥哥在外面守着呢,不会有人进来的”
兰静眼里划过一抹亮光,想起业哥,很快又暗下去。
阿满注视到兰静姐的表情变化,握着她的手,再次开口:“实话给姐姐说,我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不比孙家差。
峥哥的义父义母是长盛镖局的东家,咱家不说有多少势力,可是也不差,你有啥尽管说!”
兰静嘴张了张,脑里划过前几天的画面。
孙正德拽着自己的头发,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下挥向自己,一边打自己一般强暴自己,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
耳边又响起他恶狠狠的声音:“要是敢让人知道,敢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业儿。
你这辈子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
知道钱氏是咋死的吗?想死吗?”
钱氏是孙正德的前夫人,外面都说她是病死的,现在看来和孙正德那畜生脱不了干系。
又想起业儿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兰静握紧了手,她不能离开业哥儿。
阿满只是和沈峥定亲,自己不能连累他们,即使自己能离开孙家,那业儿呢。
没有自己护着业儿,他会被那个畜生打死的,自己生了他就要护着他。
兰静嘴张了又合,最终也没说出话,淡笑着说,“哪有啥事啊,你们就放心吧!”
说着避开阿满黑沉沉的眼睛,转移话题,“咋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啊
,花了不少银子吧,太破费了!”
咱兰静不是个软弱女子,她会想办法摆脱现状的,阿满的到来给了她更多底气!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除非你逆来顺受
阿满看问不出啥,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帮就能帮的,只能等兰静姐自己想通了。
江氏和钱氏拉着兰静,介绍着阿满给买的东西,一时间屋里不时传出笑声,好像就是在平常不过的娘家人来看孙女一家。
“哇~哇~,娘”里间突然传出小孩子的哭声,阿满先兰静一步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业哥。
业哥看到阿满,没有正常孩子的好奇,眼里只有恐惧,小身子挣扎着往床里爬,声音也越发尖细。
兰静快步冲进来,抱起业哥,低声温柔哄着。
江氏和钱氏也进来,围在一边,拿出阿满买的拨浪鼓,虎头帽逗着小孩子。
阿满在一旁沉思,一岁半的孩子,按说也该会走,会说话,见人也不应该这么害怕啊。
看业哥明显太瘦了,也不怎么会走,不怎么说话,明显不对啊。
江氏的声音打断阿满的思绪,“阿满,这是你给业哥买的长命锁,你来给戴上吧”
江氏手里举着的一个银质长命锁,上面镂空雕刻着长命百岁字样,是阿满今天在首饰铺子,花三两银子买的。
兰静一看这长命锁就不便宜,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阿满接过长命锁,对兰静道:“这是我这个做表姨给业哥买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拦着我”,说着长命锁就轻轻戴在了业哥脖子上。
业哥被亮亮的长命锁吸引,也不哭了,小手拨弄着铃铛穗子玩的不亦乐
乎。
阿满转头说:“你看业哥多喜欢啊”
兰静看业哥喜欢,也不在推拒,拉着阿满说,“就这一次了,以后可不能在破费了,我知道你挣钱了,但是挣钱不易,不能大手大脚的”
阿满嗯嗯点头,一行人在孙家待了一个时辰,江氏看时辰不早了,孙氏也没有要留她们吃饭的意思,就起身说回家。
兰静知道自己做不了主,看自己亲人来看自己,却连一顿饭都吃不到,暗自握紧拳头。
阿满走在最后,拉住兰静,凑近她耳边道:“有什么事一定和家里说,还有,没人能欺负你除非你逆来顺受!”
把家里人送出门口,兰静笑着挥手,看马车走远,转身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阿满的话,“除非你逆来顺受,逆来顺受!”
拳头不自觉攥紧,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一定有什么办法,让自己既可以脱离孙家,还能带走业哥,一定有办法的!
阿满这边几人出了孙家门,上了马车,江氏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了,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只不过眉间隆起的沟壑,暴露了不平静的内心。
钱氏是个直肠子,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看没有外人,这才低声开口:“娘,我看兰姐儿不对啊,业哥也瘦弱的厉害,孙家也缺吃的,咋把孩子养的这样瘦。”
江氏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眸,看着晃动的车窗帘子,沉默半晌这才开口:“是我们家没本事,给
兰姐撑不了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钱氏听得似懂非懂的,看婆母的脸色也没有再问。
阿满却是懂外祖母的意思,自家实力不够,兰静姐即使说了,杨家也难给兰静姐讨回公道。
何况中间还有个业哥,即使兰静姐离开孙家,业哥也带不走。
今给兰静姐说了她和峥哥还是有些势力的,估计兰静姐还是不想麻烦她们,她毕竟也没有嫁过去。
阿满皱眉沉思,心里有个想法。
阿满这边离开没多久,孙氏就派人出去找了孙正德回家,太阳西沉时,孙正德 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孙氏一叠声招呼下人端茶倒水,自己亲自拿了帕子,给儿子擦拭额角的汗水,“一天天不着家,少喝些酒伤身子......”
孙正德不耐烦听老娘念叨,不耐甩开帕子,“娘,你找我回来啥事?杨氏闹了?听门房说杨家来人了?”
听儿子问起,孙氏把屋里的下人全部赶出去,坐到椅子上,低声道:“这次杨家来人,娘可看不得了!”
“不得了?”孙正德通红的眼里闪过阴狠,难道杨氏和他们说啥了,这个贱妇还是打的轻了。
“这次杨家来了两个人,看着有些钱,听那老太太说,是她外孙女和外孙女婿。
今天还是赶着马车来的,那对男女衣着也不凡,估计有些钱。
咱家不是最近刚损失些钱吗.....”
孙氏话没说完,和儿子对视几眼,彼此
都懂了对方的意思,孙正德闭眼沉思一会儿。
“你舅舅那儿最近又需要钱。”
听完母亲的话,孙正德想起前几天舅舅的信,舅舅是四方县的主簿,四方县不算大县,没有设县丞,主簿就是二把手了。
只不过县令爱财,每年舅舅都要孝敬不少银子,自家没少给舅舅拿钱,不然他家县里的铺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开下去。
想想母亲的话,孙正德沉思一会儿,招手喊来贴身小厮,“阿四,你找人查查杨家那外孙女的底细.....”
主仆俩低声交代几句,阿四就下去了,孙正德也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娘,我先回院子了”
“行,别忘了喝醒酒汤,还有你对业哥好点儿,父子俩别生分了”孙正德不耐烦地摆摆手。
孙氏叹了一口气,自己儿子的坏毛病,她也知道,自小就暴躁的很,不是打小厮就是打丫鬟。
前儿媳也是儿子自己挑的,也是一个农家丫头,婚后没几年就死了,她对外说是病死的,实际...唉.....
孙正德回了院子,就听到杨氏和业哥在屋里的笑闹声儿。
推门进去,屋里母子俩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业哥小脸上满是恐惧,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不断往兰静身后躲。
兰静回身抱起儿子,安抚的拍拍业哥的后背,柔声道:“业哥,去睡觉好不好”
业哥乖乖点头,把头埋在母亲怀里不出来,兰静招手喊来丫鬟
,让丫鬟伺候儿子去休息。
宝子们要保护好自己啊,首先要爱自己。
第二百三十章 畜生孙正德
孙正德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这一幕没说话,想起母亲的话,这是自己的儿子,以后还要靠儿子,还是要对儿子好一点儿。
以后喝酒后都避着些业哥吧。
兰静背后的手紧紧攥拳,指甲深陷肉里,疼痛让她整个人清醒不少,起身主动走到孙正德身边,“我伺候夫君洗漱吧!”
孙正德看着眼前貌美的妻子,想起母亲的话,难得对人温柔几分,和善的开口:“今天外祖母来了?听母亲说还有你表妹?”
“嗯!”兰静平静应声,心里警铃大作,手下动作却越发轻柔地给孙正德洗漱。
其实她和孙正德,也有过一段正常的生活,自己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对自己还算温和,怀孕以后一切就变了。
“你家不是逃难来的吗?我记得没什么亲戚啊?”
“我姑母一家找过来了”兰静淡淡回了一句。
“是吗?”孙正德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手勾起女人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你没说什么吧”
兰静连连摇头,声音有些发颤,里面止不住地害怕,“我什么也没说,以后我让我家里人少来”
看到兰静害怕的样子,孙正德却挺享受的,身体的暴虐因子好像又蠢蠢欲动了,想想自己的目的。
又耐着性子,温声道:“听说你那表妹赶着马车过来的,挺有钱啊”
“这个我不清楚,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那马车也是租的,她家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清楚”兰静尽
量让自己冷静,不漏破绽。
“是吗?”孙正德反问一句,食指松开兰静的下巴,眼里明明灭灭看不清楚,“休息吧!”
一句话,兰静的身子又抖了几分,指甲掐着肉,让自己冷静,今天孙正德这样,不正常。
他是不是再打阿满他们的主意啊,不行,自己要想办法给阿满送个信。
还要尽快想个办法,拜托孙正德才行,既然自己离不开,那就不走了。
阿满这边回到家,马氏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看几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没拎什么东西,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阿满注意到没说话。
只转身对峥哥说:“峥哥,你一会儿把马车还回去吧!”
峥哥点点头,江氏在一边接话,“这几天不在家吃早饭,午饭和晚饭还是要回家吃的,做着你的饭呢”
峥子虽然和阿满定亲了,但是没成亲,所以当时峥子提出住外面的时候,江氏就没拒绝,男女之间还是要有些避讳的。
钱氏深入贯彻自己的讨好大计,满脸笑容上前,“峥子有啥爱吃的吗,二舅母给你做!”
峥子应付不来钱氏格外地热情,眼神看向阿满,眼里隐含求助,阿满抿嘴憋笑,上前拉住钱氏的胳膊。
“他和我爱吃的一样,舅母按照我的口味儿做就行了”
沈峥趁机赶着马车走了,钱氏听见阿满的话,笑着对江氏说,“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峥子和阿满口味都一样,天定的缘
分!”
这话儿江氏爱听,马氏在一旁,看几人不理她,心下想着兰静那死丫头绝对又瘦了。
真是生了个讨债鬼,嫁了个那么富的人家,还能缺她一口吃的不成,肯定是富贵日子过多了,嫌三嫌四的。
要么就是故意的,做给娘和钱氏看的,让娘更讨厌自己,这死丫头果然是记恨自己把她嫁给孙家,不知恩的玩意!
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不显,笑着搀扶住江氏另一个胳膊,“娘,晚饭想吃啥?”
江氏看看她,想起兰静的欲言又止,默默甩来江氏的手,看着马氏的眼睛问:“你就不问问兰静的情况,你这个当娘的就一点也不关心你闺女?”
马氏脸上一慌,找补道:“我看娘你们脸色都挺好,想来没什么事,我也不是不关心兰静,就是....就是”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去做饭去吧!”江氏打断马氏的话,把人赶出去,不想再听她废话,没心肝的玩意,兰静托生在肚子里,才是遭罪。
钱氏听娘骂马氏,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得意洋洋瞥一眼大嫂,扭着身子就凑到江氏跟前。
“娘说得没错,大嫂太过分了,兰静受苦了”
“你也去做饭,别在这碍眼!”江氏瞪一眼钱氏,赶人出去。
阿满在一旁看的无语,这个二舅母拍马屁也不会拍,哪壶不开提哪壶。
等屋里没人了,阿满坐在老太太跟前,给老太太按摩脑袋,脑子里
想着家里的事,想着怎么劝老太太跟他们走。
“外祖母,我和峥子在青松村的房子快建完了,鱼塘应该也快建好了,我们长期离开不行......”
昨天老太太就知道阿满和峥子摊子有多大,没让阿满把情况告诉家里其他人。
家里其他人也就知道阿满有些钱,别的就不清楚了。
心里也知道青松村那边离不来这俩人,自己也想去了青松村看看,“到时候外祖母和你们一起回去看看。”
阿满没想到外祖母这么容易答应和他们回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外祖母接着道:“不过也住不了多久”
阿满咧开的嘴角收回去,看来大舅和二舅不跟着一起离开,外祖母不会长住青松村了。
这儿大舅二舅也没有地,大舅靠打零工,二舅挑着个担子,走街串巷,都不是长久营生。
阿满倒是能提供挣钱营生,不过她不想轻易帮人,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养成不劳而获的想法可不行。
况且兰静姐的事还没解决呢。
还要在看看才行,再说昨天自从知道峥子和她挣了些钱以后,她看两个舅母都有些想法。
再看看吧,先把外祖母带回去住一段时间,让白老头给调养调养身子才是正事。
今收到白老头的信了,这老头再过个十来天就要回来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家里男人做工回来,知道娘她们今天去看兰静了,大舅第一
个问出来。
“娘,兰姐儿咋样,过得好不?”
第二百三十一章 搬到和关镇?
阿满看大舅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这是她来个这两天,第一次看沉默寡言的大舅,情绪波动这么大。
看来还是关心兰静姐的,就是不知道为啥会同意让兰静姐嫁去孙家。
看着这个木讷寡言的男人,阿满眼里有些不解。
“你说呢,能过得好吗?”江氏语气有些不好,心里是怪罪这个大儿子的。
平时就是个木讷寡言的,什么事儿都听马氏的,也就当初非要娶马氏闹过一次,平时忠厚老实的,话也不多。
可也算孝敬,她也还是满意这个儿子的,虽然事事听马氏的,可是过日子是两口子的事,她也不好插手。
直到兰姐出生,马氏对兰姐不好,她不止一次说过,让他管管马氏,他倒好最后求到自己跟前。
从那以后他对自己儿子的老实有了看法,觉得他窝囊,心里对这个儿子越发不满意。
马氏要把兰姐嫁给孙家,他也不拦着,现在倒是知道担心兰姐了,有用吗?
杨大宏被娘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更加沉默了,只说了一句“怪我没本事”
江氏想要的不是这句话,她就是想让儿子硬气一些,好好管管马氏,不要啥事都听马氏的。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早早就散了。
晚上大舅和二舅屋里,不约而同都没有早早熄灯。
钱氏和男人躺在炕上,手推推男人:“你咋想的?要不和娘说说,咱也搬去和关镇吧!
这儿要地没地的,家里也没钱,文海眼
看大了,也没个人说亲,还不是家里穷。
我看阿满和峥子是个有本事,咱也不是贪图啥,只要愿意带带咱们,咱家说不定也能起来呢”
杨二舅拄着胳膊坐起来,也在沉思,“娘不一定愿意,你没听娘说,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吗?
我也想挣钱,可是要本钱没本钱的。”
“咱好好给娘说说呗,咱又不是白伸手找阿满要钱,就是阿满要是有什么挣钱的营生,想想咱们就行。
咱不白让人帮,挣得钱给阿满一份不就行了吗?”
钱氏是爱财,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杨二舅点点头,“阿满这次回去,娘肯定要跟着去,咱也想办法跟去看看。
再说,我觉着咱不提,大嫂也会提的”
钱氏想想也是,夫妻俩就吹灯睡了。
马氏这边确实也没睡,和自己男人说话,当然是马氏说,杨大舅时不时嗯一声。
马氏也习惯了,“我看阿满和峥子挺有本事的,要不和娘商量商量,咱们干脆举家搬去和关镇算了。”
她刚说完,身边的男人一下子坐起来,粗声道:“兰姐儿你就不管了,把她一个人扔这儿!”
男人隐含怒气的声音,让马氏吓了一跳,这男人自从兰静嫁到孙家,和自己吵几次了。
“你和我吼什么,当初把兰姐嫁给孙家,你不是也同意了吗,要不然咱家哪来的银子给娘看病,又哪来的银子买下这个小院子”
扬大舅紧握的手,一下子泄了气,沉默下来,
只觉自己无用。
马氏那边却开始低泣起来,“咱家文山都十八了,还没成亲,还不是家里没银子,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要不是为了文山,我能提出搬到和关镇吗?”
和杨大宏过了十几年,她能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软肋,果然自己一哭,那男人就服软了。
“好了,我也不是怪你,别哭了”男人轻轻拍着妻子后背安抚着,眉头紧锁,一边是兰姐,一边是儿子。
最后长叹一口气道:“娘不一定愿意。”
马氏嘴角勾起来,男人这是变相地同意了,至于那丫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管不了那么多。
再说这丫头成亲这么久,也不往家递银子过来,可见心里是没有她这个娘的。
马氏也不想想,兰静为啥不递银子回来,那是她能决定的吗?一点也不关心兰静过得好不好。
阿四这边,找人在巷子打问阿满、峥子的情况,花了些银子也没打问到啥,连找人从杨家人那打问,都没套出啥。
“少爷,只知道那马车是租的,看着她们挺有钱的,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废物!”孙正德把手里的杯子甩出去,砸在阿四额头,血瞬间下来,阿四连动也不敢动。
虽说孙正德舅舅是四方县主簿,可孙正德手里却也没多少人手,撑死在青石镇称霸。
孙正德不知道自己调查消息查不出来,还要多亏江氏,没把实情告知家里人,就怕他们有不该有的心
思,没想到一举两得。
峥子这边也知道有人查他们消息,找了些人,特意传了假消息给孙正德。
孙正德以为阿满和峥子那边也没多少钱,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阿满这边,第四天的时候,马氏和钱氏终于忍不住了,来找江氏说话,再不提阿满他们就要走了。
“你们两家都想去和关镇?”江氏放下茶碗,看着面前的两家人。
“大宏、二宏你俩什么想法?”不在看两个儿媳,江氏转头问两个儿子。
这几天,阿满没少给家里花钱,家里伙食明显好了不少,两家人看在眼里,心里有想法正常。
杨大舅嘴巴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杨二舅看大哥不说话,自己就先开口道:“我的意思也是这样,在青石镇一直没什么营生,家里孩子都大了,成亲需要不少银子。
阿满在和关镇经营的不错,我们搬过去说不定能找到不错的营生呢。”
杨二舅和江氏说完,又把视线看向阿满,“二舅也不瞒你,二舅确实存了让你帮忙的心思,不过也不会白占便宜。
真要是能挣钱,绝对会分你一份,今天娘也在,这话绝对是真的,二舅不诓你。
也是家里需要钱的地方不少,二舅也要想法子挣钱了,都说树挪死人挪活,说不定换个地方就能活呢!”
杨二舅说的真诚,江氏还算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她知道早晚儿子们会提出来,但是想靠阿满,就要明算账。
不能仗
着是亲戚,就不要脸不要皮的占便宜。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夜见兰静
马氏听到还要给阿满银子,心里有些不满意,都是亲戚帮帮忙也没啥啊。
心里这么想,看着婆母,马氏却不敢说出口,抬手掐掐自家男人,示意人开口。
看男人半晌不开口,马氏心里骂了一句,赶忙站出来,笑着道:“俺家也是这么个想法,都是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比较好!”
先跟着过去再说,以后真挣了钱,再给阿满也不迟,不过给多给少就不一定了。
江氏看看大儿媳,淡淡道:“一家人也要明算账,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以后你们谁要是想和阿满做生意,你们就自己商量。
该给钱给钱,别仗着长辈的身份占便宜,要不然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说完又对阿满说,“你大舅二舅以后真要是和你做生意,你该咋样咋样!”
阿满头靠着老太太胳膊蹭了蹭,娇声道:“您就放心吧,我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玩笑话半真半假,马氏看着眼前娇娇软软的姑娘,也没把这话放心上。
“这举家搬也不是容易的,这次我先和阿满回去一趟”江氏指着两个儿子道:“你们留下处理这个房子,收拾行李。”
说完又指着大儿子道:“还有兰姐那里,你要多关心些”
扬大舅脸色涨红,立马点头。
事情这么说定了,阿满顺便把离开的日子说了说,“既然这样,我们后天就走吧”
这几天给江氏一直吃,白老头做的药丸子,好歹把外祖母的身子补
了补,这样也能承受住长途跋涉。
钱氏其实也想跟着去,被杨二舅眼明手快地拉着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娘既然答应了,那搬过去就是迟早的事儿。
兰静这边,本来想给阿满带封信,结果身边的丫鬟整天不离身,自己的信一直没带出去。
孙正德这几天也没再问阿满的情况,她心里放松不少。
今天孙正德一直没回来,屋里就自己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手一下下轻拍着业哥后背,脑子里思绪纷杂。
高悬的月亮,洒下清冷月光,黑色的树影映着白色窗纸,纹路清晰可见,兰静毫无睡意,倚靠在床头,盯着树影发呆。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异响,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儿。
兰静紧紧盯着窗户,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发簪,紧紧攥在手里,手因用力指关节发白。
“谁?出来?”
“咚咚咚”
兰静颤着声音发问,窗外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阿满”。
兰静突然卸力,手里已满是汗水,快速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身黑色衣服的阿满,伸手快速把人拉进屋,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黑色高大身影。
阿满觉着兰静姐拉着自己的手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赶忙道:“那是峥哥,不是坏人,帮我们把风的!”
闻言兰静这才放下心,冲不远处的 黑影点点头,拉着阿满坐到床边,这才低声问:“你们咋来了,家里出啥事了
吗?还是孙正德做了啥事?”
阿满被三个问题打蒙了,又看到兰静姐慌张的神色,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道:“没事,没事,你别急。
明天我和峥哥就要带着外祖母回和关镇了,今天特意来和你告别的。
还有就是孙正德的事,我虽说不知道他对你做了啥,但那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说,我们帮你解决他也行!”阿满盯着兰静姐认真道。
阿满就是一个护短的人,自己认定的亲人,无条件站在自己亲人的这边。
“我这有很多药,还有毒药”说着阿满把背后背着的包袱取下来,打开一样样给兰静姐看:“这是迷药无色无味,还有砒霜这些都是改良过的。
绝对让人看不出来!”
兰静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眼眶发热眼泪突然滑落,一滴滴落在阿满手背,烫的阿满手背一颤,有些慌张,“兰静姐你咋啦,是不是孙正德欺负你了,这个畜生!
你放心,我和峥哥绝对不会放过他!”
阿满说着就要起身,被兰静一把拉住,阿满这才看见兰静姐的表情,是笑着的,眼里泪花还清晰可见。
“阿满,姐没事,姐就是高兴的,姐很高兴,有这么为我着想的亲人”阿满顺势坐下,心里大概明白兰静姐为啥哭。
阿满掏出帕子,给兰静姐擦泪,嘴里缓声道:“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兰静笑着点头,看着阿满道:“你这些药,给姐留
一份,虽说也不一定能用的上,姐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我嫁给他吃了这么多苦,我一定要给业哥挣下一份家业。
让他简单的死了,太便宜他了,况且还有业哥儿”兰静声音里满是冷意,眼里恨意阵阵。
阿满看着这样的兰静姐,有些心疼,“需要我和峥哥帮忙吗?我们可以先不走。”
“不需要,姐总要自己撑起来的”兰静摇摇头,“你们照常走,正好把祖母带走,省的让她老人家受惊。”
兰静也不想让阿满插手,阿满和峥子还没成亲,就让他看到岳家这么多腌臜事儿,她怕影响道阿满。
再说自己的仇,她想自己报,这样她心里才痛快。
说完,把头凑到阿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阿满听得眼睛一亮,对兰静竖起一个大拇指,对兰静姐的计划放心几分。
“对了,来之前外祖母还让我告诉你,家里要举家搬到和关镇,你要是想,她拼了命也会帮你和离。
现在看来,要是你的计划能顺利实施,你干脆直接跟着我们去和关镇得了,一家人也能相互照看!”阿满对兰静姐挑挑眉,估计现在她是不想和离的。
细白手指点上阿满额头,话里满是宠溺,“促狭,还敢笑你姐!
回去以后,不要告诉外祖母我的计划,就说下次她回来我会好好的,让她老人家放心。
我会跟着家里人搬到和关镇的,让她养好身子”
阿满点点头,再三确定兰静姐不需
要他们帮忙,这才放心离开!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终究是错付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家小院就动了起来,再来青石镇五天以后,阿满他们终于要启程了。
马氏和钱氏在厨房忙碌,被婆母、阿满他们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钱氏从篮子里拿出十几个鸡蛋,马氏见了眉头皱了一下,不悦道:“弟妹,你拿这么多鸡蛋干啥?”
钱氏甩了个白眼过去,把鸡蛋丢进锅里,不咸不淡道:“能干啥?你看不出来啊,眼睛有毛病?
娘、阿满他们要赶两天路才能到地方,路上不得吃些好的。”
马氏不是不懂,可是阿满又不差这点钱,“阿满有钱,路上肯定是要给娘吃更好的东西!”
“切!”钱氏看了大嫂一眼,哪能看不出她的小九九,“有没有钱和你有关系吗,一天天的劲惦记不该惦记的!
不知道你是个当儿媳和舅母的啊,不知道心疼心疼娘和阿满,这些是心意,知道不?
不和你废话,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厨房里妯娌官司没人知道,院外峥子赶着马车过来,外祖母年纪大了,路上要慢些,还要尽量舒服些,让老人家不这么劳累。
他和阿满一合计,买了一个车厢,就让墨风来拉。
文根、文树两个小孩子,一人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得了令在门口望风,看到马车哒哒过来。
立马冲院子里喊,“表姑父回来了,赶着马车来了”
小孩不懂大人的恩怨,只知道这几天漂亮表姑来了以后,家里好吃的多了好多,顿顿都
能吃肉,他们就对阿满格外喜欢。
至于峥子这个冷脸的,他们有些怕怕的,不过看在漂亮表姑的份上,他们勉强算是喜欢他吧!
“峥子来了,大哥咱们把东西往车上搬吧”杨二舅听到娃子们声音,招呼大哥和家里子侄帮忙把行李往车上搬。
阿满扶着江氏,“外祖母你就坐在这儿等着,我去帮忙。”
说完抱起一床被子出门,峥子见状要来帮忙,被阿满指挥搬别的去了,“峥哥,你把凉席拿过来。”
阿满把被子平铺在马车里,又在上面铺上凉席,这会天气正热,铺凉席凉快点儿,被子垫在底下车厢里就比较软,外祖母坐累了就能躺下歇会。
杨二舅几人,搭了梯子,把行李一样样绑到车顶上,方正以后要搬到和关镇,阿满索性把外祖母的行李全都带回去,省得再跑一趟。
太阳升起来,悬在天空,散发着炙热的光芒,门口的马车上,行李一圈圈被捆的结实。
江氏坐在马车里,探头出来看门口儿子、儿媳说:“好好照看家里,二宏盯着些房子买卖,尽快卖出去了”
看门口几个人,还有哭哭唧唧要跟着去的文树文根,江氏摆手,“行啦,都进去吧,日头升起来了,别再晒着孩子了。”
阿满和峥子坐在车辕上,看着舅舅舅母道:“你们别挂心,我和峥哥会照顾好外祖母的,过段时间会在回来的。”
说着又对兰欣、文根几个摆摆手,“
屋里给你们留了吃的,一会儿记得吃啊,别坏了”
告别的话说在久,总有离别的时候,马鞭一响马车就哒哒动了起来。
文树文根一看马车走了,还不带他们,眼泪立马下来了,跟着马车后面追着跑。
“表姑啊”俩小孩扯着嗓子喊,不知道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表姑啊~”
阿满回头看着哭的鼻涕泡都出来的俩小孩,心里有些触动。
到底是孩子纯粹,才几天,就这么舍不得她这个表姑了,看看.....
阿满这心里正感动呢,就听文树喊了一句:“表姑,我还想吃糖葫芦、白糖糕、猪头肉!”
阿满:“......”,终究是错付了!
峥子在一旁努力憋笑,冰块脸也没了往日的严肃,大手握着阿满的手,安抚道:“小孩子不懂事,咱不理他们啊~”
阿满眼睛一眯,甩来峥子的手,扭头冲后面两个小破孩儿,温柔一笑:“吃不着了,没有了!”
文树、文根俩愣在原地,接着仰头更大声哭起来,简直是太伤心了。
鼻子尖挂着的鼻涕泡,“啪嗒”破了,又重新吹起一个。
“哇哇哇,啊啊~我要找表姑去!”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留下满地鸡飞狗跳,钱氏打孩子的声音传来:“哭啥,就知道吃,给老娘憋回去!”
阿满坐在车辕上,小腿一晃一晃,嘴角带笑,肉眼可见的 心情愉悦。
江氏在车厢里听到,无奈笑笑,对阿满说:“多大
了,还招孩子!”
“多大,我都是孩子”阿满噘嘴,不服输的说。
阿满和峥子来的时候,是骑马速度快,一天是时间就到了四方县,回去赶得马车。
速度就没有这么快了,路上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到和关镇。
远远看见镇门,阿满长舒一口气,江氏也把车窗上的帘子卷起来,想看看阿满他们生活的地方。
不同阿满的疲累,峥子精力充沛的紧,心里想着要是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这是他赶过最惬意的一次路,赶路慢悠悠,一路有阿满陪伴,吃的喝的阿满递到嘴边,还能和阿满说说笑笑,在他看来在享受不过。
进了镇子,阿满给外祖母介绍着路边的店铺,老人看得目不转睛,镇上商铺林立,街边小摊小贩众多,街上行人不断。
和青石镇就是两个样子,比青石镇热闹繁华不知几倍,人们的日子看着就比较富足。
“这真是个好地方!”江氏感慨一句,心里想着,这次一家人搬过来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机会,家里的日子一定能慢慢变好的。
日头升到头顶上方的时候,马车晃悠悠进了青松村,正值午饭,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青灰色白烟,若有似无的饭香飘荡在小山村上方。
马车的轱辘声,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再看到车辕上的一男一女时,顿时招呼道:“阿满、峥子回来了啊,快回家,这会日头大”
妇人挥手让打算停车的俩人快走,
看到车厢里坐的老太太,好奇的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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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到家了
江氏本身就是农村妇人,看到有人打量,也大方的给人打招呼,“我是阿满外祖母,以前阿满和峥子多亏你们照看了”
这就是客气话,谁也不会当真,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没出一刻钟,阿满外祖母来了这个消息,村里人就都知道了。
马车刚到村尾,黑豆和地瓜就疯狂摇着尾巴,颠颠跑过来,急的哼唧哼唧直叫,疯狂想往车上跳。
又迫于峥子的眼神压力,不敢跳。
芳婶在后院菜园子里忙活,最近家里菜多得吃不完,她打算摘点给山上那几户人家送过去,就听到院门口的狗叫声儿。
“又叫什么?”挎着菜篮子到门口,就看到熟悉的两人,脸上就是一喜,小跑着过来。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上前就抱住阿满,听到后面车帘里传来动静,这才放开阿满。
“这是我外祖母。”阿满快速给芳婶说了一句,就上前扶人下来,“您慢点儿~”
芳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扶住江氏另一个胳膊,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
江氏也听阿满说过芳婶,知道她对几个外孙很照顾,当自己孩子一样关心,心里对眼前的妇人很是感激。
一个心存感激一个觉着老太太好相与,那相处起来别提多和睦了。
“是芳婶吧,这段时间多亏你对孩子们的照料,我老婆子多谢你了”
“老太太说啥呢,阿满和阿昌几个都是好孩子,要不是他们收留我,我还不知道咋样呢”
阿满看着相携走远的两人,摊手看峥哥,“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峥子轻轻在阿满摊开的手心拍了一下,宠溺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阿满瞬间被安慰到了,眼睛弯成月牙,跟着峥子赶着墨风进了院子。
才离开一个多星期,阿满就觉着离开好久了,看着院里的一草一木,心里舒服多了。
芳婶把老太太安顿这坐下,转身就过来帮阿满俩卸行李。
看车顶这些行李,想着应该是老太太的,凑近阿满问:“把老太太安顿到哪里?”
阿满接过峥哥递过来的铺盖卷,对芳婶道:“让外祖母住在堂屋偏间吧!”
堂屋偏间以前是原身爹娘住的地方,自从爹娘死后,没住过人,家具物什一应俱全,正好把外祖母安顿进去。
等新房子盖好,一并让外祖母搬进去。
“行”芳婶应声,转身往水槽那边走,“我先打水擦洗一遍!”
阿满点头,对峥哥说:“先把行李放到车厢,屋子打扫好在搬进去,你也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来吃饭”
峥子点点头,对外祖母说了一声,牵着墨风就回了隔壁。
江氏拄着拐棍,在院子里四处看看,这就是她女儿这两三年住的地方,房子还不错,虽说是土砖建的,可是地方大,收拾的也干净。
想起女儿心里又有些发酸,听到隔壁院
子的声音,这才问阿满:“峥子住在你们隔壁?”
阿满不知道为啥有些心虚,以前没人管他们,以后就说不定而来。
江氏看阿满点头,没说啥,心里想着两个孩子都不大,身边也每个大人管着,以后自己多看这些,虽说定亲了,可是也不能太放肆。
“阿满、老太太,屋子收拾好了”芳婶端着一盆脏水出来,看祖孙俩在院子里转悠,喊了一句。
阿满这会儿正怕外祖母再问啥呢,怕自己一不小心漏了馅那就不好,闻言刚忙拉着老太太胳膊,“外祖母,咱们先进屋,把屋子收拾好,您好休息!”
芳婶把脏水泼进流水沟,脱下身上围裙对阿满说:“你们祖孙俩收拾着,我去村里买只鸡,在切块豆腐”
阿满应了声,拉着外祖母进屋,自己来来回回在院子、屋子两头跑,把外祖母的行李一件件全部搬进屋子铺好。
阿满扶着江氏坐下,仔细看看老人的脸色,关切的问:“外祖母,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午饭还要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经过镇上的时候,阿满买了不少炸果子、甜火烧还有好克化的点心,让外祖母吃了些,这会儿还不饿,能让老人先休息会儿。
“不用,一路上都在马车上躺着,也不累”江氏站起身,拉着阿满往外走,“看看你和阿昌几个的房间,还有新房子、作坊那儿,外祖母都想看看!”
没真的见到,江氏总觉得有些不真
实,怕阿满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夸大,只有真的见到,她才心安。
阿满看着外祖母的表情,知道她这是不亲眼看到,不会放心的,也就点头同意了。
阿满扶着江氏一边胳膊,在自己和三个弟弟房间都转了一圈,江氏放心不少,家具摆设都不错,几个孩子过得不错。
阿满扶着江氏在枣树下坐下,拿着蒲扇给老人扇风,江氏看着这个温馨的小院,扭头问:“阿昌那是不是不能轻易回来啊,可不能耽误他练武。
虽说是在贺家练武,也不能搞特权,省的人家说,不行等过段时间我们去看他也行”
阿满笑笑,看出江氏是很想见阿昌几个,又不想给孩子惹麻烦,安抚道:“您放心吧,可以请假的,上次义母送信回来说了,要是找到外祖母你们,会让阿昌回来的。”
江氏眼睛一亮,脸上带上期待,晚上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她就能见着,就阿昌这个在外面的外孙,她心里最惦记,这下好了。
拍着阿满的手道:“贺家人不错,等安顿下来,也该去走动走动才行。”
以往几个孩子没长辈,礼数方面人家不会挑理,现在有她这个长辈在,那该有的礼数就要有。
两人闲聊着,院门从外面打开,芳婶拎着挎着篮子回来,手里拎着一只宰杀好的鸡还有一条鱼。
看到枣树下的祖孙俩笑着打招呼,“老太太咋不休息会儿,午饭还有一会儿呢”
“辛苦你了,
我乡下老太太,身子还不错。”江氏笑着回,“不去作坊和新房子那看看,我不安心呐!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江氏殷殷叮嘱
芳婶点头表示理解,几年没见,真心疼孩子的肯定要好好看看孩子过得咋样,不然心里不安。
“你们祖孙俩去吧,午饭好了喊你们”芳婶让祖孙俩放心去,和阿满一起把东西拎进厨房。
扭头问阿满:“老太太吃不了太辣的吧,我中午做个鱼头豆腐汤,再把鸡肉和菌子一起炖了成不?”
“好”阿满点头,出门拿上墙上挂着的草帽,给外祖母带上,搀着老太太一个胳膊就往外走了。
峥子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以往想去阿满家就去了,现在外祖母来了以后,他突然觉着不太好往隔壁去了。
这会儿听见祖孙俩出门,立马带上草帽跟着出去了,和阿满两人正好头碰头,默默看了阿满一眼,这才开口。
“外祖母也要出去啊,离开这几天,还不知道新房子那儿咋样呢,我去看看”
江氏倒是没多想,听阿满说这小子把钱都交给了阿满,这些营生都是两人一起干的,这一回来,峥子就惦记着活,可见是个有心的,心下更满意了。
她现在对峥子是咋看咋满意。
“我正好也想去看看,一起去吧”江氏笑着让峥子一起,三人并肩往新房子那块儿走。
阿满趁外祖母不注意,眼神看着峥子,做了个鬼脸,她才不信他的说辞呢。
走之前家里的活计都交给忠叔和茂叔,这俩人他们没啥不放心的。
峥子嘴角擒笑,扶着江氏另一个胳膊,新房子离现在的家也
就一百来米,没一会就到了。
江氏看着这占地少说三四亩地的大宅,还是青砖瓦房的,惊的愣在原地了,这是阿满说的新房子吗?
扭头有些吃惊地看着阿满,阿满好笑,赶忙说:“您心里想的没错,这就是咱家的新房子”
江氏扶着胸口,让突突跳的心尽量平静下来,张着嘴道:“乖乖哎!这比地主家的房子还气派呢,老婆子算是开眼了”,江氏嘴角压不下的笑,看着阿满一脸骄傲。
笑着笑着又拉住阿满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说:“阿满,你没骗外祖母吧,这真是你们挣钱盖的,不是什么不正经的营生吧.....”
“噗呲”阿满看着老太太小心翼翼的眼神,绷不住直接笑了,一手勾住老太太肩膀,“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一没抢钱庄,二没抢赌坊!
都是我和峥哥一文一文挣得,绝对干净!”阿满举着四个手指头,装作发誓样。
“行行,外祖母信你,可不能随便发誓”老太太一把扯下阿满的手,嗔怪的瞪了一眼胡闹的人。
双手合十,对着东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别和小孩子计较,小孩子不懂事.....”
一根修长的手指戳上阿满的额头,无奈教训着:“又逗人,小心祖母教训你”
江氏转身瞪了阿满一眼,赞同道:“就是,还没有峥哥懂事,下次再胡说小心你的耳朵”
两座新房子都建好了,就等着阿
满、峥哥回来上大梁,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江氏在院子转悠一圈。
沈峥担任讲解,低沉的声音徐徐给江氏讲解着,“这是前院,这一排房子以后留着收菌子、鸡鸭这些。
东西两边各修了两个跨院,西跨院放柴火、养家禽这些;东跨院以后留着待客”
江氏边听边点头,这房子修的好,里面都铺了青砖,也不知道这俩孩子花了多少钱。
最后三人穿过月亮门,进去后院,后院面积最大,零零散散就四座小院子,中间用鹅卵石铺了路,中间还有一座凉亭。
其余地方种了很多棵树,还有一片竹林,江氏第一次见这么建房子,有些震惊,在她的认知里,乡下房子要么三合院,要么四合院。
第一次见这种,这么大一个院子就四个院子,她搞不懂这是为啥。
阿满暗道不好,赶忙解释道:“外祖母,这四个院子是我和阿昌几个,一人一座,这多好,以后阿昌几个成亲就不用再盖房子了,多方便啊~”阿满注视着老太太的眼色,小心翼翼说着。
老太太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宅院,别再吓着人了。
“啪”江氏不客气在阿满胳膊上拍了一巴掌,“那也不用建这么几座吧,费那钱干啥,还离这么远,你们就姐弟四个,用得着一人一个院子啊~”
江氏心里还是觉着四合院好,阿满就姐弟四个,住得近也能亲香些,最重要的是觉着浪费钱,虽说阿满能挣钱,
可她知道,钱哪那么好挣,能省还是要省。
阿满知道老人家一辈子过惯了苦日子,没法理解的她的想法,她也理解,点头嗯嗯应着,也不反驳。
摇着江氏一个胳膊,撒娇道:“盖都盖了,以后外祖母和我一起住吧,盖得时候不知道能这么快找到您,早知道多盖一座了,让您老住!”
“住啥住,我有儿子有媳妇的,用的着你掏钱,你的钱你就留着花,不用担心我”江氏拉着阿满说教,也忘了刚才的事了。
满脑子就剩一个念头,让这丫头别大包大揽的,再把两个儿媳妇心思养大就不好了,阿满的钱就是阿满的,谁也不能打主意。
她见到阿满过得好,心里只有高兴,从来没有搬过来和几个孩子一起住的想法。
自己这个外祖母都没住过来,儿子儿媳就更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来占便宜或者管教几个孩子了。
看着把四座院子抛在脑后的老太太,阿满和峥子相视一笑,扶着老太太胳膊,嗯嗯听着老太太叮嘱。
“听到没?”江氏拉着两人叮嘱,“以后你们大舅、二舅即使找你们帮忙,也要明算账,别张嘴就答应。
别让他们以为你帮他们是应该的,养成伸手讨要的习惯,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阿满拉着老太太往前走,“我和峥哥也不是小孩子,作坊、鱼塘和山上都还没看呢,去看看?”
阿满赶紧转移话题,江氏被打了茬,对鱼
塘和山林子也好奇的紧,也就不多说了。
很喜欢明事理的老人,家里就会比较和睦!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祖孙见面泪汪汪
江氏让阿满、峥子带着,在作坊、鱼塘还有山上都转悠了一圈,在老人有限的眼界里,实在算不出这些得花多少钱。
心里就一个想法,阿满家真的发了,心也算彻底放下了。
下午茂叔赶着牛车去接阿安和阿文回来,两个孩子听说大姐和姐夫回来,激动得不行。
茂叔看两个孩子激动地样子,没说他们外祖母也找回来了,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还是给他们个惊喜吧。
江氏站在院门口,抻着脖子瞅,远远看见自家的牛车,眼泪就下来到了,手都控制不住地在抖,阿满用帕子给老太太擦拭着泪水,温声安慰着,“您别激动,一会儿就能见着了”
江氏点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往下流。
“吁”一声,阿安迫不及待就从牛车上蹦下来,还不忘转身抱阿文下来,自从上次马蜂事件,被阿满好好教训一顿以后,两兄弟感情更好了。
两人蹦蹦跳跳往阿满这边跑,阿安激动得不行,冲阿满挥手大喊:“阿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阿文腼腆一些,一张小脸也激动地通红,眼里还隐隐有泪。
阿满:“.......”
江氏这会儿直接走下台阶,弯腰伸手,看着靠近的两个孩子语气轻柔道:“阿安、阿文,我是外祖母啊”
阿安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慈祥面孔,呆在原地。
“外,外祖母?”阿安声音激动,不敢置信,他记得温
和慈祥的外祖母,和抱自己进怀的温暖双手。
“哎!哎!”江氏眼泪又下来了,嘴角却露出大大的笑,连连应声,快走几步,把两个孩子一把搂进怀里,“是外祖母,外祖母在呢。”
阿安这孩子一向大大咧咧,可是看到自己外祖母抱着自己,还是哇一声哭出来了。
“呜呜呜,外祖母你去哪了,怎么才来啊,爹和娘都不在了,呜呜呜~”阿安扯着嗓子哭,声音哽咽,说话也语无伦次。
江氏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想到女儿女婿,眼泪也像决堤一样,哭的不能自已,“怪外祖母,怪我没找到你们。”
阿文被抱在温暖的怀里,歪着脑袋看老人的脸,他年纪小,压根不记得外祖母,不过他上了学,聪明,一下子就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
看二哥哭得伤心,眼里也不禁冒出眼泪,在江氏怀里拱了拱,半晌伸出小手,给江氏和阿安擦着眼泪。
小大人似的,“外祖母、二哥不哭,不哭啊~”,奶奶的童音抚慰着人心。
阿满和峥哥几人看着祖孙团聚的场面,相视一眼,眼里也满是高兴,阿满知道江氏会哭,没想到祖孙三人在门外都能哭成这样。
芳婶、茂叔、忠叔三人,都替阿满一家高兴,很有眼色的先进屋了,省的一会儿老太太尴尬。
阿文看自己越擦,外祖母和二哥眼泪越多,急的眼泪也下来了,扭头泪汪汪看阿姐求助,“阿姐,阿姐~”
阿
满和峥子同时上前,阿满扶江氏,峥子蹲在把两个小孩一把抱起来。
阿满用帕子轻轻给祖孙仨擦着眼泪,柔声安慰,“好了,可不能再哭了,哭多了伤身子”
阿满没拦着,也是想让江氏发泄一下,不然憋在心里,人要出事的。
领着哭的红了眼睛的三人进屋,芳婶立马端来一盆水,打湿帕子递给阿满几个,“都擦擦,不热一会眼睛要疼的”
又对江氏道:“老太太可别哭了,以后就不分开了”
江氏连连点头,看着阿满姐弟仨,笑的见牙不见眼,可见是真的开心。
安邑,辽安候府。
卫靖怀带着福喜,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昨天才回到侯府,随便收拾一下,就着急忙慌往寿安堂赶。
“四少爷,您这边请”一个丫鬟把人往屋里请。
白神医刚给老夫人把完脉,掀帘出来,和卫靖怀走了个头碰头。
“白神医。”卫靖怀看到白神医,立马让开路,满脸感激躬身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您能来为祖母看诊。”
要不是这位白神医,祖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白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想找他看诊只能在神医堂留信,至于白神医会不会接诊都不一定,这次能为祖母看诊两三个月,他万分感激。
“四少爷多礼”,白神医音色淡淡道:“辽安候府世代镇守辽安,抵御北边蛮夷,老夫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卫靖怀对白神医的冷淡态度早就熟悉,毫不
在意,想着有本事的人大概都这样吧,拱手问道:“我祖母怎么样了?”
白神医示意去外面说,出了厅堂,这才看着卫靖怀道:“你祖母这还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不然抑郁成疾大罗神仙也难救,尽量让老人家开怀些吧,说不定能多活两年!”
等在一旁的方海极有眼色,上前接过药箱,引着主子往外走去。
卫靖怀听完白神医的话,脸色不好,想起祖母的心病,叹了一口气,呼出一口浊气,拍拍自己脸,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快步掀帘进了内室。
卫靖怀进来,就看到自己爹、娘、大哥、二哥都在,好久没见的二伯母也在。
室内人多,却很安静,大家都看着床上安睡的老人,要不是身上微弱的起伏,都看不出人还活着。
看着瘦了很多的祖母,卫靖怀眼眶发热,侯夫人崔氏起身拉着儿子,比了一个安静的动作,拉着儿子就出了内室。
“娘,祖母怎么会突然病的这样严重,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吗?”
听儿子说起他离开的事,崔氏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给这小子算账的时候,等闲下来,他离家出走的事儿自己可要好好给他算算。
崔氏叹了一口气,拉着儿子坐下,这才道:“年后你走之后,你祖母生了一场风寒,自那以后身子就不咋好了。
一直到五月里....,你也知道五月六号是你小姑姑生辰,每年这天你祖母都在佛
堂整日不出来。
从佛堂出来的当晚还梦魇了,嘴里直喊你小姑姑的名字,要不是白神医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秦昊减肥法第三天,我快饿死了,减肥太难了,身体不好一定不要用这个法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像小姑姑
崔氏揉着眉角,脸上满是担忧,她十五岁嫁给丈夫,婆母开明,带她如亲生女儿,婆媳关系一直很好,婆母生病她比谁都着急。
“唉~,要是你小姑姑还活着就好了啊”想起那个娇娇软软,天真浪漫的小姑子,崔氏眼眶发湿,可惜了。
提到小姑姑卫玉嫣,卫靖怀猛然想起这次回家路上,遇到的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他刚开始就觉着眼熟,现在终于想起像谁了。
心猛地一跳,卫靖怀站起身就往外跑,脸上都是焦急,“娘,你们陪着祖母,我去趟佛堂啊”
“哎?去佛堂干啥啊?”崔氏看着一溜烟跑远的儿子,气的小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再敢偷跑出去试试!”
说完又瞪向一边当木头人的福喜,“还不快去看着少爷,下次再敢和少爷偷跑出去,小心你的腿!”
看着主仆俩消失在寿安堂,崔氏无奈苦笑,“秋文你说这以后可咋办,就他这个样子,哪个姑娘能看中他。”
“四少爷至纯致性,总有那眼光好的姑娘,您就放心吧”秋文扶着自家夫人往里间走,小声安抚着。
她自小跟着夫人,又陪着夫人嫁到辽安候府,最是了解夫人了,别看嘴上说着四少爷,可是要让她逼着四少爷改性子,她也舍不得。
卫靖怀一路飞奔往祠堂跑,祠堂边还修建了一座小佛堂,里面只供奉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小姑姑卫玉嫣。
一路飞奔,卫靖怀呼吸急
促,可脑子却极其清醒。
“四少爷好!”
一路小厮丫鬟婆子,对在院子狂奔的四少爷躬身行礼,对四少爷出格的举动连眼风都不动一下,可见是习以为常了。
小佛堂里常年有两个婆子守着,供奉长明灯,诵念佛经,常年不停常年不息,小时候他不懂,长大以后才知道,是为了祈求亡魂安宁。
守门的婆子,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四少爷,眼里满是震惊,“四少爷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要知道家里除了老夫人,家里的小辈子孙平时来得不多,老夫人下令了,不准常来打扰小姐安息。
“呼呼呼~”卫靖怀弯腰喘气,等呼吸平稳,这才开口,“我来拜拜小姑姑”
老夫人只是不让常来打扰,可是没说不让家里小辈来祭拜,守门婆子让开身子,让四少爷进去,对四少爷这么晚来这里还是好奇。
小佛堂灯火通明,一进去香火的气味扑面而来,两个婆子对四少爷视而不见,该干啥干啥,卫靖怀也习以为常。
手里点燃三根香,在蒲团上跪下,虔诚磕了四个头,起身把香插在香炉里,这才起身仔细打量四周的墙上的画像。
小佛堂三面都挂着一个少女的画像,让佛堂少了几分肃穆,画像的少女从孩提之时,到桃李年华,生命戛然而止。
最后一张画像,少女发髻高攀,金钗玉环点缀,从少女成为了一位少妇,一身绛红华服,怀抱一个
粉雕玉琢的童子。
母亲微微低头,眼里满是温柔疼爱,注视着怀里笑得开怀的孩童,画面温馨至极,好像能穿越画像,看到母子亲昵的样子。
卫靖怀紧紧注视着一幅幅画像,脑里闪过偶遇男人的脸,那一双丹凤眼极其熟悉,和画像的女子如出一辙。
“砰!”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了,卫靖怀心头咚咚直跳,推开门如来时一样,狂奔出门。
门被撞得一开一合,守门婆子看着远去的一主一仆,挠挠头嘟囔一句:“莫不是疯了不成?”
和关镇、青松村。
太阳西斜,六月的天气,晚上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吃着晚饭,聊着笑笑,简单又幸福。
吃了团圆饭,阿满安顿阿安、阿文陪着外祖母,“外祖母,我和峥哥找秦关叔商量一下新房子上梁的事儿,一会儿就回来,您和阿安他们早些睡,不用等我们啊”
江氏点头,让两人放心去,她一早就知道阿满这边新房子快盖好了,一是要上梁,后面还要暖房这些,两人忙着呢。
她也不耽误两个孩子正事,守好家就行了。
芳婶看阿满出来,立马走过来,拉着阿满走到一边,回头看看,估计屋里的江氏听不见。
这才开口道:“你和峥子走了以后,小黑和小灰第二天就回来了,找不到你俩急的不行,那几天天天在山上狼嚎。
吓得村里人都不敢进山,赵村长
都差点找人巡山,还是老忠上山一趟,那两只才没再嚎。
就是每天都会从山上下来,在院子转悠,看你俩回来没。
今晚我估摸着还会来,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别再吓着她,你俩先去从秦关那回来,先去见见那两只。”
阿满点头说知道了,有些没想到,小黑和小灰长大以后,差不多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她还以为这两只不在意她和峥哥了呢,没想到她俩一走,这两只就不行了。
看来下次再出门,还要和这两只说一声才行。
隔壁,峥哥也在和忠叔两人说话,“这几天家里可还好,山里的鸡鸭鹅有人打主意吗?”
忠叔摇头,“家里倒是没啥事,新房子、鱼塘那边都没啥事”
“作坊那边也没事”茂叔在旁边添了一句,阿满走之前,让茂叔多盯着些作坊那边。
老忠想起小黑和小灰整出的事,爽朗的笑了几声,“你走之前说,怕有人打鸡鸭鹅的主意,我和老徐三个都交代了几句。
这段时间晚上巡夜都多了一次,也没见有人偷鸡鸭鹅,不过我估计是不敢来。
你和阿满走后,小黑、小灰下山找不到人,急的不行,天天在山上嚎叫,吓得村里人这段时间都不敢进山。
我估计打鸡鸭鹅的人,也吓得没敢进山,不过要是真有人打鸡鸭鹅主意,过段时间估计还会来”
沈峥挑挑眉,没想到中间还要这个插曲,淡声道:“那两只只能吓住一时,咱们
在山上养鸡鸭鹅这件事。
饿死的边缘疯狂徘徊!本人已疯!
第二百三十八章 蚊子的自助餐!
附近几个村子没有不知道的,有人打主意是迟早的事,还是不能放松!”
忠叔和茂叔点点头,隔壁阿满的声音传来,沈峥站起身道:“我和阿满去秦关叔家一趟,商量一下上梁的事儿,你们先休息吧!”
夜色黑沉,月光清凉如水,沈峥手拎一个灯笼,一手牵着阿满的手。
抬头是漫天繁星,耳边是略带温热的风,耳边是蛙叫蝉鸣,寂静中热闹非凡。
两只慢悠悠往秦关叔家走,十指紧扣的手,在两人中间摇啊摇,阿满突然笑出声儿,“哈哈哈~”。
“笑啥?”沈峥低头不解地看着肩膀直抖的人儿,满头问号。
阿满突然想起晚饭时,外祖母让拉自己坐在另一边,把自己和峥哥隔开的画面,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防备着峥哥。
“你以后眼神收敛点儿,小心外祖母揍你”阿满仰头笑着开口,“以后吃饭也别和我坐一起了,也别老盯着我,给我夹着夹哪儿的”
峥哥想起老太太防备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虽说两人定了亲,也不能放肆,更不能不讲男女大防。
以前没人敢管,两人一直这么相处,现在可好了,有人管了,以后想要和阿满亲近估计难了,想想峥子就有些心梗。
峥子内心戏不少,面上不显,低头注视着少女,轻笑问:“我什么眼神?”
阿满仰头看男人,伸出一根细白有力的手指,“这儿、这儿、还有这里!”
细白指
尖一下下戳在男人胸膛、脖颈、薄唇,指尖落在微凉的薄唇,留下一抹温热,沈峥墨眸更深了,好像要把少女吸进去一样。
阿满嘴角噙笑,挑眉看向男人,缓缓道:“你的眼神像是想把我看个遍,像是要吃了我!
狼一样!”
看着男人眼里聚起的黑雾,阿满及时收手,撩拨要有分寸感,要不然小心引火上身啊。
利落转身,颠颠往前走,仔细看能看出一丝慌张,沈峥无奈一笑,不反驳,快步追了上去。
夏日天热,村里这会儿都还没睡,三五成群坐在自己院子里,手里蒲扇呼哧呼哧扇着风。
听到敲门声儿,秦关起身看到阿满和峥子两人,嘴角立马带了笑,“知道你们回来了,不过想着你们和外祖母好不容易团聚,就没去打扰,倒是让你们先上门了!”
秦关媳妇搬了两个凳子过来,让两人坐下,又把吵闹的孩子都赶进屋里睡觉。
“来问上梁的事?”秦关先开口,看两人点头,接着说:“上次算的时间不成了,最近的好日子就是六月六号了,你俩看行不?”
阿满和沈峥商量两句,就点头同意这个时间了,又问秦关“我俩对这方面不懂,上梁还需要准备啥,我俩这几天提前准备好”
虽然两人都不是迷信的人,可是入乡随俗,有些东西不信可以,还是要抱有敬畏之心。
“需要准备一挂炮、红绸,准备喜糖喜果,准备鸡鸭这些祭品,还
要准备贴到房梁的对联。”秦关一样样说着,两个人记着,说着看向峥子,“对联峥子写就行了,峥子字好”
阿满想想某人龙飞凤舞的字,确实是好看,这活非他莫属了。
记好要准备的东西,阿满和峥子就走了,还要去六大爷家一趟,鱼塘挖好了,剩余的工钱还没有给六大爷呢。
六大爷看到两人,就像看到财神爷,笑意让脸上的褶子更深了,摇着蒲扇让两人进院坐。
阿满从袖口掏出早就备好的红封递给六大爷,笑着道:“我和峥哥离家,耽搁这么几天,您别见怪,这是工钱加红封,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六大爷笑呵呵接过,也没打开看,他对两人的人品是放心的,“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鱼塘挖好了,这几天从山上引了水下来,过几天鱼塘就能满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来找我!”
“六大爷的活计,我们放心,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多麻烦您老人家了”阿满熟练地说着客气话。
送俩人出门的时候,六大爷想起山脚下建好的两栋大宅子,问道:“房子啥时候上梁啊,我也去看个热闹去,等暖房酒的时候,可一定要请老头子去啊”
“一定不会忘了您的!”阿满挥手告别,让六大爷赶快休息。
看着两人走远,六大爷这才关好院门,回屋睡觉,老妻早就等在炕上,看着老头进来,好奇问:“红封给了多少?”
六大
爷把红封递给老妻,“你打开看看,我还没看呢”,说着弯腰脱鞋上炕。
“呀!”身后老妻惊讶、高兴的声音传来,六大爷回头一看,笑弯了眼,“当初说好的工钱五两银子,加上这红封就有六两银子了,阿满和峥子这俩孩子仁义”
老妻笑着点头,宝贝地把银子放好,重新埋进墙角,“红封就给了一两银子,两人都是大气的,不过也是老头子你手艺好!”
“等阿满和峥子新房子办暖房酒的时候,家里多随些礼”
老妻听着自家老头的话,没反驳,“知道了,对咱好的人,咱也不是抠搜人!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让几个儿媳妇都去帮忙。”
阿满和峥子从六大爷家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往山上去了。
夏天的夜晚格外热闹,小小的飞虫绕着灯笼打转。
“啪~啪~”巴掌的脆响,时不时传来,阿满整个人抓耳挠腮,时不时打一下往自己身上吸血的蚊子。
现代时候阿满就是个 招蚊子体质,没想到一朝穿越,这个体质也跟来了,可是清凉油,六神花露水这些没跟来啊,谁懂啊。
“啊~咔哧咔哧”阿满鼓着包子脸,手一下下挠着脖子,细白粉嫩的脖子很快布满了红色抓痕,没一会儿就冒出一个个小红点,脖子上也感觉火辣辣的。
沈峥一把拉住阿满的双手,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摩擦着阿满脖子上几个红肿的蚊子包,低头安抚暴躁的人
,“别挠了,一会儿要破皮了。
待会儿也不往山里走了,就在山脚下吹哨子吧,那两只听到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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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两只狼给的大礼
大手的轻抚缓解了恼人的痒意,阿满也不在自己挠了,刚才挠得地方一片火辣辣,闻言阿满也点头同意了。
要不然她现在进山,头上就几个字“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啊~”,相当于蚊子免费自助餐。
“咻咻咻”
三声似鸟叫的哨声出去,两人就站在山脚下等待,微风袭来,带来不知名的花香,阿满被咬的烦躁的心也安静下来。
阿满看着山上高高低低的树,扭头问峥哥,“山上的枇杷、李子这些的应该熟了吧,是不是可以吃了?”
两人走之前山上的枇杷已经有些发黄、葡萄也结出了青葡萄蛋子,李子、桃 这些也都有不小了,不过都还是青的。
现在天气热,果子长的也快。
至于现在能不能吃,峥子还真不知道,摇头道:“明天去山上看看,能吃了就摘一些下来。
明天上山前让芳婶把你的衣服用艾草熏熏。”看着阿满 脖子上、手上五六个红肿的蚊子包,峥子叮嘱了一句。
阿满点头,看着峥哥身上一个蚊子包也没有,羡慕道:“你咋一点都不招蚊子啊,要是有清凉油、花露水这些就好了”
看着阿满满眼的羡慕,峥哥好笑,“我皮糙肉厚的,蚊子不爱叮”,看着阿满这一身雪白皮子,峥哥眼眸深了深,他也喜欢。
“清凉油、花露水?你那个地方的东西”峥子对阿满说的这些比较好奇,听完阿满形容的世界,他简直不敢想象,阿
满在他们这个时代确实是受苦了。
自从和峥哥坦白完自己的秘密,阿满在峥哥面前说话也不顾忌了,想说啥说啥,听峥哥好奇,就道:“是防蚊虫叮咬的,比艾草这些好用多了,涂上还止痒!”
阿满说着觉着身上的蚊子包更加痒了,伸手就要挠,峥子先一步抓住阿满的手,轻轻摩擦着帮着止痒,“你指甲长,再挠就破了,忍忍,听话。
等白老头回来让他研究研究你那清凉油,说不定能做出来。”
再阿满身上的蚊子包越来越大的时候,村庄越发寂静时,两人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声响。
阿满经过一段时间的夜晚巡山,怕鬼的鼠胆大了不少,实在是现代时被怨种闺蜜拉着看了不少鬼片,咒怨、闪灵、午夜凶铃....那是一个不落。
两条黑影在漆黑的树林里,如履平地,飞速向两个熟悉的人奔来,还没靠近,阿满就听到了哼唧的声音。
两个炮弹一下子冲到两人跟前,阿满半蹲的身子一下子被撞到地上,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黑往阿满身上扑,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毛茸茸的大头蹭着阿满的脸,痒的阿满发笑,手一下下抚着小黑,声音里满是安抚:“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下次出远门的时候,一定告诉你们俩好不好?”阿满双手捧着小黑的头,注视着它两个灰绿色的眼眸,郑重说道。
小
灰不敢飞扑进峥子怀里,只在腿边蹭啊蹭,峥子也难得温柔一把,大手轻抚了几下毛茸茸的 狼头,算是安慰了。
看在这两只这么惦记他们的份,峥子决定温柔一些。
小灰嫌弃男主人抠搜的抚摸,转头投入阿满的怀抱,讨安慰去了。
峥子看一人两狼玩的不亦乐乎,亲昵的不行,手上青筋跳了跳,在小灰再一次想往阿满怀里钻时,大手一手一只,精准拽住两只命运的后勃颈,提溜起来扔到一旁。
黑沉沉的眼眸,不动声色注视着两只狼,吓得两只狼往前扑的步伐一顿,顿时老实了。
“噗嗤~”阿满看一人两狼的对峙,好笑的摇头,对小黑和小灰招手,等两只狼过来,笑着道:“下次可不能再往我身上扑了啊,这次看在这么久没见的份,原谅你们”
阿满主要怕有跳蚤,这玩意沾上了可就不好去了。
安抚好两只以为被抛弃的狼,两人就打算回家了,时间不早了,谁知两只狼,用牙咬着两人袖口不让走,反而往林子里拽。
阿满这峥子对视一眼,这两狼是要带他们看啥吗?峥子想想阿满格外被蚊子喜欢的细皮嫩肉,扯下袖口,半蹲身子看着两只狼道:“有什么东西你们直接带过来!”
他知道这两只狼,不是普通狼,比普通狼通人性多了。
果然两只狼听见男主人听见主人的话,看看主人又看看黑漆漆的林子,转身飞奔进林子,一会儿
就不见了踪影。
没一会林子就传出了动静,连只狼嘴里各叼了一个大树叶子包着东西,翠绿色的叶子挡着视线,看不出里面是啥东西。
阿满一直知道这两只通人性、聪明,可还是吃惊的张大小嘴,里面都能塞一个鸡蛋了,这两还会用东西打包呢。
峥子倒是不咋吃惊,伸手一托阿满的小下巴,把嘴合上,轻笑道:“口水要下来了”
阿满这会儿对两只狼嘴里东西更好奇了,也顾不上峥哥的调笑,蹲在身子看地上的树叶包。
两人一人解开一个,就看到两大朵紫的有些发黑玩意,阿满不确定拿起来仔细看看,问峥哥:“这不会是灵芝吧?”
峥子缓缓点头,“应给是灵芝没错”,心里也有些吃惊,镖队也贩卖药材,上好的药材他见过不少,像今天这个品相的灵芝他还没见过。
“mua、mua”他还没想清楚,就听到旁边两声响亮的声音,阿满兴奋的声音传来:“你俩太厉害了,明天给你俩加餐啊!”,说完又对着两个毛脑袋亲了两口。
回去了路上,阿满一蹦一跳的,拉着峥哥的手,声音里满是激动,“小黑和小灰太聪明了,不会不是狼吧,不行,以后要告诉它俩离人远点儿,人比鬼可怕。
等房子收拾好,后院给小黑和小灰建两个窝,这样它俩下山也有地方待”
阿满建房子的时候,特意把后院建的极大,就是为了以后让两只狼有
地方住,别人也轻易进不来,私密又安全。
俺好想养一个修勾啊
第二百四十章 小姑姑的儿子
阿满这边因为两朵极品灵芝兴奋的不行,躺在炕上兴奋的都睡不着,想着白老头啥时候回来,迫不及待想让他看看着两朵极品灵芝。
“嘿嘿~”想着想着阿满就笑出了声儿,小黑和小灰真是两个宝。
安邑,辽安候府。
“阿嚏、阿嚏~”白老头坐在床上,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对方海道:“指定是阿安想我老头子了,我们得抓紧回去。
出来都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我乖徒儿咋样了,会不会想我想得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听着自家主人自恋的话,方海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肯定地说了一句,“两个喷嚏是有人骂您!”
白老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赶紧给家里送信去”
方海出门送信去了,不理自恋的主人,心里想着小主子阿安,瘦不可能估计能胖不少。
白老头和方海斗完嘴,长叹一口气,想着老夫人的病,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夫人自己的了,要是能想开就能活,不然撑死也就一年活头。
辽安府花厅,除了老夫人所有主子都在,现任辽安候坐在主位,看着中间站着的小儿子卫靖怀。
想起儿子刚才说的话,脸色越发严肃冷硬,眼里却隐含期待,“靖怀,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再仔细想想,别急着回答”
侯夫人崔氏和二夫人辛氏眼里也满是期待,老夫人一辈子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自
从小女儿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看着那么硬朗坚强的婆母,一天天萎靡下去,她们都心有不忍。
辽安候卫家家风极好,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婆母良善,丈夫体贴、孩子孝顺。
她们进门待她们就如亲闺女,不曾有一次刁难,对比年轻时候的闺中密友,她们的日子简直太好过了。
真心换真心,这么些年下来,她们心里也早把婆母当成自己亲娘一样,自然知道婆母最大的心病,要是真的找到小姑子的儿子,那再好不过了,说不定婆母能解开心结。
当年找到小姑子的尸体,小姑子儿子的尸首一直未曾找到,一天没找到孩子尸首,婆母就一天不信外孙死了,这也是婆母这些年能挺过来的原因。
卫靖怀脑子脸想着男子的脸,一模一样的丹凤眼还有和自己人相似的容貌,他咋想都觉得是。
心里确定以后,卫靖怀这才看着爹娘和二伯母道:“一定是,他那双丹凤眼和小姑姑一模一样!”
辽安候卫泽成大掌一拍桌子,一锤定音道:“先派人找找看,找到了就知道是不是了,娘那边先别说,万一要是不是,再让她老人家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崔氏和辛氏连连点头,眼里的泪不由自主滑落,这么些年终于有川儿的消息了,有希望就有期望。
“爹,我跟着那男人走了一段,他们是从四方县下去的,应该就是那一块
的人,不然我也一同去找找看吧!”卫靖怀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爹。
辽安候看着小儿子的脸,秒懂他的心思,想想他的年纪,刚想开口答应下来,自己媳妇的咳嗽声就传入耳中,转头一看,果然清凌凌的美眸正盯着自己。
看看媳妇又看看儿子,在抱着香香的媳妇睡床和睡冷冰冰的书房之间,军中之主辽安候果断抛弃儿子。
无视儿子求助的目光,粗声粗气道:“在家老实待着,听你娘的,好好相看姑娘!”
卫靖怀看看自家妻管严爹,心里吐槽,果然他爹就是指望不上,啥也不是,还是求娘吧,转身可怜巴巴看着亲亲娘亲,“娘~”
崔氏绷着脸忍笑,绷着脸道:“看在你这次有功的份,就先不给你相看了,好好在家学习功课和练武,要是在敢偷跑出去,小心你的狗腿!”
“对!小心你的狗腿!”辽安候附和,自己媳妇说的话必须是对的。
“军中秋季比武,你要是再进不去,就给我从火头兵做起,省的在老子跟前丢人现眼!”
听到老父亲的话,卫靖怀立马蔫了,委屈巴拉应了一声,唉声叹气的出去了。
崔氏和辽安侯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无奈,这个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一天天愁死人了。
是夜,辽安候书房,一个中年男人躬身退出书房,很快辽安候府角门自里打开,中年男人骑马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天光大亮,
安邑城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坐着骡车进了安邑城。
骡车直奔东城达官贵人区而去,婆子付了车钱,脚步匆匆往城内走,没一会就来到一座四进大宅,绕道侧门敲了几下。
很快侧门从里打开,开门婆子看清来人容貌,脸上立马堆了笑,侧身让人进来。“刘嬷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夫人不是给你准了一个月假吗,这还不到吧!
您真是尽心,这么早就回来伺候夫人,不怪夫人看中您呢!”
被称为刘嬷嬷的人,看着献媚的守门婆子,眼里带着不屑,脸上确是带着笑:“那是,伺候夫人必然是要尽心的,夫人准我回家探亲,已是恩赐,我这不就早早回来了嘛!”
和守门婆子说了几句话,刘婆子快步往内院走去。
“呸!”看刘婆子走远,守门婆子吐了一口吐沫,嘴里骂骂咧咧道:“一个梅香院的三等杂役婆子,叫一声嬷嬷还真以为自己是嬷嬷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荷香院正屋内室,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斜靠在美人踏上,地上跪着两三个丫鬟,轻轻给美夫人按摩着。
一个身穿深紫色绸布衣服的婆子掀帘进去内室,挥退丫鬟,靠近美妇人耳边,低语几句。
美妇人手里端着的香茶,“啪嗒”滚落地上,在毛毯上滚动几圈才停下,毫发无损。
婆子握住夫人有些发抖的手,声音沉
着的道:“夫人莫慌,还不知那刘婆子说的是真是假呢!”
“让她进来!”
秦昊减肥法第四天,俺又活过了一天,开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刘婆子进入内室,低眉顺眼,眼睛连一丝乱瞟也无,到了美人榻跟前,先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一个头。
也不敢开口,趴伏在地上等着问话。
美妇人闻见婆子身上的味道,轻蹙眉头,旁边站着的贴身婆子薛嬷嬷立马递过来一方香帕,伸脚踢了地上人一脚。
厉声道:“往后跪,熏着夫人了!”
闻着帕子上的清香,美妇人放缓眉头,看一眼薛嬷嬷,薛嬷嬷这才开始问刘婆子。
“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一遍,若有隐瞒有你受的!”
听到薛嬷嬷的话,刘婆子身子一抖,夫人表面看着柔弱,一张菩萨面,可是在梅香院丫鬟婆子都知道夫人的手段,各个都畏惧夫人。
“不敢,不敢隐瞒”刘婆子抬起头,连忙表忠心,接着道:“那是十五天前的事了,奴婢这次得夫人恩典回家探亲,家正好在四方县、青石镇......
我买完菜回家,就看到宝丰钱庄门口站着的少年,眼睛和前夫人长得一模一样,脸上也能看出将军的模样,一定就是屹川少爷”
说完又怕夫人不信,举着四根手指发誓:“奴婢要是说一句假话,死无全尸!”
听到刘婆子都发誓了,美艳妇人拳头慢慢攥紧,指尖深陷肉里,心里恨得牙痒,贱人生的贱货,命真大!
薛嬷嬷看主子的脸色,估计是不会开口了,看向地上的刘婆子接着问:“那少年多大?”
“估摸也就十五六岁”
听完
刘婆子的话, 薛嬷嬷心里已经确定了,毕竟当年小少爷的尸首没找到,是死是活说不定,看这情况,十九八九还活着呢。
“那少年啥情况,你知道多少”薛嬷嬷接着询问,知道的的越多能找到的几率越大,越好处理。
毕竟这刘婆子都来邀功了,应该是打问了不少那少爷的情况。
刘婆子却愣在原地,心里直呼完蛋了,当时看了几眼,结果那少年警惕性很高,看过来的厉眸满是冷意,吓得她不敢再看,一心想着不能被发现,只想赶紧走了。
想着回来报信讨赏,回到家随意收拾上包袱,当天晚上就出了镇子们,往府城赶,至于那少年的情况,她是一概不知啊。
“奴婢.....奴婢....当时一心想着回来报信了,就...就没.....”顶着夫人森森目光,刘婆子声音越说越低,连忙趴伏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额头了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额间汗珠滚落也不敢擦,颤巍巍道:“不过,那少年一定在青石镇,一定在青石镇!”
薛嬷嬷看着这个蠢货都不知道说啥了,明明办了件有功的事,结果干一半,现在夫人是赏是罚就不一定了。
美艳夫人眼眸闪了闪,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人,红唇勾起吐气如兰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听到夫人好似没生气的声音,心下一松,忙回话:“没别人了,一看到那少年,我立马回来
通知夫人了。”
红唇一勾,美艳夫人道:“起来吧,干的不错!”说完又对薛嬷嬷道:“给她拿二十两银子。”
刘婆子听到二十两银子,眼里满是激动,脸色通红,嘭嘭又磕了几个头,“谢夫人赏,谢夫人赏!”
薛嬷嬷取了银子递给刘婆子,刘婆子千恩万谢,躬着身子退出内室。
美艳夫人起身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夫人艳若牡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风情媚意,涂了丹蔻的红甲轻抚过眼角不易察觉的一丝皱纹。
薛嬷嬷用玉梳一下下帮夫人通着头发,她是夫人的奶娘,自小跟着她,对她的习惯再清楚不过,知道这会儿夫人正在思考,也不就不出声打扰。
果然,过了半刻钟,夫人缓缓开口:“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处理了吧!”
轻飘飘一句话,定了一人生死,刘婆子活不过今晚了,薛嬷嬷恭敬应是,低头就想出去吩咐人。
美艳夫人再次开口:“找丁海过来!”,声音里的寒意毫不掩饰,手心里的月牙印子越发显了。
“是”薛嬷嬷低声应是,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快步了内室,让丫鬟进去伺候人。
隔了几条街的辽安候府,方海送了信回来。
白老头此刻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旁边还摆着一样糕点,身上都是糕点碎屑,方海见怪不怪。
要是卫靖怀在,一定不敢相信,把眼前这个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老头和高冷淡然的白神医想到一块
儿,反差太大了,滤镜碎了一地。
“明天,咱们就辞行,好久没回去了,我可太想吃桂芳做的菜了,还有那丫头做的辣条、猪肉脯、牛肉干、风干鸡.....”
“咕咚~”寂静的室内,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白老头翻个身,咕哝了一句:“不能在想了,口水要下来了!”
方海:“..........,习惯了,他习惯了!”
对于安邑城的事,阿满和峥子都不清楚,毕竟离自己太远了。
阿满和峥子六月六号要上梁的消息,第二天就在村里传开了,毕竟阿满和峥子这两座大宅子,村里人可是看着一点点建成的。
人都是这样,一开始大家都一样穷,没人会攀比啥,当你比他们富一点的时候,他们会仇视你,凭啥你比我们过得好。
当富到他们高攀不起以后,他们就只能仰望了,开始畏惧敬畏你,顺其自然接受你有钱的事实,把你和他们自动区分开,更不敢来找茬。
现在村里人对阿满和峥子家就是这样,以前也知道峥子和阿满有钱,但是大家都住着土坯茅草房,心里就没有实感。
现在眼见他们一辈子不可能建起来的青砖瓦房盖起来,他们彻底认清了现实,阿满和峥子和他们不一样了,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所以村里人虽说眼馋这么两座大宅子,也不敢当着人家面说酸话,连阿安和阿文出去,和他们玩的村里小孩都多了。
不
得不说,啥时候人都是势力动物,有钱有权就是王道!
这个美艳夫人好狠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呢
知道阿满和峥子家要上梁的人不在少数,有那心思活泛的,也想到了后面要办的暖房酒,知道他们的机会儿来了。
黄昏时分,晚霞缀在天边,留下绚丽的颜色,王婆子家一个小子吃完饭,熟练的溜出家门,往村外走去。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落下,点点星子升上夜空,夜色蔓延,村子里也陷入寂静,村后的山道上,几个黑影蹲在树丛里窃窃私语,没一会儿脚步就四散开来。
夜里风大,吹得树木呜嗷呜嗷的像鬼叫,一道身影下山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往青松村跑去。
亥时初,山上点点烛火闪烁,马氏听到旁边的动静,迷蒙的睁开双眼,看自家男人穿衣下炕问:“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你接着睡吧”于叔勒上腰带,点燃灯笼,回身轻拍几下婆娘,让人接着睡。
马氏眼睛半闭半睁,迷蒙的叮嘱着:“老忠说,有可能有人打毛崽子主意,你小心点儿”
“敢来,老子宰了他们,再说做贼的都心虚,还能谁给你赶着追主家不成,你就放心睡吧!”
说完,于叔提起灯笼,拿下墙上挂着砍刀出了房门,从外面把门上了锁,这才就这烛火往下面巡去。
住在半山腰的老韩和老于,这会儿也一手拎灯笼,一手拿砍刀,往下面巡去,时不时检查一下外面的荆棘从,有没有被黄皮子和狐狸这些掏出的洞。
夜里风大,月初下弦月如弯弓,高悬天际,
散发微弱的月光,林子更加漆黑,手里的灯笼也只能照亮身前的路,配上夜风的呜嗷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儿,胆小的人能被吓破胆。
几个黑影隐在树叶间,一个个盯着手提灯笼的三人,听着耳边的风声,有些胆寒,时不时在打几个哈欠,眼睛熬得通红也不敢闭眼。
终于看到巡山的人回去,这才悄默声下树往约定好的地方去,聚在一起汇报监视情况,“上半夜两次,下半夜两次,巡山的有三个人,一次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一个青年道:“村里人说这几个以前都是镖师,不好对付,我们要小心避开他们,这巡山也有勤啊!”,青年话里隐有退堂之意。
“呸,怂蛋一个,你要是不干趁早滚蛋,别耽误老子们挣钱,活该你穷死!”尖嘴猴腮的男人恶狠狠盯着说话的青年。
青年被骂的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猛锤了一下地,“谁不干谁是狗!”
“行,这几天多监视几次,摸准时间,等他们办暖房酒的时候咱们就动手!”尖嘴猴腮的男人一锤定音,没一会儿几人就四散开来,往山下走去。
第二天一早,公鸡打鸣,小山村逐渐热闹起来,江氏睁着眼睛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年纪大觉就少了,不用公鸡打鸣,自己就先醒了,不过江氏精神倒是很好,身子骨感觉越来越好。
不知是不是在阿满家住得舒心,来阿满家几天,农村
院子大,不像他们青石镇上的房子,背靠大山,空气也好,她每天都过得舒心。
白天去和村里别的老太太唠唠嗑,日子别提多带劲了。
“老太太起了?”芳婶起的更早,要做一家人早饭,阿安和阿文着两个小的要上学堂,她更好早早做好早饭,听见正屋的动静,探出头就看见江氏拄着拐棍出来。
麻利在水盆里兑好温水,招呼老太太洗漱,江氏对芳婶的照顾还有些不自在,“我还能动,你一早要忙的多,别伺候我了”
芳婶点点头,也不说话,又钻进厨房忙活一家人早饭了,忠叔和茂叔照旧来收拾院子,对坐在枣树下的老太太,都笑着打招呼。
江氏手里抱着竹筐一一应下,坐在小板凳上捡枣树下掉落的枣子,这个月份的青枣已经带了甜味,正能吃。
不过村里人这时候吃的少,都是等九十月份,枣子全红了才摘,全红的枣子甜,一方面能当糖用,一方面还能补身子。
阿满家不缺这点儿,最近都摘下来吃点,枣子清脆酸甜很是好吃。
阿满是被热醒的,薄被不知什么时候把她裹成了粽子,整个人出了一身薄汗,前两天被蚊子咬的红包消退几分,在雪白的脖子上没那么扎眼了。
从蚊帐里爬出来,穿上薄衣,走出房门,家里几个人正在吃早饭,看阿满这么早起来都还有些不适应。
江氏来了这么几天,已经清楚宝贝外孙女睡懒觉的习惯
,她也乐意宠着,毕竟也就当姑娘的时候最自在。
简而言之,在老太太这所有规矩都要给外孙女让道,就是这么没原则。
看到阿满额间的薄汗,峥子秒懂,想把怀里的帕子递过去,掏到一半,感受到别样的视线,动作一顿。
算了,老太太那眼太精明了,他还是不要顶风作案了。
江氏看一眼峥子,又看向白白嫩嫩的外孙女,眼里了然,小年轻们的心思她懂,但是让她放松绝不可能,出声催促着阿满去洗脸,一会儿饭要凉了。
芳婶起身去厨房,把给阿满留的饭端出来。
沁凉的山泉水打在脸上,困意消失,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饥饿感随着而来。
麻溜收拾干净自己,跑到桌边坐下吃饭,侧面不时有凉风吹来,阿满抬眼看不看自己,却向自己这边挥蒲扇的男人,低头吃饭,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老太太眼明心亮,看到这一幕装作没看见,她知道度,也不能拦的太死了,谁都年轻过。
阿安眼睛在外祖母、阿姐和姐夫身上滴溜溜打转,经过几天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家外祖母最大,他要抱外祖母大腿了!
想想要是有外祖母撑腰,阿安就悄咪咪弯了眼。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安邑城,四进大宅院里,月黑风高一片寂静,只有值守的下人提着灯笼在四处巡逻。
梅香院内室,一个身影从留着的门窗,闪身进去,悄无声息。
单膝跪地
,粗粝的声音里隐含激动,“夫人找属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房上梁
美艳夫人自美人榻上起身,随着衣袂飘飘,阵阵幽香浮动,单膝着地的人有些贪婪的呼吸着。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保养得以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缓步在桌子旁的绣凳上坐下,柔声道:“起来吧!”
丁海飞快起身,在妇人旁边的绣凳上坐下:“夫人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美艳夫人手持绣帕,眼尾挂着一滴泪泫然欲泣,闻言缓缓摇头,低头不语。
丁海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样疼,满脸焦急,声音里却满是寒意“到底谁欺负您了,我替你杀了去!”
男人声音粗粝、沙哑像是漏风的破锣,让人不寒而栗。
美艳夫人适时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睛,丁海看的更加着急,在一旁候着的薛嬷嬷上前几步,帮自家夫人答话道:“卫氏的儿子还活着,有人在四方县、青石镇遇到了。
夫人担心咱们浩轩少爷的地位,心里着实害怕的不行,这才.....”
薛嬷嬷说到这就停了,丁海脸色黑沉,大掌猛拍了一下桌面,厉声道:“不可能,当时石川说了,那小子死了!”
说完又想到一种可能性,眼里顿时满是寒光,阴恻恻说:“除非他骗了我!”
“当时谁都没找到那贱种的尸首,说不定就是那石川说了谎话”薛嬷嬷在一旁附和。
美艳夫人低低啜泣的声音飘入耳中,丁海脸色更加阴沉,起身单膝跪地,保证道:“这次那贱种一定活不了,我亲自带
人去抓!
夫人放心,轩儿一定会没事的,没人能威胁他的地位!”
丁海的话斩钉截铁,他这辈子就这样了,要不是遇到夫人还不一定咋样呢,他一定不会让轩儿受苦!
美艳夫人眼里划过一丝满意,亲自把丁海从地上扶起来,话里还带着泪音,“还好你在,要不然轩儿可怎么办,辛苦你了”
美艳夫人头轻轻靠在男人胸膛,眼里划过阴狠,谁都不能挡她轩儿的路。
大宅里看似安静祥和,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后厨里的丫鬟婆子早早就忙碌起来,为主子们准备繁琐的早饭。
辰正丫鬟们手提食盒浩浩荡荡往梅香院送餐,“啊~”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打破晨起的宁静。
丫鬟手颤巍巍指着池塘里的漂浮着的两人,虚浮肿胀,脸色青白发灰。
大宅里的人立即动了起来,打捞尸体的打捞尸体,一切都井然有序。
经过管家的一阵调查,给出一个结论,侍卫石川和刘婆子起了争执,为了银子大打出手,不知怎么就掉进池塘里淹死。
在大户人家,死个侍卫、婆子,掀不起任何波澜,不过是饭后谈资,一切照旧。
安邑城,不同的两家,同时派人手持画像去了青石镇,远在和关镇、青松村的人却丝毫不知。
六月六号午时。
宜上梁、挂匾、开张、祭祀、宴会、安家。
忌伐木、架马、安葬、修坟。
六月初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热辣辣的,平时这个点都
在家纳凉的青松村人,此刻都聚集到村尾的两座大宅院外,各个头戴草帽脸上喜气洋洋的。
小孩子光着腚,手里拿着木棍当高头大马骑,你追我赶笑闹声彼此起伏。
今天是家里房子上梁的好日子,一大早收拾停当,家里人默契的都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
江氏从炕柜里翻翻捡捡,最后还是把阿满特意给她买的成衣拿了出来,光溜溜的绸布料子,绛紫色的布料上满是万字纹。
江氏小心翼翼摸了一下,这才穿在身上,她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穿上感觉她人都贵气了。
阿满也穿上了素色罗裙,沈峥穿了一身墨色暗纹长袍,腰束宽边蹀躞带,衬得整个人身姿愈发挺拔英武。
阿满看的眼前一亮,碍于外祖母在身旁,只能用眼睛看看了,阿满看峥哥俊,却不知沈峥眼里,她有多吸引人。
少女肌肤如雪,一身青衣素裙,松松挽着的发髻上,花芽样式的檀木簪清晰可见,明明一身素色,无半分配饰,却衬得整个人更加清丽脱俗,娇而不媚。
粗粝的指腹轻轻捻了捻,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沈峥脸色极其淡然,心里却想把人藏起来,不让别人窥见她的美好。
“走了,别误了吉时了”外祖母感受到身旁青年看自己外孙女的火热眼神,把阿满往自己跟前拉着拉,催着家里人出去。
“老太太,今天这身真气派”一路
上往新房子走,村里人不断和他们打着招呼,现在谁不羡慕阿满家,都想着搞好关系呢。
江老太太来这几天,村里人就看出来阿满对这个外祖母的重视,可不就使劲讨好老太太吗。
“都是阿满这丫头孝顺,我不要非要买”江氏熟稔地和人寒暄,话里话外都是对外孙女的夸赞,还有直晃晃的炫耀。
整的旁边几个老太太不乐意了,想想自家子孙,算了,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阿满就在一边充当一个乖巧挂件,脸带微笑,给外祖母称好场面,让老太太可劲炫耀,只要她开心就好。
果然在什么时候,长辈都喜欢攀比自家孩子。
午时过一刻,秦关叔敲响手里铜锣,“铛铛铛,吉时到,祭梁!”
阿满和峥子拿着点燃的香,同时上前,在摆着公鸡、鲤鱼、猪头等贡品的祭桌前,拜了几拜。
“第一杯酒敬祖先,张班鲁班坐两边,年月日时大吉利,旧墓新宅富千年”
“第二杯酒敬.....”
随着两人祭拜,秦关叔嘴里高喊着吉利话。
热闹的祭梁结束,接着就是上梁了,缸口粗的大梁上,贴着“青龙扶玉柱,白虎架金梁”的对联,横批是“上梁大吉”。
“这字也太好看了,俺是不认识字,但就是看着好看”妞子和春桃几个站在一起,看着梁上的字,眼里满是赞叹,春桃认识字,也知道这是谁写的。
听到有人夸赞,笑着说:“那是,
这可是峥子写的,阿满厉害,她的未婚夫婿能不厉害吗?”
秦昊减肥法第五天,俺挺过来了,开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准备搬新家
一句话让村里的适龄少女们眼里都是艳羡,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羡慕阿满,不过羡慕归羡慕,她们倒是不嫉妒。
毕竟阿满是阿满,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再说两人都定亲了,她们也不会不要脸的去插足。
人群后面的秦丹秋,听到有人说阿满和峥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手紧紧攥拳,眼里满是不甘。
凭啥好的都是她张满月的!
透过人群,眼睛一下子就能看见那个身穿墨衣,挺拔英俊的青年,眼里的爱慕更甚了。
“铛铛铛~”铜锣三声响,鞭炮震天响,红纸纷飞,盖不住秦关嘹亮的声音,“上梁!”
一声令下,两边房子准备好工匠,齐齐爬上梯子,拉起大梁上的绳套子,跟着口号,嘿咻嘿咻的往上拉。
“铛~,脚踏珍珠地,手把万年梯。
铛~,脚踏楼梯步步高,手把仙树采仙桃。
铛~,金盘托在花梁上,王母娘娘献蟠桃!”
随着一句句高昂的好话,两个大梁缓缓被安放在屋脊,热闹也达到巅峰。
村里人围在两家门口,看这一场热闹,秦关叔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喊下最后一句,“抛梁喽~”
门外忠叔和茂叔同时点燃两家门口悬挂的鞭炮,噼里啪啦震天响。
院里,站在梯子上的工匠,把主家准备的喜钱、喜糖、喜糕、花生瓜子这些,一大把一大把抛向低下的人群。
嘴里好话不断:“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喜,麒
麟送子挂双喜......”
阿满和峥子一左一右搀扶着江氏,老人抬头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眼泪泪花连连,要是女儿、女婿也在,该有多好啊。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多好啊!
本来阿满和峥子只打算简单办一个上梁,江氏不同意,新房子盖好上梁可是大事,乡下人家一辈子能有一次就不得了了。
两个孩子年纪小不在意,她可不能不在意,上梁仪式办的好,能为家里祈福呢,可不能马虎了。
再说阿满和峥子两个父母缘都浅,她也想为两个孩子招招福,盼望他们以后都顺顺遂遂,没病没灾。
这场上梁仪式,包含着老人的殷殷期盼!
一场热闹上梁仪式结束,院门口留下一地红纸,忠叔和茂叔两人拿着扫帚哗啦啦扫着。
阿满把早就包好的红封递给秦关叔,上梁仪式结束,工匠们的活计彻底结束了,两个月的辛劳,换来这个厚厚的红封,秦关笑弯了眼。
有活干有钱挣对农家人来说就是好日子,江氏笑着夸秦关叔活计好,手艺好,几人客气一番,秦关这才笑着告辞。
回到家关上门,打开红封一看,总共有三两银子,旁边秦关婆娘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说:“阿满、峥子家这活计做的值,做的值!”
秦关也连连点头,拿出一两半银子让婆娘收起来,剩下的全部换成铜钱,晚上发给和他一起干活的人,他自己的工匠队伍里,有二十来号
人。
次次跟着他干,他作为工头,主家发了红封肯定有他手下这帮人一份,跟着他,他就不会亏待人,要不然人家凭啥跟着你。
秦关婆娘也知道规矩,把铜钱一份份分好,等晚上让当家的给手下那帮人发。
上梁结束,阿满和峥子就商量着往新房子那边搬了,阿满在安木匠那边定的现代风家具,也都完工了,只能主家去拉了。
江氏在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也不插嘴,她现在也看出来了,阿满和峥子都是有大主意的人,不是小孩,不需要她这个老太太管着。
“下午,我和忠叔几人,赶着车去安木匠那,来回拉几趟去行了”峥哥想着下午没什么事,就提议把家具拉回来,阿满点头,提前收拾好,就能早点住进去。
商量完事,峥子拿着阿满画的图纸,又去了新房子那边,阿满想要个烤炉,建房子的时候没想起来,今天想起烤鸡,就把烤炉的样式画出来。
让峥哥和忠叔帮忙建两个,她家一个、峥子家一个。
峥子对有着两个耳朵,还有笑脸的烤炉没丝毫奇怪,自从知道阿满来自异世,他对这些新奇事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太阳透过树梢在地上留下声色斑驳,祖孙俩摇着蒲扇,手边的桌子上摆着几个黄橙橙的枇杷,阿满掰开一个递给外祖母。
黄色的汤汁,顺着细白的手指往下流淌,江氏吃了一口,笑着说:
“甜,在长几天能更甜些,到时候多摘些,给贺家多送些”
阿满点头,自家种的有果树,成熟的果子肯定要给义父义母家送些的。
提起贺家,江氏就想起了到现在还没见到外孙阿昌,“阿昌,啥时候能回来?”
没见到阿昌,江氏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十二号之前,保证让您见到阿昌”阿满扭头安抚思念外孙的老太太,“镖局武馆的比试也就这几天,快结束了”。
本来阿昌在外祖母找回来时,就会回来了,结果镖局这段时间学武这些半大小子有比试,阿昌就写信回来说,等这几天他比试完在回来,他不想错过这次比试。
学了快一年武了,他想测测自己的水平,还有和别人的差距。
阿满想想也就同意了,孩子有上进心,做家长的除了支持还能咋办,总不能拖后腿吧。
江氏也就是说说,看自己大外孙这么有上进心,她内心是骄傲的。
忙活了三天,新房子的家具全部收拾好了,现代风沙发、衣柜、鞋柜,梳妆台这些把空荡荡的房间,慢慢填满。
家具阿满用的都是樟木和松木这些,都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在乡下这个地方,也是极好的了,主打一个实惠又实用。
阿满要的烤炉峥子也做好了,晾晒两天,烤炉已经有模有样了,拱圆形型的烤炉,上面竖了两个耳朵,还画了大大的笑脸。
远远看上去就像个憨态可掬的猫咪,怪异中透着一
丝可爱。
第二百四十五章 搬新居
阿满扶着江氏的手,给老人家,介绍这新出炉的新家。
江氏看着这新奇的家具,点了一下阿满的额头:“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的,咋就这么多新奇玩意”
说是这么说,江氏话里却满是宠溺和骄傲,觉着自家阿满是真聪明。
看看这满室的家具,眼里满是欢喜。
看着低矮的坐榻,满眼惊奇,扭头问阿满:“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沙发,怪模怪样的,还让你芳婶缝了布套子罩着?不过多看几眼,样子还怪好看的!”
阿满淡笑不语,扶着江氏坐下,沙发垫子里缝了厚厚的棉花,一坐下去人就陷进去了,阿满嬉笑着问江氏:“您坐着感觉咋样,舒服吧?”
阿满小脸上一脸得意,她就不信现代的沙发还不能征服古代人。
江氏感受着屁股下面的柔软, 后背还有靠枕,人一坐下去就想摊在那,别提多舒服了。
手摸着靠枕,笑着说“舒服的很,你这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江氏大大把阿满夸了一通,自己娃厉害可不就要使劲夸嘛!
“不过~”坐了一会儿,江氏就觉着后背有些潮热,表情有些怪异,“这大夏天的,这沙发坐一会不得出痱子啊,这玩意冬日里肯定舒服~”
不忍心打击外孙女的自信心,江氏说的犹犹豫豫,阿满看的搞笑,拉起老太太,另一只手摇着蒲扇,给老太太后背散热。
“您老想到的,我能没想到吗
?”
说完阿满伸手把厚厚的沙发垫子一个个取下来,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薄款垫子垫在沙发上,接着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堆竹席。
竹子做的凉席不大,一块一块的,是阿满专门给沙发定制的,就是为了夏天用。
收拾好后,阿满再次让江氏坐下感受一下,感受着屁股后的凉意,手下的丝丝凉意,“这个凉快啊,正合适夏天”
说完江氏就觉着不对,明明有夏天用的,阿满这丫头让自己坐冬天的干啥,好险要给自己捂出痱子来,这破孩子。
阿满听外祖母问有些心虚,身子慢慢往门口退,声音发虚道:“这不是冬天的好看吗,还不是为了征服您吗?”
江氏想想冬天和夏天的沙发,冬天的更饱满好看,夏天就一些光秃秃的,起身拿着拐棍要敲阿满,“你这破孩子,害的我害怕打击你,硬是忍了一会儿才说热!”
老太太平时拄着拐棍,这会儿拐棍一提,脚下健步如飞,阿满一看,这老太太这腿脚这么利落吗,大意了!
阿满笑闹着出了新房子和进门的峥哥撞了个正着,江氏又恢复了平时慈祥老太太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健步如飞的模样。
阿满也恢复正经,问峥哥隔壁收拾好没有。
沈峥最是省事,啥事都听阿满的,家具这些也和阿满这边一样,现在已经全部搬进去了。
看峥子点头,阿满当即决定,今晚就往新房子这边搬。
“也好,
十二就是暖房酒了,早点搬过来还能早点准备”江氏想想也就同意了。
回到老房子,芳婶把能归置的大件已经归置好了,看着住了一年多的房子,阿满还有些不舍。
这是自己穿越来以后的第一个家,眼看着这个房子从一开始的空荡荡一点点被各种东西填满,四处都是自己熟悉的气息。
门口的两颗枣树和柿子树,越发枝繁叶茂,本来阿满想着找人挖了一同搬到新房子那边。
被江氏阻止了,老太太想着两个儿子要搬过来,要是重新起房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女儿女婿这房子不错,索性她们杨家买了算了,还能让阿满在挣一笔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啊。
阿满听完老太太的想法也没拒绝,这个房子维护的不错,荒废了就不好了。
村里人看阿满家搬家,都来帮忙,一下午就把两家东西全部搬到新房子那边,村里人也有机会再两家新房子里转转。
不看不知道,看了以后,对着青砖大瓦房更羡慕了。
当天晚上关于阿满和峥子家有多好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秦丹秋从家里出来,就听到妇人们的议论声,手里帕子不自觉攥紧。
沈峥回来这几天,她没少去东边村尾转悠,十次里九次都遇不到人,唯一一次遇到的,那张满月必定在峥哥哥身旁。
听到妇人们说,峥哥哥已经搬过去了,那两家房子大,离得就远了,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机
会了,眼里划过一抹兴奋,秦丹秋转身回了自家院子,她要想个办法才行。
家里要办暖房酒,江氏领着阿满和峥子,在村里要好人家都通知了一声,还有当初来帮忙盖房子的秦关和手下那些兄弟,这些人也要一并请来,才算体面。
不过村里现在很多人正愁没机会巴结阿满和峥子家呢,听说这两家要办暖房酒,都表示到时候一定去。
本来阿满估计,办个十桌就顶天了,可现在和峥哥一合计,少说要办三十桌。
江氏一锤定音,对两个小的说:“村里人有这个心,也不能不让人上门啊,索性就大办了,预备个四十桌应该就差不多了”
阿满本来想着办十桌,自己叫上几个婶子来帮忙就能忙的过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沈峥看着阿满皱起的小眉头,稍微一想就知道阿满担心啥,桌下的手,轻轻攥住阿满的手,开口道:“请人来做吧,我下午去镇上归香居一趟,看能不能请大厨来帮忙!”
阿满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安邑城,辽安侯府。
卫靖怀这几天天天不是练武,就是读书,日子过得无聊极了,这会儿趁夫子不在,卫靖怀思绪又飘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男子。
想起那男子,就想起了那天遇到的山匪,卫靖怀放下书,小跑着去前院书房找父亲了。
福喜看着少爷一阵风似的出去,跺了跺脚跟上去,“少爷又去哪啊,能不能等这堂课
上完再偷跑啊,夫子一会儿就要回来了,看您不见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四方县县令不对劲
“小的屁股再打要成八瓣了,您屁股不疼吗?”
卫靖怀下意识捂住屁股,看了一眼苦瓜脸的福喜,“这次是正事,没事,放心!”
福喜更不放心了,垮着脸跟在卫靖怀后面,一言不发,想着一会儿屁股挨板子的时候,能不能找个东西挡一下。
到了书房,门外把守的侍卫,进去通传一声,卫靖怀这才被允许进去。
“啥事?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辽安候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手里的书信,抬眼看了一眼毛躁的儿子,声如洪钟。
卫靖怀一点也不怕自己爹的冷脸,凑到书桌前,这才弯腰悄声道:“爹,我回来的时候,为了尽快回来,绕的山路~”
辽安候看儿子那猥琐的摸样,无奈喝道,“在旁边坐下,好好说,想什么样子,这是书房,外面有重兵把守,没外人!”
“瞎讲究!”卫靖怀嘟囔一句,盯着老父亲威严的目光,赶紧坐下,“那山叫虎头山,我就是从那绕山路时遇到的那青年,那虎头山一面南面接着辽安山脉。”
说到这卫靖怀停顿下来,辽安候也不是傻子,立马想通了,“我写信让人查查那虎头山南面接着哪几个县,让人在那附近找找”
卫靖怀看老爹想通了,吊儿郎当起身,说了句就要回去,他还要上课呢,那老夫子爱告状,娘又要找人打自己屁股,太丢人了。
“等会儿!”辽安候看儿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眉头跳跳,忍住揍人冲动耐着性子问:“那山匪怎么回事?”
在他辽安府境内,大股的山匪应该都清的差不多了啊,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那山匪说他们都是四方县的老百姓,要不是活不下去,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卫靖怀回头随意答道:“说是赋税太重。”
听到赋税,卫靖怀也觉出不对了,看老爹脸色也不太好,赶忙补了一句:“那群土匪,手里刀剑少得很,大部分都是农具,身上也没有杀气,我估计他们说的是实话,就是抢抢过路的富商,杀人应是没有的!”
“爹,你要不要让人查查那四方县县令啊,我觉着那是个贪官”卫靖怀凑到老爹耳边提议道。
儿子都能想通的事,自己能不清楚吗,推开儿子的脑袋:“赶紧走,别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记得你这会儿应该是在上课吧!要不要我找你娘说说话?”
一听老爹的话,卫靖怀屁股一紧,连连举手投降,“您这是卸磨杀驴啊,我可是来给你提供消息的~”
眼看爹要招手喊人进来,卫靖怀话也不说了,一溜烟跑出书房,“我这就回去读书!”
当天晚上,一道黑影从辽安候府飞出,很快淹没在夜色里。
六月十一号,在阿满和峥子家要办暖房酒的前一天,阿昌和老谭骑着马进了家门。
家里一下子热闹了,阿昌和江氏祖孙俩见面泪汪汪,江氏抱着阿昌一顿心肝宝贝的喊,说孩
子受苦了,瘦了。
阿昌一开始的濡慕泪意褪去,看着抱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已的外祖母,眼巴巴望着阿满,求助意味十足,这可咋办呢,愁死他算了!
阿昌最应付不来别人的眼泪,尤其是家里的女性亲人的眼泪。
阿满弯腰,用帕子把外祖母脸上的泪水擦干,趁着外祖母的胳膊道:“看来阿昌一回来,我就成了不值钱的草了,您的宝换成阿昌了啊~”
说完阿满故作伤心的抬头望天,叹息道:“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是吧,是吧,是吧!”
阿满一脸的失魂落魄,帕子假模假样的擦着眼角,一个眼睛还悄咪咪看向外祖母。
把江氏整不会了,峥子、芳婶几人看着阿满逗趣的摸样,都忍不住,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氏短暂愣几秒以后,反应过来,这丫头是那自己寻开心的,当即眼泪一擦,拿起一边的拐棍,作势就要追着阿满打。
“让你这丫头,那老婆子我寻开心,我看你是皮痒了,老婆子给你好好挠挠”
“啊啊啊~,你们看看,这不是对我的爱消失了还是啥?”阿满边跑边嚎,一副看负心汉的样子,泫然欲泣的看着外祖母。
腿却闹腾的飞快,往峥哥那眨眼睛,向峥哥身后躲去,江氏追人追得气喘吁吁,心里的感伤去了大半。
也知道阿满就是故意逗自己的,就是这丫头最近咋越来越皮了,刚见面的时候,明明乖乖巧巧的。
现在气的自
己,时不时就像抬拐棍敲人,自己一个慈祥老太太都暴躁了,都怪这皮丫头。
阿满要是听到江氏吐槽,指定说:“那是,那会儿不是还不太熟吗,不得矜持点吗?”
暖房酒,到底是委托给归香居的大厨了,归香居按理是不接这种活的,不过谁让归香居和阿满作坊有生意往来呢。
邱东家想想阿满越做越大的生意,还是要交好,就从后厨分出两个红案师傅出来,还派了五个帮厨来帮忙。
阿满知道,归香居作为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每天一到饭点,酒楼就忙得热火朝天,后厨八个大厨能派给自己两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心里领情,这次归香居再来买卤料包时,特意每包便宜了五文钱,看着不多,可是归香居买的料包多,这一次就给省了近三两银子。
邱阳平得知以后,觉着自己没看错人,心下决定,阿满家暖房酒自己也去看看才行,送份礼才行。
十一号一天,新房子里人来人往,妇人们凑做一堆,手下忙着处理食材,嘴上不停聊着闲话。
峥哥领着村里来帮忙的汉子,一起支明天大厨做菜的棚子,现在天热,大中午坐太阳底下吃饭能把人晒秃噜皮。
峥子索性领着人用油布支起一大片地方,明天就在棚子下支桌子吃饭。
太阳西坠,收拾的差不多,村里来帮忙的人,拒绝阿满家的留饭,纷纷搬着自带的小板凳告别回家。
倦鸟归巢,
踏着最后一抹夕阳,马蹄声惊起在路边刨食的鸡鸭,往村尾赶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戏精师徒
“咚咚~”敲门声响起,归心似箭的主仆俩面面相觑。
“咦?人呢?”白老头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不解,指挥老仆方海:“翻墙看看去?”
方海:“.......”
看着不靠谱的主人,方海长叹一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脚蹬墙面,一下子跳上墙头,看着院里的漆黑一片,愣了半晌。
几个月没回来,难道他记错了,找错家门了?
冲院外翘首以盼的主人摇摇头:“漆黑一片,鬼都没有!”
白老头:“......,难道我吃太多,被抛弃了,不对啊~”,白老头嘀嘀咕咕,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对,不对,我还是阿安的师傅呢,不能抛下我!”说完还认可的点点头,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的飘来,白老头鼻尖耸动几下,猛吸几口。
扭身就往东边走去,脚下步伐飞快,扔下一句:“没错,这边!是桂芳的手艺没错!”
方海跳下墙头,牵上两匹马,没一丝迟疑,跟在白老头身后朝东边走去,不会错的,自己主子的鼻子就没错过!
新宅子里,阿满一家人整整齐齐坐了一桌子,算是难得的家里人最齐全的时候。
一家人坐在宽敞的院子里吃饭,夜晚的风没了白日的温热,带着一丝丝凉意,从山上刮下来,裹挟着果木草叶的清香。
院子里种的栀子花、茉莉花争相绽放,花香顺着丝丝缕缕的风吹进鼻尖,花香肉香混在一起,勾人的
紧。
外孙都在,江氏今天最高兴,破天荒要喝点酒,丝滑柔和的浮香醉入喉,感慨道:“还是村里日子过得舒服,不像住在镇上,没村里自在!”
几个人说说笑笑,突然大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儿,几人正纳闷这会儿能是谁呢,熟悉的声音透过院门飘进来。
“是我,老白头!阿安开门啊,你师傅我回来了!”白老头熟悉的嗓音传来,“搬家也不告诉我老头,是不是想扔下我啊,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我都闻见饭香味了,给我留点儿啊”
白老头扯着嗓子喊,要是知道里面有阿满他们外祖母在,他一定稳定点,毕竟是当人师傅的。
江氏夹菜的筷子一顿:“........,这是阿安师傅,也太......”,剩下的话没说完,在座的都听懂了。
江氏说完又瞪向阿满,怎么能给阿安找这么个老顽童师傅啊,能教好自己外孙吗?江氏怀疑。
阿满噗嗤笑出声,安抚住外祖母,转头看着抱着猪蹄子啃得满嘴流油的阿安道:“快去了接你师傅去,要不然你师傅估计要喊破喉咙了~”
新房子修的大,正院前面还有个开阔的前院,白老头这会儿喊的嗓子都快破音了。
沉迷干饭的阿安,手里抱着猪蹄子,嘴上一圈棕红色酱料,听见阿姐的呼唤抬头,大大的眼里满是疑惑,耳边隐隐好像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阿满扶额,帮忙补充了下回忆
:“你师父,不记得了?”
“啊?哦!”阿安先是疑惑,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猪蹄子,小跑着往前院去了。
不是他故意要忘记师傅的,实在是刚拜师没多久,便宜师傅就走了,还一走就是几个月,一封信都没给他这个徒弟写过。
再说今晚的猪蹄子是真的很好吃啊,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吃。
江氏看阿安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擦擦手也站了起来,在怎么说也是阿安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院门吱呀一声自里打来,白老头就看到一个嘴边一圈棕色胡子的小孩,别说还挺眼熟!
阿安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小老头,不动声色的挪动着小脚,后退远离,抱拳躬身:“师傅好,师傅您回来了啊~”
这是他最近和同窗学的,说是江湖大侠见面礼节,他觉得挺酷的。
一声师傅唤醒了白老头的记忆,原来这是阿安啊, 他说咋这么熟悉呢。
“阿安啊~”白老头一把抱起了阿安,表现迟来的师徒情谊,两戏精碰到一起,场面可以想见的混乱和吵~
方海和阿满众人:“.........”
抒发完情谊,白老头张嘴第二句话就是:“吃的红烧猪蹄子?”
“嗯!”
得到肯定答复,白老头立马放开徒弟,顺着香味儿直接找到了饭桌,把一行迎接他的人晾在原地。
江氏只觉额间青筋直跳,这是什么不靠谱的师傅。
阿满为了阿安以后学医
,不得不挽救一下白老头形象,对江氏道:“本事大的人,都比较奇怪,好在医术是真好,忍忍都能过,您想想您吃的那药丸子?”
江氏深呼吸,再深呼吸,为了阿安啥都能忍,本事大的人有些怪能理解,能理解。
众人回去吃饭时,白老头已经在啃第二个猪蹄子了,阿安惨叫一声,一起加入了啃猪蹄行列。
江氏看着再次想:不愧是师徒,都爱啃猪蹄子。
一顿饭因为白老头的加入,顿时热闹了几分,再知道江氏是阿满几人的外祖母时,白老头嘴里猪蹄子都带了几分苦涩。
失误,失误!他的高冷神医形象啊,悔不当初!
月上柳梢头,热闹散去,只有两只狗子不愿下桌,卧在饭桌下,抱着骨头啃得喷香,咔吱咔吱响。
直到屁股挨了几个扫帚,这才挪屁股离开。
偏间里,江氏坐在炕上,手腕放在炕桌上,白老头坐在一侧,手指搭在江氏手腕,闭目把脉。
阿满和峥子,安静在一旁等待,把脉的时间越长,阿满手心汗越多。
宽大的衣袖遮掩了小动作,大手慢慢掰开阿满攥拳的手,十指紧扣,无声却充满安抚,阿满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看诊的白老头没了平日的欢脱,整个人正经严肃,还真有神医范儿,江氏看着放心不少,这才像个神医啊。
把脉结束,阿满立马询问:“我外祖母身子怎么样了?要紧吗?为啥要把脉这么久,是不是有
什么事?”
阿满脸上的焦急遮都遮不住。
塑料师徒俩~哈哈!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脉受损
“阿满别着急,年纪大了肯定是没你们年轻人身子好的。”江氏拉住阿满的手轻拍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肯定没什么大毛病的,对吧?白神医?”
白老头看看阿满,手下收拾着诊脉的东西,缓缓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小毛病,不碍事,我配几服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老头说的斩钉截铁,江氏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了几分,她真怕自己身子不好,刚和几个外孙见面,她还想多陪他们几年。
能看他们长大就好,她就这点心愿。
伺候着外祖母睡下,阿满悄声从偏间出来,小院里寂静无声,只有厨房还燃着烛火。
“芳婶,白老头他们呢?”
“跟着峥子回了隔壁,说是以后还是住峥子那。”芳婶收拾好厨房,擦着手出来。
阿满点头,“你先休息吧,我去隔壁看看去,一会儿我回来锁门”说完就往前院走去。
“早点回来休息啊”芳婶叮嘱一句,也回了自己屋了。
她还是住在正院,正屋左右各盖了两间房子,她住了一间,江氏住了一间。
隔壁正屋还燃着烛火,白老头和峥子都在,方海、忠叔三人已经去休息了。
阿满在峥子旁边坐下,开门见山道:“我外祖母身子到底咋样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精丫头”白老头赞许地看了眼阿满,这才说实话,“你外祖母身子说实话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亏损,后面
慢慢补养就成。
但是,心脉应该是受损了,这有点麻烦!”
“心脉受损?”阿满有些吃惊,怎么会呢?
“应该是经历过几次大悲,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十来天前,有些人看着坚强,可是人大悲,不可能不伤身,都忍着心脉肯定受不了的!”
阿满懂了,最近的一次不就是她告诉外祖母爹娘去世的事吗?前面几次应该就是逃荒路上,外祖父去世和三舅自卖自身的时候。
没想到外表坚强的外祖母,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你外祖母现在应该偶尔会心口痛,不过还不算严重”
白老头的话让阿满愣在原地,最近就开始了吗,脑子里突然想起,最近有几次外祖母额头上突然布满细汗。
问她怎么了,也只是摇头说没事,只是有些热了。
阿满眼眶突然红了,怪自己不够细心,没看出老人家在忍痛。
白老头也看出异样了,江氏想隐瞒无非怕吓着阿满几个,唉~
“没事的,只要以后别再大悲大喜,再调理上几个月,我保证你外祖母不会再犯病,你还不信我吗?我可是神医呢!”
阿满忍下泪意,既然外祖母不愿她们知道,她就当不知道好了,好好听白老头的,慢慢调理一定没事的。
“以后就麻烦白神医了!”阿满起身对白神医郑重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感激。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医疗不发达时代,能认识白神医是多么幸运一件事啊。
以后她再
也不和白老头斗嘴了,他想吃啥就吃啥。
白神医听见阿满的话,脸上一喜,赶忙道:“真的,那我明天想喝奶茶,想吃辣条,想吃牛肉干,想吃.......”
阿满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打断白老头的点单,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七天只能点一次,多了没有!”
白老头脸上瞬间垮下来了,开口想讨价还价,被阿满一句:“再说一次都没有了啊”堵在了嗓子眼。
好吧,总比一次都没有强。
阿满又和白老头探讨了一下阿安的教育问题,上次阿昌回来,见到阿安那些痒痒粉、放屁粉....受到了极大冲击,特意叮嘱阿满要和白老头谈谈。
能不能学些正经玩意,别老整这些霍霍人的玩意。
不过阿满并没有打算阻止阿安学自己感兴趣,就和白老头简单交代一句话:“别忘了教他解毒的玩意就行,医毒不分家,能医好就行!”
看着阿满和峥子潇洒离开的背影,白老头感叹一句:“阿满这个当姐的果然不一般,我还是小看她了!”
又想起什么,冲两人道:“你们就不好奇我出去这么久,都发生了啥?给谁看病?”
“不好奇!您随意!”男女拒绝的话整齐划一,没一丝犹豫。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从没错过!
白老头仰天长叹,他就是想把这两人拉到自己船上,这样他也不用整天担心被这俩抛下了,唉,他太难了,真的太
难了。
现在“秘密”这么不吃香吗,都没人听了?
六月十二号,宜入宅。
一大早村尾东边,两栋大宅子前面就忙活起来,人声鼎沸,今天是阿满家办暖房酒的日子。
一大早村尾两栋宅子前就热闹起来,院门大开,人进进出出。
妇人们凑到一起,洗着今天要用的鸡鸭鱼和菜,男人们把从自家带来的桌椅,搬到棚子底下摆好。
“老太太你今天就休息吧,别忙活了。”翠花婶擦干手上的水,扶着江氏站起来,扶到一旁的躺椅坐下,“今天啥也不用干,您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阿满可是给我下了任务的,一定不能累着你。”
江氏忙活惯了,今天是家里的大日子,她老是想着帮忙。
听翠花婶说是阿满说的,江氏撑起的手重新放下了,没在起来干活。
她宝贝外孙女心疼她,她领情,老人家觉少,昨晚阿满又悄悄进了她屋,握着她的手坐了很久。
估计是那白神医和阿满说了啥,让这孩子这么担心她。
院里热闹异常,院门口人声、饭香混在一起,好不热闹,哪里有热闹就少不了小孩子。
今天大孩子阿昌多了一个任务,领着这群小屁孩去一边玩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给大人碍事就是帮大忙了。
阿满和峥子在前院门口,支了个桌子,登记村里人礼钱来往,这些以后都要还的。
虽说是两家一起办,可是登记却是分开登记的。
太阳越升越高,
热辣滚烫,村外不远的土路上,马车碾过尘土,留下道道车辙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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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柳家父子
“成天,腿可受得了,要不还是坐马车吧!”中年文质彬彬的男人,掀开车帘子,看着顶着大太阳也要骑马的少年。
阳光打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反出油亮的皮肤光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不用,爹你坐好就行了”少年脸上罕见地露出几抹笑意,整个人也像是解冻一般,少了几分颓然,多了几分生机。
中年男人没说话,含笑点点头,要是峥子在一定能认出这两人,少年是几年未见的儿时挚友柳成天,中年男人则是兴安县县令柳致远。
帘子放下,柳致远面上笑容淡去,眉头皱起,心里的担忧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自从峥子给成天写信以后,成天整个人多了生机,脸上的期待也一天天溢出来。
他知道峥子不是说大话的人,没有医术极好的人,他不会写信告诉成天,他的腿还有救。
“唉”柳成天长叹一口气,为人父,他怕啊,他怕成天期望落空,从此再一蹶不振啊。
他就这一个儿子,他怕啊,只期望成天的腿还真能有救。
“罗师爷,你能不能再赶快点啊?”少爷清冽的嗓音传来,催促着充当马夫的罗师爷再快点,脸上隐带急迫:“今天不是峥子和嫂子家的暖房酒吗,可不能错过了。”
柳成天自从右腿瘸了以后,整个人都颓废了,自从收到峥子的信,他心里又燃起了期待,他信峥子的为人,心里就更加期待了。
不过要是重回
几年前,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为阿姐报仇,那是他最爱的阿姐啊,死得那样惨烈,他不能放走欺负她的土匪。
多亏峥子,连欺辱阿姐的邓金宝也死了,心里压了多年的石头也去了,对自己腿也看开了几分。
这次要是能治好最好,治不好他也不会再颓废下去了。
“少爷,这乡下小道不好走啊”罗师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手里的马鞭就没停过。
车厢里的柳县令掀开帘子探出头,为罗师爷解围:“好了,再催着马车也就这速度,快不到哪去,我们出发的早,肯定来的及”。
柳县令笑着说,又把视线转向骑马的少年道:“别随便乱称呼,峥子虽说和那姑娘定亲了,可是还没成亲,让人听到了不好。”
柳成天嗯嗯点头,“知道了,当着外人面我肯定不会乱叫了,您就放心吧!”
马车迎着热浪,颠颠往青松村赶,没人知道少年心里的忐忑。
阿满这边迎来送往,笑的脸都僵了,峥子这张冷脸村里人都清楚,他反而不需要刻意扯出笑迎人,羡慕的阿满瞪了他好几眼。
村里人来贺阿满和峥子家暖房酒,没有空手的,要么随上十几个铜板,要么拎着自己十几个鸡蛋或者一只鸡鸭。
礼轻情意重,阿满都笑着接下,和人寒暄几句,忠叔、茂叔还有徐叔等人就会领着人去新房子看看。
暖房暖房,村里人都是要到主家新房子里看看的,不过都不会
没眼色的往主家屋里进,只在外面打量。
王婆子也笑嘻嘻的领着家里人来贺喜,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的菊花脸,阿满杏眸一瞪,似笑非笑的道:“我家可不欢迎你们一家子,识相的就赶快走!不然.....”
不然什么阿满没说,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今天是自家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找不痛快。
王婆子一愣,一张笑脸绷不住了,扯着嗓子就要喊 ,峥子解决完生理需求就看到这一幕,脸上一凛,二话不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擦桌布。
快走几步,反扣住王婆子肩膀,直接塞进了王婆子的嘴里,把王婆子要出口的话堵了个严实,噎的直翻白眼。
赵村长今天也来了,正和村里人闲聊,听到动静,嘴里骂了一句,赶忙招呼几个族里年轻小伙,上前控制住王婆子一家。
一点要听王家人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阿满悄悄握住峥哥紧攥的手,无声安慰着,大喜的日子不好见血的,笑着对上前的赵村长说:“麻烦您了,我家大喜的日子,不欢迎汪家人,麻烦您把他们赶出去。
这是她家的随礼,您一并带回去吧!”
雪白粉红的手掌里,躺着三枚铜板。
村里人看了一下,有一个笑出声的,接着就是一群人哈哈笑出声。
“王婆子,你家来了七八个大人,就随三文钱,你这三文钱莫不是金子做的不成,还不够恶心人的呢!”
“就是,一家人搁村里占
便宜没够,今天踢到铁板了吧!”
村里人都知道王婆子一家是啥人,今天一看王婆子浩浩荡荡地来,都存着看好戏的念头,阿满和峥子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就该这么收拾这个老虔婆,没脸没皮地一天就想着占便宜。
“好了,都消停点!”赵村长虎着脸训斥村里人,人家大喜的日子,闹大了不好看,也不吉利,说完挥手让几个年轻人把王家人赶出去,顺便还把三文钱扔给了王婆子。
“主家不欢迎你,麻溜滚蛋,不然挨打了可别找我!”说完这句话,赵村长也不在多说,接着该干啥干啥去了。
这边刚把王家人赶出去,两辆马车就停在了宅子不远处,南北皮货行李掌柜和归香居邱东家同时下车,彼此脸上立马堆起笑。
心下都没想到对方会亲自来,脸上倒是半分不显。
“一起?”李掌柜伸出手,笑着问邱东家,邱东家也立马回应,两人相携着往阿满家走。
村里人不自觉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村里穷,像是这种坐着马车,身穿绸布衣服的老爷们,他们更是难见,不自觉就退到一边,给人家让路了。
赵村长看着这两个富人老爷,眼里划过吃惊,还是他胆子大,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让人去给阿满、峥子两人传话。
王婆子一家就这么被扔在地上,本来还想再战的王婆子一下子熄火了,灰溜溜领着儿子往家跑。
“我是咱青松村的村长赵国富
,您二位是来给阿满和峥子两家贺喜的吧?”
第二百五十章 村里难见的富人老爷来了俩
赵村长客气却不谄媚,李掌柜和邱东家是来贺喜的,有心交好,也不高高在上。
三个有心人,能相处的不好才有怪呢,村里人看着村长和两个富人老爷谈笑自如。
等三人远去,这才嘀嘀咕咕起来,他们村长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感慨一句:“不愧人家是村长呢,就这胆量他不当谁能当!”
秦氏族人撇撇嘴,没说败兴的话,要是他们秦家人当村长能比这赵国富厉害。
阿满和峥子听到传话,把登记活计交给忠叔和阿昌三兄弟,谁让他仨是为数不多识字的呢。
阿满和峥子朝三人迎过去,还没靠近阿满就笑着打招呼,“邱东家、李掌柜好,二位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吧!”
峥子在一旁冲两人点点头,不多言,两人也知道峥子为人。
人群不远处,秦丹秋也跟着家里人来贺喜,看到这一幕,眼里划过羡慕,虽然峥哥哥没说话,可是也不难看出那两个老爷对他的尊重。
不像张满月那死丫头,谄媚的紧,对着外男还笑的那么灿烂,一点不守妇道,哪点儿配的上峥哥哥。
阿满看到李掌柜身后,探头探脑的小脑袋,歪头弯腰笑着问:“子晋也来了啊,是来给姐姐、哥哥家贺喜的吗?”
“是,是,姐姐我...我还是来找阿安的”李子晋搓着手手,小脸红红,以前咋没发现阿满姐姐这么漂亮啊,几个月没见好像
又白又高了,他都不好意思啦。
阿满伸手在子晋脑袋揉了一把,指着门口道:“阿安在门口,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李掌柜不好意思,今天要走的时候,臭小子拽着自己袖子打提溜,非要跟来,他无法只能把人带来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啥,子晋是阿安的朋友,还叫我一声姐姐”阿满摆手,拍拍子晋的脑袋道:“子晋啥时候来姐姐都欢迎你呢。”
子晋小脸越发红了,乖巧点头,大人们说说笑笑就到了门口。
阿安看到子晋,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不过还知道礼数,老老实实给几个人见完礼,这才拉着子晋笑嘻嘻跑开。
因为李掌柜和邱东家的到来,不好和村里人坐一桌,阿满和峥子一合计,索性让人在正屋里搭了一桌。
江氏看两个富人老爷进来,还有些不自在,倒是李掌柜和邱东家是人精,一眼就看出这是阿满的长辈。
阿满不打算隐瞒,笑着给外祖母介绍两人,“这是李掌柜,这是邱东家,和咱家作坊都有合作”
李掌柜两人立马上前弯腰行礼,“老夫人好,身子可还好?”
江氏心里虽有些怵,可不想给外孙女丢人,也笑着和人寒暄。
阿满和峥子领着两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这才把人两人安顿下来,“您二位先坐着,喝喝茶吃吃点心。”
“阿满,春花婶家把卤货送来了”芳婶声音隔着门遥遥传来。
李掌柜和邱东家也知
道阿满和峥子忙,不留人,让人自去忙去。
今天家里办的席多,光让几个大厨忙活大菜,也忙不过来,所以需要的鸡鸭阿满直接从春花婶那儿定了,各定了四十几只。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正午时分阿满估计不会再来人,让大厨开始上菜,一会儿开席。
阿满和峥子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出屋,村里年轻小伙子们已经端着一道道菜在几十张桌子旁穿梭上菜。
一道道浓油赤酱的荤菜,冒着阵阵肉香,村里人家穷,平时哪见过这么多肉菜,心里知道阿满和峥子家今天席面肯定不错,可也没想到这么好。
卤鸡卤鸭卤下水,红烧蹄膀,糖醋鱼,豆角焖肉,清炒丝瓜,放了很多香油的蒜泥茄子,还有阿满做的那能卖钱的皮蛋、变蛋,主食是二合面饼子。
还没开吃,村里小孩子闻着扑鼻的肉香口水就下来了,不时传来吸溜口水的声音。
阿满和峥子作为主家,举着杯子和村里人敬酒,本来江氏辈分大,阿满和峥子想让她来说这开场白的。
被江氏拒绝了,不能因为她是长辈就夺了小辈的风光,阿满和峥子能有今天的成就,是靠他们自己。
没有自己他们也能处理的很好,自己何必多操心,也是让村里人知道,即使她是长辈,也做不了他们的主,有事别来求她老太太。
“感谢村里人能来捧场,来我和峥哥家吃这顿暖房酒,粗茶淡饭招待不
周,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乡亲们多多包涵!”
村里人哪听过这么文绉绉的话,虽说不咋懂,可还都觉着怪好听的。
就这一桌子荤菜,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排上号的上等席面,哪能是粗茶淡饭呢。
赵村长扶着秦族长往院里走,他们被阿满请进屋陪那两个富人老爷,这会儿听阿满的话,脚步就顿住了。
秦族长抚着花白胡须感叹道:“阿满和峥子俩是有大本事的孩子,咱们村也算是有福气了”
赵村长连连点头,这点他认同,心里不由感慨,这要是自家孩子多好,可惜,自家没这好命啊。
“阿满,你就别客气了,你这饭闻着婶子馋的紧呐!”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你家这席面再说不好,俺们吃的都成猪食了”
“哈哈哈”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笑,“招娣,俺可不认俺家吃的是猪食啊~”
“刘圆子,你给俺等着,吃完饭别走啊!”
“行,可不能饿着婶子叔伯们,大家吃好喝好就行”阿满笑着看村里人说笑,挥手说开席,和峥子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好,俺们一定吃好喝好!”
“阿满和峥子就是敞亮,不怪人家能挣钱呢!”
四十个桌子坐的满满当当,说话喝酒,好不热闹。
绵柔的酒入喉,阿满笑容更加灿烂,好久没喝酒,可馋死她了,峥子看看阿满的动作没阻止,要是不让阿满喝,这小馋猫能给自己闹翻喽!
算了,有自己看着也出
不了啥事。
阿满和峥子转身回正屋,屋里的那桌客人还需要俩人陪呢。
村子外,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世上最好的阿姐
“罗师爷,出发时不是让你检查马车了吗?”柳成天蹲在地上,看着有些裂开的车轴,急的汗珠都下来了,“这车轴都裂开了!”
罗师爷也无奈,他是个文人,老爷说来乡下,要朴素些,那些带刀侍卫都留在了镇上衙门里。
非要他一个文人师爷充当马夫,他也不懂啊,可不就要出事了嘛。
柳县令也下了车,看有些裂开的车轴道:“还能支撑一段路,慢点赶就行,先进村吧,这会儿估计以已经迟了。”
柳成天起身叹一口气,无法只能这样了。
阿满和峥子正在屋里陪李掌柜和邱东家吃饭,忠叔急急跑进来 ,脸上汗都来不及擦。
“峥子外面来了一对父子,说是你朋友叫成天”忠叔看着峥子问,“那中年男人说是叫柳致远,看着气质不俗”
沈峥端着酒杯手,一闪,滴了几滴酒出来,瞬间起身,阿满也想起来成天是谁了,那不是峥哥儿时挚友吗?
为了给姐姐报仇,瘸了一条腿的少年。
“你们先吃,我们出去看看。”阿满略带歉意给桌上几人说,又麻烦赵村长和秦族长帮忙招待客人。
“快去吧,这儿有我们呢”赵村长挥手让阿满赶紧出去看看,看峥子的反应,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人。
两人身影消失,李掌柜和邱东家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不可置信,低声问对方:“是那个柳致远吗?我们县的县令?”
“不能吧,没听过阿满俩和柳县
令有交集啊!”邱东家有些不信,毕竟县令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都在一个桌子上,两人在刻意压低声音,秦族长和赵村长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眼里都是震惊,不会吧,他们这偏僻的小山村,来了县令大人?
咋想都不可能啊,四个人各怀心思,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都在等着消息。
阿满跟出来,刚走到前院,就看到峥哥领着两个男人进来,少年右腿有些问题,走路一瘸一瘸的。
峥哥放慢速度等着少年,平时冰块的脸,也带了几分笑意,直达眼底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看来就是柳县令父子了,看到阿满,柳县令父子好奇的打量过来,都知道峥子冷情,对于能拿下峥子的女孩,他俩都挺好奇的。
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瓷白的脸上像是渡了一层光,越发美丽娇艳,大大的杏眼,弯成月牙,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让少女娇媚的脸上多了几抹可爱灵动。
“好个明媚女子,和峥子真是搭配啊!”看到阿满的一瞬间,柳县令脑里就闪过这么一句话,眼里也划过欣赏。
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山村还有这般女子,真是峥子的运道好啊。
“这是阿满”峥子嘴角含笑地给两人介绍阿满,又指着柳家父子俩道:“这位柳伯父,他是柳成天,我儿时挚友,以前给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一听峥子给阿满说过他们,柳家父子更确定峥子对眼前少女
的重视了。
阿满笑着点头,双方见了礼,阿满请几人进去,“今天我和峥哥家办暖房酒,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吃饭可好,吃完饭再聊?”
“我们和峥子都认识好多年了,不必客气,一起吃吧”柳县令看看阿满要重新置办席面,抬手拦住了。
“就是,嫂子莫客气,我和爹本来也是来贺喜的,奈何路上马车出了问题了”一句嫂子叫的极顺嘴,阿满听得耳朵红,峥子听得顺耳,赏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当着外人的面别随便叫!”柳县令则是呵斥一声,柳成天点头称是。
既然人家都愿意,阿满和峥子也没特意再摆一桌席面,说这话领人进屋了。
一进屋就看到李掌柜四人都有些拘谨的站着,看到进门的人,李掌柜和邱掌柜姿态更恭敬了。
柳县令挑眉,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认识自己人啊,实在是有些意外。
被认出来,柳县令也没说啥,客气的让四人坐下,“我今天是来给阿满和峥子的贺喜,以伯父的身份,大家不用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看柳县令和峥子两人熟悉的聊天,李掌柜四人也放松下来,柳县令既然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傻,个个都可以说是人精了。
也就当作不知道柳县令的身份,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
柳成天见有外人在,就没有那么自在了,没了在峥子面前的活泼样儿,沉闷了几分。
李掌柜几人对这个坡脚的少年也好奇,
只不过没人敢随意打问。
知了在树上“吱吱”叫不停,在渐歇的人声中,逐渐清晰,院外席面渐渐结束,屋里李掌柜几人也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
赵村长和秦族长也顺势站了起来,没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四人了。
阿满站起身,跟着送几人出去,给大厨结了银子,又把自己留的风干鸡鸭和皮蛋变蛋给李掌柜和邱东家,各装了一份。
“今天招待不周,以后有时间再单独请二位”阿满笑着送俩人出门。
今天李掌柜和邱东家来,随的礼最重,各随了十两银子,阿满也不抠搜,把家里的东西,给两家都带回去一份。
阿安和子晋两人拉着手,依依不舍,相约着,明天见。
李掌柜看的好笑,撸了一把儿子脑袋,“好了,明天就能见到了,明天你俩在好好说话,跟爹回家去!”
阿满笑着挥手告别,阿安看着他们父子相处,眼里划过羡慕,还没来得及感伤。
小手就被温热的手掌握住,心一下子不空了,他有阿姐,阿姐是世上最好的阿姐。
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阿姐欺负他们的时候,就不是最好的阿姐了!嗯!”
“今天是给你们夫子请假了,不过课业还是要做”阿满揉着阿安的脑袋,笑的有些恶劣,“昨晚阿文可是就做完了,我记得你一个字都没做呢。”
说着阿满斜倪了阿安的小胖手,温柔道:“看来你的胖爪子不疼了啊~”
阿安:.
........,他收回刚才那句话!
第二百五十二章 峥子的烂桃花
阿满看着吱哇乱叫往后院跑的阿安,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小屁孩一个,还感伤上了,有时间感伤就是课业少了,一份不够就两份,总能赶走感伤的。
对,还是课业太少了,要给白老头谈谈了!
阿满嘴角勾出一抹恶劣的笑,脚步轻快的转进了厨房。
厨房门外,村里 妇人们麻利的收拾着手里的锅碗瓢盆,吃完席妇人都留下了,帮着主家收拾,也算是约定俗成的。
进了厨房,把前段时间腌渍的青桔找出来。
一打开,清新的酸香扑鼻而来,找出小茶壶,夹进去几块儿,用温热的水冲泡上,最后放上几勺蜂蜜。
“芳婶,我去看看峥哥和柳伯父他们”阿满拎着小茶壶对芳婶叮嘱了一句,芳婶点头,阿满的意思她知道,就是这段时间别打扰他们。
几年没见,沈峥陪着柳县令和柳成天喝了不少酒,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带了几分薄红。
阿满敲门,沈峥起身去开门,阿满就看到这么一幕美人醉酒图。
棱角分明脸挂上红晕,眼尾也染了绯红,看见阿满的一瞬间,没什么情绪的墨眸,染上了笑意,拉过阿满的手,灼热的惊人。
阿满默默转开眼睛,抚过刚才被滚烫灼到的手臂,她有罪,这个时候脑子竟然划过不合时宜的画面。
面上不显,心里却想着哪天把峥哥灌醉试试,说不定有奇景呢,嘿嘿。
“我泡了青桔水,放了蜂蜜能解酒,伯父、
成天你们都喝点”阿满每人到了一碗,让几人解解酒意。
其实可以让柳家父子先休息的,可是她知道两人来是为了成天的腿,心里指定是着急的,就没提让父子俩休息的话。
倒完水,阿满就先出去了,毕竟是人家的私密事,她不想听,省的柳成天不好意思。
阿满的体贴,峥子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都大了几分,看人影消失才转过头。
“峥子,你嘴都咧到耳根了”柳成天锤着峥子胸口,眨眼睛调笑道。
他比峥子小两个月,以往就没喊过峥子哥,不过在面对阿满时,他还是尊称一句嫂子。
“没大没小!”柳县令隔着桌子,瞪一眼儿子,笑着对峥子说:“阿满不错,是个好姑娘,看到你找到这么好的姑娘,伯父就放心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柳县令有些感慨的说,心里想着啥时候儿子能给他找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自从成天瘸了一条腿,儿时定下的亲事也退了。
人家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没前程的瘸子,他理解,可是心里也止不住怨恨。
要是这次能治好儿子的腿,他定让那些人瞧瞧,他的儿子刚正善良,文韬武略,值得更好的姑娘。
沈峥没什么表情的脸多了抹温柔,没反驳,收下柳伯父的夸赞,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等几人喝完面前的青桔蜂蜜水,沈峥这才开口:“白老头前天才回来,你们来得正好,今天这老头受不了
这种热闹,自己去山上了,我一会儿就把他找回来,帮成天看看腿。”
柳成天眼睛明显亮了起来,柳县令眼里也带了泪意,看着沈峥张了几次口。
“伯父、成天你们不用多说,感激的话留到以后说”沈峥抬手阻止柳县令说话,“成天什么情况我都知道,都过去了!”
他不想柳伯父再把他们家的事说一次,表面好了的伤疤揭开,底下依然是血淋淋的,从来没有好过,何必呢。
说完又看向柳成天,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算是独属于兄弟之间的安慰吧!
柳成天猛然把头转到窗户这边,不敢再看沈峥这边,没人打扰他,这时候他不需要过度的安慰。
阿满这边出来,去了隔壁沈峥家东跨院客房,不知道今天柳家父子俩会来,没有提前收拾。
柳伯父是一县之长,应该待不久,不过柳成天应该要待一段时间的,毕竟治疗腿不是小事。
新房子刚盖好没多久,客房里面倒是不多脏,不过桌椅板凳上有些浮灰,还要通通风才行。
芳婶端着一盆清水进来,拧了一个半干的抹布递给阿满说:“以后这两边的客房,我每个月打扫两次,来客了也不用着急忙慌的。”
阿满点头,两人忙活两刻钟,把客房打扫好,这个月份正是蚊张狂的时候,把蚊帐也支上了。
收拾好,点上艾草去熏一熏,祛味祛湿。
阿满回到自家,正好碰到沈峥从正屋出来,阿满探头
看他身后问:“柳伯父和成天休息了?”
沈峥摇头,拉着阿满往院门口走去,“柳伯父说今天成天非要骑马过来,腿应该累的不轻。
我先让他休息会儿,等一会儿找到白老头回来仔细给他看看。
白老头不知道跑到山上哪里去了,我俩一起去找找快一点”
阿满点头,和芳婶说一声,省的外祖母起来找不见他们着急。
至于柳成天非要骑马过来的理由,也很明显,无非是挣一口气面子,在自己好兄弟面前不想丢面儿。
两人慢慢往山上走,背影在后面看着都格外般配,秦丹秋躲在树后,看着两人走远才出来。
眼里的妒火遮都遮不住。
今天席散,她借口有事没和家里人一起回去,也不想听爷爷说阿满那死丫头有多厉害,也不知道爷爷在里面陪客遇到了啥,一个劲的说阿满和峥子厉害。
她烦都烦死了,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就想着等沈峥一个人落单的时候,今天沈峥肯定没少喝酒。
结果等了半天,出来还是两个人,“这两人莫非是连体了不成”,秦丹秋嘀咕了一句。
到了山脚,阿满和峥子就分两头去山上找白老头了,秦丹秋在后面看两人一分开,眼里满是惊喜,脚步一转往一边快步追去。
“白老头,白老头?”阿满在林子里四处转悠,喊着白老头名字。
今天家里办暖房酒,山上的三家人也下去吃酒去了,这会儿已经回来了,不过估计
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没什么人。
主人办酒席,家里的狗也沾了光,黄豆和板栗抱着骨头啃得喷香,看到女主人来了,也只是摇摇尾巴表示欢迎。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伤害性不大但恶心人!
找人的声音,唤来了不远处的铁头。
“阿满姐,找人吗?”徐叔的儿子铁头手里拿着长棍正在林子里赶鸡,有些鸡爱溜达,林子里四处溜达,一不小心就摸不着家,还需要人找才行。
阿满点头问铁头:“你今天见没见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还拎着一个卤鸡还有一壶酒,胡子老长,看着邋里邋遢的”
阿满给铁头描绘白老头的样子,别说,还挺形象的。
十来岁的小孩,听着阿满的描述,想起今天遇到的老头,还真像,嘿嘿笑两声道:“俺今天见着一个,往果树林子那边去了,俺娘说是自己人,俺就没赶人下山”
“好,我去那边找找去”阿满拍拍小孩子,铁头嘿嘿笑着说没事,脸上笑容不断,手里的棍子在地上敲来敲去。
跟在阿满身后也不离开,“我也没事,我和阿满姐一起去找。”
阿满没赶人,听着身旁小话痨说个不停。
什么昨晚逮了一只黄鼠狼,什么前天逮到一只竹鼠,俺娘给俺们做了,可香可香了。
徐铁头自小身子不好,长得瘦弱,来了青松村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山上山下来回跑,运动量大,吃的也多了。
脸色比刚来时红润不少,还胖了一点,性子也开朗很多,每天山上山下跑,乐颠颠的。
“噢!”小孩拍了下自己脑门,啪叽一声响,“阿满姐,俺娘说这几天小母鸡最近叫的有些像打鸣,应该是要下蛋了”
阿满一
喜,养了快四个月了,终于开窝了,“等捡到鸡蛋,你喊我一声儿。”
“好!”
没走多远,阿满远远就看见杏树树杈子上,躺着一个人,地上掉着一个酒坛子,旁边还有一堆碎骨头茬子。
蚂蚁在旁边排着队来来往往,搬个不停。
不知名的花香伴着鸟叫虫明,除了有些热,这倒是个好休息处,这白老头倒是会找地方。
一声儿白老头吓得人从树杈子上,“啪叽”掉到了地上,逗得铁头捂嘴咯咯直笑。
“谁?扰老头子清梦”
“我!”
阿满没好气的道,上前拉起白老头,推着人往山下走,“找你有事,明天给你做烤鸡。”
“好,这可是你说的,走,赶紧下山!”白老头这下乐意了,不用人推,自己就急急往山下走了。
“铁头。”阿满回头喊铁头,“自己一个人别往深里走,注意蛇这些,给你于叔、韩叔也说一声儿,太深的地方不要去,命最重要!”
铁头点头说知道了。
阿满也是最近才听忠叔提了一嘴,自从交代山上三家注意有人偷毛崽子,这三家就多警醒很多,巡山也勤了。
阿满担心他们往林子深里走,就叮嘱一句,现代社会来的人,就认为命最重要。
山下,沈峥听到那边的声音,就先往山下走,等阿满和白老头两人下山。
刚到山脚,旁边不远树后窜出一个人,看到他未语脸先红。
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半蹲着身子,手扶着小腿
,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沈峥:“峥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啊,我腿刚才扭了,你扶我一把好不好。”
沈峥浑身一震恶寒,像多长苍蝇一样,往反方向走的飞快。
秦丹秋紧要牙关,哀怨看一眼男人,一甩帕子,追了上去,这个男人也太不讲风情了。
娘说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的男人,不是不行就是有病,峥哥该不会有病吧。
想到这秦丹秋脚步一顿,随即想到沈峥的身份,一咬牙又追了上去,边走边说:“峥哥哥,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阿满和白老头下山就看到这一幕,好一个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啊!
沈峥看到阿满一喜,二话不说就往阿满身后一躲,低声看着阿满的眼睛说:“没让她挨着我,是她追上来的,你要保护我,我很干净!”
阿满:“.........,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给自己男人处理烂桃花。”
不过看着沈峥委屈的眼神,像是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阿满好险笑出声儿。
不是沈峥不能处理,是他真的不想挨一下秦丹秋,他挺恶心的,说来,阿满要是给自己撒娇,他受用的紧,换个人他就只剩恶心了。
他也怕挨一下秦丹秋,被讹上,得不偿失!
秦丹秋看到阿满,脚步一转就要跑,她可记得阿满上次的话。
阿满嘴角带笑没追上前,拉着两人下山,等秦丹秋走到堰塘子一边,拉住沈峥在他耳边低声
说了几句。
一块儿石头,从指尖弹出。
“啊!扑通!救命啊~”三声尖叫传来阿满满意地笑了笑。
拉着白老头和峥哥,一溜小跑,逃离现场。
堰塘子两边都是杂草,秦丹秋拉着野草就能起来,死不了,就是受点儿罪。
说起秦丹秋,阿满也有些头疼,这个人惦记峥哥,可是计谋都是一眼能让人识破的,峥哥现在见她就像是见鬼,躲得飞快。
阿满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咋办,这丫头明显就是想攀个高枝,过富贵日子,你要说她多喜欢峥哥也没有,对她的嫉妒倒是多一点儿。
不过在她这么来几次,阿满觉着自己耐心就没有多少了,说不定会咋对她,今天和秦族长谈话,觉着这个老人不是那种要家里子孙攀高枝的人。
不行就和秦族长谈谈,让他管管秦丹秋,不然她就出手帮管了。
三人回到家,就见到家门口又多了一辆马车,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边,脸上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身上的锦袍也松了一圈,空荡荡的,有些不伦不类。
看到三人,脸上立马堆起笑,有些僵硬,躬身行礼,比一般人行的要深些,“峥少爷、阿满姑娘好!我是迎客来的东家邓兴旺”。
阿满一挑眉,稀客哈!畜生爹来了,估计也是个畜生没跑了,毕竟养了个畜生出来。
子不教父之过,管生不管养,不如掐死得了,省的祸害人。
邓兴旺看没人搭理他,脸
色讪讪,上前几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养了个畜生
顶着阿满嘲讽的视线,脸色挂不住,腰更低了,歉疚的低声赔礼道:“我有错,养了个....个...畜生!
不过他做了错事,也因此送了命,人死恩怨消,活人总要活下去的....”
说到这里,邓兴旺动作一顿,抬眼看两人面带恳求,弓着的腰身又低了几分:“还望二位能高抬贵手放过则个,能否别再打压我家营生。”
一句话,听的阿满和峥子两人的满头问号,一脸疑惑。
白老头心里惦记着明日的烤鸡,对病患也好奇的紧,瞪一眼堵门的邓兴旺,“没眼色!”
“你们聊着,别耽误我办正事,人在哪?我先看看去”对邓兴旺翻了白眼,白老头扭头问阿满两人,脸带不耐。
想起成天的腿,沈峥脸色冷了几分,看邓兴旺神色也愈发冷,扭头看向阿满时,寒意尽消,温声道:“你先领白老头进去,我一会儿就进去。”
阿满点头,没再看一眼邓兴旺,听邓兴旺刚才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怀疑镖局给迎客来使绊子了,这事峥哥更清楚,交给他处理就行了。
眼睁睁看两人裤脚在眼前消失,邓兴旺不傻,也觉出了自己拦人的时机不对,唉,出师不利啊,看来今天的事不一定能办成了。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小厮突然打听到这张家和沈家要办暖房酒,他酒席开始的时候就来了,不过没进村子。
自己混账儿子把人得罪的透透的,换他
家大喜日子,他也不想看见晦气之人,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
一句话,还是时机不对。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沈峥眼里一丝情绪也无,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打压生意的事,你找错人了!”
“自从我儿子出事以后,我家迎客来每天都有地痞流氓来闹事,扰的客人没法吃饭,都不敢再来我家酒楼。
我使了些银子,打听到那些地痞流氓是受人所托,替人办事”
邓兴旺脸带焦急,看沈峥神色又冷了几分,品出自己话里的不对了,连忙摆手找补道:“我不是要找谁算账,金宝做了错事,也受罚了,可是家里还有老母、糟妻要照料。
只要能放过我们家,有什么要求峥少爷尽管提。”
邓兴旺这会儿也顾不上含蓄了,他实在被折腾累了,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事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搬离青松镇,他所有的根基都在这里。
只要能放过他家,他愿意拿好处,多少都好说。
沈峥确实不知道迎客来被刁难,不过经邓兴旺一提,他也知道,无非是镖局为了给他和阿满出气,找人刁难刁难迎客来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没给他和阿满说。
不过,他这人护短,至于邓兴旺说的他不打算认,“我家没干这事,也没闲心干这事,邓金宝死了这事就结束了。”
接着话锋一转,“你那畜生儿子,在外面没少祸害姑娘,说不定什么
时候给你家结了仇,可能是别家干的。”
邓兴旺脸色一沉,自己说儿子是畜生,可是从别人嘴里出来,还是让他皱了眉。
对于沈峥说的,他并不全信,毕竟就他现在知道的消息,他家得罪的最大、最有势力的就是镖局。
想到这儿,邓兴旺想起了柳县令,可是柳县令应该是不屑做这事的,越想脑子越迷惑。
看着眼前冷眼少爷,邓兴旺重新扯出笑脸,从怀里掏了一个荷包递过去:“我家孽子做了错事,丢了命,我这个当爹的一直没机会来给二位当面赔个不是”
像是自己儿子欺辱的那些泥腿子人家女儿,他肯定不会上门,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实在是长盛镖局势力不小,他干不过,只能伏低做小。
沈峥想了一瞬,伸出一指勾住荷包袋子,就这么虚虚捏着。
邓兴旺看礼送出去,心里如释重负,脸上带了抹轻松笑意,爬上马车离开了。
他的阿满受到了伤害,这些都是她应得,以阿满那个财迷样儿,看到这些银子,杏眼会染上笑意吧。
想着弯成月牙的杏眸,沈峥嘴角带笑,快步迈进院子里,直奔正院。
屋里油灯已经点亮,方便白老头看柳成天伤腿。
阿满没在,毕竟是给外男看伤腿,她还是要回避才行。
烛火下,柳成天的右小腿有些扭曲,和左小腿对比,明显要瘦一圈,右小腿中间断裂的地方,虽然表皮完好。
相比健康的左小腿,肤
色明显暗沉一些,肉眼可见地不健康。
“这儿疼吗?这呢?这块呢?”白老头顺着膝盖一路往下按,变按压边问,一边观察着柳成天神色。
柳县令站在一旁,帮忙举油灯方便白老头看的更清楚,发白关节透漏他的紧张。
沈峥推门进去,动作轻巧,没扰到屋内人,双手抱臂静静立在人后。
按压到小腿断裂的地方,还有颜色不正常的那块皮肉,柳成天脸色狰狞一瞬,额间冒出滴滴冷汗,嘴里压抑着“嘶嘶”呼痛声儿。
白老头接过方海递过来的帕子随意擦着手,进行了两刻钟的诊断宣告结束。
此刻的柳成天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说明他刚才经历了啥。
柳县令看着斜靠在炕上的儿子,眼里满是心疼,却啥也没说,只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儿子,让他擦擦汗。
顶着三个人的视线,白老头稳如老狗,接过方海递过来的茶水吃了一口,在林子啃了一只卤鸡,这会儿嗓子都干得冒烟了。
感觉嗓子好受几分,这才看着三人道:“没什么事,我可以给这小子治好,不过罪肯定要受些的。”
一句话,让三人眼里都亮了起来,尤其是柳成天,长久盼望的事成真了,他的双眼亮得惊人,恍惚间峥子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满腔热忱、嫉恶如仇的少年郎。
真好啊!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回来了,又多了一丝不同,那是打
击后磨出的锋芒与坚韧!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新打断了治
柳成天现在看白老头的眼神,犹如看到了神人,像个疯狂崇拜者一般,“白神医,啥时候能开始治我的腿,多苦多疼我都能挺过来,只要能治好这条腿”
“白神医,多谢您,真的多谢您!”柳县令郑重给白老头见了一礼,话里都带了一丝颤抖,举起的双手也隐隐颤抖。
不愧是父子俩,同时开头,一样的激动与感激。
白老头浑不在意,他是神医见多了这种感激,无非把他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摆摆手,看着父子俩道:“不用整这些虚的,到时候结了诊费就行了,我是看在阿满和峥子的面子上,你们要感谢就谢他俩吧”
说完又看看柳成天的腿,撇嘴有些嫌弃:“其实你这腿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应该是当初给你看诊的大夫医术不行,没看出你这腿上有毒,不然也不能耽搁这么久!
啧啧啧!庸医误人啊,一个个不好好学医术,给人看病的胆子倒是大”白老头感慨地摇头。
柳县令父子听完老头的话,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要知道当初成天腿受伤,一直不好,柳县令给本家写信求助,他二弟给他推荐了神医,说是一定能治好成天的腿。
谁知今天会听到这样的话,无凭无据没法断真假,柳县令心里却多了一丝防备和怀疑。
沈峥知道一些柳家情况,不过他不关心,他拿成天当兄弟,才会找白老头给他治伤,
能把成天腿治好就行。
至于柳家家事,就靠他们父子俩自己处理了。
“咋治?啥时候能治?需要准备啥?”沈峥瞥一眼兀自感慨的老头,出言打断,问出柳家父子最关心的事。
“他这腿已经长好了,要治好,那就要重新打断重新治疗。
着急的话,明天就能治,药材我那都有。
至于要准备啥,方海会准备,你们就备好一个干净的屋子。”白老头一项项说着,末了指着柳成天道:“就近给这小子准备一个房子,方便抬过去就行了。”
柳县令没想到这么简单,他以为还要准备一些时日才能诊治呢,毕竟还要解毒。
看白老头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默默把话咽回去,对白老头真是身份愈发好奇,不过没问出口,他知道有些神医本事大脾气怪,要是在得罪人就不好了。
柳成天没想到折磨自己几年的瘸腿,这么简单就能治好,觉得有些好笑,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自怨自艾有些可笑。
以后他绝不会了。
阿满看房门打开,这才进门,看柳成天脸色有些发白,温声建议:“柳伯父、成天你们先休息会儿吧,赶了一天的路,成天想必也累的不轻。”
柳县令没拒绝,和峥子一起扶着成天回了隔壁,房子阿满和芳婶已经打扫好,里面有淡淡的艾草香,不难闻。
等柳成天休息下,柳县令送峥子出门,这才道:“阿满有心了,你替我说一声感谢,这次
也多亏了你俩,要不然成天的腿,估计这辈子都难治好。”
“我拿成天当兄弟,伯父这么说就见外了。”沈峥上前托住柳县令的手,让他没办法在往下行礼,“您休息,我先回隔壁看看去。”
说完沈峥就逃也似的离开,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
“哈哈~”柳县令低笑出声,抬头看着屋子旁的一颗栀子树,洁白的花瓣,沁人的芳香。
丝丝缕缕随风传入鼻尖。
真好啊,今天的花格外地香啊!
日头西斜,绚烂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在外面游荡一天的狗子,哈巴哈巴进了院子。
往主人身旁的地上一滩,再不肯起身,对除主人外的呼唤充耳不闻,装作听不见,只有偶尔摇摆的尾巴暴漏了实情。
芳婶空出一只摘毛豆的手,对黑豆肥嘟嘟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没良心,一天白喂你们了!”
江氏睡了一下午,迎着傍晚的凉风醒了,摇着蒲扇和白老头一人一个躺椅, 在正院枣树下乘凉,闻言都呵呵笑几声。
白老头半眯着眼睛,瞥见进门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拉着人往一旁墙角走,给摘毛豆的阿满,也使了个眼色。
等人齐了,又左右看看,这才悄咪咪道:“我这次给成天看腿,完全是看在你俩的面子上,你俩不得意思意思?”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抿嘴憋笑,对白老头捻的要冒火星子的拇指和食指,视而不见。
茫然道:“不
是说了明天给你烤鸡吃吗?”,阿满一脸你不要太过分的小表情,小心把烤鸡晃荡没了。
白老头无语,翻了白眼,“平时也没觉着你俩是笨蛋啊,给我装是吧!
那我可直说了,上次你俩让我看的那两朵极品灵芝,我也不多要,给一朵就行,一朵就行”
阿满看着差点杵到她眼睛的一根手指,身子后仰,嘴巴半张,“你这老头忒奸诈,狮子大开口!”
白老头:“......,行,不给是吧,我找你外祖母去了”,身子转过去,头还没动,拿眼斜睨两人,手指江氏,“我可真找去了啊?我走两步了啊?”
白老头为啥会找见识告状,那是他眼亮心精,回来这么几天,早就咂摸出江氏在家里的超然地位了,是唯一一位能管住阿满和峥子的人。
自从阿满给江氏说了,有本事的人脾气都要些怪,白老头也一样,江氏就对白老头多了丝包容。
觉着白老头就个脾气怪、有些疯、有些爱吃的老小孩。
毕竟没人敢和疯子较长短,哈哈,没错!在江氏心里,白老头就是个疯老头,需要特殊照顾。
“噗嗤,哈哈,逗您玩呢,算是给你一朵收的利钱”阿满一脸肉疼,冲白老头做了个鬼脸。
“与老头逗,其乐无穷啊!”
“你...你你...”白老头指着阿满说不出话,最后看着递到眼前的一朵紫黑色灵芝,哼一声,傲娇接过,算是原谅阿满了。
沈
峥大掌撑住阿满后腰,长指点上小巧鼻头,宠溺问:“就这么爱那老头寻开心!”
“笑一笑十年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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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意外之财
江氏和芳婶坐在树下摘着新鲜毛豆,这个月份毛豆长出来,正是嫩的时候。
村里人家大多不会吃青毛豆,感觉吃了浪费,也就阿满家不在乎,先满足口腹之欲再说。
江氏笑眯眯看着不远处,阿满和白老头斗嘴耍宝,全当免费乐子看了。
“老太太晚上把这些毛豆盐水卤了,您还有啥想吃的没?”
“人老了,没啥胃口,按他们年轻人的想法做就行了”江氏笑着摆手,“你们想吃啥就做啥吃,你这手艺真好”
芳婶被夸的不好意思,端起摘下来的毛豆,转身进厨房忙活晚饭了,嘴角一直带着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咦?”
几人斗嘴完,阿满听到外祖母疑惑的声音,扶着江氏肩膀,探头看,就看到枣树下,蚂蚁排着长队,扛着东西。
“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江氏说了一句,又抬头看看天,感受着风里的水汽与闷热,对阿满说:“应是要落雨了。”
阿满稀奇的看着一排排蚂蚁搬家,闻言抬头看有些灰沉的天色,“是好事,家里挖的鱼塘水还没满,要是来一场大雨,明天塘里的水估计就满了。”
一家人赶着雨滴落下前,吃了晚饭,柳成天因为明天要治疗腿,晚饭是给端过去吃的,按白老头说的要好好养足精神。
明天治腿可是场大仗,要受不少罪。
天上闷雷滚滚,家家户户忙着把院子里摆着的桌椅板凳收进屋子里。
村口
一旁树林子里,几个人影掩在夜色下,叽叽咕咕说着话,“你们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今晚一定能逮到不少毛崽子,挣的钱也不会少了。”
几个青年压着嗓子,嘿嘿笑着,等着大雨降临,夜色越发黑沉了。
看外祖母躺下,阿满出了屋子,就看到峥子正站在檐下仰头看天,听到脚步声,沈峥侧头看到阿满未语眼里已经带了笑意。
从身后捏出一个荷包,阿满看到他洁癖和嫌弃的样子,闷笑出声,一手接过荷包,一手把自己帕子递过去。
“这是邓兴旺给的。”阿满拉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几张银票,数一下,有些意外,“出手还挺大方!你答应他了?”
“这五百两是你该得的,至于答应啥,我可没说”沈峥擦着手,淡淡说了句,“他畜生儿子犯了错,他来赔礼,银票又没错,当然要收下”
阿满笑笑,心里也觉着不错,峥哥还挺奸诈,收下了却没应下啥,说不定那邓兴旺还以为会被放过呢。
银票拿出来塞进怀里,想想又拿出两张递给峥哥,“你身上也放点钱!”
沈峥把银票推回去,“我还有,你收着吧,再说我的不都是你的吗?”
没人不喜欢银子,阿满眉目含笑收下今晚这比意外之财,想起今天邓兴旺的话。
扭头问身侧男人:“邓兴旺今天的话是啥意思,是镖局干的吗?”
“估计是镖局为了给咱俩出气,私自做下的”沈峥点
头,脸色没什么变化,“送柳伯父走的时候,我顺便去镖局问问,顺便把收了银票的事说一声。
要是不是镖局,那就是有人打着镖局的旗号干的,那就一定要揪出这人,免得以后闹出乱子。”
“说银票的事,是要放过邓兴旺?”阿满不解,刚才峥哥还说没答应那邓兴旺啥。
黑眸看看阿满,把被风吹乱的发丝,重新别到耳后,手触到软软的耳垂,心有些痒,顺手捏了几下。
动作温柔还透着一股暧昧,说出的话却很冷,“谁说要放过他了,银票的事就是给镖局说一声,顺便给镖局提个醒,以后办事要更隐蔽些”
这邓兴旺有钱,也没见他给那些女儿被糟蹋的人家赔多少银子,反而给自家送银子,可见是个欺软怕硬的,迎客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造化了。
阿满恍然,这才感觉到耳垂上温热,和那有些粗糙的指腹,小手拉下作乱的手,轻掐了一把。
“你注意点儿,外祖母可还在屋里睡觉呢”说完还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扉。
“没人来,放心!”沈峥看阿满做贼的样子,轻笑出声,拉着人往后院去,跨过月亮门,后院更是安静。
阿安和阿文的院子也早熄了灯,天色黑沉,手里的灯笼只能照亮前面的路,阿满任由手被紧握,跟着前面人的步伐,往自己院子走。
油灯点燃,室内瞬间亮堂起来,阿满催男人走:“不早了,明天你
还要帮白老头给成天治腿,早点休息。”
斜侧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圈住细腰,一下子把人提起来,阿满吓得惊呼一声,伸手箍住男人脖子,嗔怪道:“你干啥,吓死人了!”
下一秒人就被放在了桌子上,沈峥半低头,让两人距离更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里没人,是不是不需要注意?”
“啊?”阿满懵逼,下一秒微张的红唇就没全部覆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呜呜咽咽的声音。
暧昧的声音在室内久久回响,窗外洒下的光影,映出两个密不可分的人影,一时分不清是一人还是两人。
脑子晕乎乎,嘴唇木麻麻,阿满脑里只剩一句话,“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好像更方便饿狼行凶了,唉!失策,失策啊~”
午夜时分,一场酝酿许久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像是天漏一样,黑漆漆林子里,被风吹雨打的树木,更是呜嗷的厉害,胆子小的人能被吓尿裤子。
对于有贼心的人,正是作案的好时机。
四个黑影趁着微弱月色,摸到鸡圈、鸭圈,年轻男人伸手扶栅栏要翻进去,被尖刺捅了正着,咬紧牙关咽下出口的痛呼,嘴里嘶哈嘶哈直抽冷气。
转身骂娘:“他奶奶个腿的,你俩咋踩的点,不知道这栅栏围了荆棘,老子手都废了!”
“闭嘴,赶紧的,干正事,进去抓鸡鸭,声音小点,别把人引来了!”
人声很快被雨声雷声掩盖,
没人注意这块儿动静。
第二百五十七章 毛崽子被偷
天黑以后,鸡鸭鹅可没有狗的眼睛,一个个就是缩脖子睁眼瞎。
暴雨天只只都躲在棚子下,一只挤一只埋头睡的香甜。
这可不就方便那几个贼人了嘛?一个个开启零元购,没一会儿就塞满了四个大麻袋。
迟钝的鸡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地方变了,咕咕嘎嘎叫起来。
害怕叫声引来人,四个人当即决定下山,连村子也没回,趁着夜色连夜出了村子。
为啥他们没对鹅出手,是因为鹅性子凶悍,逮着人伸着长脖子就要鹐人,一般人还真不是鹅群的对手。
五头猪他们也没敢动,只敢对数量多的鸡鸭做动作,这几百只鸡鸭,谁知道丢了几只啊。
狂风暴雨吹得林子里,树叶哗啦啦作响,暴雨冲刷干净痕迹,一夜暴雨,第二天阳光照旧升起,又是一个大晴天。
雨水停歇,要不是地上积的小水坑,还真让人看不出昨晚倾盆大雨的痕迹。
早饭过后,白老头收拾好,背着药箱进了临时准备的房间,峥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跟了进去。
房门闭合,白老头把一节软木递给柳成天,“用牙咬着,省的待会儿疼的咬伤舌头。
那我可没法给你爹交代!”看白老头还有闲心开玩笑,柳成天紧张也去了几分。
昨天再怎么说的大义凛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拍的样子,到底也是怕的,不过想要痊愈的心盖住了胆怯而已。
“没事,一会儿就好!”沈峥不咋会安慰
人,淡声说了一句,看兄弟淡定的神色,柳成天心里更安了几分。
“好了,咬紧!”白老头看一眼沈峥。
沈峥上前,手做刀状,控制内力,猛然间击上右小腿,“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呜呜呜~呜嗯~”柳成天上半身猛然暴起,又被方海死死压下去,额间青筋条条暴起,眼睛圆瞪,血丝遍布其中,汗珠像雨滴滚滚落下。
沈峥充耳不闻,和白老头配合默契,立马伸手封住穴位止血,白老头手都不晃一下,重新归正骨头。
锋利小刀划开伤处,把毒血排出。
门外只有柳县令等待,听见屋里儿子的闷哼声,拳头不觉紧握。
山上,马氏端着碎谷子、碎苞米和这剁碎的菜叶子去喂鸡鸭鹅时,立马看到了栅栏上被踩平的荆棘还有点点血迹,手一松食盆差点翻掉地上。
顾不上喂鸡鸭鹅,转身大喊来男人:“当家的,昨晚来贼了!”
昨天是阿满和峥子家暖房酒,他们也都去吃席了,三个男人都没少喝酒,夜里虽说照旧巡山了,可还是睡得比以往沉很多。
再加上昨晚雨声、雷声的,就没听到动静,早上才知道遭贼了。
听到马氏的话,在山上忙活的三个男人,立马跑着过来。
天天给这些毛崽子打交道,打眼一敲就知道鸡和鸭少了不少。
“哪个狗娘养的,敢来偷鸡鸭!”韩叔脸色一黑,张嘴就是怒骂,“今晚俺就睡这儿了,我
看哪个龟儿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偷!”
老韩把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让老子逮住,拧断胳膊腿儿,扔进山里喂狼!”
老于寡言,紧抿的唇角,泄露了愤怒,沉声对几人道:“铁头娘,你下山说一声儿。
我们几个先把鸡鸭鹅猪喂了,然后把鸭和鹅放下水。
事已经出了,活不能耽搁,别的一会儿再说!”
老于一项项安顿下去,几人顿时忙活起来,马氏把食盆递给自家男人,快步往山下走去。
半道上,铁头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喊着娘,把手里捡到的蛋给马氏看:“娘这是鸡蛋不,是不母鸡们开始下蛋了。
要是的话,我下去给阿满姐说一声儿去!”
小孩子手里的蛋,比鸟蛋大不了多少,上面还带着血丝,一看就是小母鸡下的开窝蛋。
也不知道哪个爱溜达的小母鸡,逛到林子里下蛋,正经搭的窝不下,非要把蛋下在外面。
马氏这会儿顾不上这些,只点头拉过儿子,一起下了山。
山下这边,隔壁治疗结束,阿满端了热水过去,进门就看到躺在炕上,脸色惨白,眼睛紧闭的柳成天。
“谢谢阿满丫头了”柳县令接过水,打湿帕子给儿子擦被汗湿透的鬓角,一下下动作温柔轻缓。
“剩下就没什么事儿了,好好休养就行了”白老头洗完手,提着药箱对柳县令叮嘱。
柳县令满眼感激,千恩万谢的把人送到门口,知道阿满和峥子也忙,
就让人一起离开,剩下的他照顾就行,何况方海也在。
出了院子,白老头还不忘提醒阿满记得还账,他的烤鸡,他还等着呢。
阿满没好气应了声儿,“两只够了吧?”
“三只!”白老头晃悠着三个手指头,看阿满点头,扭头就往自己屋子走,“我要好好研究下那灵芝,还要给那小子配药,别打扰我!
除非烤鸡烤好了!”
阿满好笑点头,既然要做烤鸡,就要去山上逮几只鸡才行,现在山里的鸡长大了,小母鸡肯定不能吃,可小公鸡能吃。
“阿满、峥子?”两人背上箩筐要进山,就听见马氏的声音,看那焦急的神色,该是出事了。
“山上的鸡鸭被偷了~”铁头快一步开口,声音里带了哭音,那些毛崽子他每天喂,都喂出感情了,可伤心死他了。
“别急,去看看?”前一句是安慰铁头,这一句是问峥子,沈峥点头。
江氏和芳婶听到这话出来,知道有贼,嘴里立马龟儿子龟孙骂了几句。
马氏又把儿子捡的鸡蛋给几人看,“应该是母鸡开窝下蛋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一会儿要上山把鸡蛋捡捡,山上投了这么多银子,终于开始见回头钱了。
江氏也想去帮忙,被阿满劝住了,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山上湿滑再摔着老太太就不好了,芳婶也被留下了,柳县令父子需要啥,还要芳婶给搭把手才行。
上了山,四处看了一下,雨水把痕迹冲刷
干净,没找到啥,沈峥思考一瞬道:“先别外传,就当啥事没发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开窝蛋
“我们来个守株待兔,我估计我们不声张,贼就以为没被发现,尝到甜头,最近应该还会动手”
沈峥说了个开头,阿满就知道他的计策,接着说。
捉贼那脏,一定要有证据才行。
“好!”几人应下。
说完事,峥子先下山了,昨晚大雨,今早忠叔就说鱼塘里的水蓄满了,可以放鱼苗了。
今天一大早,忠叔和茂叔就赶着骡车、牛车去拉鱼苗了,都是提前定好的,拉回来就行了,估计这会儿要回来了,他下去帮忙。
阿满和马氏、铁头一人一个小箩筐,满林子里找鸡蛋鸭蛋。
小母鸡是早上那会儿下蛋,鸭子是夜里下蛋,这会儿半中午,该下的蛋早就下完了。
也有备不住和别的不一样的,搞特殊,像有的鸭子就是,不在窝里下,非要等下水游水找食的时候下,咣当一下掉水里,直接成鱼食了。
幸好大部分都不搞特殊,不然能亏死个人。
三个人弯腰撅腚,手拿棍子在林子里扒拉,草丛子里,土坑坑里,松针下,树叶堆里,甚至食槽里都有。
反正这么大的林子里到处都是小母鸡、小母鸭丢的蛋。
鱼塘边,几个男人嘿呦嘿呦把两辆车上的大木桶抬下来。
个个都有浴桶那么大,里面都是订的鱼苗,个个寸把长,黑压压一大片。
“一二三,倒!”忠叔喊着号子,众人合力一股脑掀倒木桶,鱼苗顺着水流到了更大的鱼塘里。
村里汉子,抹一把
头上的汗,笑着说:“老忠,你们这鱼苗放这么晚,今年估计是卖不上价了,太小卖也亏!”
空木桶搬上车子,骡车、牛车动起来往青砖大宅子方向走。
“今年不靠它挣钱,不着急。”这话是峥子回的,汉子笑着说,那也行,就不多说了。
到了山脚林子入口处,峥子对忠叔说:“我去山上看看,你们先回去。”
人群分开,村里汉子这才说话,峥子平时冷着一张脸,在他面前,他们话都少了,现在人走了,这才开口说话。
“要不还是人家峥子家有钱,今年都没打算靠着鱼塘挣钱,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
“你少酸,我们听得牙酸,你啥命你是今天才知道吗?老老实实种地吧!”
一句话汉子们哈哈哈笑起来,说话汉子也挠挠头笑了,他也就说句话羡慕羡慕,现在家里婆娘在作坊做工,家里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了,他挺知足的。
阿满三人在林子里转悠一圈,捡满两箩筐鸡鸭蛋,估摸着有六七百个。
临下山,于叔拎着八九只绑了腿儿的鸡过来,马氏帮忙接过,省的老于在下山跑一趟。
到山脚厨房,阿满数出五十个鸡鸭蛋,让铁头端着。
让马氏中午添道菜,山上三家人,她是发工钱的,平时菜是他们提供,肉蛋这些贵价的东西,就是他们自己买了。
“这开窝蛋有营养,卖的也贵,你拿下去卖钱能值不少,给我们吃浪费了”马氏推
拒,不好意思要。
“就这点儿,多了也没有,就别客气了”
一句玩笑话,马氏放松不少,没在拒绝,让儿子端到厨房去,她帮阿满把鸡蛋、鸭蛋还有鸡送到山下。
转角就遇到峥子,马氏也有眼色,把筐子递给峥子,转身说回了山上,她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
峥子接过筐子背在身上,一手拎着九只鸡,阿满要拎他不让,阿满最后就是两手空空,揪着路边的野花编花环。
“鱼苗都下塘了?”
沈峥点头,“估计到年底就能捞着吃了。”他知道阿满惦记吃雪水清泉养出的鱼,至于卖不卖钱他不在意。
“那可好了,买的鱼,总感觉有些土腥味儿”阿满眉目弯弯,笑着把编好的花环,垫脚放到沈峥头上。
绕到前面,背着手走路,歪头看带了花环的男人,调戏道:“好一个花美男啊~
还是我的!”这句话说的就小声了,像是捡到宝一般。
“嗯!你的!”沈峥墨眸含笑,煞有其事点头,乖顺的很,像只被抚顺毛的狼,柔软的很。
阿满顿时感觉脸有些烫,又懊恼,咋就撩不过这个男人呢!不服!
进门时,花环重新落到了阿满头上,耳边一句话轻飘飘落进心里,“宝宝戴更美,美的像个小仙女!”
K.O,阿满觉着论撩人,自己这辈子都撩不过这个男人。
当时告诉峥子自己是现代来的以后,聊了很多,其中还说了一句“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
”。
反正就是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没想到这个男人就记住了,还用到了自己身上,突然好羞涩啊~。
沈峥嘴角也勾起了笑,因为秦丹秋惦记自己,阿满可是没少给自己脸色看。
虽然昨天晚上他就去了趟秦族长家,把事情给秦老爷子说了一声儿,要是他不管孙女,他就帮忙管了,不过是死是伤就不一定了。
秦族长听完峥子的话,脸色黑得如锅底,可是谁让自家孙女心比天高呢,他一张老脸快丢尽了。
江氏和芳婶看到这么多开窝蛋,都笑眯了眼。
两人默契得很,一个把箩筐拎到水槽边,一个搬着小板凳紧随其后。
江氏话里都是开心,拿着一个带血丝的蛋放进水里洗干净,“这开窝蛋最是有营养,给阿满几个补养身子最好,阿昌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让他多吃点儿。”
说着想起什么,扭头对阿满和峥子道:“铁头娘说,山上枇杷熟了,明天摘上两筐,再把开窝蛋装上一箩筐,一起给贺家送去!”
两个人笑着应下,柳县令是一县之长不能长久离开,今天看成天的腿治好,明天就要回县里。
阿昌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了,明天正好跟着一起回县上,阿满一合计索性把新鲜下来的枇杷一起给义父义母送点儿过去。
黑漆漆的林子里迎来午夜,今晚倒是没下雨,月光也亮了几分,照的林子白森森的,多了几分恐怖。
老于几个铆足了劲要抓
住贼人,夜里巡夜都多了一次,眼睛瞪的像铜铃,不放过一定动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关不住的毛崽子
可是贼人也不是傻子,没连着两晚来偷,以防被发现端倪,所以老于几个今晚注定是扑空的命,一夜风平浪静。
正是炎炎夏日,小公鸡羽翼渐丰,毛色鲜亮,栅栏里已经关不住它们,反而成了跳板,每天踩着栅栏飞上附近的树冠,迎着晨光微熹冲着山下亮嗓子。
山下两人,踏着露水进山的时候,就看到这热闹一幕,长出红冠子的小公鸡扯着嗓子要厥过去。
小母鸡们,扑闪着翅膀,爪子在地里刨着找虫吃,偶尔能捡到一条大蚯蚓,引得附近的母鸡跟在屁股后面抢食。
昨天一场暴雨,蚯蚓都从土里爬出来,为毛崽子们提供免费自助餐。
沈峥看着林子里四处转悠找食得毛崽子们,眉头挑挑,“感觉我们盖得那木栅栏,好像没什么用了?就这么让他们四处晃悠?”
“长大了,肯定是关不住的!”阿满笑笑,无所谓道:“好在养了几个月,已经养熟了,有领头的带着,晚上都会回来。
还有就是,有粮食勾着,不怕它们不回来”
沈峥懂了,养在山里的鸡鸭鹅其实不缺吃食,不需要特意喂碎谷子碎苞米这些粮食,多喂一顿粮食,不过是勾着这些毛崽子们,让他们记得回家。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果树林这边,桃子、李子、杏已经结出拳头大的果子,毛茸茸的,不过都还泛着青,还不到吃的时候。
在一片青绿色果子里,黄澄澄金灿灿的枇
杷就格外显眼,不仅人看着想吃,连鸟雀都惦记。
自从枇杷开始成熟,铁头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几颗枇杷树,赶偷吃的鸟雀。
阿满个子不够,沈峥给她摘了一个,拨开皮,黄澄澄的果肉冒着汁水,一口下去清甜爆汁,吃的人眯起了双眼。
“好吃!”阿满夸赞,剥了一个喂给忙着摘果子的沈峥。
阿满身高不够,只能当个搬运工,跑腿工,提着竹筐接递下来的果子。
天边一轮红日升起的时候,林子里的雾气散去,忙活的两人也摘满了三个竹筐。
马氏端着碎谷子、碎苞米出来喂鸡鸭鹅,嘴里咕咕咕、嘎嘎嘎的喊着,手里拿着的棍子,在食盆上敲的当当当响。
在林子里闲逛的鸡鸭鹅们,听到熟悉的呼唤,一股脑扑棱着翅膀往栅栏里冲。
看毛崽子们都回来了,马氏把拌好的食儿洒在地上,小鸡们用尖嘴啄着地上的粮食。
鸭子和鹅都是扁嘴的,地上的捡不起来,只能倒进食槽里给他们吃。
喂完鸡鸭鹅,一转身就看到果树林子里钻出两个人,吓得她心直突突,以为贼人又来了呢。
仔细一看是熟人,提着的心才放下,拍着胸口问两人:“咋来这么早,有啥事给我们交代一声就行了”
等两人走近,才看清箩筐里装的枇杷果,上面还挂着露水,个个鲜灵灵的,好看极了。
“这些是今天要送到县上的,为了新鲜,我俩就起了个大早来摘了”阿
满和马氏笑着说话。
这边于叔、韩叔和徐叔三人一早起来,就去捡鸡鸭蛋了,回来看到阿满两人。
沈峥看几人眼下的青黑,心下了然,“昨晚可有事?”
“没事,那几个毛贼还挺聪明,昨晚没来”想起白守了一碗,韩叔说话就有些咬牙切齿,“让老子逮着了,全部扔粪坑里淹死!”
几个人说着话,往山下走,阿满笑着说:“贼尝到甜头肯定会再出手的,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到了山脚,阿满、峥子和马氏往家里走,老韩和老于手拿棍子赶着鸭群、鹅群往堰塘子那边走。
放下鸡鸭蛋,又去菜园子里摘了青瓜、豆角,马氏就往山脚下的厨房去,准备他们五个人的早饭了。
沈峥回隔壁,柳县令刚起,两人见面,沈峥问:“成天咋样了,昨晚可休息好了?”
“伤口疼的睡不着,幸好白神医开的药有安眠效果,勉强能睡着。
今天我就要回县上,成天的小厮一会儿就能到,以后就麻烦你和阿满照顾成天一段时间了”
他是一县之长,离不开太久,今天必须回去了。
“有我在,柳伯父放心!”
早饭后,家里就动起来,柳县令和阿昌都要会县里,一早等下镇上的罗师爷就领着几个便装衙役等在院门口。
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牛车,上面放着两竹筐枇杷,两竹筐开窝蛋还有六只小公鸡、六只鸭子,柳县令和贺家各一份,把牛车塞得满当当的
。
日头逐渐升起来,热度上来,江氏抱着阿昌低声嘱咐着,依依不舍,嘴里说着不早了,可手一直紧紧攥着外孙衣袖。
阿满上前分来依依不舍的祖孙俩,“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走夜路了,等夏收的时候阿昌就回来了,到时候您就又能见了。”
“好好好”江氏眼角含泪点头,催阿昌上车,“去了镖局好好学武,有事就给家里写信啊~”
阿昌乖乖点头,江氏这才对一边的柳县令说:“这一路就麻烦致远照顾我家阿昌了,辛苦你了!”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把阿昌安全送到,以后成天就麻烦你们多照料了~”
沈峥看这么客气下去不是个事,一个翻身利落上马,对几人说:“时辰不早了。”
今天他正好要去镇上一趟,索性和这些人一起走了。
一辆马车、一辆牛车,迎着晨光往村口去,几个便衣衙役手拿大刀跟在一侧,吓得村里人不敢露头,从门缝看着一群人离开。
等人走了议论纷纷,又聊不出头绪,秦族长在不远处看着,手捋胡须,脑子里想着要尽快给孙女说个人家。
到了村口,镇上的几个衙役等在路边,罗师爷怕人认出来柳县令身份,没让这几个衙役进村。
李都头领着魏武几个衙役站在一旁,看人出来,立马迎上去,抬头就看到骑在马上的熟人。
心下诧异,没看错的话,这是叫阿满的小丫头的未婚夫婿吧,那丫头是个有主意
的,虽然不在镇上做营生了,可是时不时就叫人给他们衙门送些吃食。
第二百六十章 我舍不下这富贵日子!
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是耐不住人家有心,衙门里现在就没有不知道这丫头的,一来二往交情就这么有了。
过年的时候,这丫头还特意带着这个小子来给他们送节礼,这小子身姿挺拔,样貌英武,看着就是个练家子,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沈峥下马给李都头几人打招呼。
柳县令听到声音,掀开帘子看几人,没想到峥子竟然和镇上的衙役认识,正好他不能常来和关镇,让这些衙役们多照应着峥子他们也好。
“李都头是吧!”柳县令笑着开口,李都头没想到县令大人认得自己,赶忙行礼问安,被柳县令抬手制止,只道:“以后麻烦李都头多照应家里小辈了。”
李都头连忙点头称是,心里对峥子的身份有些吃惊,想过这小子不简单,没想到连县令都认识,看样子还很熟悉。
没见人家叫县令是柳伯父吗,看来以后对阿满和沈峥要更小心才行。
打过招呼,一行人就往镇上行去,到了镇子口,一行人分开,柳县令一行人被护送着往兴安县行进。
峥子坐在马背上,注视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扬鞭往镇子上跑去。
峥子等人这边走,阿满在家里也忙起来了,柳成天那边有他的小厮四喜照顾,不用他们操心。
四喜是个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少年,一到地方就忙前忙后的伺候柳成天,一看就是个忠心的。
答应白老头的烤鸡还没给做,今天一早白老头
又暗戳戳的来提醒了,阿满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哄好。
还有上次答应给两只狼的烤鸡,阿满决定多烤几只,芳婶坐在水槽边杀小公鸡,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冒出来,江氏端着碗接鸡血。
来阿满家住了十几天,老太太对阿满的大手笔已经习惯了,现在看一次杀十只鸡,她眼皮也没跳一下。
阿满忙着把猫咪烤炉点起来,里面塞上大块儿木头先预热。
白条条的鸡放在大盆里,阿满熟练的撒调料,四只五香、四只香辣,两只原味的不放任何调料,是专门给两只狼准备的。
等烤鸡腌制好,烤炉里也预热好,人一靠近就感觉出阵阵热意,腌制好的烤鸡一只只放进烤炉里。
随着时间流逝,阵阵热气冒出,一股勾人的香气钻入鼻中。
沈峥这边去镖局说了自己收了邓兴旺五百两的事,又询问了一下找人闹事的事儿,得到确定的答复,沈峥心下稍安。
没多说什么,走的时候只交代了一句,“以后做事再隐蔽一点儿!”
从镖局出来,沈峥骑马去了趟钱掌柜那儿,定了些两斤重的酒坛子,这是和阿满说好的,山里的果树果子陆续下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自己吃或者卖也消耗不完,也容易坏,阿满一思量,想起钟含娇信里说自己送的果酒很好喝,阿满小手一拍,当即决定做果酒。
沈峥当时知道阿满的决定以后,总觉得这丫头是有私心。
这个小酒
鬼绝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实现酒水自由。
烤鸡出炉的时候,闻着飘出的香气,马蹄声儿踏进家里。
听到声音,阿满扭头笑着调侃:“回来的正好,烤鸡刚出炉你就回来了,是不是闻着味回来的?”
“嗯,很香。”
江氏看小年轻说话,手指点了阿满额头一下,嗔怪道:“就知道欺负峥子”,和峥子相处的越久她就越满意峥子这个外孙女婿。
心里也越来越向着峥子,自家这调皮丫头,有事没事就欺负一下峥子,峥子也惯着她。
她老太太年纪大了,对小年轻的相处模式搞不懂,可不妨碍她为孙女找补一二,省的哪天真的惹到峥子了。
隔壁院子,在房间里忙活动制药的白老头,鼻尖嗅到一丝香味,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飞奔去了隔壁。
是烤鸡,绝对错不了,他对自己的鼻子很又信心。
八只烤鸡,白老头自己就干了俩,最后揉着肚子回了隔壁院子,说是要吃些消食的药丸子。
江氏看的好笑,“一把年纪了,怎地就这么爱吃?”,她实在搞不懂。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树下纳凉消食,阿满又拎出了小陶炉,咕嘟咕嘟煮着山里红消食水儿。
沈峥在一边当个烧火丫头,任劳任怨。
颜色红红,口感酸酸甜甜的水入口,肚里的饱胀感退去,江氏摇着蒲扇,感慨着日子过得真好,不由得想起远在青石镇的两个儿子。
扭头和阿满两人商量
,“家里最近没什么活计,把你两个舅舅接来吧,也不知道你兰静姐咋样了。”
阿满听到兰静姐的名字,脑子里不由想起离别前的那一晚。
兰静姐握着自己手没有一丝温度,“阿满,姐谢谢你和峥子的好意,可是和离哪有那么容易,即使能和离业哥我也没法带走,我舍不下业哥儿。”
听到这话,阿满陷入了沉默,兰静姐这话说的没错,古代不像现代,和离都难,何况还想和离带走孩子,这更难几乎不可能。
可是当娘的舍不得孩子,这就是天性使然,她不知道咋劝,这就是无解的事,说再多也没用,除非孙正德家里人都死绝了,不然兰静姐绝对带不走孩子。
想到这儿,阿满心里有个主意,不知道兰静姐能不能狠下心。
不待阿满开口,沉思半晌的兰静终于开口了,手也有了一丝温度,开口的声音却似掺了冰碴,“我舍不得业哥儿,也舍不下这富贵日子。”
说道这儿,兰静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对阿满道:“觉着姐虚伪吧!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地里刨食的苦日子,没日没夜的干活,最后只能混个勉强糊口的钱。
也不想像大多数村里妇人一样,一件衣服穿几年,补丁叠补丁,出门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兰静眼角渗出泪,嘴角嘲讽的弧度越发大了,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轻轻抚过身上光滑柔软的丝绸面料,这身寝衣就能
换穷苦人家几个月的口粮!
这大概就是人的欲望, 很真实!
写这一章有些感慨,容我发发牢骚~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想丧夫
阿满握住兰静冰凉的手,拉起身后的锦被披在兰静身上,手不断搓着兰静的手,直到手不再冰凉。
“你没错,有这样的想法也没错,你嫁给孙正德吃了这么多苦,这些都是你该得的!”阿满看着兰静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坚定。
她理解兰静的想法,人都是感情动物,过了富贵日子不想再过苦日子有错吗,没错!
人性使然,何错之有?
听到阿满认可的话,兰静眼睛陡然一亮,随即更加坚定,颤抖着声音道:“对!我没错!
嫁给他三年,我就被那个畜生打了三年,现在那个畜生还打业哥儿啊,我要是离开了,业哥儿就活不了几年了。
这些都是他该赔给我们母子的!”兰静眼睛通红,话里满是恨意,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顺着眼角一滴滴掉在锦被上,洇出一团团墨色。
阿满抱着兰静,让人哭个够。
等人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问:“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要不就让孙正德.....死....”
阿满死字没说完,就被兰静打断,吐出决绝的五个字:“我想让他死!
他死了,我就是丧夫,家里这份家业、财产就都是业哥儿的了,以后我们母子也不用受苦!”
兰静身子发抖,大概也是害怕的,好好一个农家丫头,怀着期许嫁给富贵人家,没想到等来的就是整日毒打,现在又被逼着杀夫,她心里也怕的很。
可是不杀孙正德,说不
定哪天死的就是她和业哥儿,她既怕又恨,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她承认她爱慕虚荣,她爱银子爱这些绫罗绸缎,爱这富贵日子,但这都是她被打三年应得的,不是吗?
想到这儿,她越发坚定了,身子也不再发抖,“他还不能太早死,他瘫在床上最好,这样族里人就不能惦记孙家的财产,业哥儿能全部得到!”
话出口,兰静心里陡然一松,以往好像没法解开的困境,一下子就解开了,脑子也清明了。
阿满张着小嘴,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柔弱少妇,兰静看着阿满眼里的震惊,不在发抖的身子突然抖起来。
抓着阿满的手,牙齿打颤,“阿满你是不是怕我了?我不应该这样的?我怎会变成这样?要是然祖母知道....”,她喃喃道,眼神里布满害怕。
看着阿满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恐怖,很可怕,她怎么会想要杀人呢,这太可怕了。
“我不害怕你,相反我很高兴!”阿满扶住兰静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你没错,你是我的姐姐,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是孙家把你逼成这样的!”
兰静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一句句说着,“是他逼我的,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等人冷静下来,阿满问她:“你真的决定要杀了他?需要我们帮忙吗?我这儿有些毒药。”
兰静默默点头,脑子里具体怎么实施
又一团乱麻理不顺。
阿满了然,“要想好怎么做,不能把你的命搭进去,我们商量商量......”
兰静轻轻点头应好,月光透过窗棱洒进来,不带一丝温度,姐妹俩商量好,阿满留下几样药就离开了。
等阿满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峥子不免有些好奇姐妹俩说了啥,听到阿满嘴里轻描淡写突出几个字:“杀了孙正德!”
抱着阿满飞出孙家的手一紧,想着见到兰静的样子,柔柔弱弱一个人,竟然有胆子杀夫,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觉得狠?”阿满扭头问,沈峥莫名觉着身体一股寒气升起,话里却没有一丝异常,“那样一个畜生,他该死!”
话虽这么说,沈峥的皮不自觉紧了几分,这姐俩还都挺狠的。
阿满瞥一眼有些紧绷的男人,笑笑说:“姐不让我们插手,只是要了迷药,不过应该用不上!”
“该是如此,我们确实不该过度插手,孙正德毕竟是业哥的父亲,要是有些业哥以后知道他爹死有我们的份,在把我们当杀父仇人,那就不好了”
阿满懂他的意思,所以这事儿只能他们三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都不行,他们不过多插手也对,不过:“要是兰静姐最后不能全身而退,估计到时候少不了我们帮忙!”
“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帮忙就是”沈峥应下。
心里想着孙正德有可能死不了,但是孙婆子就不一定了,兰静估
计想着要孙家财产呢,要是孙正德死了,孙家族人,到时候少不了吵吵嚷嚷挣财产,毕竟业哥儿还小。
“阿满,阿满?”江氏用手亲亲拍了拍发呆的人,“想啥呢,你觉着咋样?”
“啊?哦!您定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出发接大舅、二舅过来!”阿满猛然回神,心里想着兰静姐的计划应该也快实施了。
时间正合适,他们去也正好能看看,兰静姐需不需要帮忙。
青石镇这边,辽安候派来的人和丁海一伙人早几天就到四方县。
辽安候这边的人,先是处理了四方县县令,然后从下辖几个镇子开始探查,不过归功于这个时代的画像,本人见了都不一定认识,所以一直没找到人。
“头领,今天我们打问的时候,发现有一伙人也在打问”一个青年单膝跪地,恭敬回道:“我们调查了一下,他们好像也在打问表少爷的踪迹!”
被称为头领的男子叫卫尚,是辽安候家世代培养的暗卫,卫尚是这一代暗卫头领。
“叩叩....”卫尚食指轻扣桌面,沉声道:“派人跟踪探明身份,然后把表少爷踪迹抹掉!留一部分人手探查青石镇。”
“是”
不管他们找不找到,凭直觉他觉着也不能让对方找到。
所以丁海那一群人来打探,只扑了个空,丁海都怀疑自己收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夫人不会是被那刘婆子骗了吧!
卫尚盯着走远的人,眉头紧皱,那个戴
面具的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损友
没时间多想,卫尚留下人手,马不停蹄又赶往下一个地方明开县。
他们探查明开县,还要归功于卫靖怀提的意见,那条山路是近路,绕虎头山的县总共就三个,从北到南依次是四方县、明开县、兴安县。
四方县发生的事儿,阿满、峥子等人都不知道。
此时正坐在阴凉地商量着回四方县接人的事,七月份就要夏收,到时候家里肯定忙,没时间去接人,所以必须要在夏收之前把两家人接过来。
阳光顺着树叶洒在地上,一块块暗色斑驳影影绰绰,江氏盯着斑驳想了一会儿。
拍板道:“六月底之前接过来就行,你和阿满都挺忙的。”说完又扭头看阿满说:“阿满那作坊不是最近一直在赶工吗?”
说起作坊,最近确实是在赶工,南北皮货行最近需要的量越来越大,还有好几个别的商行想要和阿满合作,都被阿满拒绝了。
南北皮货行靠着香辣酱和野山菌酱赚了不少,眼看同行眼热,南北皮货行要的量就增多了,趁一年契约之期满之前多挣些。
作坊里的工人都是农家妇人,在过了二十来天就是农忙时候,到时候肯定是要放假的,所以阿满和徐婶子、春桃一合计,这段时间就多做点儿。
省得给南北皮货行那边供不上货,为此又从村里招了十个妇人,分两拨白天、黑天两边倒。
在江氏这边肯定是阿满挣钱的事最重要,忙过这几天在去接人
来不迟。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觉着这主意不错,他俩也就是怕江氏等不及,结果老太太倒好,一切以他们为重。
“还有那挨千刀的偷鸡贼,你们可一定要把人抓住。”老太太又想起那偷鸡鸭的毛贼,恨得牙痒痒,“这种手脚不干净的,抓住打断腿都没人敢说!”
眼看老太太气的胸口起伏的,峥子起身打蒲扇,阿满把白老头做的救心丸给老太太喂了一颗,给老太太顺气。
温声哄道:“好了好了,您别气了,峥哥武功可厉害了,一定能抓到那些毛贼的~”
老太太这两天快把那几个毛贼的祖宗十八代招呼了一遍,想起就要骂几句,也不知道那几个当贼的有没有打喷嚏。
芳婶去老宅子菜园子那边摘菜去了,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不缺菜,老宅子那边没人看着也没人偷菜。
新宅子这边,菜地在西跨院,预留了一亩地左右做菜园子,菜种刚撒不到一个月,还没长大,还吃不了。
进门就看到祖孙三人在树下也不知道在说啥,老太太脸色有些涨红,她没打扰,绕到水槽边,把菜篮子里的豆角、茄子、青瓜、六月柿....,这些淘一遍水。
探头看看水井,里边吊着的水桶里,黄澄澄的枇杷和青凌凌的枣子,估摸着冰的时间差不多了,索性全部取出来。
听到脚步声,阿满这才知道芳婶回来了。
“刚摘得青瓜、还有着枇杷和青枣冰滋滋的,
赶紧吃点”芳婶把这些装了一小竹篮,放到竹椅子上。
江氏这会儿也不气了,看芳婶菜篮子的菜,挪着板凳坐到跟前,帮忙摘菜,“这豆角太多了,晒干存点留着冬天没菜的时候吃,也是不错的菜。”
“不光豆角,这茄子、青瓜都可以晒点”聊起做饭的事,芳婶最熟悉,和老太太就有话说。
阿满看两人聊得火热,在旁边给两人摇着蒲扇,沈峥话不多,看三人忙活,起身去厨房拿个碗,把枇杷一个个扒了皮。
等阿满回身,就看到满满一碗扒好的枇杷肉,人倒是没见,估计是回了隔壁院子,峥哥话是不多,可是耐不住人家贴心啊。
他要是对一个人好,就没有不让人满意的,要不说江氏最近对这个外孙女婿越来越满意呢,人家妥妥行动派。
阿满自己吃了几个枇杷,又给忙着摘菜的两人一人喂了一个。
择好的豆角、茄子全部晒在架子上,搬到灼热的太阳下暴晒,阿满在太阳底下跑几趟,额间就渗出了汗,头皮被晒得发麻。
眯着眼看一眼发白的太阳,“这天咋这么热啊,往年也没觉着这么热啊!”
“今年是热了几分~”江氏年纪大,见得多,觉着今年是比往年热了几分,心里想着不旱就行,三年前的逃荒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不光阿满觉着热,隔壁躺在床上养腿的柳成天更难熬。
四喜不停打着蒲扇,柳成天还是热的满头大汗,沈
峥端着枇杷、青枣进来时,就看到满脸通红的柳成天。
四喜接过果子,沈峥把屋里的窗户全部打开,让风吹进来,虽然凉快不了几分,聊胜于无吧。
这才坐下,看看柳成天的腿,“感觉咋样?”
“还行,前天好受些,就是热的人心烦。”柳成天拿起一个青瓜,咔嚓就是一口,脸色恹恹的。
“心静自然凉~”沈峥瞥一眼好友,淡声道,“就你这急性子,你不热谁热!”
“你....我好歹也是病号,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有,可惜轮不到你!”沈峥站起身,又来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眼看柳成天脸色越发红了,叮嘱四喜好好给人打扇,嘴角带笑地出了门,“我去喊白老头换药!”
山里这毛贼这两天一直没来,他心气不太顺,阿满果然说得没错,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哎!你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你兄弟啊~”
白老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面色红润的柳成天,念着胡须,笑着点头:“面色甚是红润啊,看来休养的不错!”
第四天,尝到甜头的毛贼们,想着山上的千来只毛崽子心动的直流口水。
“哥,咱今晚动手吧,都三天没动静了,山上那几个老镖师绝对没发现咱们。”
“上次咱们可是卖了近一两银子呢”说着男子舔着嘴角,眼里贪婪都要溢出来了。
“行!”
是夜,白日里翠绿的林子迎来午夜,变得黑
漆漆阴森森!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抓住毛贼
为了抓住这几个毛贼,于叔、韩叔三人最近巡夜都没有点灯笼、也没带黄豆、板栗,就是为了给毛贼可乘之机,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老于心里憋着一股气,被自己那两个儿子嫌弃,好不容易找个营生,结果刚开始没几天,就让毛贼偷了鸡鸭。
他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今晚照旧等在离鸡鸭圈棚不远的树上,树木高大,枝繁叶茂,藏个人就是小意思,外人走到跟前都不一定能发现端倪。
只有峥子这种有内力的人能发现异常。
丑正时分,正是一天之中,人们睡得正沉的时候,夜也是最漆黑的时候。
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翻过栅栏,这次有了经验,没在被荆棘扎手。
老于几个隐在夜色里,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儿,连呼吸都屏住了,仔细听着不远处的动静,老于拳头攥的紧紧的,青筋凸起,小臂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
心里骂着龟儿子、狗娘养的,听几人跳进鸡圈鸭圈,脚步声落地,鸡鸭群有咕咕嘎嘎的声音传来,听见几个人商量着抓大的,小的不好卖云云。
老于都快气笑,几个蠢蛋还真以为没被发现呢,嘴里哨子发出一声鸟叫。
五个黑影从树上悄默地下来,手里拎着砍刀,齐齐向鸡鸭圈围过去。
“谁?谁在那儿?”
“谁!俺是你天王老子!”
“要你命的人,敢偷鸡鸭,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老韩和老茂两人脾气爆,没忍
住张口就骂了回去,脚下动作却不慢,一个翻身,人都进鸡鸭圈了。
“是那几个老镖师,快跑!跑!”几个毛贼眯眼看几个黑影向他们扑来,吓破了胆。
喊话声都破了音,手里的麻袋一扔,拔腿就跑。
“分开跑!”毛贼里年纪最大的,最镇定,抽空喊了一句。
“龟儿子!站住!”
黑漆漆的林子看不清路,老于憋着一口气,想把那头头逮住,跟着人就钻到林子里,年龄在那放着,咋也没小年轻跑的快。
发了狠,咬牙道:“奶奶的!”,手里的砍刀直接朝黑影后背扔去,他好歹也是镖师,那准头没得说,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踉跄一下。
竟又扶着树往林子深处跑了,惨叫声儿惊飞一群树上休息的鸟雀,夜里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
那毛贼头子,还算聪明,没往山下跑,要不然准被阿满和峥子逮个正着。
峥子防着人下山逃脱和阿满就守在了山脚下,果真抓着一个逃跑的毛贼。
忠叔几人抓到三个毛贼,没见老于,冲刚才老于前进的方向喊人:“老于,跑一个就跑,夜里山里危险,别往林子里进!”
老于呸一口唾沫,听到老忠的话,抬起的脚落下,转了弯往鸡鸭圈走去。
等五人拧着三个毛贼下山,阿满和峥子正的等在山下,身旁地上躺着一个黑影。
“砰砰砰”三声,被绑了手脚的三人被扔在地上,嘴里呜呜咽咽的,听不清。
芳婶知道
这几天要抓贼,夜里警醒着,听到声音拎了灯笼往这边来,正好阿满几人没拿灯笼,芳婶来正好救了急。
“桂芳?”老忠远远看见一团亮光往这边来,喊了一声,芳婶诶了一声,老忠立马跑过去,趁没人,抓了一把芳婶的手,安抚人:“贼抓到了,你咋起来了,不是让你安心睡吗?”
芳婶把灯笼递给男人,没接话,忠叔也没想着让她回话,他就是惦记她。
老于一看灯笼来了,上前几步,半蹲身子,一把勒住一个毛贼的头发,强迫着人抬头,眯眼仔细一瞧,不认识。
他来村子时间不短,不过他这人寡言也不爱串门,和村子里人不咋打交道。
“胜子?”
阿满凑近看,倒是认出来了,这不就是王婆子那孙子吗?上期说是被捕兽夹伤到,王婆子领着家里男人来找茬。
被叫破名字,胜子恨不得找个地方缩起来,嘴里呜呜直叫,被抓着头发还不老实,蛄蛹着想逃。
韩叔拿着木棍,直接对着胜子后背来了一棍子,胜子疼的身子一撅,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剩下三个毛贼吓得身子直抖,想爬着离开这地儿,这几个镖师太狠了。
有了灯笼,人脸就能看清了,挨个认完,发现就胜子一个他们认识,别的都不认识。
老于蹲下来,一把扯掉胜子嘴里的破布,胜子看老于手里拿着木棍,以为还要打自己的,哭着求饶道:“别打,被打!俺不动,俺
不动!”
峥子冷声问:“这三人是谁?”
“我我.....我”胜子想起老大的交代,要是自己交代了,肯定没好,老于不耐烦,上前一脚踢在胜子肚子软肉上。
“啊!呜呜~”胜子脸上冷汗直流,一下子弓成个虾米。
“还有那个跑了人是谁?说不说?”胜子还想再挺挺,咬紧牙关不说话。
“奶奶个腿的,俺看是老子拳头硬还是嘴巴硬!”老韩脾气爆,火一下冒上来,直蹿脑门,嘴里骂骂咧咧,一手撸袖子。
阿满、峥子几人自动给人让了路,老韩嘴上厉害,可不是个傻的,下手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的。
老韩弯腰弓身,双脚岔在胜子身子两边,粗厚的大掌一把抓住胜子衣领,拉人像拎小鸡子一样提起来。
蒲扇般的大掌,呼呼对着胜子的脸,啪啪啪啪~,一开始还有力气哎呦喊痛的人,挨了十几个巴掌,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儿,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滴滴答答甩了剩下三个毛贼一脸。
“说,这四个人是谁?”峥子抬手,韩叔手下动作停住,沁了冰的声音传来,胜子有些模糊的意识,一下子清明了。
“我说,我说!别打!”胜子张嘴求饶,混着几个牙齿的血水淌下来,几颗牙齿在一堆血红里森森发白。
“他们四个都是隔壁刘家庄的,逃跑的那人是俺们头叫癞子!”胜子一股脑全照了,哭求道:“偷得鸡鸭俺全部赔给你们,求
你们别打俺了,俺家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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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卸了手脚扔山里去
“赔?你想得美呗!”老于心里憋着气,弯腰拧住峥子肩膀,手下用力,咔嚓咔嚓几声以后,胜子手脚就全被卸了,像个破布一样瘫在地上。
几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地上剩下三个毛贼,立马蛄蛹起来,呜呜个不停,他们被胜子的惨状吓到了,呜呜着想求救,奈何嘴巴被堵着。
韩叔几人都知道,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行,敢偷鸡鸭就要做好受教训的准备,既然知道剩下几人的身份,那剩下着三个毛贼还审啥,就剩受刑了。
忠叔几人对视一眼,一人一个,蹲下身子扳着毛贼肩膀,手下用力一拧,咔嚓声不断传来。
芳婶嘴角抽动几下,看几个明显兴奋的几个男人,嘱咐道:“手下收着点,别闹出人命了!”
“放心吧!”
芳婶叮嘱完,看向阿满和峥子两人问:“这胜子一家都不是好人,在村子里偷鸡摸狗的,还有剩下这几个贼,你们打算咋办?是教训一顿找村长还是报官?”
胜子看同伴们全被卸了手脚,忍着痛滚到一边,怕自己再挨一顿,听到阿满几人的对话慌了。
一个打挺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哭求道:“别报官,别报官,俺再也不敢了,丢的鸡鸭俺赔,求你们绕过俺啊,就是别报官啊!
你们要是不解气再打俺一顿也行,都是一个村的,俺认打认罚,把俺交给村长,打俺板子也行,就是别报官!”
古代农村对官那是怕的很,
平头老百姓谁不知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何况是他们这些当毛贼的,连理都没有。
再加上阿满和峥子有钱,要是在冲衙门使点钱,他说不定直接死牢里了。
峥子摸摸耳朵,冷声道:“忠叔,堵住他的嘴!”
世界顿时安静了,这才看着阿满道:“他们这些毛贼,犯得事小,就是偷点鸡鸭,进去顶多打几板子,不伤筋不动骨。”
阿满点头,“罪不大,打几板子放出来也没什么震慑力,附近几个村子见了,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那咋办?”芳婶不解。
阿满不语,拿出脖子上戴着的口哨,对着山里吹了几声儿。
沈峥挑眉知道她要干啥了,对等吩咐的忠叔几人道:“全部把胳膊腿卸了,嘴堵严实,捆结实,确保他们不会挣脱开。
然后扔到山里,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的命了!”
阿满看着地上的几人,嘴角牵出一抹笑,“山里蛇虫虎豹可不少,能不能活下来可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不过,你们应该不怕才对,毕竟大半夜进山偷鸡都不怕,想必在山里躺半夜也不怕吧!”
平时看起来可爱娇俏的脸,此时却把地上四人吓得发抖,一股液体洇湿附近的土,尿骚味传来,阿满捂着鼻子退后几步。
“嗤,怂包!”于叔几个嗤笑一声,退后几步。
“山里有蛇,又野兽这些,别真闹出人命了!”芳婶听完被唬了一跳,拉着阿满
走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阿满给芳婶眨眨眼睛,“您就放心吧,不会出人命的,吓唬他们几个的。”
韩叔几个却很兴奋,他们以前都是走镖的,能暴力解决他们觉不会多叨叨,听了阿满和峥子的话,心里满意极了。
等地上四人解决完生理需求,他们这才略带嫌弃的上前,一人拎起一个,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旁边的树林子突然传出声音,吓得几人退后一步,阿满和峥子却不退反进,“小黑、小灰?”
“呜嗷~”两声压着嗓子,小小的狼嚎传来,没一会儿就窜出树林子,直奔两个主人而去。
“狼?”山上新来的三家人不知道狼这事儿,眼神警戒,把肩上的‘麻袋’一扔,溅起一阵灰土。
老忠和老茂眼疾手快,拦住要上前的三人,“那是阿满和峥子养的,你们别上前,没事的!”
老忠主要怕老于三个露出杀意,再让两只狼感受到,两边打起来就不好了。
“这...这还能养?”三人齐齐愣在原地,看着两人两狼亲亲热热,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觉着脑容量不够了。
阿满凑近两只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许诺了几只烤鸡,自从上次吃到烤鸡,两只狼对烤鸡念念不忘。
两只狼看向老韩他们肩上扛着人,灰绿色的眼里没了温和,满是威胁,嘴里呜呜低吼着。
“好了,一会儿再吼!”阿满喝止住两只狼。
“韩叔,你们把这几人
扛进山吧!”沈峥对发呆的几人说了一句。
老于回过神,眼神在两只狼身上打转,不确定的问阿满两人:“不用我们守着吗?”
见两人摇头,这才道:“行,剩下的交给我们,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呜呜呜~”四个毛贼,嘴被堵着,疯狂摇着头,眼泪鼻涕顺着脸往下淌,不过没人看他们一眼。
芳婶看不会闹出人命,也不在多说,提着灯笼照路,和阿满两人抹黑往家走。
隔天一早,芳婶照旧早起,进厨房忙活早饭,江氏年纪大了,睡不着起的早,帮忙打下手,剥个葱剥个蒜的。
“小心手!”眼看桂芳要往自己手切去,连忙拉住人手,看桂芳一早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睛老是往门口瞧,切个葱都要切到手了。
“一大早丢魂了,老往外愁啥?”说着江氏也往门口悄悄,啥也没见,又看看芳婶道:“小心点,可不能切着手了!”
芳婶点头,不知昨晚的事该不该说,要是再把老太太吓到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可是看着老太太探究的眼神,她又不知道咋办。
想起老太太可是经过逃荒,胆子肯定不小,芳婶干脆一股脑把昨晚的事说了。
“抓到贼了!”江氏听完一脸喜意,“可算抓着这几个鳖孙了,把他们扔山里也是他们活该,我看谁敢上门讨说法!”
说完,老太太也不在厨房忙活了,拎起拐棍,搬上小板凳,雄赳赳气昂
昂直奔大门口,“有我老太守着,我看谁敢上门,我不骂死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赵村长给力
早起的晨雾还没散去,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已升起青烟,有那勤奋的,家里早饭已经吃完,扛着锄头往田间地头去了。
正是盛夏,白日里太阳灼人的紧,下地干活能把人晒得冒油,所以一到夏天,村里都爱起个大早,早早下地,等日头上来,他们已经忙完准备回家了。
三三俩俩扛着锄头,嘴里扯着闲话,到了自己地头说句话就散了,男人和婆娘扒开草丛要进自家地里,低头就看到一个满脸青紫,肿的像猪头的小伙子。
“俺滴娘哎!”夫妻俩惊呼一声,吓得半死,把晨起的宁静打破。
没一会儿又有三家人在地头草丛里发现半死不活的小子,接连几声惊呼。
把附近干活的人全都唤来了,有人跑着去喊村长,有人看热闹,有人招呼大家来抬人,死自家地头太不吉利了。
好事的妇人,扒开几人脸上的头发,想看看都是啥人,咋能倒他们村里,“这不是胜子吗?”
“肿的和猪头没两样,你还能看出来不行?”
“胜子嘴角不是有颗痦子吗,不信你看看,就是胜子!”
妇人探头一瞅,黑痦子上沾了血变成红痦子,更丑了,一拍大腿,“哎呀妈!真是!快去喊王婆子,他孙子快死了!”
阿满要在,绝对扶额,这八卦能力太强了,还没咋样呢,就传人要死了!
一大早村里就吵吵嚷嚷的,阿满家在村尾都听到了。
山上的铁头娘,知道三个男
人昨晚捉贼去了,今早自家男人天蒙蒙亮又出去一趟,不知道干啥去了。
估计都没休息好,早上她也没叫人起,把儿子喊起来帮忙喂鸡鸭鹅,又熬了猪食把松树林那边五头猪喂了。
还没到猪圈旁,五头猪脚步声,就哼哼起来,长嘴顶着食槽,急的不行,铁头娘把猪食倒进去,立马埋头吃起来,“憨吃酣睡的!”
“娘?我看山下村里有动静,咱们也下去看看呗!”铁头年纪小,对山下动静好奇得紧,怕他娘不同意,立马举起手里的箩筐道:“鸡鸭蛋捡好了,枇杷也摘了,咱顺便把这些送下山呗!”
“行!等一会儿”铁头看娘同意,蹦了一下,笑嘻嘻把刚捡的鸡鸭蛋放到一起,一会儿背下去。
两人背着鸡鸭蛋和枇杷下山的时候,就看到江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拐棍,一副戒备样子。
阿满洗漱完,没见外祖母,问了才知道老太太正守门呢,噗嗤笑出声,快步出了正院,直奔前院。
看到马氏母子,让人把鸡鸭蛋和果子提进去,笑着蹲下身子,手柱下巴看老太太:“不用您守着,要是有人上门,峥哥他们直接把人打出去就行了!”
江氏最终回去了,吃完饭换茂叔坐门口了,他人高马大,往那一坐还挺唬人,村里人来来往往经过,都会看上几眼顺便上前打问。
没一会儿,村里人就知道发生了啥,原来是山上昨晚逮了几个偷
鸡鸭的毛贼。
打听到消息还不忘往阿满家送消息,芳婶带着针线筐又去了村里大槐树下面。
芳婶还没回来,赵阿嫂先来了,中午了作坊那边下工,她工作服没脱就来了阿满家。
上次王婆子家来找茬,赵阿嫂家帮忙,阿满记着好,这次作坊招工就先考虑了赵阿嫂。
这样村里人看着,都知道和阿满家交好,能得不少好处,以后干啥事之前也会想着点儿。
一进门,赵阿嫂先和老太太打招呼,自来熟的搬个板凳坐在祖孙俩身旁,帮忙扒枇杷皮,“那王婆子一家,哭天摸地的把胜子送去了医馆,刚才我见是抬回来了,看着没大事,就是起了烧。
嘴里一直 喊着,错了错了,一会儿狼啊,一会儿蛇的,看着有些不正常!”
“活该!”江氏气鼓鼓骂了一句,“偷鸡摸狗的打断手脚都没人敢说二话!”
赵阿嫂笑着点头应和,和江氏一起骂了王家几句,那王家在村里就是老鼠屎,一家人好吃懒做的,不是今儿偷这家一个蛋,就是明儿偷哪家一把菜。
阿满笑笑,扭头问赵阿嫂:“剩下那三人呢?村长咋处理的?”
提起村长的做法,赵阿嫂脸都亮了,脸上的自豪都掩盖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赵村长是这个!”
原来村里人喊了村长过去,赵村长搞清原委,二话不说让人拿了棍子,把刘家庄三人又打了一顿,专挑肉厚的地方打,把昏迷的三
人又打醒了。
事后喊上村里几个小伙,浩浩荡荡把人抬到刘家庄,往刘家庄村长门口一扔,说:“下次再敢偷到俺们青松村,打断手脚都是小的,直接报官!”
刘家庄村长因为村里几个混子,被骂的老脸通红还不能反驳,能说啥,人家没报官把这事闹大,已经是保全他们村名声了,要不然以后村里小子、丫头说亲都要受影响。
阿满没想到这赵村长这么会来事,这明显给自家和峥哥做面子呢,也是在告诉他们,村里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个情她领了。
赵阿嫂抱着十几个枇杷笑呵呵回家了。
翻身提着针线篓子姗姗来迟,来不及闲话,先把一家人的午饭做了。
半下午日头偏西,没那么灼热以后,阿满几人坐在枣树下忙活,山里枇杷结的不少。
上午阿满和江氏做了五坛子枇杷酒,一层糖霜一层枇杷果肉,看的江氏直心疼。
定制的酒坛子还没送来,阿满就用家里现有的酒坛子做了几坛子,做好全部放进地窖里,发酵最好的温度是15-25度,地窖里正合适。
芳婶一边给枇杷扒皮,一边说村里听来的八卦,“听说那秦族长家最近忙着给秦丹秋说亲呢,还挺急,那丫头还闹腾的不行。
村里人都说是一心想攀高枝,不愿嫁村里泥腿子呢!
我看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芳婶嗤一声儿,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丫头惦记峥子,没脸没皮的,村
里谁不知道峥子和阿满定亲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枇杷酒
江氏不知秦丹秋的事,倒是没说这姑娘,反正和她没关系。
阿满看一眼芳婶,示意她别告诉外祖母,要不然这外祖母能拎着拐棍去秦家干仗,这老太太脾气挺火爆的。
秦家要是不赶快给秦丹秋定亲,在把那女的放出来恶心人,她不介意替秦家管教管教。
芳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起别的八卦,手下动作不停,阿满把扒皮去核的枇杷果肉捣碎,一层层铺进酒坛子里,再撒上一层糖霜。
最后用蜡和泥土封坛子,芳婶看得好奇,以前只知道每家酒坊做酒的秘法都是不外传的,保护的紧。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做酒这么随意,看着还挺简单的。
两人把做好四坛子枇杷酒放入地窖,听到芳婶的话,阿满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的,看着简单,可是果肉和糖霜是有比例的。
要是搞不清比例,做出来果酒味儿会天差地别,糖多了会太甜,糖少了做出来的果酒不是太酸就是发苦,或者酒味太浓抢了果香!”
芳婶和江氏听得一愣,她俩看着阿满做的,看阿满随意往坛子里撒白糖铺果肉,没想到还这么讲究呢。
“那就好,这样就你会做,没人能偷方子了”江氏一脸欣慰地说,老太太来了十来天,有事没事也爱出门唠嗑,就知道很多阿满和峥子家的事儿。
偷方子的事儿她也知道了,也知道阿满不说也是不想自己担心,她就谁也没提。
“家里现在鸡
蛋鸭蛋都多,都是开窝蛋做变蛋和皮蛋也可惜”芳婶想起厨房里放着的两大筐鸡鸭蛋,有些发愁。
阿满想了一会儿,“要不明天我和峥哥拉到镇上卖了吧!
镇上富户不少,医馆的大夫、夫子这些都不差钱,说不定乐意买!”
这么一想,阿满还真觉得不错,她去年做私房菜认识不少镇上富户,不过自作坊营生起来以后,私房菜她就不再接了,没时间做,可是人还是认识的,自己去卖,应该是能卖出去。
看芳婶一脸肉疼的摸样,阿满笑着说:“咱自家吃不完与其放坏还不如卖了”
江氏也点头,能挣钱咋都是好的,提了一句:“枇杷最近熟得多,明天索性一起卖点,这么新鲜,肯定能卖出去!”
说定了,阿满就去了趟山上说一声儿,让明早摘几框子枇杷下来,马氏一听是要拿到镇上卖,赶忙道:“卖鸡鸭蛋和果子,顺便也可以卖卖菌子。”
说着手指向松树林子那儿,“松树下爱长松茸、松针菇这些,都是贵价的,让鸡吃了可惜了。
明天早上我们林子里多转悠几圈,多采点儿,你们明天去镇上卖着试试?”
松树林子里的蘑菇,三家人每天都摘,摘下来就送到山下宅子里晾干,偶尔他们吃点儿。
现在鸡鸭都长大了,关不住,老是往松树林子转悠,很多菌子没长大就被霍霍了,她每天看的心疼。
“行,明早一起拿到镇子上卖。”阿
满点头。
其实她想说,吃菌子、草药、草籽长大的鸡鸭,下的蛋肯定比一般鸡蛋要好,她们卖的时候也比寻常贵些,说了又怕铁头娘不信索性没说。
说完事,阿满溜溜达达从山上下来,冲身后喊了两声,一黑一黄两只狗子从树林子钻出来,身上沾的都是翠绿的杂草和树叶。
四只狗子现在不在一块儿住了,黑豆和地瓜负责守家和守作坊的活计,板栗和黄豆主要待在山上,帮忙看山。
几只狗子感情好,阿满偶尔山上就会带上家里的两只,让四只狗子团圆,维护维护兄弟姐妹情分。
到了山脚,下面是自家挖的鱼塘,再往东一点是村里的堰塘子。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暴雨,山里的水顺着冲刷出的水沟,哗啦啦往下流,落叶、草籽、药草和动物粪便顺着水流进村里的堰塘子和自家鱼塘。
两个塘子里自家养的肥鸭和大鹅悠闲游水,时不时低头吃水里飘着的厚厚的落叶、花瓣、草籽,鱼群也凑热闹,浮到水面一张一合吃着水面上杂食。
又那憨脑壳,不机灵,是不是就会被扁嘴鸭鹅叨个正着,这才反应过来,不在贪吃,一个甩尾消失在水里。
太阳快下山了,鸭、鹅要往山里赶了,铁头手里拿着一根笔直笔直的棍子,站在塘子边缘,帮着大人把鸭、鹅赶上岸。
天气炎热,沉迷于游水的鸭、鹅对主人的呼唤充耳不闻。
老于端着拌好的食从山脚
厨房那边过来,见到阿满就点了一下头,嘴里咕咕嘎嘎唤着,手里的木棍敲着食盆发出铛铛的声音。
刚才还不搭理的鹅群,立马蒲扇这大白翅膀,从水里上岸,直奔食盆而去。
鸭是杂食动物,除了粮食塘里的小鱼小虾这些都吃,鹅是素食动物粮食对它们吸引力极大,听到熟悉的敲盆声可不就要上岸吗。
阿满在塘子边看热闹,上了岸的大鹅,见了不太熟悉的人,伸长脖子就要啄人。
“憨货!认不得主子,冬天铁锅把你们都炖了!”阿满笑骂一句,捡了树枝子抽开这几只扁嘴憨货,黑豆和地瓜摇着尾巴嘴里骂骂咧咧和傻鹅干仗。
铁头本来蹲在塘子边,扭头看了一场狗鹅大战,嘎嘎直乐,阿满看铁头一直蹲在塘子边,好奇问:“干啥呢?别离塘子太近,这里面水可不浅,可会凫水?”
“昨晚下了套子,不知道有没有套到黄鳝?”铁头笑嘻嘻的答,“俺爹说要教俺凫水的,到时候俺就能下水了。”
没一会儿铁头就摸出一根绳子,满脸喜意往上拉,看清网兜子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回头兴奋的尖叫一声儿:“抓到了!”
老于和徐叔把鸭、鹅全赶回山上,转个弯又下来,在两个堰塘子转悠一圈,拎出四五个网兜子,全部倒进盆里,看着还不少,有个三十条左右。
“鱼塘子里的黄鳝是害虫,这家伙爱打洞,还吃小鱼,你们多抓来吃也
不错”阿满笑着给几人说。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贼受欢迎的响油鳝丝!
在山脚溜达一圈,看一场热闹,阿满正打算回家,被老于叔叫住,“这玩意补身子,你带回去十来条晚上填个菜吧!”
阿满本想拒绝,家里不断肉,可是山里三家人平常四五荤腥吃的少,黄鳝做好了,也是一道正经肉菜,正好打打牙祭。
没见铁头看见这些黄鳝笑的牙花子都要出来了,小孩子嘴馋,刚才叽叽喳喳已经想好几种吃法了。
不等阿满拒绝,徐叔就把黄鳝分成两份,一份递给老于,一份让儿子端着,“我们五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就放心拿着,这玩意塘子里不少,想吃在抓就是了。”
阿满满不好再拒绝,笑着道了谢,老于寡言,没什么话,接过阿满那份,“走吧,我给你送回去,这盆上都是泥!”
说着不等回答,就闷头往前走去。
阿满愣一下,快步跟了上去,于叔看着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心还挺细的。
快到家门,老于这才开口:“那个逃跑的贼,你们打算咋办,我可以去刘家庄蹲守,绝对能抓到人!”
说起毛贼于叔眉目更严肃了,他心里憋着气,好不容易找个营生还被人偷了,他现在就惦记那个挨了他一砍刀还能逃跑的毛贼。
“不用去,我们拜托刘家庄的人帮忙盯着了,那癞子一回来,我们就知道了,峥哥去教训一顿就成了。”
“嗯!”老于应了声就没话了,把黄鳝送到地儿,不等人回话,留下一句‘回了’
,转身快步往东边去了。
沈峥骑马去了趟刘老七家,又定了一千两百只鸡鸭鹅,山上这一批鸡鸭鹅养的不错,已经开始下蛋了,知道咋养了,两人一合计就多养点儿。
山上地方大,能养的下,这样秋天做风干鸡鸭的时候,家里也能少买些鸡鸭,节约不少成本。
刘老七家就在刘家庄,癞子也是刘家庄的人,这次去正好顺便拜托刘屠户帮忙盯着点,癞子回家时来给他们报个信。
把马牵回马厩,回来就见阿满在院门口站着,旁边还有个木盆,不知道在看啥。
阿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走到身边的人问:“于叔看着没什么精神头,人也不爱说话,看着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沈峥看清泥盆里是黄鳝,弯腰端起来,两人并肩往院里走,“于叔走镖伤了腿,不能再走镖以后,家里进项少,两个儿子就嫌弃他,老头被伤了心!”
“龟孙子,不孝玩意!”阿满皱眉骂了一句,这是别人家事,她顶多骂一句,别的就轮不到他们插手了。
沈峥也不愿多说他人家事,两人又聊起别的。
芳婶从厨房出来,看到十来条新鲜的黄鳝,一脸喜意,“今晚可以加个好菜了,这黄鳝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
“塘子里逮的?”江氏笑着问阿满,阿满点头,“于叔、徐叔逮的,说是他们吃不完,非要我带回来一点儿”
晚上家里饭桌就多了两道黄鳝菜,一道浓油赤酱
的响油鳝丝,一罐奶白奶白的芪枣黄鳝汤,这道药膳是芳婶询问白老头特意给家里两个病人做的。
江氏心脉受损,这段时间药一直没停过,柳成天现在还不能随意挪动下炕,吃饭只能炕上,这道黄鳝汤正适合两人补身子。
就着响油黄鳝丝,阿满晚饭都多干了一碗大白米,阿安和阿文也吃得停不下来。
“这黄鳝确实好吃,明天我问问老于他们,咋逮的,我们也去下几个套子。”忠叔看几个孩子吃的好,笑着提了一句,主要是桂芳也爱吃。
灰蓝色的天边升起几颗星子,白日里燥热的风里终于夹杂了几丝凉意,村尾的大宅子里,两家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摸样吧!
“我是师傅!”
“我还是您徒弟呢!”
白老头和阿安气鼓鼓盯着对方,手里的筷子毫不退让,死死夹住盘子里最后一截鳝鱼。
最终阿安获胜了,然而晚上被白老头留下被医术,学了半夜。
得!为数不多到了师徒情,因为鳝鱼丝又少了一丢丢!
安邑城,辽安候府!
月亮隐入云层,夜色越发黑了,辽安候卫泽成书房,灯火通明。
卫泽成取出细竹筒里面的密信,展开上面就两行小子,“另有一伙人也在探查表少爷踪迹;据查实系秦家人,目的不明。”
燃烧的火光映衬着辽安侯眉头紧锁的面容,眼看纸条化为灰烬。
提笔蘸墨写下一行字,重新卷好放进竹筒,
看着信鸽扑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里,辽安候大踏步走向后院。
床帘被掀开,睡意清浅的崔氏,掀开困顿的眼皮,看到熟悉的人在床上转了个方向,有些担忧问:“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晚,可是军中有什么事?”
看到夫人的面容,紧皱的眉头送了几分,卫泽成翻身上床,伸手揽过夫人,感受着怀里的暖意。
“今天收到了卫尚送回来的信,信上说还有另一伙人在找川儿,说是秦家人?”
“秦家人?”崔氏惊了一下,从怀里半抬起身子,声音都大了几分,困意都没了,“秦家要是早就知道川儿还活着,为啥不告诉我们家?我们是川儿外祖家,一起找不是快点?
除非....秦家不想让我们知道!”
说到这里,崔氏和卫泽成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不好的猜测,心里又有些不信。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确定,卫尚说抓到一个那伙人,审问了一下,那人只知道是给秦家办事找一个人,别的啥也不清楚,想要再知道多点,只能抓那个领头的。
领头的武功不俗,有些难办!”卫泽成重新揽回夫人,手一下下抚摸着妻子后背,“现在还不确定,我们再等等。”
崔氏点头,只能这样了,只要不是她心里想的那样就好,要不然对婆母太残忍了,对小姑和川儿也太残忍了。
和关镇、青松村。
一家人吃完饭,该洗漱的洗漱,该睡觉的睡觉,该学习的学习
,譬如阿安,吃完饭就被白老头来拎着耳朵去了隔壁。
院门处传来敲门声儿,主人还没动,黑豆和地瓜已经冲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聪明又有分寸的赵村长
两只狗子经过主子的训练,已经不会听到动静就狂吠了,不过要是气味儿不熟悉,两只尽职尽责的看门狗还是会叫。
峥子正打算回隔壁,听到敲门声儿脚步一顿,和阿满一起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村长脸上大大笑容露出来,“没耽误你们睡觉吧!”
“没,您请进!”
江氏和芳婶已经去休息了,院子里正好空着,赵村长拒绝进屋,摆手道:“都是熟人,没必要客气,就坐院子里,院里有风还凉快些,说几句话俺就走!”
阿满也没再客气,给村长到了一杯凉茶,又把蒲扇递过去,这才坐下。
赵村长等两人坐下,这才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帕子包裹的一团,打开递给阿满。
阿满看着手里的铜钱,少说有个几百文,诧异看着村长。
“这是今天去刘家庄那三个偷家里赔的”赵村长笑着说:“胜子那小子被下破了胆,估计明天就会把银子给你家送来”
阿满听赵阿嫂说,知道村长去刘家庄讨说法的事,以为这就完了,至于银子她和峥哥真没想过要,主要是把人打一顿,震慑震慑附近几个村子的人。
想来偷山上的毛崽子可以,那就做好断胳膊断腿的准备。
没想到赵村长还给她这么个惊喜。
“麻烦赵叔了,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跑一趟!”阿满笑着感谢。
“你们是咱青松村的人,我作为一村之长,肯定不能看你们受欺负,敢偷到
咱们村,我要是这次不硬气,别的村还以为我们村好欺负呢!
这次是你家,下次就有人敢偷别家,也不光是为你们家!”
赵村长这么做,也是感谢阿满和峥子没报官,报官不单丢的事刘家庄的脸,还有他们青松村的脸。
刘家庄那个是外村人,胜子可是实打实的本村人,到时候指定被别人说,本村人偷本村人,更丢人!
赵村长的好意阿满和峥子心领了,送人出门的时候,阿满又把那几百文钱塞回给赵村长。
阿满挡住赵村长还回来的手道:“要不是村长帮忙,还不一定能要回这些钱,这钱一半是感谢村长为我家出头,一半是给村里的,村里祠堂这些维护都需要钱,算是我们两家出的一份力!”
赵村长笑呵呵的走了,比来时还高兴,要不说他向着阿满两家了,看别人多会来事儿啊!
“这赵村长有意思,是个人精!”峥子淡淡评价一句,“他这么干,应该还为了他自己,明年村里就要换村长了,秦家人可是一直盯着村长位子呢!”
“他当村长时,村里人过得越好,到时候选他的几率就大了,无非是让我们多帮着他些,让村里人过得更好,不是什么坏人!”阿满笑着说。
她不讨厌赵村长,谁会讨厌聪明又有分寸的人呢。
次日,阳光刺破云层露出头,火红火红的,明明才是清晨,却已经带上了几分热意,催促着下地的人都戴上草帽
。
早饭是过水凉面,卤子是六月柿鸡蛋卤,红红黄黄白白,一人在配上一个咸鸭蛋,简单而满足。
峥子、忠叔、茂叔三人一人一个大海碗,里面是裹满卤子的面,一筷子下去,腮帮子鼓起来,没嚼几下咕咚一下就下了肚,让人看着香的很。
江氏觉着外孙女瘦,特意给阿满也成了一海碗,忠叔三人第二碗面下肚,阿满还剩小半碗面没下肚,小脸都皱巴起来,还避着外祖母,给峥哥使眼色,救救她,真的吃不完。
桌子下大脚被小脚踢了一下,峥子眼观鼻鼻观心,若无其事问了一句:“吃不下了?”
看阿满点头,回了一句:“到了浪费!”,话说完隔着桌子就把阿满的面碗端过来,一股脑倒进自己碗里,呼噜噜几口就把面干完了。
江氏瞪一眼阿满,怎么能让峥子吃她剩下的。
还没说峥子呢,就见人站起来往外走,“听见马婶子的声儿了,估计是来送蛋和枇杷的,我套好车先装好。”
说完又对江氏和阿满说:“你们慢慢吃,不着急!”
看着峥子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江氏心里暗想,自己最近是不是防的太厉害了,两人都定亲了,多相处一下也没事吧!
门口骡车已经套好,铁头一家三口把东西送下山的,两筐子枇杷、两筐子鸡鸭蛋,手里还拎着五只红冠子公鸡。
铁头背上背着箩筐菌子,另一只手里拿着根笔直的木棍,在路边戳啊
戳。
阿满视线在棍子上看看,搞不懂,一根棍子就这么好玩吗?
要卖的东西全部装好,阿满也换了衣服出来,芳婶儿跟着出来,把五只公鸡拎进去。
“马妹子,先别走,老宅子那边菜园子,菜多得很,你们多去摘些,不吃就烂地里了。”芳婶拦着人不让走。
山上几家人觉着他们领着工钱,主家还供应菜和四季衣服,所以免费吃菜总有些不好意思,马氏每次摘菜也不多摘,就害怕被人说闲话。
马氏走不脱,只好点头应下,芳婶又拉着人说备冬储菜的诀窍。
阿满坐好,峥子一扬鞭子,大青就动起来,骡铃叮叮当当响。
阿满想起什么,回头对芳婶喊了一句,“婶子,鸡你收拾腌上就行了,别忘了留两只原味的,啥也别放!”
“知道了!”
走得早,到镇上的时候刚巳初,今天不逢集,街上人不太多。
不过阿满的目标不是这些人,峥哥抓着缰绳,按照阿满的话,调转方向直接去了东市那边。
归香居门口,赵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脸上立马带了笑,这可是财神爷啊,因为卤肉,酒楼里的生意好了很多,现在已经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了。
寒暄几句,阿满直接领着人出来,指着骡车上的东西。
“这些都是自己山头上产的,鸡鸭都是吃草籽、药草、野菌子长大的,这是第一窝蛋,绝对比一般蛋味道好上几分,就是冷
了也没什么腥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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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闭眼吹自家出产
这是新鲜采摘的松针菇、松茸,还有这枇杷果,咱这地方可是不常见的!”
阿满笑着把自家产的东西夸了一遍,听得赵掌柜一愣一愣的。
心想这张小东家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咋就到了要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地步啊。
出于好心,赵掌柜觉着还是买点比较好:“这蛋怎么卖?还有这菌子?”
酒楼蛋用得多,多买些也没事,还有野菌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有不愁卖。
阿满心想自己把东西说的这么好,肯定不能说便宜了,平常鸡蛋两文钱能买三个,自家这是开窝蛋,最是有营养不过。
“鸡蛋一文钱一个,鸭蛋两文钱一个,菌子您就按市价给就行!”。
赵掌柜:“.......”到底没说出,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句话。
“买卖随心,不强求,您要是不信,买几个回去试试就知道了!”阿满不强求,自家出产的蛋自家最先吃,要不是和寻常鸡蛋不一样,她也不敢卖这价格。
要不然知道要拉出去卖,芳婶也不会这么心疼。
最终赵掌柜还是买了二十个鸡蛋和二十个鸭蛋,菌子倒是全要了,付了240文钱,看骡车走远,赵掌柜心想,这比鸟蛋大不了多少的蛋最好值这个价。
骡车悠悠又绕去了南北皮货行李掌柜家那条巷子。
“开窝蛋嘞!吃草药、菌子、花瓣长大的鸡鸭下的,吃了能滋补身体,延年益寿,老香老香了!”阿满扯
着嗓子,闭眼吹自己的鸡鸭蛋。
这片人家,都是镇上富户,不差这点钱,可也是第一次见敢把自家东西吹上天的小贩。
各家采买的管事,都探头出来看看。
“哎!小姑娘等等!”
今天家里还没采买鸡鸭蛋,索性在这买点救救急得了。
问了价,管事生气了,“你家这蛋是金鸡下的,个头这么小,还敢卖这么贵,抢钱不成,你好好说个价,我考虑考虑!”
阿满笑着摇头,表示不降价,“虽不是金鸡,也不差啥,山里散养,喝泉水、吃草药,菌子长大的鸡鸭下的,比一般的蛋要香,也没什么腥味儿。
而且这是开窝蛋,蛋壳上还带着血丝,今天早上刚捡的,最是新鲜有营养!
您买了以后,保准家里的夫人少爷小姐,吃了这顿还想吃下顿!”
峥子看阿满小嘴一张一合,闭眼吹自家蛋,都快吹上天了,关键人家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脸坚定,他都要信了,没见那管事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的半信半疑,这会儿脸上已经有几分心动了。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孩,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瞧瞧这嘴皮子溜得,这片大户家的管事都被吸引出来了。
不是管事缺心眼,实在是第一次见敢把鸡鸭蛋卖这么贵的,要是没几分真本事,这小姑娘肯定不敢这么狮子大张口,反正主子家花钱,他就是采买的,说不定主子们吃的好,他还能得赏呢!
“行吧,给我
拿二十个鸡蛋,二十个鸭蛋”管事摆手让丫头少说点儿,“要是不好吃,我可是要找你们赔的!”
“得嘞,您放心吧!”阿满笑得见牙不见眼,和峥子配合默契,一个宣传、收钱,一个人装鸡鸭蛋。
有人买了,这附近住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没一会儿你二十我三十,两框子鸡鸭蛋已经下去了一筐。
“丫头你这枇杷不多,咱这地儿可不常见,咋卖的?”
“二十五文一斤!”阿满麻利扒了一个枇杷让管事尝尝,好话不要钱的往外秃噜,“您眼光真好,这些是俺家特意从南方买的果树,试着种的,一年就结这一茬果子,咱这地儿冷些,错过了可就没了!”
黄澄澄的枇杷果肉入嘴,清甜汁水炸开,确实好吃,管事眉头一挑,贵是贵了点儿,不过好吃,大气道:“称上十斤!”
接过二百五十文钱,阿满喜滋滋的招呼峥哥继续往前赶车,东二巷子转了一圈,两筐蛋卖得七七八八。
两人又绕去了旁边的东三巷子,李家就在这儿,去年上门做菜的时候阿满记了位置,李掌柜是个老饕,剩下这些在李家吆喝两声,估计就能卖差不多了。
果然没吆喝一会儿,李家大门自里打开,出来的还是熟人平安,看到阿满两人还一愣。
“姑娘这是来卖这些东西?”平安不确定的问,他可是知道光皮货行和阿满姑娘做生意,每年进项也有个几万两吧。
阿满
没解释,只说:“自家山上产的,味儿好,知道李掌柜是个爱口腹之欲的,就顺便来问问。”
平安知道阿满姑娘家买了一片山头,想着应该不错,即使不好,冲着阿满姑娘和皮货行的营生他也要买点儿。
最终平安手里抱着六十个鸡鸭蛋并十斤枇杷果子,看着骡车叮叮当当出了巷子口。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是回来给老爷拿印章的,这不是耽误事吗?一跺脚,进了后院厨房,吩咐厨子,晚上给主子们做着吃。
东二、东三两个巷子转悠一圈,骡车上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阿满坐在车辕上,晃着腿儿哼着歌,回头数筐子里的东西。
鸡鸭蛋还剩五六十个,枇杷倒是卖的好,估摸还剩了七八斤。
沈峥问剩下的去哪里卖,阿满摇头,从筐子里拿了一串枇杷,“不卖了,去趟清水巷,给温夫子送点儿去,再去趟衙门,给李都头他们送点儿!”
峥子点头,不多问,手用力调转车头,往清水巷赶。
吆喝了一个时辰,阿满这会儿只觉嗓子冒烟,扒了皮的枇杷入喉,瞬间就解了渴,顺便投喂身边赶车的男人。
到了温家私塾,这会儿还没到中午,学子们还没下学,朗朗读书声儿透过院墙传出来。
私塾大门紧闭,阿满拍了几下吉安就来开门了。
“姑娘怎地来了?我记得夫子没叫人来啊?可是找阿安和阿文?”
他还以为是夫子又叫了哪个调皮孩子的
家长上门呢!
第二百七十章 烤鸡
“不是,这是自家山里产的一些东西,给夫子送一份”阿满摇头,把手上挎着的篮子递给吉安,怕吉安拒绝赶忙道:“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给夫子添几顿菜!”
想起自己夫子那爱吃的嘴,吉安没在拒绝,再说每次这姑娘送的东西都很好吃,夫子一段时间吃不着都问问。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像是要把人烤化了,阿满摆手告别,坐上有几分滚烫的车辕,骡车跑起来,经过东大街衙门,把东西送进去。
衙役都出去巡逻了,没什么人,把东西递给守门的衙役,阿满就不再管了,她来的次数不少,人家都认识她了,也不怕东西递不进去。
回去经过集市,又买了些干果蜜饯、炸果子、油炸糕,碰到卖牛肉的又买了一块牛腩肉和牛下水。
阿满倒是想多买些,可是现在这天气,早上宰杀的肉放到晚上就有味儿了。
回到家里中午还有一会儿,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人,地里麦子油绿油绿,有些已经能看到一丝丝黄色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黄了。
地里忙活的人,人人头戴草帽,脖子里缠着汗巾子,听到骡铃响,抬头抹一把滴到下巴的汗,看是熟人就又接着忙活。
到了自家地头,就看到忠叔、茂叔和芳婶在地里忙活,地里的草一段时间不锄,就能长到小腿高,抢庄稼的养分。
阿满看看滚烫的日头,就连她这个不咋爱出汗的人都冒汗
了,冲几人喊,“芳婶、忠叔、茂叔别忙活了,回家吧,这日头越来越大了,再中暑了划不来,半下午的时候再来!”
“哎!这就回,这亩地快锄完了,你们先回,在水井里吊点水儿,回去能喝口冰水。”忠叔捶捶腰对地头上的俩人喊话,又扭头对身旁人道:“你也跟着回去,一会儿就中午了,别再耽误午饭了!”
其实是他看桂芳热的发红的脸,心疼了,不让这人来,她非来,拦不住只能让她早点回了。
等芳婶出来,沈峥跳下车,接过锄头,招呼两人道:“你俩先回,我再帮着锄会儿草,人多快一点儿!”
阿满点头,回乡下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峥子就变黑了一点,干活的架势也熟练很多,咋一看还真像是个庄稼老把式了。
阿满赶着骡车,路过红薯地,芳婶又跳下车,挑嫩绿嫩绿的红薯叶,掐了一筐子。
回家无论蒸炒还是下面条都是一个好菜!
没到家门,骡铃一响,卧在门口树下纳凉的两条狗,吐着舌头嘶哈嘶哈就往这边跑。
尾巴一摇一摇的,肉眼可见地开心,主要是狗鼻子灵,早就闻见车上的香味儿了。
阿满拿出两个炸果子,一只狗扔一根,狗身子一跳半空中就接到炸果子,乐颠颠的往门口树下一卧开吃。
芳婶习惯了阿满和峥子对狗子的优待,江氏还没太习惯,指着两只狗骂馋狗。
阿满笑笑没说话,搬着牛肉、下水
放进厨房,江氏拎着红薯叶和别的零嘴进屋。
芳婶把大青牵回西跨院,给喂上草料和井冒凉水,就这沁凉的井水洗把脸,脸上滚烫的热意下去几分,人都舒爽了。
老太太在家也没闲着,一会儿去菜园子拔草,一会儿把成熟的豆角、蒜薹抽了,洗干净全部摊在太阳下晾干水分。
芳婶回了正院,进厨房看阿满买回来东西,探头问在水槽边洗下水、洗菜祖孙俩:“中午吃牛肉面?”
牛肉不好炖,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吃上。
“一会把鸡烤了,在蒸个红薯叶,拍了黄瓜和皮蛋一起拌了。
牛肉炖要一会儿,晚上再吃吧!”
芳婶点头提了一句,“鸡腌好了再井里吊着呢”,就重新回厨房接着忙活中午饭。
家里吃饭的人不少,加上白老头主仆和柳成天主仆,一次要做十来个人的饭,她挺忙的。
猫咪烤炉江氏在家就把火点上了,这会儿温度差不多了,阿满把三只五香烤鸡和两只原味烤鸡一起放到铁盘子里,推进烤炉,关上门。
怕老太太累着,就让老太太盯着烤炉,别把鸡烤糊就行。
阿满转身就进了厨房,牛肉和牛下水都收拾好,在锅里放上几包卤肉粉,又放了香辣酱这些,就把肉扔进锅里,小火炖个半下午,晚上正好吃。
日头挪到头顶,家家户户在地里忙活的人,都踏着饭香进了家门。
阿满把饭往树下饭桌上端,听到开门声儿,扭头看
,果然是地里的人回来了,“井里吊了凉开水,洗手来吃饭!”
“好!”应了声,三人直奔水井边,沁了凉意的水划过喉咙,美的人啧啧出声,凉水洗完脸手,又重新打了水冲脚上、胳膊上沾的泥。
闻着饭香,肚子里就先咕咕叫起来。
烤好的鸡肉阿满全部撕成丝,铺在凉面上,最后撒上芫荽和蒜汁,酸酸的鸡丝凉面就好了。
忙活一中午都饿了,没人说话,唏哩呼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饭后坐在树下乘凉,江氏这才有空问上午卖的咋样。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眼里都露出笑意,阿满起身蹦蹦跳跳回了房间,回来手里就多了一个钱袋子,随着走动里面呼呼啦啦的铜钱声儿。
本来江氏觉着这点儿东西应该买不了多少东西,也就枇杷贵些。
“呼啦”一声儿,阿满把钱袋子递给江氏,“这是今天挣得,您数数,我挣钱可是认真的!”
铜钱阿满用麻绳传了起来,一百枚一串。
“一、二、三.....十?这零散的一堆儿,一、二.....五十六个?”
江氏有些不可置信,“一共一两又五十六文?就那几框蛋和枇杷能卖这些钱?”
江氏可是知道平常鸡蛋鸭蛋咋卖的,平常一文钱两个鸡蛋,小些的一文钱能买仨,鸭蛋大些的一文钱一个,小的两文钱仨。
看着躺在摇椅上摇啊摇,旁边还有峥子给打扇的阿满,诧异的问:“你们卖多少钱
?”
“鸡蛋一文钱一个,鸭蛋两文钱一个,枇杷二十五文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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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那个冤大头买的?
“啥?你们这是去抢劫啊,哪个冤大头买的?”
芳婶青瓜也不啃了,指着两人说他们抢劫,黑心商人。
要知道就这乡下,种一年地,交了各种税家里能剩两三两银子都是好样的。
阿满得意,哈哈笑,嘟嘴和江氏告状,“您看芳婶不疼我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姑娘,被勾了魂!”
江氏和芳婶听到阿满这不着调的话,活像那村口二流子,蒲扇同时奔着阿满额头而去,不疼,阿满却吱哇乱叫喊疼,峥子也顺势伸胳膊护人。
看得江氏和芳婶同时撇嘴,撇开头不看这俩,太黏糊,受不了!
“咱家的鸡鸭蛋确实好吃,没什么腥味,还香的很,就那蛋黄都橙红橙红的,说不定那些富人老爷就好这一口儿呢!”芳婶摇着蒲扇说了句公道话。
江氏也认同,越发觉得阿满和峥子两人厉害,一遍想着挣钱开心,一边心里又担心。
嘱咐两人:“别人村里人知道你们卖东西的价,要不然备不住就有人眼热,山上捡个蛋偷只鸡,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年纪大,见多了嫉妒人得红眼病的人。
“尽管来,要是敢偷就等着被抓住打断手脚吧!”阿满抬着下巴,一副自傲样儿,“再说偷了也敢卖这个价!”
江氏点点她,“你呀!”,又对峥子道:“别听阿满的,你多上些心,外祖母不放心阿满。”
“嗯!”沈峥笑着点头。
说起偷儿,江氏又想起那
逃跑的偷儿,问俩人。
“让刘屠户帮忙盯着了,要是回来我去把人教训一顿”沈峥接话,“早晚都跑不了!”
“那我去刘屠户那买肉的时候,顺便打问打问。”芳婶听到这儿接话。
“好,啊哈....”刚应声,阿满就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角也渗出泪。
“赶紧去睡会儿。”江氏赶人去睡觉,走街串巷卖东西,即使坐车那也累。
又对峥子说:“下午下地不急,等日头没那么大在下地,多睡会儿!”
躺在铺了竹席的炕上,听着窗外知了猴“吱吱”叫声,好像也没那么吵了,反而成了催眠曲。
一觉睡到下午申时初,阿满迷迷瞪瞪出了房门。
从后院绕过月亮门进了正院,后院修的大,风景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离正院有些远。
院里里空空荡荡,就两只狗卧在树下睡得正酣,嗅到熟人的味道黑豆懒洋洋抬下眼皮,尾巴晃了两下算是给主子打招呼。
大门吱呀一声,江氏挎着菜篮子进来,里面满满当当又是一篮子菜,芳婶拿着小铲子跟在身后。
阿满现在看到豆角就有些难受,想看两生厌。
“晚上又要吃豆角?”阿满欲哭无泪,“在吃下去我都要成豆角了!”
“不吃,外祖母给你做个好吃的!”
江氏没逃荒时是南方人,一到夏天天气潮湿闷热,人都被晒得没什么胃口,那天气比青松村这里难受几倍不止。
地里的菜长得旺盛,吃不
完就会用盐糖醋还有辣椒腌起来,做成酸酸辣辣的咸菜,极其开胃。
阿满一听来了兴趣,这不就是现代的四川泡菜,虽说不太一样,可大差不差,口味也一样,又酸又辣。
上午洗的那些都已经晾干,这一筐子菜阿满和芳婶合力没一会就洗好,晾在架子上,现在日头大,一会儿水就能晾干。
“阿满,帮我把菜坛子搬过来?”江氏想着多做点,贺家是富贵人家,肉这些不稀奇,自己做的这咸菜估计还稀奇些。
她想着腌好以后给贺家送点儿,也是心意,自家没少麻烦人家镖局,现在老三还有指望镖局找人,她就想表达一下感谢。
坛子是粗陶的,空坛子就十好几斤,有半人高,阿满和芳婶一人扶一边,慢慢滚到地方。
坛子里倒进半坛子凉白开,撒上盐、糖、姜片、蒜片这些,再把醋倒进去,最后撒一把花椒就差不多了。
江氏做这些是老手,不用称全凭手感,最后把团成团的豆角、蒜薹塞进坛子,还有去了瓤子的青瓜、芹菜这些,最后放上火红火红的朝天椒。
坛子口边缘倒上一碗水,在扣上一个海碗就大功告成。
“现在这天,腌一个星期就可以吃了,到时候给你义父义母送些过去,也算外祖母一点心意”江氏拍着坛子对阿满说。
装满东西坛子更重了,阿满和芳婶合力把坛子挪到西厢房最后一间。
安全把坛子挪到屋里,阿满长出一
口气,“夏收的时候,山上果子下来的更多了,到时候一起给县上送些!”
说到县上,老太太就想起远在县上的大外孙,阿满赶忙道:“到时候给阿昌多带点儿吃的!”
...............
村里赵村长想着胜子情况,扛着锄头就转去了王婆子家。
王婆子以为村长是来给她家做主的,毕竟她家胜子到现在还反反复复高烧,胡话不断。
虽然胜子不对,可是山脚那两家打也打了,还想怎样,她觉着自己该去给他们要赔偿才对!
赵村长被王婆子一顿歪理气的仰到,“你家要点脸,以后在败坏村里名声,还和外村人合起伙欺负本村人,你们就给我滚蛋!
村里人多少人家,靠阿满和峥子挣了钱,你家要是坏了村里人挣钱路,我不赶你们走,村里人能拿大扫帚赶你们出村!”
“我家又没有挣到钱,关俺家屁事!”王婆子嘀嘀咕咕反驳。
她家和阿满家交恶,人家直接不要她家人做工,她家是一分没挣着,她才不管。
赵村长看着这一家子蠢货,一甩袖子大踏步出了王家,他就多余来,想着这次胜子挨打不少,这王家总该长些记性了吧,没想到还是这个球样子。
有些人记吃不记打,王婆子一家就是这种人!
王家破门咣当一声,灰扑簌簌掉下来。
王家附近几家人,听声儿出来,就看到村长气呼呼的背影,都冲王家撇嘴,老鼠屎!
“赵村长,我老婆子可告诉你,摔坏俺家门,你可是要陪的!”王婆子冲出门,涂抹横飞。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鼠屎王家
看到四周看戏的婆娘,呸一声,“看啥看,滚滚滚,少在老婆子跟前碍眼!”
“老虔婆!干你屁事,又不是你家地儿,管天管地,是不是屙屎放屁你也管啊,呸!一家子偷儿!”高个妇人一句不让,巴拉开拉她的几个妇女,隔着篱笆院和王婆子骂得火热。
这附近几家人就没有和王家交好的,面对王家都恨得牙痒痒。
王家人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一会儿去这家偷把菜,一会儿去哪家鸡窝摸个蛋,平时在院子里晾的干菜,也能丢一把,你说气人不气人。
整的附近几户人家连菜都不敢再院里晒,晒也要人不错眼盯着。
“俺死了你的嘴,烂裤裆的小娘皮,哪都有你呢!”王婆子自认吵架没输过,说骂就骂,扯着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一时间王家这一片热闹极了,劝架的劝架,拉架的拉架,还有浑水摸鱼掐王婆子的,只听王婆子一会哎呦一声,一会哎呦一声儿。
阿满家,看江氏做泡菜,就想起了泡椒,拎着菜篮子喊上两只狗,给家里的两人说一声儿,就出了门。
想着几天没去作坊,溜溜达达就去了作坊,一靠近作坊这边,明显感觉空气都热了几分。
跨进作坊门,香辣酱的辣气扑面而来,钻入鼻孔,阿满进门就打了三个喷嚏。
两只狗聪明,闻见空气中浮动的辣香,没靠近作坊一扭屁股就往山上跑,找板栗黄豆玩去了。
阿满让徐婶子接
着忙,不用招呼自己。
和春桃去了库房那边,先看了最近的出货记录,现在作坊里已经屯了一万五千瓶香辣酱,野山菌酱也屯了一万两千瓶。
皮蛋和变蛋各屯了两千斤,想想农忙这一个月,要停工一个月,这些货物差不多能支应一个月。
她没进作坊就觉着热了,在作坊做工的人更热,这要是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实在不行,提前停工吧!”阿满和春桃商量。
“还差点儿,二十就停工了,不差这两天”春桃摇头,“天天茶水没断过,不会有事的,再说两班倒,人能休息!”
阿满不在强求,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去找一下白老头,让他整点儿降暑气的凉茶,给作坊里做工的人喝点儿。
“最近咋样?”
说起这个,春桃总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我听你的,怕那宋勇报复,现在上下工都让我哥来接我。
就是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我”
说到这,春桃都觉得自己话搞笑,笑笑说:“应该是我太紧张了,我哥天天陪我回家,他都没感觉出,应该是我自己瞎想!”
“不管真假都让你哥来接你,别自己一个人往这边走,知道不?”
阿满握着春桃手叮嘱,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作坊这边,没几户人家,而且家家都离挺远,宋勇要是下手,不得不说这块儿是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两人闲聊几句,阿满挎着自己的小竹篮
又从作坊出来。
阿满直奔菜园子,就看到芳婶和铁头娘也在,芳婶知道铁头娘不好意思,每次来摘菜就会喊上她,也好让她多摘些。
阿满到的时候,两个菜篮子放在地头上,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菜,芳婶和马氏正蹲在菜地里拔草。
青瓜架子上硕果累累,阿满绕过去,找了个头上带黄花的嫩青瓜摘下,随便在身上的衣服蹭蹭泥,就咔嚓一口,蹲下身子帮着拔菜地里的杂草。
“马婶子,菜园子里菜多,没事你们就多摘点,冬天没啥菜,趁着夏天可以多晒点干菜,不用客气。”阿满把拨出的嫩草团成一团扔到菜地头儿,和马氏随意闲聊着。
“对啊,我说你也不听,这回阿满说了,你总信了吧”芳婶扣着指甲盖的泥,用胳膊肘怼怼马氏笑着说,“菜多,放在地里不吃也是长老的命,你趁现在在腌些咸菜,也能给桌上添道菜!”
铁头娘点头,“知道了,主要山上就我们五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菜,再加上山上野菜、菌子都不少,我是真没客气”。
两刻钟菜园子里的菜就拔完了,阿满专门挑绿色朝天椒摘了一竹篮,翠绿翠绿在篮子里格外扎眼。
三人往家里走,芳婶好奇的问:“你摘这些辣椒干啥?”
“我想着做个泡椒,做好你就知道了。”阿满卖个关子,笑笑不语。
到了门口,铁头娘摆手,继续往山上走,阿满把篮子递给芳婶,让她帮
忙洗干净,摊架子上晾干水分,她一会儿回来做。
阿满进了隔壁院子,院子里静悄悄,柳成天现在还是卧炕养腿,她不方便去看,直奔正院找白老头,喊了几声,白老头才从药房出来。
一身的药味儿,阿满捂着鼻子后退几步,瓮声瓮气把来意表明。
白老头白她一眼,说她矫情,这么好闻的药香不懂得珍惜。
“去暑的凉茶方子倒是有很多.....不过你想拿啥换?”
阿满放在鼻下的袖子一甩,瞪眼看无耻的白老头,“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好意思给俺提要求,你不想住了!”
“我是阿安师傅,师徒如父子,你放尊敬点儿啊!”白老头话里掩饰不住的心虚,他也怕峥子怒发冲冠为红颜,把他赶出家门,可是没办法啊,不拼一拼咋知道不成!
阿满一看白老头拿心虚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头有事,算了,不和老头计较了,“你到底啥事,还不如直说呢!”
“嘿嘿~”白老头双眼发亮,笑呵呵凑到阿满跟前,“我看上次那两只狼找的灵芝不错,一看你和峥子就教的好,果然不一般啊~”
“你再说,马屁就要拍马蹄子上了,说重点!”阿满小小翻了一个白眼。
“行,我想让那两只狼帮我找一种药材,你看看.....能不能行!”
阿满嘴角抽抽,那两只狼再聪明也是狼,又不是成精了。
白老头坚持这两只狼不简单,阿满无奈点
头同意,“行吧,正好晚上要叫小黑和小灰回来吃烤鸡,你到时候来吧,说好了,只是试试,成不成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兰静动手
白老头一脸喜意点头,挥手让阿满走,阿满撇嘴,用完就扔,她还不想多待呢,冲老头喊了一句,“别忘了去暑的凉茶啊,一会儿就配出来给我!”
“知道了,啰嗦!”
阿满:“........”
隔壁小火炖了一下午的牛肉,这会儿散发着浓香,进院子就能闻到,本来不咋饿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阿满去杂物间找了一个小坛子,用开水烫了一遍,晾干水分,倒进去凉白开、盐、糖、醋、姜片这些,搅拌均匀,最后放进去晾干水分的青辣椒,封好坛子口,照旧搬进地窖里。
“看着和我做的腌菜差不多,不过你这辣椒太辣了,不适合当小菜吃啊。”江氏看了全程,有些不解。
“这个是配菜,单独吃不了!”阿满笑着说,江氏看阿满不多说,也不再问。
橘红色的落霞染红半边天,田间地头忙碌的人,扛着锄头往家赶,碰到了也就打几声招呼,匆匆又往家赶。
在塘子里待了一天的鸭鹅,扭着屁股终于舍得从塘里上来了,嘎嘎嘎的往山上走,板栗、黄豆硬着尾巴,帮韩叔他们把鸭鹅往山上赶。
长大的大鹅,岂能容忍被欺负,张大翅膀伸长脖子,就要和两只狗干架,一时间鹅叫狗吠吵闹的不行,这一幕每天都要上演。
铁头从一开始的慌张,到现在习以为常,熟练祭出他的笔直木棍,往鹅身上打去,分开打的难分难舍的狗和鹅。
“
憨脑壳!”铁头边打边骂,主要是骂鹅,谁叫他喜欢两只狗的,光明正大地偏心。
夜色逐渐上移,盖住绚烂的晚霞,热闹了一天的村庄逐渐安静下来,星子缀在空中熠熠生辉,明天又是个艳阳天啊。
阿满坐在檐下,手里的哨子想了三声儿,腿边的桌子上摆着两只已经凉透的烧鸡。
白老头和峥子坐在桌边摇着蒲扇,旁边点着驱蚊虫是草药,白老头看着一旁给阿满扇风的峥子,撇嘴翻眼,小年轻们太黏糊了。
终于在白老头被狗粮快喂吐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动静,两条黑影翻墙进了院子,看到有些陌生是白老头,立马皱起唇肉,嘴里发出低低警告声儿。
“小黑、小灰,自己人,别叫!”阿满立马从椅子上起身,安抚两只炸毛的狼。
听到主人的呼唤,两只狼这才收起爪子,不过灰绿色的眼睛一直牢牢盯着白老头,吓得白老头一动不敢动,连被风吹乱的胡须都不敢捋捋。
只能瞪眼给阿满求救,为啥不求峥子呢,因为这家伙三观跟着阿满走,求他屁用没有。
眼看白老头额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阿满这才好心放过老头儿,拿起桌子上的烤鸡,让两只狼吃。
白老头只觉身子一松,那种危险的感觉消失了,这才瘫在椅子上,看两只狼大快朵颐,老老实实被阿满蹂躏,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威风,倒是更像黑豆几个。
“你给这两只狼闻闻这个
药!”白老头两根指头夹着一颗干枯药草,身子后仰,胳膊前递,能离两只狼有多远有多远。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哈哈,他俩又不会咬你,你那么怕干啥?”
“那是你!”白老头咬牙说话,给阿满翻了一个大大白眼。
“嘁!”阿满一手接过药草,蹲在地上,把药草递到两只狼鼻尖,让它俩挨个闻闻,又低声交代两句,两只狼就起身再阿满和峥子腿边蹭了两下,转身跃上院墙,消失在夜色里。
“就这样?”
“那你以为呢,那是两只狼,不是人,你以为他们成精了不成。”阿满瞪一眼白老头,那你还要咋样。
“行吧!”白老头一掀衣摆,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一眼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峥子,某人不动如山,他还想再待会儿。
白老头看看装聋作哑的峥子,不废话直接上手,拉着人就往外走,嘴里没好气的嘀嘀咕咕:“你在这样,小心江老太太拿拐棍敲你!”。
看峥子不情不愿的背影,阿满捂嘴笑出声儿,有时候觉着峥哥还挺可爱的,嘻嘻,喜欢!
四方县,青石镇,孙家。
月色透过窗棱洒进内室,拔步床上孙正德脸色酡红,一呼一吸间满是酒气,鼾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一豆烛火,照亮一方角落,兰静坐在镜前,衣裳半推露出骨骼清晰的后背,瘦的惊人。
素手一下下抚摸着身上青肿交加的红痕,新伤叠旧伤,红痕一道道
,形成一道道高高的红楞。
有些都已经渗出血丝,思思绕绕打湿指尖,又洇透月牙白寝衣,留下点点血迹,像是冬日里绽放梅花。
娇艳!
冰冷!
兰静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脸上没什么痛苦之色,嘴角反而荡漾起一抹微笑,眼睛也弯弯,里面满是绽放的笑意,只看脸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大大的眼睛透过铜镜,盯着床榻上酣睡的男人,浅淡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起:“真好,真好啊,你那畜生舅舅倒了呢!
连老天都在帮我呢,我怎么能再一直被你毒打呢。
你们甥舅感情这样好,你一定很难过吧,毕竟你喝的烂醉如泥呢,是吧!”
轻柔的话没什么分量,像是一人的自言自语。
女人像是感觉油灯有些暗,素手拿着铜签子拨了拨油灯,‘噗呲’灯芯炸了一下,室内陡然一亮。
“咚”一声,油灯像是承受不住,滚落在地上,刷了桐油的地面顿时火势四起,室内也爆亮,亮如白昼。
女人艰难拖着男人在地上滑行,嘴角的笑却格外开心。
“你娘估计也快来了呢!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你舅估计很期待和你娘团聚呢!
别急,马上就来了!”
火光冲天,没一会儿就就引来了人。
四方县的事远在和关镇的人不知道,只有江老太太睡的不安稳,额上汗珠细细密密,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兰静.....兰静...,我的兰静啊~”老太太花
白的头发里,滴滴汗珠在月色下显得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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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去暑凉茶
山上雾气缭绕,太阳还没露头,勤快的红冠子公鸡,已经扑扇着鲜艳膀子,踩着圈棚飞上树梢,对着东边冒头的火红亮嗓子。
山里漫天生长的野草,卷曲的翠绿叶片上还挂着将掉未掉的露水,地瓜和板栗已经兴奋在草丛里蹿了一趟又一趟,身上毛发被露水打湿,一缕一缕的,看着像两个小疯子。
听见由远及近嘎嘎声儿,耳朵都竖起来,前腿伸直,身子半贴着草丛,准备随时进攻。
进攻啥呢,进攻昨晚打架输了的对象“大鹅!”
雪白目标一出现,立马汪汪叫着冲进鹅群干仗。
“住嘴,板栗、地瓜!”主人的暴呵声儿随着棍子一起到来,棍子打头,脖颈被揪着,嘴里只余呜呜唧唧的声音,不甘啊。
作为四条腿儿的,老是被两条腿儿的扁毛chu生欺负,丢人啊~
鸡飞狗跳鹅叫鸭子嘎嘎叫,清晨的宁静被打扰,顿时活灵活现起来。
山下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青烟,勤快的农人趁太阳偷懒,已经看着锄头进了自家地头。
东边偷懒的太阳彻底升起来的时候,忠叔已经挑着熬好的凉茶往作坊里去了。
茂叔早就到了作坊,开门打扫劈柴,已经干了不少活。
干活的妇人已经穿上雪白的工作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手上不停嘴上不闲,说着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
锅里冒出香辣气息,第一锅香辣酱就要出锅了。
“这天咋恁热呢,要热死个人
了!”妇人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汗巾子抹一把头上的细汗,嘴里抱怨着。
“徐管事,凉茶来了!”妇女话音落,耳边就听到一句凉茶,心里眼里都被这凉茶勾去了。
徐大芳出门,就看老忠腿边放着两大桶凉茶,春桃在一边说着话。
看人出来,春桃笑着解释,“昨天阿满来,觉着太热了,怕婶子们热出事,特意找人配了凉茶”,说着话指指地上两桶凉茶,“说是能清热下火,上午下午各给大家伙送两趟。”、
这话是特意给作坊里探头探脑的妇人们说的,一天拿35文工钱还不满足,就受点儿热就受不了,咋不想想自己以前大夏天下地的日子。
徐婶子哼一声,回头瞪一眼刚才的妇人,“有些人最好记着点好,别当那没心肝的,你是做工的,可不是来当祖宗的。
不乐意干,想来作坊做工的人,能排到村口去!”
说完不等回话就招呼做工的人来喝凉茶,一人一碗。
凉茶下肚,顿时感觉身上的热气散了几分,心里的热气也好似祛了,做工的人都有些惊奇。
低头看碗里琥珀色的凉茶,“这凉茶喝着又凉又苦的,还有一丝丝甘甜,看着不咋地,这效果杠杠的啊,是个好东西啊。”
一句话,获得妇人们认可,她们以往夏天可没凉茶喝。
“这凉茶可是好东西,用正儿八经的药草煮的,还放了甘草,最是散火去热,阿满可是没少花钱呢!”
老
忠睁眼说瞎话,省得这些人把阿满的好当作理所应当,也不想想要是碰到那周扒皮东家,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花了钱的,我说效果这么好!”
“放了草药能不花钱!”许婶子接一句,让休息好的妇人接着去干活。
刚才抱怨的几个妇人,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安静,红着一张脸,麻溜滚回去干活了。
老忠挑着空桶出了作坊,往家走,走到鱼塘碰到,从堰塘子那边收笼子回来的老于,这会儿正在收塘里昨晚下的笼子,放下桶,快步去看收获。
“套着黄鳝没?”
“还行,够吃一顿的。”老于脸上没什么表情,指着满是泥的桶让老忠自己看。
“呦!收获不少,看来今天又有口福了!”老忠不在意老于态度,知道这是啥人,探头看桶里收获,在一条条黄色里,看到一个青黑色壳子,“呀,还有甲鱼呢!
正好让铁头娘给你们炖了,补补身子!”
老于没说话,麻溜把收获分成两份,两只甲鱼,大的那只放进老忠那个桶里,不等老忠拒绝就拎着桶往山脚厨房走。
“嗐,这人!”老忠摇摇头,办好心事儿,一句话也不说,这么想着回家的步子都不知不觉重了几分,嘴里咬牙切齿地骂老于那俩不孝儿子。
肩上挑着空桶,手里拎着黄鳝桶,一脚还没跨进大门,就听到村中隐隐约约的吵嚷声儿,支着耳朵听一会儿,也没听见个七八。
转身就进了家
门,房子在村尾,离村中心挺远,想听也听不真切。
进了家门一下子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江氏今天神色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躺在枣树下的躺椅上,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昨晚的梦她没给阿满说, 或许是人老了,老是想些有的没的,再过两三天就要出发去接两个儿子。
说出来只是多一个人担心。
阿满一早起来就让白老头给外祖母把脉了,说是肝血不足,惊悸多梦,开了安神的汤,这会儿江氏已经躺在躺椅上快睡着了。
老忠进门的脚步都放轻了,直接进了厨房,看到锅里煮好的凉茶,舀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就感觉一股凉意从喉间蔓延到肺腑。
芳婶打水把装凉茶的桶冲一遍,这才看一旁满是泥的桶,脸上立马漏了笑,“哎呦,甲鱼可是好东西,今晚和黄鳝一起炖个补汤,给老太太和成天那小子补补。
顺便你们也能补补”说着随手拿了一个洗干净的青瓜递给老忠,“回来的时候见没见阿满和峥子,这俩去山上捡蛋和菌子去了。”
嘴里咔嚓咔嚓咬着青瓜,嘴没空,老忠只摇头,好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你担心啥,就峥子那武功,谁打的过?”
芳婶白他一眼,没说话,臭老爷们性子就是糙,她果然就不该问他,懒得看他,指使这人去给山上那三家人送几包凉茶药草,让他们自己熬了喝。
江氏睡的迷迷瞪瞪,隐隐约
约听见争吵声儿,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争吵声儿更清晰了。
小时候没少被大鹅追着咬,俺到现在看见大鹅还有阴影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江氏和王婆子干架
“张满月、沈峥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来,俺知道你们在家!
心黑烂肚糟烂玩意,坏种,你看看把俺家胜子打的,俺家胜子要是丢了命,俺家给你拼命!
说什么好人,帮村里人,俺看就菩萨面阎罗心,一个个心黑着呢!”
王婆子抬着三角眼,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在阿满家门口吵嚷,旁边还站着王家三个儿子并小辈。
连生病的胜子都被抬了过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江氏昨晚没睡好,心里担心自己兰静丫头,又没地儿说,这会儿被吵醒,又听见门口那婆子的叫骂声,心里的火儿腾一下子烧起来。
从躺椅上起来,拿过桌子边靠着的拐棍,脚步倒腾的飞快,手里的拐棍到像是打人的工具。
好呀!都骂上门了,她老太太年轻时江辣子的名声可不是白得的,平时在两个儿媳妇面前端着,今天她豁出去了。
芳婶拎着两壶凉茶去了隔壁,给白老头和成天送凉茶,隔壁都是些臭老爷们,一个个像是没火似的,反正从来不开火。
“好好在炕上躺着,再有个十来天,就能下炕了。”芳婶安慰在炕上躺着急的成天,耳边突然听到争吵声儿,还是骂阿满和峥子的。
“婶子出去看看!”芳婶起身,快步往门外走,交代四喜一句,“你家少爷有啥要的,你直接来找我啊,婶子走了。”
芳婶这边刚抬出大门,隔壁大门自里打开,四门大敞,一个健
步冲出来,举着手里的拐棍,直奔唾沫横飞的王婆子。
“糟老婆子,我让你骂俺家阿满和峥子,俺打死你 ,别以为阿满和峥子没长辈护着,就欺负人!
今天我老婆子在,我看谁敢欺负她俩,我老婆子和她拼命,哼!”
江氏猛然冲出来,把门口一圈人吓了一跳,没想到是阿满外祖母冲出来,王婆子措手不及被杨树拐棍敲个正着。
“哎呦,哎呦,你个疯婆子,我撕了你!”王婆子三角眼一得瞪,一手拽住拐棍,一手去抓江氏头发。
江氏可比枯瘦的王婆子有力气,个子也比她高,猛一拉拐棍,又往回一捣,直接把王婆子戳地上了。
“哎呦喂,要命了,你个死老婆子,我今天和你拼了”王婆子平时打遍村里无敌手,还是第一次被人压着打的。
芳婶出来,就看到老太太坐在王婆子腰上,嘞着王婆子头发,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旁边一群看热闹的人,长大嘴巴,不知道该咋办,主要两个老太太年纪都大了,一个不好,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不就被讹上了。
“小赵媳妇,你赶紧山上喊阿满和峥子回来,就说王婆子又来闹事了!”芳婶冲一旁张大嘴巴的赵阿嫂喊一声。
人已经快步冲进人群,翠花婶和何婶子也反应过来,冲进去压住比过年的猪都难抓的王婆子,手下使暗劲,在不易看见的地方,狠掐了几把王婆子。
芳婶拉起老太太,掏出
速效救心丸递到老太太嘴边,江氏这会儿打一架,心里的气散完,这会儿神清气爽得很,一把推开芳婶的手,自己叉腰站着,“不用,我好得很!”
赵村长扛着锄头,冲进人群,脚上的鞋子都跑丢一只,呼哧带喘的。
王婆子被压制住,嘴里唾沫横飞,挣扎着又要去干架。
“砰、铛!住手!”锄头飞出,钉在地上,挡住王婆子的路,吓得人一撅,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疯的王婆子回神了,扭头看向赵村长,“赵村长、赵...赵”
“到底咋回事?”
听四周人的描述,赵村长脸色变来变去,看一眼这会儿已经坐在门口正中央,四平八稳的江氏,要不是头发有些炸毛还真看不出来刚和人打了一架。
没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
咋都不相信村里人嘴里说的,心想,‘看不出来啊,平时看着好脾气温和的江老太太,骂仗干架竟然都不在话下。
能和王婆子干架,还没输,就这一点儿,绝对能在村里老太太之间排第一。’
“呜呜呜~,村长啊,你可要给老婆子做主啊,没天理了啊,俺就是来讨个公道,这疯婆子二话不说,出来就打人啊,你看把俺打的啊~”
王婆子哭的呜呜咽咽,一边哭一边巴拉着去抱赵村长大腿,要是不知道王婆子啥人,还真能被她哭的可怜几分。
赵村长嘴抽抽两下,收回腿,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没想到平时只知
道欺负别人的王婆子,也有这么一天,真解气啊。
“咳咳!闭嘴!”赵村长咳嗽两声,他是村长,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偏心得太厉害,具体啥事还要断一断,“王老大,还不把你娘拉起来。
有啥事,今天就好好断断,哭嚎没用!”
“哎哎,娘快起吧,听村长的!”王家三个儿子拉起撒泼打滚的老娘,没板凳坐,就让老娘直接坐地上了。
王婆子鼓着眼看坐台阶上的江氏,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截子,立马不行了,这差太多了,只是三个儿子去搬石头,自己坐在石头上。
恶狠狠地瞪着江氏,死老婆子!
阿满和峥子回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这一幕,俩老太太乌眼鸡似的,恨恨瞪着对方,感觉空气中都是噼里啪啦的火花,下一秒就能干起来。
看到阿满和峥子,赵村长松一口气,正主可算回来了。
阿满和峥子自觉站在江氏身后,阿满先确认老太太没事,看着精神比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多了,这才放心。
两家人形成对峙状态,外面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
“既然两家人都在了,那就说说啥事吧!”赵村长拿出村里主事人的态度,一脸严肃正式,看着还挺公正的样子。
“啧啧,赵村长真不错,看着就公正,一点也不偏心!”实在是阿满和峥子家太厉害了,她们以为村长会直接向着阿满和峥子家呢。
“那是,赵
村长可是俺们赵家人,这两年当村长,给咱村里谋了多少好事啊。
咱江老太太可不是好欺负的,年轻时江辣子的名头可不是白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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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两家对峙!
赵氏族人趁机给赵村长拉好感,赵村长胡子翘翘,装没听见,心里却乐开花了。
王婆子浑浊的三角眼滴溜溜转,不等赵村长说话,立马嚎出声儿。
“俺先说,俺家胜子虽说干了错事,不该偷阿满家鸡鸭,可是他也被阿满家打了一顿,身上没一块好地儿,镇上仁安堂大夫可说了,要是在去晚一点儿,俺家胜子说不定就没命了啊~”
王婆子说的凄惨,眼泪鼻涕一起淌,反正大夫咋说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说啥就是啥!
江氏脾气又上来了,拄着拐棍就要起来,阿满压住老太太肩膀,让人别着急,既然王家愿意掰扯,那就掰扯清楚。
自从胜子几人被打了以后,村里人虽然知道活该,但是也有人觉着阿满家狠的,私下里没少说闲话,正好今天让大家都听听。
“再说,胜子年纪小,也是被刘家庄癞子几个撺掇的,就那鸡鸭卖了钱,俺家胜子也就得了几十文钱。
现在全都填进去看病都不够,家里没少花钱,俺家可咋活啊。
俺今天也不是故意闹事,还不是这胜子又烧起来了,俺家实在没钱再去医馆给他看了,这可咋办啊,你说俺能咋办,总不能看着孩子去死吧!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王老婆子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配上那乱糟糟头发,看着还真可怜。
有那心软的小媳妇,刚嫁进村里没多久,这会儿听王婆子说的,眼角都渗出泪
了,觉着这张家和沈家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王婆子和阿满家干过几次,也放聪明了,知道示弱了,不能蛮干。
看有人同情自家,借着抬袖子擦泪的动作遮掩,嘴角勾了几下,袖子放下脸上又露出凄苦神色。
看着还真是为了孩子,不得不来闹事的贴心阿奶形象。
“娘,这张家.....”有个小媳妇拿着帕子沾眼角,拉着婆母袖子,小声嘀咕,话没说完,先挨了一眼瞪,“闭嘴,胡咧咧啥,你刚嫁来多久,你知道个屁!给俺闭嘴。”
中年妇人掐一把小儿媳,大儿媳可是在作坊做工呢,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她可不想让儿媳妇丢了挣钱的活计。
这么想着又瞪一眼小儿媳,平时看着是个精的,关键时候是个憨的,还真被王婆子那两滴猫尿征服了?
小媳妇委屈巴巴闭上嘴巴,婆母好可怕啊~
“说完了?”阿满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婆子,嘴角勾起,眼睛半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话却冰冷。
王婆子心虚的避开那冰冷视线。
“阿满你说吧,既然要掰扯清楚,她家既然说完了,你家也说说,让大伙评评理!”
赵村长适时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王婆子没由来感觉不妙啊。
“行,我家也说说。
我家和王婆子的恩怨可不止这一回了,上次胜子山上偷我家猎到的兔子,没本事被捕兽夹夹到腿,王婆子上门来找茬要赔偿。
最后咋样村
里人都知道,王家偷兔子在先,污蔑在后,看在村长的面子,我家没计较,这是第一回!
具体情况村长和大家伙也都知道。”
“是呢,是呢,俺上回可是见了,就在王婆子家后院挖到的兔子,不要脸!”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都认可阿满的话。
阿满伸出两根手指头,笑着说:“这是第二回了,还是你家胜子偷我家鸡鸭。
还是联和外村人偷本村人,吃里扒外的混蛋玩意儿,今天敢偷我家,我看明天就敢联合别人偷抢村里人家,我劝大家夜里都锁好门啊!
再说,大家知道我家丢了多少鸡鸭吗?加一块儿有二十来只成年鸡鸭了,一只鸡鸭在镇上少说卖六七十文,他们最少卖了一两多银子。”
说完指着王婆子质问:“你敢说胜子就分到几十文钱!你要是说谎就等着被五雷轰顶吧。”
王婆子嘴巴张合几次没说出口,古人都迷信,就这种毒誓是万万不敢发的,要是应验了咋办。
村里人一看还有啥不明白,有急性子对着王家人就呸了几口。
“乖乖!一两!”
“啥一两啊,不止呢,你家养了几个月的鸡鸭就一两斤重啊,我看有二两!”
村里人震惊了,嗡嗡开始说起来,他们辛苦一年,能存下几两银子都是老天爷心疼他们了。
“要不说当偷儿呢,你看来钱多快啊,呸!就这种偷儿打断腿脚都是活该,烧几天都是便宜了。”
“俺昨儿去刘
家庄割肉,听说那三个偷儿腿脚都断了呢,要不是阿满和峥子看在本村人的面子,胜子能不断胳膊断腿儿还不知足!”
王婆子看村里人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她们家,气的仰倒。
三角眼一竖,指着那几个人道:“呸,你们不就看张家有钱,巴结她家,俺家胜子可是要死了,你家孩子要是快死了,我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老虔婆,敢咒俺家孩子,俺撕了你的嘴!”妇女撸着袖子要上前,“有胆子当偷儿,那就做好丢命的准备,偷儿抓到了打死不论,他就是活该!告到官府也就这样!”
“好了,都消停点儿”赵村长暴呵一声儿,让人拉住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又看看嘴角含笑的阿满,这丫头太厉害,几句话就吊起村里人的怒火,不得了啊。
“阿满还有啥要说的不?”
阿满点头,接着说:“既然王家不领情,那就该咋办咋办,胜子看病的伤我家出钱!”
话落,王家人眼睛一亮,王婆子张嘴就来,“不用,你赔俺家五两银子就行了。
俺家不多要,你家这么有钱,手指头里漏点儿就不止五两银子,看在一个村的面子,俺们不多要。
只要赔了银子,从此咱两家两清!”
“阿满这丫头是不是傻了,咋能赔钱呢,偷儿抓到打死官府都不管,她咋能赔钱呢!”
村里人摇头,翠花婶一拍大腿,有些恨铁不成钢,就要上前给阿满好好说道,被
赵村长拉住,摇头不让去,这丫头精的像个狐狸一样儿,谁吃亏她都不会。
阿满:我这人就是不吃亏!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报官?赶出村?
江氏也急了,凳子不坐了,再坐屁股要着火了,气的!
“阿满,你咋回事?”芳婶拉住炸毛的老太太,凑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和阿满相处时间久了,知道这丫头坏精坏精的。
阿满冲老太太笑笑,这才嘴角一弯,看着王婆子缓缓吐出一句话:“既然公事公办,那胜子偷盗,我家就直接报官了,让衙门处置,是死是活和我家就没关系了,毕竟官府不听我家的!”
四周一静,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小老百姓谁没事会报官啊,有理也不敢啊。
进了衙门,有事没事都要脱一层皮,何况是胜子这种明显偷盗的事儿。
王婆子脸上光彩瞬间消失,像是被掐住喉咙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报官?”赵村长也不确定,报官可就影响到村子里了。
“没办法,不是我非要报官,是被王家逼得没办法了,本来不想影响村里人的,可是这王家......
唉,要是以后村里小子姑娘不好说亲,大家可别怪我啊,我尽力了,为了大家忍气吞声想私下解决,没想到王家非要闹开。”
阿满撇着嘴,大大杏眼里满是委屈,隐隐有泪光闪过,看着就楚楚可怜,像是被逼到绝境一般。
村里人妇人们看的心疼,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被逼成这样。
“赵村长,不行,俺家小子可正在说亲!报官别村就知道咱村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偷儿!”
“就是,明明
是王家人闹事,阿满几次三番放过她家,还不知足,咱村里谁家没被她家沾过便宜,现在又来害村里人!想得美!”
“俺家昨天还丢了两颗蛋,王婆子进俺家溜达一圈就没了两颗蛋,要也要不回来,老虔婆撒泼打滚谁干的过她!”
昨天刚和王婆子骂过架的高壮妇人,当王家邻居,她家可是没少吃亏,今天可让她逮着了,眼睛滴溜溜一转。
推开围着村长的婆子,高声道:“把王家赶出村子,咱村人因为这家老鼠屎,吃了多少亏啊,不能次次让俺们吃亏吧,大家伙说是不是?”
“对对对!凭啥啊,当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高壮妇人,嗓门大,一开口就盖住别的声音,“阿满和峥子让村里人挣了多少钱,咋能寒了人心。
把王家赶出去,阿满家乐意报官就报官,都不是咱村人也影响不到我们,赶她家出去~”
高壮妇人像喊号子一样,没一会儿就带动了一群人喊。
阿满拿着帕子假装擦眼角的泪,帕子下的嘴角却勾出弧度,哼,白莲花谁不会装。
人啊,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那绝对齐心的很。
眼睛一转,就看到峥子似笑非笑的眼神,阿满突然有些装不下去了。
大手伸过来,把哭唧唧的人儿拉到自己身后,让人看不清她的脸,扭头低声说了一句,“放心笑,没人看的见!”
“嘿嘿~”阿满半个身
子躲在峥子身后,无声大笑起来,露出的半边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哭的难以自已。
村里人都看见,平时阿满多坚强的一个姑娘啊,今天要不是被逼急了,能哭成这样儿。
漏出的半边身子,简直是精髓啊。
翠花和何婶子脑门一热,不得了啊,她们两家和阿满关系好,平时最喜欢阿满丫头,这还能忍。
扯着嗓子加入示威行列,翠花直接一把掐住赵村长腰间软肉,威胁意味儿十足,今天要是不让她满意,晚上回家自己睡吧。
王婆子一家傻眼了,不知道为啥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了,想争辩,可是声音很快淹没在人声儿中,没人能听清。
赵村长被拧的嘴一咧,瞪一眼婆娘,扯着嗓子喊,又是招手的,“安静,大家安静!听俺说!听俺说!”
芳婶看不是个事,一扭身回院子里,找出洗脸的铜盆,手里还拎着一根擀面杖,递给好姐妹儿翠花。
“铛铛铛~”刺耳的铜锣声儿让激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赵村长喘了口粗气,站在一块儿石头,看着村里人道:“俺知道大家都讨厌王家人,王家人确实在村里没少惹事,这次又来闹事。
不过,赶人出村不是小事,还要和村里族老商议商议”
说完,村长看向身后赵氏小辈,招手喊来一个小子,“柱子,去你六爷爷、二大爷、五叔公....喊人去,一会儿祠堂汇合。”
“好嘞,叔,俺这就去。”
虽说
赵家和秦家向来不对付,可两家一向相互牵制,村里有个大小事也是两家长辈一同商议的。
这不,又那秦家小伙子,看有大事要商量,扯着嗓子喊,“村长,俺去俺们族长、三叔公他们了,不用你派人,俺去,俺脚程快!”
不用赵村长答话,人一溜烟就跑远了,阿满看着,想着不怪古代没宗没族的人像无根浮萍,老是被人欺负呢,你瞅这同族之间多团结,时时刻刻惦记着本族利益呢。
不怪这赵村长着急,给她和峥哥卖好儿,这对手盯得这么紧,不努努力,明年村长的帽子就不保了。
村里人一看战场要转移了,三五成群相携着往村中央祠堂走去。
嘴里说着这场热闹,有些在说亲是人家,谈起儿女婚事都有些担忧,这可咋办,她们这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呢!
人群散了,王婆子一家这才得空说话,抓住赵村长衣摆不让人走,王婆子这会儿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
头发糟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有不知从哪里沾的泥土。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村长,你可不能赶俺们一家走啊。
银子俺们不要了,不要了,啥也不要了!”
“哼,这会儿知道错了,晚了。”赵村长指着王婆子,板着脸呵斥,想拉回自己袍子,没拉动,索性放弃了,“这会儿不是你们认不认错的事,是村里人容不下你们一家了,全村都要赶你们走,我说了不算!”
“
那...那...”王婆子慌了,嘴巴张张合合,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扑倒阿满面前。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王家犯了众怒!
扑通就是一跪,“阿满,是俺家错了,胜子偷的鸡鸭,俺们赔!
赔!胜子也没事,是俺胡说的,你就原谅俺家吧!
只要不赶俺家出村,让俺家赔啥都成!”
看王婆子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阿满愣了一下,这是个人才啊,能屈能伸的,不过......
“现在我说了也不算,是村里人要赶你们出去。”阿满摊手,表示无奈,蹲下身子看着满脸脏污的王婆子,缓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多了总是要还的!
我劝你啊,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求求村里人呢,说不定大家伙心一软,就不把你们赶出村了。
你们啊,这是犯了众怒!”
说完阿满起身,转身,动作一气呵成,走到江氏面前,对几人道:“咱回家吧,没咱家什么事儿了。”
王婆子瘫软在地上,她有预感,这次她家大概是要完了。
“阿满,峥子,你们不去祠堂看看?你们也是事主呢,说不定族老们要问些啥?”
阿满和峥子一早起来,忙活到现在,一口水没喝,这会儿肚子里早就饿了,只想回家休息休息,对于热闹是一点儿也不想去看。
江氏看出阿满和峥子不愿意去了,接过话头道:“两个孩子忙活一早上有些累了,俺老婆子去,俺是阿满和峥子的长辈理应俺去!”
“我跟着老太太去!”芳婶上前一步搀着老太太胳膊,有热闹看她还是很愿意去看的,顺手
拎起小板凳,一会儿老太太站累了也能坐会儿。
又对阿满和峥子说,“锅里有早上剩下的包子,你们热热就能吃,顺便把中午要吃的菜择了,都在厨房菜篮子里啊~”
叮嘱完,芳婶和老太太挎着胳膊跟着赵村长往村中央走。
赵村长看阿满和峥子不愿去,也不强求,老太太跟着去也行,毕竟接下来的事,和她家关系属实不大,主要是王家。
至于王婆子一家,这会儿早就走了,听了阿满的话,一窝蜂都跑去祠堂,挽救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往灶窝里添一把火,一会儿锅里就冒出白色蒸汽,早上剩下的角瓜鸡蛋包子就热好了。
峥子把包子用小馍筐装好,阿满咸鸭蛋切了仨,又用辣椒油和醋拌了个沾水,这才关门出了厨房。
院里的枣树,是专门买的十来年的老树,枝繁叶茂的,移栽的时候,阿满还怕活不了,没想到枣树这么给力,成了家里能提供最大阴凉地的一棵树。
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包子、咸鸭蛋这些,还有一篓子还带水珠的黄枇杷,一壶温水。
阿满靠在椅背上,接过峥子递过来的包子,啊呜就是一大口,几口下肚,吃了两个动作这才慢下来。
峥子这边腮帮子鼓鼓,阿满吃俩的功夫他都吃五个了。
“哎~”肚里有粮心里不慌,阿满舒服地长叹一口气,“一早上兵荒马乱的,真是,安安稳稳不好吗?”
“总有些人见
不得人家好,想着来占便宜。”峥子举着帕子,越过桌子给阿满擦嘴角的饭粒,顺手又给阿满投喂一颗扒了皮的枇杷,抹平阿满凸起的眉头,“老皱眉不好,这些人不值得你费心,王家人得不了好!”
“嗯嗯,我知道,就是有些厌烦~”阿满嘟嘴。
峥子听阿满发牢骚,句句有回音,没一会儿阿满心里的郁气就散了,人又有了满满活力。
拉着峥子胳膊问,“中午想吃啥?”
院里两人说说笑笑,择着菜,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儿,黑豆和地瓜已经冲了出去,刚才主人把它俩关屋里,可憋死他们了。
“这一上午真热闹!”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无奈吐槽,说是这么说,两人还是快步往门口走。
家里人都不在,他们不去开门也没人了,山上是三家人管,忠叔和茂叔管着家里三十亩地,还管着给作坊劈柴的活计,一天天也忙的很。
门口两只狗,看到的主人尾巴摇得更欢了,老老实实坐在门口也不叫,他们现在都训练出来了。
一开门,阿满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肥肥身影,不是刘屠户还是谁?
“您怎么来了?”,阿满有些诧异,看着刘屠户身后一板车的肉更震惊了,她可从来没见过刘屠户下乡卖肉呢。
刘屠户呵呵笑两声儿,“这不天热嘛,肉有些多,我索性下乡卖还能快点儿,不然到晚上可就坏了”
说完这句话,刘屠户左右看看,压
低声音道:“你们不是托我看着点儿癞子吗,我今天一早看见他偷偷摸摸回来,进了家就没再出来过,我顺便来给你们报个信。”
阿满脸上一喜,峥子也抱拳感谢了一下,再过两三天他们就要出发去世四方县,阿满正愁抓不到癞子,没想到今天就收到了好消息。
心情好,看着一板车的肉,脸上更开心了,小手一挥颇为霸气,“叔,给我来一扇排骨,这几斤五花也给割了。
还有这块儿里脊,你一块儿给称称多少钱?”
“好嘞!叔这就给你割,下水要不?”刘屠户满是肉的脸,顿时乐开了花,眼睛更小了,还不忘推销。
他特意推着肉来报信,就这点心思,不就是想多卖点肉嘛。
阿满也知道,所以今天多买了很多,也是对刘屠户给他们报信的感谢,两人都心照不宣。
“下水也一起拿了吧。”
“都是最新鲜的,一早杀的,叔给你割最好的”,小刀沙沙精准分割一块块肉,上称,称头还低着刘屠户就放下肉,嘴里算着账,“一共四百二十六文,零头叔给你抹了,给四百二十文就成!”
阿满笑着说叔大气,扯下腰间荷包,数出四百二十文钱递过去。
“哎,阿满呐,今天叔进村都没看到啥人,肉都没卖出去一块儿,你们村里人呢?”
“今天村里有事,叔一会儿经过村中间祠堂,吆喝几声儿,人都在那儿呢,别的地方不用去,没人。”
“行,叔知道了,你们回吧,肉放井里冰着,不容易坏啊。”刘屠户擦干净手上的油,摆手给两人告别。
宝子们投投票,留留言啊,爱你们!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张满月,你站住!
刘屠户手握车把,装有一两百斤肉的板车,咕噜噜动起来,叫卖声逐渐远去。
“卖肉喽,新鲜猪肉喽~”
两个狗子闻着肉味,急得哼哼叫,峥子提着一大筐肉往院里走,旁边跟着两只馋狗儿,上蹿下跳又不敢往人身上扑。
阿满后脚进厨房,用小刀割下两条肉,一只狗喂了一条,又挑着肥的五花肉,割了两三斤穿了麻绳递给峥子,让给山上三家人送过去。
“顺便说一声,今天摘点菌子、枇杷这些,明早咱们去镇上卖”阿满从厨房探头,对要出门的人喊。
峥子点头,拎上肉出了门,地瓜闻着肉香味,颠颠儿跟在男主人身后出了家门,黑豆最爱阿满,谁都不能让它从阿满身边离开。
“黑豆最好了~”阿满蹲下揉了一把毛茸茸的狗头,美得黑豆眯起了眼,尾巴左右摇摆,贴着阿满腿边卧下,主宠俩黏糊的不行。
阿满也不嫌热就让狗在腿边卧着,手上的砍刀麻利地拆卸排骨,顺手砍了半根投喂忠诚的狗狗。
今天买的肉多,五花肉这些,阿满拎起来吊在水井里,留着明早让芳婶包包子。
排骨和下水今天就要卤了,臭烘烘的下水撒上盐、草木灰、醋这些,在水槽边一遍遍揉搓,慢慢变得雪白,没了臭味。
粘人狗主子在哪它在哪,也混了不少肉吃,肚子圆鼓鼓的。
下水和排骨下水,清洗干净,锅里放油,丢入葱姜蒜,糖霜这些,添水放
入排骨和下水,最后放入三包卤肉包,盖盖焖煮就行。
小火咕嘟咕嘟,锅里的肉香逐渐浓郁,看篮子都是青菜,想着脆生生的青瓜,拎起自己的专属小竹篮,挎在胳膊肘,喊上黑豆,就出了院子。
锅里的排骨和下水炖煮需要时间,灶膛里的大木柴能挺好一会儿。
两人溜溜达达出门,往老宅那边走,还没到老宅子,就听到后面一声怒喝:“张满月,你给我站住!”
阿满转头一看,呦呵,还是老熟人呢,“秦丹秋,你有毛病吧,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有病就回家出来,少放出来发疯,咬着人了不好!”
说话间,秦丹秋三步并两步就冲到阿满跟前,动作要多豪放有多豪放,一点也没有峥哥面前的扭捏造作。
哼,作精!阿满在心里给秦丹秋起外号。
“你....你......”秦丹秋指着阿满,脸色涨红,眼里眼泪蓄积,气的嘴唇发抖,胸口一起一伏的。
“嘁!就你这垃圾战斗力,还敢来找茬。”阿满撇撇嘴,心想这也太垃圾了,一点也不经打,没意思。
秦丹秋胸脯起伏更大了,阿满视线被吸引,转向起伏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没头没脑问气的发抖的秦丹秋,“你多大?”
“啊?十五啊~”秦丹秋被问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自己在生气了。
“啊,忘了这个时代没有罩杯一说了!”阿满一拍脑门,被波涛汹涌迷了眼
,问了傻话。
阿满嘀嘀咕咕,喊上黑豆,转身就往菜园子走,就这战五渣的实力,不配自己陪她玩,还不够玩一局的,没意思。
秦丹秋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刚才那死丫头的实现分明是....分明是落在那个地方的,脸色一下子爆红,这次是羞的。
“你.....你流氓、不要脸,你咋能说那样的话!”猛然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阿满的背影大骂了一声。
阿满连头都没回,不屑回了一句,“我又不是没有,羞啥羞!”心里还默默添了一句,不就是比我的大吗,不怕!咱靠后天追赶,上辈子完美身材指日可待。
“你站住!”
“站住!张满月,啊啊啊~”
看着阿满潇洒离开的背影,秦丹秋在后面看的直跺脚。
怒冲冲起身,快步朝阿满家菜园子走去。
阿满刚摘了嫩青瓜塞嘴里,身后又传来讨厌的声音,“张满月,你满意了?”
“唉~,你好烦啊!”阿满转身,眼里满是不耐,“你能不能有屁快放啊,我没心情猜!”
秦丹秋不信她不知道,死死瞪着阿满,“是不是你让阿爷尽快给我定下亲事的,现在我要定亲了,你满意了吧,以后我就不能找峥哥哥了.....”
说着说着,秦丹秋越想越委屈,蹲下大哭起来,“呜呜呜,啊....”
阿满左右看看:“.......,我可没打你,你哭也和没关系,你少讹我啊”
看着地上哭
的眼泪鼻涕都要出来的人,阿满揉揉耳朵,好吵啊。
“你能不能换了地儿哭,那块儿凉快!”阿满指着很远很远的柳树下真诚建议。
“呜呜,我不,我都嫁不成我喜欢的人了,我就要哭给你看,呜呜呜~”
阿满无语望天,好烦啊,连黑豆都被她吵的溜到一边了,“行吧,你不走,我走!”
说完,阿满在菜园子揪了十来根青瓜,跨过蹲在地上的某烦人精,就往东边新寨子走。
袖子突然传来拉扯,磨人声儿随即传来,“你要给我解释,我喜欢峥哥,想嫁给他有啥错,凭啥让我随便嫁给别人啊~
哪个少爷不是三妻四妾的,多我一个也不多!”
阿满太阳穴突突跳,拳头都不自觉攥紧,“好,要解释是吧,那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我张满月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要不然我嫌脏!
第二,你问问自己,峥哥喜欢你吗,哪次见了你不是躲,你能不能别做白日梦啊。
第三,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喜欢他有钱有势?”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砸的秦丹秋不知所措,眼里闪过慌乱。
“就算我是爱钱,那也没错啊,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没错,可是你不该不要脸的纠缠一个定亲的男人,太下贱也太自甘堕落。
真想当妾,镇上那些大户人家有的是人要你,可你是真的想当妾吗?”
阿满眼里满是嘲讽,嗤笑地看着秦丹秋,细白的手指
点着秦丹秋,一字一句道:“你无非觉着自己能赶跑我,能独占峥哥,能成他的妻!
你都来抢了,我为啥不能对你出手,你以为你是谁?”
啊啊啊~
我为阿满扛大旗,咱阿满太帅了!
第二百八十章 烦人精秦丹秋!
“在我这儿你连黑豆都比不上,现在知道打不过,就来哭哭啼啼装可怜,你也不嫌恶心人!”
阿满一句句怼的秦丹秋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喊道:“你无非是仗着有钱有势!”
“对啊,我有钱有势,你有吗?”阿满俯身和秦丹秋平视,挑衅道:“再教你个道理,钱势是可以杀人的哦!”
阿满捻着两根手指头,“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还没一个人能知道,你信不信?”
“别过来,别...别过来。”秦丹秋手撑地不断后退着,身子不断哆嗦,她被阿满眼里的杀意吓到了,她觉着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嘁!”阿满嫌弃,拍拍手起身,身上的杀气顿时消散,好似刚才秦丹秋看到的是梦一般。
“黑豆,走了,回家!”
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秦丹秋哇一声哭了,这回哭得真心实意。
听着身后少女凄厉的哭声,不知道的以为死了爹娘呢。
“哎,我真是太善良了!”阿满站住、叹气、转身,对少女道:“秦族长是你亲爷爷,肯定不会害你的,你家条件不差,你嫁过去肯定也不用吃苦,好好过日子吧,别一天天想有的没的!
人啊~要学会知足常乐!”
阿满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年少的时候,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幻想。
阳光洒在少女纤细的背影,金光闪闪的,秦丹秋怔怔看着阿满的背影,突然觉着
,“她也没那么讨厌,不对,我还是讨厌她!哼!”
“哪去了?”一人一狗刚进家门,芳婶和江氏就同时转头问。
阿满举举手里的篮子,“摘了点青瓜,中午吃排骨和下水,配点青瓜解腻,祠堂那边的事完了?”
说起王婆子一家,看了一场大戏的俩吃瓜群众,这会儿的分享欲爆棚,连忙扯过一个板凳,让阿满坐下。
“你不知道,那王婆子那,没脸没皮的样儿,一进祠堂就开始哭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村里人放过他们家。
人家不愿意点头,就拉着人家不让走,还要给人家磕头。”
说到这,江氏撇撇嘴,啧啧出声儿,“她也不想想,她个老太婆五六十岁了,给人家这么磕头,不是折人家的寿吗,没见过这么求人的!”
“就是,你没见村里人躲避不及的样子,王婆子求一圈人,反而更得罪人家了。
眼看没戏,王婆子也不管了,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气得村里的族老脑门嗡嗡的,最后还往秦族长身上撞,说既然不给他们一家活路,那就都不要活了,一头夯秦族长身上了。”
想到那个场面,芳婶和江氏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直呼幸好,“要不是赵村长扑倒地上给秦族长垫背,说不定那老头今天就交代到哪儿了!”
“可不是,那秦族长头发花白,脸上褶子看着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多,看着得有七十多了
吧,这要是一头栽地上,还有得活吗?”
江氏自己年纪不小,最是知道年纪大的,看着身板还算硬朗,实际上可脆了,不经摔不经撞的,一不小心就得丢命,去阎王爷那报道。
“噗呲”阿满听老太太的话笑出声,把头靠在老太太肩上蹭蹭,灿然一笑,嘴甜的不行,“您可不能这么说自己,咱满村看过来,再没有比你还俊的老太太的了。
芳婶,你说是不?我咋看外祖母最近眼角的皱纹都少了,看着又年轻了呢!”
阿满笑着问芳婶,歪着头摇头晃脑看老太太慈祥的脸,还煞有其事点头,“嗯!没错,是个俏老太太。”
芳婶笑着点头,应和着。
“你呦!你这张小嘴太甜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要是让村里听到不得笑话我小老太啊。”江氏嗔怪的点着阿满的小嘴,眼里的笑意却做不得假。
三人说说笑笑,对于王婆子一家被赶出村的事儿,说过就抛到了脑后,范了村里众怒的人家,能得好才怪呢。
炎炎夏日,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
王婆子一家却凄苦万分,赵村长下了命,给他们一天时间收拾,要不然就让村里后生把她家的行李直接扔出去。
一片哭嚎声儿中,胜子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一醒来就得知家没了,眼睛一翻又昏过去了。
排骨的浓香即使在炎炎夏日,也能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在药房里忙活的白老头,鼻头耸动,猛
吸一口气。
“排骨,猪大肠、猪心.....”白老头闭眼念出食材,手里称药的小称啪嗒一声放到桌上,拍拍身上的药粉,白老头手一挥豪气道:“方海,走,干饭去!”
干饭这个词还是给阿满那丫头学的,第一次听到他就觉着,这词太贴切了,太能形容他每次吃饭的澎湃心情了。
方海眼皮都没动一下,慢慢放下捣药杵,对于主子的精神状态他不多评判。
刚出门口,就看到四喜拎着饭盒从月亮门出来,看到白神医立马小跑过来,“白神医,去吃饭啊,小的扶着您吧!”
四喜对治好自己主子的神医,好感没得说,要不是要伺候主子,他都想侍奉侍奉他老人家表示感谢了。
白老头摆出神医样子,撸着胡须,摆手拒绝,迈着四方步头一个跨出房门,干饭他是认真的。
家里人到饭点儿不用人喊,闻着饭香就知道回家了。
大枣树下,清风徐徐,树叶沙沙,饭香阵阵,大方桌上,一大盆卤排骨,一大盆卤煮下水,一大盆拍黄瓜,旁边还摆着慢慢一簸箕苞米面饼子。
简单朴实,却喷香扑鼻,人吃的沉醉,狗趴在桌子底下,啃骨头啃的咔嚓作响,树上知了趴在树上不停歇的叫,这大概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幸福吧!
简单!
淳朴!
却令人上瘾!
傍晚,风好似大了点儿,夹杂着凉丝丝的湿气,是炎炎夏日难得凉快晚上。
“今晚要下雨了!
”江氏摇着蒲扇,看天上没几点的星子,叮嘱家里小辈晚上别贪凉,要盖好薄被。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教训癞子
像是响应老太太的话一般,天边隐隐有闷雷声传来,村里好似也热闹起来。
“狗娃,把衣服给娘收紧屋里去,快!雨要来了!”这是赵阿嫂家的声音。
远一点的村里,鸡飞狗跳孩子笑,家家都忙着吧院里东西往屋里收。
阿满估摸着今晚这场雨不小,心里惦记着山上和鱼塘的小鱼们,对要回隔壁的三人交代了一句,“忠叔,你一会儿上山交代一句,注意些毛崽子。
还有山脚下的鱼塘,别让雨水吧塘淹了 ,注意放水!”
“还有,给铁头娘交代一声儿,明早别急着下山,路滑不好走,等太阳晒晒了再把蛋、果子送下山,我和峥哥下午去卖也一样!”
“哎,知道了!”老忠和茂叔应了声儿。
峥子看看着夜色,又折返回来,在阿满耳边低语几句。
“那你夜里小心点儿”阿满点头,交代了一句,不过她对峥哥的武艺是百分百有信心的,就是古代这个没有避雷针的地方,打雷下雨夜还是有些危险。
“放心,你安心睡吧!”峥哥抬手轻轻揉了揉阿满毛茸茸的脑袋,又趁机在软嫩的脸颊摸了一把。
在江氏视线转过来时,飞快收手,往院门口走去。
半夜,月亮彻底隐入云层,天擦黑时露头的几颗星子,也没了踪影,四下里更黑了几分。
风声呜嗷呜嗷的,吹得树杈子吱吱作响,闷雷一个接着一个,噼里啪啦!
老忠从山上下来,拎着灯笼前路
好似也看不太清了,摸到家门口,没推门,就见门从里面打开,高大的声音跨出门槛。
一个往里进,一个往外出,峥子交代进门的人,“叔,门别关死,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我关!”
老忠点头,快步回院子里,拿起挂在墙上的蓑衣,会转身递给峥子,“这雨一会儿就来了,披上,别淋雨。”
披上蓑衣的人影,看着更高大了,快步往村口走,没一会儿就融入夜色彻底看不清人了。
峥子到刘家庄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村里四下静悄悄的,他用上内力,脚下好似生了风,又快又轻。
从村子里穿过,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刘癞子家在村西边,一个破破烂烂的土窝窝,癞子是家里老小,平时好吃懒做的,家里也管不住,索性就不管了,给他一间屋子让他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破败的院子,西边院墙都倒塌了一片,用棍子随意围了篱笆补了缺,不伦不类的。
上次拜托刘屠户盯着癞子的时候,峥子就采好了点,这会儿轻车熟路。
一个飞身越过院墙,绕到西厢房最后一件屋子,里面呼噜震天响,可见人睡得有多死。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床上的男人毫无所觉,睡得正香,口水都淌到枕头上了。
沈峥眼里划过嫌弃,手里石子弹出,床上男人脖子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没一会就见一个高大声音肩上扛着一个麻袋出
来,跃上房顶,往村西边的林子里飞去。
天上电闪雷鸣,酝酿了半夜的雨终于下来了,噼里啪啦打的树叶哗哗作响。
林子里,癞子被摔在地上,人一下子醒了,睁眼就看到面前一个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往后腿,“鬼.....鬼啊,救....”
命子没出口,就被扯住了后腿,人一下飞起来,扔到了树腰上,嘴里的命字,换成了哀嚎。
“啊!”刘家庄村西边林子里,传出阵阵哀嚎,很快又被瓢泼大雨声儿、电闪雷鸣声淹没,村里无一人知道。
这场大雨积攒了十几天,终于下下来,天好似被捅了窟窿一般,不要命的往下倒水儿。
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夜,天色将明的时候,突然变小了,成了朦胧雨丝。
村里人勤快,再加上担心地里庄稼,要是积水了,庄稼能被淹死,天蒙蒙亮,就扛着锄头下地,挖沟排水。
红冠子公鸡,就着有些灰蒙蒙的太阳,照旧飞上树梢,对着村里亮嗓子。
刘家庄,村里人干完地里的活计,扛着锄头回家吃饭,住村西头的人家,三三俩俩往西边走。
路过西边树林子,就看到一个人挂在树枝子上,迎着风晃啊晃。
脸上青肿紫红交加,四肢也怪异的扭曲着,看着没个人样。
“鬼啊!鬼!”几人锄头一扔,拔腿就往家里跑。
一声鬼叫,让附近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看。
癞子娘早起,做好早饭,大儿子二儿
子两家吃完都下地了,还不见小儿子起来,癞子虽说不成,可也是自己儿子,在家一天,她就不忍心不管。
“癞子啊,起了,吃饭,娘给你留了饭,癞子?癞子?”癞子娘喊了几声没人应,心里觉着奇怪,这个小儿子能在家多蹭一顿饭绝对不会不吃的。
心里疑惑,癞子娘推门就进去了,木架子床上,灰扑扑的薄被,掉在地上,穿上连个人影也没有,癞子娘嘴里骂骂咧咧:“混账玩意,又不知道去哪晃荡去了,也不说一声儿!”
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家门口闹哄哄的。
“癞子娘,癞子娘啊,你家癞子被人打了,挂树上了,你快去瞧瞧吧。”
癞子娘心里咯噔一声儿,跨出门槛脚下还绊了一下,一下子扑倒报信的妇人身上,顾不得腿上的痛,抓着妇人问:“你说啥,俺家癞子咋了,在哪呢?”
没一会刘家庄村西林子,就爆发出一阵哭嚎声儿,村里离的远的人家,端着饭碗就往西边来看热闹。
癞子大哥二哥都在地里忙活,即使知道也不会乐意回来,他们这个三弟就是个吸血鬼,他们恨不得他去死。
癞子再坏也是自己儿子,有人看癞子娘哭的伤心,还是不忍心,几个男人下手,帮忙把人抬回了癞子家。
癞子娘翻出十来文钱求村里帮忙去下井村请袁大夫过来。
袁大夫看完,一出来就被门口看热闹的人围住,七嘴八舌的打问,“袁大
夫,那癞子是不死了?”
峥子:在俺手里一个偷儿都跑不了,四个人都要整整齐齐一块儿挨揍!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大事,就是断了两条腿儿
袁大夫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问的,这明显不盼人好啊。
他就是一个赤脚大夫,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压下心底的八卦之火。
淡声道:“就是两条腿断了,身上、脸上又被老鼠还是蚂蚁这些咬掉的肉,胳膊腿是个卸下来的,重新装回去也没什么事。
最严重就那两条断腿了,以后估计是瘸了。”
说完袁大夫就挤开人群,挎着药箱回了家。
村里人听到想知道的,也不管袁大夫是走是留,围坐一团,说着八卦,“你们看癞子这样,像不像那天被青松村送回来的狗子、牛蛋和勺子三个。
那三不也是被卸了胳膊腿,只不过就断了一个胳膊,没癞子严重!”
“哎,你别说,还真像啊,我估计是一个人打的, 不是说当初去做贼的有四个吗,跑了一个,不会就是癞子吧!”
妇女一副发现真相的模样,一拍大腿,啧啧道:“绝对是,绝对是!”
狗子、牛蛋仨,今早一听说癞子被打,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家人,绝对是那家人干的。
仨人隔着院墙的,看癞子的躺在地上的破布样儿,身子不自觉抖了抖,挂着的胳膊也隐隐发疼。
又想起了那晚被扔进山里的,四肢疼得要命,不听使唤,使不上劲,想爬都爬不走,只能任由蛇虫在身上爬,还有老鼠啃。
旁边还站着两只虎视眈眈的狼,时不时在耳边低吼威胁,感觉下一秒他们脖子就会被咬断,最后他仨
是彻底被吓昏过去了。
“哎,那不是狗子仨吗?”妇人眼见一扭头就看到墙角鬼鬼祟祟的三人,眼睛一亮。
“狗子,那天和你们一起偷鸡鸭是不是有癞子?
癞子是不是就是被隔壁村张、沈两家人找人打的?”
狗子三人被一群八卦妇人围住,脸色更白了,硬生生撞开人群,夹着屁股就往自己跑,活像后面有鬼追,“俺们不知道,别问俺,别问俺!”
妇人看的哈哈笑,互相说着绝对就是他们四个一起偷的,要不然能挂着胳膊出来特意看。
“呸,该,几个混子,咱村里谁家没被他们几个偷过,要我说打得好,打死他们都不亏,也该他们碰到一家硬茬子!”
“兰子娘说的对,我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被隔壁村那两家打一顿,也省的他们祸害自家村了!”
刘家庄一大早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村中央的青砖瓦房,正是刘家庄村长家,村长婆娘用胳膊怼怼身旁吧嗒吧嗒抽旱烟的男人。
朝西边努努嘴,“当家的,你不去看看?”
“看甚?不看”刘村长眼皮都不抬,扔出四个字,“他都敢去当偷了,被主家打了,我有啥脸去给他讨公道,不够丢人的!”
刘村长身子一转,靠在椅子上,上次隔壁赵村长来闹的一场,他的脸被打的啪啪响,到现在还疼着呢。
他不把村里当偷儿的四个人赶出村,已经是他心胸开阔了。
隔壁村
的事,阿满家不知道,家里出完饭就开始忙起来。
本来昨晚下雨,阿满决定下午在去镇上卖鸡鸭蛋,菌子这些,上午应该挺闲,趁着昨晚下雨,天气凉快。
阿满咂咂嘴,觉着有些馋,正想捣鼓些甜品吃,用烤炉烤些蛋糕吃。
门口就来了人,开了门一看还是熟人,是一开始摆摊卖海碗菜,自己去买粗瓷碗和自己唇枪舌战的钱掌柜。
上次峥哥去镇上,特意订了以后做果酒的罐子,阿满没想到是钱掌柜亲自来的,笑着向前打招呼,又冲隔壁院子喊人。
隔壁听见声音,出门来看,就看到三辆骡车,上面盖着油布。
峥子和钱掌柜打一声招呼,问阿满:“这些酒坛子是放作坊那边,还是家里?”
阿满想想,作坊现在屯了不少货,地方就有些不够了。
这些是要做果酒的,家里前院盖得大,左右个有个五间屋子,就是为了放东西的,正好可以把这些放到前院。
到时候果子下来,可以直接拉回家,在前院做果酒。
听完阿满安排,峥子点头,招呼忠叔、茂叔、方海还有四喜搭把手,把酒坛子往前院抬。
“你们仨,机溜点儿,还不快去搭把手!”钱掌柜回头瞪一眼店里没眼色的三个小厮,喊人去帮忙,“一个个懒得,不打不转,笨!”
三个小哥笑着挨骂,跳下车辕帮忙卸车。
阿满引着人往院子走,在院里枣树下坐下,江氏知道阿满要待客,和
钱掌柜打一声招呼,就挎着自己的针线篓子。
布兜兜里装上瓜子花生,带上自己小板凳,和芳婶一起出门唠嗑了。
老太太现在可喜欢出门唠嗑了,一天不出门心里有痒痒,村里老太太自从见证江氏和王婆子彪悍的干架场景,对老太太更温和了,以前还有人时不时要说说酸话。
现在连酸话都不说了,一群老太太相处出奇的和谐。
阿满给钱掌柜倒了一杯青桔蜂蜜水,把洗好的枇杷、青瓜、六月柿,还有一些山里的野果子,推到他面前,让他被客气。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里还能闻见空气的新鲜,抬头就是清脆的绿叶,鼻尖还有阵阵花香,钱掌柜抿一口茶,啃一口青瓜。
看着这个满是绿色的大宅子,眼里是止不住地羡慕,“丫头,你这日子过得舒心啊,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是个好地方,不过要是真让您舍了镇子,来这儿住,您绝对舍不得!”阿满笑着摇头,对于钱掌柜的财迷属性,她可是了解的很。
钱掌柜哈哈笑,捋着半扎长的胡须不说话,他还是更爱财一点儿,这种地方偶尔来散散心还行。
“卸完了?”两人闲聊一会儿,前院动静就,峥子快步进来,阿满估计是完事了。
沈峥点头,顺势坐下,阿满顺手到了一杯水递过去,让两人聊,转身进了后院拿钱,要结账了。
钱掌柜笑眯眯接过钱,这是他来了以后阿满见的最灿烂的
一个小的,不愧是财迷钱掌柜。
钱进账,钱掌柜起身看两人道:“听说你们在山上养了鸡鸭,领我转转?”
第二百八十三章 钱掌柜惦记上鸡鸭了
来者是客,也没啥不能看的,戴上草帽,三人出了门,往东边走。
到了鱼塘,转身就是山上的路,钱掌柜看着眼前青翠的山,还有满山的松树和果树,林子里是四处乱跑的鸡崽子,塘里是肆意游水的鸭子和大白鹅。
大白鹅看见不熟悉的人,伸着脖子又要来鹐人,被阿满和峥子举着棍子一顿好打这才铩羽而归。
“还挺有意思,这鹅估计能看家”钱掌柜躲过鹅嘴,有些羡慕的直咂摸嘴,问两人:“山上的鸡鸭卖不?塘子里的鱼呢?”
看那大鹅的样子,就知道肉绝对筋道好吃,还有鸡鸭,满山溜达不好吃才怪呢,他有些馋了,上次家里仆人买了一些很贵的鸡鸭蛋,说是喝灵泉吃草药长大的鸡鸭下的。
他不信,没想到做出来还真不一样,一向不爱吃鸡蛋的儿子,当晚就这蒸鸡蛋吃了几碗饭,喜的婆娘笑眯了眼。
他一看心里有些仆人的话了,嘱咐人以后都买这家鸡蛋,没想到几天了,仆人再没买到过,说是没见那一男一女来卖,家里天天喊着想吃。
钱掌柜没法,只好亲自打问,越听越觉着像认识的阿满和沈峥两人,正好这次铺子来送烧制好的酒坛子,他索性跟来看看。
果然是她们俩卖的,不过这会儿他不但惦记鸡鸭蛋,还惦记上了鸡鸭,这绝对比那蛋还好吃。
“鸡鸭不卖,塘里的鱼才放下一个多月,都小着呢!”阿妈摇头,看钱
掌柜一脸失望,接着说:“秋天了,这些鸡鸭会开始卖,倒时候我给您留点儿。”
不是阿满矫情故意不卖,是山上这些鸡鸭,他们打算秋天做风干鸡鸭和烟熏鸡鸭,就蛋的味道来看,鸡鸭的味道肯定比普通鸡鸭味道好。
到时候山里鸡鸭做的风干鸡鸭,就能和普通货区分开了,也能卖更高价格,阿满打算把这些打造成家里的王牌货,所以这些鸡鸭现在可精贵了。
最近自家也舍不得杀了吃了,想吃鸡鸭都是从村子里买。
钱掌柜可惜也没办法,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己来一趟,能买点啥回去,家里的婆娘和儿子等着呢。
“还是您来得是时候,今早家里刚摘了松针菇、枇杷,还捡了不少鸡鸭蛋。”阿满说着,对在鱼塘子边玩水的铁头招呼一声,“铁头,去山上一趟,让你娘把今早摘的新鲜货送下来。”
小孩子得了颗糖填嘴里,拿着棍子,就往山上跑。
等东西下山这一会儿,钱掌柜又想起了香辣酱这些,扭头问俩人:“你俩没想过在镇上开个铺子,卖这些山货,还有作坊的出产?
我们这些散客,每次要买香辣酱、野山菌酱还有皮蛋、变蛋,都要派下人来一趟村里,有些不方便啊。”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都从钱掌柜的话里,感受到不小的怨念,散客的命也是命啊。
对于在镇子上开铺子,阿满不是没想过,可是做饭就出产这几样东西,
春夏风干鸡鸭又都卖完了,就卖这几样就买了铺子,阿满觉着浪费。
不过,现在山里出产下来了,开个铺子好像也不错。
钱掌柜看阿满有些动摇,乘胜追击,“有铺子,你们也不用走街串巷地卖,多好。
就你家这些东西的价格,寻常人家也买不起,干脆就在东街开一个得了。”,他私心里想,离他家越近越好。
“我们考虑考虑。”阿满没直接应下,正好马氏一家三口背着东西下来了,钱掌柜被筐子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也不在多说,弯腰认真挑选起来。
钱掌柜在东边溜达一圈,回去的时候,车上就多了十斤鸡鸭蛋,十斤松针菇,十斤枇杷,顺手又拿了一个青瓜填嘴里。
骡车动起来,钱掌柜和站在门口的阿满、峥子挥手,还不忘叮嘱:“到时候山上鸡鸭鹅能卖的时候,一定要先告诉我啊,还有在镇子上开铺子这事儿准没错,你们好好考虑啊。”
“知道了,您赶紧回去吧!”阿满觉着好笑,看钱掌柜那胖胖的身子,就知道也是个好口腹之欲的,为了吃都不抠门了。
刚才差点给她塞钱,说是提前预订山上鸡鸭鹅的,阿满好说歹说才把钱退回去。
送走钱掌柜,白老头磕着瓜子从隔壁院出来,看阿满和峥子脚边放着几个背篓,里面装着还带着血丝的鸡鸭蛋、一朵朵黄褐色的松针菇还有枇杷。
“白老头,你看啥?”阿满无语,拿起
背篓,和峥哥一起把下午要去镇上卖的背进院子。
“山上那小公鸡挺好吃的,今儿没采到松茸?”
白老头这话,看似没头没尾,阿满秒懂,扔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道:“你嘴挺刁啊,山上养的鸡鸭鹅以后不吃了,等秋天了再吃,现在吃太小,可惜了!”
白老头在后面可惜地咂摸咂摸嘴儿,回味着前两次的烤鸡味儿,看来以后是难吃到了,唉,他真是命苦啊。
阿满和峥子两人坐在水槽边,洗鸡蛋鸭蛋,镇上那些富户都是讲究人,上次卖开窝蛋上面沾了血和粪便,就被那些采买的管事嫌弃了。
做生意嘛,咱要秉持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服务好衣食父母才行。
两人一个清洗鸡鸭蛋,一个清理松针菇,白老头蹲在一旁地上,噼啪噼啪磕着毛嗑儿。
“你有事?”阿满不解,要按照以往白老头的脾性,早就回了隔壁院子了。
“呵呵,这不是过去两天了嘛,那两只狼那边.....”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小黑和小灰很聪明,找到了自会回来的,没回来就是没找到,你等着吧!”
白老头一脸失望,挥了挥手起身就往隔壁走,一秒都不多待,“中午吃饭我再来啊!”
天气热,阿满怕松针菇蔫吧了,吃了中饭两人连午觉都没睡,峥子就套好了骡车,把东西一样样搬到车上,上面盖上几个树叶子遮阳。
阿满拿上草帽,
灌了两竹筒水儿,上次把人渴的够呛,这次就有经验。
两人前脚刚进镇子,后脚青松村也来了一辆骡车,停在村尾两栋大宅前。
俺想吃烤鸡了,明天吃烤鸡,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哈~
第二百八十四章 喝灵泉吃药草长大的
这半下午,正是最热的时候,街上摆摊的小贩都蔫了吧唧,没什么精神,路上人都少了。
上次来是第一次来,这次就熟悉了,骡车轻车熟路的进了东市,先去了归香居所在的中街,这会儿吃饭都不多。
“买新鲜鸡鸭蛋、枇杷、松针菇了嘞~”阿满扯着嗓子吆喝。
还没到归香居门口,邱东家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赵掌柜。
“吁”一声,骡车停在归香居门口,阿满从车辕上跳下来,和邱东家打招呼,“您今儿个怎么在酒楼?”
平时酒楼里有赵掌柜,邱东家很少常待在酒楼,没想到今天能碰到,阿满还挺意外的。
邱东家笑笑说有事,先探头看看车上的东西,这才对两人说:“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上次赵掌柜买的那些鸡鸭蛋,给几个顾客上了都说香的很,还没有蛋腥味儿,这两天老有人打问。
我这不就惦记上了嘛,你们今天要是在不来,我可就要去你家找了?”
阿满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笑着说:“还是您有眼光,喝泉水吃药草、草籽长大的鸡鸭,下的蛋能不好吃吗?
不仅有营养、没腥味儿,还能滋补身子呢!”阿满大话张嘴就来,毕竟滋补身子这个事,短时间看不出来,谁也不能说她说得不对。
“你这丫头真敢说,滋补不滋补我不知道,不过确实和一般的不一样啊!”邱东家哈哈大笑,又问今天有多少货,他们酒楼要五
十斤鸡蛋和五十斤鸭蛋。
阿满一听这个量,相当于是现在车上拉的一半了,不过她不着急卖,开口道:“我平时卖,鸡蛋是一文钱一个,鸭蛋是两文钱一个,赵掌柜上次买了也知道。
按斤买的话,一斤鸡蛋十文钱,鸭蛋一斤十五文。”
虽然知道阿满家卖的贵,听了这个价格邱东家还是咂舌,这价格都快赶上一斤肉价了,可是谁让就人家有呢,你要是不买还不成。
“行!”邱东家咬牙应下,赵掌柜就指挥小厮上前搬鸡鸭蛋,阿满和邱东家在一边闲聊。
鸡鸭蛋这么好吃,产蛋的鸡鸭味道绝对也错不了。
“那鸡鸭你们卖不,要是卖第一个考虑我,酒楼里全要,价格你们提,只要合理不贵的离谱,都可以。”邱东家暗戳戳想预定了,要是能让两人同意只给他们酒楼供应,那就更好了。
阿满摇头,“山上鸡鸭正是下蛋的时候,卖了可惜,暂时没打算卖,要卖也要到秋冬了。”
她拒绝,也是看出了邱东家的小心思,自家费劲巴拉的养活这些毛崽子,而且名声慢慢打出去以后,就不会愁卖。
要是答应只给归香居提供,那妥妥用自己的好东西给归香居做嫁衣,名声是酒楼的,他们就成了一个拱货的,无人知无人晓的!
最后啥也不落!
邱东家觉着可惜,也没什么办法,垂眸思考一瞬道:“到时候要是卖鸡鸭,你们可要首先考虑我这个老主
顾啊”
“行,到时候通知您。”阿满笑着点头。
“每隔一天,你们给酒楼送五十斤鸡蛋和五十斤鸭蛋,这应该能行吧?”邱东家退而求其次。
阿满点头,商定好送货时间,看那边峥哥已经收了钱,就笑着和邱东家告辞,坐上骡车继续往前面走。
拐个弯就是仁安堂,上次没来医馆前面卖,自家和医馆的陈大夫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自从去年请陈大夫教村里人辨认药草,陈大夫吃过风干鸡鸭以后,就常派家里小厮来家里买风干鸡鸭、香辣酱这些。
所以这次特意来医馆门口一趟,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去东二三巷子转转,也能卖完。
两人骡车刚靠近医馆,阿满刚吆喝了两嗓子,闭眼吹自家鸡鸭蛋的词阿满现在都不需要想,张嘴就来。
“去去去!去一边卖去,医馆是看病的,不让摆摊卖东西!”阿满刚吹了两句,一个药童飞快出来,大声就开始赶两人走。
“我们不停留,不停留,就是吆喝一声儿”阿满一边解释一边给峥哥使眼色,慢慢往前挪动骡车。
忽视药童的黑脸,阿满脸皮厚的笑笑,拉着药童就强吹自家能滋补的鸡鸭蛋。
“嗤!”药童翻白眼表示不信,“吃药都不一定能滋补身子,你家蛋莫非是神蛋不成,赶紧走,别耽误病人看病。”药童坚定要赶人走。
阿满无法,坐上骡车就要让峥哥赶车走。
“阿满姑娘?”陈大夫挎着从拐
角出来,柏川跟在师傅后面提着药箱子,师徒俩刚出诊回来,就看到医馆门口熟悉的两人。
“陈大夫,您回来了?”药童赶紧上前迎人,脸色讪讪,指着阿满和峥子悻悻问:“这俩人是您认识的人?”
“认识,医馆门口是不然摆摊叫卖,你事做的没错,可是态度有问题!”陈大夫板着脸训了小药童两句。
药童苦着脸应是,又给阿满和峥子道歉,阿满忙摆手:“我们有错在先,小哥没错!”
药童感激的看了一眼阿满,跟在柏川后面进了医馆在不提赶人的话。
“这就是你说的和泉水吃药草长大的鸡鸭下的蛋。”陈大夫探头看看板车上的东西,笑着问,“能滋补身子?是去年我去的那个山头上养的,散养的?”
阿满再不提什么滋补身子的话,只说味道好,没腥味儿,在正个八经大夫面前,她有些吹不下去了。
看阿满点头,陈大夫笑笑接着说:“那山头确实种的药草多,散养的鸡鸭应该是味道不错。”
陈大夫没拆穿阿满的小把戏,而是顺着话说,毕竟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现在就是自家常备的吃食,这两样儿味道不错,想来这些味道应该也不错。
“给我来三十个鸡蛋,三十个鸭蛋”陈大夫开始点单,又指着松针菇和枇杷道:“菇子味儿鲜,炖汤炒肉都不错,枇杷给家里小子吃,一样来五斤吧。”
“得嘞,松针菇一斤三十文,枇杷
一斤十五文。”陈大夫不在乎这点儿钱,只让峥子称。
咱山上的鸡鸭鹅主打一个西游,毕竟喝灵泉吃药草长大的,卖贵些也正常哈!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名人效应杠杠滴!
“一共三百六十五文,给您抹个零头,给三百六十文就行”阿满笑着招呼,大大的杏仁眼又弯成了月牙。
医馆里的几个坐堂大夫,看陈大夫都出手买了这么些,陈大夫可是个爱吃的,他要是喜欢,那就准没错。
一时间几个大夫纷纷出来,围着骡车挑选,你五斤,我三斤的,没一会儿就卖出一小半。
医馆里看病的,看大夫都出去买了,心里也好奇,莫非真能滋补身子不成,也都出来买十来个蛋,一两斤菇子、枇杷的尝尝鲜。
阿满脸上笑容更灿烂了,难道这就是名人带货效应?
来医馆一刻钟,四筐鸡蛋卖了三筐,两筐枇杷还剩半筐,菇子更是就剩了十来斤,眼见这就要见底。
看没人再来买,阿满和陈大夫打一声招呼,两人又赶着马车直奔东二巷子。
骡铃声儿叮叮当当进了巷子,阿满刚吆喝两声,就有妇人、管事出来,喊着要走远的骡车停停。
“丫头,你们可算是来了,先给我称十斤鸡蛋,十斤鸭蛋”妇人探头一看车上的竹筐空了个七七八八,顾不上抱怨,立马开口先订货。
家里的丫头小子,吃了这个鸡鸭蛋,再吃别的鸡鸭蛋,就闹腾着说有腥味儿,死活不吃,闹腾着要吃这个鸡鸭蛋,这两天可愁死她了。
来卖东西的姑娘和小伙,她也不认识,就是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买,只能干等着着急,这两天耳朵都竖起来了时刻注意
着巷子里的吆喝声儿。
“桂娘子,你可不能买这么多啊,车上总共没剩多少,你一次买这么多,我们可咋买啊?”围着骡车的其他人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不乐意。
“我先来的,我先定的,咋就不能买了?”桂娘子眼睛一竖不乐意了,好容易逮着一次,能不多买点儿。
“姑娘,我要十斤鸡蛋,不二十斤!”
“我要二十斤鸭蛋!”
“这菇子我全要了!”
几个采买的管事吵不过桂娘子,索性不吵了,还不如多买点儿。
车上总共就这些东西了,阿满估摸着不够,冲吵吵嚷嚷的人群高喊:“大家别急,都别急,车上就这些东西了,买多了因为放不住,明天我们还来卖,都能买到啊!”
阿满的话,让众人冷静了一下,再三确认明天还能买到,这才决定少买一点,让大家都能买点儿。
这边闹闹哄哄的,隔壁东三巷子都听到动静了,李家采买管事徐婆子,左等右等不见骡车来,一跺脚飞快往东二巷这边过来。
过来就看见骡车围了一圈人,等自己过去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哎呀,老板你这咋没了啊?我是东三巷子李家的,还记得我不?”阿满听声音看过来,就看到有些熟悉的脸,猛然想起来是子晋家后厨的采买婆子。
去年去李家做菜时,见过几面。
“记得,记得,咋能不记得呢。”阿满笑着打招呼,徐婆子看阿满记起来,脸上一喜,看
到车上空了的筐子,脸又垮下来了。
“这就没了?这个咋办,家里小少爷等着吃呢,你们咋没多带点卖啊,卖这么好,多点还能多挣些钱呢?”徐婆子可惜,“还有你们这来镇上,先去二巷,卖完了我们三巷的就买不着了。”
阿满也没想到今天生意这么好,就带少了。
“明天还来的,明天多拉点来卖。”阿满对围着空车的几个人保证,这才让人满意,不情不愿的走了。
这大热天的,出来一趟能热的人头皮发麻,结果还没买到自己想买的,心里不由都带了几分火,可没有就是没有,老板也变不出来。
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把东西买完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天边的太阳还高悬着,一点都没有下山的迹象。
阿满和峥子坐在车辕上,打开竹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递给峥哥喝几口。
“没想到这么受欢迎,明天就多拉点来卖,现在山上鸡鸭都开始下蛋了,一天能捡个五六百个蛋,我本来还担心天热放不住坏了呢,这下不愁了!”阿满坐着车辕上笑呵呵和峥子说着话。
峥子看满头是汗,还笑的灿烂的阿满,一开始他不理解,为啥要亲自来卖这些东西,走街串巷的,一天天还累挺。
再说家里不缺钱,不需要阿满这么辛苦的,阿满却说她喜欢挣钱的感觉,人每天闲着,会废的。
所以他就没在拦着,愿意陪着阿满每天来卖东西,只要阿满开心就
好。
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阿满,让人擦擦额角的汗珠,又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几个黄澄澄的枇杷递给阿满,阿满脸上一喜,有些惊喜的问:“不是卖完了吗?”
前天渴的时候,阿满就爱吃枇杷解渴,他看今天生意好,最后应该剩不下,就偷偷拿出五六个放起来。
甘甜的枇杷入口,躁气都散了几分,又给峥子投喂了几个,骡车慢慢出了镇子,速度快起来。
带起风缓解了几分热意,阿满回头看看空车,有些可惜的道:“今天本想着给镖局送些鸡鸭蛋和枇杷的,没想到卖完了。”
“明天再给镖局送些!”峥子安抚人,手下的鞭子打下去,让大青更快了几分。
远远听到骡铃声儿,黑豆和地瓜一个猛子就顶开大门,蹿了出去,芳婶和江氏一看,就知道是阿满和峥子回来。
芳婶起身去水井那边,把井里冰着的果子、茶水拎出来,放到石桌上,又快步跟在江氏身后出了院门。
“回来了?今儿生意咋样?”江氏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口问。
阿满把绕着腿打转的热狗赶走,举起空筐子给江氏看。
芳婶和江氏看满车的空筐子,就知道生意不错了,心里也高兴,帮着把空筐子搬进前院。
峥子把空板车卸下来,芳婶看到就说:“你把大青牵回西跨院,板车我们几个推进去就好!”
峥子点头,拎了一个水桶,待会给大青打水饮水。
“对了,今天有信客
来了,送了信和东西过来!”芳婶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要事,冲峥子背影喊了一句。
啥个年代都有名人效应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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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镖局来信
板车进院,阿满问:“是镖局来信?啥时候来的?不是镖局的人来送信的?”
阿满听芳婶说是信客,想着应该不是镖局的人来送信。
板车在前院放好,峥子也从西跨院出来,芳婶把打湿的帕子递给两人,江氏让两人赶紧坐下歇歇。
“是县上送的信,下午你们刚走,后脚送信的就来了,也就请后脚的事儿。”芳婶给两人打着蒲扇,把冰好的茶水递给两人喝,“来人是信客,说是县上长盛镖局托他送的信和东西。
不是老谭,想来是镖局这段时间忙,没时间。”
阿满点点头,解了渴吃了瓜,这才和峥子看镖局送来的东西。
一共四个包袱,里面是镖局从各地带回来的各样新奇东西,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一个包袱放的是药材、布料,一看样式就是给江氏。
阿满给递给江氏,又打开信看了看,笑着说:“义母知道您来了这,不过这段时间镖局一直忙,一直抽不出空来见见您。
这些布料和药材都是给您的,让您见谅呢!”
“太客气了,知道他们忙。”江氏嘴上说着不用,脸上满是喜意,不是她爱这些东西,是满意贺家的态度,她是阿满的长辈,贺家这么对待她就是看重阿满。
她高兴外孙女被重视,也替外孙女找了这么好的婆家高兴。
阿满又打开一个包袱,里面都是时兴的玩意,还有各种玩具,还有三封信,一封是静姐写给自己的,一
封是意姐儿写给阿文的,一封是峻哥写给阿安的。
静姐几个一直对乡下很好奇,老早就想来了,奈何家里长辈不允许,前段时间是阿满和峥子家都在盖房子、修鱼塘,山上还要种果树、养毛崽子。
哪有时间照料静姐几个,屠凤英一合计,索性一个也不让来了。
好不容易阿满这边房子盖好,也有地方住,镖局又忙,也不能让孩子自己去,没个长辈也不行,所以拖到现在贺启翔、静姐几个一直没来上,只能偶尔通信表“相思”了。
“阿安没来信?”老太太等啊等,没听到想听的急了,阿满好笑,赶忙把阿安的信找出来,打开念给外祖母听,老太太不识字,阿满带读。
江氏知道贺家不会亏待阿安,可是孩子一个在外面,做长辈的哪能不担心,听满是报喜的信,江氏眼眶还是红了。
有些哽咽道:“这孩子尽说好的,不过长高了倒是好事,等他回来老婆子一定要好好看看。”
阿满又打开一个包袱,看到信上的字,重新系好,递给芳婶:“这个包袱是给徐叔还有韩叔的,你给一起带山上去吧。”
“那感情好,老韩、老徐指定高兴”芳婶脸上带着笑,想到什么又一顿,不确定的低声问:“老于那俩儿子没来信?”
阿满摇头,脸色也不太好,芳婶脸上没了笑,拿上包袱就出门了,走远了阿满还能听到她骂于叔两个儿子的声音,什么龟儿
子,畜生、遭大瘟的玩意.....
江氏本来满是喜意的脸也消了,大概是年纪大了,对这种不孝敬的儿女心里更是恨,孩子从小拉扯大,结果自己年纪大了却没人照料,想想心里就悲哀。
“这种不孝子孙就该告到官府去,让大老爷打板子,看还敢不敢这么对爹娘!”江氏一锤桌子,骂骂咧咧道。
“好了,您就别气了,别想这么多了,老于叔都没说啥。”阿满半蹲下身子,低声安慰江氏,又把包袱里新鲜的玩意拿出来转移老人家注意力。
芳婶挎着篮子往山上走,马氏这会儿正在厨房忙活,芳婶探头先往鱼塘那边瞅瞅,没看见老于心里松口气。
拿着包袱快步进了山脚厨房,把包袱递给马氏,“这是今个县上送来的东西,这个青色包袱是你家的,蓝色包袱是给老韩的,你晚上悄默给老韩,我就不单独给老韩送过去了,再碰到老于就不好了”
芳婶低声说着,说着还朝马氏眨眨眼,马氏收到包袱脸上都是喜意,听到芳婶隐晦的话秒懂的,只点头说知道了。
芳婶就是来送个东西,完事就挎着竹篮要走,马氏跟着把人送出门口,嘴巴长了几次又合上,最终还是拉着芳婶胳膊说了。
“芳姐姐,是这样的,就是...就...”马氏脸有些红,一跺脚道:“就是我和铁头闲着的时候,去山里采了点药草,能不能让阿满和峥子去镇上的时
候帮忙卖了。”
芳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就这点事儿,还以为多大事把她这么为难成这样,摆手道:“我回去给说一声就行了,明早她俩正好要去镇上卖鸡鸭蛋,你早上一早拿过来就行了。”
“哎!”马氏脸上一喜,拉着芳婶的手直说好,送人出了门又说:“我们没从林子里采草药,知道林子里草药是要喂鸡鸭鹅的,所以俺们是在林子外面采的,你给阿满说一声,别让她误会。”
芳婶懂了,她说刚才马妹子咋这么扭捏,原来是怕阿满和峥子误会啊。
“放心吧,阿满和峥子不会在意的!”芳婶笑着回了一句,又叮嘱了一句,“你们要是有口信或者东西要带回县上,这两天就准备好,到时候让峥子找信客一并送回县上。”
马氏连连点头,芳婶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芳婶绕去菜园子拔了今晚要吃的菜,就回了家,院子里就江氏一个,没见阿满和峥子,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俩去作坊了,今儿不是二十了嘛,去发工钱去了!”江氏纳着鞋底,抽空回了一句。
芳婶想起来了,六月二十号不就是今天,明天开始作坊就停工了,让村里人忙夏收,一个月以后再开工。
作坊这边,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做工的妇人个个脸带激动,春桃和阿满站在库房门口,被人团团围住。
春桃对照着手里做工的记录算好了银钱,喊名字让
人上前领工钱。
“大妞,工钱一两又五百七十五文钱,另有赏钱五十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林子里的黑影
“哎哎,这儿,就来”大妞从人群中挤出来,满脸喜意跑到阿满面前,接钱的手都有些颤抖,捧着一两六百多文银子心突突直跳。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了,还是她自己挣的,眼圈突然有些发红,对阿满鞠了一躬,“多谢东家给俺挣钱的机会,俺嘴笨不会说,您放心,俺以后一定好好干,好好干!
一定对得起您给发的工钱还有这赏钱!”
阿满笑着点头,对众人说:“这次需要的货多,让大家加班加点的,白天夜里两班倒,辛苦大家了,五十文是给大家的奖励,以后干的好了,还会有奖金的!”
听阿满说以后还会发奖金,妇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激动,嗡嗡说起来,干劲十足,恨不得这次不休息不放假。
徐大芳喊了几嗓子,让大家伙安静,“工钱不想领了,领了以后,你们回家想说多久说多久。”
徐婶子还是很有威严的,一句话立马控制住了场面。
等阿满和春桃配合着吧工钱全部发完,峥子拿着的大布袋子也空了,满满一小袋子铜钱,发了个干净。
大家伙都很激动,领了工钱也还没散,或坐或站或蹲,密密麻麻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地没个安静。
“大家都领到工钱了吗?有漏掉的没?”阿满扯着嗓子问。
“拿到了,拿到了,阿满啊,俺们想问问啥时候能再开工啊,农忙也就半拉月就够了。”
妇人着话一出口,作坊
里顿时安静了,个个眼睛亮亮看着阿满,要是不休息也行,只要有钱挣。
阿满让徐婶子、春桃该锁门锁门,该收拾收拾,这才对妇人们说:“开工最迟也要一个月后,到时候徐婶子会通知大家,大家安心回家休息,该农忙农忙。”
阿满看一眼橘红的天际,摆手让婶子们赶紧回家,“时间不早了,婶子都赶紧回家吧,这段时间辛苦了,都回家好好休息。”
“都赶紧散了吧,作坊要关门上锁了,都回家,都领了钱了,赶紧回家嘚瑟嘚瑟去。”徐大芳说话就没这么客气了,粗嗓门一出,婶子们就散了。
等人散了,阿满和峥子留下帮着把作坊归置好,几人这才上锁出门,阿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一式两份递给春桃和徐大芳。
“这是你们的工钱,这段时间辛苦了。”
“辛苦啥,拿着工钱就不辛苦。”徐大芳看着手里三两银子,笑的满脸都是褶子,春桃也喜滋滋接过说都是该干的,没啥辛苦的。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阿满和峥子进家门,春桃和徐婶子继续往村里走。
阿满家这片住的人少,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走到一片林子旁,春桃总感觉身后有人偷看,扭头看了几次,只看到随风晃动的树叶草枝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咋了?看啥呢?”徐婶子觉着奇怪,顺着春桃的视线看过去,啥也没有更奇怪了,春桃摇摇头,“没啥
,以为后面有人呢,走吧,啥也没有。”
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做工,下工早,自己肯定跟着大家伙一起下工,就没让大哥来接自己,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徐婶子不多问,只以为春桃看错了,两人快步往村里走。
两人背影消失,林子后面,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春桃离去的方向,眼里划过疯狂。
熟悉的面孔,不是宋勇还是谁。
自从春桃的事闹大以后,何叔带着本家人去下井村宋勇家大闹一场,整的附近几个村庄都知道,宋婆子家没说定亲事宋勇和最小的妹子,都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了。
宋婆子看宋勇的眼神就越发不喜,要不是因为这不中用的,家里能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连媒婆都不上门了。
本来控制欲就强的宋婆子越发疯狂,对宋勇非打即骂,让宋勇对春桃一家越发记恨,他知道被戳穿多是因为那个张满月。
可张满月家有钱有势,那沈峥听说还是镖局的少爷,他们俩自己一个也不敢得罪,心里的恨却要找个发泄口,对春桃家就越恨。
“我过不好,你春桃也休想过好,一起下地狱吧!”林子里一个男人阴恻恻响起,很快又消散在风里,无人知晓。
六月下旬的太阳即使是早上都灼热的惊人,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阿满就起来了,昨天她和峥哥商量好了,早点镇上卖东西,还能少受点儿热。
马氏也早早把最近摘
的药草送了过来,看阿满和峥子没说啥心里松了一口气,阿满看得好笑,“你们只要不耽误山上的活计,平时的时间想干啥都可以,能多挣点钱都是好的,马婶子你就放心吧,我和峥哥没那么小气的。”
阿满一面帮着往车上装鸡鸭蛋、菇子,一边和马氏闲聊。
到了镇子两人直奔东市,先绕到归香居后门,把邱东家昨天定的五十斤鸡蛋和五十斤鸭蛋送过去,上称收钱也就用了不到一刻钟,骡铃叮叮当当又动起来。
这次阿满和峥子先去了东二三巷子,没先去医馆,一大早医馆里来往的人少,光大夫几人能买得少,还是要等看病的人多的时候去叫卖。
加上大夫的名人效应,能卖不少。
骡铃一响,各家各户后门就开了,看这满车东西笑眯了眼,阿满熟悉的和各位打招呼,来了几次也认识的差不多了。
“阿满姑娘,今天够意思啊,一看就是最早来的我们巷子,别的地方还没去,我们今天总算不是捡挑剩的了!”桂娘子笑着和大家伙说。
“那今天各位叔婶可要多买点啊,也不虚我一大早就来这儿卖了!”阿满一手拿称一手接钱,嘴上熟悉和顾客开玩笑。
“放心,今个有菇子,给我来五斤菇子,再要三十个鸭蛋,我家小儿子老早就惦记着菇子炒肉了。”
“我要枇杷,来个六斤!”
阿满这边说说笑笑。
四方县、青石镇,孙家大院却是哭
哭啼啼,一片哀声儿。
宝子们现实中遇到宋勇这种人记得躲得远远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受欢迎
骡车在东二巷子转悠一圈,鞭子一扬又转去了东三巷子。
还没进巷子,就听见有人问:“可是青松村来卖鸡鸭蛋的?”
徐婆子并几个采买管事早就等在了巷子口,骡车都没进巷子,就被几个人围住。
“可算来了,昨天没买到,家里老爷夫人都问了一次,今天再买不着就不好交代了,幸好你们这一早就来了,中午、晚上就能给家里老爷、夫人们上桌了”,一个管事喜滋滋说。
探头看车上的东西,鸭蛋、鸡蛋没一个壳子上有血丝和粪便的,菇子也水灵灵的,一点也不蔫吧。
枇杷焦黄焦黄,上面盖了枇杷叶子,还有露水在上面,看着就新鲜。
徐婆子话不多,车一停,直接上手开挑,身上的竹篮子很快就满了,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空篮子,接着对菇子和枇杷下手。
“就这些吧,够吃几天了,阿满姑娘给俺称一下!”
阿满接过两个篮子,上称算钱,没一会儿就算好了,“一共一两又二百三十三文,给婶子抹掉零头,给1两230文就行!”
吵嚷声儿吸引了更多人,没一会六箩筐鸡鸭蛋就卖了四筐,阿满看没人再来买,就让峥哥赶车走,两人直奔今天最后一站医馆那条街。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巳时,医馆门口看病的人已经排上了队,昨天看在陈大夫的面子,医馆同意他们在医馆叫卖,不过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两刻钟。
还没到医馆门口
,阿满就开始吆喝起来,“喝山泉吃药草长大的鸡鸭下的蛋,热的时候喷香,冷了也没有腥味儿!吃多了还能补养身子呢!
水灵甘甜的枇杷喽,镇上只此一家喽,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喽~
早上新摘的松针菇,个大水灵,吃着比肉都香啊!”
阿满的叫卖词一套一套的,吸引了排队看病的人频频往这边瞧热闹,心想哪来的傻子,见过夸大吆喝自己东西的,还是第一次见敢这么吆喝的,莫不是几个蛋还真成了灵丹妙药不成。
这回药童看一眼阿满和峥子,没在出来赶人,不过那白眼没少翻。
昨天看大夫买这家鸡鸭蛋、菇子的人,跟风买了几个想尝尝鲜,纯纯就是好奇,没想到晚上回家一尝,舌头就尝出不一样了,今天不就惦记上了。
一早还特意来医馆这打听,昨天那一男一女在哪摆摊,打听是走街串巷卖,不好找到,不过今天会来卖,所以一早就有几个妇人在医馆这片打转。
这会儿听到那水灵丫头熟悉地吆喝,马车刚过医馆门口,就被这几个夫人团团围住。
“丫头,赶紧给俺装30个鸡蛋,20个鸭蛋,昨天就买了几个,一顿就吃没了,今天多买点”胖胖妇人第一个挤进来,看车上还剩两筐子蛋有些急,“鸡蛋还好一文一个,鸭蛋两文是不?”
“对,现在是这个价!”阿满抽空回了一句,峥子称重,阿满给人装东西加收钱。
七八个妇人看骡车上摞起来老高的空筐子,有些不高兴道:“老板,你这不公平啊,先去别的地方卖,俺们医馆这片不就只能卖别人挑剩的,要是他们买完了,我们还不一定能买到了。”
谁都不乐意买别人挑剩的,闻言几个妇人也不太满意,说阿满和峥子不公,不过知道这家东西好吃,不买她家又没地方买,所以嘴上虽然抱怨,手下却不闲不时从筐子里捡鸡鸭蛋。
阿满对妇人们抱怨的话,毫不在意,一边收钱,一边笑着说:“婶子们可别冤枉我啊,你们没看着两框子蛋上面都盖着叶子吗,这可是都没掀开呢。
早上拉了五六筐子蛋,卖的时候都是一筐子不卖完不开下一筐子,哪能让人随便挑捡呢,你们就放心买吧!”
妇人看看还盖着叶子的菇子和枇杷,隐隐还能看见水珠,心下满意,不管真假,心里听着舒服啊。
医馆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五个坐馆大夫一个也抽不开身,陈齐还惦记着昨天吃过的菇子味道,那真是比肉都好吃,频频往外看,心下着急。
看自己徒弟柏川,赶忙把人叫过来,吩咐道:“川子,你去给师傅买五斤菇子,还有三斤枇杷去,别让人买完了。”
柏川知道师傅爱吃的性子,一点也惊奇他对自己这个吩咐,另外四个大夫看见,忙开口喊住柏川。
“川小子,给我带两斤菇子。”
“给我带两斤枇杷!”
医馆
里看病的人,还有排队看病的人,对阿满和峥子卖的东西更好奇了,心想着莫非着鸡鸭蛋还真能养身子不成,不然这些大夫咋这么惦记,有那不差钱的,纷纷往骡车那边走,想着买些尝尝。
不到一刻钟两筐子蛋,就剩小半框,菇子还剩五六斤,枇杷也就剩个几斤,不断还有人来买,阿满却摇头抱歉的说不卖了,“这些留给自家人吃的,不卖了。”
来人可惜,可也没办法,主家不卖了,他们又不能抢,不甘问:“老板,明天还来卖不?俺们等这么长时间没还没买到,这大热天的不容易呢!”
峥子收摊,把剩下的东西全部放到一个筐子里,阿满从骡车里拿出一个包袱跳下车,对没买到不甘的几个妇人道:“应该还是会来,不过不一定还是我们来卖,但是东西都是一样的。”
打发走几个妇人,阿满指着医馆对峥子说:“我去帮马婶子把这些药草卖了,一会儿咱就去镖局。”
阿满认识柏川,直奔药柜旁,打来包袱给柏川看,“这些是山上采的药草,你看看是怎么个价?”
柏川拿起一个晒干的野菊花,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才道:“这些野菊花、酸枣子、车前草,还有这构树和榆树叶子和树皮,都是普通药草,卖不上大价,想野菊花一斤晒干的也才两文钱,酸枣子三文钱。”
去年请陈齐大夫给村里人讲解山上哪些药草能卖钱,所以
村里小孩有事没事都会摘药草卖钱,她没卖过,没想到这么卖不上钱。
第二百八十九章 鹅霸王
柏川看阿满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啥呢,解释道:“不是我们压价,是这些药草本身就寻常,山脚路边随处可见,我们医馆也不咋缺,自然就卖不上价格。”
“我知道,你按市价给我结账就行。”
最后满满当当一包袱药草,就卖了十六文钱,阿满接过十几个铜板,给陈齐大夫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出了医馆。
坐上骡车,去了南市,没一会儿就到了镖局门口,骡车拴在门口的树上。
峥子背着箩筐,进门才知道最近镖局忙,冯涛都跟着押镖去了,镖局里人也不多,还好余天在,听到下面人说峥子和阿满来了,忙放下手里的账本,去了正厅。
“你俩咋来了,遇到事了?”还没坐下,余天就先开口了。
阿满好笑,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多能惹事呢,到了一杯水递给余天,指着峥哥脚边的箩筐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了,知道您忙,最近山上鸡鸭开始下蛋了,给您送点,尝尝鲜!”
“没事就好,那我可有口福了,冯涛没口福,他那份我替他吃了。”余天捋这胡须哈哈笑,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最近镖局挺忙的?”说笑几句,沈峥问了正事。
“没啥,就是和官府有来往,押送点东西。”余天不想多说,东家交代了,峥子既然不在镖局了,镖局的事就少和他说,一方面省得他担心,一方面少掺和,有些和官府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最后有啥事
和峥子也没关系。
峥子看余天不愿多说,也不打问了,有些事是需要保密的。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阿满和峥子拒绝余天留饭的话,起身往外走,“您和冯叔得闲了来家里吃顿饭,现在房子也盖好了,有的是地方住,尽管来。”
“知道,有空一定去,我对你的手艺可是惦记的很。”
挥手看骡车走远,余天这才转身回了镖局,让厨房中午吧鸡鸭蛋、菇子做来尝尝,又洗了一盘枇杷端进账房,边算账边吃。
骡车走到集市,速度就慢下来了,峥子索性跳下车,牵着大青走,阿满也跳下车,看路边的卖的东西。
从集市出来,车上多了五只红冠子公鸡,这回没碰到摆摊卖牛肉的,阿满有些可惜。
骡铃一响,卧在树下纳凉的狗子一窝蜂冲出来,围着骡车打转,这会没闻见好吃的,地瓜转了一圈又摇着尾巴先一步往回走。
阿满抚摸着热情的黑豆,看着地瓜肥肥的屁股骂了句没良心。
芳婶出来帮忙卸筐子,看到五只绑了翅膀和腿的公鸡,愣了一下,“家里不是有吗,咋还买?”
“咱家山上的鸡鸭宝贵着呢,不能随便杀了吃,只能买来吃了!”阿满把五只绑了腿的红公鸡全扔进筐子里,芳婶把空筐子全搬进前院。
峥子把空车和大青一起牵进西跨院,阿满在后头喊:“先给打水饮水,一中午没喝水,估计渴的够呛!”
空筐子放好,芳婶出来,
和阿满一起把五只公鸡抬进院子里,“以后要吃提前给我说,我在村子里买,能比集市上便宜不少。”
“碰到了顺手就买了。”阿满嗯嗯点头,让芳婶拎两只养在西跨院,剩下三只今天中午做了吃。
正院转悠一圈,没见外祖母,等芳婶回来就问,“老太太呢?”
“唠嗑去了。”又问阿满,“这鸡中午咋吃,炒还是炖?”
阿满摇头,今天要做个新吃法,“今天吃口水鸡,这老太太也不嫌热。”
阿满让芳婶烧水褪鸡毛,她去把卖药草的钱给马婶子送去。
还不到吃饭的时候,洗把脸沈峥扛起锄头和阿满一起出了家门。
一个往西边地里去,一个往山上去。
远远就看到棕毛鸭子和白毛大鹅在水里悠闲游水,铁头拿着竹竿看有争食打架上去就是一棍子,打的鸭子大鹅嘎嘎叫。
山里养的鹅性子凶,人还没靠近,就有那鹅霸王从塘里上来,伸着脖子要来咬人,阿满还没靠近手里也拿上了棍子,随时准备着打不认主子的憨脑壳。
马氏听见吵人的嘎嘎声儿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木棍,哐哐几下,赶走拦路的大鹅,嘴里骂着,“早晚炖了你们!”
又问阿满没被咬吧,阿满摇头,把卖草药的钱递过去,“这些药草常见,卖不上啥价。”
“没事,这十几文够割一斤肉了,我和铁头闲着也是闲着,能挣一点都是赚了。”马氏喜滋滋接过,又转去厨房拎
住一个竹篮子,递给阿满看,“今早捡了几个鹅蛋,这群憨脑壳也开始下蛋了。
今个捡的不多,满满就多了。”
雪白的鹅蛋,比鸡鸭蛋大了不止一圈,上面还沾着血丝和鹅粪,阿满也不嫌弃拿起一颗看了看,指着那群大鹅说:“鹅大,下的蛋也大,凶就凶点儿吧。”
马氏手拿木棍,护送阿满离开,遇到不长眼色又要鹐人的大鹅,就是一棍子,打的大鹅嘎嘎直叫,扑扇着这翅膀不甘的后退,吵的人脑壳疼。
阿满看的好笑,这群鹅真是憨脑壳,马氏也觉着好笑说:“别说是你了,我和你那几个叔,见天的喂它们,换身衣服就不认的,逮着肉多的地方哼哧就是一口。”
“不过性子凶又性子凶的好处,你徐叔说,最近来偷吃的黄皮子、蛇这些家伙都少了,它们看家护院都是好手。
村里人和小孩现在都不敢往这边来了,山上那些冒红尖尖的果子都少人惦记了!”
阿满听的哈哈笑,心说鹅霸王不愧是鹅霸王,谁的面子也不给啊。
去的时候踹了十几文钱,回来的时候,多了十几个大鹅蛋。
芳婶对着些大鹅蛋可感兴趣了,中午就给炒了一大盘,一家人吃着都说好。
吃完饭,睡午觉的睡午觉,阿满、峥子和江氏坐在枣树下商量事。
“最近家里的事忙活差不离了,要不明天出发去接两个舅舅吧!”阿满问江氏,她合计着时间,来回一趟差不
多就是六月底了,正好接着忙活夏收。
俺小时候没少被村里的大鹅咬,老吓人了!
第二百九十章 小年轻打情骂俏
江氏主要看两个孩子的,不耽误他俩的事儿就行。
“下午刘老七那边要把毛崽子送来。”阿满送峥子出门,峥子顺便提醒了一句,前段时间他去镇上,回来顺便把毛崽子定了。
这次定的都是两个月左右的毛崽子,特意定的大的,不用在家里养的,上次经历过和一千两百只毛崽子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痛苦之后。
阿满和峥子对在家里养这么多毛崽子,心里都有阴影了,绝对绝对不能再把毛崽子养家里了。
盛夏即使开着窗,吹进来风也没什么凉意,阿满在纱帐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一脑门的汗,人反而更累了。
耳边隐约听到正院穿过来的人声,想起峥子说的毛崽子,赶忙用凉水草草洗了个脸,顶着一脸的水珠就往正院走。
“起来了,是刘老七来送毛崽子了,刚来你就醒了,正好,省得我去叫你了。”阿满和芳婶在月亮门走了个头碰头。
“钱带了没?”芳婶看阿满一脸迷瞪样儿,提醒了一句,阿满摇了摇腰间的钱袋子,里面呼呼啦啦的响。
“行,你去结账!”芳婶说了一句,人快步往厨房去,阿满刚走到前院,芳婶又追了上来,递过来一个帕子,“吃点东西解解渴,醒醒神!”
阿满打开帕子,里面是两根青瓜,两个六月柿,还有几个枇杷,阿满美滋滋啃了一口青瓜,困意果然慢慢没了。
峥子这次还是定了一千两百只鸡鸭
鹅,和上次一样,五百只鸡崽子,四百只鸭子,三百只鹅霸王,一如既往的还是鸡鸭多鹅少。
毛崽子都是两个月大的,已经换毛了,比刚出生的毛崽子大的多。
刘老七特意多借了几辆牛车帮忙送来的,阿满递给峥哥一根青瓜,刘老七打声招呼,几个人就开始往山上拉毛崽子。
山上三家人提前得到消息,这会儿都等在山脚下了,帮忙把笼子往山上搬,再送到栅栏里先关起来。
新来的毛崽子不熟悉环境,要先关着养一阵,养熟了再放出来下水,不然能跑不老少。
山脚下鸡鸭鹅被人搬来搬去,晃晃悠悠,惊得里面两个月大的毛崽子叽叽喳喳嘎嘎叫个不停。
在鱼塘里悠闲游水的大白鹅,好事的很,又看到这么多陌生人,那可兴奋了,到它们展现威风的时候了。
扯着聒噪的大嗓门,扑扇着翅膀就朝人加速冲来,阿满和峥子几人严阵以待,让忠叔几个接着往山上搬毛崽子。
木棍像是长了眼一样,一打一个准一身高昂的鹅叫声儿,吃了疼还不长记性,抻着脖子还想要二战,挨了几棍子这才咕咕嘎嘎扭着屁股,不甘心的往塘子里后退,好似在骂身后这几人一般。
阿满喘着气扔掉手里的木棍,揉着手上发酸的手腕,看着一群鹅霸王摇摇晃晃的背影。
恶声恶气道:“在这样,下次我就带砍刀来,砍到哪个吃哪个,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填肚
子,让它们给我横,我看谁横的过谁!”
峥子好笑地看阿满孩子气的摸样,就像是打架输了一般不甘心,弯腰给阿满拍拍身上头上沾的鹅毛。
好声好气地点头,“嗯,下次咱带砍刀,哪个欺负你了,我宰了给你出气,看它们还敢不敢欺负咱们阿满了”。
阿满被哄的眉眼带笑,先是微笑,最后成了大笑,她就是刚才火一下子上来了,要是真让她宰没长大的鹅,她还是会心疼的。
马氏拉着傻儿子过去一边,不看两个小年轻打情骂俏的。
两刻钟,几个人就把毛崽子全部搬进了栅栏里,刘老七抹一把脑门上热出的汗,接过阿满递过来的影子塞到荷包里。
招呼人赶车往回走,人走远了还能听到鹅霸王粗粝的嘎嘎叫,刘老七回头看一眼,心有余悸看着阿满、峥子道:“你家这鹅性子太凶了,不愧是养在山里的,性子就是野!”
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不知道能被咬几口呢,现在腿肚子那点嫩肉还嚯嚯疼呢。
“哈哈,憨脑壳,把山里地盘当自己的了,现在俺们村里人走那都绕道呢!”
“倒是能看家护院,鹅是黄皮子克星,能帮忙护着新进山的毛崽子,也是好事。”刘老七认同点头,心里想着这么凶的大鹅,冬天炖着吃会不会好吃点儿。
想到村里人说的话,刘老七又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去镇上卖鸡鸭蛋呢,要是卖不完卖给我也行,俺家
孵小崽子正需要鸡鸭蛋。”
“暂时没这个打算,卖不完了我指定找您。”
这话一听就是推辞话,刘老七也笑着点头,心里门清这是不会卖自己了。
送走刘老七,阿满和峥子没回家,转身去了村里,阿满从随身小袋袋里掏出两个六月柿,自己吃一个,递给峥哥一个。
刚才光顾着和大鹅打架了,没顾得上吃,这会儿本来凉滋滋的六月柿都变成温温的了,不过不影响吃。
两人村子里转悠一圈,逢人就问家里又碎骨子,麦麸子没,山里养的毛崽子多,这些粮食挺费的,家里的囤货差不多都用完了。
在回家时,身后就跟了几辆手推车,上面满满当当堆得都是碎谷子和麦麸子这些。
茂叔赶了骡车出来,把碎谷子和麦麸子直接拉去了山脚那边。
忠叔要跟着去,被阿满喊住了,顺便叫了芳婶过来。
“明天我们想着去四方县那边,接大舅二舅回来,家里的事要交给你们看着了,主要是去镇子卖鸡鸭蛋这些。”
老忠和芳婶秒懂,别的事都有人管着,就卖鸡鸭蛋这事,“行,俺俩卖也行,你们就说价格就行,还有去哪里卖?”
“鸡蛋一文一个,大个鸡蛋三文钱俩,鸭蛋两文一个,鹅蛋下来了就卖三文一个就行了。
地方的话,就归香居那儿,隔天要各送五十斤鸡鸭蛋,还有东二三巷子......”
晚上阿满和峥子又把山上几家人叫下来,交代
一番。
本以为第二天三人就能出发的,结果计划赶不上计划,还是突发事件。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受伤
按理说江氏年纪大了,阿满和峥子计划的就是不让老太太再跟着跑一趟,他俩去把人接来就成了。
结果老太太执拗的很,自从上次梦到兰静,心里就惦记着兰静,一定要回去看看,不看看她不安心,总觉得有事发生。
阿满没法儿,和峥子对视一眼,还是没把兰静姐的计划说出来,一是不知道兰静姐计划实施的咋样了,说了只能吓老人家,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二也是,兰静姐求自己不要告诉老太太的,她不想老太太知道她乖乖巧巧的孙女被逼的要下手杀人。
再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兰静姐越安全,计划越能顺利实施。
是夜,月亮高悬天空,星星遍布天空,一看明天又是个能晒死人的大晴天。
阿满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喊了峥子就悄默声出了院子,两个身影快速往后山去,三声哨音在林子里响起。
在阿满又快被蚊子生吞活剥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子,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两个黑影飞一般冲出来,没一丝停留直奔两个主人身边。
期待主人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过对于阿满这个女主人来说,亲亲抱抱还有可能,对于峥子这个冰块脸男主人来说,就是一脚踢开过于粘人的小灰。
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那下颌线紧绷的肌肉线条暴露了主人不太美好的心情,再小黑和小灰又一次要把阿满扑倒亲的下一秒,揪住两只狼厚实
的毛脖领把狼扔出老远。
阿满半躺在地上,觉着自己一只手不能要了,刚才为了抵抗两只狼的口水攻势,阿满一直用手阻挡两只狼过于“沉重”的爱。
“小黑、小灰,你俩那嘴多久没洗了,滂臭,滂臭!”阿满试探的把手举到鼻尖,一吸入魂,差点没把她送走,“呕~呕~”
沈峥忍着笑,把人拉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阿满哀怨极了,看了峥哥一眼,举着手哭唧唧道:“救救我!”
两只狼还像傻白甜一样,歪头看女主人,一脸不解,它们思念之情还没有表达够呢。
一场离别以阿满收获一双滂臭的手结束,峥子在后面赶两只狼回院子,大半夜阿满给两只狼来了一次深层次沐浴,洗了两大盆黑水出来,峥子老老实实当门神,以防两只狼逃跑。
“你说你们从小就洗澡,咋还那么抗拒洗澡呢,要是下次你们生了虱子,我告诉你们,休想再近我的身!听到没?”阿满和峥子一人拿着一大块棉布,给两只狼擦身上的湿毛。
阿满一边拎着两只狼耳朵,教训狼。
两只狼被洗的恹恹的,“嗷呜,嗷呜~”小小声嗷呜两声这才被阿满松开耳朵。
“我和峥哥,要出去几天,你们在山里老老实实的啊,别瞎叫啊。”
“嗷呜嗷呜!”
阿满和峥子现在对两只狼的聪明已经有了体会,没了一开始的震惊。
白老头在隔壁院子里,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狼嚎
,循着声音过来,就看到这极其诡异的一幕。
能轻易咬破人喉咙的狼,在两人手下乖的像两只猫,两人两狼还有模有样的对话,关键是对方还有问有答的,白老头都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下意识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嘶~”,真疼,随即又是一喜,这俩狼这么聪明,找到自己要的药的几率不就更大了吗?
“傻站着干啥,您要不先下来再发呆?”阿满无语,望着在自己院墙头发呆的白老头,远远看着贼像个鬼。
“嘿嘿~,我来看看,是不是找到了?”
“你知道你找的是啥吗?”阿满不客气的给白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要的极品人参,极品灵芝,你以为满山都是啊。”
“没事,慢慢找,慢慢找,不急”白老头也不气,“听说这辽安山脉深处可是有很多神药的,找到一点都是赚到了。”
“随缘吧!”两只狼毛发干的差不多,站起身摇头狂甩了几下子,毛发飞的阿满和峥子身上都是。
深更半夜,阿满的小院才彻底安静,两只狼赶都赶不走,非要在阿满屋里睡,一人两狼睡的香甜。
一夜无梦,鸡叫三声,阿满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在炕上无能狂怒,滚来滚去不想起来,“啊~,好想睡觉啊。”
昨晚睡得迟,今早就有些起不来,阿满撅着嘴起来,下炕,在睡得四仰八叉的两只狼屁股后面各踢了一脚泄愤,“要不是你俩这滂臭玩意,
我能这么晚睡!”
两只狼连眼睛都没睁,挪挪屁股又睡了,在阿满屋睡得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阿满刚洗漱完,就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路边鸡鸭被惊飞得咕咕嘎嘎声儿,立马穿好衣服往前院跑。
这边刚跨出月亮门,就看到峥子和老谭一起走进来,峥子一早起来练武,汗打透衣衫,紧紧贴在肌肉分明的身上,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难得的美色阿满来不及欣赏,能让有洁癖的峥哥连衣服都不换,只能说明事儿不小。
不带阿满问,一个眼神峥子就先开口,顺便接过阿满递来的棉布擦汗,“二叔和二堂哥走镖受伤,镖队伤了不少人,让老谭来喊我回去!”
老谭脸色也不太好,连夜赶路,眼下都是青黑。
“那是现在就走?”阿满也着急,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打问的时候,又扭头问老谭,“二叔和二堂哥伤的可重,有生命危险吗?”
“不急,不在这一会儿,先吃饭吧,老谭叔赶了一夜的路,还没吃饭呢。”峥子安抚住焦急的阿满,老谭在一边点头,“对,命没事,就是要好好养伤,罪还是要遭的!”
芳婶一早起来听了一嘴,没多问,转身就回厨房忙活去了,早些把饭做好是正事,待会儿让峥子和老谭早些赶路。
江氏一早出门遛弯去了,进家才知道老谭来了,还知道贺家走镖有人受伤了,来不及多问,转身就进厨房帮芳婶忙活早
饭,多一个帮忙也能快点儿。
峥子和老谭简单在水槽边洗了把脸,就进了屋,阿满心里有些着急,人一坐下就开口问:“二叔、二堂哥咋样了,伤哪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等我回来
“二东家腰上挨了一刀,二少爷胸口挨了一刀,腿还断了一条。”老谭接过峥子递过来的茶水猛灌了几口,这才沉声道:“对了东家让我问问,你们是上次给镖局送的金创药还有吗?
这次多亏了你们那金创药,不然人光流血就好不了,说不定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那金创药还是白老头做的,当时做了一批特意给镖局送去了一大半,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不过当时两人对白老头的医术半信半疑的。
刚接触不久,对白老头吹嘘的神乎其神的医术,不太信,金创药业就抱着试试的态度给镖局送了些,毕竟镖局一直有供奉的大夫。
“是白老头做的,一会儿让白老头跟着你们去一趟。”阿满没隐瞒,毕竟老谭来的次数不少,也见过白老头几次。
说完阿满就出去找人去了,顺便准备点儿东西,一并让峥哥带回去,贺家对她不错,她也不能对人吝啬。
阿满出去,峥子接着问,“为啥会受伤,发生了啥,镖队的人咋样了?”
长盛镖局能做大,手里势力肯定不少,和各个地方的官府还有山头儿这些势力,多少都有联系,每年也会打交道,送些银子啥的,为的就是镖局经过这些地方能顺利通过。
“同去的镖师死了四个,还有十来个受伤的”说完这些老谭就摇头说,“至于到底发生了啥,我也不清楚,一出事东家就让我
来找你了!”
说到这老谭停顿了一下,看着峥子认真道:“不过,我也知道一些,镖局往府城那边还有一趟重要的镖要押,你二叔他们受伤,人手就不够,应该还需要你跑一趟,你武功最好,除了你,东家别人都不放心。”
闻言,峥子眉头不自觉拢起来。
阿满出来,就让忠叔帮忙去春花婶家买些卤味,一会儿让峥哥和老谭路上吃。
接着就去了隔壁,白老头这会儿刚迷迷瞪瞪起来,脸上水还没擦干,就被阿满拉着说话。
“老头,镖局那边出事了,峥哥二叔还有二堂哥受伤都不清,想请你去给看看,顺便再多做些金创药、止血药,你看行不?”
阿满知道老头每次出去都给人看病都要易容,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麻烦他。
白老头捋着胡须,沉思起来,脸上是难得的认真,思考一会儿这才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回来以后你要给我做好吃的,我说啥你做啥,成不?”
“成成成,听你的!”只要着老头能答应,阿满没有不答应的。
商量完,阿满又回了一趟自己院子,找出一个匣子,抱着又来找白老头,白老头打开一看,眼睛立马亮起来,激动道:“这些都给我?”
“哪是给你,是让你需要的时候就用,回来了还给我。”阿满肉痛的说,指着里面的六品叶人参和极品灵芝,满脸不舍。
不放心又叮嘱道:“家里总
共就这些好东西,不行还是留一半吧,你切一半带走,这些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白老头看阿满不舍的表情,也难得不吊儿郎当,只把人参拿出来切下一半,剩下的连同灵芝一同还给阿满:“灵芝你们上次给的还没用完,人参我带一半,以防万一要用。”
阿满没想到还能回来,赶忙接过,嘻嘻笑着道:“等你回来,想吃啥我就给你做啥!”
“吃饭了,都来吃饭。”芳婶的声音传来,阿满和白老头一起回了隔壁。
着急,饭也就简单,煮了十来个咸鸭蛋,一大盘蒜薹炒鸡蛋,一锅绿豆粥,心里惦记着事儿,几个人吃饭也快,匆匆填饱肚子,老谭就去给骑回来的马喂草料了,一会儿还要快马赶回去。
也是给峥子时间交代家里的事情。
屋里峥子简单给江氏解释了一下,只说二叔受伤,需要他回去帮忙,多的就没说。
想着去接两个舅舅的事,峥子有些发愁,看着江氏和阿满道:“要不等我回来再去接两个舅舅吧,你们自己去我有些不放心。”
“你不用担心俺们,到时候让老忠或者老茂跟着一个就行了,能有啥危险,不能耽误你的正事,你该忙啥忙啥。”江氏打断峥子的话,说着就先出去了,她看出两个小辈有事要说。
阿满知道峥子想说啥,先开口道:“这次家里也有事,我就不去了,你给二叔他们解释一声儿,等回来我再去
探望他们。
另外,我知道你担心兰静那边的事儿,不过你忘了这个了吧!”说着阿满拿出一个乌木令牌。
正是上次义父义母送来的,能从镖局调人手的令牌,“我和外祖母走的时候,我去镇上镖局调几个人手就行,绝对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阿满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自己还能说啥。
不过峥子心里还是担心,觉着事儿咋就全碰一起了。
“不过,这次我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峥子犹豫一会儿,还是看着阿满沉声说:“义父这次叫我回去,应该还有让我帮忙押镖的打算,镖局这次伤了不少人。
听老谭说,是一趟往府城去的,重要的镖,我武功好,义父应该也是没法儿才叫我回去帮忙的!”
阿满一顿,没想到还有这茬,回握住峥哥手,认真道:“义父义母对我们好,这个忙我们不能不帮,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我等你回来。
不过你要不把小灰带过去吧,在荒郊野外狼比人警惕,再说这俩现在还在我房里待着呢,应该是上次我俩走吓着了,这次咋撵它俩走都不听!”
峥子点头,多小灰这个帮手也不错,与其让它俩偷偷摸摸跟着,还不如他带着呢,更安全。
“那让小黑跟着你,我也能放心些!”峥子叮嘱。
峥子看着阿满心里有些舍不得,手随心动,趁这会儿没人,伸手揽
过阿满紧紧抱在怀里。
下巴紧紧贴在阿满颈侧,声音里有些闷闷的,“等我回来,要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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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峥子离家狼跟随
听着男人霸道又无赖的话,阿满嘴角翘翘,头在男人宽阔厚实的怀里蹭蹭,安抚意味十足,“知道了,一定每天想你,你也要想我啊!”
两人黏黏糊糊一会儿,峥哥就先回了隔壁,把自己的行李简单打包一下,又去东跨院和柳成天交代了一句。
“放心吧,他的腿没啥大事了,我这次把方海留下,每天换药,保准他没事。”
峥哥点头,有白老头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院外两匹马三个人准备好了,墨风好久没出去撒欢了,这会儿只知道要出去了,呲着大板牙咴咴叫的开心,时不时用马头欺负一下旁边老谭的马。
“以后,家里的事就麻烦忠叔、茂叔多照看了,还有卖鸡鸭蛋的事儿,你们多上心,等我回来你们在好好休息休息。”峥子一边上马一边交代。
又不放心的交代阿满:“有啥事记得给我写信,别自己撑!”
“知道了,以前咋没觉着你这么啰嗦,赶紧走吧,别担心家里!”阿满好笑,一拍马屁股,示意人放心走。
两匹马三个人一前一后往西边村口走,三声哨音传出,一声狼嚎自山里传出,一条灰色的身影,在风中嗅嗅,往西边飞驰而去。
两匹快马从盘山道飞驰而过,惊起阵阵尘土,村里却没人知道,小山村日子照旧,依旧祥和的很。
阿满这边,峥子走了,计划被打乱,阿满决定明天在出发。
正好马氏、铁头把今天收获的
鸡鸭鹅蛋送下来,还有新摘的菇子和枇杷,还有几个冒了红尖尖的毛桃、杏。
“山里大鹅开始下蛋了,今天捡了五六十个,明天估计更多”马氏喜滋滋的说着,这么大的鹅蛋,谁见了能不喜欢。
“阿满姐,山上毛桃开始冒红尖尖了,我挑了几个红的给你摘下来了,你一会儿尝尝。”铁头小嘴说个不停。
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小孩,把早上没吃完的鸭蛋,拿一个递给小孩,夸赞道:“铁头真厉害!”
铁头被夸的脸红红,又有些不开心的告状:“山里尖嘴雀子太多,老是偷吃果子,赶都赶不完!”
小小的孩子,烦恼不少,每天和野雀子斗智斗勇就为了守护果树,他可太难了,关键是还干不过,他好伤心的。
“没事,把大鹅放进去看着去。”撸一把小孩头,阿满安慰道,小孩没啥复杂心思,闻言又开心起来,说鹅霸王一定可以。
给小孩说是说,阿满心里也有些愁,山里果子越来越红,不但人喜欢,尖嘴雀子、乌鸦、喜鹊这些也喜欢。
山里鸟雀性子野不怕人,仗着会飞,果子红了,它们比人先吃,赶都赶不跑。
上次进山还看到胆大的雀子偷儿,用尖嘴啄猪皮,猪受疼跑来了,它们站在食槽边当大王,吃的喷香,不得不说性子霸道的很。
江氏以前也是一个乡下妇人,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闻言道:“不行就多雇几个人,村里小
孩子记性,一天一两文钱,让他们守在果树下赶雀子,应该有不少孩子愿意干。
或者雇几个妇人,每天在林子里转悠,一边赶雀子,一边把树上熟的果子摘下来。”
“这法子不错。”马氏也正愁这事儿呢,好好的果子被雀子啄的都是洞,她看的心疼,老太太这主意好,“不过,我看雇小孩子就行,山里我们几个大人摘果子就行,忙的过来。”
阿满点头,这法子好,也费不了多少钱,芳婶一看挎着竹篮子说:“那我待会儿去村里说一声,保准很多人愿意干,家里小屁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活计干呢,挣几个铜板也能换口糖吃。”
江氏站起来,拿过篮子说:“我去吧,你不是要跟阿满去镇上卖东西吗?”
“外祖母,工钱就给两文钱吧!”阿满叮嘱了一句,工钱还是不能太少。
阿满和芳婶套上骡车,几人把东西一起装好,忠叔赶车,阿满和芳婶坐在板车上,头上戴着草帽,三人一起往镇上去了。
正好推迟一天,阿满想着干脆带着芳婶和忠叔卖上一次,这样上手的更快。
到了镇上,日头刚刚升起来,今早家里有事起来的早,所以来的就早。
忠叔赶着骡车也不回头直接问阿满,“先去哪儿?”
“先去东二三巷子,那一片都是不差钱的主,咋这贵价蛋,也只能卖给他们了。”阿满调笑一句,马车经过归香居时停了一下。
骡车
停在后门,就有机灵的小厮喊了赵掌柜过来,今天不是送鸡鸭蛋的日子,赵掌柜好奇阿满姑娘咋会来。
阿满跳下车,先指着忠叔和芳婶道:“家里有事要出去一趟,这段时间就是忠叔和芳婶来送货,让你认认人。”
“好,到时候你们来送货,直接来后门就行,有小厮收货。”三人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
阿满又指着装鹅蛋的篮子给赵掌柜看。
“鹅蛋?还是你们在山上养的鹅下的?”赵掌柜看着大鹅蛋,有些高兴,不过还是要问清楚,他们酒楼只收山里那些鸡鸭鹅下的蛋,这是东家特意交代的。
阿满点头,“今早刚捡的,刚开始下蛋,就这几十个。”
“那给来三十个,啥价?”
阿满伸出三个手指头,笑着说三文钱一个,再是有心里准备也被唬了一下,心说不怪人能挣钱呢,就这胆子就大的很。
想想鸡鸭蛋的味道,赵掌柜咬牙要了三十个,结完账骡车又绕去了东二三巷子。
有了前面几次打底,骡铃一响人就出来了,阿满照旧对熟客说,这段时间是忠叔和芳婶来卖东西。
老忠和芳婶也试着吆喝,跟着称重装东西,第一次对自家东西受欢迎程度有了认识。
车上东西卖的七七八八,鹅蛋毕竟不便宜,吃的人家不多,五六十个鹅蛋,到现在还剩十来个没卖出去,最后一站就是医馆。
芳婶吆喝几声,立马有人上前询问,除了老客,新
客也不少,医馆这里人流量不小,每天都有新客,这也是阿满一直乐意来这儿卖的原因。
第二百九十四章 雇童工
熟客知道价,不问直接卖,新客听到价格有唏嘘的,有说想钱想疯的,有好奇跟风买的,阿满和芳婶都笑着招呼。
柏川照旧出来帮师傅和各位坐馆大夫代卖东西,看到大大的鹅蛋还回去问了一声,知道师傅爱吃,特意回去问了一句。
十来个无人问津的大鹅蛋,也卖出去了,骡车在医馆总共停留不到两刻钟,骡车上的东西就被清空了。
“老板,明天记得多带点儿,俺今天就没买到呢!”骡车一动,还有没买到的人一脸失望,还不忘交代一句。
“行,明天俺给你留着!”芳婶回头干脆应道,她知道为啥阿满和峥子每天愿意顶着大太阳出来卖东西了。
看着筐子里鸡鸭蛋一点点变少,钱袋子一点点变重,里面的铜钱呼啦啦响,谁能不高兴啊。
“啧啧,等鹅蛋再多一点,还有山上鸡鸭鹅能卖的时候,能挣的更多,我看和春花摆摊卖卤肉挣得还多呢。”
“去哪?直接回家吗?”忠叔打断两人笑嘻嘻的说话声儿,先给他指个方向才行啊。
“忠叔,先不回家,去一趟南市的三枣巷子,我去趟镖局”阿满赶忙说了一声。
骡车调转车头,哒哒前行两刻钟左右,才到了三枣巷子,之所以叫三枣巷子,就是因为巷子口有三棵枣树。
看见黑底金字的招牌,阿满就跳下骡车,问忠叔和芳婶要不要进去看看,看两人摇头,阿满就自己进去了。
冯涛还是
不在,好在余天在,阿满把乌木令牌拿出来,余天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没想到东家竟然会把这个令牌给阿满和峥子,可见是真的重视这两人。
阿满说了来意,余天想了一下道:“镖局人手不多,大部分都跟着老冯走镖了,你需要几人?”
阿满想了想,没什么大事,开口说:“六个人吧,这些就够了!”
“行,明早你们出发是时候,我让他们在镇子门口等着,你们一起山路就行。”
说完事,阿满看余天还忙着也不多打扰,起身就要走,余天还是把人往门口送了送,他不知道阿满叫人是要干啥。
不过想来肯定是有危险的,不放心的交代说:“人要是不够,你经过四方县,可以在镖局再多要些人。”
阿满眉头一挑,没想到四方县还有长盛镖局分号,不得不说贺家这生意做的真大。
到了门口,余天和老忠又寒暄两句,三人又赶着骡车出了镇门,往青松村而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江氏和铁头娘后面跟着十来个半大孩子往这边来。
“这筐子我和你忠叔收拾,你跟去看看。”芳婶也看到了,让阿满跟去看看。
到了跟前,十来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挺吵人,铁头自动把自己当成主家人,成了一群小孩子的领队,手拿棍子管人,别说还挺有领头摸样。
阿满看江氏额头的汗,掏出帕子擦了擦说:“外祖母,你先回去,这些孩子我一
会儿领上山,你回家帮芳婶做饭就成了。”
江氏点头,拄着拐棍往家走,她年纪大了,真让她带着这群半大孩子满山溜达,她还真不行,得累够呛。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青石镇,她要养好精神,可不能拖后腿儿,这么想着又从袖子里翻出一个荷包,拿出一丸乌黑的药丸子塞嘴里。
这是白老头新做的养身药丸子,里面放了那朵极品灵芝。
孩子闹、狗叫,还没到山脚就惊得塘子里的鸭子嘎嘎叫,往塘深处游。
唯有天老大它老二的大白鹅,不退反进,扑扇着雪白的翅膀要上岸,脚掌还没站稳就伸着脖子要来咬人。
吓得一群孩子尖叫连连。
阿满和马氏手拿铁锨,对抗大白鹅,一边回头道:“铁头,你带着这些人绕远点,往山上去!”。
铁头像个小大人,认真点头,脸上还隐带兴奋,手里的棍子一指,嘴一张,“都跟我走。”
老于和老韩,手里的竹竿也不停,嘴里高声呵斥,往白鹅身上一下下招呼,得了疼,这群恶霸才不情不愿掉头往塘里走,嘴里还咕咕嘎嘎的嚎,好似那骂街输了的妇人,不依不饶的。
四个人忙活一头汗,阿满和马氏弯腰拍打身上的灰,没防备住,两人都挨了几口咬,相视一笑,赶忙往山上去。
阿满揉着不知被那个恶霸咬到的屁股,扯着嘴角骂道:“铁锨还是不成,下次我就拿砍刀。
明天我和外祖母一走,让芳
婶、忠叔、茂叔来帮你们。”这以后每天都有小孩在山上,不护着不行,要不然那群鹅霸王能把这些小孩屁股蛋咬个遍。
“那群孩子,在山里还有有人盯着,你们每天抽俩人看着,这山里危险,要是有那调皮孩子偷偷往深山跑,那就危险了。”
马氏认真点头,也想到这一点。
阿满突然觉着让小孩子来赶尖嘴鸟雀,好像也不是个好主意,没有更好的办法,先这样吧,待会儿下山,给忠叔和茂叔交代一声儿,让他俩来搭把手。
果树林子里,铁头已经小大人一般,指挥小孩就地捡长棍子、竹竿,看见来偷吃的鸟雀就打过去,“注意啊,不能打到果子啊,那就没工钱了啊。”
阿满笑笑,这铁头还真像那么回事,又给一群小孩交代一番,又耳提面命说不能往山里走,山里有老虎,叼走了就见不到爹娘了,吓得一群小孩连连点头。
“俺们听话,绝对不往山里去!”
“乖啊,晚上给你们发工钱啊。”
第二天,天边刚漏出鱼肚白,一辆马车就从村尾出发,墨风峥子骑走了,阿满昨天又从镖局借了一匹马来拉车。
到了镇子口,和等在镇门口的六人汇合,领头的是阿满认识的罐子,这倒是省事了,简单寒暄两句,一行人就从北门出发,往四方县行进。
兴安县,长盛镖局,贺家大宅。
白老头正给贺家二当家还有二少爷看伤,贺鹏翼这次知道那
金创药的厉害,对白老头更是恭敬,连申大夫都甘当白老头的药童,鞍前马后的提着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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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太可怜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造化弄人啊
白老头倒是没有在家的吊儿郎当,不苟言笑的,还真有神医范儿。
峥子对义父解释说,偶然救了这位神医一次,正好白老头想在青松山采药,这才借住在他家。
又叮嘱义父不要对外泄露消息,贺鹏翼懂,也不过多打问,只当本事大的都有些怪癖。
没一会儿白老头就停止诊脉,贺鹏翼和屠凤英立马上前询问,“我二弟和侄子身子怎么样了?以后会受影响吗?”
二弟和侄子一回来,申大夫就看了,二弟伤在腰上,即使好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他就希望能在白神医这听到别的话。
至于侄子,胸口上挨了一刀,幸好当时二弟拉了儿子一把,这才让那一刀没砍深,左胳膊断了,申大夫看了,没什么大碍,养上几个月也就行了,毕竟年轻人恢复能力快。
他主要担心二弟腰上的伤。
“二当家这腰伤,伤在脊柱那儿,好在不深,调理几个月也就行了,不过毕竟是伤了腰,好了以后想和一样也难,还是会有影响。”
白老头实话实说,看着贺鹏翼道:“不过我这有些好药,都是阿满给准备的,是青松山上采的,能让二当家恢复成以前的九成,日常几乎看不出来。”
白老头说话就把还剩半朵的紫黑色灵芝和半根人参拿出来,给屋里人看看。
峥子在一旁看的嘴角抽了几下,撇开眼不再看炫耀的老头,你要是想把功劳往阿满身上记,他不反对,
不过能不能别这么显眼。
“哈哈哈,神医倒是喜欢阿满,放心,我们是把阿满当自己闺女的。”屠凤英倒是觉着这老头有些意思。
知道自家弟弟的腰能恢复以往的九成,贺鹏翼心里松了一口气,郑重向老头行了一礼。
至于二侄子的伤,对白老头简直没什么难度,倒是又收获了申大夫这个迷弟。
忙前忙后,甘心当药童,白老头看穿他的心思,也没赶人,虽然医术不能随意传外人,可是指点指点也不是不可以。
从房间出来,屠凤英去帮二弟妹一起处理死的四个镖师的丧事了,镖局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光受伤的镖师就有十来个,县里各个医馆的大夫都被请来帮忙医治伤患了。
能脱身一会儿就不容易了。
贺鹏翼和峥子心照不宣地去了前院书房。
“义父,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受伤?”两人坐定,屋里人全部打发出去,峥子就问了起来,“这条线走了多少次了,以往也没出过这么大的事啊?”
“你现在不在镖局里,这些事你掺和的越少越好。”贺鹏翼没回答峥子的问题,要不是这次镖局伤了这么多人,他也不会叫峥子回来帮忙,毕竟峥子的武功好,能多一份保障。
峥子沉默,像镖局这种活计,在外怎么可能没有仇家,脑子里突然想起阿满还有那个平静祥和的小山村,他少掺和确实好一点儿。
其次,即使自己
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好像确实不能给镖局提供什么助力,权势地位自己样样不占,自己又能干啥。
“和去年府城新开的镖局有关?”
“有没有关系,你都不要插手。”贺鹏翼看一眼这个义子,还是没打算说,说了也没用。
峥子紧攥的拳头松开,挺直的脊背也不自觉弯了几分,脸上却又好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看着义父问:“那让我回来是为了?”
贺鹏翼看这小子不追问,心里也放松下来,这小子别看没什么表情,就他那黑黢黢的眼睛,一动不动看人的时候还是很有压迫性,他都有些怵。
不是非要对峥子隐瞒,是峥子现在都已经离开镖局,和阿满过平静的生活,掺和太多没有任何好处,就是家里的小辈,除了两个大的,别的这些事也是不知道的。
“再过两天,镖局有一趟镖,需要往府城安邑跑一趟,押送的是官银,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你二叔受伤,镖局镖师受伤的也多,你武功好,没办法只能让你陪义父走一趟了。”
“行,知道了,到时候喊我就行了!”说完峥子就起身行礼,从书房退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更没有打问一句。
“臭脾气!”贺鹏翼看着晃动的门扉,还有已经走远的背影,骂了一句,“不告诉你还不是为你好,臭小子。”
高大的背影消失,贺鹏翼这才回过神,不知不觉,这些小子都长大了,和
大人好像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可是在自己这里始终都是孩子。
安邑,辽安候府书房。
辽安候卫泽成和夫人崔氏,坐在书案后面,辽安候手里拿着纸条看着,眉头又不自觉皱起。
“怎么样?卫尚上面说了啥?磨磨唧唧的。”崔氏等不及了,就两行字用研究这么久吗?急死个人。
崔氏的声音唤醒了沉思,卫泽成把看完的纸条扔进油灯,看纸条彻底烧成灰烬,这才看着夫人说:“卫尚说,查川儿的另外一伙人确实是秦家人,不过秦博远应该不知道。
他派人跟着回去报信的人,发现那人直接进了后院荷香院。”
“荷香院?柳柔清?”崔氏有些疑惑,自从小妹死后,他们侯府和秦家就不来往了,婆母和夫君他们都怪罪秦家,即使后来没查出小妹的死和秦家有关系。
也不妨碍他们怪罪秦家,谁让小妹嫁给他们秦家的。
卫泽成点头,应该就是柳柔清。
“她?她哪来的人手?”
“卫尚说,那伙人的领头,他觉着有几分熟悉,不过带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就没有靠太近。”
崔氏了然,接着问:“川儿有消息吗?”
看辽安候摇头,崔氏脸上尽是失望,叹道:“肯定是那画像画的不像,当年给小妹画像的人也找不到了,要是能找到就好了,根据怀儿的描述,一定能画的很像。”
“唉~”辽安候也叹了一口气,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兰静在送葬的队伍里!
安邑,秦家后院,荷香院。
“嘭!废物!”美艳妇人柳柔清一身牙白色寝衣,看着柔弱温婉,此刻手上青筋鼓起,胸膛不断起伏。
薛嬷嬷上前轻抚妇人后背,一下下安慰着,出口的话也轻柔无比,“夫人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丁海的能力您还不了解,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说不定....”
说道这儿薛嬷嬷顿了一下,柳柔清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情,闻言追问:“接着说。”
“说不定就是刘婆子看错了,世上人千千万万,有几个相似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丁海找不到人也正常。”
薛嬷嬷手下动作不停,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说实话,她一开始就不咋信刘婆子的话,毕竟都过去十几年了。
那么小的孩子,在荒郊野外怎么活,说不定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
不过夫人一碰到那对母子的事儿就像是变了个人,没了以往的沉稳,那时候谁敢说反驳的话。
火光骤然一亮,纸条化为灰烬,雪白的指尖捻着点点灰烬,反复揉搓,薛嬷嬷看看夫人的脸色。
小心翼翼提醒道:“送信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夫人您看,要不要让丁海回来?”
“回来吧!”柳柔清揉着太阳穴,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小心了呢,当年的事儿过去十几年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自己怕啥。
“是!”薛嬷嬷躬身退了出去,室内恢复平静,只有袅袅熏香在室内环绕。
辽安候府,崔氏和辽安候也在商量这事儿。
“要不要让卫尚先回来,找不到人不能一直耽搁在那里啊?留几个人手在那盯着就行了。”崔氏也在建议,卫尚是暗卫统领,手里事挺多的,一直在外也不方便啊。
“行,让卫尚先回来,留几个人手在那边慢慢查吧!”
安邑城的风风雨雨阿满和峥子都不知道。
兴安县青松村,村里人看这两天往镇里卖东西的人换成了芳婶和老忠,这才知道人走了。
老忠一天天脸上带着笑,碰到村里人也都是笑眯眯打招呼,看着心情极好。
别人问碰到啥好事了,就笑着摇头,芳婶受不了男人了,胳膊肘猛桶一下,低声说:“你收敛点儿,让人看着不好。”
“嘿嘿”忠叔点头,然后接着笑。
要说他为啥这么开心,还是因为身边的女人,老忠知道阿满和峥子要走,就打上往镇上卖东西的主意,正好方便他和桂芳独处。
平时在家,俩人没啥时间独处,老忠想着两人成一家,桂芳心里又有些别的想法,他搞不清楚,就想着两人独处,自己好好问问。
他年纪不小,心里就知道喜欢就是喜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桂芳这个女人,他就想两人成一家,好好过日子。
两天后,阿满一行人也到了青石镇镇外往北的树林子边。
因为带着老太太,阿满没走上次山路,走的都是官道,官道平坦没那么颠簸,老太太也能
少受些罪,就是速度慢了很多。
小黑这次也是跟着一起来的,从一开始的偶尔露一面,到现在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江氏也习惯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吃惊。
到现在勉强能直视那头黑狼,不过每次看外孙女和那狼亲密接触,她都胆战心惊的,害怕那狼突然发疯咬人。
“阿满,好了没?”再一次看到阿满对一只狼又抱又亲的,江氏还是没忍住,探出头提醒不远处的一人一狼。
灰绿色的眼睛平静望来,江氏吓得又钻回了车厢里。
“调皮!”阿满揪了一下小黑的耳朵,再一次耳提面命道:“我们要进镇子,镇里都是人,带着你不安全,老老实实待在林子里知道吗?别进镇子,听到没?”
小黑无语,它是那么容易被逮到的吗?小瞧谁呢?
“嗷呜~”在阿满的揉搓下,小黑不情不愿的小小声嗷呜一声,转身颠颠进了林子,没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阿满感受到小黑的嫌弃,都要气笑了,起身往马车那儿走,还不忘嘀咕,“这俩狼真快成精了,胆子越来越肥了,都赶给她我翻白眼了。”
“啥白眼?”
“啊,没啥!”阿满哪好意思说自己被一只狼嫌弃了。
阿满上车,罐子又指挥着人往青石镇北门行进,刚到门口阿满就听见一阵哀乐,由远及近。
“罐子,把马车往旁边赶赶,让个路!”阿满还没掀开帘子,就敲敲车厢,让人先给让个道。
江
氏皱眉,嘴角都紧绷起来,她年纪大也迷信一些,这还没进镇子就碰到办丧事的,她心里就觉着不吉利,有些不舒服,心里觉着有啥事发生,心嘭嘭跳。
阿满握着老太太一只手,无声安抚人,一手挑来车窗帘子,祖孙俩探头往外看。
一行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从城门出来,哀乐的声音逐渐变大。
花白花白的纸钱抛向空中,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有些落在人身上,有些迎着风被卷向更高的天空。
纷纷扰扰和哀乐一起,迷乱着人眼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是盛夏艳阳天,在这个场景下,耳边是人们悲切的哭声,阿满觉出一丝凉意,身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人也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怕了?”江氏抚摸阿满后背,脸上都是关切,一边伸手要把帘子放下,“别看了,等送葬队过去,咱再走。”
阿满点头,透过车帘,眼睛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人。
“外祖母,先别放!”阿满一把抓住老太太手,半个身子也探出了车窗,仔细透过纷扬的纸钱,眼神仔细看靠近的队伍。
“兰静姐?”
“啥?”老太太拍一把阿满撅起的屁股,嘴里骂着夭寿哦,咋这么爱看热闹,还要探出身子看。
不等老人家拽,阿满一屁股坐回了车座,指着窗外道:“外祖母,我在队伍里看到了兰静姐。”
江氏不信,探头眯眼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兰静吗
,一拍大腿,拐棍也不用了,拉着阿满就下了车。
老太太跳下车,把身后的阿满吓了够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孙婆子死了!
人群中兰静一身牙白丧服,头戴白花,眼睛肿大,脸色苍白,看的江氏心疼的直抽抽。
“兰静?”熟悉的声音打断沉思的人,一转头就看到熟悉又亲切的两人,兰静下意识扯嘴要笑,干裂的嘴唇,立马渗出血丝。
江氏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把兰静拽出人群,跟在队伍后面的杨家人也看到自家老娘,立马从队伍里脱出来。
江氏顾不得儿子、媳妇,把兰静拉到一旁,着急问:“你家谁死了?到底咋回事?孙正德死了?”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兰静眼底是直达心底的开心,摇头道:“不是,是我婆母,我没事,祖母别担心。”
说着左右看看,又凑近老太太耳边低声道:“我就是做样子,博个贤孝的名声,您不用担心我,我挺开心的,真的!”
江氏一愣,看兰静脸上发自内心地笑,有些转不过弯。
就看到兰静又找阿满说了几句,转身给自己说了声她先去忙,转身就走了。
“外祖母,咱一会儿先回家,晚上兰静回来你就清楚了。”阿满扶着老太太胳膊,低声解释了一句。
钱氏和马氏想找机会给江氏说说话,还没开口,就被心烦意乱的江氏打发走了:“队伍都快走远了,兰静婆母去世,你们做娘和做舅母的,不赶紧去帮忙想干啥。”
说完手一挥,“有啥事晚上回家再说,赶紧去,大宏、二宏看着些兰静,别被孙家那些族人欺负了
。”
“是,娘,俺们知道,你和阿满先回家”,说完两人拽着自家婆娘小跑着跟上送葬队伍。
阿满和江氏在送葬队伍远去后,也重新坐上马车,进了城门一行人直接去了南市,到了南街巷杨家,大门关着。
阿满扶着江氏下车,没先进门,而是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罐子:“院子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罐子哥你们在这附近找个客栈先住下。”
罐子接过银子,看看这窄小的院子点点头说:“行,我们找好地方,我在来找你,有啥事直接吩咐就行。”
走之前,余管事特意找了他,让他有啥事直接听阿满吩咐就行,别多问,总而言之就是保护好阿满和她外祖母一家,并在适当的时候给阿满成撑场面。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别让人欺负了阿满就行。
六匹马哒哒从巷子里离开,马蹄声远去,巷子里的人这才探出头来,四处看看。
刚刚看六个彪形大汉骑着马进了他们巷子,那体格子一看就不好惹,吓得他们一个个缩回了家门。
这会儿人走了,才探出头看看,正好看到江氏祖孙俩进门。
“乖乖,江老太太回来了?不是说去外孙女家了吗?咋又回来了?”
“还是这么多大汉送回来的,这杨家是不得了了啊!”
“指定是啊,最近杨家不是一直卖他们这个房子吗?估计是要搬走了。”
左邻右舍的好奇八卦,老太太都不知道,这会儿坐在自
己屋里炕上,脑子里乱哄哄的。
阿满倒了杯水递给老太太,又从包袱里翻出白老头给老太太做的药丸子,服侍老太太吃下,“外祖母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兰静姐回来就知道发生啥了,兰静姐那还需要您撑着呢,您可要养好精神才行。”
江氏这会儿哪睡得着,可是听完阿满的话,她就顺势躺下来了,阿满说的对,孙家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孙家出事,孙家那些族人指不定要闹什么幺蛾子,自己可要养足精神给兰静撑腰才行。
看老太太闭上眼睛,阿满举着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眼神示意表妹兰欣先一起出去。
杨家大表哥文山和二表哥文海,这会儿都在孙家帮忙,家里就留兰欣一个大孩子,看着文树和文根两个小孩子。
“阿满姐,阿满姐姐,你可算来了”阿满一出去,就被两个小表弟热情围住,一人拽一个袖子,看阿满的眼里都是小星星。
小孩子心思单纯,就记得上次这个表姐来的时候,他们吃了好多以前没吃过的好吃的,阿满这个表姐一跃成为俩小孩心里最喜欢的姐姐啦。
兰欣撇嘴,拽住没心肝的两个弟弟耳朵,呵斥道:“站好,我对你俩不好啊,看见阿满是不是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姐姐了,啊?”
“疼、疼,姐,姐,你先放开,放开,最喜欢你啦。”
阿满笑着看三人笑闹,心里都轻松了几分,爬上来不及收拾的马车,把路
上买的糕点还有零嘴翻出来,打发两个小孩出去玩儿。
“别跑远了,一会儿就回来啊!”
“知道啦!”跑远的小屁孩,又站住回头应是。
小孩不知愁滋味,对家里发生的事,一知半解的,加上孙家人没来过杨家,俩小孩对孙家人半分感情也无。
小院恢复安静,吃了药丸子的江氏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就是紧锁的眉头,泄露了心里的不太平。
兰欣拉着阿满去了自己屋,到了一杯水递给阿满,室内很安静,阿满喝了一杯水,这才问兰欣:“兰静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阿满就是试探问问,兰欣被钱氏照顾的很好,性子单纯活泼一些,家里发生的事,想来应该是不咋清楚的,大人还是把她当孩子,应该也没人告诉她。
果然就见兰欣微微摇头,脸上有些沮丧,噘嘴道:“娘就告诉俺,兰静姐家发生了火灾,孙家老太婆死了,孙正德伤了,别的俺就不知道了。
俺年纪也不小了,娘还把俺当小孩,啥也不说!
不说俺也知道,兰静姐在孙家过得不好,所以我才不叫那孙正德姐夫呢,哼!”
“嗯,咱兰欣是个聪明丫头。”阿满认同点头,兰欣只是天真一些,并不代表人傻。
塞了一块梅花糕给鼓着腮帮子的兰欣,小姑娘立马一扫不开心,欢欢喜喜开始吃起来,把刚才事抛到了脑后。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着兰欣天真浪漫的
样子,阿满心里不由感慨,无论钱氏咋样,最起码是个好母亲,不像大舅母马氏。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扯出一脸关心的无关人!
半下午阿满和兰欣出门去买菜,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治丧还是挺累的,今晚兰静姐肯定也是要来这边的。
阿满决定买些肉蛋菜,晚上好好整治点吃食,给人补补身子。
按现在的习俗,兰静婆婆去世百日内,亲近家人是不能吃荤的,可是私下里吃些也没人知道,不然像兰静这身子早晚得挎。
再有就是,孙婆子这人,在世时对兰静一点也不好,为了表面博一个贤良孝顺的名声,所以表面做好就行,私下里没人在意。
俩姐妹出门,文根和文树还在巷子里和小孩子玩,顺便就把两孩叫上一起,也好看顾。
小屁孩啥也不知道,巷子里那些想打问八卦的人,急得抓耳挠腮,这会儿看两姐妹出来,借着打招呼的机会,一窝蜂把人围在了中间。
“这丫头长得真俊啊,我是你隔壁王婶子,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和你说过话,还记得不?”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还知道客气一番,没一上来就打问兰静的事,寒暄几句,就进入正题了。
“我听说,那孙家起火,兰静婆婆死了,你那姐夫好像也受伤了,现在咋样了?兰静咋样?”王婶子几人跟着阿满姐妹俩的步伐,小步快走,压低声音问。
“就是,就是,听说是瘫了?真的吗?”
“我也刚来,啥也不清楚呢,婶子要是想知道,自己去孙家门口打问就行了。”阿满无语,没啥耐心回复这些八卦的妇人
,脚下步伐加快。
她俩快妇人也快,她俩跑她们追,一时间巷子里都热闹了几分。
幸好两人年轻跑的快,没一会儿就甩来妇人们,文树和文根俩小孩,被姐姐拉着手,还以为在玩呢,跑一路嘎嘎乐一路。
“傻乐!”阿满和兰欣同时开口,吐槽俩没心没肺的弟弟。
南街巷子出来,往南走一段就是集市,集市口就有一家肉铺,附近人家都是在这儿买肉,都是老街坊了,兰欣一来就和人打招呼。
阿满一摊子的肉,正要给老板说要哪块儿肉,肉铺老板娘一下子从后堂窜出来。
人未至语先来,“兰欣买肉啊,你姐夫咋样了?兰静那丫头咋样啊?可要挺住啊!”
阿满:..........
小地方就这点儿不好,有个啥事,不需要多久邻里街坊就知道了,具体有多少是真心关心的不知道,表面上大家倒是出奇一致的关心。
“呵呵,俺也不知道。”兰欣装不知道,阿满趁机赶快上前道:“婶子来半扇排骨,还有这筒骨也来几根,这五花肉不错,来两斤!”
阿满手指在肉上点来点去,老板娘立马顾不得八卦了,啥都没有挣钱重要,八卦都要靠边站。
四个人在集市上转悠一圈,买了东西,认识兰欣的人,遇到就要问问兰静家的情况。
要阿满形容,就像是猫闻见了鱼腥,一窝蜂扑上来,关系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都扯出了一脸关心,让人讨厌
。
四人逃也似地从集市出来,拎着东西快步往家跑,进门就把门拴上,堵住后面一众“关心人”。
“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关心俺们家啊,一个个假惺惺的,烦死了!”兰欣在厨房和阿满打下手,一边抱怨。
“不值当生气,这样的人哪里都很多,你能气的过来吗,不用管就行了。”阿满手下嘭嘭两下,刀背就把筒骨对半敲开。
“哇,阿满你好厉害啊~”兰欣迷妹样儿看着阿满。
“那是,我做饭厉害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阿满得意,小脸熠熠生辉,兰欣觉着阿满很美,不像她遇到的同龄女孩不一样。
“阿满姐,门外来了一个骑马的壮哥哥。”文树文根手牵手进来,举着胳膊比划大哥哥有多大。
阿满出去一看,果然是罐子哥,“客栈找好了?”
“嗯,就在南市,南二街福来客栈。”罐子把地方报上来,方便阿满有事找他们,“需要我们干啥你直接吩咐就行。”
阿满想想道:“我也不客气了,你们休息好以后,去孙家打听一下情况,还有孙家族人的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阿满又叮嘱几句,罐子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文树文根两眼亮晶晶盯着壮哥哥和他的马跑远,他们也好想骑马啊。
“阿满,那是谁啊,我看今天好些壮汉送你们回来,雇的吗?”刚刚还没人的巷子,罐子走后瞬间又冒出人来。
“雇的,不
早了,我还要准备饭,婶子们接着聊哈!”阿满露出假笑,当着妇人面砰一声关上院门。
天边洒满橘红色晚霞的时候,杨家人才回到小院,还没进门钱氏就闻到一股浓香,一闻就是肉味儿,不由吸吸口水,先一步进了门。
“阿满,这些都是你做的?”钱氏看着满桌子的菜不可置信,清炖骨头汤,红烧排骨,五花肉炒各种蔬菜,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你手艺这么好?”
咕咚咕咚,院子不由响起了几声吞咽的声音。
阿满笑笑点头,招呼大家洗手先吃饭,江氏则拉着兰静坐在自己跟前,撑了一碗炖的浓白的骨头汤递给兰静。
“傻孩子,你太瘦了。”兰静眼眶热热,江氏接着说:“事晚上再说,先吃饭。”
兰静点头,身后的丫鬟抱着睡着的业哥,安静站在后头,阿满看业哥睡得香,先带着丫鬟把孩子放进屋里炕上。
丫鬟就坐在一边打扇看着孩子,阿满叫她出来吃饭也不听,阿满索性也不管了。
“是是,娘说得对,先吃饭,先吃饭哈~”钱氏目标明确,在杨家她需要讨好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婆母江氏,现在又多了一个阿满,所以婆母的话无条件应和。
阿满刚坐下碗里就多了一块儿带脆骨的排骨,一抬头就对上钱氏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脸,阿满无奈,二舅母的讨好果然还是那么明显。
钱氏顺手又给兰静夹了一块儿,这丫头让人心疼,
“多吃点儿,你太瘦了。”
“弟妹,兰静还在服丧呢!”马氏皱眉,刚才看婆母给兰静盛骨汤她不敢说,弟妹她总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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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已经不需要娘的关心了!
“都是自家人,你不说俺不说,谁知道,除非你要说!”钱氏除了对她要讨好的人,别的人她可不客气,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开始怼马氏,“你还是当亲娘的呢,有你这样的?
再说,孙家那母子俩啥坏样子你不知道啊,在这儿装啥大度呢?
你倒是大度了,苦的还不是兰静啊。”
钱氏突突突一顿喷,马氏脸色变来变去,说不出话,最后就委委屈屈看着众人道:“我还不是为兰静着想嘛,名声也好听不是。”
“哼,你撅屁股俺就知道你要拉啥屎,究竟是为谁好,你自己心里清楚。”钱氏最看不上她这一套,好像受了多大欺负似的,说着又给兰静夹了一块排骨,“好好吃,别听那屁话,自己身子最重要。”
“我...,你咋能这么说我.....”马氏委屈,看向自己男人,眼里满是委屈。
“好了!吃饭。”江氏筷子在碗上一敲,瞪了一眼马氏,“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家里的事就在家里说说,要是传出去我老婆子绝不放过。”
这话是说给谁听得,大家都一清二楚,马氏脸上的温和维持不住了。
兰静看着马氏这样,嘴角扯了下,满是嘲讽,看着马氏道:“我怎么不需要娘关心,以前不需要,以后、未来也不可能需要!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
马氏看一眼斜对面的女儿,突然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感觉有什么从手里
溜走了,再也抓不住了。
兰静勾下头,安安静静喝着碗里温热的汤,温热的汤顺着喉咙下肚,不止暖了痉挛的胃好像还暖了心呢,不过心里一角还是有些酸涩。
她知道娘为啥突然开始“关心”自己,在孙家发生事的第二天马氏就来了。
满目黑灰的院子里,母女俩一人站在桌子一面,形成对立之势。
“你听娘的,孙家就业哥一个孩子,以后都是业哥的,孙家那些族人肯定也虎视眈眈盯着孙家这些产业。
你要是信得过娘,可以把地契、房契、银两这些放在娘这里,我是你娘,肯定不会害你的!”
想起这些兰静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马氏现在对自己这样,还不是看中孙家手里这些资产,想帮哥哥还有弟弟吗?
和那些孙家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要不是为了名声,她连娘都不愿意叫马氏。
又想起马氏一心为了哥哥和弟弟,兰静心里又涌上酸涩,虽然从小到大哥哥和弟弟都对自己不错,可是大概人都是嫉妒的,她并没有多想帮哥哥和弟弟。
她大概还是嫉妒吧,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啪嗒!”一滴泪掉在了汤里又消失不见了。
晚上,兰静把丫鬟打发回去,正屋里只剩阿满、江氏、兰静,还有个刚刚醒来吃过晚饭的业哥儿。
兰静哄睡业哥,脸上满是温柔,接过阿满递过来的薄被给业哥盖上。
三人这才围着炕桌坐下,江氏这
才拉住兰静的手急切地问,“到底发生啥事了?你婆母咋死的?还有那孙正德现在咋样了?”
“您别急,我慢慢给您说。”兰静安抚江氏,声音平静的说:“你们走后十来天,突然从县里传出县令被下大狱,说是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
孙正德的舅舅不是在县里当主簿吗,说是跟着县令没少贪赃枉法,被一起治了罪,孙正德舅舅被砍了头,别的人说是被流放三千里,去了关州。
孙正德知道自己舅舅到了以后,知道县里的铺子都被抄没了,当天晚上就喝了个大醉。
我伺候他休息以后,就去看了业哥,不知道咋地,屋里着火了,正好婆婆来看孙正德,看到着火立马冲进去救人。
结果被烧断的房梁砸到头,救出来就不咋行了,没挺两天就死了。”
“该,那老太婆不当人,这不就恶有恶报了。”江氏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对孙婆子的死她是高兴的。
“那孙正德呢?咋样了?”江氏最着急知道这个,手一下子就抓到了兰静胳膊,也没控制力道,结果兰静就嘶了一声,脸也皱起来。
“兰静,你咋了?受伤了?”江氏看孙女好好的,露出的地方也没什么事,就以为人没事呢,这会察觉出不对了,也坐不住了。
拿着油灯就小心翼翼拉开兰静袖子,就看到两兰静两个胳膊上缠满了纱布,自己刚刚握住的地方,还有血迹渗出,星星点点扎人
眼。
江氏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哭着说:“你这丫头受伤也不说一声,想让老婆子我心疼死啊。”阿满连忙扶住老太太,江氏想解开纱布看看,又不敢。
“没事,救孙正德的时候被烧伤的,每天都有上药,过段时间就好了!”兰静和阿满一左一右给老太太擦泪,兰静看看阿满接着说:“其他地都没事儿,您别哭。”
“啥叫没事,这得多疼啊,平时你二舅母受伤燎个泡都要喊几句,你这不疼才怪,以后留疤可咋办啊”,江氏心疼眼泪直掉,“孙正德那么个人不值当你救,救他干啥?”
“等回去,让白老头给兰静配点药,绝对不会留疤的。”阿满安慰老太太,江氏这才心情平复一点儿。
兰静接着说:“我救孙正德也是有私心,他不能死,孙家的东西是业哥的,不能让他那些族人抢去了。
再说,孙正德现在说着就是受罪,他脖子那块儿被房梁砸中,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弹,以后只能瘫在床上了,活着比死都难受。”
江氏活着大年纪,也不是个笨的,兰静刚说完她就懂了。
孙正德活着,孙家就不是孤儿寡母,那些觊觎孙家财产的族人也能顾忌一些,毕竟男人还活着呢。
兰静也能趁这段时间,把孙家的财产慢慢都抓到自己手里,以后这些都是娘俩的保障。
“老天有眼啊。”知道兰静做得没错,可是人心都是偏的,她还是心疼兰静,不
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孙家财产那孙正德愿意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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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孙正德的变化
江氏立马想到了关键处,孙正德那个畜生,以前可是不让兰静有一丝机会摸到家里的财产。
干啥事都是背着兰静,家里的铺子的契书,房契,还有票号的存票这些,兰静没一样知道的。
想到这儿兰静眼睛一眯,还有最近孙正德逐渐放松的戒备,道:“所以我才拼着受伤救他,在外也是要营造贤良孝顺不离不弃的名声。
孙正德受伤以后,我亲自照顾他,说一定对他不离不弃,好好养业哥长大。
就算他不信我,可业哥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已经瘫痪,以后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最近对业哥也看的紧。
加上最近族长在他醒的时候,没少在他跟前晃悠,说族里可以帮忙,有啥事都可以找族里商量。
就族长那心思,孙正德只要不傻都看的出来,没安好心。”说到这儿兰静笑笑。
从袖筒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江氏道:“这是孙正德今天交给我的,孙家房子的契书,还有一间铺子的地契,放孙家不安全,祖母先帮我收着吧!”
江氏接过收好,又骂了几句,“那孙正德真不是人,你都这样对他了,还防着你,孙家在镇上可是有两间杂货铺子。
就是不信你,咋就不为业哥多想想,还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畜生。”
兰静任由老太太骂着,等老太太说完才说:“没事,他不急族里那些人可是会急的,孙婆子头七已过,孙家那些族人肯定会来闹
的。
到时候他除了信我还能信谁!”兰静有这个自信,不说另一个铺子的地契,就是宝丰钱庄的钱她也要拿到手里。
还要让孙正德心甘情愿把做生意的人脉交给自己,这样她在和关镇也能重新开起杂货铺子,她没想过让娘家人照顾自己,再说她也不想天天看见马氏。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啥时候都不如靠自己。
“我的兰静长大的了啊!”江氏感慨一句,眼里满是心疼,没有对孩子成长了的骄傲,没经过难事人哪那么容易成长,她就希望孩子们无病无灾的过一辈子。
三人说着话,一旁躺着的业哥,突然哭嚎起来,看着还没醒,应该是做噩梦了。
兰静熟练的抱起业哥,温柔地低声安慰着,没一会儿业哥脸上泪水还没干,人就又慢慢睡过去,不过小手一直攥着兰静胸前的衣服,不放手。
“唉,孩子这是受惊了啊。”江氏摸摸业哥小脸,脸上满是心疼,“白天给他叫叫魂,孩子也是可怜,你在家要是忙不过来,就把孩子放我们这儿,白天和文树文根玩玩,这孩子胆子太小了。”
兰静也有这个想法,祖母没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忙着去孙家帮忙,不过即使不忙,她也不想把业哥交给马氏带,马氏不喜自己,对业哥更是一般,她哪敢把孩子给她带着。
不过祖母说得没错,业哥胆子确实太小,长这么大连个玩伴也没有,胆子越来越小
,还是要多和小孩子相处才行。
“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家里一直乱哄哄的,我在铺子和家里两头跑,也忙的厉害。”兰静摸着业哥的笑脸,低声说,“有祖母在我放心,也能回家好好处理家里的事儿。”
“兰静,孙家来人了!”门外突然传进来钱氏的声音,“说是来接你和业哥回去。”
兰静和阿满出了门,业哥留在屋里没抱出来。
门口是孙正德以前的小厮阿四,这会儿恭敬极了,低眉顺眼的站着,看两人出来立马行了一礼道:“老爷让小的来接夫人和少爷回去,怕天黑一会儿不好走路。”
说完又小跑着去马车上拎下来一堆东西,“少爷听说老太太回来了,特意让小的备了礼过来。”
阿满挑眉,以前也没见孙正德这么重视杨家啊,看来这次失火到底让他知道了点儿礼数。
“行,一会儿走,你先去马车上等着。”
钱氏看兰静点头,乐颠颠上前,把大包小包东西接过来,等阿四出去,钱氏也有眼色,转身也回了屋子。
院里就剩阿满和兰静俩人,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院角落里走。
“让你和峥子为我费心了,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连老天都在帮我,让孙正德舅家倒了,我咋能辜负老天的好意。”兰静知道阿满要问啥,索性自己先说了,“那些东西也没用上!”
阿满一听就知道这事儿不完全是意外,不过她突然不想问了,这
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现在大家都以为这是个意外,那就让它永远是个意外吧。
“这就是个意外!”阿满拉着兰静的手,肯定的道,“世事无常!”
“那孙家族人可有来找茬的?”看兰静情绪恢复正常,阿满接着问,“我这次来带了六个镖师,有啥需要帮忙的你直接说,别客气,撑场子也行!”
兰静听罢笑着笑着眼里就冒出泪来,吸吸鼻子哽咽道:“好,姐不给你客气,有事一定喊你。
我婆母刚过头七下葬,孙家那些族人倒是还没来闹事,就是族长来找过孙正德几次,我能应付得过来,孙正德现在怕我跑了,没人照顾他呢!”
兰静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看着阿满说:“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业哥就行。”
阿满点头,“那咱家需要去看看孙正德吗?”,兰静和孙正德的事没闹开,外人都不知道。
都以为还是正常亲戚,要是不去看看孙正德,怕有人说闲话。
兰静摇头,“他从医馆回来,谁都不乐意见,过几天再讲吧!”
阿满点头,说实话她家也没人乐意去看孙正德这人渣,她也怕自己笑出声了。
“夫人,时候不早了,可要回了?”阿四催促声传来,兰静整理一下,进去和江氏说一声,就出门上车往孙家走。
孙家在东市这边,洒金巷子,马车一路从南市到东市这边花了两刻钟,进门已经是酉时中,天边也爬上点点星子。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暴戾的声音随即传出。“夫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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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惦记孙家家财的人
隔着窗纱,屋里的烛光影影绰绰、明明灭灭,配上男人阴沉嘶哑的声音,让人无端觉着压抑。
推门进去,一股臭味混着血腥气还有药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人眼酸,兰静却好似没觉着似的,面不改色地走进去。
抬手让吓破胆的丫鬟下去,丫鬟如蒙大赦,恭敬见了礼,小跑着出了屋。
兰静上前把床幔挂在两边的钩子上,又打湿帕子坐在窗边的绣凳上给男人擦着额上的汗,语气温柔动作轻柔,好脾气的看着床上的男人,“怎么了?祖母回来了,就在杨家吃了顿饭,这才回来晚了。”
烛光顺着打开的床幔照进来,床上的男人这才让人看清,就是以前熟悉孙正德的人都认不出人来。
以往白白胖胖的人,这会脸色灰败,两颊凹陷,眼窝也深陷下去,身上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整个人瘦的没了人形,看着像是换了个人。
“我以为......”孙正德嘴巴张张合合就吐出这么几个字,兰静也听懂了。
不就是怕自己卷了家财带着业哥跑了吗?这会儿倒是觉着自己和业哥重要了,以前咋不好好对她们娘俩呢,人果然都是犯贱的!
“好好休息,你活着我们娘俩才能不被人欺负,业哥也还能有个爹,别乱想,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兰静温柔安抚,一勺勺给男人喂着汤药,“族长今天来了没?给娘下葬的时候,堂嫂又来找我说话了!”
兰静脸
上适时露出害怕,孙正德身子颤抖起来,阴沉道:“你安心,他们要想谋夺我们孙家的财产,休想!我还没死呢!
我有儿子凭啥把那些家财交给他们!”
兰静赶忙起身,柔声安慰,好一会儿孙正德才平静下来,这才想起来没听见业哥的声音,赶忙问:“业哥呢?睡了?”
他现在对这个儿子重视的很,业哥现在就是他唯一的命根子。
“家里一天天闹哄哄的,没个安静,祖母今天回来,我就把业哥交给她老人家先看顾几天,等我们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把他接回来。
而且把他放家里我也不放心,毕竟族里人天天来,要是业哥出个啥事就不好说了.....”
孙正德眼睛一眯,兰静说的没错,要是业哥死了,自己又瘫了,自家这些财产不迟早是那些族人的嘛,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你做得对,业哥在祖母那儿我也安心。”孙正德温柔看着兰静,这会儿倒是深情款款起来,也知道把杨家人当回事了。
“祖母她们说想来看看你。”
孙正德眼睛一酸,自从自己瘫了以后,人情冷暖尝了个遍,谁对自己好一目了然,本家这边的亲戚只想着谋夺自家财产。
反而是以前自己没当回事的妻子还有岳家最关心自己,没抛弃自己,谁好谁坏一下子就分出来,心里更加觉着把家里一部分财产交给妻子是对的。
“再过两天吧!”
兰静点头,顶着孙正
德的视线,她只觉恶心,想快点离开这屋。
三天前,卫尚和丁海都收到自家主子的传信,两拨人马同时离开四方县这边,快马往府城安邑前进。
沈峥这边,第三天一早,镖局就动起来,带着早就装车的东西,辰时初一行二十几号人就浩浩荡荡往府城安邑出发了。
沈峥和贺鹏翼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沈峥这会儿已经离开家五六天了,再加上押镖去府城安邑,最少还要五天,一来一回又出去十来天。
想想这么长时间,沈峥无声叹了一口气,还没离开几天,自己已经开始想阿满了,想到这儿,沈峥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又觉着自己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心里有了惦记的人,他现在只想把这趟镖走完,赶紧回去见阿满,亲亲抱抱她。
“义父,让镖队速度再快一点儿,早点办完早点回家!”沈峥扭头对身旁的人说一句,手里马鞭扬起,催促墨风速度快点儿。
“臭小子,他们那马能和墨风比吗?”贺鹏翼粗声骂了一句,还是扬鞭往前去追人,到了跟前道:“这么着急干啥?”
“回家,不放心家里,不放心塘里的鱼,山里的毛崽子还有作坊的事儿!”沈峥一项项罗列。
贺鹏翼听得无语,想说还不是为了阿满那丫头,才出来多久就开始想了,年轻人就是黏糊。
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想起凤英说的话,说他为老不尊,嘴上没个把门
的,没个长辈样儿,这次他还是把一下门吧!
在沈峥的催促下,一行人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墨风跑爽了,呲着个大板牙,咴咴儿叫的欢快。
它倒是快了,苦了后面二十五名镖师的马了,累的呼哧带喘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天边晚霞耀眼,累得够呛的镖师没心情欣赏美景,陈镖头扯着嗓子对前面俩人喊:“东家、峥少爷,咱休息吧,赶了一天路了,吃饭都是在马上解决的,再这么下去,马就累坏了!”
贺鹏翼回头看一眼拉了老远的队伍,嘞停马,回头说:“原地休整吧,今晚就在这块儿找个地儿休息吧!”
后面二十五个镖师都送了一口气,纷纷下马,开始找地方休息。
都是常见在外面走镖的人,分工明确,找到一块儿背风开阔的地方,清理杂草的清理杂草,找水源的找水源,搭帐篷的搭帐篷。
不过装有货物的五辆马车旁边时刻有十个人守着,大家轮流休息。
沈峥翻出图纸看了一眼,还行,比预想的多走了五十里路。
“看啥,已经够快了,明天可不能再这么快了,不光马吃不消人也吃不消的!”贺鹏翼解决完生理需求,回来在峥子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要不是多走这么多,我们就能在固定的客栈住下了,也不用在这荒郊野外住下了。”
不远处十来个骑马的人逐渐往这边靠近,这拨人后面几里的地方,还跟着一伙人,同样
快马往这边赶,好家伙前前后后整整三波人。
第三百零二章 今晚不会太平了
沈峥没听了贺鹏翼的话没回话,其实光他自己他可以更快,捡了块儿木头给中间的火堆添了一块儿大木头,让火更旺一些,锅里的肉也能快点热好。
中间火堆上面架了个三角架子,下边一个铁钩上挂着一个铁锅,里面咕嘟嘟煮着肉,还是一早从县上带的,这会儿就加热一下。
底下火堆边插着一圈棍子,每个棍子上都烤着一个炊饼,一面已经烤的微微焦黄。
锅里肉味儿越来越浓,峥子从脖子里拿出一个木质小哨子,对着身后的林子吹了三声儿。
没一会儿一个灰色身影从林子里悄默声钻出来,狼鼻子灵早就闻见很多陌生气息,所以来了也是悄默声隐在林子里。
沈峥耳朵时刻注意着林子里动静,听到声音就把早就捞出来晾凉的一大块儿肉插起来,起身往林子里走。
沈峥跟贺鹏翼说过小灰跟着自己来了,这会儿看见峥子往林子走,立马拿起一个夹了满满肉的炊饼跟上去。
林子深处一点儿,小灰一看到男主人,立马想扑上来,狼头就被一个大掌堵住,不能再前进分毫,“别往我身上扑,老实点儿。”
声音虽冷淡,动作力度却控制的很好,不伤到小灰分毫,小灰呜呜哼哼叫了两声,闻见肉味儿立马开始吃起来。
吃到一半突然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肉也不吃了,嘴里低吼,沈峥头也不回,一手安抚小灰,一边说:“您出来吧,小
灰发现你了。”
“嘿嘿~”贺鹏翼笑着从树后出来,先把手里拿着的炊饼夹肉扔到小灰脚边,“给你带了肉,可不能咬我啊!”
小灰不理贺鹏翼的话和肉,丝毫不受诱惑,时刻保持着进攻姿势,直到听到沈峥的话,“自己人,接着吃吧!”,这才又低头开始吃肉。
贺鹏翼没靠近,在不远处蹲着,目光灼灼盯着小灰,羡慕道:“这狼太聪明了,警惕性强,我都想养几只了,这要是走镖可是个好帮手,比人都厉害!”
“别想了,哪有这么多这样的狼,要不我们遇到怀孕的母狼,碰巧救了他们娘,又接生了这两只,他们也不一定和我们亲。”沈峥不客气的打击义父。
“只要在狼群出生的小狼一个都养不熟,而且狼记仇,要是夺了小狼,它们拼着死也会抢回小狼,人也得不了好!”
贺鹏翼哼哼两句,有些不服又不知道咋反驳,这些他能不知道,不过挡不住他羡慕啊。
看小灰把沈峥带来的肉吃完,自己扔过去的炊饼夹肉,它连看一眼都不看,还用爪子有些嫌弃的踢开,贺鹏翼嘴角抽了抽。
“这狼莫非成精了,我给的就不吃,只吃你给的。”
沈峥把被嫌弃的炊饼夹肉拿起来,喂到小灰嘴边,“吃吧,这个没事!”,小灰这才张嘴,两口把那炊饼夹肉吃下。
沈峥拍拍小灰的头,“回林子里吧,别忘太深地方跑。”
“嗷呜~”没一会儿
狼影就消失在林子里,自始至终没理贺鹏翼一下。
贺鹏翼羡慕的咂咂嘴,和峥子一起驻扎地走,沈峥看一眼义父说:“我和阿满一开始就刻意让它们不多和人接触,除了我俩别人给的东西都不吃的。”
“是该这样,人可比动物可怕多了。”
这会儿天边已经漫上青黑色的纱帐,火堆越发亮了,二十几个镖师围着火堆喝汤吃肉,一行十人一靠近众人就听见了,个个拿起身旁的大刀,随时准备战斗。
一人下马,先出声道:“我们就是路过,没恶意,就是想买点你们的吃食。”
“不卖,我们就这些,这边都是林子,想吃自己去林子打!”陈镖头板着脸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们防备心可不是一般的强,谁也别想靠进他们。
贺鹏翼和峥子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看那十人转身要走就没管。
就着火光,那伙领头人在马上一下子看清那少年的脸,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和那人简直一模一样,拽着缰绳的手都紧了几分,嘞的马不安的原地踢踏马蹄。
感受到注视,沈峥立马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面具,两人视线相触又极快分开。
那伙人就在镖队不远处住下,倒是没再打扰,林子无主也没法去赶人。
“老陈,晚上多安排人巡逻,不要间断,让大家伙轮流休息,辛苦一下!”贺鹏翼吃着肉,一边给一旁的老陈交代。
老陈点头,走到一旁低声
安排起来。
峥子这会也在吃饭,刚才先去喂小灰了,两人都还没吃饭,这会儿吃着迟来的饭,两人都时不时往那伙人身上打量。
“你怎么看?”贺鹏翼走镖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那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那马也不是寻常马,比他们镖队的马还好,没点本事买都买不到这些马。
“那领头的武功不错,剩下四个也不差,比我们这些镖师是要厉害的。”沈峥淡淡回了一句,还有一句他没说,刚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好像认识自己一般。
不远处十几个人也快到这里,卫尚打了个手势,让人停下,没一会儿一个人回来,靠近卫尚说:“统领,那伙人在前面停了,前面还有一伙押镖的镖师。”
“往前走,超过这些人再休息!”
沈峥这边刚要休息,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儿,飞快靠近又越过他们。
“草!今晚人咋这么多,以往走镖也没在荒郊野外见过这么多人啊!”陈镖头骂了一句。
“盯着点儿,有动静赶快来报!”贺鹏翼也觉着怪异,可是人也没打扰他们,沈峥盯着前面那伙人眼睛眯了眯。
“今晚不会太平了!”
丑时,人一天中睡得最沉的时候,一个人影飞快靠进镖队营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气,夜色中一个人飞快靠近一个帐篷,悄无声息摸进去。
对着隆起的地方,举刀就砍下去了,手下动作一顿,不对!
身后就传来动静,
凌厉的掌风无声靠近!
“嗷呜~嗷呜~”
咱峥哥即将迎来一个好热闹的夜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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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嘹亮的狼嚎声传来,在黑漆漆的林子里惊起一片鸟雀,也唤醒了沉睡的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
夜半寂静的林子,突然热闹起来。
睡前峥子就留了个心眼,找到小灰交代了几句,让小灰熬夜值个夜班,发现不对就嚎几嗓子,也别现身,就在乌漆嘛黑的林子里使劲嚎就行。
今天遇到的两拨人,他发现都是有内力武功高的人,小灰再厉害也只是一头狼,真和有内力的高手碰上,只有被吊起来挨打的份儿。
再他心里小灰还是很重要的,要是出来一趟,没把小灰带回去,阿满能给自己翻脸!
“操他奶奶的,王八羔子给咱们点了迷烟!”贺鹏翼武功高,几声狼嚎就把有些昏沉的人嚎醒了,没出帐篷已经开骂了。
“老陈,老陈?”人飞奔出帐篷,黑漆漆一片,只能看见旁边峥子的帐篷传来打斗声儿。
没多想人就下意识去帮忙,丁海本来想着这些人就是普通镖师,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下令让属下点了迷烟。
自己在悄默声摸进那青年帐篷,悄默声把人杀了就行,这个青年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错不了。
所以他连求证都不打算做,就决定杀了人,想起浩轩,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没想到一进帐篷就发现上当了。
和自己对打的青年,掌掌相接,就知道对方内力不差。
陈
镖头还有剩下二十四个镖师没那么好的武功,在小灰坚持不懈地狼嚎里迟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陈镖头只觉头昏昏沉沉的,手脚也无力,咬牙摸到腰间的匕首,一刀下去就在胳膊上划开一个口子,血液咕咕冒出来,疼痛让他清醒几分,身上力气也回了几分。
“给老子醒醒,再不醒家都让人抄了。”陈镖头对着剩下的镖师,一人一脚把人踢醒。
一行人出了帐篷就听见,东家那边传来打斗声,举着火把一照,好家伙,十来个人打两个。
“上,给老子上,奶奶的,砍了这些龟儿子!”老陈头一声令下,自己首当其冲,跑在前面,后面二十几个镖师拿着砍刀一窝蜂跟在后面,加入打斗。
这边打斗的声音传出,黑夜里卫尚一下子睁开眼睛,快速起身。
出了帐篷正好和来报信的下属走了个碰头,“统领,那边两伙人打起来,不知道为啥,我们要去.....”
“不用,我去看看,你们在一旁盯着!”卫尚抬手下令,人已经向火光处飞去。
打斗还挺激烈,尤其是最中间的三人。
这些镖师出了中间这俩,没几个是有内力的,和那伙五个人对打有些吃亏,好在人比较多,勉强打个平手。
卫尚就是好奇,戴面具的这五个人是秦家的人没错,到底因为啥这伙人会和这些镖师打起来。
夜色黑沉,火把照亮的有限,好在卫尚内力高,即使黑夜也能
看清,中间对打的三人换了个方位,中间那青年的脸一下子漏出来了。
卫尚手里拿着的树枝子一下掉下来。
傍晚峥子发现那个带面具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好像认识自己一般,就找了快儿黑布把脸罩起来。
在加上卫尚一伙人直接从这块儿路过,所以他还真的没见过这个青年的脸,这下子一看到心里就是一惊。
“太像了,这双眼睛太像了.......”卫尚看着青年喃喃出声儿。
“统领,啥像啊?”卫一跟在统领后面,就听统领像失魂一样,嘟囔一句,不由好奇,探头往打斗的人群里瞅。
“快,让咱们的人全部来,下去帮这伙镖师!”卫尚恢复过来,沉声吩咐,卫一一脑门子问好,不过长久的训练让他第一时间听命。
十几个人加入进来,贺鹏翼还以为是敌人呢,“草,今天这是干啥?”
“我们是来帮忙的!”卫尚喊了一句,贺鹏翼看这伙人帮忙对付那五个人,心里一松。
丁海听到声音,被分了神,峥子抓住空挡,脚下一扫,一掌打在丁海胸口,“噗~”,丁海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余光看见自己的人已经被抓的抓,伤的伤,心里已经知道今天自己这些人是有折在这里了。
咬牙转头,利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眼里满是不甘,手下出手像是不要命似的,完全不防守。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认识我?”峥子毫不畏惧,丹凤
眼微眯,像鹰隼一样射向男人,手下动作快如闪电,招招致命!
“哼!你就是该死之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卫尚阴沉沉盯着青年,像是看死人一样,手如利爪向青年的脖子抓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峥子....”贺鹏翼目眦欲裂,浑身内力一爆,一脚踹飞进攻自己一个人,飞身往峥子这边前进。
突然他只觉身边有个人影飞过,先一步到了峥子身边,“兄弟,谢了!”卫尚抽空看一眼自来熟的男人,扭头帮着青年一起打丁海,这个青年原来叫峥子啊。
丁海胸口又挨了一掌,血像不要钱似的从嘴里喷出,峥子眼里划过嫌弃,抬袖子遮挡,手下动作不停,既然这人不说,那就去死吧!
有个卫尚的加入,丁海在难支撑,手在袖子里一掏一阵浓烟散出,飞向对面两人。
“小心!”卫尚神色一凛,拉着峥子后退几步,峥子却不退反进,想要穿过浓烟去追人,这是他第一次觉着离自己的身世之谜这么近,他不想放弃,他想知道他是谁?
卫尚眼看青年又要去追,手上用上内力,直接把人又拉回来了,焦急道:“别去,那浓烟有毒,你想死吗?”
“放开!”峥子回头看向男人,眼里像是淬了冰,卫尚被吓了一跳,峥子一把甩开男人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扔进嘴里,剩下的扔个贺鹏翼,“这是解药,白老头
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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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你不想知道你是谁?
为啥不给卫尚,那是因为他不信任卫尚,即使这伙人出手帮了他们,他也不信,哪有无缘无故地帮忙。
一说白老头做的,贺鹏翼百分百信任,自己吃一颗,然后让陈镖头给镖师们发了,每人一颗。
贺鹏翼再回头,就发现峥子和那个男人一块儿不见了,气的他直跺脚,心里有火儿,把被活捉的四个人一人踹了一脚。
“让你们偷袭,让你们偷袭,还点迷烟,老子让你点儿!”贺鹏翼每说一句踢一脚,“说!你们到底是谁?主子是谁?”
“东家,这药要不要给那伙人发啊,人家帮了咱们。”老陈拦住东家,这些人一会儿再审也没事,“我看他们好像也有几个中了毒的,就是比较轻。”
贺鹏翼扭头对面卫一那一伙人,两伙人各站一边,泾渭分明的很,有几个人确实坐在地上,脸上那色儿也不对。
“还有剩就给几颗!”贺鹏翼粗声回了一句,看那伙人觉着也不是好人,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对这些人也是防备的很,“一会儿先用白神医做的药给咱们的人处理伤,等峥子回来!”
两伙人出奇安静,各自处理自己的事,烧水的烧水,疗伤的疗伤,老陈指挥没受伤的人把六七具尸体全部扔到山里。
四个俘虏被扔在两伙人中间,下巴都被卸了,放着他们自尽。
贺鹏翼不信卫尚的人,卫尚的人也同样不信他们,卫一就是听统领的命,
具体因为啥他也不知道,所以心里对这伙人也是不信。
就这么对坐了有一个时辰,再贺鹏翼第五次站起来往林子里张望时,有了动静,峥子率先出来,后面跟着卫尚。
峥子脸色黑沉沉的,身上低气压能冻死个人,就连小灰也只是远远缀在两人身后,没敢靠近男主人。
“咋样?”峥子刚坐下,贺鹏翼就递过来一碗水,开口问起来,别人怕这小子黑脸,他不怕,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啥脾气。
“人跑了,没抓到!”峥子喝了一碗水,心情也平静不少,脸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块脸,要不是那个男人拉自己,自己早就跟上去了,也不会让那个人跑了,想到这儿峥子脸色又黑了几分。
卫尚坐在另一边对面,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这小子随身带着解毒的药啊。
“镖队受伤的人多吗?”
“十来个人都受伤了,不过都是轻伤,有白老头那药,好的更快儿!”
峥子听完心里放松下来,没人死就是最好的事,这些镖师,那个背后不是一大家子,死一个,家里就没了顶梁柱,想到没有对面这些人的帮忙,镖队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贺鹏翼也想到这一点了,起身对老陈道:“让受伤的人抓紧休息,没事的规整规整东西,煮个早饭,天亮了我们就走。”
老陈点头,这次大家受的都是轻伤,没有断胳膊断腿的,不影响赶路,都是常
年走镖的,谁没受过伤赶路,都是大老爷们也不在乎这点伤。
“聊聊?”贺鹏翼走到卫尚面前,卫尚点头,跟着贺鹏翼和峥子后面进了帐篷。
峥子的帐篷对打的时候毁了,只剩贺鹏翼的帐篷是好的。
“你为啥帮我们?”
卫尚盯着峥子看了几眼,这才开口说:“觉着他有些眼熟,像是认识的人,所以就出手帮忙了。”卫尚指了一下峥子,意思很明显他就是奔着峥子来的。
“你叫峥子?全名叫啥?”
峥子没回答,静静和卫尚对视,没答反问,“你和那逃跑的人认识?”
卫尚眉头一挑,有些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想到这小子眼睛这么利,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他们是跟踪丁海那伙人一起过来的。
反正都要回安邑,顺便盯梢罢了,说不定有什么发现,这不就让他发现了这小子吗?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算认识!”卫尚看着沈峥淡淡说,这话就比较有意思了,也没说清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你名字?”
“沈峥!”
贺鹏翼被两人一来一回的话惊着了,他知道峥子不是沈毅亲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找,他还以为没人来找了,结果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觉着峥子熟悉。
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孩子要被抢走的感觉,虽然峥子不是他亲生的,和亲生的也不差啥了。
不过要是峥子有权利找自己的亲
人,这是他不想、也不该阻止的。
沈峥静静打量眼前人,脑子里又想起了要自己命的那个人,如果自己问了,那自己和阿满在青松村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他突然不想问了,也不好奇了,他就是沈峥,别的谁也不是。
他对自己身世的好奇,也只在那一瞬,或许他下意识是想逃避的。
卫尚等啊等,贺鹏翼在一旁也静静等着,结果两人只等来沉默,峥子没开口再追问,有些东西或许不知道才是好的,他答应阿满要和她一起建一个山头。
他不想食言,更不想和阿满分开。
“你不想知道你像谁吗?”卫尚皱眉,起身堵在青年面前,把出去的路堵死。
“不想,我自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我就是沈峥!”
“可是有人在找你,也有人一直在想你,等你!”卫尚抓住峥子一个胳膊,再次开口,“你总要见了以后再决定认不认吧!”
“我和那些人没有感情,我只想护着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们受到伤害!”自己还没认亲,就有人杀自己,有人希望自己回去,自然就有人希望自己不回去。
他不想掺和,说实话他对那些人怎么想的不在意。
“那人逃跑了,他现在知道你活着,你以为他不会再来找你吗?到时候你就能确定你在意的人不会受伤害,你确定你能保护好你在意的人?”
卫尚没再挡路,只对着峥子的后背淡淡说了一
句,第一眼见这个青年,加上走镖这个活计,卫尚大概能判断沈峥以前过得日子,普通人家是很难对付官宦人家的。
如果这小子聪明,就应该知道,他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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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依然在苦逼码字的小作者~
第三百零五章 孙族长的提议!
峥子背影顿住,拳头紧握,再出口声音里像是沁了冰,“这趟镖走完,带我去!”
去哪他没说,卫尚却是知道,这小子同意了回去认亲,不对,只是同意见见,认不认亲还不一定呢。
峥子以为自己能把这事尽快处理好,回去见阿满,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峥子这边,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府城安邑进发,贺鹏翼尊重峥子的决定,不过不妨碍他看卫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卫尚知道峥子叫贺鹏翼义父,对人也多了几分尊重,完全无视贺鹏翼的不善。
一伙人赶路的时候,飞鸽也带着“好消息”卖力的往安邑飞去。
四方县、青石镇,孙家。
“夫人,族长夫人来了?”丫鬟进屋通报,动作很是恭敬,没了以往的怠慢。
现在谁不知道,自从少爷,不,现在应该称老爷,出事以后,夫人不离不弃,衣不解带伺候人,细致至极,老爷也对夫人越来越重视。
再加上老爷瘫了,家里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交给了夫人,谁敢再不把夫人当回事啊,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捏着,谁敢不听话。
“请进来吧!”兰静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水渍,刚才刚喂孙正德吃了药,她觉着手脏,不洗恶心。
“侄儿媳妇,可苦了你了啊!”族长夫人姓乌,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来,要么去看看孙正德,要么就“关心”自己,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兰静笑着抽回自己手,温柔问:“婶子怎地这会儿来了,这会儿日头正大呢。”
乌氏看兰静拿出手帕慢条斯理擦刚才被自己擦过的手,心里呸了一声,脸上确实笑开了花,“这不是有好事吗,婶子第一个来找你呢。”
“好事?”
“可不是嘛。”乌氏站起身,左右看看没丫鬟在,又把门拌上,兰静看的好奇,这婆子又打什么主意,这么神神秘秘的。
“侄儿媳妇,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可咋办啊?这守活寡的日子可不是这么好过的,你现在刚开始,觉着还行,时间长了有你吃不完的苦呢!”
乌氏一脸心疼的拍着兰静的手,话里满是担心,“我把你当自家闺女,咱就说实话,就正德那性子,现在因为你对他不离不弃,所以看着你好,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
你这么年轻漂亮,何必在这儿和他耽误一辈子呢。”
兰静懂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婶子让给抛下正德改嫁?业哥还这么小,我咋能让他没了娘,婶子别说了,我不会听的。”
“你这丫头,脑子咋这么不灵活呢!”乌氏嗔怪的骂了一句,凑近兰静耳边小声道:“你要是舍不得业哥,族里可以出面让你俩和离,让业哥跟着你。
孙家的财产你也可以带走一半,以后自己想咋过就咋过,也不用照顾一个废人,你说是不是?”
乌氏就不信兰静不心动,兰静才多大
,有一半财产诱惑,还能离开孙正德这个废物。
再说孙正德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打婆娘这癖好,族里不少人知道,她就不信以往兰静没被打过。
现在有离开这个畜生的机会,还没啥后顾之忧,他就不信兰静不心动。
“婶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正德,你走吧!今天这番话我就当没听到!”兰静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你好好想想,不急,不急哈。”乌氏却不在意,哪个人不在意脸面,她以为兰静是在拿乔呢。
看着乌氏的背影,兰静嘴角勾了勾,对别的人来说,这个条件确实很诱惑人,可是孙家的财产都是业哥的,她都想要,只给一半咋够呢!
凭啥分给族里一半呢?
业哥儿在杨家住了几天,已经适应了,不像一开始来,天天哭唧唧要找娘。
阿满买了不少的小孩子的玩具,哄着业哥玩,加上有文树文根领着玩,小孩子立马忘了哭,小脸也多了笑。
天天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去巷子里找小孩子们玩陀螺,玩石子这些,一天天不亦乐乎。
身子累了,就吃的多,身子也壮实不少。
兰静叫丫鬟备车,路上又买了不少东西回了杨家,这两天忙着接手铺子,要学的东西多,她两天没见业哥了。
马车刚到巷子,兰静就在一群小屁孩里看见了自家的小豆丁。
“业哥儿?”熟悉的声音,业哥扭头看到人,立马飞奔这扑过去,“娘,娘,我好
想你啊~”小孩子扭着身子,哭唧唧的抱怨。
兰静猛吸一口儿子的味道,声音里也带了哽咽,“娘也想业哥,还给业哥带了吃的。”
小孩子立马被吃的玩的吸引,还大方的给玩伴们一人分了一块儿糕点,文树和文根两个哥哥们随意吃。
兰静笑着牵着三个孩子的手,往家门口走。
马夫很有眼色,先一步赶马车,把东西送到杨家门口,半下午巷子里的妇人七七八八坐在树下嗑瓜子唠闲嗑,顺便看着巷子里玩耍的屁孩子。
这会儿看到兰静,就是像是看到银子似的,两眼冒光,一窝蜂围过来,硬生生把兰静堵在自己家门口,进不得门。
平时没啥关系的人,也扯出一脸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戚呢。
“兰静呐,你男人咋样了,听说是瘫了,真的假的?”
“你以后可咋办呐!”
兰静脸上露出伤心之色,手里的帕子轻沾眼角,“无论啥样都是我男人,再说我也不会放弃,以后继续给他治疗,总会有希望的。
有他在,我们业哥就还有有个爹。”兰静摸着儿子圆鼓鼓的脑门,脸上满是温柔。
“看看,还是咱兰静好,孙家能娶你那是他们的福气啊。”围观的妇人七嘴八舌夸兰静,好似真的为兰静忧心一样。
“去去去,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么关心俺们家兰静,咋没见你们给点啥,一天天扯破嘴说闲话!”钱氏冲出门,巴拉开妇人,吐沫横
飞,武力全开,把一群人喷的快步离开。
今天吃火锅,青海现在好冷啊~
第三百零六章 外室与老来子
“多亏二婶了,不然我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呢。”
“谢啥,都是自己人俺当然护着你了。”钱氏嫌她见怪,接过兰静送回来的礼,颠颠儿回了自己屋,她就喜欢实质性的东西。
江氏摇摇头,没说话,又看一眼大房紧闭的房门,哼一声儿,拉着兰静进屋。
“文树、文根,照顾好弟弟,在院子里玩陀螺啊。”阿满安顿好三个孩子,转身进了正屋。
“业哥儿这两三天可闹着你们了?”
“小孩子哪有不闹人的,你放心就是,这两天不是和文树文根玩的挺好的。”江氏不喜她客气,自己家里人还不帮忙,难道还指望别人帮忙不成,“家里可还好?孙家族人有没有找事儿?”
“没事,您就放心吧,我能处理,这几天孙正德已经让铺子里的掌柜来交接了,顺便教我怎么经营铺子。”所以她这两天才没有抽出时间来看业哥。
“伤咋样,给你的药用了没?”阿满问了一句,又给兰静姐使了个眼色。
“用了,好用的很,这两天伤好得快。”兰静点头,又对江氏说:“晚上我在家吃饭,我和阿满一会儿出去买点儿肉回来。”
江氏点头,交代两人少买点儿,现在孙家一半财产都在兰静手里,这丫头这几次回来没有一次空手的,孙正德那人说不定啥时候又变心了,还是不能太过分。
两人出了家门,找了个僻静地儿,阿满把一个纸条递给兰静姐,“
这是我的人查的孙家族长的事儿,要是逼急了,拿这个威胁人也行,不怕他不听。”
阿满笑的贼兮兮的,兰静接过纸条一看,眼睛都睁大的,喃喃道:“孙族长都六十了吧,还能这么厉害。”
原来是孙族长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外室还给他生了个老来子,外室仗着孩子,花销越来越大,孙族长这个老头就有些吃不消了,正逢孙正德家出事,那心思就打上了孙家的财产。
算盘打的震天响,他这桩丑事要是爆出来,别说族长之位了,他那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的脸也别要了。
“今天族长媳妇乌氏还特意来找了我一趟......”兰静嗤笑一声,把今天的事给阿满全说了。
果然现实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
“她要是知道,自己男人都是为了外室还有老来子,估计能气吐血。”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儿。
晚上在杨家吃了饭,兰静才从杨家回来,业哥照旧留在杨家,小家伙这回倒是没再哭闹,只是摆着小手提醒娘记得来看他。
回到家兰静照旧先去看了孙正德。
孙正德享受着妻子的温柔服侍,看着兰静眼圈有些红红的,立马着急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族里又来人了?”
“没事,就是今天乌婶子来了,说....说......”
看兰静一脸难言之隐,孙正德更急了,他现在瘫了,可就指望这个媳妇了,只有亲娘才能为业哥全
心考虑,保住他们孙家的财产。
“说了啥,到底说了啥?”孙正德咬牙切齿地追问。
“说....说要做主给我俩和离,还把财产分我一半,只要我同意离开。”兰静低低说着,一手还给孙正德顺着胸口,“你别气,我没有答应,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活着业哥就还有爹,谁也不能随意欺负我们娘俩。”
孙正德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他还没死呢,就惦记着他们孙家的钱,孙家爷俩两代都活着,轮得到他们惦记吗?
“正德,要不分些给他们吧。”兰静一副不愿意又不得不的摸样,“今天去看了业哥,祖母给我说,等过几天,杨家就要搬到兴安县了,要是在没有杨家帮衬,我怕......
祖母虽然也想帮我们,可是杨家在这边一没田地二没营生的,去了那边,有阿满帮衬,而且阿满定下的婆家,说是在镖局做工的,杨家去了那边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兴安县比我们这发达很多,南边来的商队都会去那里交易,说不定爹和二叔家能做点小生意,赚点钱,咋样都比这边强点儿。”
兰静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孙正德的眼睛,果然听完自己的话,孙正德眼睛一亮。
孙正德不傻,孙家的杂货铺包括县里的几个铺子,生意来往经营他都会管,做生意这块儿他是懂得。
以往家里杂货铺进货,也都是南边的商队来送货,或者他领着掌柜的去兴
安县、和关镇那边亲自取货,南边的货几乎都在和关镇那边集散。
孙正德脑子转悠几圈,觉着自己一家跟着搬过去也挺好的,有杨家帮忙,兰静和业哥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正好也能摆脱孙家这些饿狼般的族人。
兰静看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催促,族长那边等不到自己的回复肯定会再来人,到时候孙正德估计就会被逼急了。
安邑,辽安候府。
夜半,一只信鸽紧赶慢赶终于落到熟悉的地方,刚落下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信鸽习以为常,绿豆大的黑眼珠左右转转,尖嘴啄了几下男人的手指头。
直到得到一把香喷喷的谷子,信鸽开始老老实实干饭,却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信息,给男人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辽安候卫泽成看完信手都在发抖,喃喃道:“终于....终于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小妹,大哥终于找到川哥儿了,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他,让他这辈子顺顺遂遂的!”
辽安候烧掉纸条,迫不及待起身,椅子都被掀翻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认真干饭的小鸽蒲扇这翅膀乱飞。
辽安候好似没听到一般,人已经快步出屋,侍卫左右看看四门大敞的书房门,不知该咋办,随后还是悄声关上,当啥都没发生。
慌乱的小鸽就这么被抛弃在书房,黑漆漆的绿豆眼左右看看,好像有些
无措,突然没活了,还有些不适应!
六月底这天,孙正德终于愿意见人了,杨家人虽然不乐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孙族长还真是老当益壮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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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彻底撕破脸!
一家人坐着阿满赶来的马车,罐子成了马夫,从南市到东市洒金巷子,也就两刻钟。
杨家人一到,兰静就快步迎出来,旁边跟着丫鬟小厮,不用人吩咐就极有眼色。
牵马车的牵马车,拿东西的拿东西。
看的钱氏直撇嘴,啧啧两声,凑到江氏耳边低声道:“娘,咱还是第一次有亲家待遇呢,真势利眼!”
“不会说话就闭嘴,话掉地上摔不死!”
一句话堵得钱氏说不出话,马氏就机灵多了,掺着江氏的胳膊,扶着人往院子里走,边走还关心几句兰静,这几天咋样啊,正德咋样啊?
兰静也是皮笑又不笑,回了几句,就不再理人了。
阿满在一边看着,觉着大舅母还是个能屈能伸的,忍耐能力挺不错,表演能力也不错啊。
“她亲家祖母来了啊,快请进啊。”乌氏满脸笑出来,一副主家样子,帮着待客,又喊丫鬟看茶端糕点啥的,“正德族叔一来就去看正德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坐会儿。”
江氏喝了几口茶,拉着兰静说:“还没看看正德,先去看看正德,一会儿再说话不迟。”
乌氏有些急了,“再喝几口不迟,一会再去也使得。”
自家老头子去找正德说话了,这会儿怎能让杨家人去,事先也不知道杨家今天来看正德啊,怎的这么不巧撞一块儿了。
这么想着,乌氏看看兰静笑眯眯的脸,这丫头指定早就知道了。
“不了,今天本来
就是来看正德的,不看看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江氏看着乌氏说了一句,转身就朝外走。
一群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屋,往后院走,乌氏眼看拦不住,一跺脚只能赶忙跟上去。
一行人刚到孙正德所在的院子,就听见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接着就是孙正德暴怒的声音。
“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我恶心,前两天你个老不死的还让婆娘劝兰静抛下我和离,你安得啥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们孙家的财产一分一毫都不会交给族里,我还没死,有儿子,凭啥把财产交给族里经营。
你少借着族长的身份给我拿乔,以前你见了舅舅不还像一条哈巴狗一样!”
“你个王八羔子咋说话的,我还是孙家的族长,你信不信以族里的能力,可以把你逐出家族。”孙族长气的发抖,指着孙正德破口大骂。
“再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瘫着,业哥还小,兰静啥也不懂,怎么经营铺子。
再退一步,就是兰静能经营铺子,她还这么年轻,你就能保证她能一辈子守着你,不起再嫁的心思,你要是把铺子交给她,到时候她和别人跑了,你屁都落不着。”
孙族长气的昏了头,一点也没听见门口自家婆娘要咳破的嗓子。
杨家人听得气得要死,杨大舅和杨二舅,还有杨家小辈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人,打死这个遭瘟的老头儿。
兰静上前一步,给
家里人摇摇头,自己转身一脚踹开房门,接着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儿。
“我男人活着一天,我就给他守一天,我敬你是孙家族长,没想到你在正德面前这么抹黑我,这一巴掌是打你为老不尊,惦记小辈家财!”兰静脸上满是冷意,嘴角满是嘲讽。
“我有男人有孩子,孙家这些财产都是业哥儿,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谁要是敢打孙家财产主意,我就是拼了不要命,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又看向孙正德,“我不笨,嫁给你几年我从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到现在字、账本我都看得懂,我就不信只要我愿意学,还学不会经营铺子了 。”
兰静铿锵有力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怔了怔,眼前的兰静和他们认识的兰静好像不是一个人,此刻整个人都发着光。
“对,以后我孙家的铺子,全部交给兰静处理,就不劳族里费心了。”孙正德看着孙族长,冷声道,只有亲娘才会为了孩子拼了命保护孙家财产。
孙族长这会儿脸色成了猪肝色,喘息像破了洞的风箱,听得人难受,他看看孙正德和兰静,知道这是撕破脸。
那自己也不用顾忌啥了,看着两人扔下一句,“正德,我看你是伤着脑子,人傻了,傻子的话怎么信。
还有,族里有权利帮你休妻!”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乌氏呜呜叫着,看着男人走远不管自己。
钱氏一把放开捂着乌氏嘴的
手,嫌弃道:“你还给他费心,他心里有你吗?也不嫌磕碜,丢人!”
兰静紧跟着出屋,快步跟出院子,拦下孙族长,平静道:“族长可以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孙族长以为兰静被自己吓住,打算同意自己第一个建议,带着一半家财离开呢。
没想到兰静只递给自己一个纸条,孙族长看都不打算看一眼这个纸条,哼一声就要绕过兰静。
“族长不看大概会后悔吧,毕竟燕娘和宝哥儿还在等您呢!”兰静不急,只淡淡说了这一句,纸条直接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燕娘正是族长外室的名字,宝哥儿正是那老来子的名字,听名字就知道族长有多稀罕这个孩子,真真是老来得子宝贝的很呐!
不知道乌氏要是知道会咋样儿,兰静和追出来的乌氏走了个头碰头,看乌氏一脸焦急样儿,突然觉着乌氏挺可悲的。
乌氏瞪一眼兰静,又朝自家老头走去。
孙族长像是被定住一样,腿再也迈不开,半晌弯腰拾起地上的纸条,颤抖着手打开。
乌氏追出来,就看到自家老头愣在原地,脸色极其难看,手还不断哆嗦着。
“咋了?这是咋了?”乌氏惊叫出声儿,正好叫人,就看到老头健步如飞地往前走,理都不理自己。
“这老头咋了,像是丢了魂一样的。”乌氏嘟嘟囔囔一句,快步追了上去,两人前后脚进了家门。
“老头子,你可要想想办法,要不
先把那兰静休了吧!”乌氏自顾自说着。
“什么?算了?”听到自家老头子的话,乌氏以为听到了笑话,震惊不已,腾一下起身就要去质问!
孙族长被扼住了死脉,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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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孙正德知道求人了
“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乌氏脑门直冒火,站起来,“你是不是傻啊,要是不管,咱家连根鸡毛都得不着啊?”
“够了,你给老子闭嘴,这件事到此为止!”看着戳到眼睛的指头,孙族长再也忍不住了,一甩衣袖大踏步就要出门。
乌氏眼睛冒火,一把拉住孙族长,把人拉个趔趄,“兰静那贱丫头到底给你说了啥?你喝了迷魂汤不成?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让飞了?”
“啪!”孙族长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这个家老子说了算,你给我老实点儿,要不然老子休了你!”
乌氏被打翻在地,瞪圆眼睛不敢置信,指着孙族长的手都在发抖,手脚并用爬起来,举起爪子就要挠人。
“我让你打老娘,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小贱人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族长两口子打的热火朝天,难舍难分,孙正德家倒是一片祥和。
杨家人都象征性进去看了一下孙正德,不过都没什么好脸色。
钱氏一出来,就大口开始喘气,手在鼻尖扇来扇去,“憋死我了,这屋里咋这么味儿啊。”
“他都瘫了,味道能好闻才怪!”钱氏大儿子文海扶着老娘,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了一句。
屋里,江氏、阿满和兰静留下来了。
孙正德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能动,只能尽量用那张干瘦脸表达自己的歉意,看着江氏和阿满诚恳道:“祖母、表妹我以前是个混蛋,
对不起兰静,以后不会了!
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顾业哥儿了,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孙家族人一直惦记着我家这点财产。
今天听兰静说,过几天你们要搬到和关镇去,我....我想着....”说到这儿孙正德有些难开口,兰静默默上前握住孙正德只剩一层皮的手,无声安慰着。
江氏看看,温声道:“都是一家人,有事尽管说,兰静我们肯定会管的!”
“我想着,能不能让我们跟着祖母你们一起搬到和关镇去,家里的铺子以后要靠兰静一个人支撑。
没我帮忙,她一个女人想做生意还是艰难,要是有祖母、表妹帮衬着,想来还能容易些。”
说完孙正德叹一口气,“我以前不是个人,我会改的,求祖母、表妹帮帮兰静和业哥。
我这以后就是个废人,要不是为了他们娘俩,我早就不想活了。”孙正德说完还哭起来了,看着还真是那种担心娘子和孩子的痴心人了。
阿满悄悄扭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兰静姐能顺利接下孙家的产业,阿满和江氏没有不答应的,看两人答应,孙正德松一口气。
阿满不想看孙正德这假惺惺的样子,趁机扶着江氏起身告辞。
兰静过了一会儿才从房间出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看到江氏和阿满更是开心,左右看看没人,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两样东西给两人看。
“这是另一间杂货铺的地契,还有宝丰钱庄的
银票。”
江氏和阿满看着兰静手里厚厚一叠,脸上都漏了笑。
江氏又赶紧把这叠值钱东西塞回兰静袖筒里,不放心地嘱咐,“可收好了,这两天处理了,准备好久派人送个信,咱们一家人先搬到和关镇去。”
兰静点头,江氏抬头看看日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回去了,业哥几个还在家呢。”
兰静叫来丫鬟,把在会客厅吃茶的杨家人喊来,一并把人送到门口,马氏一路频频看向兰静,想找个机会说几句。
奈何兰静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直到上车,马氏还有些不甘,她觉着自己控制不住这个女儿了,看着这栋大宅子,马氏眼里闪过不甘。
阿满临上马车回头给兰静眨巴几下眼睛,两人眼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马车走出一段,江氏一拍大腿,懊悔的道:“忘叮嘱兰静防着孙族长了,还有兰静刚才追出去给那老头子说了啥?”
“您就放心吧,咱们都在,还能让兰静姐被欺负了吗?”
江氏点头,这倒也是,心刚放下,又想起刚才孙正德的话,还有那可怜摸样,叹口气说:“他要是一开始就好好和兰静过多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人干坏事多了不就要有报应吗?”
老太太不知道实情,还以为这孙家有此灾都是天意呢,老人家还是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
“孙正德可不是傻子,聪明的很,要不是怕兰静姐丢下他跑了,他现在能这
么好说话,能这么对咱们,说不定都是装的呢!”
阿满看老太太有些心软,赶紧提醒一句。
阿满一句话点醒了江氏,也对,孙正德那个畜生性子要是能改早十来年就改了,还会等到现在,还好意思说不想活了,在自己和阿满面前掉猫尿。
两滴猫尿差点骗了自己,自己还真是年纪大了啊。
说过来说过去,她还是心疼兰静,以后就要守活寡啊,孙正德以后躺在床上倒是吃喝不愁,就是苦了他的兰静了啊,王八羔子。
江氏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沈峥这边经过五天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府城安邑,这还是沈峥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府城。
安邑不愧是辽安府府城,高大的城墙就不是普通地方能比的,进城的门口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井然有序,身着甲胄,腰挎长刀的官兵来来回回仔细盘查进城人员。
卫尚早先一步让手下人拿着令牌进去报信了,守城官一看见令牌,简单排查一下,立马恭敬放人。
二十几个镖师看到这一幕,顿时觉着自己威风凛凛,以往他们没少往府城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快放行的。
“放行!”守城官恭敬把令牌递还给卫尚,对手下们一打手势,手下们纷纷让开道,让镖队还有马车排队进城。
卫尚、峥子、贺鹏翼几个站在一边看镖队通过,峥子看一眼那个令牌,上面就一个字“卫”,别的啥也没有。
“让开,都给小
爷让开!找死啊!”
几匹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领头少年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挥向排队的人群,脸上都是狂妄。
第三百零九章 狂妄的秦浩轩
人群乌泱泱乱起来,排队的人四散开来,人长腿可以躲开,货物却不行,有不少担着自己蔬果鸡蛋这些来卖的农人。
货物被马蹄子踢得七零八落,又被碾碎。
还有来不及了躲避的人,身上就落了马鞭,血迹瞬间洇透衣衫,星星点点的红还不敢吭声。
“让开!别挡小爷的路!”秦浩轩没一丝要减速的意思,手里的马鞭不时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跑的更快了。
“大丫,大丫!”
一个小丫头,刚才躲得太快,把自己的布娃娃掉在路上,妇人刚把小丫头放下地上,小孩就哒哒往回跑,想要捡回自己的玩具。
秦浩轩眼看突然出现在道上的小丫头,眼里闪过慌乱,这要是出了人命,自己就不好交代了。
可是飞奔的马,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加上他刚才不断鞭打马匹,这会儿又死命嘞缰绳,马儿呼吸不畅,更加不要的命往前奔。
沈峥眼睛一凛,这马明显是受了惊。
卫尚本来想去救人,结果身边一个人影飞掠出去,像是出鞘的利箭,几吸之间就到了小丫头身边。
卫尚眼睛眯眯,重新抱拳开始看戏,那狂妄少年他可是认识的,不就是那个秦家庶子吗?
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当街纵马,一个小小三品参将之子竟敢狂妄至此。
今天碰到沈峥这个硬茬子,正好看看这素未谋面的兄弟俩会咋办。
“哇~霍!”人群发出惊呼声儿,只见在马蹄落
下的前一秒,一个黑色身影出现,一手捞起地上的小丫头,顺手扔给一旁满脸惊恐的妇人。
下一秒一个回旋踢,一脚直接踹在马背少年身上,少年直接倒飞出去落在地上。
“咔嚓!”
“啊,我的腿~”少年抱着自己的腿原地打滚哀嚎出声。
峥子不管他,翻身上马,大长腿死死抱住马身,一嘞缰绳,他的了力气可不是秦浩轩能比的。
“咴~”马前蹄抬起,嘶鸣一声儿,前蹄重重落地,不安的踢踏几步。
“快,让开!”守城官怕沈峥控制不住疯马,赶忙让下属驱散人群,加设路障,好拦截疯马。
“不用!”两声男声同时传来,阻止守城官的动作,贺鹏翼和卫尚抱臂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一丝笑。
“你看,这不是控制住了嘛!”贺鹏翼懒洋洋往守城官身后一指。
守城官转身就看到这一幕,那青年身子压得极低,紧贴马背,在马儿耳边低声说着啥,充满力量的手一下下轻抚的马儿颈侧。
刚刚还不安的疯马,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不在前进,只是原地踢踏几步。
“妈耶,这......这也太厉害了。”四周都是惊呼声儿,连守城的官兵看沈峥的视线都是欣赏,谁都对强者有崇拜之心。
沈峥像是没听见周围的惊呼声,只安慰着受惊的马儿,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无端看着温柔几分,没了生人勿近的冷意。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灰布衣服的妇人拉着一脸茫然的小丫头上前,感激地要给峥子磕头。
沈峥闪到一旁,避开母女俩的礼,淡声道:“不用谢,赶紧带孩子进城吧!”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守城官吩咐下属帮着老百姓规整被撞翻的摊子,至于罪魁祸首秦浩轩,身边除了几个狐朋狗友围着,没一个人愿意管。
秦浩轩不断哀嚎这,几个狐朋狗友都被这突发情况吓住了,看这里秦浩轩扭曲的左腿,干张着手也不知道咋办。
“少爷,少爷,你咋样?”一个小厮摸样的人骑着马姗姗来迟,连滚带爬下了马,刚忙去看自家少爷。
眼睛看看四周情况,先拜托少爷朋友照看少爷,自己拿出钱袋子开始挨家挨户赔钱赔不是。
这动作看着熟悉极了,一看就没少处理这种情况。
“对不住各位了,对不住各位,这马不知道为啥突然发疯了”小厮一边赔笑,一边递银子,老百姓看着手里的手里少说了两三两的银子,脸上不满淡了几分。
被吓着的妇人还有小丫头,那小厮多赔了几两,没一会时间,刚才还闹哄哄不满的老百姓,这会儿已经安静了。
收了银子也就表示和解了,古代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卫尚看的眉头一挑,怪不得秦家有这么个纨绔子,还没闹出大事,这小厮一看就没少处理这种事儿。
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么多银子,收了银子可不就不告了嘛!
一顿安抚,小
厮这才跑回少爷身边,指挥侍卫们抬少爷进城,这断了一条腿,也不能骑马了。
沈峥直接把秦浩轩这匹马牵回镖队旁边。
卫尚像是看好戏一般,凑到峥子身边问:“你打断了那少爷一条腿,人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把人家的马抢回来,你就不怕惹祸!”
“这么好的马,那个畜生不配骑!”沈峥一手轻抚着马鬃,头都不回淡声回了一句,畜生两字说的极重。
“你那令牌挺好用的!”沈峥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卫尚:..........,这小子太聪明了,只看一眼这个令牌就猜出来了,估计这会儿他都已经知道找自己的是谁家了。
“没意思。”卫尚嘟囔一句,不想和精小子说话了。
秦浩轩被几个哥们抬着这会儿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沈峥那句话,‘畜生’两个字他听的极清楚。
“你个贱民,给小爷站住!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小爷刮了你!”
秦浩轩这么纨绔,到现在没闹出什么大事,还要得益于他那双势利眼,看几眼就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要绕道走。
这不,一看沈峥那身黑色细布短打,虽然没什么补丁,也绝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还有他身边这二十几个壮汉和马车,一看就是走镖的,比起自家的权势差远了。
他完全没在怕的,顾不得腿上的疼,指着沈峥怒喝道:“贵升,给少爷把这个贱民抓起来,把本少爷的
马也抢回来,他哪只手牵了本少爷的马,就剁了他哪只手!”
咱峥子和他不知名的庶弟碰面了哦~ 好激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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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关进大牢
秦浩轩以为就是下等贱民,话说的肆无忌惮,嚣张跋扈极了,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了。
贵升应了声,指挥身后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上前,想要抓人。
沈峥看一眼靠近的人,眼里的冷意吓得几个侍卫不敢上前,又看看秦浩轩,眼里满是嘲讽鄙夷!
“义父,我们走!”沈峥直接翻身上马,另一只手还拽着秦浩轩马的缰绳,扭头对卫尚丢下一句,“交给你处理了,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我们先把镖押送过去,地方你知道!”
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走了,溅起阵阵灰尘,呛的秦浩轩咳嗽连连,没咳嗽一下断腿就剧烈疼一下,没一会儿脸色又惨白几分。
唇上血色尽无,汗珠大颗大颗从额角滚落,吓得贵升也顾不得别的,指挥侍卫们上前抬起少爷,“少爷,咱们先去看腿啊,您放心那人跑不了,小的们一定给你抓回来。
这腿耽搁不得啊,咱先去医馆哈。”
秦浩轩点头,这会儿疼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站住!”十来个人齐刷刷抽刀挡在秦浩轩一行人面前,卫尚上前一步,冷声道:“纵马伤人,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说完把对十来个手下吩咐道:“押到衙门去,该咋办咋办!”
丢下一句话,卫尚翻身上马,追这沈峥等人而去,“这小子,也不等等我,要是把他跟丢了,侯爷能扒了我的皮!
使唤人倒是麻利。”想起沈峥丢下的话,卫尚撇
嘴笑笑,还挺有气势,就是主意太正了,侯爷要是想留下这小子,怕是有些难了。
丁海受伤,在林子里转悠很久,才甩开追踪的人,折返回去报信,和卫尚一行人也就迟了几个时辰进了城门。
进门直奔城东达官贵人住的地方,秦家后宅,荷香院。
柳柔清正在和薛嬷嬷在说话,“丁海怎么还没回来,按照路程也该回来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素白的手不断绞着手里的锦帕,今早一起来,她心里就隐隐不安,丁海那边一直没消息,她就觉着不对。
“夫人莫多想,说不定是丁海路上耽搁了呢。”
“砰~”一声闷响自内室卧房传来,主仆俩相视一眼,薛嬷嬷安抚主子,自己一人悄声往内室走去,只见一个人趴伏在地上。
身上都是血污,脏兮兮的,薛嬷嬷毕竟经历的不少事,还算镇定,扒开昏迷的人一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快步出了内室,淡定吩咐所有丫鬟、婆子退下,“没吩咐不得打扰!”
“是。”
“夫人,是丁海。”清空人,薛嬷嬷赶紧给夫人回报,柳柔清听完薛嬷嬷的话,起身就往内室走,“怎么会受伤,人还昏迷?”
这边主仆俩惊慌不已,也不敢找大夫来看诊,还是薛嬷嬷找出一些止血的伤药给丁海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秦家是武将,家里倒是备得有常用的金创药,给薛嬷嬷行了不少便利。
丁海身子底子不错,大
概心里还是惦记着事儿,没一会就醒过来了,柳柔清赶忙打问,“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镖队,应该找到了那小子,那眼睛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错不了!”
“可杀了人?”
丁海摇头,“那小子武功很好,还有一伙人来帮忙,也不知道是啥人,不过应该是暗卫,武功很好,训练有素。
不过那个镖局,叫什么长盛镖局,按照这条线索,应该就能找到那小子!
手下的人也全部折在哪儿了,不知道有没有被活捉的。”丁海咬牙切齿地说。
柳柔清眼里划过失望,指甲深陷肉里,才没让自己表现出失望,温声安慰道:“没事,你好好养伤。
哪些人即使被抓也没事,他们啥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找个人。”
“是我没用,你放心等我养好伤,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小子!”
看丁海昏睡过去,柳柔清这才出了内室,把桌子上的杯盏一把扫落,哗啦啦落了一地,摔了个粉碎。
脸上表情扭曲狰狞,“废物,没用的玩意,要不是手里没人......”
薛嬷嬷在一旁扶着柳柔清坐下,到了一杯水递过去,温声安抚人,“夫人莫气,气坏身子不值当,身子最重要。
再说,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最起码确定那小子还活着,还知道了是哪个镖局。”
温热的茶水入喉,茶香扑鼻,在薛嬷嬷一声声安慰下,柳柔清逐渐冷静下来,
眼里的疯狂撤下,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好似刚才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确实,活着又怎么样,活在镖局的那种地方,想必也就是个乡野村夫,连浩轩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当年让那个贱种逃脱,这次他的命休想留住,我不允许有人挡轩哥儿的路。”
素手一拍桌案,杯子轻轻震动一下,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又恢复平静。
薛嬷嬷在后面,一下下给柳柔清轻轻按摩着额角,看夫人冷静下来,提醒道:“丁海还提到有一伙人帮那个贱种,也不知道是哪一伙人......”
“咱们手里还剩多少人?”这些年她一直让丁海按照训练暗卫的方法,培养了一批人,不过这种事极其耗费人力财力,到现在也没培养出多少人。
很多人没训练多久,就经不住死了。
“还剩二十来个,这次丁海去找人带走了三十人,结果全折了。
在四方县也有人莫名其妙失踪,丁海的人一直没查清,结果回来的路上又全部折损了。”
说起这次折损的人,薛嬷嬷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一个可能,后背立马起了一层冷汗。
声音有些发虚道:“夫人,这次帮那贱种的人,会不会和让咱们那些人无故消失的人,是一伙人,要不怎么那么正好就帮到那小子呢?”
听薛嬷嬷的话,柳柔清猛地睁开双眼,厉声道:“不可能!这么多年也没见卫家找人.......”
“夫人,
不好了,少爷被关进大牢了?”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边跑边喊。
第三百一十一章 辽安候卫家
“哐当!”杯盏落地,摔成几瓣,只有杯盖咕噜噜滚出老远。
柳柔清只觉脑子嗡嗡的,心里一空,感觉今天惶惶一天的心落地了,果然还是出事了。
“乱喊什么,规矩都喂了狗吗?”薛嬷嬷快步出内室,厉喝一声,下来的小丫鬟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身子一抖一抖的,哆哆嗦嗦的说:“前院收到传话,说是少爷被关押进大牢了,奴婢一着急,一着急就.....”
“到底出了啥事,你慢慢说。”
“抬头,夫人问你话呢,好好说!”薛嬷嬷轻踹丫鬟一脚。
“门房收到信,说是就是一个穿衙役服饰的人来传了句话,别的就没说了。”
“薛嬷嬷,叫张管事来一趟。”柳柔清挥手让丫鬟下去,一边冷静跟吩咐薛嬷嬷办事,越是着急的时候她越不能慌。
将军在军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薛嬷嬷小跑出门,没一会儿就领着一个四十岁摸样的中年人进来。
“你去账房领些银子,多领些,还有去书房拿一张将军的拜帖去一趟知府衙门,先去看看少爷,在打问打问到底出了啥事?”柳柔清挥手免去管事行礼,把事一一安排下去。
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受伤了,以为就是以往一样,儿子闯了啥祸,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就把人先扣下了。
这种事赔点银子,在威胁几句,也就行了,民不告官不究。
张管事领上银子,带着将军拜
帖去了衙门,结果直接被人拦下。
张管事递上拜帖,守门衙役看一眼,丢下一句等着,人就快步进去了。
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师爷摸样的人,笑呵呵上前打招呼,“衙役们有眼无珠,不知秦参将有何指示。”
自家将军就是个正三品参将,虽然比知府大一阶,但是知府管一府行政,自家将军只是辽安军下的一个参将,实权还不比知府大呢,他可不敢拿乔。
“您客气了,哪敢指示,只是听说我们家少爷进了大牢,我家夫人特意让小的来打问一二。”张管事弯腰行礼,用袖子遮掩,把准备好的银票塞过去。
那师爷手下悄悄摸摸,银票?脸上笑容顿时多了几分,银票最小的面值可都是五十两的,倒是大方,自己倒是可以透漏几分消息,“实话给老弟说吧,不是我们非要关着秦少爷,毕竟谁都知道秦家和辽安候的关系。
可是这次,是侯府的人亲自把秦少爷押过来的,说是城外纵马伤人.....
这侯府都发话了,我们老爷爷不能维护不是。”
张管事心下一阵,强撑笑脸把银子全部塞过去,“那可否让小的进去看看我家少爷,夫人让我给少爷带了些吃食被褥。”
那师爷大手一挥,就让人把张管事放进去了,虽然秦家势力一般,但是谁让人家运气好,娶了辽安候卫家唯一的女儿呢。
虽然卫家女儿已经死了,可是辽安候卫家还在,秦家
作为辽安侯唯一的女婿,所以还是不能看轻了秦家。
张管事进入牢房,贵升眼尖一下子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秦浩轩这会儿人已经疼昏了。
“张管事,你快找个大夫来,少爷腿断了,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啥?”张管事没料到少爷会受伤,一下子慌了,抓着一个看守的衙役就求人,“求求你们通融一下,我们少爷这伤耽搁不得啊~”
“已经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能来了,你再等会儿。”衙役甩开张管事袖子,挎刀站在一边不在说话。
知府还是知道轻重的,秦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卫家也没有说要了人命,所以秦浩轩一送进来,他就派人去请了大夫,无论咋样人不能死在大牢里,那就没法交代了。
张管事心安了几分,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递了过去,让贵升照顾少爷,又把事情的经过问了一遍。
等大夫来了以后,张管事看大夫把秦浩轩腿矫正好,固定上夹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给大夫付了钱,又给看守衙役留下不少钱,这才快步出了大牢,往家里赶。
紧赶慢赶回到家,张管事衣服都湿了一层,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薛嬷嬷派人叫到了荷香院。
“到底什么情况?少爷怎么样?怎么没把人领回来?”不待张管事回话,柳柔清就着急问出口,心里的不安感越发重了。
以往有这种情况,带些银子,给事
主赔钱这个事就私了了,衙门也就象征性关关,事主都不告了,衙门也不会多管,看在将军的面子,也就把人放了。
浩轩可是秦家唯一的儿子,谁不给三分薄面。
“夫人,那江师爷说...说.....”
“到底说啥了,你如实说!”柳柔清呵斥一声,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不由攥紧几分。
“说是侯府派人把少爷送进衙门的,说是少爷城门口纵马伤人........”
柳柔清脸色一沉,身子靠在椅背上,这辽安府地界,除了卫家这一个辽安侯,再没有别家了,可是为什么呢?以往卫家也不会管秦家的事啊,更何况轩哥儿。
听张管事把事情的经过一说,柳柔清心越来越沉,自己和薛嬷嬷的猜想成真了。
忍着慌乱,让薛嬷嬷备笔墨纸砚,颤抖着手给将军写了一封信。
卫家看不上自己,即使自己去,也进不去门,只有求将军回来,亲自上门拜访了。
“你找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到军营去,快!”张管事赶忙爬起来,接过信,小跑出了荷香院。
看张管事跑远,柳柔清一下子瘫靠在椅背上,浑身的力气好像都消散了一般,喃喃道:“还是被卫家先找到人了。”
薛嬷嬷挥手让屋里的下人全部退下去,关上门,正厅顿时只剩她们主仆两人,安静异常,只有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袅袅白烟缓缓升起,让室内多了丝灵动。
静的好像能听见主仆来扑
通扑通的心跳声儿。
咱峥哥的身份即将揭晓了哦
预知下事,请往后翻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咱们啥也不知道
“夫人......”薛嬷嬷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张管事说少爷是和镖队起了冲突,会不会就是那.....那长盛镖局......”
柳柔清像是突然被唤醒一样,思绪回归,人也重新坐起来,又恢复了一个夫人该有的气势。
“是,错不了,不然卫家出手把轩哥儿送进大牢,区区一个镖队可没有把正三品将军家少爷送进大牢的能力。”
薛嬷嬷看夫人又恢复以往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夫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那咱们需要做啥吗?”
柳柔清缓缓摇头,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把事情全部过了一遍,也理清了头绪,“不用,我们啥也不用做,让府里的人每天去大牢打点一下,让轩儿少受些哭苦,务必治好轩哥的腿!
至于别的事,咱们啥也不知道,咱们只知道轩哥儿马疯了惹了祸,往卫家再送些赔礼就行了,剩下的等将军回来想办法。”
薛嬷嬷跟了柳柔清多年,也想通了其中关翘。
她们让丁海去找那贱种的事,除了丁海只有她们主仆知道,丁海是绝对不会背叛夫人的,所以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她们要杀了那个贱种。
辽安候不会查出来,那就没法找夫人麻烦,到时候将军回来想个办法把少爷捞出来就行了。
“卫家到时候真的找回来那个贱种,我好吃好喝待着,谁也挑不出我错。”柳柔清轻轻拨弄茶盏,
声音平和极了,“进了宅子就好办了!”
柳柔清捻着两根手指,眼里都是狠辣,有个什么意外人死了也不怪她啊
不过要是那个贱种不抢轩哥的东西,老老实实做个闲人,那她也不会主动出手。
毕竟做了就会有痕迹,丁海还说那个贱种身手不错,除非必要她不会冒险动手,希望那孩子识相点儿。
峥子这边一行人已经把镖安全送到。
卫尚骑马跟在一边,早就有些着急了,自己前几天已经给侯爷报了信儿,虽说自己确定了峥子的身份,可是侯府还没有确定。
估计这会儿侯府众人早就等不及了。
看峥子还慢悠悠不急不缓的办事,卫尚暗自咬牙几次,又想起上次为了让这小子跟自己回来,自己对他的威胁,想来这小子心里有气呢。
卫尚瞥一眼不远处脊背挺直,稳如泰山的小子,心里默默吐槽还真是一个记仇的小子,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呗。
“峥子,你们这边咋样了,时间可不早了。”说着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天边的橙红的晚霞。
沈峥看他一眼,“在等会儿。”,说完就翻身下马,走到贺鹏翼身边,“义父跟我一起去吗?”
即使那卫家真是自己亲人,可是从小到大除了养父沈毅,自己几乎都是在贺家长大的,义父义母和自己的亲爹亲娘没什么两样,在他心里还是贺家人更重要。
毕竟卫家对自己来说也就是陌生人。
卫尚跟在峥子后
面下马,刚走近就听到这句话,看贺鹏翼的眼神变了变,没想到沈峥这么在意这位义父,看来沈峥和贺家比自己想的还要亲近。
自己确定峥子身份以后,这小子就说,不要派人去查他的过往,要是真的认亲成功,再查也不迟,对他的防范心不是一点的强。
“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贺鹏翼点头,还不知道峥子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他跟着一起去两人也能相互照应一下,在他心里沈峥和自己崽子没两样。
可不要照顾好,不然回去屠凤英能扒了他的皮。
“那就一起走吧。”卫尚没反驳,一起去也好,峥子身份确定,那这贺家就是对卫家有大恩了。
“老陈,一会儿你们之间回南市镖局,我和峥子去看看.......”听东家这么安排,一旁忙碌的老陈着急了。
拉着贺鹏翼特意避开卫尚往远点地方走,悄声说:“东家,你们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万一是陷阱怎么办?要不我把弟兄们都叫上跟你们一起去得了,也能安全些。”
“没事,安心回镖局待着,弟兄们舟车劳顿,你们回去好好休息。”贺鹏翼抬手压下老陈的话,“这卫尚不是普通人,你们就是去也没用。”
老陈想想他们镖局,会内力的镖师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一下子泄气了,想想卫尚那一行十几个人,个个可都是有内力的,还不俗。
打也打不过,只能听命
了。
一行人分开,陈镖头带着二十四个镖师往南市走,峥子、卫尚、贺鹏翼三人则往反方向东市而去。
镖师越往南走越热闹,峥子三人越往东走越安静,摆摊叫卖的都没有了。
沈峥和贺鹏翼在马上对视一眼,心下都觉着自己的猜测对了。
贺鹏翼看着五大三粗的,实则心很细,卫尚在城门口拿出那块儿令牌,并没有避着两人,那明晃晃的一个卫字,二人都看清楚了。
这安邑府城,除了辽安候卫家,可就没有哪个卫家有这势力。
镖局做生意,贺鹏翼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搜集这些达官贵人信息,就防着有天别冲撞了贵人。
看见辽安候街的路牌,峥子倒是不咋吃惊,贺鹏翼小小吃惊一下,自己以为峥子或许是卫家旁支的,看来不是了。
卫尚在辽安候府大门前下马,示意两人下马。
五开间的将军门高大威严,两边侍卫身穿甲胄,腰配长刀,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两边盖着琉璃瓦的高墙往东西 延伸一眼望不到边。
估计这一整条辽安候大街都是辽安候府邸。
门头上黑底金漆的巨大匾额,上书辽安候府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气势夺人。
厚重大门缓缓打开,卫尚吃惊一下,以为会只开角门呢,没想到连大门都开了,辽安候卫泽成快步走出来,高大健壮,虎目炯炯,不怒自威。
卫尚赶紧屈膝半跪行礼,辽安候却掠过他,和台阶下那个
青年对视。
青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如虹似利箭,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深不见底,直直迎上虎目无一丝胆怯!
打劫,交出你们手里的票票!
不然俺要撕票了呢!(哭唧唧的说,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甥舅俩初次见面
卫泽成想过各种见面场景,想过这次或许又是失望,和以往很多次一样。
可是和青年对视的第一眼,他就认定了人,像!太像了!
错不了,这就是他找了十二年的亲外甥。
一群半跪着行礼的人中,青年挺拔如松,没有一丝胆怯站立其中,就连贺鹏翼都半跪下来了,毕竟这是辽安候,平民见官都要跪拜的,没想到身边这个小子半丝跪的意思也无。
以后很多年,卫泽成想起甥舅俩第一次见面都会哈哈大笑,不愧是流着他卫家血液的人,不堕卫家威风,铁骨铮铮!
“哈哈哈~”辽安候大笑出声,声如洪钟,快步走下台阶,蒲扇般的大手拍上沈峥肩膀,特意用上了三成力。
没想到峥子不动如山,反而不费吹灰之力的拨开肩上的大手,躬身抱拳行礼,“辽安候好!在下沈峥!”
卫泽成吃惊一下,没想到这小子不光胆气不俗,武功还不俗,就是他不喜欢这小子的称呼,挺见外的。
不过又想起还没正式认亲,也就释怀了。
“好小子,体格不错,武功也不错!”夸完沈峥,虎目一转看向一边站着的大汉,没等问大汉自己就先上前行礼了,不卑不亢,“见过辽安候,在下贺鹏翼,峥子义父兼师傅。”
卫泽成看贺鹏翼的眼神立马变了,眼里带上了感激,大步上前,“原来是峥子的义父啊,贺老弟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句话相当于认可
了峥子的身份,不过贺鹏翼却不太高兴,粗声回道:“不敢,峥子是自家孩子!”
俩中年大汉就这么看着对方,好像都不太高兴,还互不相让。
卫尚赶忙上前打断,让三人先进去说吧,“侯爷,还有正事呢!”
有了卫尚的调和,辽安候这才想起正事,因为还不确定沈峥身份,所以收到报信的事,只有他和崔氏知道,别的家里人都没有通知,要是确定身份以后在通知也不迟,省的让人空欢喜一场。
尤其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要是心愿再一次落空,恐怕就不一定能挺过去。
三人有些沉默的进了侯府,丫鬟婆子小厮在这些都训练有素,退避一旁屈膝行礼,没一个敢抬头乱看的。
三人跨过外仪门,经过抄手游廊,四周豁然开朗,前院正院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白墙黛瓦,古朴典雅,威严大气。
到了正厅,丫鬟训练有素上茶,又悄无声息退下。
“贺老弟,我想和峥子先谈谈,你意下如何?”辽安候先开口,贺家在峥子长大的路上肯定没少出力,都认作义父了,自己肯定是感谢贺家的,自然也要尊重人家,不能一上来就用权势压人,抢孩子似的。
看峥子这小子脾性,自己要是给贺家应有的尊重,这小子估计不会轻易认亲,还有可能翻脸。
贺鹏翼有些意外,没想到辽安候这么尊重自己的意思,心里突然舒服很多,他也识
趣,峥子失踪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要不然以大户人家对子嗣的重视,孩子怎会说丢就丢,他没有打问隐秘之事的爱好,扭头看峥子和自己点头,贺鹏翼应了声,就打算起身。
谁知辽安候率先起身,对两人说:“我和峥子去书房,烦请贺老弟再此等候片刻,有什么需要直接唤下人就好。”
不熟悉的甥舅俩一前一后出门,卫泽成在前引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前院书房,这里是卫泽成平时办公的地方,守卫极严。
穿着甲胄的侍卫层层把守,还有十人一队的侍卫巡逻,几乎没有空挡,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守,要不是有辽安候带路,峥子绝对进不来。
书房门一关,屋里就剩甥舅俩人,辽安候看着峥子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的眉眼,还有和卫家人相似的眉眼,眼眶发热。
找了十二年的人出现在眼前,他还有些不相信,“卫家找了你十二年,自你五岁失踪以后。”
说着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幅卷着的画递给峥子,沈峥一怔,卫家人一直在找自己,这点儿他是没想到。
画轴打开,上面是一幅母子嬉戏图,姿容绝色的妇人,半蹲在地上,满脸笑容,眼里盛满温柔,张开双臂,向几步远的小娃娃招手,好像在让孩子过来。
画面活灵活现,人物好像要从画里活过来一般,要是阿满在绝对会吃惊,这画一看就像现代的肖像画,把人画
的极像。
沈峥脑子里突然闪过五岁时的画面,一个妇人满脸绝望,让自己快跑,脑子里的妇人好像和画里的妇人重合了。
他手不自觉颤抖,抚上画上妇人的脸、眼睛,这个眼睛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这是......”在开口,沈峥嗓子像是堵了块儿石头,沙哑的不像话,“我娘?”
娘字一出口,沈峥攥紧拳头,这个字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叫出口。
贺鹏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峥子面前,扶着画像沉声道:“是,她是你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你是小妹的儿子。
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你身上,你小时候我没少抱你,你左后腰上有一块桃形胎记。
还有右小腿有块儿疤,小时候你调皮,小妹一时没看住你,就被炭火烧了一下,心疼的小妹直掉眼泪......”
说起小妹的事卫泽成严肃的脸上带了笑,即使过了多年,脑海里依旧清晰,可见兄妹感情多好。
沈峥摸着自己后腰,又想起了小腿的一块儿疤,这块儿疤自小就有,他却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受的伤,这些事他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卫泽成看沈峥一直不说话,以为这小子还不信呢,有些着急说:“你屁股上还有个.......”
“我信!”沈峥急忙打断男人的话,不让人再说下去,他不要面子的吗,“她,她.....怎么样
了?”
这个她指得谁,卫泽成怎会不知,沈峥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只是还想问问,说不定呢,说不定呢!
过往到底发生了啥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起争执!
“你娘在你失踪那年就去世了。”卫泽成看峥子的表情有些不忍,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事实就是事实,大罗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
“你还有大舅、二舅,还有你外祖母,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每一天忘记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沈峥点头,有些失神的看着手里的画像,“她死前受苦了吗?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
“没有。”卫泽成迟疑一下摇头,人死了还是不要让孩子太难受了,“在辽安府边城邢城找到的,当时你娘跟着你爹去了边城,说是孩子长时间不见爹爹也不行。
所以,你跟着你爹去了边城,没想到,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种事”
说到这儿卫泽成问外甥,“你五岁时候发生的事还记得吗?”,按理说五岁小孩还是有一定记忆力,况且这个外甥自小就过目不忘。
“我只记得,当时一个妇人让我快跑,一直往前跑,别回头!”沈峥摇头,他对自己五岁以前的事印象全无,可是自己过目不忘,怎会一点记忆也没有呢,就这么一点片段。
卫泽成皱眉,“应该是受到惊吓忘了,你当时还小,不过你说你娘让你一直往前跑?”
“嗯!我觉着娘的死有蹊跷。”沈峥点头,缓缓开口,卫泽成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声道:“按理说你们娘俩不会出事,你娘作为侯府唯一的女儿,出嫁时是有暗卫跟着的。
可是我和你二舅得到消息去
查,发现派给你娘的二十个暗卫全死了,无一人生还,跟着的丫鬟婆子也死了。
我和你二舅也觉着蹊跷,查了很久,可是连个活人也没有,啥也没查出来。”
沈峥皱眉问:“当时结论是啥?”
“说是土匪下山劫掠,伤了人,我和你二舅都不信,土匪怎么可能轻易杀死训练有素的暗卫,可是别的没查出来。”
无论真假,土匪确实下山了,所以在这么些年,他才对辽安府境内的土匪下手这么狠。
沈峥想起来安邑的路上,刺杀自己的那个人还有那些话,全部告诉了卫泽成,卫泽成听罢说道:“他应该是认识你,这次我派卫尚去找你,结果卫尚还碰到一伙人也在找你。
我派人查了,那伙人是秦家人,还去了后院柳柔清的宅院.......”
甥舅俩在书房谈了很久,卫泽成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沈峥,包括秦家和柳柔清的事儿,还有对柳柔清的怀疑。
“以后咱们慢慢查!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卫泽成问外甥,说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这个外甥是个主意正的,不能随意替他做决定。
沈峥想起了阿满,想起两人约定要一起打造山林的愿望,他私心里是不想离开阿满的。
可是和卫家接触,知道这么多事,别的他可以不在意,可是娘亲的事他想查清楚,他想有个了断。
至于卫家人,他现在还没有太多亲人的感觉,卫家人对自己好,自己孝顺
就好了,可是要把自己箍住,和他们住一起他不愿意。
至于秦家,他是没打算回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点也不好奇,反而对柳柔清有些怀疑。
听完外甥的安排,卫泽成惊得站起来,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你就只想查明你娘的事,不打算留下?”
“是!我在乡下呆惯了,也定了亲,我不会也不愿离开哪里。”沈峥很淡定,声音很是淡定的再说了一遍。
刚才他把自己这些年的事也简单说了一遍,他知道事后大舅肯定会在派人探查自己这些年的事,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打扰到阿满,他当面给阿满说自己的事儿。
“可是,你是辽安候府的外孙,那秦家也是正三品参将,你怎能在回去当一个乡野村夫。
秦家还有个庶子,秦家哪些东西本身就是你的,怎能拱手让人?”
“我只是沈峥,即使你们认回我,我也不会事事听你们的,你要是给我安排路,我是不会听的,我对官场、权势这些没什么兴趣!”沈峥声音也带了冷意,他不喜欢有人拿着亲人的名号,来束缚自己,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让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
卫泽成看着分毫不让的外甥,刚才多欣赏现在就有多头疼,有些束手无策,脑子里划过阿满这个名字。
外甥嘴里一直出现的人,说道阿满,外甥这个冰块脸也漏了笑,即使沈峥没说自己过得多苦,可是看他这张脸,
他觉着这小子自小也没过的多么幸福。
要是真的过得好,最起码应该像靖怀那小子一样,有些没心没肺,一看就是自小没受什么苦的。
书房有些剑拔弩张,一个自找到外甥,脑子里已经想好以后让他富富贵贵,留在自己身边。
看到沈峥第一眼,卫泽成想法又变了,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在军营一定能有一番成就,而且他卫家儿郎,怎么能庸庸碌碌一生,想必小妹在天之灵也不想儿子一事无成吧!
他想的好得很,没想到外甥一点不乐意,只想回去当个种田翁,看样子也不会和他们长久待在一起,可愁死他了。
对那个阿满姑娘,心里也不太喜欢了,到底给他外甥下了啥迷魂汤。
阿满还不知道,自己还没见卫家人,就被不喜了。
“那你娘的事呢?仇咋办?”
“我会查清楚的!”沈峥不怕卫泽成的气势,声音依然淡定,可是空气里的气氛却有些焦灼。
“你,好男儿怎能不建功立业!”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过得挺好的。”沈峥没说,只要有阿满在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个好地方,以前或许还有建功立业的心,现在他并不想离开阿满。
书房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崔氏在后院左等右等,听下人说人进府了,耐不住性子就来了前院,先向卫尚打听情况,又进正厅陪贺鹏翼聊了会儿,主要是打听沈峥情况。
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甥舅俩出来,
就绕去了前院书房,侍卫都打发了,不让靠近书房,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执。
第三百一十五章 突然多了好多个亲戚啊
顾不得别的,崔氏直接推门进去了,这刚认回外甥,她们这些人还没见着外甥,自己男人这个当大舅的就和外甥吵起来了,有这么当大舅的吗?
“出什么事了?”崔氏进门问了一句,视线就落在峥子脸上,脸上堆满了笑:“太像了,你就是峥子吧,我是你大舅母,这孩子长得真像小妹,侯爷你说是不是?”
崔氏扭头瞪一眼气愤愤的男人,使眼色,给他台阶下呢,还不赶快,卫泽成感受到妻子的威胁,哼了一声,“是,咱卫家人都像。”
“大舅母好,我是沈峥。”沈峥脸上也平和几分,起身恭敬见礼,不说别的,就说卫家这么些年一直没放弃找自己,就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好孩子,快起来,都是自家人,可不能见外。”崔氏拉着峥子的手,把孩子看来看去,看看自己男人温声对峥子说:“你别跟你大舅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严肃了一点,回家也把军营那一套带回来,你多担待,可不能和我们生分了啊。”
卫泽成在身后更加不开心了,又不敢反驳自己媳妇,瞪一眼沈峥,小兔崽子可比自己还厉害,一点也不见他怕自己啊。
“是,是我不对。”沈峥嘴角噙笑,给大舅服了个软,说了句好话,还是要让着老人家的。
卫泽成哼一声儿,被崔氏打了一下,“今天峥子刚回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急这一时的,还有娘那边要
咋说,娘还不知道呢。”
又对峥子说,“你二舅母还有靖怀几个孩子还在等着你呢,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外祖母,是你外祖母身子不好,我们没确定也不敢说,老人家身子受不了,你别见怪!”
孩子刚找回来,崔氏还没和孩子熟悉,也不知道这孩子脾性,说话也有所顾忌,就怕孩子心里不舒服。
“没事,我都懂!”峥子点头,“要不先去看看外祖母。”
“行,你外祖母见了你估计心病能去大半,身子也能好不少,至于要说啥,你小子聪明着呢,不用我教吧!”卫泽成瞥一眼外甥,沈峥不在意地点头,这点机灵她还是有的。
崔氏看自己男人和峥子说话挺随意,对甥舅俩的对话有些好奇,对两人的争执更加好奇,晚上回去好好问问。
三人出了书房,到了正厅,卫泽成和崔氏进去正式给贺鹏翼道了谢,要是没有贺家,峥子说不定还要受多少苦,“贺老弟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看贺鹏翼张口又要拒绝,连忙摆手道:“你放心,你们照顾峥子这么多年,又教授文学武艺,你永远是峥子的义父和师傅,峥子肯定会和以前一样对你们。”
这话算是给贺鹏翼吃了颗定心丸,别出来一趟把孩子丢了,那回去夫人能吃了他,幸好辽安候府是个讲理的,没有仗着权势断了他们这门穷亲戚。
沈峥又单独和贺鹏翼说了一会儿话,贺鹏翼心
里定下了,知道这回是真的,他心里替峥子高兴的不行,这辽安候可不是一般的权贵。
那是实打实有兵权的世家大族,以后峥子的路就更宽了,他也不在担心他了。
“卫家人看着是真心对你,你好好在这儿住几天,镖局的事不用你担心。”贺鹏翼低声叮嘱峥子,转身就告辞了,人家一家刚认亲,自己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待着了,卫家这边确定好,自然会派人来找自己的。
至于贺鹏翼为啥这么确定峥子就只会住几天,那是他了解峥子,这小子主意正,再说还有阿满,他肯定还是会回去的。
贺鹏翼被人好好送回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管事,拉着一马车的礼品,都是崔氏为了感谢贺家特意让准备的。
等贺鹏翼走后,崔氏就领着人往二门走,一边走一边介绍,“跨过这垂花门,就是后院了,你们两个舅舅还有你外祖母都住在这儿。
正院明辉堂是我和你大舅住的地方,东园寿安堂是你外祖母住的地方,西园清风堂是你二舅一家的地方。
小辈们都在后面住着。”崔氏手指着地方,给峥子说着地方,其实沈峥也只知道了大概方位,侯门深宅,庭院深深,隔着那么远还真看不见。
“对了,峥子你想住哪儿啊,大舅母先派人收拾出来。”
沈峥一顿,迟疑道:“我想去我娘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行不行?”
“行,咋不行,你到时候看看,要是想住
哪儿也行,都听你的。”崔氏有些心疼这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回来也没有亲娘了,秦家那个名义上的爹,也不在意这个孩子。
自从小妹死了以后,秦博远那个当爹的,找了几个月没找到孩子,就说孩子死了,后面也没有再派人找了,可见对这个孩子有多不在意。
三人经过曲折游廊,没一会儿就到了寿安堂,丫鬟仆妇早就侯在一边,一看这么多人,崔氏扭头给沈峥说:“你二舅母,还有你的表兄弟们这会儿应该也都在老太太这儿,等着见你的。”
沈峥看着这深宅大院倒是没一丝胆怯,脸上很是平静,崔氏到是有些赞赏,不卑不亢,是个稳得住的孩子。
婆子打帘让三位主子进去,虽说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可是看侯爷和夫人的态度,就知道是个主子没错了。
正厅里卫家各位主子齐聚一堂,沈峥一进来就感受到了热烈的注视,沈峥抬眼看去,还看到一个熟人,卫靖怀疯狂给沈峥眨眼睛。
沈峥还想卫家这次为啥会找到自己,没想到是这个娃娃脸的少年,看来还是自己的表兄弟了。
崔氏给沈峥一一介绍人,一圈下来沈峥多了好多个亲戚,表哥表弟表妹这些多了一箩筐。
这时一个婆子从内室出来,崔氏立马站起身,低声询问,“樊嬷嬷,娘醒了没?”
樊嬷嬷点头,第一次看沈峥,她眼里立马有了湿意,他和已故的小姐实在
太像了,忍着泪意,樊嬷嬷恭敬请沈峥进去。
哈哈哈,最近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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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卫老太太终于见到外孙了
沈峥起身跟了进去,崔氏本来也想跟着进去的,被辽安候拉住,“别进去,娘这辈子最是要强,肯定不愿意被小辈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你和二弟妹领着这些孩子们先下去吧,有话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
崔氏点头,一时着急忘了婆母最是要强,一辈子体体面面的,肯定不愿意让小辈们瞧见自己哭的样子。
两房的孩子,老老实实跟着出去,没一个反驳的。
正厅就剩下辽安候一个人,丫鬟婆子也都打发去院子里了,没一会儿崔氏也回来了,陪丈夫坐在一边等着,崔氏趁机询问丈夫峥子的事儿。
两人在正厅说话,峥子跟着樊嬷嬷进去内室。
绕过松鹤延年的巨大屏风,才算进去内室,室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大气,铜制的香炉里飘出淡淡檀香味儿。
完全没有一丝奢华气息,反而处处透着古朴大气。
老妇人身形瘦削,依靠在金丝楠木床头,满头华发,苍白憔悴的脸上布满皱纹,看到沈峥的一瞬间,老人顿时亮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看着老人的摸样,沈峥突然觉着心酸,心疼这个老人,要不是常年为了死去的女儿还有丢失的外孙忧心,她该是一个多么雍容华贵、颐养天年的老太君啊,何至于把自己的身子累成这样。
沈峥快走几步,半跪在床榻边,一手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一手接过樊嬷嬷递过来的帕子,轻轻给老太太擦拭眼角
,“外祖母您别哭,我回来了,回来了!”
“好好,我的川儿回来了,回来了。”枯瘦的手一下下摸着沈峥的脸,哽咽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真像啊,外祖母死前能见到你,这辈子知足了。”
老人笑的满足,紧紧握着峥子的手不送,沈峥这会儿也很有耐心,一下下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一句句回答着老太太的问话,只挑好的说。
可是卫老太太如何能信,孩子流落在外怎么一点苦不受呢,不过孩子平安回来了,以后有她疼他,她心里堵着的郁气也一点点散了,呼吸也顺畅了,她觉着自己能多活好几年了。
“那贺家是个好的,还有收养的沈毅,以后让你大舅好好谢谢人家。”老太太拍着外孙的手,脸上都是庆幸,“川哥还是个命好的,遇到这么多好人。
外祖母要好好活着,看我们川哥成亲生子才行。”
说到成亲,沈峥有些不好意思,“外祖母,我定亲了,她叫张满月,我和她脾性一致,志趣也合拍......”
卫老太太眼看外孙说起那位阿满姑娘,脸上满是温柔,眼里也满是思念,她心里对阿满好奇多了不少。
和外孙说了这么话,这个外孙可不简单,能让他这么上心的丫头,她好奇更多。
人经的事多了,对外孙有个乡下未婚妻,她倒是接受的挺快的,何况外孙自小在乡野长大,这些都是他命里不可抹除的一部分,自
己怎能逼迫他脱离那一部分,接受侯门大户这一套,她不忍心。
要是再往前挪个十几二十几年,或许她就不会同意,现在她看开了,玉嫣就这么一个孩子,她就希望这孩子一辈子顺顺遂遂长命百岁。
“等外祖母养好身子,外祖母就去那青松村看看,看看你们捣鼓的山头,看看那满山鸡鸭鹅。”人老了,她就挺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一住。
听峥子说阿满外祖母的事,这么大年纪还和人干架,她觉着她俩应该合的来。
提起阿满,峥子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眼里也满是星光,看着外祖母戏谑的目光,沈峥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了。
起身倒了一杯水,摸摸杯子感觉温度正合适,这才端着喂给老太太,“您喝点水,我说得太多了,忘了时间了。”
“没事,外祖母喜欢听川哥说话。”再一次听到川哥这个名字,沈峥还是不舒服,总感觉在叫别人。
“外祖母,我养父沈毅给我起名沈峥.......”
“外祖母懂,屹川这个名字是你娘千挑万选给你起的,知道你习惯了沈峥这个名字。”老太太温和打断沈峥的话,眼里闪过回忆,“你还没有字吧,屹川就作为你的字可好?”
沈峥点头,屹川这个名字既然是娘给自己起的,他接下就是,他还以为是秦博远那个爹起的呢。
想起未曾谋面的爹,沈峥没什么好感。
看老太太有些困倦,沈峥
温声道:“外祖母,您先休息会儿,您身子还没有好全。”
卫老夫人握着外孙的手不愿意松开,生怕是一场梦,沈峥握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脸上也带了淡笑,“您放心睡,我陪着您,保证您一醒来就能见到我,好不好?”
沈峥声音放柔,像哄小孩子一样 ,哄着老太太,果然没一会儿老太太就睡着了,只不过手还是松松握着峥子的手。
室内安静下来,沈峥不由想起了阿满的话,人老了就是老小孩,要哄着人,哄人开心,要照顾老人情绪,辛辛苦苦一辈子,老了老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呗。
“阿满,我真的好想你啊。”沈峥苦笑着揉揉额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得黏阿满了。
“表少爷可是累了?”樊嬷嬷一直在外面候着,听见没声音了就进来伺候,就看到沈峥按着额角,“奴婢伺候着,您先下去休息会儿吧。”
侯夫人已经派人通知了全府,表少爷找回来了,以后就是府里的主子了,樊嬷嬷作为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比谁都清楚老夫人对这个外孙的重视,她自然对这位表少爷恭敬极了。
“嗯。”沈峥看老太太已经睡熟,嘴角还带着笑,自己也不觉笑了,帮老太太盖好薄被,这才起身从床榻起身。
半跪时间久了,腿都发麻了,崔氏和卫泽成也进来了,先去看看老太太,看老太太睡了踏实,嘴角还带笑,心里放心不少
。
“樊嬷嬷,一会儿请祝大夫来给老夫人看看,主意别吵醒老太太,也不用告诉老太太。”崔氏吩咐樊嬷嬷。
第三百一十七章 侯府娇养长大的姑娘!
安排好,三人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卫泽成看沈峥腿走路有些不自然,挑眉问:“跪久了?没想到你还这么贴心啊,平时看着一块儿冰块脸!”
崔氏白一眼男人,骂他没个舅舅样儿,又让峥子不要理他。
“峥子,咱先去你娘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崔氏扭头问一旁的沈峥,“就在寿安堂东边一点,很近。”
没一会儿就到了云阳阁,是侯府唯一一座两层小楼,依山傍水,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处处雕梁画栋,院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开的热烈,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片在阳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个空着十几年的院子,可见卫家对这个早逝的姑奶奶的重视,即使人不在了,这个院子依然给她保留着生前的样子,好像主人只是远游,并不曾离开。
沈峥不由抬手盖住眼睛,看着满院生机,他心里涌现的只有悲凉,好像能透过这层层繁华,看见天之骄女凄然陨落。
崔氏和卫泽成悄悄退出去,让峥子独自一人在阁里,这时候不需要多余的人打扰,峥子也不是小孩,不需要人过多安慰。
进入室内,一水儿的溜光水滑的金丝楠木家具,水晶玉璧做灯,珍珠门帘,精雕细琢的拔步床,烟紫色软菱纱为帐,一旁的金雀尾香炉燃着丝丝甜香,清淡雅致。
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娇养长大姑娘的闺房,只是在拔步床一边,立着一个与这房间
格格不入的婴儿床,里面还有不少拨浪鼓,虎头帽,九连环,檀木小剑.....,无不显示女子对孩子的疼爱。
沈峥再也忍不住,顺着墙滑座在地上,眼睛通红,一瞬不瞬盯着婴儿床,脸上闪过痛苦,扭头看向拔步床,喃喃道:“娘,我为什么就记不得呢,为什么想不起五岁以前的事呢。
我好想记起来,我想记起您,不想在通过画像记得您!”
沈峥在云阳阁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块儿脸,要不是眼尾有些发红,还真看不出来他情绪有什么变化。
“府里给你安排了住处,你是想住这儿还是住给你安排的竹林榭?”崔氏装作没看见峥子发红的眼角,若无其事地问。
“住竹林榭吧!”沈峥选择住别的地方,他不想住在云阳阁,他不想破坏娘生前住的地方,给外祖母留个念想也好。
晚上等老太太醒了以后,一家人在饭厅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老太太一直病着,家里气氛低迷,更别提吃团圆饭了。
饭厅灯火通明,老太太脸色也红润了几分,眼神炯炯有神,满脸笑容的看着满屋的子孙笑闹。
除了在外任职的二舅,卫家人算是齐了,崔氏想起半下午樊嬷嬷悄悄禀告自己的,祝大夫给老夫人诊完脉以后,说是老太太心里挤压的郁气去了大半,人也精神不少。
看着病好了大半,以后好好将养着,不受什么刺激,
就没什么大碍了,对于卫家来说,在没有比这个还要好的消息了。
卫家是武将世家,家里男丁都是自小学武,不过并不逼着孩子从军,卫泽成这一代,二舅卫泽安就从了文,目前在景平府任知府。
到了卫靖怀这一代,也遵从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从文从武都行,武将世家没这么多规矩,所以今天峥子这些新上任的表哥表弟们,可着劲儿的,要给峥子灌酒。
男子不像女子,很多时候就是几杯酒的事人就熟悉了。
要不是崔氏和二舅母辛氏拦着,这群人能更过分,就这峥子也喝了不少,不过相比于别的表哥表弟来说,他还算好的,毕竟没喝到人事不省。
“这群兔崽子,真是,一天不打就皮痒,也不知道那个小崽子把我准备的果酒换成了烈酒。”崔氏指挥下人把少爷们带下去,一边和弟妹辛氏吐槽。
辛氏性格更温婉,拿着帕子挡着嘴,笑的温柔,“好了,大嫂,孩子们也是难得放纵,也就这一会儿,您别和他们计较。”
还赖着峥子不撒手的卫靖怀听见娘的话,满脸通红的举起手,嘴里嘟嘟囔囔道:“我,我换的!喝果酒多不痛快,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喝烈酒!”
“我让你喝烈酒!”崔氏瞬间感觉火冒三丈,三步并两步,揪住卫靖怀耳朵,就把人提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啊,不怪胆子这么大哈!”
“娘哎,疼疼,撒手,撒手。
”醉鬼卫靖怀眼睛圆睁,嘴里嘶哈嘶哈的喊疼,迫于崔氏这么多年的威力,只敢垫脚喊疼,不敢反抗,眼睛一转,看到一旁的沈峥,立马用胳膊勾着人。
哀求道:“峥哥救我,你可是我亲哥啊,娘,你看在峥哥的面子上饶我一回呗!”
“怂样!”崔氏被气笑了,放开卫靖怀,喊来在一边急的跳脚又不敢上前帮忙的福喜,“把少爷带下去,喝了醒酒汤再睡,明早让他给我正常起来上课!”
“是!”福喜老老实实应答,扶着卫靖怀下去,沈峥也趁机甩开缠人的胳膊,他除了喜欢阿满的近身,别人的他都讨厌。
一场热闹家宴结束,饭厅的烛光一盏盏熄灭。
甥舅俩并排走在一起,卫泽成打量一旁走的四平八稳的人,好笑的摇头,“你还挺会装,酒量也不差啊。”
沈峥没有一点被发现装醉的尴尬,淡定的很,看一眼身旁的大舅,平淡道:“反正也喝不醉,我也不喜欢那酒。”
夜色逐渐漫上来,不过对于偌大辽安候府,四处都点着烛火,照明一点也不是问题。
甥舅俩到了书房,卫尚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两人立马抱拳行礼,“侯爷,表少爷。”
卫泽成挥手让人直接跟着进来,沈峥倒是看了他一眼,这会儿卫尚倒是没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不少。
“那四个刺客已经审完了。”卫尚进门就把下午审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说起这四个刺客,
还是一开始刺杀峥子被活捉的那伙人。
卫玉嫣真的不该是这个结局啊~,写的心堵住了~~~
太容易共情也不是一个好事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想念阿满
“审出什么了?”
卫尚还没答,峥子一手用杯盖拨着茶叶,淡淡道:“没审出什么吧!”
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卫尚脸色讪讪,摸摸鼻尖道:“属下无能,没审出有用的东西,派去找表少爷这伙人,应该除了那个领头的,别的人都只知道是去找个人。
并且杀了这个人,至于为什么,为谁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培养他们的人瞒的很死。
不过这群暗卫培养的法子,和我们卫家培养的法子倒是有些像,不过培养得不成,不成气候”
卫泽成挑眉,暗卫的训练办法,每家都不可能一样,除非那个暗卫头领以前是为卫家暗卫,这样就说得通了。
“好好查查这个暗卫头领,不是秦家那柳柔清派人查的峥子吗?给我好好盯着那秦家,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卫泽成声音冷了几分,一件件吩咐下去,这才让卫尚退下。
“你怎么知道卫尚审不出来啥?你审过?”卫泽成对刚开始峥子那句话比较好奇,毕竟听峥子说的,他也没机会接触审人这活。
审人可不是谁都可以的,他卫家的地牢可是有专门负责审讯的人,这都审不出来,也说明这四个人确实知道得有限。
峥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书案上,卫泽成稀奇的拿起来看看,白瓷瓶啥也没有,不由问:“这是啥?”
“吐真粉!这些人是来杀我的,我怎么可能啥也不查,就交给卫
尚。”
“好小子,还挺谨慎。”卫泽成赞赏的看看外甥,又看看这平平无奇的白瓷瓶,“吐真粉?真有用?哪来的?这要是用在军营,那审讯就方便多了。”
沈峥看看大舅,眼神明晃晃地表达,你想什么好事呢。
“这种药,也不是万能的,对普通人还有意志力不太强的人有用,要是碰到卫尚这种,估计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卫泽成有些失望,不过也对,就凭这这四个半吊子暗卫,也就只有这么点意志力了。
失望归失望,可卫泽成更好奇这药的来历,又追问道:“哪来的?”
“我和阿满认识一个大夫,医术很好,就让他做了一些。”没有白老头同意,他是不会随便对别人透露他的。
说着沈峥又从腰间拿出几个小油纸包,递给大舅,“这些都是那个大夫做的药粉,你试试,要是用着好了,我拜托那个大夫多做一点儿。”
卫家是武将,受伤流血都是常事,好的药粉关键时候能救命,对着药粉最是在意,听峥子说完,卫泽成也不嫌弃,全部收起来,等有空让祝大夫看看,在给家里那些小子一人分点儿,看看效果咋样。
“对了,今天秦家那边来送了礼,卫尚把人送到牢里的时候,也没掩饰,都知道是卫家送的,你怎么想?”
沈峥把玩着杯子,声音冷了几分,“按照律法办,要打板子就打板子,事情还没查清楚,查清楚再讲!
至于
别人,和我没什么关系!”
卫泽成听出沈峥的意思了,就是先把柳柔清干的事查清楚,至于秦家的别人,这小子是完全不在意啊。
就是卫家找回表少爷的消息,并没有封锁,世家大族哪个没有眼线。
秦博远不在安邑,可是他不信安邑城里没他秦家的眼线,要是在意,即使他不在,肯定还是留有心腹,心腹自会给卫家送消息,这会儿都没收到消息,可见是有多不在意峥子。
卫泽成这么想还真是有些冤枉秦博远,这人不在家,秦家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柳柔清,柳柔清即使收到消息,也不会主动来问的。
不过秦家关不关心峥子,他都不在意,卫家自会照顾好峥子。
峥子不在意,卫尚也就不管了,喊了人进来,吩咐了几句,就让人下去办了。
甥舅俩聊了完事,回了后院,沈峥回到竹林榭提笔写了一封信,信写完才想起来,阿满还不知道有没有从青石镇回来。
这么想着,沈峥又提笔打算再写一封寄去,看着手里两指宽的纸条,沈峥叹了一口气,“这么点儿,也不够写啊。”
他有好多想给阿满说的,不行,还是要赶快回去一趟,这边的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让大舅先查着。
算算时间,快要夏收了,还是要赶快回去帮忙。
峥子这边在思念阿满,卫泽成这边,也在和媳妇说峥子的事儿,想起白天两人的争执,卫泽成还是有些不高兴,抱
怨道:“峥子说他不想留在这儿,也不想建功立业,还是要回去做个田家翁。
你说说,峥子能文能武的,怎能年纪轻轻一点斗志都没有呢,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小妹。
峥子还在乡下定了亲事,一个农家女,怎能......”
“怎能啥?”崔氏本来任由丈夫抱怨,她安静听着,没想到男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她语气也带了不善。
摸到男人胳膊上的软肉大力转了一圈,看男人脸色变了,哼一声问,“冷静了?你说说你,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势利眼啊。”
崔氏也不躺了,坐起身,掰着手指头一项项给男人掰扯。
“派出去查探峥子这些年日子的探子刚派出去,还没回来呢,你知道啥,你清楚峥子和那姑娘之间的事吗?”
卫泽成看夫人生气,也老实了,听夫人问话,老老实实点头。
“你都不清楚,怎么就知道那姑娘配不上峥子,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礼数都周全,怎能悔婚,那姑娘以后咋办?
还有,今天晚饭以后,我去看了娘,娘说峥子一直惦记着那姑娘,他老人家可是对那姑娘好奇得紧,也没提不让峥子娶那姑娘!
再一点,峥子不愿意从文从军,我看也没啥,咱家这个地位,峥子怎样,肯定都能护着他一生平安,我看当个富贵闲人挺好的,省的我们一天天在家提心吊胆的。”
武将世家,家里的女人最是
痛苦,一天天在家担心丈夫孩子受伤,更甚或者是死,这个滋味儿她最是懂。
希望所有深处危险职位的人都能长命百岁~
第三百一十九章 侯爷是嫉妒了吧!
不过既然她嫁进了卫家,卫家世代驻守辽安,抵御北方蛮夷,这是卫家子孙的使命,她接受,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扛起责任。
可峥子说实话是秦家人,就是峥子不认,可是血脉在哪摆着呢,不是说断就断的。
崔氏一句句,说得卫泽成老脸有些红,崔氏看他这个样子又觉着好笑,点着他说:“我看你纯是嫉妒阿满这姑娘罢了,自己外甥刚回来,心不在家里人身上,反而在一个姑娘身上,你心里不平罢了。
孩子迟早要成亲离家的,你想再多都没用。
还有,我看你是管不了峥子,又不能眼睁睁看他浪费自己一身本事当个田家翁,这才牵连人家一个小姑娘。”
自己嫁的这个男人吧,别看平时在外面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样子,其实私下里遇到什么事,回来总是要拉着自己抱怨几句。
外人都以为侯爷威严,气势迫人,哪里会知道私下里的侯爷这个样子。
心思被点破,卫泽成本来就红的老脸这下直接成黑红了,本来就黑的脸,现在成了黑红了,崔氏看的好笑,又忍不住心疼他。
重新躺回男人怀里,手搂着男人的腰,柔声安慰说:“你要是想峥子有一番成就,就不能只知道逼人,要想办法。”
“求夫人指教。”卫泽成一扫刚才郁闷,来兴趣了。
“探子不是去探查峥子以前的事了吗?按照咱们现在知道的消息,峥子自小也就活在普通人
家,肯定没什么权势。
柳柔清这边还一直虎视眈眈,咱们能查到峥子消息,柳柔清就不会查吗?
阿满一家人还有贺家哪些人其实都是峥子的弱点,人啊与其靠别人,都不如自己有能力有权势,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护着的人,你说是不是?”
“夫人,高明!”
“咱们也不是要逼迫峥子,实在是峥子这个身份,想要远离是非就不可能,峥子还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全面。
以为处理了柳柔清就万事大吉了,怎么会这么简单。”说到这儿,崔氏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你不愿意动,别人也会推着你走的。
卫泽成拍拍崔氏的肩膀,“我知道了,等探子把消息送回来,我再找峥子谈谈。”
“还有,派人把阿满那家人还有贺家保护起来,柳柔清手里还有多少人咱们不清楚,还是不能大意。”
“我知道,今天派探子的时候,还派了不少暗卫出去,贺家是镖局,咱还不需要太担心,主要是那阿满一家。”
卫泽成被媳妇教训一顿,心里好受不少,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阿满姑娘心里不在‘嫉妒’了。
辽安侯这边满府都是高兴的氛围,隔了两条街的秦参将府邸就没有这么好的气氛了。
后院荷香院更是气氛紧绷,丫鬟婆子干活的动作都轻了几分,要是能不吸气,估计这些人连吸气都不想出声儿。
长时间在荷香院伺候的下人,没一个不
怕柔夫人,别看柔夫人在外长了一张菩萨面,莲花口,可是谁不知道,要是伺候不好或者犯了事的丫鬟婆子,第二天就不见人了。
虽然没怎么见过柔夫人对谁疾言厉色,可是和柔夫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对视,无端就让人害怕、忌惮。
估计全府也就将军觉着柔夫人,人美心善,柔弱可欺,要好好呵护!
“啪!怎么做事的,还不赶快打扫干净!”樊嬷嬷训斥的声音,透过层层幔帐传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就捂着脸跑了出来的,还不敢哭,手上一大片红,几个水泡在烛火下油亮亮的。
剩下的丫鬟婆子眼观鼻鼻观心,连问那个丫鬟一句都不敢,没人发出声音,静悄悄进去打扫,又静悄悄出来。
没一会儿樊嬷嬷出来,唤来一等丫鬟和玉,“去给夫人再炖一碗血燕,你一会儿亲自送进来,别让人打扰夫人。”
和玉恭敬应下,把内室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部打发走,只留几个二等丫鬟在不远处听候使唤。
樊嬷嬷给柳柔清轻轻按摩着全身,一边柔声道:“夫人何必给这些下人置气,少爷那儿张管事一直去打点着,没事的。
您晚饭都没怎么用,奴婢让和玉去炖了一碗血燕,您一会儿多少再吃点,为了少爷您也要撑下去啊。”
“嬷嬷,今天卫家找回表少爷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以后轩哥儿可咋办,以往秦家就他一个独子,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柳柔清闭着眼睛,话里满是担忧。
“无论怎样,咱都要装出一副样子来,毕竟已经传出来了,早晚将军那边都会收到消息,咱这边不给将军送消息吗?
太迟了是不是不好?”樊嬷嬷对夫人的任性有些忧心。
柳柔清懒洋洋睁开眼睛,嘴角勾了起来,“谁说我没有送消息,不过是送信的人,路上耽搁了,这种意外难以避免啊。
至于卫家那边怎么想的,或者那个贱种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将军不重视,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夫人高明!”樊嬷嬷也笑了。
“明天接着往卫家送赔礼,还有再给那个贱种加些东西,一并送过去,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樊嬷嬷应是,正好这边和玉敲门来送燕窝,柳柔清接过喝下,又问樊嬷嬷:“丁海人走了没?”
“走了,您放心,没人见到,奴婢告诉他这段时间别现身。”
“还有这段时间,让他们都收手,什么动作都不要有,我怀疑侯府那边应该发现了什么!”
柳柔清红唇轻起,一项项安顿下去。
这一夜安邑城大户人家都不安静,卫家作为辽安府世家大族的风向标,这边有什么动静,城里大户人家就没有不关注的。
“老爷,你说卫家放出这个消息,那表少爷是谁啊,怎么好端端突然冒出一个表少爷。
秦家那个庶子不是卫家从来没承认过吗?”
“卫玉嫣!”
妇人听到这个名字嘴都张大了
,“都死十来年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表少爷,不会是假的吧!”
“卫家承认了,假的也是真的!”
咱们辽安候可可爱爱啊,人前威武雄壮的侯爷,人后抱着媳妇哭唧唧告状的老宝宝!
第三百二十章 处理家财
第二天全城大户人家都知道卫家那位早逝的姑奶奶,失踪十几年的儿子找回来了。
和卫家关系亲近的人家,自然替卫家高兴的,熟知的人家知道卫家对那位姑奶奶有多重视。
和卫家不对付的,自然希望有乐子可以瞧,毕竟这位可是秦家子,就是不知道秦家那边什么情况,这孩子找回来,也没见秦家派人来打问,以后什么情况还说不定呢。
无论各家抱着什么心态,表面上都往卫家送了一份贺礼,柳柔清也准备了礼品,淹没在一堆礼品里,无人在意。
“峥子,现在全城都知道你被找回来了,按理来说,咱家这边应该安排的宴席,把你正式介绍给各家。”卫泽成和峥子在书房也在谈这件事,“你什么想法。”
浓厉的眉眼染了几分不耐,声音也带了厌烦,“不办!”
沈峥最讨厌应付人这一套,把他拉到人前像个猴一样让人肆意打量,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虚伪寒暄,还不如杀了他,他没那工夫应付人。
“为什么把消息散出去?”沈峥不喜卫家这个做法,眉眼更是冷厉几分。
“呵呵,这不是一时没封锁消息吗?”卫泽成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峥子身份大白天下,那就由不得他不接受了,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大,“这些人早晚要知道,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卫泽成在沈峥的注视,越发不自在,嘴里胡乱找补着。
“大舅你应该
知道我的性格,这些并不能束缚我家。”沈峥目光幽幽看着大舅,话说的斩钉截铁,说完直接起身,大步就走。
“哎?这小子,你姓改不改?”
“不改!沈家养了我,秦家又没有养我!”沈峥头也没回,直接大踏步出了书房。
远在四方县的阿满,还不知道府城发生的事,古代车马慢,联系即使飞鸽传书也是慢的。
自从孙族长发话,不再插手孙正德家的事,乌氏没办法还不得不听,这段时间,天天和孙族长闹,孙族长几个孩子,也天天回家劝老两口。
孙族长家一天天闹哄哄的,天天焦头烂额的,更没工夫关心兰静家的事了。
自从孙正德同意举家跟着杨家迁到和关镇以后,兰静和杂货铺毛掌柜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铺子里便宜的东西都比正常稍微低价处理了,至于比较贵重的东西,则打包拉回家,到时候一起拉去和关镇。
铺子清空,兰静又拜托牙行,帮忙把铺子卖出去,还有孙家这套三进宅子也挂了出去售卖。
每天家里都有牙行的人,领着看房的人来宅子里四处转悠。
兰静和孙正德以前住的院子,被火烧了个七七八八,屋顶都烧塌了,院墙有些地方更是乌漆嘛黑一大片被火烧的痕迹。
牙行的牙人,领着几波人来看房都因为这点儿,被嫌弃。
“夫人,不是小的不尽心,实在是这个院子被烧的严重,您看看要不降些价格?”
兰
静皱眉,这三进宅子,算是孙家的祖宅,经过几代人修缮,虽不是多么豪华,可在这小镇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兰静,降吧!”孙正德被人搬出来晒太阳,听见牙人的话,还是决定降降价。
兰静看孙正德同意,也无二话,拉着牙人一顿说,“这宅子就这一个院子烧毁了,别的地方每年修缮,都是很好的,可以直接住人,我们咬牙在便宜二百两,一千八百两银子。”
兰静伸手比了个数,看牙人不乐意的表情,接着道:“你们要是卖不出去,我们也不急,慢慢卖就是了。”
“哎,夫人这是哪里话,小的自当尽心。”牙人还想做成这一单,会牙行挣一大笔钱的,要是这家不在自己卖,那自己可就亏了,“我这就回去,一定给您卖出去,您放心。”
杨家,这几天也把自家房子卖出去了,就等着走的那天,把房子交出去就行了,家里人都忙着打包行李。
阿满抽空出来,找了一趟罐子,“我们这趟回去,拉的东西多,你多租几个马车,顺便跑一趟四方县长盛镖局,在要六个人。”
罐子接过乌木令牌,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趟回去,加上兰静一家,总共三家人,老老小小加一块儿十四口人,除了自己剩下的都没什么战斗力。
还有兰静家处理卖铺子卖宅子动静都不小,大概都能估出多少钱,她怕有人惦记上,还有孙族长那人,
要是他心眼小,想着报复人那就不好了。
未雨绸缪,阿满想着还是多安排点儿人手比较好。
“娘,这陶罐子也要吗?”兰欣手里拎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子,撅着嘴看忙前忙后地钱氏,钱氏正收拾家里的旧衣服,扭头看一眼。
又瞪一眼闺女,“傻,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罐子以后盛个水也行啊,装上!”
江氏坐在院子里看两家人收拾,看到钱氏连破了口的罐子都不舍得扔,还要带去那边,骂道:“阿满租的马车,你能装多少东西,这破玩意带着干啥。
路上碰到颗石头,再一颠簸,那玩意就碎了,放哪儿不要了!”
“破家还值万贯呢,咱这也没有咋破啊。”钱氏不乐意,嘟嘟囔囔,看看桌子,椅子,还有墙角那个瘸腿椅子,她都想要带上,咋办啊,可愁死她了。
要是直接让她扔下,相当于在她心口上剜肉,可疼死她了啊。
“弟妹,听娘的吧,你这桌子椅子都要带的,阿满要租多少马车啊,这马车费能买你这一堆桌椅板凳了。”
马氏收拾的差不离了,她心里觉着,既然阿满和娘都同意他们去那边,那肯定不会不管他们,有阿满这个财主在,那些破烂玩意还带着干啥,不够丢人的。
阿满似笑非笑的瞅一眼大舅母,没说话,这大舅母倒是舍得!
“你倒是大方,去了哪儿啥不得买啊。”钱氏一翻白眼,不理大嫂,把自家屋里带
不走的这些,指挥儿子、丈夫全部给自己装到推车上。
推着板车扭着身子出了小院门。
青海太冷了,俺已经穿上毛茸茸的睡衣了,宝子们那里天气咋样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两个舅母斗法
马氏瘪瘪嘴,傻子,没脑子,有这么个财主在,还要那些破烂干啥。
马氏到现在都没有想过,阿满不管他们这回事,心里梦做得美滴很,她还觉着兰静现在的当家了,以后咋也要给她这个亲娘点钱吧,除非她不孝。
不过量兰静那妮子也不敢,不孝不悌可是大罪!
“马氏,你那屋好的东西都带着,别什么都扔,以为自己是财主啊,富的流油啊。”江氏看不惯钱氏啥都要带着的抠搜样,也看不惯马氏这一副啥都不要的阔气样儿。
烦,心里又想起阿满说的,以后两家矛盾只会越来越多,马氏和钱氏自始至终都没对付过,以后要是谁比谁家过得好点儿,就马氏和钱氏则乌眼鸡的摸样,能不干架才怪!
老太太夹在中间只会难受,还不如趁现在把家分了呢,这是来之前阿满给老太太的话。
可是人老了,就喜欢儿孙绕膝的感觉,觉得家里人丁兴旺,再说她们这边都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她老太太还没死,心里就不太想分这个家。
马氏听江氏嘴上应好,心里不咋乐意,觉着老太太管太多。
那边阿满看二舅母推着一车旧东西出门,就有些好奇,正打算出去看看,就听见巷子里传出吆喝声儿。
“卖东西了,卖旧东西了喽,都是好用的,便宜又划算!”钱氏特有的嗓音,阿满就笑了。
“这二舅母还挺有做生意的脑子,想出这个招儿。”阿满靠
着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江氏眼里也划过笑意,“你可别当着你二舅母的面子夸她,她那人不经夸,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要不还是江氏了解儿媳呢,大儿媳心眼多有些心思,在外更是见人三分笑,对谁都笑呵呵的,巷子里都说她温柔性格好,不过在老太太看来,就未必了。
毕竟一家人朝夕相处,了解的更深,看明白的也就更多。
二儿媳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门心思就想挣钱,啥都写在脸上,和人打架都不在话下,一条巷子里谁都说她嘴里不饶人,名声也就一般般。
钱氏拉着儿子、女儿,挨家挨户的敲门,她也不记仇,和谁吵架干架隔天就忘,还能笑着和人打招呼,这会儿她就想着卖东西,哪管以前得罪人没得罪人。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真让她卖出去不少,最后就是剩下那个瘸腿椅子和豁口罐子没卖出去,她拉着最后一个人不让人走。
“豆子奶啊,你看着椅子和罐子,修修就能用,俺不多要,你一文就行!”钱氏舔着脸举着一根手指头,大有不买就不让人走的趋势。
文海是钱氏大儿子,也是个会做生意的,嘴里奶奶的叫的亲热,也知道从拿出一个粗陶盘,递给豆子奶,“这个一并卖给奶,您看行不?”
“行!”豆子奶看着三样东西,觉着不亏,一咬牙要了。
母子三人推着空车颠颠儿回家了,钱氏更是笑的见牙不
见眼,晃荡着钱袋子里的铜钱,呼啦啦响,美滴很。
三人进门,就见马氏也推了一堆东西,见面笑笑就出门了。
钱氏还没来得及给江氏炫耀自己挣得二十六个铜板,就听到大嫂的声音,“兜子娘,这是些旧衣服,俺们不是要搬走吗?你要是不嫌弃,裁裁给兜子做身衣服吧。”
“哎呀呀,咋能嫌弃呢,马嫂子还得是你,你人太好了。”兜子娘不要钱一样往外蹦好话儿。
接着钱氏就气鼓鼓坐在院子里听附近几户人家,胡天海地的吹她大嫂,气的她都不想显摆她这二十六文钱了。
“惯会做面子,嘴甜心狠,哼,俺就看不上她那个做派,假惺惺的,都要走了,记得你的好又能怎地!”
阿满绷着嘴憋笑,大舅母和二舅母的官司她能看一天,太可乐了,看二舅母气红的脸,阿满和兰欣一起凑过去,安慰人:“二舅母你要这么想。
你看你挣钱啊,大舅母一分也没挣,她这么送人,相当于贴钱呢,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兰欣在一边狂点头。
钱氏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脸上立马开心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这二十六文俺买两斤肉吃,它不香吗?”
马氏进门脚步一顿,脸上黑了几分,刚进去又听见钱氏那气人话:“大嫂也是猴精,我看她那屋好的桌椅板凳也没见她送人啊,我看她带不走咋办,扔这儿相当于又扔钱了, 还不如俺呢!”
阿满有些忍不住了,把脸埋在江氏的胳膊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二舅母虽然有时候看着不太精明的样子,可是伤人不需要太多,来几句实话就行了。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于无形啊,看大舅母猪肝色的脸,就知道被伤很了。
马氏本来还想讽刺钱氏几句,这下一扭身直接进了自己屋,门砰一声从里关上了。
大舅和大表哥文山从外面干活回来,这几天家里女人收拾,他们依旧出去干活,能干一天就能拿一天的工钱。
大舅想推门进屋,推了几下发现没进去,喊了几声马氏才开门,大舅就是个直男,大喇喇的问:“你这大白天栓啥门啊,家里又没有外人,你这脸色咋地这样儿......”
剩下的话,阿满几人再没听见,只见门再一次砰一声关上,钱氏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气着大嫂了,脸上顿时红光满面起来。
二舅最了解自己媳妇,一看她做饭都哼着歌,知道今天自己婆娘指定在哪儿占了便宜。
拉着媳妇就打问起来,两口子嘀嘀咕咕半天,钱氏还时不时嘿嘿几声儿。
吃饭的时候,杨大舅发现二弟家桌椅板凳都没了,好奇问了几句,知道后眼睛一亮,“弟妹这法子不错,这些家伙什带不走,卖了好,还能得几文钱。”
“文山娘,咱这儿桌椅板凳还好着,你明儿也试着卖出去得了。”大舅觉着法子好,扭头就叮嘱自己媳妇。
阿满捧着
大碗,小脸都要埋在碗里了,不行了,她忍不住了,太太太搞笑了。
她都说不清大舅母今天这是被几杀了,她都要同情大舅母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出发喽~
最终马氏还是向钱低头了,让她送人她舍不得,让她像弟妹一样,吆喝着推车卖,她又舍不下脸。
最后磨磨唧唧,还是求到了钱氏面前,“弟妹,你看你昨天卖东西多厉害啊,今天帮嫂子把这些卖了呗。
扔在这儿多可惜啊,娘你说是不是啊?”怕钱氏不答应还扯上了江氏,她知道江氏最不喜欢浪费。
马氏想的好,结果低估了弟妹对钱的热爱,碰到钱的事,钱氏可精明了,一甩抹布,“大嫂你脸咋恁大?还拉上娘,俺告诉你,求人就好好求。
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就别来找俺,赶紧走!
要是真求俺帮忙,俺也是大气的,不和你计较,卖出去的钱对半分,你要是答应俺就干!”
钱氏叉着腰,大有你爱答应不答应的气势,江氏不爱插手儿媳妇的事儿,她一个当婆婆的,帮哪个都不对。
“你们自己商量好!”无视马氏求助的视线,江氏一转身和阿满面对面闲聊起来。
最终马氏还是妥协了,谁让她放不下面子,在熟人面前叫卖吆喝卖旧货呢,钱氏喜滋滋的推着车出去了。
兰欣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了,她对这些挺感兴趣的,有热闹她都爱看。
兰静半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趟,说铺子还有房子都处理好了,家里东西也全部收拾好,留下两个小厮贴身伺候孙正德。
又留两个丫鬟伺候业哥和她,这俩丫鬟是自己后面买的,不是孙家以前的下人
,她用着放心。
“这也好,到了那儿再买也好,下人还是要你自己挑,用着放心。”阿满给兰静眨眨眼,兰静也懂阿满意思,回以一笑。
至于现在伺候的孙正德的旧人,到了和关镇她自会处理掉,孙正德身边只能留她自己的人。
看看空荡荡的院子,兰静问:“明天走吗?我那边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马车自己家有,阿满不用给我准备车。”
阿满和江氏知道,兰静现在掌握着财政大权,兜里不差钱,也就点头同意了。
马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犹豫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兰静要走,跟着出了门,把人拦住,“兰静,娘找你有事。”
兰静站住,让她有话直说,自己还有回去收拾呢,马氏看兰静一脸冷漠,心里更加讨厌这个闺女,要不是自己当初把她嫁给孙正德,她现在能有这好日子,能掌握着孙家的大财。
果然是个讨债鬼,只知道和自己不对付,早知道当初生出来就应该按尿桶里溺死,还省的现在气自己。
马氏完全忘了兰静在孙正德那儿受了多少苦,或者也没忘,只是不在意罢了。
“你那两间铺子还有房子卖了多少钱?”马氏也不演了,伸出手到兰静眼前:“孙正德瘫了,以后到了和关镇,你和业哥有什么事还要靠婆家才行。
知道你有银子,我是你娘,从你这儿要点银子总可以吧!”
即使早知道娘不喜自己,甚至心里一点也
没有自己,可兰静心里还是酸涩的厉害。
不过她不想低头,梗着脖子和马氏对视,“您放心,我以后即使难死,也不会找您的。
还有我是有钱,不过我白白想给你一分!”
马氏怒不可遏的看着兰静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我是你娘,你这是不孝不悌,说出去你看谁不戳你脊梁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管不到我身上!”兰静一手掀帘,声音冷淡的丢下一句话,吩咐马车走。
帘子一放下,兰静眼泪就下来了,无声无息,一旁的丫鬟小凤赶忙把帕子递过去,又愤愤不平透过车窗瞪马氏。
“夫人别哭,别哭.....”小凤本来想骂几句马氏,不过一想马氏的身份,嘴巴动动把话又咽回去了。
兰静看小凤的表情一下子就笑了,是啊,哭啥,不值当,“现在的日子已经更好了,我应该高兴啊。”
看马车走远,钱氏和兰欣母女这才从巷子里推着车出来,兰欣刚才被娘捂着嘴,这会儿终于能开口了,“娘,你捂俺嘴干啥,俺要憋死了!”
大手照着兰欣后背就是一巴掌,“死妮子说什么屁话,赶快呸呸呸!”
看兰欣呸几口后,这才说:“咱这会儿出去,你兰静姐面子上多搁不住,算了不给你个傻妮子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想起马氏那难看的吃相,钱氏又撇撇嘴,“生了不养,她倒是有脸伸手要银子,
多大脸,也不知道大哥知道不?”
“啥?娘你说啥?”
“没啥?推你的车!”钱氏看一眼一脸清澈的闺女,撇开眼,直接不想看了。
回到家钱氏把一半钱,总共二十三文丢到马氏面前,扭身就走,一眼都不想看这人,忒虚伪。
“哎,弟妹这是做啥,好好的,干啥砸我!”
“钱不要啊,不要还我!”钱氏撇嘴,作势就要抢回来,马氏反应过来一把拿起钱袋子,抓手里,这是钱,怎能让钱氏摸了去。
江氏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这二儿媳又发什么疯,不过不闹大她都不会管。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江氏宣布,“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都早点起,别耽搁路程了。”
一桌子人脸上都带了笑,这次是有阿满在那边,他们心里都安定很多,对新生活更期待了几分。
孙家这边,兰静也把消息告诉了孙正德,家里下人都遣散完了,也就没人注意门口偷听的人。
趁着夜色,偷听到消息的人转身隐入夜色,入了隔壁院子。
“啥,都卖完了?明天就走?”一声妇人的惊呼声儿传出,又很快消失。
辽安候这边,经过几天时间,暗卫已经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回了侯府。
辽安候和夫人崔氏,看着手里的一张张写满字的信纸,辽安候轻微皱眉,崔氏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峥子受苦了,小小年纪没了娘,沈毅还是一个寡汉,两年前又去世了,男人粗心,你看
这上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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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甥舅俩再谈话
崔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里的帕子没一会儿就湿了一半,“这些孩子也是,老是欺负咱峥子干啥?
峥子自小就是个能忍的,啥也不说,唉~”崔氏越看越伤心。
卫泽成赶紧揽过夫人,哄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咱现在不是找回峥子了吗,以后有我们看顾呢。
你接着往下看,贺家对咱峥子也是够好的,不仅教读书还教习武,连内功心法也传授。
后面不是还遇到了阿满姑娘吗?你看,上天还是眷顾咱峥子的。”
卫泽成一页页往后翻,指给哭唧唧的夫人看,手忙脚乱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夫人哭。
崔氏也就心疼峥子,小小年纪流落在外,要不是碰到沈毅,估计五岁那年就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沈毅一个大男人,哪有女人细心,峥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就自己忍着,最后虽然都报了仇,可是也没少受欺负啊。
“峥子性子冷淡,天天冷着一张脸,估计也是小时候形成的,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崔氏想着心里又泛起酸,卫泽成看信上这些消息,心里也是心疼峥子的,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没女人这么感性罢了。
“明天我找峥子谈谈去。”
崔氏看丈夫决定了,本来她也是同意的,不过看了信上这些消息,她有心疼峥子了,犹犹豫豫道:“要不算了吧,峥子喜欢当个田家翁就随他心意吧,咱们不是还活着吗,总能护着他的。”
“
不行,咱们还能活多久,后辈们以后亲不亲还不一定,退一万步,即使后辈们亲近,可是老要人护着,谁会一直愿意啊。”卫泽成摇头,声音里满是不赞同。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啥时候都没自己有本事保险。
再说,峥子不认秦家,可是血脉在哪放着,秦博远能放弃这个儿子吗?
以往秦家只有那个庶子,秦博远没得选,现在有峥子这个能文能武的放在眼前,你觉着秦博远会选哪个儿子。”
听完丈夫分析,崔氏靠在男人胸口长叹一口气,“行吧,你明天好好给峥子说,别再起了争执,一把道理给峥子分析清楚,峥子会懂的。”
室内烛火灭了,两口子正打算睡觉,崔氏又想起一件事,推推身旁人,“那秦浩轩咋样了?放了没?”
“打了三十板子,已经放了。”卫泽成话里满是不在意,秦家即使不满意,也不会敢来找侯府麻烦。
次日峥子吩咐厨房烤了几只没放盐的鸡,正打算出城找小灰,就被下人拦住了,通报说侯爷有请。
“大舅您找我,啥事?”侍卫得了令,也不拦人,峥子直接推门进去了。
“几天了,想法变了没?还是想回去当个田家翁?”卫泽成低头了在书案上处理公务,头都没抬,直接问。
“没!”沈峥回答的更干脆,在一旁的书架上找了一本兵书看起来,声音一丝起伏都没有。
“是吗?”卫泽成不在意,合上手里
的折子,抬头看外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喜欢的那姑娘,家里父母早逝,阿满一个长姐带着三个弟弟。
三个弟弟还没长成呢.....”
沈峥听大舅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要说啥,眉眼不耐,“大舅想说啥?不妨直说。”
“咳咳,行,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觉着你还是应该想办法建功立业,在阿满家几个弟弟没长大之前。”
卫泽成抬手堵住外甥的话,“先听我说完,以后阿满家要是遇到什么事,小事镖局人能帮着她,大事侯府能伸手帮一把。
你和阿满在乡下或许不会遇到什么难事,可是阿满那三个弟弟,以后无论从文从武,都不会一帆风顺,到时候你要咋办,还要放下脸去求人吗?
你自己没权没势的,凭啥指望人家帮你呢!
还有贺家那边,据我查到的消息,贺家和府城去年新开的成兴镖局梁子可不小啊,这次镖局人走镖受伤的事,以后只会更多。
贺家可没有什么大后台,和各个官员的来往,无非都是镖局每年送礼罢了,你说成兴镖局给这些官员送更多银子,官员会选哪个镖局合作。”
卫泽成看外甥皱眉沉思的样子,心里觉着有门,喝了口清茶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秦家,可是你身上流着秦家的血,这点你怎么都断不了。
秦博远要是不傻,肯定会选你培养,那你和秦浩轩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你觉着你回
乡下,他就会放过你吗?放过阿满家吗?
你自己没实力,难道一直要靠我们保护你吗?”
沈峥的手一下下敲着桌面,是他想简单了。
“峥子,大舅也不给你说虚的,自找到你,很多事就不由你了,只有你自己有实力,你才能让别人按照你的心愿办事。
还有你娘的事儿,即使后面查出来这事儿和柳柔清有关,秦家可是只有你和那个庶子两个血脉,你觉着秦博远会为了你,不顾秦浩轩,处理了柳柔清吗?”
说起卫玉嫣,沈峥浑身气势一变,像一把出鞘的利箭,轻易能杀人,身上也满是冷意,黑漆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具体想法。
“我知道了,不过我要先回去一趟。”沈峥站起身,“吐真粉也没有了,我回去再带点儿来,到时候直接给柳柔清用上,一切就清楚了。”
卫泽成点头,看着晃动的门,松了一口气,又想起这几天卫尚送回来的消息,那柳柔清不简单,到现在也露出啥破绽。
也没见可疑人员进出,难道秦家还有密道不成?
这么想着,卫泽成觉着,即使对柳柔清用了那吐真粉,也不一定有用。
隔了两条街的秦参将家,一阵兵荒马乱。
秦家的宝贝少爷从牢里出来了,不过是昏迷着被抬回来的,柳柔清心里早就做了准备。
可是看着儿子背后那被血洇透的衣服,腿一下吓软了。
全靠樊嬷嬷镇定,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看伤的看伤
,熬药的熬药,总算安置好少爷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徐徐图之
“夫人,你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少爷还没醒呢,您要不先吃点,不然身子撑不住啊。”樊嬷嬷掀开帘子进去,低声劝慰。
柳柔清用帕子轻轻给儿子擦拭额角的汗珠,人昏迷着,大夫给他上药,他都出了一身汗,可见有多疼。
“轩哥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卫家可真是好样儿的!”
柳柔清咬牙切齿的说,恨不得把伤害自己儿子的人生吞活剥了。
“将军那边可有消息了?”
“有了,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了。”
“行,等将军回来再讲!”柳柔清盯着跳动的烛火,眼里满是恨意,“嬷嬷,轩哥这仇我一定要报!”
“夫人莫急,咱们徐徐图之啊。”樊嬷嬷怕夫人冲动,赶忙劝道。
“知道,我有的是耐心呢!”
阿满这边,三家人已经出发两天了,路程算是走了大半,七月的天气火烧火燎的,即使马车窗帘全卷起来,也把人热的满头汗。
“今年这天热了厉害。”江氏手里拿着帕子,给阿满擦额角的汗,又看看旁边兰静的马车,业哥也是热的满脸通红。
江氏一拍大腿,“阿满,你上次说,你和峥子来四方县的时候,走的近道儿,咱要不也走走试试。”
“那是山路,可没有官道平坦,我怕您身子受不了。”
“没事,能早一天到家,也能少受点儿罪。”
阿满也不犹豫了,探头喊来骑马走在一侧的罐子,“罐子哥,咱绕道走虎头山那条近
道儿吧,这天太热了,能少在路上耽搁一会儿是一会儿。”
罐子掏出地图看了几眼,点头应下,腿一夹马腹去通知在前面带路的五个镖师换线路。
虎头山山道两边都是树,这可比没有一棵树遮阳的官道凉快不少。
手里的蒲扇打出来风都带着几分凉意。
“娘,阿满,咱休息休息呗!”钱氏隔着马车冲这边喊,人是看不见,不过声音能传过去就行。
过了一开始坐马车兴奋劲儿,钱氏只觉着屁股要坐成八瓣儿了,屁股根一刺一刺的疼,她现在只想下去转悠转悠去。
阿满看看日头,西斜的阳光,染红半边天,阿满估计今晚就要在山里休息了,就冲后面几辆马车喊了一声,让大家下车休息,一会儿吃饭。
“这马车也就这样吧,坐久了和牛车、骡车好像也没两样儿!”钱氏屁股疼的厉害,还是兰欣拉了一把才起来,下车的时候嘴里哎哎呦呦的,还不忘发表感言。
“您也没坐过几次牛车啊!”兰欣顺嘴就秃噜了一句,拆自家娘的台格外利索。
结果就是,后背挨了一巴掌,顿时哑了声儿。
文树还小,下了马车就开始撒欢,看见姐姐挨打,他嘿嘿笑了两声,笑还没收,耳朵就被揪住了。
“笑啊,咋不笑了,姐看你刚才笑的很开心啊。”
姐弟俩吵吵闹闹,两个大表哥默默捡柴生火架锅,不管弟弟妹妹们吵闹,业哥儿和外祖家的孩子混熟了,
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冲下来。
临时停下休息的地方,三面都是树,小孩子叽叽喳喳尖叫笑闹的声音,让人以为这是在野游。
罐子领着五个人,在附近几个林子里转悠,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野兽的痕迹,顺便制造动静驱赶野兽,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个野鸡啥的。
阿满借口要方便,拿上一些肉,去了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吹了三声口哨,没一会儿林子里就传出淅淅索索的动静,小黑从林子里钻出来。
摇头晃脑把身上的草叶甩掉,这才往阿满这边贴上来,阿满看的满意极了,揉着狼头道:“你莫非成精了不成,还看出我爱干净了。”
一狼一人亲香了一会儿,阿满捧着狼头,看着小黑灰绿色眼睛,叮嘱道:“今晚要住山里了,小黑你警醒点儿,有事你就扯着嗓子嚎,可不能出去啊。
要是被谁伤着了,我可就心疼了,听懂没?”
“嗷呜~”小黑嗷一声,声音太小像喘气一样,差点又把阿满逗笑了。
回到营地这边,留守的六个镖师,已经麻利的支好了帐篷,那动作要多麻利有多麻利,毕竟他们常年走镖,露宿野外更是家常便饭。
兰欣领着三个小屁孩,托腮蹲在一边,仰头看几个镖师搭帐篷,把六个大汉看的脸红,手脚都不知道干啥了。
“辛苦几位了,到了和关镇,我请几位吃酒。”阿满端着晾好的水过来这边,让几人先解解渴,“这水
不热了,几位先喝点,饭一会儿就好了。”
“姑娘客气了,都是我们该干的,有啥辛苦的,这比走镖轻松多了!”黑红脸的汉子,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另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
眼前这位姑娘可是拿着镖局乌木令牌,身份可比他们这些普通镖师厉害多了。
一开始镖头安排他们护送,他们还以为是个刁蛮小姐呢,见了面,反而觉着眼前姑娘更像个乡下姑娘,待人也和善,好伺候的紧。
他们都觉着这趟差事算是个美差了,和走镖的工钱一样,还轻松很多。
“阿满,那几个小伙子,吃饭了,快来。”钱氏扯着嗓子往这边吆喝,手里还拿着勺子,又一指兰欣,声音都拔高了:“兰欣,领着弟弟回来,没闻见饭好了啊。”
阿满回去一看,好家伙,这荒郊野外的,还整治出一大锅疙瘩汤来,里面好有切得碎碎的绿叶子。
有汤有菜有面还有肉,看着就有食欲,赶一天路了,这疙瘩汤可比干饼子吸引人多了。
阿满接过一碗疙瘩汤,坐在江氏旁边,吸溜就是一口,眉头就是一挑,笑着说:“好喝,胃里都舒服了。”
六个镖师也笑着说好喝,“婶子好手艺,这饭好吃,比干饼子、肉干好吃过了,舒服!”
钱氏被夸的满面红光,对夸赞来者不拒,招呼大家锅里还多着,不够吃再添。
一休息,钱氏就拉着马氏在附近转悠,为啥要拉着马氏呢,
那是钱氏觉着,不能光自己一人干活,要干活必须拉着大嫂,不然她不吃亏了。
可可爱爱的二舅母,俺喜欢,宝子们喜欢不?
第三百二十五章 要我帮你们偷吗?
荒郊野外野菜最多,没一会儿两人就采了一大把,还找到不少野葱和野蒜。
钱氏一合计就做了这疙瘩汤,一锅出,还方便又好吃。
“你们帮忙护送俺们,婶子不是那没良心的,也就在吃食上费点心了。”
钱氏吃了半碗饭,就听镖师夸自己,眼里更高兴了,大声招呼小伙子们来添饭。
兰静听着周围欢欢笑笑的声音,眼里也多了笑意,突然孙正德那辆马车传来一阵骂声儿。
“嫌弃本少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滚!”
接着阿豆从车上下来,身上还有滴滴答答的疙瘩汤顺着衣服往下淌。
“夫人,小的没有,没有.......”
“没事,你先去收拾一下,里面让阿丁先伺候着。”兰静声音温柔,一点也没有怪罪阿豆的意思,阿豆一脸感激地下去了。
本来欢声笑语的营地,因为这声怒骂,安静下来,兰静有些歉意地看着大家,“打扰大家了,大家接着吃吧。”
江氏端着饭碗坐到兰静旁边,低声问:“这是咋了?怪讨人厌的,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咋样?”
兰静揉着碗边,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和里面扭曲的人,淡淡说了一句:“没事,无非是受不了,天天瘫在床上早晚得疯。”
“那你可离他远点,还有业哥也要离远点儿,可别被伤着了。”江氏撇撇嘴,最先担心兰静和业哥,至于孙正德她不管。
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狗改不了吃屎
,孙正德那狗脾气还是那样,没变,她对孙正德也彻底失望了。
唯一看出变化的就是,他那脾气对着兰静和业哥收敛不少,别的时候一丝收敛也无,还更加变本加厉了。
罐子领着五个镖师,天色黑沉下来才回来,手里一个猎物也没有,钱氏把剩下的饭热热,招呼几人吃饭。
“转悠半天啥也没捞着,还是青松山猎物多啊。”
阿满笑了,“这林子挨着山路,是虎头山最外围,能有啥猎物,有也被人吓跑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离着不远处的树上,藏着一伙人,借着夜色的遮掩藏得严严实实,看不真切。
要是沈峥在指定能发现,有内力的人,五感发达,可惜阿满这伙人,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有内力的。
夜色蔓延,营地里也安静下来,罐子把镖师集合到一起,安排晚上值夜的事儿。
“这荒郊野外的,还都是妇孺老人,大家伙都警醒着点儿。
两两一组,轮流巡夜,明天再休息。”
“知道了,头儿,你就放心吧,俺们又不是第一次走镖。”
罐子抬脚对汉子屁股就是一脚,“俺这不是担心吗?阿满这出了事儿,咱们谁都没法给东家交代。”
汉子们齐齐点头,举着火把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罐子看没有异常,这才招呼不巡夜的人,抓紧时间进帐篷休息。
“头儿,他们两两一组正巡逻呢。”一个男人灵活的爬上树,把打探到的
消息递过来,“俺看他们这巡逻中间都没断过,这咋办?”
“咱不是有迷烟吗?到时候一根不成就两个,老子不信睡不死他们!”被称为头儿的男人,一点也不在意,翘腿躺在树杈上悠闲自在得很。
他们这次是受人之托抢点儿钱而已,也不要人性命,他觉着没啥难度。
丑时快来临时,树上熬得眼睛通红的十个人,睁着一双双满是红血丝的眼,从树上出溜下来,弓着腰悄默往营地靠近。
丑时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夜最黑的时候,黑漆漆树林子在新月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张牙舞爪。
“牛二,你点的迷烟呢?”一伙人刚靠近营地附近,头儿就发现不对劲,刚刚远远还能看见的两点亮这会儿咋都找不见了。
“不知道啊,头儿俺可是把两根都点了的。”牛二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手指着不远处的两棵树,“就在那两颗树的旁边,今晚东南风,正好往他们那边吹啊。
有风不应该烧得更快吗?迷烟呢?”牛二更不解了。
“再找这个吗?这儿地我熟啊,我带你们找找啊?一起吧?”幽幽女声自头顶树上传来。
“好好好啊....”牛二下意识回到,一抬头就看到树上倒吊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他要找的迷烟,腿一下子软了。
撒丫子就往前跑:“鬼啊,女鬼啊,跑,快跑,别找俺啊,俺啥也没干啊!”
剩下九个人,瞬间乱起来,七嘴八
舌尖叫起来,喊着有鬼。
还是那个头儿最先冷静下来,又看看阿满手里的迷烟,心里就是一个个咯噔,他们这是暴露了啊,还没开干就被人发现。
真TM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啊,砰!
手,俺的手!”
黑漆漆的林子里接二连三传出闷哼,惊叫声儿,营地那边熟睡的人也醒了,火把一一亮起来。
阿满这边也看的更清楚了,阿满从树上一个后空翻跳下来,小黑立马颠颠儿凑过来,一人一狼就坐在树下看罐子这帮人抓人。
“一、二、三.......”扔过来一个被卸了手脚的人,阿满就数一下,直到数到十,林子里彻底没了动静。
“总共十个,都在这儿了!”罐子弯腰抓了把土使劲在手上搓,对着地上的人又踹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让你朝老子吐口水,太TM恶心了!”
“哈哈哈~”阿满和附近的镖师看的哈哈笑,按现在话说,这种魔法攻击防不胜防啊。
“阿满,罐子,你们在那边吗?”江氏举着火把往这边照照,刚才听到鬼哭狼嚎的动静,她没敢让家里人去。
都是一点儿拳脚功夫不会的人,去了也是添乱。
“嗯,外祖母是我们,抓了一伙贼,没啥大事,你们接着休息吧!”
江氏听见松了口气,让两个儿媳先把孩子们安顿睡下,大人们围着火把坐了一圈,这会儿让谁睡都不可能睡得着。
阿满这边,在罐子的“友好”问
候下,剩下九个人一致把自己的头儿石柱指出来了。
“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宝子们猜猜是哪个不要命的又作妖~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死心的孙族长!
阿满慢条斯理的擦着匕首,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很是温和,“我就好好问一次,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了哦!”
贼头石柱看着眼前随意擦拭刀尖的丫头,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看这丫头的姿势,比自己更像土匪。
阿满要是能听见他的心声,高低要整一句,“俺这妥妥的奥斯卡演技啊,就问你服不服?”
“说话啊?”罐子看石柱发呆,上去就用脚踹了一下,把人踢翻在地,“装傻啊?俺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说着掏出腰间的匕首,作势就要上前。
“别动刀,别动刀,俺说,俺说.....”说到最后石柱都要哭了,他就来当回偷儿,咋就要见血呢,重点不是他们啥也没偷着吗?
至于吗?
至于吗?
“是,孙海山让俺们来的,说是让俺们偷点孙正德的银子。”石柱颤颤巍巍把事情抖落干净,末尾又指着阿满手里的把玩的迷烟说:“这也是他给俺们准备的。
还有这五两银子,说是事成以后还有五两银子,就这些了,俺都说了,姑奶奶你就放了俺们吧!
俺们也没想着出人命,就是偷点儿银子。”主要现在银子没偷着,还都受了伤,真是屁没得着还要花钱治伤。
想想男人眼泪就下来了。
另外九个小偷也疯狂点头,七嘴八舌说着:“以前孙正德那个畜生没少欺负俺们,俺们也是看他现在瘫了,才寻思着来报复报复,这才答应那
孙海正的。”
“孙海正,孙家族长?”兰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举着火把过来了,把事情听了个全。
“对,就是他!”
以往老是族长族长的叫着,兰静还真不清楚他名字,不过不妨碍她猜到他,毕竟就族长最惦记孙家的财产。
阿满看兰静已经知道,也没啥好隐瞒,起身把兰静拉到一旁,“兰静姐你怎么想的?”
阿满心里有个想法,不过兰静才是正主,所以还是要看兰静自己的意思。
“孙正德以前在镇子里,仗着他舅舅没少干坏事。”兰静有些犹豫,策划孙正德那件事,是为了活命,对旁人她还是下不去手。
“而且他们也没有得逞,也没想着要我们的命,阿满你看要不放了他们吧!”兰静紧张的搓着手里的帕子,怕阿满觉着她心软。
阿满反而扬唇一笑,爽快点头,“这些人可以放了,那孙海正那老家伙,你什么想法?”
阿满看兰静姐一脸纠结,看着像是想不出办法的样子,“我们都离开镇上了,还能咋办啊?”
“那听我的吧!”阿满拍板,兰静点头,知道阿满聪明。
阿满回去,蹲在石柱面前,未语先笑。
吓得石柱蛄蛹着想往后逃,被罐子一脚踩住又动弹不得了,哭丧脸问:“姑奶奶饶命啊,俺们真的啥也没干,还有倒贴银子看伤,您就饶了俺们吧!”
“想不想挣银子啊?”
“啊?嗯嗯!”头儿被阿满的问题整蒙圈了,反应过
来忙点头,“谁不想要银子啊,要不是为了银子俺们也不会干这事儿。”
阿满点头,“行,那就听我的,我保证你们回去以后,能从孙海正那老头那要到银子,还不少。”
“不会吧,俺们没干成事儿,他不傻咋会给俺们银子。”石柱一脸不信,觉着这小姑娘在忽悠他,不过看阿满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又觉着有门儿。
阿满勾唇一笑,低声给石柱交代几句,石柱听完以后满脸不可置信,接着裂开嘴就笑出来。
“得嘞,俺一定把这事干成,多谢姑娘放过俺们,还给俺们支了这么好的一个招儿!”
罐子看阿满嘀嘀咕咕和石柱说了几句,这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着两人这是谈妥了,就示意手下把另外九个五花大绑的人一并松了绑。
十个人团聚到一起,除了那石柱,另外九个人看着十来个镖师还是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阿满把四方县那边来的镖师叫来了俩,“大头叔,二栓叔,你们跟着这群人回去一趟青石镇,然后这样.......
事儿办完你们就直接回四方县镖局吧,这趟麻烦你们了。”
两人听完阿满吩咐,眼里有些佩服,都为那孙海正举了一把同情汗。
大头和二栓看看时辰,在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索性也别休息了,接过阿满递过来的谢银,叫上那十个人就顺着来时的路返回了。
一行人举着火把,
像一条火线,顺着山路没一会儿就走出老远。
罐子不懂,不过他知道听阿满的,看人都走了,这才问:“就这么放这伙人走了,不再教训一下?还有孙海正咋办?”
“你觉着我是这么好心的人。”阿满好笑的看着不愤的罐子,“放心吧,这伙人就是回去找孙海正算账的,我可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他都做了初一,那我就做十五!”阿满哼哼两声,拉着兰静一起回了营地。
营地里点着火把,小孩都睡了,大人都在包括两个表哥都在等着消息。
看人都平安回来,江氏送了一口气,上前拉着两人左右转圈看,“可吓死我了,还好没受伤,到底咋回事?抓的贼人呢?我看你把人放走了?”
“没大事。”阿满让两个舅舅、舅母都先回去休息,“就是想着偷点儿银子,没想伤人,结果被我们先发现了,所以就让罐子把人揍了一顿,全放走了。
这荒郊野地的,又是半夜,报官都麻烦的很,所以就让人走了。”
大人们听完都心有余悸,钱氏更是想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帐篷里,怕再有偷儿惦记,被阿满好说歹说的劝下了。
在阿满和兰静的协力劝说下,大人们这才放下心回去休息。
江氏对姐妹俩的说辞有些不信,不过看姐妹俩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也就没有再问,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逼不得。
火堆前就剩姐妹俩人,兰静对阿满给那
贼头儿说的话好奇极了,左右没人她正打算问呢,一边的林子突然传出动静。
咱阿满的五毛钱演技,拿捏的死死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从军
小黑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阿满扔了块儿肉干给它,小黑就趴在她脚边哼哧哼哧啃起来。
兰静对这头狼已经熟悉不少,不过还是害怕,身子不由往后靠靠,想离小黑远点儿。
阿满看见,拍拍小黑屁股,让它去走远点儿啃,小黑撇头看一眼战战兢兢的兰静,灰绿色的眼睛里好像有鄙夷。
兰静:.......
“哈哈哈,姐你别管它,它猴精猴精的!”
说一个狼猴精猴精的,果然是一家的,嘴上都没个正形,兰静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阿满,你给那贼头儿说了啥?”终于等没别人在,兰静一股脑问出来,可憋死她了。
家里人在时,阿满随意找了个理由打发家里人她不奇怪,毕竟和孙正德的恩怨解释起来太麻烦。
“姐,你还记得燕娘和宝哥儿不?”
看兰静点头,阿满接着引导,“那孙海正除了惦记这娘俩,最在乎的是不是就是族长之位了?”
兰静不笨,脑子里立马想通了,给阿满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还是你聪明。”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啦~”阿满狡黠一笑,小脸上满是洋洋得意,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张扬的像个小太阳。
第二天一早,由于昨晚耽搁了不少时间,今早一家人起的都不早,收拾完山路都快中午了。
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了,剩下一天的路,抄虎头山这条近路,也就半天的路程。
“晚上估计就能到家了。”阿满
对大伙招呼一句,几家人脸上都露了笑,终于快到地方了。
心里有了期待,山路即使在颠簸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阿满有时候还和罐子换换,她骑马赶路,让罐子赶马车。
看的家里一众表哥表弟还有表妹兰欣,羡慕极了,眼睛恨不得黏在阿满身上。
马对于男孩子就是现代的车,那吸引力可想而知,兰欣单纯羡慕阿满,比起自己,阿满简直活的太潇洒了。
“阿满好厉害啊,我也想学骑马。”钱氏打断女儿的白日梦,“你收起这心思吧,家里可没钱给你买大马,你给我老老实实学绣花。”
说着把绣样子塞进兰欣手里,兰欣噘嘴不情不愿接过去。
“阿满姐,姐,俺也想骑马。”
“俺也要,俺也要”文根喊出来,文树和业哥也争先恐后的探出头喊。
阿满无论对两个舅舅家有什么想法,都不会牵扯孩子,对三个小屁孩都是一视同仁的。
最终挨个把孩子放在马背上兜了一圈风,喜得几个孩子扯着嗓子吱哇乱叫,兴奋的不行,阿满觉着自己耳膜都要炸了。
后面无论几个孩子再咋喊,都捂着耳朵装作听不见。
阿满这边在往家赶,峥子那边,派人往阿满手里送的信两天以后也到了和关镇,送信的人找了一圈,才知道人还没回来,一时犯了难。
峥子在信送出去三天后,外祖母、大舅商量一下,也决定回去一趟。
卫泽成早就知道峥子要回去一趟
,就是怕老娘心里舍不得,没想到老太太倒是看的开。
“是该回去一趟,要不是外祖母身子没养好,我也想跟你回去看看。”卫老夫人拍着外孙的手叮嘱,“这次就算了,你回去当面和阿满说清楚。
还有贺家,你也亲自说清楚,等定下来以后,我们卫家人再去亲自感谢人家,这次就不贸然打扰了。
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阿满,好好说,别吓着人家丫头,你俩虽然定下了,可是咱家也要去一趟才行。”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卫老夫人怕两家觉着他们卫家怠慢,这才叮嘱这么多。
卫泽成在一边没插话,他其实想说,娘以咱家这身份,不去也没人会说啥,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呢,不过想想娘对峥子的重视,他又把话咽下去了。
崔氏和辛氏知道峥子要回去,心里都是感激贺家和阿满家的,提前两三天就看是准备礼品。
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精美首饰没少准备,想想两家的情况,太富贵豪华的也用不上,又重新换了一份普通的,日常能用的。
还有刀枪剑戟、笔墨纸砚也准备了很多,反正能想到的都准备了一份。
怎样好像都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最后干脆写了好几封信,到时候让峥子一并带回去。
柳柔清这几天一边照看受伤的儿子,一边打探着侯府这边的消息,想着既然侯府已经放出消息来,那肯定要大摆宴席,想城里的高门大户介绍
沈峥啊。
结果她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侯府那边有动静,她心里觉着侯府这么做指定不简单,不得不说心里复杂的人,看啥都觉得有目的、不简单。
知道峥子早上要出发的那天,柳柔清也没等到侯府宴客的消息。
辽安候,前院书房。
甥舅俩对坐着谈话,“你今早就要走,大舅也不废话,路上给你安排了人,保证你的安全。
秦家那边我会继续盯着,秦博远那边......”
“不用聊他,没事我就走了,义父还在等着我出发。”沈峥打断大舅的话,作势要起身,卫泽成啧啧两声儿,“狗脾气,坐下,我还没说完呢!
军营十月会有大比武,今年所有入军的新兵蛋子都可以参加,你好好准备,赢了大比武,你就不用从小兵做起了。
进了军营,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即使你是我的外甥也不例外,还有进了军营你和我的关系也要保密。
靖怀今年也要参加大比武,也不会有特权,到时候就靠你们自己了。”
前两天卫泽成了沈峥的想法,听到这小子要从武以后,他心里是高兴的,不过这小子给他说,从武只是觉得能尽快立功,晋升自然也快。
“知道了!”沈峥应下,“我谁也不靠,拿本事说话就是了。”
说完沈峥扔下一句“走了”,人已经出了门。
卫靖怀后脚就进了书房,“爹,你就让我跟着峥哥吧,天天在府里我都快憋疯了,峥哥武功好
,兵书也通的,教我正合适呢。
你说是吧,爹?”
跟屁虫卫靖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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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本少爷要“静心”读书!
“兵书背会了吗?能举一反三吗?卫家枪法练得怎么样了?内力可有提升?”卫泽成头也不抬,一个个问题抛出去。
卫靖怀脸立马垮了,生无可恋地往椅子上一瘫,“我命太苦了!”
“十月军中大比武,峥子也要参加,到时候你再进不去,你看你娘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峥子要是进去了,我看你脸还要不要?”
“到时候可别来求老子,提前给你说,没用!”卫泽成不管儿子表情绝望地小表情。
大踏步出来书房,留卫靖怀在书房哀嚎,没一会儿眼睛又滴溜溜转起来,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来,飞快往自己院子跑。
“福喜,福喜?”卫靖怀刚出了前院书房,就扯着嗓子喊等在外面的福喜,福喜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少爷拉的一个踉跄。
跟着人就往垂花门跑,“少爷,少爷咋了,发生啥事了?”
“嘘!”卫靖怀一个手指抵在唇中,眼睛滴溜溜左右看看,那动作咋看咋像贼,福喜一看少爷这个样子,心里就一个咯噔。
忘了!少爷这样子,准没有好事,自己的屁股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少爷,您说吧,您又想干啥了?先给小的说一声儿,小的好有个心里准备,说不定屁股就没有那么疼了。”
福喜已经完全放弃劝服少爷,反正最后少爷都不会听,打不过就加入吧!
卫靖怀丢给福喜一个,还是你小子懂我的眼神,福喜呵呵笑两声,谁要是
和他一样,有事没事屁股老挨打,不懂也得懂。
懂的都懂!
卫靖怀回到自己的修心堂,挥手让丫鬟婆子都下去,“本少爷要静心读书,谁都不能打扰,都退下!”
看下人都退下以后,福喜麻溜上前关门,一转身就看见少爷进了卧房,已经把一堆衣服了包进包袱里了。
顿时傻眼了,卫靖怀这边“静心”读书的时候,峥子这边去了趟寿安堂,给外祖母告别以后,就往侯府后门走。
门口了大舅、两个舅母,还有表哥表弟,都等在门口,沈峥步子一顿,他还真不适应出门,有这么多亲人送别的感觉,好别扭啊。
“大舅,两位舅母,还有表哥、表弟们要说啥,我都清楚,心意我收下了。”沈峥站定抱拳,眼看两个舅母眼里都蓄了泪,在她们开口之前,先开口。
“大家赶紧回去吧,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说完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翻身上马。
崔氏和辛氏看着峥子远去的背影,还没咋反应过来,这孩子,咋这么着急啊。
“哈哈~,好了,你们可别哭了,峥子这小子最受不了这一套,你们看他那张冷脸,像个平时喜欢寒暄客套的人?”
卫泽成大笑出声,扶着自家夫人转身就往府里进。
走到半道,才发现没看到小儿子卫靖怀,眉头皱起,这臭小子又跑哪去了。
崔氏也发现了,转身问二儿子卫靖尧,“靖尧,你弟弟呢?见了没?”。
“
忘了说了,我出门的时候,小弟派人来说,他要闭门读书了,就不来送峥子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臭小子能知道读书?”崔氏纳闷地摇头,卫泽成确实知道原因,神秘兮兮的道:“这小子估计受刺激了?
我今天告诉他,峥子也要参加十月的军中比武,这小子估计是怕到时候进不去丢人,这才开始发奋的,不用管他!”
着实让一众卫家人稀奇不已,但是想想卫靖怀的性子,也就不稀奇了。
被人以为发奋读书的卫靖怀,这会儿正翻墙呢!
一脚一边正跨坐在高墙之上,福喜这会儿已经抱着两个包袱,等在墙的另一侧,看少爷的样子,默默吐槽。
平时不好好练功,现在丢人了吧!
“福喜嘟囔啥呢?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呢?”卫靖怀好不容易从墙上下来,一手拍着屁股上的灰尘,就听见福喜的碎碎念。
“没有,小的哪敢啊。”福喜双手举手喊冤,又一指巷子拐角,“少爷,我看表少爷一行人的马车都动了呢,已经都出了巷子了。”
一听这话,卫靖怀顾不得找福喜算账了,掏出一小把金叶子,塞到福喜手里,自己背着包袱,一溜烟往前跑。
“福喜,去马氏淘两匹快马来,本少爷在南城门等你啊,你轻功好,快点去!”
福喜看看手里的金叶子,又看看跑远的无良少爷,长出一口气,生无可恋啊。
自己以后死了,绝对是被
自己少爷坑死的,没跑了!
嘴里吐槽,动作却听话的很,挎着自己小包袱已经闪身出了巷子,下一秒就跃上了别家屋顶。
想要尽快赶到南城门,只能走捷径了。
沈峥这边开始往回赶,阿满一行人已经抄近路到了和关镇。
终于到了,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喜气洋洋的,也没有了赶路的疲惫,这会儿都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镇子,是比咱们那边热闹多了,倒是有几分像县城呢。”马氏也开心,“娘,你说是吧?”
江氏笑着点头,钱氏鼻子里哼一声,小声嘟囔,“说的想你去过县城似的,就知道装,谁不会呢?”
在钱氏这里,大嫂说的话,她都不乐意听,一个字‘假!’。
杨二舅,怼怼婆娘的胳膊,给大嫂说了句赔礼话儿,拉着媳妇走另一边,“你少说两句,那话你不接也不会掉地上摔死。
你这几天咋回事,咋处处和大嫂过不去,有时候我看人大嫂也没说啥啊?”杨二宏不解,挠头歪头悄悄问媳妇。
“哼,没啥,看她装的样子不顺眼!”钱氏撇嘴,不乐意说,自从那天偷看到大嫂和兰静的对话,她就看大嫂更不对眼了。
哪有亲娘这么对自己亲闺女的,心里一点也没有闺女,闺女一有钱,她比外人还惦记,非要搞到自己手里。
平时关心人的时候没她,要钱的时候,她又成亲娘了。
钱氏自己有闺女,更加看不上马氏那个样
子,她自己的闺女打归打骂归骂,可她从来都是心疼人的。
阿满这边高高兴兴,四方县青石镇,孙族长脸色铁青!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只图财,不要命!
大头和二栓,安全把十个偷儿“护送”回青石镇。
十个人被累的呼哧带喘,因为他们是架着牛车跟着骑马的大头和二栓跑。
那速度差可想而知,这一路他们都快被颠吐了,为了尽快回青石镇。
大头和二栓还是带这帮人走的盘山道,抄近路的后果,就是累的人仰牛翻。
“现在去?”大头下马,把那头儿石柱拎过来,石柱看看天色,灰沉沉的,正适合打家劫舍,不!找孙族长商量事情。
“这会儿去!”石柱喊来几个几个兄弟,跟自己一起去,剩下的都让先回家休息,又抱拳对大头和二栓说:“麻烦两位兄弟,去一趟长青巷,把那对儿母子看住了。
万一不成,也要给孙族长见见厉害,嘿嘿,拜托了!”
越想石柱越兴奋,脸色都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大头和二栓点头,骑马往长青巷去了,走之前阿满都给两人交代了。
孙族长听下人通报石柱的名字,立马起身,让把人请进来,他还以为事办成了呢,想想要到手的银子,孙族长兴奋得直搓手。
坐不住,索性站起来,在书房来回踱步,眼里都是畅快,狠声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了,好心给你一半家财,小蹄子不要。
那就都别要了,我看你个小娘们带着一个瘫子以后怎么活?
还敢拿燕娘和宝哥儿来威胁我,哼哼!”
孙族长正小声骂的尽兴,就听到门外下人通报声儿,立马恢复稳重
样儿,一挥手,“进来吧!”
看石柱进来,孙族长忍着兴奋,让下人全部退下,没他喊不得进来。
石柱看孙族长把人打发完,就打算开口,没想到这老头更着急,“可办成了?钱呢?拿回来多少?”
孙族长不称偷,因为他认为都是孙氏一族的银子,怎么能叫偷呢。
石柱淡定摇头,“没有,被发现了。”说完就伸手到孙族长面前要钱,“给钱!”
孙族长蒙了,随后就是暴怒,“一群废物,屁事没干成,还好意思给老子要钱,赶紧滚,滚!”
孙族长气的直喘气,刚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嫌弃的瞥一眼石柱,还好意思给他要钱呢,他都倒贴了五两银子了。
又想到孙正德家那些家财,他打听了,光那栋三进大宅就卖了一千八百两呢了,想想他就心口疼啊。
“你要是不给俺们钱,那你那住长青巷的小相好,燕娘和宝哥儿,你以后休想见着?”
石柱半点不慌,那丫头可是说了,眼前这老家伙,最在乎族长之位和那小相好,还有那老来子宝哥儿了。
“你要是不给俺们,俺就把这事儿捅出去,俺看你这族长之位就不保了.....”
孙族长眼睛圆睁,指着石柱的手直哆嗦,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从哪儿知道的?”
孙族长慌了一下,很快又逼自己镇定,他不信,这伙人绝对没这本事,一群街溜子不
可能有这儿胆子。
“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就报官!”
“呵,你报啊?”石柱抠着指甲盖里泥灰,一副你随意的摸样,“咋?你族长之位不要了,我可是听说过你那老妻乌氏的善妒名声呢。
乌家在咱镇上势力可不小啊,这一捅开,你族长之位保不保两说,你那小相好和老来子还能不能活命可也不好说啊!”
石柱刚才被这老家伙说的报官唬住了,脑子里又想起那丫头的交代,一定不能慌,慌了你们就啥也得不着了。
一定要稳住,按我说的一步步来!
石柱心里不断默念,稳住,这才没有漏了怯。
孙族长看石柱那个轻松的摸样,自己心里反而慌张起来,“是兰静那丫头告诉你们的?”。
这群乌合之众才没有这个胆识,背后没人支招他不信。
“是与不是又能怎样?”石柱哼笑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出,“你就说你给不给银子吧?
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长青巷看看你那小相好还有老来子还在不?我们要不打个赌,怎样?”
看孙族长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石柱看老头那满脸褶子的脸,怕再给这老头起厥过去。
“你也别上火,我们没打算要人命,就是图点财,能让我们活下去就行,我们要是活不下去,那别人也别想好活!”
孙族长恨恨看着石柱,喊来心腹,让人去长青巷一趟。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要是出了人命,你们也得不
了好儿!”孙族长威胁一句,这会儿倒是恢复了族长威势。
等待的时间让人煎熬,石柱这边就自在很多,一会儿让人上茶,一会儿让人上糕点,反正怎么舒坦怎么来。
本来还极度疲乏的身子,这会儿竟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心腹快步跑进来,在孙族长耳边低语几句,等人都下去,孙族长眼睛都气红了。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孙族长这会儿心里只惦记相好和儿子了,“你们要多少钱?”
石柱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啥?”孙族长惊的从凳子上起身,不可置信,他家可不像孙正德家那么有钱,家财加一起也就一千五百两左右,这石柱一开口就是他家三分之一的家财。
“你别狮子大开头啊,小心最后啥也得不到!”
“怎么?不给啊,你那小相好和儿子还不值五百两啊。”石柱作势起身要走,“行,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
你也别想拦住我,我的兄弟们可都在你家门口埋伏着呢,我要是出不去,他们就打进来了!”石柱看孙族长眼里有杀意,忍着害怕又淡淡说了一句。
说完人就大踏步出屋,心里默念一、二、三,数到五的时候,果然身后传来孙族长的声音。
“行!我给!”这句话孙族长几乎是咬碎牙齿说出来,“不过,我要是把钱给你们了,你们不放人怎么办?”
“好办啊!”石柱摊手,“你先给一
半银子,然后叫上你的人跟着我去一趟长青巷不就行了?”
孙族长被扼住了命运的后勃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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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敲诈”成功
石柱背着二十斤重的银子,脸上眼里都是不可置信,身边跟着的五个兄弟,也一脸怔愣地看着一大包银子。
阿满交代石柱要直接要银子,不能收银票,银票还要去钱庄兑换,中间出了啥事就不好说了。
拿上银子他们这伙人就可以躲出去,躲个几个月,等事情平息再回来。
到了长青巷,孙族长迫不及待下车,熟门熟路了的推开门口有桂花树的那座小院。
天刚擦黑,这会儿还看的清,一进院子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相好和小儿子。
“呜呜呜~”看到孙族长,娘俩嘴里呜呜的叫着,眼泪糊了满脸,孙族长心疼的直抽抽,小跑着就要去救人。
“刷!”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刀,贴着孙族长鼻尖砍下来,孙族长尖叫一声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石柱紧随孙族长后面进来,蹲在老头面前,伸手道:“先把银子付了,这俩人我们就放了!”
“胡生,把银子给他,给他!”
石柱接过银子交给弟兄们,给蒙面的大头和二栓使了个眼色,自己快步出了小院,把孙族长带来几个人一并喊进来。
等人进来,大头和二栓配合,一刀一个,没一会就把八九个人全部打晕过去。
没一会儿就把孙族长和打手,还有相好和老来子,一并关进房子里。
石柱和一众兄弟等在门口,看大头和二栓出来,都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一行人在镇门闭合的前一刻,
出了镇子。
石柱从银子里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大头和二栓,“要是没有二位兄弟,我们这事也不一定干成,这是一点心意,两位弟兄别嫌少哈!”
大头和二栓伸手接过,拍拍石柱的肩膀,“以后找点正经营生做,你们一人分上几十两银子,能好好买几亩地。
以后也能养活自己了,可不能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下次能不能遇到阿满这么好心的人还两说,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了。
好自为之吧!我俩走了!”说完大头和二栓翻身上马,往四方县城而去。
这一趟出来,他俩着实挣了不少,加上阿满给的赏银,等于镖局几个月的收入了,两人心里也都是满意的。
阿满一行三家人从北镇门进来,到了地方阿满心里也送了一口气,让三家人在一旁等自己。
又上车从包袱里翻出五十五银子,都是五两一个的小银锭子,走到罐子十个镖师面前。
“这来回一趟,多谢诸位兄弟们护送,这是一点心意。”说着阿满把准备的好银子发下去,一人五两银子,罐子额外多给了五两银子,“银子不多,请诸位兄弟吃酒了。”
阿满抱拳行礼,动作豪放,一点也不扭捏,这一路大家相处过来,也看出阿满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虽然是个丫头他们也不敢小瞧。
“阿满姑娘客气,俺们也不客气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姑娘尽管写信找俺们就可!”
阿
满这边说完话,江氏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阿满这行礼我们都挪到牛车上了,马车已经空出来了!”
除了兰静和阿满家的马车,剩下的三辆马车都是从青石镇雇的,到了地方,赶车人还要赶着马车回去。
拜托回四方县的四个镖师,返程路上照看照看三个马夫,看着人都走远,阿满这才动身。
“叔,南城门出去走二十几里路的青松村知道不?”
“那咋能不知道,俺都赶多少年车了,不说大话,咱这儿和关镇就没有俺不知道的地方!”赶车人一扬马鞭,话里满是得意,“姑娘,我看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来投奔亲戚呢?”
“不是,俺们是一家都搬过来了!”江氏坐在车架上,熟悉的赶车人寒暄。
黄昏时间,太阳也没了白日的炽热,恋恋不舍的落到西边天际,橘红色的晚霞点亮半边天。
路上行人匆匆,除了住在镇子上的,都是往城门口走的,赶着出城回家。
兰静抱着好奇的业哥,从马车下来,和阿满坐在牛车上,探头稀奇的打量这个镇子。
还没到南城门,就看到很多商队在城门口进进出出,热闹极了。
“这和关镇真是个好地方啊,以后在镇子上开杂货铺子,进货取货都比青石镇方便多了。”兰静眼睛亮亮地看着来往的商队,她打定主意要尽快把杂货铺子开起来。
然后搬到镇子上来,她不想和马氏住在一个屋檐下。
阿满看出
兰静的心思,不过她不太看好这杂货铺子生意,和关镇商贸发达,镇子上杂货铺子一点也不少,还比别处要便宜一些。
不像四方县,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再加上孙正德舅舅的关系,孙家的几乎垄断了镇上的杂货铺生意,这才能挣不少钱。
可现在孙家没后台,在和关镇也没啥人脉,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和那些开了好多年的杂货铺子竞争呢。
不过看兰静满心满眼都是干劲儿,阿满不太想打击人,况且刚搬过来,生意想要开起来,还要一段时间,以后再找兰静谈也行。
兰静想着做生意,两个舅舅家,则是看着这满镇子的热闹,眼里都是稀奇,扬大舅为人老实,没什么想法。
杨二舅心思活络和媳妇凑一起嘀嘀咕咕,以往在青石镇就干走街串巷的货郎,现在心里就想着能干个啥营生。
马氏则是频繁打量阿满和兰静,刚才阿满给那些镖师发银子她可看见了,老天爷那是多少银子啊。
自家青石镇的房子也才卖了八十两银子,还全被那老太婆收着,一分也没给两家分,也不知道心里咋想的。
不得不说每个心里想法不一样,心思正的心思永远正,心思不正的,永远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天擦黑时,一行人进了青松村,阿满深吸一口气,看着满是绿色的小山村,心里满是安定,还是自己家好。
晚霞失了色彩,灰蒙蒙的云浮在天上,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烟囱里的青烟随着风飘向天际,鸡鸣狗叫孩子笑妇人骂!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终于到家了
鼻子灵的狗子,听见铃铛声就往院门冲,嗅到陌生气息更是不要命的狂吠起来。
“旺财回来!”妇人骂声儿传来,手里扒着葱就从门口出来,天色昏暗有些看不清,就觉着是几辆牛车,眯着眼问了一句:“谁啊?”
“婶子是我,阿满。”
“阿满呀,回来了?”听见是熟人,妇人脸上立马带了笑,她儿媳妇可是在作坊做工呢,这阿满回来了,是不是要开工了。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呦,老太太也回来了。”牛车靠近,妇人更能看清车上的人,又看看后面跟着的几辆牛车,还有骡车,看车上人都挺累的脸。
也识相,没再多问,摆手道:“赶紧家去吧,回来得正好,这地里的麦子都黄了。”
又给江氏说:“老太太有空常来啊,俺娘没少念叨您呢。”
“知道,闲了就来,就来,赶紧回去做饭吧!”江氏笑着挥手。
阿满家在村尾,回家就要从村中央经过,狗吠声儿此起彼伏,阿满和江氏一路上就坐在车辕上和人说话,都没进过车厢。
她们还没进家门,村里人就知道阿满的大舅二舅两家搬来了,峥子也没一起回来,至于为啥他们就不清楚了。
村里的八卦,那传播速度杠杠滴。
“回来了?”芳婶在院里听到动静,立马小跑着出来,看到阿满喝了江氏,眼睛就是一亮,“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担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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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可现在离阿满他们走已经十四天了,她在家一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路上出了啥事,要不是老忠一直安慰她,她饭都吃不下了。
“有些事耽搁了!”阿满跳下车,让忠叔、茂叔、方海还有四喜帮忙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又介绍大舅二舅两家人给他们认识,杨大舅和杨二舅两家早被这两座青砖大瓦房震惊了。
“乖乖,这比兰静家的宅子还大呢!得花老鼻子钱了!”钱氏声音不受控制,大喇喇就喊出来。
这会儿没人在意,他们第一次对阿满的有钱有了具象化的理解,心里震撼不已,阿满大概比他们想的要有钱很多,马氏激动的脸都红了。
以为他们以后就要住这儿了,看阿满指挥那几个汉子,以为这是阿满家下人呢,她也不客气,指着刚搬完一趟东西回来的茂叔说:“别站着啊,这还有这么多东西呢!
都快点搬进去,我们好休息!”
茂叔:........
阿满柳眉蹙起,眼里划过厌烦,看着大舅母冷声道:“茂叔不是下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的!再说你们...”
“阿满!”江氏打断阿满,站在阿满一侧,看着马氏道:“你给我收起你那一套,一个乡下人装啥城里夫人,你有那命!”
接着又看向两个儿子,“阿满帮着我们迁过来已经是尽力了,你们当舅舅的还好意思让阿满养你们不成!”
“娘,您说啥话呢,我
可不没说啊。”杨二舅忙摆手,扬大舅木讷这会儿脸也羞红了,闷闷呵斥了马氏一句,又看着阿满道:“你大舅母迷了心,说了胡话,你别信。
俺们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自己的。”
马氏被骂的羞红了脸,眼里划过恨意,她不就一时说错话了嘛!
心里也再次警告自己,这次被阿满的房子看花了眼,以后要注意,说话还是要小心才行!
江氏对两个儿子的话还算满意,瞪一眼马氏接着说,“咱们自己有地方住,不和阿满他们住一起。
是秀慧和彭子刚建没两年的房子,还好着呢!”
说完江氏就拜托赶车人把牛车往西边赶,忠叔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
阿满打算跟着一起去,自家的行李让芳婶帮忙规整,“阿安和阿文呢,怎么没见出来。”
“你们不在家,俺们晚饭吃的早,这俩孩子正在后院自己屋里写作业呢,你也知道后院有多大,估计没听见这边的动静。”
她一开始就不建议阿满把后院建这么大,现在好了,有个啥动静,不喊后面的人都听不见动静。
阿满摸摸鼻尖没说话,“正好,先别打扰他们,等一会儿那边规整好了,再叫他们一起来认人。”
“行。”看阿满要走,芳婶忙拉住人,“我这边准备那边饭不,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准备吧,今晚那边也不好开火,啥也没有,今天晚上就在我们这儿吃吧。
”阿满知道点头吩咐,“简单点就好,蒸个米饭,炒俩菜就行!”
芳婶正愁家里没提前准备肉这些,可咋办,阿满大舅二舅,都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怠慢了不好,阿满这句话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现在天气热,家里是不囤鲜肉的,不过还有以前用野猪肉做的油坛肉,她下地窖拿出了几块儿。
又去西跨院的菜园子里扒了不少菜回来了,没一会厨房里就传出做饭动静。
白老头踱着步过来,帮忙烧火,刚才听见阿满的声音,出来看看,发现都不在,就找来这边了。
“阿满大舅二舅来了?”
“嗯!”芳婶应了声,就不在多说,她是不太喜欢阿满大舅母,至于别人她还不熟悉,也不想多说。
“反正也不和我们住一起,你不用管,谁要是不长眼的瞎蹦跶,阿满绝对第一个收拾!”白老头看芳婶脸色不对,安慰了一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碍不着我们!”
阿满这边,举着火把往老宅走,身边是热情过火的黑豆和地瓜,上蹿下跳的,阿满一边撸狗一边左躲右闪。
到了老宅门口,就看屋里已经点了烛火,牛车上的东西也卸完了,江氏结了钱,三辆牛车调转头往村口方向走。
“收拾好了?这么快?”阿满上前扶着江氏,江氏看一眼院子,“也没多少东西,都先搬进去,晚上慢慢收拾吧!”
“兰静,这也没多少屋子,你要不去阿满那里住?
”马氏的声音自正屋传来,“要不你就去住西厢房!”
第三百三十二章 泼出去的水
西厢房一间放杂物,还剩一间房子能住人,孙正德这个样子,咋也住不下!
“您放心,我不会和您抢房子,不用处处防备我!”
“啥叫防备你,你一个外嫁的闺女,又不是没银子。”马氏不满了,不依不饶道:“这么多钱也不给我这个当娘的一分,这么有钱想必也看不上这土房子吧!”
其实也不是房子不够,就这一晚,挤挤也能住下,明天兰静肯定会找地方住的,可是马氏就是不乐意看到这个女儿。
刚才被骂,她心里就堵着一口气,这会儿可不就朝兰静发泄出来嘛。
“够了,你少说一句!”杨大舅和大儿子忙前忙后收拾东西,进门就听见媳妇的话,又看女儿发红的眼眶,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静姐儿啊,晚上你和你娘这屋,我和你大哥,带着孙正德住旁边那屋就行了,安心住着!”杨大舅安慰闺女,又瞪一眼媳妇,“你少说话!”
“我不住!”兰静红着眼眶夺门而出,她本来也没想着住这儿,只是来送祖母的,没想到马氏这样都不容自己。
“兰静姐,晚上住我那儿吧,我家房子多,想住多久住多久!”阿满笑着拉过兰静姐,声音故意抬高了几分,“你每天换个屋子住,也能住半拉月!”
她就是故意说给大舅母听的,哼!
江氏心疼拉过兰静,骂了马氏几句,让阿满先把兰静安顿到她那边。
“外祖母,你也住我那儿吧,
反正你的行李大多都在那边。”阿满拉着江氏,看江氏摇头拒绝,阿满耍赖不让人走,“今晚再住一晚吧,明天慢慢再收拾,这么晚了,再搬您还咋休息啊。”
钱氏收拾好,从屋子里出来,也劝道:“娘,您再住一晚,明天我们帮你把行李搬过来,收拾好,您再回来住也不迟。
看阿满舍不得您的样子,您就疼疼她,再住一晚得了。”
江氏看看外孙女撅起的嘴儿,无奈笑笑点头,“行,我就再住一晚,快别撅嘴了,都能挂油壶了!”
老宅这边收拾好,忠叔就举着火把来喊人吃饭了。
饭摆好,芳婶和忠叔几人就出去了,不打扰人家一家人吃饭、说话。
阿安和阿文也被喊过来,两人都是一身青色学子服,虽然看到两个舅舅家眼里只有好奇,毕竟以前相处不多,也不多亲近。
阿文最小直接不认识这些人。
不过两个小子都听阿姐话,让叫人就叫人,举手投足颇有规矩,看着就和乡下小子不一样。
马氏和钱氏的眼睛立马亮了,“阿安和阿文都上学了?”
“大舅母、二舅母,我和阿文都在读书。”阿安礼貌的回答了,阿满笑着看着 ,让弟弟们自己回答问题。
文树和文根两个孩子,不懂什么是羡慕,不过看两个表弟和他们两个明显不同穿戴,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奇的打量来打量去。
文树、文根和阿安年龄相似,不过阿安要小几个月,
阿文依然还是那个最小的。
阿安和阿文,平时身边的亲戚少,这回看到文树、文根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多的表哥,眼里也满是高兴,想去一起玩儿。
“等文树、文根吃完饭你们再一起玩儿。”阿满说了一句,阿安和阿文又老老实实坐下了,乖乖等大家吃完饭,他俩吃过晚饭没多久,这会儿也不饿。
江氏看两个儿媳看阿安和阿文两个孩火热的眼神,敲敲桌子,“都不饿啦,这么好的饭,都赶紧吃饭!”
钱氏和马氏这才呵呵笑着点头,刚刚光顾着看阿安和阿文两个小学子了,这会儿才低头看桌上的饭。
一大钵纯白米饭,一大盆蒜苗油坛肉,还有拍黄瓜,蒜薹炒鸡蛋、凉拌的一大盘黑乎乎的蛋,不知道是啥。
两家人一看这饭,眼里就亮了,这饭可比自家吃的好不少,以后就和阿满家分开住了,这么好的饭想在吃一次就不知道啥时候了。
赶了一天路,路上都是随便啃了点干粮对付,这会儿早就饿的不行,一桌子只听筷子、咀嚼声儿,没人有空说话。
“啊,这是啥啊?”兰欣小脸皱成了苦瓜脸,张着嘴想吐又不好意思,阿满笑笑,指着桌上那盘黑乎乎东西介绍说:“这是我做的皮蛋,鸭蛋做的。
刚吃时有些人不适应,觉得气味不好,不过嚼几下香味就出来,很好吃!
不过这东西,喜欢的人爱得不行,不喜欢的人一口也不乐意吃,兰
欣要是不喜欢吐了就是,没事儿。”
兰欣听阿满说完,忍着嘴里的气味儿,嚼了几下,咬到那黑乎乎还糖心的蛋心,香味儿立马出来的了,很是香浓。
兰欣有些不可置信,惊喜的说:“这个好吃,娘、爹你们也尝尝,好好吃啊,阿满姐说的没错,越嚼越香!”
有了兰欣这个第一个尝螃蟹的人,桌上刚才被皮蛋颜色劝退的人,也纷纷提筷夹了一块儿,没一会儿桌上那盘皮蛋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阿满,你这皮蛋好吃啊,别的地方都没有见过,这要是出去卖绝对能卖的好。”二表哥文海,看着黑乎乎的皮蛋,眼里满是惊喜,他随爹走街串巷卖东西,对能卖的东西,脑子转悠的就比较快。
“二表哥眼光挺不错啊。”阿满看一眼二表哥,对二表哥倒是有些另眼相看,这脑子就是个做生意的脑子啊,转的真快,“不过我都是和商队合作,没和小商小贩合作卖过。”
文海揉揉下巴,心里有个想法,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大伯母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他想不注意都难,还是事后在找阿满谈吧。
一顿饭吃的大家心思各异,除了大舅和大表哥两个没什么心眼、憨厚的人,别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心思。
饭后,钱氏主动帮忙收拾,连芳婶都有些插不上手,只能无奈向阿满求救,阿满摇头,“没事,二舅母想收拾,婶子就帮着就行了。”
马
氏撇撇嘴,象征性在厨房转悠一圈就出来了,弟妹果然上不了台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和一个伺候的婆子抢活计,也不怕跌份儿!
写到马氏俺就生气~
宝子们多多投票啊,小弓需要鼓励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孩子不一样了!
钱氏哪里是不知道,她不过是看阿满对这些雇工的态度行事,人家都说了不拿这些人当下人。
那自己就把他们当村里人相处就行,她可不觉得是掉价,她现在对阿满这个财神爷越看越喜欢,一心奉行要讨好财神爷的方针,别的她啥也不在意。
“阿满呐,阿安和阿文看着真是了不得啊。”马氏凑到阿满和江氏身边坐下,伸手指着和文树、文根完的兄弟俩,“读了书就是和乡下孩子不一样,看着就董礼。”
阿满点头,“是,毕竟上了一年学了,要是还不知道啥,那我这束修不就是白交了。”
马氏看阿满一点也没懂自己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咋办,看看江氏又看看阿满。
为了自己孩子,她一咬牙道:“要是让文根也去上学,那孩子指定能学的好,文根可聪明了。”
“那是,文树和文根是该去上学,不过大舅母要是愿意掏钱,让他们去上就是了。”阿满装听不懂,顺着话往下说,还加了上钱氏的小儿子文树。
“呵呵~”马氏笑笑,刚才忘了文树那个小子了,眼看婆母装没听到,马氏没办法,咬咬牙,心里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
有阿满这个财主在,帮帮自己舅家怎么了,不都是应该的吗?
“二舅母辛苦了。”钱氏收拾完出了厨房,阿满笑着上前,说了句辛苦。
江氏睁开眼睛,看看时辰道:“时间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
说!”,老太太一锤定音,马氏和钱氏也没办法,只能先回老房子那边。
兰静 吃完饭就去了东跨院收拾,听到两家人走,也没出来送,她实在是不想见马氏那张脸。
阿安和阿文,挥手和刚熟悉的表哥告别,有些依依不舍,看人走远了还喊:“明天我们下学了,在找你们玩啊”
“好,我和文根来找你们玩啊。”
小朋友的友谊总是纯洁的,没大人那些弯弯绕绕,能玩的到一起就是好朋友了。
“好了,洗洗都去睡,明早还要去学堂!”阿满推着两个小朋友进院子,又招呼芳婶给这俩打水洗漱。
阿满这边简单洗漱一下,就转去了正屋偏间,老太太正坐下炕梢,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
看阿满进来,就招呼人在炕头坐下,当着阿满的面把匣子打开,“这是杨家所有的银子,都在这儿了。”
说着数出十五两银子,递给阿满,“这是买那老房子的钱。”
“我不要,这些您收着。”阿满不想要,她不差这点,再说当初说的是十两银子,“那房子说的就十两银子,您还多给了呢,您外孙女我有银子,这些银子就当我孝敬您的,你留着当体己银子。”
“不行,那房子不止十五两,这个价已经是便宜卖了。”江氏态度坚决,又把银子塞到阿满手里,“亲兄弟还有明算账,不能因为你有钱就让你吃亏。
让你两个舅舅家知道了,还以为能随便沾你
便宜呢!”江氏点着阿满的额头教训人,阿满嗯嗯听训,顺手就把十五两银子塞进荷包里。
看看匣子里剩下的银子,也就八十来两,底下还有一张银票。
有些不解,“外祖母,你把银子都拿出来干啥。”
“以后杨家就落户再青松村了,要地没地,只有一个房子也不行,我想着在村里买些地。
以后家里也能靠种地过活。”说到这儿江氏叹了一口气,对阿满说:“和你大舅二舅接触这么久,你这丫头聪明,肯定能看出来。
你大舅老实木讷,除了一把子力气,也没有别的本事,除了种地也不会别的了。
所以我就想着买些地,以后你大舅一家靠种地也能混个温饱,你二舅一家要是乐意出去捣鼓营生,能挣钱自然好,要是败了回家也能有口饭吃。”
她一个老太太,能为两个儿子想的也就是这些了。
“大舅和二舅有您真是福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满靠在老太太肩膀上,夸赞道,有这么个明事理又有远见的老太太,杨家一定能慢慢起来。
“这些银子买地也就能买个七八亩地,阿满....,外祖母想把你给我的那些体己银子拿出来一些。”江氏脸上有些愧疚,当初她想着阿满给自己的一百两银子,自己给阿满存着。
这边上等田一亩地就要八两左右,中等六两银子左右,家里这些银子看着多,要是买地就有些捉襟见肘。
地少了,
连一大家子都养活不了,她就想着用这些银子,又觉着对不起阿满这丫头。
“您说什么呢,这些银子本来就是给您的,是我帮爹娘孝敬给您的,您想怎么处理都可以。”阿满打断老太太的话,“不过,您还是要留一部分给自己当体己,不能全用了。”
大舅二舅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老太太手里捏着银子,也能不受苦。
“行,分出五十两银子买地,剩下的一半留着家里过活,一半我老婆子留着当体己银子,听我外孙女的。”江氏笑着点头。
阿满想想这个分配,也还行,实在是杨家本身就没有多少银子,老太太不打算,以后自己也要帮着些,都是一样。
反而外祖母这个法子不错,在古代这个社会,土地就是人的命根子,多买些地没坏处。
从江氏这出来,阿满又转去东跨院看看。
等着给阿满送信的暗卫,在暗处直挠头,这位阿满姑娘也太能转悠了,就没有闲下来一个人的时候,可愁死他了。
表少爷让送的信一直都送不出去,他快急死了,又不能直接一个现身,怕把人吓着了。
“阿满,你咋来了?还没睡?”兰静安置业哥和孙正德,一出门就看到跨过月亮门的阿满,脸上立马漏了笑。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姐你直接说,不用给我客气。”姐妹俩挎着胳膊进了屋。
“你这房子盖得好,都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人,要不是
你,姐还不知道要住哪呢。”说到这儿兰静眼里划过一丝黯然。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终于送出去的信!
“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没人能赶你走。”阿满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爹娘的事儿,外人没办法安慰的,说再多也没用。
兰静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眼里已经没了黯然,“不用担心我,早就习惯了。
现在我有钱,日子咋都比以前强了一百倍不止,我怕啥。
明天我就带着小凤去镇上看看房子,先买栋房子。”
“不着急,我家房子多,你随便住。”阿满赶忙阻止,以为兰静是不好意思住这儿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姐不给你客气,我就想着赶快找个房子安顿下来,以后慢慢把生意做起来。”兰静握着阿满的手,“姐想自力更生,也不能一直靠着你啊。
我跟着毛掌柜学了不少,现在账本也会看,孙正德业也一直教我做生意的方法,总要试试才知道能不能成啊。”
阿满看兰静想的清楚,这才放心不少,又想起和关镇的情况,干脆趁现在一并给兰静姐说了。
“咱这和关镇不像青石镇,商贸发达,杂货铺子也多.......”
阿满把自己知道的,给兰静全部交代一遍,环境变了,青石镇做生意的法子就不太适应和关镇了。
听完阿满的话,兰静眉头皱起,沉思片刻说:“明天我先好好在镇上看看,生意这事儿急不来,先把房子定下来再讲。”
当务之急还是房子,先安顿下来,再讲生意的事儿。
“滚,会不会伺候!”孙正德暴戾的声音
从隔壁传来,兰静眉头皱的更紧,眼里也满是不耐。
苦笑着看着阿满,“就他这情况,一直住你家也不方便。”
“姐,你咋想的?”阿满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兰静懂了,以前孙正德活着是有用,现在孙家财产都在她手里,孙正德也没什么用了。
“就这么让他瘫着吧,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兰静声音里满是无所谓,她现在已经不咋去看孙正德,业哥看到他那个样子也害怕。
十次里九次都不愿意进去,她也不想逼着孩子。
“夫人呢,叫夫人过来。”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又听到隔壁孙正德的声音。
“夫人,夫人?”阿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满起身跟着一起出去,她不适合在留下了。
兰静送阿满出去,转身脸上的笑就没了,沉着一张脸进去,打了眼色,让阿丁也出去。
屋内一股难闻的味道经久不散,加上孙正德不让开窗,味道越来越重,兰静秉着呼吸,看床上瘦脱相的人。
“怎么了?闹什么?”
孙正德看着眼前无一丝温柔小意的妻子,眼里也没了温柔,满眼阴翳地死死盯着兰静。
“你以前都是装的?”话里满是恨意。
“怎么会,你活着一天就一天是业哥的爹。”重点是你能好好活着。
孙正德看兰静无所谓的话,心里觉着不对,又一时想不通,只不满问:“业哥怎么不来看我这个当爹的?还有那俩下人不行,
换了!”
“业哥睡了,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兰静淡淡回了一句,又问“阿豆、阿丁哪里伺候得不好,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人,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阿豆和阿丁伺候习惯你了,换了别人还不一定有他俩好!”
孙正德鼻子里喘着粗气,脑子里想着阿豆和阿丁能自由活动的身子,眼里满是疯狂,“那就把他们的腿也打断,我看不得,看不得!”
兰静撇一眼声音嘶哑,眼里满是疯狂的人,嘲讽的一笑。
孙正德这人打芯子都是坏的,经历大灾大难也只能让他短暂有点人性,这不就又恢复成以前的阴毒性子了嘛!
这才多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打断了谁来伺候你,你别胡闹了!”说完不待孙正德在说话,就快步出了房间,出了门这才深吸几口气,院里的花香钻进鼻尖,心情也好了不少。
“兰静,你站住,站住,信不信老子剁了你~”孙正德在身后的狂怒兰静一点也不在意。
只对一边的阿豆和阿丁说,“辛苦你俩了,老爷看来是有些疯了,以后安神的药就常备着吧。”
“是,夫人!”阿豆和阿丁恭敬应是,兰静转身的动作一顿,笑着说:“工钱在给你俩涨点,以后老爷就麻烦你俩多盯着点儿了。”
阿豆和阿丁脸上一喜,对着兰静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看人走了,两人一人去厨房煮安神药,一人进去伺候老爷。
等兰静去看
了业哥回来,孙正德屋里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安静极了。
“安静好啊,非要闹什么,好吃好喝的伺候这儿还不满意!”这一晚兰静嘴角带笑地睡过去,一觉到天亮。
阿满这边转悠一大圈,回到后院自己的院子已经是亥时初,打着哈欠正要进屋,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还没反应,小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奔阿满身后,嘴里低声吼叫着扑过去。
“啊!哪来的狼!”一个陌生男声自身后传来,阿满的瞌睡一下子醒了,眼里的泪花也硬生生逼了回去。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匕首已从腰间拔出,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
来送信的暗卫欲哭无泪,这都是啥啊,表少爷也没告诉他这姑娘养了一头狼还会武功啊。
“姑娘,误会都是误会,属下是表少爷,不,是沈峥派来送信的人。”卫十一边左右蹦来蹦去躲避攻击,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举给阿满的看,“您看,这是表少爷的字,属下真的没恶意啊!”
阿满听到沈峥的名字动作立马停住,一边眯眼看信,一手拦着还有往上扑咬的小黑,“小黑,坐下,别动!”
“呼~”卫十呼出一口气,从墙头跳下来,小心翼翼把信递给阿满,身子又飞速闪开,离小黑远远的。
看到熟悉的字,阿满眉眼上不自觉染上温柔,两人半个多月没见了,她还真是想他了。
本来还想着自己都回来了,峥哥还
没回来,是不是二叔、表哥伤势不好,她还打算明天去镇上问问呢,没想到峥哥就派人来送信了。
同情咱们的暗卫一秒钟!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四少爷偷跑出去了
“姑娘,信送到了,属下就先退下了!”阿满随意摆摆手,心思都在峥哥的信上,也没注意这人的自称,包括对峥哥的称呼。
“小黑,你回自己窝住去!”
说完这句话,阿满就快步进了屋,门砰一声关上,把要跟着小黑关在门外,小黑歪着头嗷呜一声。
不甘不愿地往后面狼窝去了。
阿满打开信,第一句话就是,“见字如晤,阿满才分开没多久,我已经好想好想你了.......”
阿满脸上带上了一抹红晕,娇嗔道:“这人,平时看着少言寡语的,没想到写信倒是直白的很,不过,嘿嘿我喜欢!”
越往下看阿满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没想到这趟峥哥去府城走镖,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身世。
信纸有限,沈峥最后只说等他回来,他亲自给她解释。
“辽安候......”阿满喃喃几句,随即一笑,仰天一叹,“难道穿越女,就难逃捡个人必然身份不简单这个定律吗?
比起世家大族这些,我还是喜欢简单的乡下生活啊~”
躺在炕上,盯着头顶的纱帐,阿满睡意全消,脑子里乱哄哄的。
不过想起峥哥快回来了,她还是开心的,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阿满这边在炕上翻来覆去像烙煎饼一样睡不着,沈峥那边也在往兴安县赶。
沈峥这边走了,辽安候府晚上吃饭时候,不仅少了峥子,还不见
了卫靖怀。
辽安候和崔氏平时看着没少骂这个儿子,可是心里都惦记着呢,不见人来了吃饭都问起来,在座的都摇头,说一下午都没见四弟出来,是不是一直再读书,忘了时辰。
卫泽成和崔氏本能觉着不对,为了读书不吃饭这事儿,绝不可能出现在小儿子身上。
“秋文,去修心堂看看去,四少爷干啥呢?”
秋文退出膳厅,快步往修心堂去,卫泽成招呼一家人先吃饭,又不能让一大家子人等那臭小子一个人。
没一会儿秋文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表情也不太好。
“四少爷人呢?”
崔氏筷子一放,秋文听夫人问话,嘴就有些张不开,崔氏厉声催促,“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那臭小子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夫人.....,少爷不在,只留了这封信。”秋文低声回道,把手里这封信递过去。
卫泽成接过打开,和崔氏一起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黑,最后直接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碟子直响,“这个小兔崽子,胆大包天,竟敢跟着峥子又私自跑出去。
真是皮痒了啊!”卫泽成喘着粗气,他本来还想这小子转性子了呢,知道好好用功了,他的老父亲心还慰藉得不行,结果这小子都是诓人的。
“哼!老子这就找人把他找回来,等回来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卫泽成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崔氏一把拉住,扭头不解看
去。
“别找了,咱管了多少次了,这小子还是这个样子,说不定这次跟着峥子还真能学不少东西呢!”
崔氏也有些头疼,卫泽成听完也沉默一瞬坐下。
“爹娘,你们别担心,有峥子护着,四弟没事的。”卫靖尧安慰爹娘,“上次四弟偷跑出去也没事,这次也一定可以,何况还有四喜保护着呢!”
说起四喜,崔氏更无奈了,下人听主子的没错,要分清哪个是主子,可四喜也太分的清了,连她这个主母的都不听。
被人担心的卫靖怀,这会儿正紧赶慢赶往南走,好不容易才赶上大部队。
老陈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警戒的回头查看,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华服少年郎。
“哎哎!峥哥,峥哥~”卫靖怀一看有人回头,连忙挥手,扬鞭又快了几分,看有镖师要抽刀,立马喊:“自己人,自己人。
我是峥哥的表弟,亲表弟!刚认的!”
沈峥一听见着聒噪的声音就头疼,连头都不乐意转了,镖队都知道峥哥找到了家里人,但是并不清楚这家人是谁。
贺鹏翼对镖局隐瞒了消息,只有他和老陈知道。
老陈让镖队停下,他知道内情,一看那少爷的一身气派就知道是卫家人没跑了。
“峥少爷,这孩子是你表弟吗?”别的镖师不知道啊,都好奇地打问。
“峥哥,哥哎~”卫靖怀像是小鸟找到组织一样,看峥哥不回头还以为没听到呢,扯着嗓子更加大声的
叫人了。
峥子扶额,这才转过头,无声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是,这小子是我表弟,麻烦大家伙了!”
贺鹏翼看好戏一样,看峥子头疼的样子,简直和不想应付自己小儿子贺启翔一模一样啊。
卫靖怀是个厚脸皮,一来就让四喜把准备的酒肉分给二十几个镖师,看的沈峥太阳穴直跳。
沉声道:“走镖路上,镖师不能喝酒,收起来!”
卫靖怀被沈峥冷厉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四喜发东西的手也一顿,尴尬的不知该收不该收。
“呵呵,没事峥子,肉这些大家收下,酒就先带着,回去了大家伙儿再痛快喝一顿。”老陈呵呵打圆场,也看出沈峥表情不对了。
贺鹏翼看天色黑下来,干脆吩咐人在附近找片空地,今晚就再这休息了。
“过来!”沈峥沉默着栓好马,这才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人说话,说完就先往前面林子里走去。
“峥哥~,我...我....”卫靖怀说话磕磕巴巴,不敢抬头看沈峥。
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遇到第一次,就被沈峥收拾了,他现在看见沈峥沉下脸,他心里就有些发憷。
“怎么?怕了?偷跑出来就不知道怕?”
沈峥斜靠在树上,抱臂看着眼前的少年,出口的话却喊着冷意,他对除了阿满以外的人,向来没什么温柔。
“我留了信,再说我是想跟着你学兵书的,也不是光为了玩儿。”卫靖怀不服地嘟囔
一句,要不是沈峥耳力好,都不一定能听见。
偷跑小达人卫靖怀!
第三百三十六章 姗姗来迟的秦博远!
怕沈峥不信,卫靖怀找补道:“再说到现在家里都没派人找我,也说明是放心把我交给你,你就带着我吧!”
他上次偷跑出门,刚出城门就被抓了,给他带了娘的话,要不然他也出不来。
这次这么久都没人来抓他,说明家里同意了,要不然这会儿他就已经在家待着了。
“行吧!”沈峥蹙眉看他,警告道:“那就听我的,别惹祸,要不你就给我滚回去!”
“好嘞!”卫靖怀开心了,等两人回去,殷勤的不行,忙前忙后把带来的吃食热好,先给沈峥端过去。
晚上要休息的时候,沈峥找人借了一身衣服递给他,“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太招摇!”
就卫靖怀这一身华服,在月光下好像有流光一样,看着就不菲,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和镖局也不搭。
“好嘞!”卫靖怀听话得很,接过黑色衣服在手里看来看去,摸着有些粗糙,不过还能忍受。
沈峥又接着烛火,翻看了卫靖怀的兵书,问人有哪里不懂得,两个人一问一答,看着还挺和谐。
卫靖怀以前嫌弃夫子教得死板,现在听沈峥讲解,还有例子,顿时觉得好理解多了。
“峥哥,你怎么懂这么多,还知道这么多例子?”
“多读书,对你没坏处!”沈峥有些嫌弃的看一眼表弟,言外之意就是书里都有。
“呵呵....”卫靖怀尬笑几声,揉揉头,“书上那些实例也说得不清楚啊,感觉
你说得更有意思。”
沈峥指着脑子说:“脑子是个好东西,没事多用用,看过一遍就在脑子里推演一遍。
侯府里还有沙盘,在沙盘上推演一遍你就啥都懂了!”
卫靖怀:........
他这是被彻底的嫌弃了,他的小心脏啊,受到了重击啊。
安邑城,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城外快马行来一队人马。
“城门一关,严禁出入!”守城兵在城楼高声呵斥。
城楼下的人也不废话,拿出随身的腰牌放进篮子里,城门上守城 的官兵把篮子吊上去,看到腰牌。
报给守城官,“头儿,是秦参将,放行吗?”
“放吧!”刚关城门没多久。
秦博远国字脸,因常年风吹雨晒,肤色黝黑,看到城门打开,首当其冲就骑马冲进去。
没有一丝停顿,飞奔着往东城而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辽安候街。
马蹄声一接近,就被街口把守的士兵拦住,“马上何人,连辽安候府和敢闯,不要命了!”
秦博远飞身下马,把令牌递过去,“烦请通传一声秦博远求见辽安候!”
膳厅里,一家人晚饭刚吃罢,崔氏和辛氏坐下一块儿闲聊,卫泽成叫小辈问问功课这些。
“侯爷,秦博远秦参将在门口求见?”
室内一静,辽安候本来带笑的脸,沉了下来,冷声道:“不见!”
崔氏和辛氏对视一眼,让孩子们都先下去,下人得了令飞快下去传令。
崔氏拍了几下卫泽成,拉
人起来,“不见就不见,先回明辉堂。”
两人回了明辉堂,没一会又有下人来通传,“门房说,秦参将不走,跪在门口求见。”
卫泽成肉眼可见的怒气上来,崔氏握住夫君的手,温声道:“见见吧,迟早要见的,有峥子在那儿,总还是亲戚。”
崔氏安慰着,其实她一个后宅妇人比夫君想得要多一点,男人不知道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她确实知道。
秦博远自小妹去世,回安邑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常年待在军营,后宅一切事务丢交给了柳氏,安邑秦府说不定都在那柳氏的控制下。
那柳氏得到峥子的消息,有没有给秦博远送信都两说,这秦博远到现在才回来,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关系。
“领他到前院书房!”卫泽成粗声道,话里难掩不满。
“好好谈谈!”崔氏看夫君怒气冲冲的背影,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到了书房,秦博远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卫泽成立马弯腰行礼,卫泽成停也没停,只丢下一句‘进来’。
守门侍卫得了令,都从院子里退出来,在院门外把手,把书房附近整个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嘭!”卫泽成转身对跟进来的人,脸上就是一拳,把的人踉跄几步,嘴角有血液流下来。
下一秒又上前攥住秦博远的领口,质问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有吗?你也配当峥子的爹?”
秦博远没一丝反抗,任由领子被人抓住
,只是抬头看着卫泽成,“侯爷出了气,能否让属下见见儿子。”
卫泽成一把甩来秦博远,秦博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卫泽成盯着眼前沉默寡言的人。
好半晌才道:“峥子回来的消息,辽安候府可没有封锁消息。”
“这些年一直待在邢城,回来的少了,有些人分不清谁是主子。”秦博远随意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抬头淡淡回了一句,“我儿子呢?我想见见儿子!”
卫泽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哼了一声,“你在邢城倒是很自在,把家全交给一个妾,你倒是对个妾爱的很呐!”
“这些我会处理,不劳烦侯爷操心,我儿子呢?”秦博远不在意卫泽成的嘲讽,只一心想见见她和他的儿子。
“迟了,峥子中午已经出城走了!”
秦博远腾一下站起来,脸上表情也变了,“为什么?侯爷怎能让他走,他是我秦家人。”
“秦家人?你问峥子他认吗?这些年你找过他吗?现在装什么好爹!”
秦博远嘴角绷起,粗声道:“侯爷又怎么知道我没找?他回哪了?我去找他。”
“他还会回来,是回去办事!”卫泽成拦住要出门的人,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这些年这家伙提都不提峥子,也不提小妹。
只一心留在军营练兵,家都不回,他以为他不在意呢!
秦博远得到想要的,知道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儿子了,也不想在这儿待下
去。
回到嫣儿熟悉的地方,他待不下去,脑子里静不下来。
虽然有原因,不过咱峥子的爹还真是有些靠不住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判若两人?
“你那柔夫人想要杀了峥子呢?这次我的人出去找峥子,碰到一伙人也在找峥子。”卫泽成出声,秦博远动作就是一顿,转身定定看着卫泽成。
“知道那伙人最后进了哪吗?”卫泽成嘴角一扯,声音像淬了冰,“你秦家后院荷香院!”
“我会查清楚!”秦博远握紧拳头丢下一句话,转身大踏步出了书房。
“嫣儿的死不简单!”卫泽成对着秦博远的背影又说了一句,秦博远平稳的步伐,就是一个踉跄,随即逃也似的离开。
卫泽成满眼嘲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秦博远回到府里,一进门就让心腹把府里的管事这些全部抓起来,府里管事还理不清什么事儿,就一个个被绑起来,脸上还蒙着。
“将军,将军饶命啊,饶命啊~”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儿,这些人依旧本能求饶。
“既然不知道主子是谁,那就不要认了!”秦博远身穿铠甲,脚下动作都没停,看着这些管事冷冷丢下一句话,“安生,发卖了!”
“是,将军!”
秦博远没一丝停留直接跨过垂花门,往后院而去,身后是各种人的求饶声,他都充耳不闻。
柳柔清收到将军回来消息,赶忙让樊嬷嬷给自己上妆收拾一下,刚跨出荷香院,就远远看见高大的人影飞速靠近。
“将军,你回来了啊,怎么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儿啊~”柳柔清惊喜地快步迎过去,手还没靠近秦博远,人就
从自己眼前大踏步过去,一个眼神一个停顿都没有。
“进来!”
柳柔清有些发愣,还是樊嬷嬷反应快,赶忙扶着自家夫人跟进院子里,看夫人进了内室,她就退了出来,挥手让下人们离远些。
秦博远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眼睛一瞬不瞬打量着眼前柔弱的女子。
“将军~,怎么这么看着妾身啊!”柳柔清故作姿态,心里却飞速转起来,手下到了一杯温茶端给秦博远,“将军喝茶,这是您最喜欢 的雨前龙井。”
听到这个茶名,秦博远接茶的手一顿,这是嫣儿最喜欢的茶,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喜欢。
想起这个人,他脑子就隐隐发痛,心里好像喜欢这个人,脑子又告诉他,他讨厌这个人,两种思想像是要撕裂他,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攥紧。
“咔嚓~”茶杯承受不住,碎裂开来,瓷片直直插进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淅淅沥沥淌下来。
“啊,将军,这是作何?”柳柔清惊叫出声,眼里却划过嫉妒,招呼樊嬷嬷拿药箱过来,柳柔清温柔掰开秦博远的手,仔细处理手上的伤口,细致包扎起来。
疼痛让秦博远清醒几分,想起自己要问的事儿,低头看温柔细致的人儿,冷静问:“峥子回来的消息,为何送来这么迟?”
柳柔清慌忙跪下,眼里立马涌出泪水,看着楚楚可怜,“将军怎能冤枉妾身,辽安候那边没封锁消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妾
身就派人往邢城送消息了。
将军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送信人往邢城的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才耽搁了?”
柳柔清哭得梨花带雨的,手里的帕子都湿了半张,瘦削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秦博远看的眉头紧皱,心里却涌上阵阵心疼,像是要撕裂他一般。
手已经先一步把人半抱起来,柳柔清顺势靠在秦博远怀里,秦博远手下动作一顿,“我自会查明,你别哭了,我也不是骂你。”
闻着柳柔清身上的幽香,秦博远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淡,柳柔清在秦博远看不到地方,嘴角勾起。
“将军,我也担心峥子,收到消息以后,我每天都派人去侯府送东西,就是妾身身份低微进不去侯府罢了!”柳柔清语带哭腔,细白是手紧紧抓着秦博远胸口的衣服。
“侯府这么对妾身也没错,是轩哥先惹祸的,回城时马疯了,惹怒了峥子。
这才被卫家人关进大牢,打了二十大板,腿还断了一条,这都是他该受的!”
柳柔清虽然处处说着秦浩轩有错在先,却又处处给卫家和沈峥上眼药。
“浩轩可有事?”
“找了大夫瞧了,就是腿需要静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秦博远皱眉问了一句,就没有再问,柳柔清还以为将军会对卫家和沈峥的做法不满,结果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揭过去了,对浩轩多一句关心也无。
柳柔清心里更加不满,这么多年,就
是一块儿石头也该捂暖了。
“将军,峥哥名字也不改回来,他是不是对秦家有什么误会啊?”柳柔清怯怯抬头问,一副担心不行的脸。
“无事,等峥子回来我和他谈谈。”秦博远柔声安慰人,和一刻钟前满身冷气要质问柳柔清的人,简直有些判若两人。
柳柔清看频频上眼药都没起作用,也就不提了,只做温柔小意。
层层纱帐,黑脸汉子在床上沉睡过去,樊嬷嬷悄声进来,喊在床榻边盯着秦博远睡颜发呆的夫人。
“夫人?”柳柔清像是被惊醒一般,扶着樊嬷嬷的手,进了书房,在博古架侧面一个地方轻扭几下,一个幽深的通道出现。
主仆俩一前一后进了通道,步行一刻钟后进入一间内室。
“嬷嬷那东西没用了,没用了!”柳柔清坐在石凳上喃喃道。
“夫人莫慌,那东西只要种下,就不会失效,只是时间越长效果减弱了而已。”樊嬷嬷抱着柳柔清,一下下安慰人,“将军这些年一直不回来,这才让效果减退的很快。
好在将军现在回来了!”
樊嬷嬷还有句话没说,拿东西种下后因人而异,心志坚定的人,受影响就小,心智薄弱的人受影响就大。
“对,他回来了!”柳柔清像是说服自己一般,重复一句,又推开嬷嬷,快步走到一个石桌旁,拿出一个盒子,喃喃道:“我还有,还有,不怕,不怕!”
一个檀木盒子被柳柔清紧紧抱
在怀里,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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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事儿越来越多了
“夫人慎用,现在那贱种回来了,咱们手里筹码有限!”樊嬷嬷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对,你说得没错!那贱种回来干嘛,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她们母子就是来折磨我的,那贱人死了还不消停!”想起将军对轩哥的不在意,对那贱种又百般在意,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秦府后院的事儿,无人知道。
阿满抱着峥哥的信,在炕上辗转反侧,丑正左右才睡着。
睡得晚起的就晚,好在家里都知道来回奔波应是累了,都没来喊人起来。
钱氏还想着来给财神爷献殷勤,结果扑了个空,人还没起来。
江氏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搬回老宅那边,自己有儿子有媳妇的,要是还住在外孙女家,会被人笑话的。
正好钱氏来了,就打发她去喊两个儿子来,帮她把行李都搬回去。
一行人搬家的动静不小,不过阿满在后院的院子,离正院这边实在有些距离,阿满依旧睡得香甜。
日上三竿,院里知了叫个不停,阿满脑门上被热的一头汗,烦躁的踢开身上的薄单子,从炕上出溜下来。
洗漱干净,人也清醒几分,这才想起昨晚的小黑,喊了几声儿一也没见狼出来,白老头在隔壁听到声音,踩着梯子翻上墙头。
“小黑,我看它一早进山了。”
阿满纳闷,以白老头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盯着一头狼,“白老头你干啥了?”
白老头一噎,“能干啥,就是提醒提
醒它找草药的事儿。”
老头嘟囔一句,麻溜顺着梯子往下爬,不想和这丫头说了。
“哎,老头,贺二叔和二堂哥伤咋样了?”
“我白神医亲自去看,有治不好的伤吗?”隔着院墙,白老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阿满又喊了几句,没人回应,索性不再喊了,想起峥哥信里提的事儿,自己一会儿还是亲自去找一趟吧。
“醒了?”芳婶和老忠已经去镇上吧鸡鸭蛋、还有果子这些卖完回来了,阿满点头,看了几眼发现没见老太太,顺嘴问了一句。
“老太太一早就张罗人,把自己行李搬回去,这会儿在老宅那边呢。
还有你兰静姐,今早也去了镇上,说是要去找房子。”
阿满点头,端出锅里给她留的饭,坐到芳婶旁边,问他们离家这段时间,家里可有发生啥事,还有没有偷儿打山上鸡鸭鹅的主意。
“谁还敢啊!”芳婶笑着摇头,“我看主要是都被胜子还有刘家庄那四个偷儿的惨状吓到了。”
阿满对着震慑效果还是很满意的,让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有点儿忌惮。
让大家知道,当偷儿可以,只要别被抓着,抓住就要做好被打个半死的准备,乡下人家这么狠的人少见,可不就没人敢惦记山上哪些散养的鸡鸭鹅了。
附近几个村子都传遍了,都说青松村村尾张家和沈家惹不得,那是能要人命的主儿。
加上山上那一群守门员“鹅霸王”,自封为
是山上的霸王,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少不了它们的“疼爱”,村里人现在走那块儿都要绕道,能离多远离多远。
说起鹅霸王,芳婶可有话说了,骂了几句,“你不知道那些憨脑壳,我和老忠每次去山脚,就没有一次不被它们咬的。
还有每天雇小孩帮着看山里的果子,这上山和下山都要和那群鹅霸王干一仗,一天天山脚那块儿可热闹了。”
说起山里的果子,芳婶想起山里成熟的果子,拍拍阿满道:“山里桃杏、樱桃还有葡萄这些都熟了。
都下来了,可有不老少呢,你打算咋办?这果子可不经放。”
想起那些烂掉的果子,芳婶就心疼,“现在我和老忠,每天去镇上顺便把果子也带去卖,可是还剩很多。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让老忠去给你送信了,果子可等不得。”
“行,正好离夏收还有几天,这几天就把这些全部做成果酒囤起来。”阿满低头扒饭,头都没抬,就把事情安顿好了,“这两天抽空在给义父义母那送些果子去。”
“作坊那边可有事?”阿满刚问了作坊的事儿,门口就进来两人,正是春桃和徐婶子。
芳婶知道她俩来,指定是有正事说,让三人去正屋谈,她去厨房沏了壶茶送进去。
又对阿满说:“我去刘家庄割些肉回来,你们慢慢聊,要是出门就把门锁上,我带钥匙了。”
阿满点头,叮嘱芳婶回来的时候顺便割块儿
豆腐回来。
“这是这段时间的出货记录,还有库存记录!”关上门,春桃就把账本拿出来,让阿满看,指着账本说,“这段时间南北皮货行要货越来越多了。
眼看咱们这存货都下去三分之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七月底开工。”
阿满一页页翻看出货记录,这两次货行来拉货,一次就是一万两千罐打底。
还有县上镖局那边,老谭来拉货的次数也多了几次,就这还没有算归香居,还有县上酒楼这些散客的要货量。
“这么下去,咱这儿作坊的怕是忙不过来。”徐大芳在旁边补充,“现在作坊总共就四十个灶眼,都开工一天也就能生产一千五百罐左右。
就是再多雇人,没灶眼,也没办法制作。”
阿满揉着下巴沉思,看来作坊这边要扩建了,地方不够啊,她没想到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生意这么好。
芳婶每天在家,都会收附近几个村庄的菌子,现在库房已经囤了不少,家里前院也屯了不少。
眼看着库房地方也不够啊,还有自己这段时间还要做果酒,家里的地窖地方也不够。
再过俩月又到秋天了,风干鸡鸭这块儿也要做起来,她还想着今年再新添点烟熏鸡鸭,那就还要建熏房。
越想事儿越多,阿满一把捂住头,她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事啊,明明她挣钱是为了躺平,怎么现在事儿越来越多啊。
“别急,一项项慢慢来吧!”春桃拍着
阿满肩膀,笑着安慰人,又把这段时间,收到的货款递给阿满。
第三百三十九章 老太太立规矩
阿满接过钱清点了一下,眼睛亮了,小金库又多了一万四千两银子,看到银子她又有动力了。
忙点就忙点吧,有钱挣她就要动力。
阿满又拿出几两碎银子,分给春桃和徐婶子,作坊停工这段时间,春桃和徐婶子是半休息状态,所以工钱也能领一半儿。
事儿谈完,春桃和徐婶子就提出告辞,都知道阿满大舅和二舅都落户到村里了,家里事儿肯定不少,也就不多留了。
阿满送她们出门,自己也跟着锁了门,喊上黑豆和地瓜,往老宅那边走,阿满完全忘了家里还有孙正德和小厮在呢。
不过家里啥都有,即使锁了门,也不耽误啥。
走到老宅,就发现门从里面关着,阿满敲门,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钱氏一看到阿满,眼睛就是一亮,忙把人往屋里请,进了正屋,杨家所有人都在,只有小孩子不在。
听声音是兰欣带着文树文根,还有业哥在隔壁玩儿呢,伺候业哥的小红在门口侯着,很有做丫鬟的自觉。
“外祖母,我出去吧,你们有事接着谈。”阿满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有事要谈啊,她一个外孙女就别凑热闹了。
“没事,你留下吧,正好也听听。”江氏拉着阿满的手,不让人走,硬把人拉倒炕边坐下。
老太太发话了,杨家众人都没什么意见。
江氏看人全了,眼睛在一屋子人身上看了一圈,这才道:“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事要说
,以前家里没什么规矩。
现在杨家落户到青松村了,以后要好好挣钱把日子过起来,这规矩也要立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说着几把一直抱着的小木匣子放在炕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屋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声儿。
都是乡下小老百姓,谁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江氏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银子全部拿出来放到炕桌上,银子一堆,银票单独放一边。
“这是咱家卖了房子,还有以前家里的存银,一共八十三两银子。
昨晚我给了阿满十五两银子,就当是买了这栋老宅的银子,你们都没有意见吧,这房子是秀慧和彭哥儿拼了命盖起来的房子。
是留给四个孩子的,现在咱家住了,老太太我做主就给阿满十五两银子。”
“没意见,俺们没意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杨二舅笑着表态,杨大舅在一边连连点头,钱氏也跟着点头,她是爱财,不过还是讲理的。
屋里就马氏脸色不太好,不过没人在意她的态度就是了。
“这一百两银票,是阿满这丫头孝顺给我老太太的。”江氏拿起这一百两银票给家里看,脸上也漏了笑,“阿满孝顺,我老太太也饿厚脸皮要了。
咱家目前就是这么多银子,咱家搬到青松村,现在除了这栋房子,啥也没有,要想好好过日子,必须要有地才行。
所以我想着,从这一百两银子里再分出五十两,用这一
百三十两在村里买地,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听完老太太的安排,马氏和钱氏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地啊,哪户人家不想自家地多啊。
杨大舅和杨二舅也高兴,不过想起这其中五十两是娘的体己,又有些脸红,“是儿子们没用,还要娘花自己的体己银子买地。”
江氏摆手,“别说这些酸话,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能给你们做的了,以后你们是什么造化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还有这银子有一大半是阿满,心里都记着点阿满的好。
剩下这五十三两银子,分十两留作家用,另外再分出十两给文山、文海说媳妇,尤其是文山都十八了,老大媳妇你这段时间多上点儿心!”
马氏脸上都是笑,以前家里宅子小,也没钱,两个孩子都耽误了,现在家里有房子,还有地,可不就要张罗两个孩子的事吗。
文山是大舅家的表哥,文海是二舅家的表哥,文山表哥性子像大舅,文海表哥性子像二舅,这会儿听到家里要给自己说媳妇,反应也不一样。
文山表哥黑红这一张脸,明显就是高兴,文海表哥表情就不太好,皱眉道:“祖母,我才十七还不急,我还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钱氏伸手就往儿子后背拍了一巴掌,转头笑着给江氏说:“娘,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别计较。”
“我不逼你们,你们自己想清楚就行!”江氏摆
手,她不古板,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完大事,江氏又从银子里分出三两银子,一家给了一两半银子,看着一脸喜意的马氏和钱氏说:“一大家子住一起,这些年你们存私房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们都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算盘我老婆子知道。”
“娘,俺们没有~”马氏着急道,杨大舅红着脸没说话。
“娘,您这是哪里话啊,我们孝敬您还来不及呢.....”杨二舅圆滑一些,腆着脸说好话。
江氏横他们一眼,接着说:“今天就摆在台面上说说,一家人住一起,没分家,每天张嘴都要吃喝,总不能指望我老婆子拿着这儿二十两体己银子,喂你们两家。”
一句话说的两家人羞红了脸,江氏继续道:“以前的事就过去了,我老婆子也不翻旧账了。
以后咱家就把规矩立起来,买了地以后,两家人都要出劳动力干活,谁要是偷奸耍滑,我老婆子头一个不放过!
老大父子老实,除了一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做营生的脑子,估计只能在地里刨食。
老二你呢,娘知道,你脑子灵活,肯定想着张罗起营生,不爱干地里的活计。”
果然还是当娘的最了解自己孩子,两个舅舅的性子,她老人家门清。
“我老婆子就交代几句话,老二以后要是有做营生的念头,不想种地,那你挣得银子就要上交三分之二,留做家用。
老大也一样,你
们两家挣的钱都要上交三分之二给家里。
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写了快五个月,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啊~
第三百四十章 这把枪不受控制
要是老大一家没什么做生意的心思,那你们一家下地干活就抵了要上交的钱。
收你们的钱,都是为了养活家里这些张嘴,要是不乐意,那就分家,各过个过的!”
“娘,您说啥呢,爹娘在不分家,您可不能再这么说了!”江氏这句话,让杨大舅和杨二舅心里都是一慌,他俩可还没想过要分家单过呢。
马氏和钱氏也有些慌,现在私房过了明路,以后也能光明正大的存钱了,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阿满最在意老太太,有老太太在,阿满也能经常来孝敬一二。
要是分了家,这些好处可就没了,她们现在都没有想分家的想法。
“行了,都别说废话,我老婆子就这一句话。”江氏推开包围她的人,“今天就这些事儿,以后每家按照规矩来,该交钱的交钱,该出力的出力。
上交公中的银子,管一家人吃喝拉撒,至于别的添衣、置物这些,你们就从自己私房里出,用多少随你们自己,我老婆子不管。
以后分家了,公中要是还有银子就分,地、房一分就行了,都听清楚了没?”
“听清了!”两房人忙不迭点头,这以后虽然还是一家子过日子,不过每房都自由不少,也不怕老太太偏心哪家,无形间两家矛盾就少了。
阿满在一边看着,悄悄给老太太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太太的智慧不容小觑啊。
“老大、老二,一会儿你俩
拎点礼去村长家拜访一下,打问一下村里能有没有能买的地。”规矩立完,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
老太太坐在炕梢吩咐,“顺便把咱家的户籍册子、路引,还有青石镇给写的搬迁证明这些全部带上,顺便去一趟镇上县衙,把这些登记上。”
古代人口管理也是很严的,要是想要从一个地方搬迁到另一个地方,先要在本地做好登记,开具证明、路引这些,到了落户地还要去本地衙门把户籍信息重新登记。
“大舅、二舅,你们先去赵村长家问问地的事儿。”阿满喊着两个要出门的舅舅,“一会儿我陪你们去镇上走一趟,我认识镇上是衙役。”
阿满说完发现屋里人都看着自己,不解的看看大家,“咋啦?”
“阿满你还认识衙役们呢?”钱氏一脸你胆子可真大啊,“咱们小老百姓见官谁不离的远远的啊,那些当官的可不好惹了,弄不好就要被打板子。”
阿满听二舅母一说,这才明白,古代的小老百姓对官有天然的畏惧,恨不得见官就躲。
“哪有您说的那么可怕,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人家也是讲理的!”阿满为衙役们说了一句公道话。
江氏看阿满的话不像假,对两个走到门口的儿子说:“你俩先去忙,一会儿去镇上喊上阿满。”
老太太都发话,其他人即使不信也没办法,看还在屋里待着的人,挥挥手“还傻站着干啥,都该忙啥就
忙啥去。
屋里都收拾好了?菜园子都拾掇好了?”
两个表哥跟着自家爹一起出去了,顺便在村里认认人,以后就要在这儿长住了,还是要和乡亲们打好交道才行。
马氏看一眼弟妹,眨巴了几下的眼睛,让人开口说话。
昨天她提的让文树、文根也去学堂的事儿,被阿满堵回来,娘也当做没听见。
这事儿要是成了,不光她家文根一个受益,还有二弟家的文树,她一合计,不能光她一个人提啊,那不就让弟妹捡现成的啦。
所以她一合计,今天一大早就拉着弟妹,躲在草垛后面嘀咕了一会儿,就弟妹这脑子她就不信她不心动。
“你俩还有事?”江氏看两个媳妇眉来眼去的,不知道的以为这俩人眼抽抽了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吭哧瘪肚的,我看着难受!”
马氏赶忙看看钱氏,又低下头,表明了自己不会开口,钱氏想想小儿子文树的前程,一咬牙一跺脚。
“娘、阿满,我和大嫂心里有个想法,你俩听听行不行。”钱氏也不傻,说话就带上了大嫂,主意是两人想的,“昨天我们看到阿安和阿文,上了学就是不一样,看着就知礼。
文树和文根也不小了,我们想着也让他俩认识几个字。”
“以往家里没这个条件,文海文山也就没读书了,现在不一样了!”马氏在旁边补了一句,这话是没说现在不一样在哪儿,可那眼神直晃晃的瞅
阿满,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江氏皱眉,哪家会不想子孙有出息啊,可是这也要看自家条件啊。
“家里还剩多少钱你们是不知道吗?上学不要束修,那书、笔墨、纸这些贵的要命,跟喝血一样,咱家现在有这个条件吗?”
婆母的话让两人低了头,马氏眼里又有些不敢,犹豫的看着阿满:“那不是还有阿满.....”
“砰!”江氏一拍桌子,脸上怒气遮都遮不住,指着马氏质问:“阿满凭啥给你们掏钱,占便宜没够是吧,你们当舅母的,还要不要脸,从小辈手里掏钱,害不害臊,说出去都不嫌丢人吗?”
钱氏有些慌了,这和大嫂说的不一样啊,说好的不是让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每天教文树文根几个字就行吗?
这现在咋就上升到给阿满要钱,供文树、文根上学啊。
“娘,你说什么呢,我还要脸呢,怎么就是要阿满掏钱了,俺可不是这个意思啊!”钱氏手摇的像拨浪鼓,脸上满是惊慌,“我们就合计着让阿安和阿文,每天下学教文树文根几个字就行了!
就这点想法啊,没别的,真的,俺咋能让阿满掏钱啊。”
钱氏嘴像机关枪,一慌就把事全秃噜出来了,马氏脸上有一瞬间的惨白,狠狠瞪了这个棒槌弟妹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拖后腿的。
江氏和阿满还有啥不懂的,打主意的是马氏,钱氏就是她的枪,不过这枪不太受控制,把
底儿全撂了。
马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犯就给我滚出杨家
“呵呵,马氏你打的好主意啊,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全都要被你算计一遍是吧!”江氏脸阴沉下来,看着这个大儿媳,觉着她越来越陌生了。
以前家里条件一般,也没见她这么多心眼啊,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咋越来越闹腾,不知足的很。
阿满却是懂马氏的心思,以前大家都穷,啥也没有能算计啥,现在不一样了,家里东西、钱都多了,算计能算计来好处了,可不就要算计嘛。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着给阿满借些钱而已,让两个孩子先上学罢了,您冤枉我了!”马氏扑通一下跪下了,眼泪立马下来了。
“你当我老婆子傻,你打的什么龌龊心思,你自己心里门清。”江氏横她一眼,脸上怒容不减,“马氏,你给我收起你那些小九九!
要是觉着我杨家全不下你,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我老婆子这点儿主还是做得了。
以前觉着你还不错,结果你对兰静黑了心肝,现在越发不像样子,不想过日子就滚蛋!”
江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暴呵出声,吓得地上的马氏身子一抖,脸上也慌张起来,膝行道坑边。
乞求道:“娘,我真的没有,没有,您不能休了我啊~”
马氏坚持不承认自己起了歪心思,一味哭求,江氏和阿满都被她吵得头疼。
“都滚出去,以后再犯,你就给我滚出杨家!”江氏一拍桌子,赶两人出去。
等人出去,
江氏长叹一口气,脸上也更加衰老几分,歉疚地看着阿满,“委屈你了,你说人咋就不知足呢,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多少,咋就...咋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之常情,您别为这些生气。”阿满帮老太太顺着后背,“本来我也想让文树文根俩读书认字的,毕竟都是杨家人。”
“你这丫头,可不能傻,这读书认字就是喝血的事儿,她们要想让自己孩子读书认字,那就自己想办法看,努力挣钱。”江氏点着阿满额头教训,“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可不能让他们从你那一直占便宜。”
“您别急,听我说完,我也不是傻子啊。”阿满笑着摇头,“我本来的想法,也是让阿安和阿文下学教文树、文根两个。
这样,他俩也能把在私塾里学的知识再温故一遍,文树、文根俩一也能趁机认点儿字,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我也没啥吃亏的。
再说大人如何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总没错,而且我看二舅母人也不错。”
至于大舅母她不想提,她现在看马氏越来越厌烦,尤其看了她对兰静的做派,更加讨厌这个大舅母了。
江氏想想钱氏,又想想两个小孙孙,心里更不得劲了,“你那二舅母人不坏,就是除了在挣钱上愿意动动心眼,别的地方,被人耍了才知道。
文树和文根也是两个好孩子,外祖母要谢谢你啊,让他们能认字。
”
江氏揽着阿满夸,脸上也是感激,“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就送他俩去学堂。”
阿满点头,她心里倒是有个想法,她不仅想让文树和文根上学,她还想让村里的小娃上学,包括那些女娃。
这个时代对女子是不公的,她就一小老百姓,改不了这个时代,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改变村里女孩的命,让她们以后多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领。
这事儿还只是一个想法,还没确定下来,等定下来再给老太太说也不迟。
两人这边刚说好事儿,大舅和二舅就满脸笑的进了家门,大舅没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二舅心细立马觉着家里安静的不像话,想着晚上找媳妇问问。
“问好了,村里可有能卖的地?”江氏看两个儿子脸上都带着笑,脸上也带了期待。
要知道古代买地可没那么容易啊,一般农家地就是命根子,除非逼不得已,不然轻易不会卖地。
所以一开始江氏也就是让两个儿子去问问,能在村里买到地最好,要是不行,只能买外村的,即使收拾田地麻烦了点儿。
“娘,有呢!”杨大舅脸上满是激动,“村长说,秦家正好有十几亩地要卖,还大多都是上等田呢”
秦家?阿满有些困惑,秦家怎么要卖地呢,顾不得想,杨家能买到地就是好事儿。
杨大舅说完脸还有些红,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他实在是高兴。
他这人出了一把子力气,还有种地的本事,别
的本事都没有,家里没逃荒时有几十亩地,逃荒一路花了个七七八八。
落户青石镇以后,也就买了个房子,在没有余钱买地,他就只能去扛包打零工贴补家用。
现在家里又重新买地了,他觉着自己又能发挥作用了,他一准伺候好这些田地。
“俺们回来拿银子的,村长说今天就能定下,正好一会儿去镇上把白契办了,方便,省的再跑一趟。”杨二舅看大哥光激动了,正事没说,就在一边光高兴了。
“对对,看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杨大舅一拍脑门,憨笑起来。
江氏也高兴,把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递给儿子,阿满也顺势从炕上下来,“外祖母我也去看看,一会儿直接拉着两个舅舅去镇上。”
“行。”江氏点头,看三人出门。
等到了村长家,阿满才知道原来是秦族长家要卖地。
“这地以前是秦昆一家的,他家的地,当初着急卖,村里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家不多。
秦族长看在同族的份上,自家出钱买了。”赵村长给阿满讲缘由。
杨家和秦族长大儿子秦全田说话,秦全田就先领杨家人去地头看地去了。
阿满则留在村长家打问情况,听找村长说完,阿满还有不解,“当初秦昆着急卖地,价钱肯定是便宜不少,现在秦族长家怎会突然愿意卖给我外祖母家。”
赵村长啧啧两声,瞥一眼阿满,“丫头,这你还不懂,肯定是看在你
的面子呗。
第三百四十二章 买地
你和峥子走后没多久,丹秋那丫头就像转性一样,老老实实等着嫁人,也不闹了,听秦家人说,是你给那丫头说了啥。”
“你到底给那丫头说了啥,那丫头一向眼高于顶的,这回倒是懂事。”赵村长也八卦得很。
阿满恍然,原来是感谢她劝服秦丹秋啊,那丫头到还不算坏,没光给家里人说她的坏,还说了不少好。
好在自己那天那番话总算没白说啊。
“没啥,就是告诉她人要知足!”
赵村长竖起一根大拇指,这丫头绝对没少说,不过人家不乐意说,他也不追问了,他可有眼色了。
杨家和秦族长家说话价格,上等田一亩地七两半银子,中等田一亩地五两半一银子,都比市价要便宜一些,这情阿满承了。
秦全田还说,要是想多买,他家还能多匀出几亩地来。
阿满和两个舅舅商量了一下,考虑家里的银子,最终买了上等田十二亩,共90两银子,中等田七亩,共38.5两银子。
双方谈拢,就让赵村长做了见证,签了契书。
“全田叔,多谢你和秦爷爷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给我客气。”阿满笑着把秦全田送出去。
这话两人都听懂了,秦全田也笑着点头。
赵村长在一边看着点,心里觉着明年自己这村长之位,恐怕难保了,秦族长这个人精,可是没少费心思啊。
“阿满大舅、二舅好了吗?”忠叔赶了牛车过来,刚才阿
满来村长家之前,顺便回了趟家,让忠叔套好牛车过来接人。
“你们赶紧去,可不能迟了。”赵村长一看,也不顾着说话,催着人走,正事要紧。
阿满也不客气,杨大舅和二舅和赵村长告别以后,也坐上了牛车。
车上拉了一筐子刚摘的果子,桃杏儿、李子这些,摘了满满一筐子。
“这都是你们山里种的?”杨二舅看着筐子红红黄黄的果子,眼里满是喜意,“这果子长得好啊,一看就是结果好几年的树结的。”
阿满点头,捡了几个杏儿和李子分给两个舅舅,“舅舅尝尝甜不甜。
二舅好眼力,当初为了头年就能结果,我和峥哥买的都是成树。”
“走街串巷,眼力就练出来了,你这果子都是咋卖的?”
“现在也就是忠叔和芳婶上午拉去镇上卖一圈,其余的我打算做成果酒卖。”阿满实话实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杨二舅吃惊,这酿酒没有秘方可不行啊,自己这外甥女不简单啊,几年没见,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杨二舅啃一口焦黄的杏,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这滋味儿好,要是走街串巷卖应该也能卖出去不少。”
他是货郎,看到这些脑子里就想着能不能卖,阿满看一眼二舅,“可以卖出去,二舅想从我这儿进货啊?”
杨二舅嘿嘿一笑,“有这个想法,不过还要仔细想想。”
“成,您想好了来找我!”阿满爽快答应,都是自家
亲戚,能帮一把就是一把,况且这段时间,二舅母没少讨好自己,总要让人有点回报才行。
只要不打歪心思,不过分,阿满还是很愿意帮亲戚的,毕竟两个舅舅过得好,外祖母也能放心不少。
牛车进了镇子,忠叔熟门熟路直奔东大街衙门口儿,路过医馆还碰到熟客。
老忠来镇上卖了十几天东西,路都摸清了,熟客也都认识他这张脸了。
“呦!老忠咋又来了?可有鹅蛋,今天我家夫人来晚了,没买到呢?”汉子说着就往车上探头看,老忠笑呵呵摇头,“来办事儿!
今天不卖了,明天给您留点儿鹅蛋,您明早赶早来买,保证让你买上。”
一路上老忠时不时就要停车,两个舅舅算是对阿满家东西,受欢迎的程度有了初步了解。
不过杨家刚落户第二天,他们还没来得及知道阿满的全部,更不知道阿满挣钱的大头可不在这儿。
牛车到了衙门口,门房看到阿满立马笑了,“阿满丫头可好一段时间没来了?”
“老马叔,你身体可还好啊?”阿满跳下车辕,熟悉的和人到招呼,用衣服兜了几个杏儿和李子递给门房大爷,“您尝尝都是熟透的,棉了,不硌牙。”
老马头儿是看门的,年纪大了,牙都没几颗了,脆得他咬不动,阿满特意给他挑了几个熟透的,好咬。
杨家两个舅舅再一次傻眼了,咋感觉自己这外甥女进衙门像进自己家一样自在
呢。
“还是你这丫头心细啊,进去吧,李都头这会儿正好在呢。”老马接过果子,让人赶紧进去。
连一丝要检查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放行了。
两个舅舅跟在后面进去,进了衙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这儿阿满和身穿青色衙役服侍,腰佩长刀的男人聊的火热。
旁边还有几个年轻衙役嘻嘻笑着,在筐子里捡果子吃,不时还和阿满攀谈几句。
“大舅、二舅?”阿满说完事儿,就喊两个舅舅把户籍、路引,搬迁证明这些拿出来,喊几声发现没人应,扭头就看两个舅舅愣在原地,不知在想啥呢。
“舅?舅?”阿满声音抬高,这才见两人像是猛然醒过神,阿满又重复一遍,两人这才慌乱在身上找起来。
“官爷,都...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杨大舅说话都不利索了,说话时腰也低了几分。
“二位不用害怕,我们和阿满这丫头都是熟人了,你们也不用拘谨。”李都头让属下接过东西,“让师爷登记好,再把这白契办了。”
杨二舅看阿满和这些官爷熟悉的样子,心里给自己打气,咋也不能给外甥女丢面儿啊。
鼓足勇气笑着和李都头攀谈起来,没一会儿衙役就把办好的白契这些送过来。
杨二舅心里也松口气,觉着这衙门好像也没这么可怕,这些带刀的官爷也不吓人。
回家的路上,两个舅舅还有些回不过神儿,阿满也不管他们,到了老宅
把他们放下,又拾了一篮子街上买的炸果子,甜火烧让两人带回去。
希望日子能开心点儿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娘仨谈话
牛铃响,江氏就出来了,只看到院子里发愣的两个儿子,手里还拎着一篮子东西。
“咋了?发啥呆呢,还不进来?”江氏用拐棍敲敲板凳,声音吸引了两个儿子,这才赶忙跟着进屋。
“事办好没?地呢?买好了?”
看两个儿子点头,大儿子又从怀里把契书、户籍拿出来,江氏这才放下心,不解的问:“那你俩这是咋了,魂不守舍的。”
“娘,你不知道,俺们今天见到了啥?”杨二舅脸颊发红,双眼发亮,把今天见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给娘学了一遍。
“俺和大哥今天算是开眼了,要不是阿满这丫头,俺还不知道衙役们这么好打交道呢?”杨二舅说得兴奋,话里都带了得意,“你说是不大哥?”
“对对,娘,俺今天都愣在那了,还是二弟胆子大,还攀谈了几句。”杨大舅憨憨的笑了两声儿,艳羡道:“阿满这丫头也太厉害了,真是不得了,要是小妹还活着,得多享福啊~”
杨二舅脸上喜意一顿,偷偷瞄了两眼娘的脸色,胳膊肘猛捅了一下大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娘,俺就是高兴,您别多想。”杨大舅哼哧半天,吐出一句话。
“行啦,事办好就行了,等几天麦子收了,咱家就能种苞米了,还有,阿满家有十五亩麦子要收,过几天都去帮忙。”
江氏拍拍两个大儿子,脑子里想起阿满说的话,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把今
天的事儿给两个儿子说了一遍。
两个人听完娘的话,黑脸都涨红了,“娘,俺们绝对没这么想,咋也不可能让阿满出钱的,阿满已经帮了咱们不少了。”
江氏仔细打量两个儿子的神色,看着倒不似作假,心里也舒坦了几分,还好儿子们比较有良心。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江氏拍拍炕边,让两个儿子坐下,把阿满的打算说了一声儿,“阿满本来也想着让文树、文根跟着阿安和阿文学认字。
就是那俩不提,阿满也惦记着两个孩子,那俩眼皮子浅的,猴急得不行,没一点舅母样子!”
江氏的话让两个大男人如坐针毡,对阿满心里更加愧疚,对自己媳妇也不满了几分。
“行了,也别说些有的没的,你们当舅舅的记着阿满的好,能多帮着那几个孩子就行了,说再多不做也没用。”江氏打断两个儿子的表态,“二宏你先出去,娘给你大哥说几句话。”
杨二宏给大哥一个同情的表情,自己飞快出了正屋。
“大宏,多的娘不说,娘就是一句话,你是一家之主,要拿出气势来,好好管管马氏。
兰静的事儿你也该看出来了,以往家里没啥东西,她使心眼也得不着啥,现在眼看咱家有了阿满这个财主,就老想着用坏招占便宜。
咱杨家没这种坏心眼的媳妇,你好好管管。”
杨大舅默默跪在地上听训,这次江氏没再叫人起来,一字一顿把事情
给儿子剖析清楚。
“娘,俺知道了,俺以后会管着她的!您放心!”杨大舅脸色黑沉,看着江氏表态。
“行,娘就信你一次,要是马氏还这般,娘替你管,咱杨家不要这种儿媳妇!”
跪在地上的杨大舅猛然抬头,眼里有些震惊,江氏和儿子对视,毫不退让,表达自己的意思。
半晌杨大舅颓然低头,默默点头,“听娘的!”,声音里满是沙哑。
看着大儿子颓丧的样子,江氏也心疼,可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大儿子的性子憨厚老实,没什么心眼,她不逼一把不行,她就希望他能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好好管管自己媳妇。
要是最后儿子还是这样,那她这个当娘的就帮他处理了,不能让马氏在祸害这个家。
杨二舅回了自己屋,钱氏正支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看到自己男人进来。
她放下手里纳着的鞋底子,一把拉着男人在炕边坐下。
“地买的咋样?户籍登记好了吗?”
杨二舅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不过想想自家这个被大嫂当枪使的傻媳妇,他还是心疼了。
看男人点头,钱氏一拍大腿,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可好了,家里以后就有十九亩地了,以后咱们家就能越来越好,等挣了钱咱也送文树去学堂。
说不定以后,俺还能靠小儿子给俺挣个官夫人当当呢!”
没影的事儿,钱氏已经开始做起了美梦,自己说个不停,这才自家男人安静的
很,这可不像他的性子。
就用胳膊怼怼男人腰,“咋啦?出啥事?”
“咱娘把你和大嫂合计的事儿给我和大哥说了!”
钱氏纳鞋底的手一歪,那大针就插进肉里,疼的她龇牙咧嘴起来,脸上又有些心虚。
“你哎~,还没说你,你就心虚起来。”杨二舅没好气的帮媳妇止血,脸上尽是无奈,“你说你没那心眼,以后还是少和大嫂掺和,又精不过她,今天不就被她耍了,当了出头鸟。
不过,幸好你没什么坏心思,最后把啥都招了,大嫂那也没得着好,还被阿满和娘记着了。
你以后就听俺的,大嫂的话别听,要是听了,回来就找俺先说说。”
钱氏老老实实点头,这时候倒是没了泼辣妇人的样子,多了几分温柔样儿。
杨二舅心里知道,娘和阿满都没有记上自家媳妇,毕竟自家媳妇没想着占大便宜。
“娘给俺和大哥说了,阿满说以后晚上阿安和阿文下学以后,让文树和文根去跟着俩孩子认字。
阿满也是认字的,没事也能教一点儿”说到这儿杨二舅叹口气,点着媳妇说,“你说你们瞎忙活啥,不用你们说,阿满就有这个想法,毕竟咱们是她娘外家。
她心里是把咱们当一家人的,也惦记着让咱家越来越好。”
钱氏听丈夫说完,更加愧疚了,平常贼厚的脸,也罕见的漏了红,拉着男人手,保证道:“你放心吧,俺以后指定把阿满当祖宗
伺候着。
她就是俺亲闺女,谁要是欺负她俺第一个不放过。
以后俺再也不听大嫂的话了,就当她的话是个屁。”说起马氏,钱氏咬牙切齿。
正房东侧的屋里,杨大舅和马氏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吵架
马氏梗着脖子,红着眼,把脸往男人大手里贴,“你打,你打,你干脆打死俺算了!
俺今,还不是为了文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再说阿满差这点儿钱吗?她指头缝里漏点就够咱家过好日子了,还不是那丫头心狠啊。”
马氏不知悔改,看男人一回来竟然破天荒的大骂自己,她哪能受得了,气红了眼,说话越发没了控制。
“你....你....”杨大舅不可置信看着女人,觉着她怎么这么陌生呢,“阿满有钱是阿满的,她乐意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再说,阿满给娘的一百两体己银子,不都给咱家用了大半。
你眼瞎了还是迷了心,一心惦记阿满的的银子!”
马氏一听更加气了,气男人不向着自己,“你说的好听,要不是当初,俺能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你要是能挣钱,俺能跟着你过苦日子。
今天你倒是好意思说我,阿满有多少钱,给那一百两是打发叫花子呢,你看不出来啊,还记着她的好!”
马氏越说越不像样子,脸色都狰狞起来,杨大舅越听越气,抬起的大手,“啪”一声儿落下,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杨大舅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出口的话却坚定,“你要是还这么想,就滚出杨家。
当初是俺不对,俺赔给你俺一辈子,想和离还是怎样都听你的!”
说完杨大舅开门就要出去,走之前想起娘的话,“阿满说晚
上让文树、文根,去她家学认字!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戳戳自己的良心问问!”
说完摔门出去了,屋外大儿子文山不知所措的站着,杨大宏看看儿子,揽过儿子一起出了门,“走,咱父子俩去咱家地头转悠转悠去。”
文山担心地看一眼后面,没看到娘,一时也不知道咋办,只能跟着爹走。
他在门外听见了娘的话,他人老实,可也分得清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所以他不喜欢娘那么干。
就像娘自小对妹妹的忽视一样,他也不喜欢,他又没办法,只能偷偷藏点好吃的给妹妹留着。
马氏被男人和离的话惊的半晌回不过神,脑子嗡嗡的,脑子里反复就和离两个字,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往老实忠厚听话的丈夫,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她怕了,心里第一次怕了。
对自己说的话,迟来的有些后悔,就不该光顾嘴痛快,啥都乱说。
不过她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多错。
不过想起男人临出门丢下的话,她觉着晚上还是要给阿满道个歉才行,不能让男人和婆母在失望了,万一真的休了自己怎么办!
杨家的事儿,阿满不太在意,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要外祖母没事儿,别的人她实话都不太在意。
帮杨家也是为了报原身母亲的养育之恩,还有临终时的遗言。
阿满没回家,而是绕去了隔壁,看了看柳成天,柳成天的腿经过一个月的休养,这会儿已
经能下炕慢慢走路了。
这会儿正躺在树下是摇椅上纳凉,阿满看人满面红光的,就知道人过得不错。
这才又绕去正院,浓郁的中药味,在鼻尖萦绕,推开半掩的门,白老头正坐在桌前制药,方海坐下小凳子上,拿着捣药杵,正老老实实当个药童。
“咋了,你这丫头不喜欢药味儿,今天咋舍得进我这儿药房了。”
白老头手下动作不停,眼睛瞥一眼进门还捂着鼻子的俏丫头,撇起了嘴角,嫌弃的不行。
“不怪我啊,这药味儿浓得,我都没办法呼吸了,太呛人了!”
阿满放下捂着口鼻的衣袖,为自己辩驳了一句,说完就强行拉着不情不愿的白老头出了药房。
白老头挣扎着,阿满想起了过年要杀的年猪。
“两只烤鸡!”阿满举起两根手指头,在不满的老头眼前晃悠晃悠,老头立马安静下来,双眼亮晶晶,“山上的鸡吗?”
山上的鸡鸭,和普通的鸡鸭就是不一样,他是个嘴刁的,早就惦记的不行了,眼见机会送到眼前,可不要顺杆爬。
阿满无奈点头,白老头脸上立马灿如菊花,脾气好的不行,“啥事,尽管说,只要鸡到位,保准让你满意。”
阿满把峥哥要的吐真粉说了一遍,白老头脸上就带了为难,“那药可不容易做啊,药材难得。
一开始给你们的几包都很难得了,那吐真粉说来是有些逆天的,平常药材都做不出来啊。”
阿满习
惯了老头吊儿郎当的脸,以为这老头趁机抬价呢,想吃更多鸡呢。
“你确定?不是为了诓更多烤鸡?”
白老头嘁一声儿,转身就要走,“我老头一个吐沫一个钉,才不屑骗你个小丫头呢,爱信不信!”
阿满陪着笑脸拉着白老头,看他不似作假,“真这么难得?”
“比珍珠还真!爱信不信!”
阿满听完心疼抽了,哀嚎一声儿,“那你咋不说啊,峥哥这次全给人用了,这多浪费啊,早知道就省些用了!”
“你们又没问!”白老头一副不怪我的无辜模样。
阿满无奈,只能在想办法了,“都需要那些药,我看看咱这山上可有,想想办法呗!峥哥需要用呢。”
白老头看阿满有些着急的神情,脸上也正经了几分,对峥子需要这个的原因,也更加好奇。
不过这会儿不是八卦的时候。
“其中半耳草芽最为难得,你们这山里不知道有没有,我让那两只狼找的就是这个!”
阿满扶额,“行吧,我让小黑它在帮着找找,实在不行,等峥哥回来,再进山找找。”
“峥子出啥事儿了,要用到这吐真粉?”白老头好奇得不行。
峥哥找到家里人的事,估计也不会隐瞒,阿满凑近白老头,低声说:“峥哥找到亲人了,想要弄明白一件事儿,要给一个人用这吐真粉!”
白老头眼睛都瞪圆,咋峥子出去一趟,就找了亲人了,这事儿真是还挺难得的,想想峥子
那臭小子,除了脸黑一些,对自己还不错。
反正他老头认定的人,无条件必须帮,主打一个义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勾来的野鸡
阿满:.......,也不知道刚才哪个老头提的烤鸡!
“这事儿交给老头我,我和方海进山找找去,估计靠小黑是难了”。
阿满一听脸上一喜,白老头接着说,“你准备好烤鸡就行,去之前我要吃到两只烤鸡,回来也要吃到两只烤鸡。”
阿满这会儿大方的不行,一拍胸脯保证道:“行,明天就让你吃上,不!今晚就让你吃到!”
白老头满意的点头,“算你还有良心!”
白老头:...........,这丫头是多盼着自己赶快进山啊,第一次见这丫头这么积极。
阿满哼着小调回了隔壁,芳婶已经在做午饭了,看到阿满进来,就问,“中午要不要把老太太的饭也做上啊?”
老太太明事理,也不难伺候,芳婶和老太太住了一段时间,心里是喜欢小老太的,现在人猛不丁搬走了,她还有些不适应。
再说看杨家那个情况,家里指定没阿满家吃得好,她心里还是想老太太来这儿吃饭呢。
人年纪大了,只有吃好睡好,身子才能好啊。
阿满想想老太太的脾气,让老太太天天来她家吃饭,老太太指定不乐意。
“不用,肉菜多做点儿,中午给老宅那边送一碗过去就行。”阿满拎着篮子打算进山里看看,走到门口想起兰静姐。
探头往厨房问:“芳婶,兰静姐还没回来?”
“没见着人。”芳婶摇头,往东跨院努努嘴,“只有一个小厮照
料着,一上午那位没少叫唤!”
阿满嗤一声,“别管他!躺在床上,天天有人伺候,还不满意!”
芳婶点头,阿满挎着篮子要出门,“我去趟山里看看。”
“好,对了,早上摘了桃子、杏儿还有葡萄,我都洗干净晾架子上了,下午直接可以做果酒了。”
阿满应了声儿,喊上黑豆,留下地瓜看家。
先去作坊转悠一圈,就绕去了鱼塘那边,铁头照旧拿着竹竿站在塘子边,看游水鸭子和大鹅,看到有打架的,上去对着憨脑壳就是一竹竿。
“阿满姐,你回来了啊。”铁头看到阿满眼睛都亮了,拿着竹竿蹦蹦跳跳往这边来。
大鹅听到陌生声音,抻着脖子就要来咬人,阿满早就知道会这样,手里早就备好的武器,路上捡的一根木头。
“傻子,连主子都不认识!”铁头鼓着嘴巴,骂着这群鹅霸王,和阿满一起把鹅霸王们打退。
鹅群悻悻叫了几声,不满的扇着翅膀下了水。
“这段时间可有事?凫水学会了没?”阿满把篮子里挎着的炸果子、甜火烧递给铁头,一边和小孩闲聊着。
铁头也大方,结果啊呜就是一口,嘴里塞得鼓囔囔的,闻言摇头,“没啥事儿,就是山里的果子熟的多了,那些尖嘴雀子,太爱偷吃了。
我领着一帮小孩,每天赶都赶不跑,还是有不少被雀子偷吃了。”
阿满揉揉小孩的头,安慰人,“肯定是防不住的,地上跑的咋
能比过天上飞的!”
铁头恨恨点头,又啊呜吃了一大口炸果子,狠狠嚼了几下,像是在嚼偷吃雀子的肉。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想起自己学会的凫水,脸上又露出得意,“我把凫水学会了,现在就是掉水里也不怕了!”
阿满笑着夸赞两句,铁头娘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就听到自己儿子=吹牛的声音。
不客气的拆台,“算了吧,撑死能在水里浮起来,就开始吹了,你给老娘少进深水里!听到没?”
铁头耳朵掌握在娘手里,顿时老实了,耳朵一解放,立马撒丫子跑远,还回身做了个鬼脸。
马氏不理捣蛋儿子,扭头问阿满:“咋大中午过来了,有事?”,七月初的太阳能把人晒冒油,何况是大中午的。
“这不刚回来,抽空来看看,顺便逮四只鸡。”
马氏听完,说山上一切都好,又喊儿子往山上跑一趟,让他爹逮四只鸡。
铁头一溜烟往山上跑,铁头娘陪着阿满走在后面,慢悠悠往山上走,林子里鸡悠闲低头刨食儿。
听见声音,抬头睁着绿豆眼看看,一点也不怕人。
不时还能看到散落在草窝,土坑坑,树根边的白花花的蛋,韩叔、于叔几个,弯腰正满林子转悠捡鸡鸭鹅蛋。
阿满还在一群黄毛鸡里面,看到十几个新面孔,一身麻色身上遍布着麻点儿,一看就是野鸡。
马氏顺着阿满的视线看去,笑着说,“不是养的,估计是咱们养
的哪个小母鸡、小公鸡进山里勾来的。
咱家大鹅长大了,厉害的很,又它们在蛇和黄皮子都不敢来。
咱这儿有吃有喝,还没危险,就又野鸡喜欢上这儿,待下不走了!”
阿满挑眉,没想到还有这儿意外之喜呢,那她就原谅那群憨脑壳鹅霸王吧!
上山篮子里装的十来根摘果子还有七八个甜火烧,阿满让马氏收下,自己拎着绑了翅膀和腿脚的四只鸡下了山。
老于叔怕拎着重,要给阿满送下山,被阿满摇头拒绝了,她现在越养身上这身皮子又细又白,让人看着就觉着她啥也不能干。
每次她都想说自己真的不是娇花,次数多了她也懒得解释了,打不过就加入吧!
白老头如愿以偿的在晚上吃上了烤鸡,家里也沾了老头的光,晚上吃了烤鸡。
老太太不在,阿满给送去了半只鸡,兰静姐领着业哥在这边吃饭,小凤、小红、阿豆和阿丁四个人,死活不愿和主家坐一桌。
盛了饭,就端着饭碗回了东跨院去吃了。
“姨姨,娘,好吃,好吃!”业哥抱着一个鸡腿啃得嘴角一圈油,举着手里的鸡腿给娘和表姨看。
阿满和兰静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即使是自家孩子,看着小孩那满手油乎乎的样子,在看看沾满口水的鸡腿,她俩还是嫌弃。
“哈哈哈,业哥你自己吃吧!”芳婶哈哈笑,没说是你娘和你姨嫌弃你呢,摸摸小孩的头儿,业哥听话的点头,埋
头认真干饭。
被家鸡勾搭来的野鸡,哈哈哈
第三百四十六章 开个超市如何?
饭后芳婶几个收拾残局,阿满和兰静在枣树下坐着说话,业哥今天在杨家玩了一天,早就累了,这会儿已经让小红和小凤伺候着睡下了。
姐妹俩在树下一人一个蒲扇闲聊了,阿满问可找到房子了,兰静点头,“看上了几处,价格还算合适,还没定下。
我想着以后要是做营生,还是不能离住的地方不能太远,就犹豫着没定下来。
今天我领着小凤和阿豆在镇子上转悠了一天,也看了看镇上的杂货铺子,还真像你说的的,我着脑子里就犯了难,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干啥营生了。”
兰静为难,就想找阿满聊聊,她知道阿满生意做的不小,要不然也盖不起这么一大栋房子。
“我也只跟着孙正德学了做杂货铺子,别的我也不会啊。”
阿满看兰静姐皱起的眉头,也知道她以前没做过生意,肯定是犯难的,不过她倒是有个主意。
“我有个主意,姐你听听试试,杂货铺子都不大,东西也卖的不全,镇上杂货铺子多,你要是再开就没什么竞争力。
与其这样,咱不如拼一把.......”阿满把现代超市的理念给兰静姐说了一遍。
兰静听得双眼放光,她第一次听见这种主意,觉得很是奇特,心里又觉着这是个好主意。
相当于把杂货铺、粮食铺子、蔬果铺子、成衣铺子等等结合在一起啊,听阿满的意思,要是愿意还能在里面卖吃食呢。
这样
客人来店里就能买到几乎所有东西,她要是客人,她也愿意来这种铺子里,一次解决问题,多方便啊。
听阿满说的,在搞些优惠活动,那以后生意指定红火。
“不过,开这样一个铺子,肯定要不少钱吧!”兰静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想想家里那些银子,估摸这有些难。
阿满点头,现代开一家超市都要花不少钱,要是铺子小了和普通杂货铺又没有区别,说到底还是要大点才能挣钱。
因为和关镇是进入北方辽安府的第一个镇子,很多南方来的商队都是在这儿交接,所以这儿商贸发达。
南北方的货物这里也应有尽有,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里就是源头货源,没有多少中间商赚差价,进货价就便宜不少。
阿满想让兰静姐开超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和钟夫人比较熟,有南北皮货行在后面,兰静姐能拿到的进货价又会低几分。
做生意就是要尽量压低成本,这样才能有赚头,也能从众多杂货铺子里脱颖而出。
试问一家货品齐全,啥都能买到的铺子,价格还实惠,你是客人你能不愿意进去瞧瞧吗?
阿满把货行还有长盛镖局的事都给兰静说了,这样货源就不用担心,有什么稀奇想要的,要是别的商队没有货,还能拜托镖局的商队帮忙进货。
兰静心里怦怦直跳,她觉着人活着突然有意思多了,以往那种困在后宅的日子,想想都难熬。
在
想想她认识的那些富家夫人,哪个不是困在后宅,一天不是想着和小妾斗,就是想法子吸引丈夫的视线。
现在想来这种日子真是可悲啊,她接手孙家生意,才知道男人的日子有多痛快,天地原来这么广阔。
兰静看看眼前这个自信满满,谈起生意侃侃而谈的少女,脸上像是发着光,她懂了阿满为啥和别人这么不一样了。
她心里也冒出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一天像阿满一样,活的潇洒痛快。
“阿满,姐有个想法,你听听。”兰静握着阿满的手,眼睛里亮晶晶的,“姐没你厉害,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
做生意这方面姐还是要和你学学,正好姐手里的银子有限,想要开一间你说的超市,有些难。
再说这点子还是你的,姐不能让你吃亏,索性咱姐妹俩一起开着个超市得了,我出一半银子你出一半银子。
到时候挣得钱也是五五分,你觉得怎么样?”
“啊?”阿满一脸懵逼,说着说着她怎么觉着自己又多了一门营生,总感觉以后会越来越忙啊,她真的不是个勤快的人啊,“姐,我手里不少营生呢,我不想这么累啊~”
阿满哭丧着脸,她真的、真的是个爱享受的人啊,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这就是她奉行的宗旨啊。
兰静也看出妹妹懒性儿了,点点妹妹额头,妥协道:“你看这样行不,超市开起来,姐负责管理,你就负
责出主意、把关总行了吧。
不用你天天去超市守着,姐来忙前忙后可行?”
阿满可耻地心动了,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好意思拿那么多钱了,“呵呵,行,不过挣得钱我们三七分就行了,我就出一半银子,哪好意思要这么多分成啊。”
兰静又不乐意了,毕竟超市需要妹妹出一半儿的钱,还要妹妹出主意,姐妹俩谁也不想相让。
最终两人折中了一下,阿满拿四成,兰静拿六成。
商定下来,姐妹俩就签了契书,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避免以后产生纠纷。
“超市顾客群不单是普通老百姓,还有那些富户,所以我想这铺子开着南市和东城之间比较好,姐你看呢?”
兰静想了一会儿,觉着可行,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别的,大事定下来,兰静心里就没有这么急了。
连偶尔听到东跨院传出的,孙正德发疯一样的怒吼,心里没那么厌烦了。
“那姐的房子就可以买在东城了,里铺子也不会太远。”兰静想想房子,觉着买东市挺好的,“明天我领着阿豆和小凤,去镇上寻摸出售的铺面。
顺便在看看房子,能行就定下了。”
阿满点头,即使她在欢迎兰静姐,可毕竟是住在别人房子里,肯定还是不如自己家自在。
想想兰静姐的房子买在东市的话,虽然贵点但是安全,毕竟孙家没个顶事儿的男人。
“阿满呐?”姐妹俩就未来生意大计头碰头聊的火热,
门口就传来了二舅母熟悉的大嗓门,“你家这俩狗不让进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学认字
“姐,姐,快来接我啊。”文树、文根俩破小孩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同时闭嘴,决定不谈正事了,起身往外院走,果然四大人两小孩和两只狗对峙着。
阿满呵斥几声,黑豆和地瓜就夹着尾巴往她这边来了,门口的人才进来。
阿满没想到两个舅舅竟然也来了,阿满也知道为了啥事,麻烦芳婶去后院把阿安和阿文喊出来。
等人一出来,四个小孩立马亲的不行,阿满咳嗽几声,让四个孩子排排站。
“文树、文根,以后你俩晚上跟着阿安和阿文学认字好不好?”
文树、文根没什么想法,蒙蒙问:“那以后我们能像阿安和阿文一样穿长衫吗?”
他俩就觉着这一身长衫很威风,出去玩儿都很拉风。
钱氏脑子嗡嗡的,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她手痒了,好想打孩子。
阿满却认真点头,“对,不仅能穿长衫,要是学的好,以后你俩就能去学堂。
你俩看着房子好不好?”阿满指着青砖大瓦房问两个表弟,文树文根连连点头。
阿满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又问两人,“肉好吃吗?以后想天天吃肉吗?”
阿满很是认真的问两个孩子,文树文根也不自觉认真思考起来,听到肉双眼都亮起来,想起今天中午吃的排骨,还有晚上吃的鸡,嘴里口水都要下来了。
“想,想!俺想天天吃肉!”文树活泼机灵,大声表态,文根慢一步也很快
大声表态。
俩小孩都觉着姐姐问的奇怪,谁能不爱吃肉啊,不仅小孩奇怪,连四个大人也奇怪,不知道阿满为啥要这么问小孩。
小屁孩能知道啥,说了他们也不懂,扭屁股就能给你抛到脑后。
“那就跟着阿安和阿文好好认字,说话算话?”阿满问,同时伸出两根小拇指。
“算话!”俩小孩大声回话,伸出短短脏脏的手指头,勾住阿满的手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两个小孩屁颠屁颠跟着阿安、阿文去了隔间书房里,阿文是满脸兴奋,阿安则是一脸不情愿,他还想每天回来多玩玩呢。
他还要学医,现在还要教文树和文根,想想他好苦啊。
小孩子出去,屋里就剩六个大人,杨大舅和杨二舅先上前,语带歉意的说:“阿满你是个好孩子,今天家里的事你外祖母给俺们说了。
是你两个舅母不知事儿,说了错话,舅舅们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也是表个态!”
杨二舅嘴皮子灵,这话都是他说的,杨大舅只在一边不住点头。
憨厚道:“以后阿满要是有什么事儿,用得着大舅的,你尽管说!”
阿满笑着点头,看看两个舅舅,又看看后面脸色发红的舅母,无所谓道:“没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我分的清。”
阿满说这话时,眼睛明晃晃看这大舅母,马氏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钱氏脸皮就厚不少
,赔礼道歉不在话下,再说她本来也没想着沾便宜,只是被马氏诓了。
马氏看阿满和弟妹又亲亲热热的,咬了咬下唇,又想起丈夫和离的话,这才不情不愿上前,给阿满赔不是。
“大舅母今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满打断马氏的话,似笑非笑的说:“大舅母放心,我这人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我一向不放在心上!”
说来说去,她这么做也只是为杨家,要是合不来也没什么好强求的,毕竟她又不和马氏住一个屋檐下。
眼不见心不烦!
马氏垂下头,眼里划过不满。
杨二舅会看眼色,看大哥脸有些挂不住,忙开口转移话题,“阿满,你刚才问文树、文根那么多干啥,他俩小孩子啥也不懂!”
阿满也痛快,毕竟她不想大舅太难看。
“孩子不懂什么读书能改换门庭,能当人上人这些话,他们只知道读书能让他们穿新衣,住大房子,顿顿吃肉。
有这些吊着,他们也乐意学!
无论最后能不能学成,只有他们心底乐意了,才能愿意学,不然你们天天在后面拿着棍子打着他们学,也学不出来啥!
舅舅、舅母说是不是?”阿满笑着问,啥都没有自己乐意重要。
四个人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孩子的世界简单,你说再多大道理,打再多,都不如他自己乐意学,来的有用。
“以后要是孩子松懈了,你们再提提这些,再拿鞋底子教训
几下,不就又听话了。”
阿满笑的有些恶劣,没有鞋底子的童年是不完美的。
杨二舅和钱氏听阿满说完,眼里都是感激,“以后阿满要是有啥事,千万别客气,尽管来找二舅。
我俩永远记着你的好!”
杨大舅也表态,杨家就是地里刨食的,要不是阿满,大概祖祖孙孙都是地里刨食的命,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孩子读书,以后说不定就能考个功名回来。
即使考不上,能识字,也能找个账房、管事一类的活,这都比地里刨食、看天吃饭来得强。
马氏在一边听着,眼里划过复杂、懊悔、不甘、感激,咋说的,她心里不太平静。
对阿满心里有感激又有不甘,看着在旁边安静喝茶的女儿,一副夫人做派,她心里只有不满。
“阿满,这次是大舅母错了!”马氏这次再道歉,说出的话就真心实意多了。
阿满不在意地点点头,大舅母这种人,或许这会儿是真心,但不耽误她背后又记恨你。
说完事,杨大舅、二舅还有大舅母就先回去了,钱氏留下,一会儿接两个孩子回家。
人一走,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阿满旁边,帮着洗下午刚送来的果子,中午那波果子,阿满下午和芳婶一起已经做成了果酒。
“阿满呐,峥子啥时候回来啊?这么久没见,二舅母还整有些想他了。”
“快了,应该的就是这几天了,他应该能赶在麦收回来!”想起峥哥,阿满
脸上就扬起笑容。
第三百四十八章 永远的记得你的好!
处理好的果子,全都晾在架子上,明天就可以装坛做果酒了,钱氏看着这一排排桃子、杏儿,心里有些好奇。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张嘴就问出来,“阿满呐,你洗这些果子干啥,这果子沾了水就不好放了。
还不如直接卖了呢,还能卖不少钱。”
在她认知里,乡下人果子吃的不多,一是贵,二是有这些钱还不如割块儿肉吃呢,还能解解馋。
也就来了这青松村,因为阿满和峥子种的有果树,家里才能吃到点果子。
“做果酒!”阿满打水洗掉手里沾到的果渍,又招呼芳婶三人来洗手,头也没抬回了一句,反正以后杨家人也会知道,瞒是瞒不住的。
再说也没啥好遮掩的,有坏心思的人你说不说都会打主意,没想法的也就羡慕羡慕。
正儿八经说,今天才是杨家来青松村的第一天,还不了解她具体都有啥,等在村里打问几天,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
一句话,有心思的你拦是拦不住的,就是不知道这心思是好的还是坏的。
几个收拾好,一起往正院走,还没走近,就听见几个孩子的声音。
“这是杨!就是你们的性!”
“跟我读,杨,杨~”阿安带读的声音还挺有哥哥范儿,一副严肃小夫子的样子。
阿文在一旁知道两个表哥,写字,没用纸笔,而是用阿满一开始给两个弟弟做的沙子木盘。
考虑到杨家的情况,阿满还是没打算让两个孩子一
开始就用纸笔,古代文房四宝可不便宜,杨家一时间也负担不起。
再说刚开始学认字,不用纸笔写字也没事,毕竟还没开始练字
四个孩子手拿光滑的木棍,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在沙子木盘上写写画画。
阿安和阿文两个字已经有模有样,文树文根第一次写,写的歪歪扭扭的,像是狗爬了一样。
不过写完一个字,还是让两个小孩激动的脸颊通红。
阿满、钱氏站在门口看屋里四个孩子,阿满一脸欣慰,钱氏看着看着眼角就流出泪。
阿满听见身旁不正常的抽气声儿,一扭头就看到平时笑眯眯的二舅母,一脸复杂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两人看了一会儿,又悄咪咪回了正屋,钱氏这才开口说话,话里还带着哽咽。
一把拽过阿满的嫩手抓手里,激动说:“阿满,二舅母不知道咋谢你,要不是你,老杨家一辈子都是地里刨食的命。
文树、文根也逃不了,无非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忙到头,还养活不了自己。
二舅母谢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想着拉文树、文根一把,让他俩这辈子有从地里爬起来的机会儿!”
钱氏很是激动,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听孩子要读书认字和看到自己孩子读书认字,感觉是不一样的,实实在在看到就知道冲击力有多大了。
阿满懂二舅母的意思,古代不想现代,老百姓想要孩子有能读书的机会,简
直难如登天。
她要不是利用现代的知识,她也不一定能快速发家致富,养活的起三个弟弟。
“咋说都是亲戚,帮别人不如多帮衬帮衬自己亲人。”阿满安抚二舅母,等人慢慢平复心情。
文树、文根在阿满家学了半个时辰,就被领回了家,一路上嘴里还喊着新学的两个字“杨、文”。
回到家又是好一阵表演,把一家人都高兴的不行,马氏和钱氏更是不约而同熬了个大夜,给自己孩子做了两身像模像样的长衫。
杨家搬到青松村忙活了几天,小院就像模像样了,菜园子也规整好了,后院牲口棚里也养上了鸡鸭猪。
马氏和钱氏忙活两天,到第三天才有空去村里转悠,闲聊着知道不少阿满和峥子家的情况。
从一开始知道阿满和峥子那山头有三百亩地大,再到知道阿满还有个作坊,长期做工的就有二十几号人,这还不算短工。
在作坊做工的人,一月工钱就有小一两银子,杨家从震惊到最后麻木,感受到了自家好像有了个富亲戚。
马氏、钱氏心眼又转起来了,连杨二舅、二表哥文海心里都有了想法。
阿满这边照旧过日子,做果酒,每天忙得不行,抽空心里还算着日子,想着峥哥什么时候回来。
地里的麦子焦黄焦黄了,忠叔几个每天都去看一圈,去杨老汉那打问啥时候能收。
“阿满呐,你大舅还有你大表哥太实心眼了,不让他俩下地除
草,说了也不听。”忠叔灌了一瓢井冒凉水,爽的嗨了一声儿,“天不亮就在地头转悠,不听劝。”
阿满手下削桃的动作没停 ,闻言笑笑,对忠叔说:“那就麻烦忠叔多送点儿水过去,再带些馒头、包子、鸡蛋过去,让人吃点儿。
不能让人白干!”
老忠点头,他就是回来拎水过去的。
杨大舅、大表哥文山都是老实憨厚性子,没什么心眼,想着要感谢阿满,他俩别的也不太会,知道阿满和峥子有三十亩地,打听了地方。
这几天没事就去地里干活,麦子熟了,可黄豆、花生、菜籽、地瓜这些还没成熟,地里还需要时不时去除草。
这两人心眼实,天天都去地头干活,搞得忠叔和茂叔都不太好意思了,可是说了也不听,阿满也只能吃食上多照顾着些。
给钱这俩人死活不要,阿满都没办法了。
还去找了江氏,让老太太管管,老太太摊手,让她别负担受着就是。
这几天山里的桃子和杏儿算是大面积成熟了,阿满和芳婶两人做果酒也忙不过来,何况芳婶和忠叔每天早上还要去镇上卖鸡鸭鹅蛋,还有鲜菌子和果子。
所以阿满一合计,就又从村里开始雇人,趁着夏收没开始,赶紧忙活几天,两个舅母也一起来帮忙。
阿满不是占便宜的人,给她俩和村里人一样的工钱。
喜得两个舅母眼里都带上了笑,没想到还能有钱挣。
阿满这边忙的热火
朝天,兴安县城门口,沈峥一行人经过四天跋涉也终于回到了县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回来了
贺家大宅,贺鹏翼和峥子都回来了,屠凤英高兴,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见到跟着沈峥进门的卫靖怀。
卫靖怀也是机灵,知道贺家对峥哥包括他家都是有大恩,所以他见人也尊敬得很,一口一个伯母。
整的屠凤英一脑门问好,哪来的小孩,咋张口闭口都是伯母的,莫不是脑子不太灵光,一度看卫靖怀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饭,贺鹏翼这才拉着夫人进了书房,沈峥跟在后面,至于卫靖怀一顿饭的功夫和贺家人已经混熟了。
尤其是和贺启翔,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这会儿已经勾肩搭背的一起出门咣当去了。
美名其曰是欣赏一下兴安县的风光。
书房三人,在贺鹏翼和沈峥的解释下,屠凤英这才把事情搞清楚。
她一面心里为峥子找到亲人开心,一放心心里还止不住冒酸水,觉着峥子被人抢了。
在贺鹏翼和峥子的双重安慰下,屠凤英心里的酸水不在咕嘟嘟往外冒了,又知道卫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谢礼,还有信。
看完信以后她心里更加慰贴了,觉得这辽安候府也不难相处,还挺知礼,让人心里怪舒服的。
就是对峥子的亲爹,那秦家不太满意,听峥子说了这么多,提的都是卫家,秦家连一个字都没提,她就知道不对,不过看孩子表情也没追问。
“我先去看看二叔还有二表哥。”事儿说完,沈峥就起身
,把空间留给义父义母,毕竟老夫老妻也好久没见了,说不定有啥悄悄话要说。
屠凤英笑看着义子离开,人一走,她就把书房门自里关上,贺鹏翼立马察觉不对,果然下一秒耳朵就传出熟悉的紧绷疼痛感。
“好啊,贺鹏翼,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写信告诉我!”屠凤英对自己这么迟才知道相当地不满,“还有,你瞅瞅你办的啥事,面对辽安候卫家,你就把孩子一个扔那儿大宅院里。
即使卫家是亲人,十来年没相处,你就保证没有坏心思的人,要是峥子出了事咋办,你心也忒大了!”
要不说妇人心细呢,虽然她贺家没什么弯弯绕绕,可是峥哥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五岁失踪,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里面不简单。
她最气的就是男人对卫家的放心,都不清楚啥情况,就把孩子一个人放那儿!
“哎~哎呦喂!夫人,疼疼疼!”贺鹏翼赶忙喊疼求饶,“我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屠凤英美眸一瞪,手下又加了几分力气。
沈峥出了书房就先去看了二叔,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了声儿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二叔人消瘦不少,不过看着精神不多,眼里也没有颓丧,看着还是精神奕奕的,看到峥子嘴角立马漏了笑,招呼人赶快坐下。
人还没开口,他就先说话了,“可别再说什么肉麻话,这段时间你二叔我受够了,男子汉大
丈夫我可受不了那娘们兮兮一套!”
贺鹏展受伤这段时间,受够了被人关心,不知道的以为他要不行了。
沈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眼里带了几丝笑,“二叔放心,那样儿的话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来看看你。”
说着话眼神落到二叔腰上,“腰伤咋样啊,还要躺多久?”
“你带来的白神医,医术确实好,不过这刀伤在腰上,咋也要躺几个月,这天又热,每天躺着快难受死了。
不过以后不影响正常生活,二叔都觉得庆幸了,躺几个月就躺几个月!”
沈峥看看室内摆着的冰盆,心里了然,二叔苦夏,加上每天躺着,人没什么胃口,所以看着消瘦不少。
不过看二叔精神气不错,他心里放心不少。
“您看着不错,我就不多留了,好好养伤!”说完就走了,前后来去就花了一刻钟时间,贺鹏展看着走远的人,骂了句“果然臭小子就是不知道关心人!”
沈峥从二叔这出来,又绕去了二堂哥贺启盛那儿,两人同龄,他敲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贺启盛胸口上挨了一刀,腿断了一条,这会儿也只能躺在床上,撑死能起来靠着床柱坐一会儿。
“伤咋样了?”进门坐下就开口问,贺启盛笑笑,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说话也利索,听峥子问,无所谓地说:“死不了!
还能好好活个七八十年,大概能安详天年!”
“从我爹那过来的?押镖路上可有啥事
?咋耽搁这么久?”
他以往也是跟着大伯走镖押镖的,这猛不丁一受伤,只能躺在床上,可是他对镖局的事还是很关心的,心里最但心对头在对自家镖队出手。
“没啥事!”沈峥看二堂哥表情就知道他想啥呢,“路上没啥事,就是我在安邑找到了亲人,这才耽搁这么久!”
沈峥用嘴平静的语气,丢出了炸弹消息,贺启盛惊得差点从床上起来,挥手让峥子快点说。
等峥子说完,贺启盛震惊不已,那可是辽安候卫家,心里又觉着害他和爹受伤的对家,应该也不足为惧了。
“你没事,我就走了,我还赶着要回村里。”不等贺启盛震惊完,沈峥就起身告辞了,“要赶在夏收前回去帮忙!”
“行!”贺启盛有些怔愣的点头。
人影消失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儿,想起峥子走前丢下的话,无奈要投降笑笑,峥子果然还是那个峥子,无论身份咋变,他都不会变。
沈峥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卫靖怀,听到这小子跟着贺启翔出去溜达了,眉头就蹙起,眼里划过不耐。
他真是很想阿满了,一刻也不想在等了。
抬头看看时辰,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睛眯了眯,也才申时初,赶回青松村也来的及。
最后峥子给卫靖怀留下一句话,就先骑着墨风出了南城门,一出城门速度立马提起来,墨风好像也能感受到主人迫切的心情,如一把利箭飞射出去。
天边漫上橙红
色火烧云的时候,卫靖怀和贺鹏翼才勾肩搭背进了贺家门儿。
咱们的峥子终于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无能狂怒
进门就收到沈峥的留下的口信,“自己跟来!”
冷冷冰冰四个字,打的卫靖怀脑袋嗡嗡的,脸上爬上愤怒,对天怒吼道:“有他这么当表哥的吗?啊?”
阿昌下午跟着武馆师傅出城训练,这会儿才回来,回来就收到姐夫来的消息,进门就看到卫靖怀的无能狂怒。
他也受到姐夫已经走的消息。
阿昌:.......,心里就一个想法,回去见到阿姐,一定要告状,告状!
一下午时间,贺家的主子们都知道了峥子的身世,想找人问问情况,都扑了个空。
也都知道了卫靖怀侯府四少爷的身份,不过咋看这个“傻”小子,都和侯府贵公子联系不到一起。
反而和一边叉着腰张着嘴嘎嘎直乐的贺启翔挺像的,都是一脸清澈的愚蠢样子。
不知道以为这俩才是表兄弟呢,性子都是一样地不受控制。
最终还是屠凤英受不了魔音骚扰,还有旁边站着的一脸受伤的阿昌,心有不忍。
“明天让老谭带你俩回一趟青松村,阿昌正好也多待一段时间,你外祖母回来以后,还没见你几呢。”
卫靖怀和阿昌眼睛同时亮了,连连点头,卫靖怀是对峥哥嘴里的阿满姑娘好奇极了,阿昌想到能回家满心满眼都是开心。
毕竟他就是个十岁的孩子,离家久了还是难免想家,听阿姐来信说,大舅和二舅两家也搬过来了,他还没见过呢。
二夫人曲氏听到大嫂的安排,想
到今天掌柜的禀告,铺子里的香辣酱、皮蛋这些卖的差不多了。
“那感情好,正好铺子里的管事说香辣酱这些卖完了,老谭去了正好在拉两车回来!”曲氏笑着接话,屠凤英一听也点头。
天边都是橙红色火烧云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着夕阳到了青松村村口儿。
越靠近大山,迎面吹来的风都带了几分凉意,没了白天的滚烫灼热,风里带来了不知名花香。
还有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沈峥不由嘞马停住,深呼吸一口气。
心里的焦虑慢慢散去,这个地方自己才住了小一年 ,不知不觉竟已深入脑海,让人思念着简单、质朴却幸福的生活。
因为这里有阿满,有阿满在的地方才是心安处。
马蹄声儿从村里经过,路边闲晃悠的鸡鸭,经过多次马蹄声儿,没了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慢悠悠摇着屁股走到路边,接着干饭。
“峥子回来了?”正是傍晚归家时儿,路上都是扛着锄头归家的农人,看到峥子,也都笑着打招呼。
沈峥也都一一点头示意,村里也都知道峥子这冷淡性子,没人计较。
马蹄声儿隐隐传来,阿满心脏突然怦怦跳起来,觉着就是峥哥回来了。
手里的桃子一把丢下,阿满就飞奔着往门口去,黑豆和地瓜也汪汪叫着,跟着主人往门口狂奔。
狗鼻子灵,它俩已经闻见了熟悉的气息。
马蹄声越来越近,男人看到夜思梦想的倩影,
直接飞身越下马背,朝阿满这边过来。
墨风只觉背上一轻,两只狂热要迎接主子狗子刚跑到马身边,一抬头主子没了,身后摇出残影的尾巴停止一瞬。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一马两人,六眼相对,感觉下一秒都要口出人言了。
熟悉的高大身影快速靠近,二十多天没见的男人,脸上满是风尘仆仆,嘴上也干的爆了皮,可在阿满眼里这个男人却帅的没边,荷尔蒙爆棚!
还没来得及多欣赏男人,阿满就被一双大臂紧紧圈进怀里,鼻尖全是男人的味道,有些土味儿还有些他身上特有的冷冽的气息。
男人暗哑的声音在耳侧传来,“阿满,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
男人略带凉意的脸紧贴着阿满颈侧,鼻尖全是阿满身上的清香,还有一股甜蜜蜜的桃子香,一如她这个人一样,让他着迷不已,魂牵梦绕!
滚烫的呼吸打在颈侧,阿满浑身不自觉颤抖了几下,纤细的手臂伸出,也紧紧环抱住男人的劲腰。
毛茸茸的头深埋男人怀里,软软蹭了几下,声音染上娇意:“我也好想你,峥哥~”
一句话像是让男人破防了,搂住阿满细腰的手,不自觉圈的更紧了,像是要把整个人融进骨血里。
“阿满?阿满?”芳婶的声音自身后的院里传来,喊了几声儿没人应,染上了不解,“这丫头去哪了,刚才不还在这儿吗?”
“去后院上茅房了吧!”钱
氏大喇喇的声音传来,“别管她,咱们先干吧,就剩这一点了,处理好晾上就行了!”
阿满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身子都绷了起来,小手推着峥哥厚实的胸膛。
头还埋在男人怀里,声音都不太清,“快放开,芳婶她们一会儿要找来了,峥哥~”
“不怕!”沈峥嘴角勾起,在阿满耳边说了这一句,下一秒阿满就觉得身子腾空起来,脚下还有种失重感。
兰静坐着马车回了村,透过车帘子,就看到阿满家门口好想有个黑影,看身高就知道是个男人,下一秒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好想是往后院去了,她揉揉眼再次看去,啥也没有,她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越靠近,倒是黑豆和地瓜的叫声越发清晰,她也看到了家门口的一匹黑马。
马车到了门口,阿豆麻利下车去卸门槛,小凤扶着夫人下车。
黑豆和地瓜在原地转圈圈,像是在找什么,黑漆漆的眼睛里好像还有不解。
兰静看的一脑门问好,赶两只狗子进院,走到黑马跟前看了几眼,这才认出来。
“这不是沈峥的马吗?人回来了?”
阿豆把自家马车拉进去,出来就听到夫人的话,觉着夫人好像认识这马,“既然认识,小的把这马一同牵进去吧!”
“别动!”兰静喝止阿豆的动作,“这马性子烈,一般不让人动,你别动了!”
老忠和老茂从山上下来,到家门口就看到这
匹马,拉进了隔壁院子,对于咋不见峥子他俩一点也不担心。
不被人担心的峥子,这会儿正在阿满的院子里。
第三百五十一章 饿狼一样!
后院阿满院子,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儿,鸟叫虫鸣,草木气息顺着开着的木窗,裹挟着花香,顺着窗口吹进室内,驱散室内的滚滚热意。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峥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娇人儿,弯如月牙的杏仁眼,挺翘的琼鼻,殷红的唇瓣。
阿满有些受不了男人火热的视线,胳膊推着男人胸膛,“别靠太近了,好热啊。”
阿满不知道自己此刻语气有多娇软,男人黑沉沉的厉眸里又掀起了风浪,声音里带了蛊惑的暗哑,“不热~”。
粗粝的指腹慢慢捻着略带肉肉的小下巴,让阿满不得不抬头看他,不听话的指腹慢慢爬上粉红的唇瓣,反复摩挲。
鹰隼般的丹凤眼垂下紧紧锁定猎物,缓缓问:“我想亲你,可以吗?”
阿满看了男人一眼,嘟了嘟唇道,“再不出去,芳婶他们就要找来了....”
沈峥眼里只有阿满嘟起的红唇,再无其他,俯身吞没他朝思暮想的温热。
阿满未说完的话,被全部堵在喉间,沈峥像一匹饿狼一样扑过来,动作没了刚才的温柔,满是霸道和野蛮,把红唇当成花朵,碾成花泥再吸出花蜜。
室内温度不断攀升,屋外不知名鸟鸣声儿好似在伴奏一般,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被青黑色的薄纱覆盖,点点星光露出头,点缀天空。
“阿满、峥子回来了?你在后院吗?”,芳婶的声音在月亮门那隐隐传入后院两人耳中。
阿满
一把推开靠在她颈侧不愿离开的男人,“起开,你出去一趟咋变的这么粘人了,我俩再不出去,芳婶就要找来了!”
沈峥大脑袋又蹭了蹭阿满的脖子,痒意袭来,阿满缩着脖子、咯咯笑着往一边躲。
两人笑闹一会儿,沈峥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你一会儿再出来,我先翻墙回隔壁洗漱一下。”
说着话,黑沉沉的眸子在阿满的红唇又打量的一圈,这才跨步出了房门,无声无息翻身回了隔壁院子。
屋后青松山上,两声狼嚎遥遥传来,二十多天没见的两只狼,亲密在林子扑咬打闹起来。
想到刚才峥哥是视线,阿满赶忙在铜镜前坐下,对镜一照,镜里的人儿双颊染上绯红,尤其是一双饱满丰润的红唇,红得着实过分了些。
“饿狼一样,真是.....”阿满娇娇骂了一句,找出帕子打湿,一下下擦拭着唇瓣,感觉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没办法,只能把帕子全部打湿,覆盖在脸上,让凉意浸透滚烫的脸颊和唇瓣,消散热意和过分惹眼的红。
等热意消散的差不多了,阿满对镜照照,唇还是有些红,没办法找出敷面的脂粉在唇上浅浅铺了一层,遮盖了几分红润。
收拾好刚跨出月亮门,芳婶和钱氏就齐刷刷看过来,看阿满鬓角有几分湿意,眼里都带了笑。
“我说你咋这么久不出来呢,原来是梳洗去了。”芳婶笑着说,和钱氏对视一眼,煞
有其事说:“看来是提前知道今天峥子要回来了啊?”
阿满自认脸皮厚,对两人的调笑毫不在意,对芳婶说:“今晚多做点儿菜吧,峥哥回来多做点好吃的!”
“得嘞!”芳婶应好,阿满让二舅母也留下一起吃饭,再把江氏喊过来,被钱氏拒绝了,“家里做了我们的饭,峥子刚回来,明天我们再来看峥子,说说话儿!”
阿满也不强求,待会儿把肉菜给老宅送点也行,这样外祖母也能吃上。
阿满正打算看看峥哥收拾好没有,门口就传来的动静。
出了门就看到三匹马,两辆马车停在隔壁院子门口,还都是熟人,看到卫靖怀阿满眉头一挑。
芳婶听到动静跟出来看看,不用阿满叮嘱,就先说:“家里肉不够,我再去买点儿吧!”
“再多割块儿豆腐,和肉炖一锅,一锅出能快一点儿。”
说完就往隔壁走,刚走两步就看到马车有个 小子跳下来,看到阿满眼睛都亮了,不停顿就往这边跑,“阿姐,我回来了,帮着夏收!”
阿昌十岁了,算是半大小子,加上他了练武个子高,虽然很想阿姐,可是哪还好意思往阿姐身上扑,到了阿满跟前堪堪停步。
阿满可不管这些,一把抱着和自己只差半头的弟弟,“我是你姐,抱一下还不行!”
在阿昌脸色涨红之前,又把人放开,果然这臭小子还是通红一张脸,“阿姐,我都十岁了!”
阿满掐一把弟
弟黑了不少脸蛋,“十岁咋了?你就是二十也是我弟弟!”。
姐弟俩说话期间,沈峥也出来,脸色不太好,刚才被贺启翔和卫靖怀着俩聒噪的人缠着抱怨,他快烦死了。
好不容易打发那俩去收拾自己屋子,自己家可没有下人帮他俩收拾房间。
“身板硬是多了,还多了不少肌肉,练得不错!”沈峥拍拍阿昌的肩膀,又在胳膊上捏了几把,开口夸了几句。
阿满也趁机捏了几把弟弟胳膊,看着瘦,捏起来还挺硬,也夸不错。
阿昌被阿姐、姐夫连番夸奖,高兴得不行。
“我在武馆每天都有好好练功,一点也没有懈怠!”
“那功课呢?”阿满看弟弟隐隐的得意,毫不客气插了一刀,阿昌对学武热情极高,对读书写字就兴趣缺缺,“书读到哪本了?”
“书我也有好好读,就是不太上进,不过我对兵书比较感兴趣!”阿昌给自己找补,看姐姐脸色不太好,赶忙说:“书也读到论语了。”
阿满哼哼两声儿,“好好读书!要不然阿文都能赶上你!”
阿昌挠挠头,想起爱读书的三弟,呵呵笑两声儿,指着门道:“我去看看阿安和阿文,好久没见他俩了。”
“你两个表弟也在,还有二舅母也在,记得打招呼啊”阿满对阿昌背影大声喊了几句,“一会儿咱们一起去老宅那边,带你见见两个舅舅!”
“好!”
阿昌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人已经飞快
进了正院。
峥子:俺可以吻你吗 ?
阿满:别说话,吻我!
第三百五十二章 俩活宝
阿满无奈摇头,沈峥在一旁低声说:“没事,阿昌是个懂事的,我一会儿跟着你们一起去老宅那边吧,一起见见去?”
阿满瞥一眼男人,眨巴眨巴眼睛调笑一句,“行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沈峥:........
阿满嘎嘎乐呵,老谭帮着把行李卸完,出来就看到面对面傻笑的两人,咳嗽两声,看两个小年轻都看过来。
这才赶着马车往这边来,“车上是大夫人、二夫人准备的东西。”
“还有卫家准备的礼物,还在后面,估计一会儿就能到!”沈峥低声在阿满耳边说了一句,阿满收到峥哥的信,知道卫家,眼里有些期待。
卫家可是古代真正的世家大族,不知道会准备些啥东西,说不定自己能开开眼呢。
忠叔和茂叔扛着锄头回来,看到老谭笑着招呼人,帮着卸了门槛,赶马车进去,车上屠凤英她们准备的东西一样样搬到正屋厅堂。
阿满和沈峥翻看着贺家送来的东西。
“这是南边那边来的海货,镖局这次新进的。
还有堂妹给子准备的果脯肉干这些,都是她吃着好的,给你都送来了一份。”
阿满眼睛亮晶晶看着这些东西,吃食都让忠叔几个帮着搬进厨房,零嘴这些她单独放一块儿。
桌上还放着几匹素色绸缎,沈峥眼里带着笑介绍,“义母给你准备的,都是素色,说夏天热,穿这些也能凉快些。
让你做了穿,虽然在乡下也
不能老穿棉布衣服,勾丝了她再给你送!”
“义母就是大气!”阿满摸摸滑溜溜凉丝丝的绸缎,满嘴夸义母,“今天就给芳婶说,让她给我做几件衣服。”
“这几匹色深一些的都是给老太太准备的,还有这些细棉布。”
阿满点头,“一会儿咱们去老宅,一并给带过去,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两人说着话,门口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闹的很,声音最大就是阿安。
加上文树、文根还有在一边凑热闹的业哥儿,正院都要被他们几个掀翻房顶了,阿满无奈,觉得孩子多了确实太吵。
“好了,走!咱一块儿去老宅!”
阿满大手一挥儿,沈峥在后面拎着两个大竹筐跟着。
“慢慢聊,我这儿饭还有一会儿才能好!”芳婶听见说话声儿,从厨房探出头,叮嘱阿满一伙人。
“行!”
阿满回头应了一句,喊上门口和小主子们玩的不亦乐乎的两只看门狗,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老宅那边走。
卫靖怀、贺启翔两人收拾好出来,就看到一群人的背影。
“好嘛!又不带我们!咱们跟上去!”
两人一拍即合,卫靖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暗卫调查的信息,他想不清楚都难。
老宅那边是自己峥哥的岳家人,怎样都要去拜访一下。
两人虽说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自小受的教育,他俩还是很懂礼的。
老宅杨家,这会儿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家里人都在
,江氏听到门口动静,还没出正屋,几个孩子就先跑进来。
老太太最先看到好久没见的大外孙,眼里就有些看不见别人了,抱着大外孙好一顿稀罕。
等老太太平静了,阿满和峥子这才得空和老太太说话,给她介绍人认识。
贺启翔和卫靖怀老老实实,恭敬地上前见礼。
江氏拉着两人,连声的好孩子,看着两人还挺喜欢。
“多在村里待几天,好好玩玩,咱这儿虽然穷,可是风景不错,山上也有很多东西。”
卫靖怀和贺启翔连连点头应好。
江氏笑眯了眼,对于贺家更加满意,至于卫靖怀,沈峥只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老太也喜欢,谁不喜欢长得好嘴甜的孩子呢。
“一会儿都在这儿吃饭吧!”江氏看着满屋的孩子,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她高兴就想留人吃饭。
“芳婶在家做着饭呢,做得也多,不吃放一晚就坏了!”阿满知道老人最在意粮食,是绝不能容忍浪费粮食的,“要不您去我们家吃吧,做得有您的饭呢!”
江氏一听,就不在提留人吃饭的事儿了,不过对于外孙女的提议也没点头,阿满有事没事就让人往她这边送肉菜。
杨家跟着沾了不少光,她就不想在经常去阿满家吃饭了。
“你大舅母准备好饭了,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帮孩子好好吃饭。”
江氏不乐意阿满也不强求,走的时候,把兰欣、文树、文根都喊上了,一同去吃饭,
两个表哥她也喊了,不过都拒绝了。
去的时候一帮人,回来的时候人更多了。
晚上,张家宅子,正院枣树下摆了两个桌子,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晚饭。
人多就热闹,狗子也人来疯儿,在这个主子这儿混口肉,在那个主子哪儿混根骨头,人吃的开心,两只狗卧在桌下,骨头啃得咔嚓响。
卫靖怀以往从没有这么吃过饭,原来吃饭还能这么热闹,不讲那些劳什子规矩礼仪啊。
不过他好喜欢这样啊,感觉饭都香了不少。
热热闹闹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吃完饭兰欣领着两个弟弟回了老宅,阿昌领着两个弟弟回了后院。
阿满今天心情好,吃撑了 ,沈峥拎着灯笼,带着阿满出去遛弯消食。
“峥哥 ,峥哥,嫂子哎!”卫靖怀和贺启翔两人洗完手回来 ,就看到阿满俩人往门口走,都顾不得擦手,就往在这边跑,“我俩也出去转悠转悠去,吃撑了!”
芳婶看着这俩棒槌 ,头疼的很。
沈峥阿满跨门槛的动作一顿,沈峥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耐烦 ,大手揉着额角,“你先出去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阿满好笑点头,接过灯笼就先出了门。
“哎,峥哥,你咋让嫂子一个人走了?”
卫靖怀不解的探头看过去 ,一转头就对上峥哥含着冷意的厉眸,他动作一顿 ,感觉周身都变冷了一些。
“咋,咋啦?”
“回去,你俩想去哪都可以,别跟过来,
不然后果自负!”
冷冰冰丢下一句话,沈峥就大踏步朝阿满那边追去。
要是这俩棒槌敢追过来,他不介意点一下他们的穴。
扔他们在外面喂蚊子。
咱峥子主打一个人狠话不多!
第三百五十三章 浓浓的阴谋味儿!
芳婶摇着头出来关大门。
“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别站这儿碍事!”芳婶把这俩人推出门,“一天天不开窍,人家小年轻出去溜达,你俩跟去干啥!”
卫靖怀和贺启翔被推出门,才反应过来,都不是啥都不懂的,脸色就有些涨红。
“咦,没想到峥哥也这么腻腻歪歪的!”卫靖怀看两人走远的背影,嫌弃地搓搓胳膊。
“有本事,你当峥哥面说一下!”
贺启翔撇嘴看卫靖怀,转身回了隔壁。
“哎,你这人,说就说 ,你以为我不敢啊!”
两人像两个小孩一样拌嘴,吵吵闹闹的回了隔壁。
听峥哥说他家还有个断了腿的伤患,是峥哥的朋友 ,这俩又好奇了,溜溜达达转去了柳成天那儿,打算认识认识。
沈峥追上阿满,接过灯笼自己提在手里,两人并肩往鱼塘那边走。
夜里的山林、鱼塘并不平静,白天翠绿葱葱的树木,此刻远远看着就是一团一团的黑影,随着夜风张牙舞爪地舞动。
鱼塘子里虫鸣蛙叫,听到人声儿,趴在岸边的跳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嘴里还哇哇叫着,人走过又跳上来,伸着舌头捕食过路的蚊虫。
塘子里小鱼时不时跳出水面 ,又砸下去,在水面荡出一圈圈纹路。
沈峥深吸一口气,看着乡下这宁静的一幕,身后还能听见山上鸡鸭鹅咕咕嘎嘎叫的声音。
“咋了?是不是觉着挺想这些的?”
“嗯,很想,因为你在!
”沈峥点头,牵过阿满手,低头看着她,话说的认真,“在安邑城,或许繁华,但总觉着容不进去。”
阿满看出他不太开心。
“我咋觉着你这趟回来,嘴变甜了,是不是偷偷练过?”
“嗯!”
阿满就是调笑一句,想要逗他开心,没想到他还真的点头。
“你找谁练过,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她!”
阿满等不到回答,伸手就要去抓人,沈峥眼底含笑的看着向自己扑过来的人。
一把抱住人,弯腰凑近阿满耳边,“在安邑的时候,我每天都想你,在心里练过无数次,看来效果不错!”
阿满瞪一眼男人,推开他,“哼,还算你聪明,算你过关!”,嘴上说着嫌弃,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开心。
俩人在山脚溜达一圈,勾的山上的板栗和黄豆汪汪叫,老于提着灯笼出来往山下看。
“谁啊?”
“于叔,是我和峥哥。”阿满冲山上的人大声喊话,“我们出来溜达溜达,没啥事,你回去吧!”
“哎,大晚上的蚊虫多,早点回去!”
听到回话,老于拎着灯笼回了屋,嘀咕道:“搞不懂小年轻,大晚上的出来遛弯,也不怕喂蚊子呢。”
山下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挽着手赶紧往家赶。
溜溜达达到了家门口,沈峥凑近阿满耳边低语几句,就回了隔壁,阿满提着灯笼进了院子。
“阿满回来了?早点洗漱休息。”
芳婶听到动静,冲门外喊了一句
,听阿满应了声儿,又叮嘱人别忘了锁门。
阿满回了院子,洗漱完就躺在摇椅里,手里打着蒲扇看星子。
没一会儿院墙上就传来了动静,某人又翻墙回来了。
熟门熟路的在阿满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动接过阿满手里的蒲扇,给阿满打风。
阿满美得喜滋滋地闭上眼,享受某人的伺候,沈峥提议,“要不以后你买个丫鬟伺候你。”
他知道阿满以前生活的时代和自己这个地方不一样,阿满对下人仆妇这些都不太适应。
阿满一听果然还是摇头,“算了,我受不了有个人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伺候我。”
沈峥也不强求,现在阿满还不太需要,需要的时候,他相信她自己会买。
“卫家人怎么样?”阿满知道沈峥过来就是找自己说事的,她对这些事儿也挺好奇的。
毕竟写信能说的事情有限。
沈峥就把自己跟着义父押镖去安邑,这一路的事儿全说了一遍,阿满听得一惊一乍。
果然电视剧诚不欺我,古代大户人家果然不太平啊,从这柳柔清 身上她嗅到浓浓的阴谋味儿。
以她多年看小说还有电视剧的经验,绝对判断不错。
沈峥听阿满说完点头认同,“我这次回来就想着让白老头再做点儿拿吐真粉,到时候给柳柔清用上。
今天没见那老头,哪去了?”
“我收到你的信就找了白老头,才知道那吐真粉很难做,药材难得。”阿满一脸肉痛的给沈峥
说,“白老头也不早点儿说,早知道这么珍贵,我俩就省着用了。
制作吐真粉的半耳草芽难得,白老头带着方海进山找去了。”
阿满指指后上,“白老头说狼指望不上,只能他自己去找了!”
“行,找不到也没事,总能查清楚的,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阿满握住沈峥的手,知道他对自己母亲的死,心里是过不去的,不查清楚,他这辈子都难安。
“柳柔清不简单,这吐真粉不一定对她有用!”阿满把玩着沈峥的大手,眯着眼说,“听你说的,她手里一定有底牌,你查探的时候小心点儿!”
沈峥点头,给阿满打扇的手顿了顿,“阿满,这次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给你说......”
阿满很少见峥哥有这么犹豫的时候,“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沈峥就把从军的事儿说了一遍,阿满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还有这茬事。
不过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峥哥现在这个身份,很多事儿就由不得他了,而且要想和别人抗衡,首先就要自己有实力。
不然只有被人碾压的份儿!
沈峥看阿满没说话,以为她不开心了,赶忙把人抱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头抵着阿满的额头。
皱眉问:“阿满说话,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不想你不开心的。”
阿满抬眼看男人关切的眼神,心里突然一酸,伸手圈住男人的脖子,把人抱紧,整个人都塞进男
人怀里。
缓缓摇头,“没事,我没有不开心,峥哥。”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要去从军
沈峥听阿满声音闷闷的,有些不信,把阿满埋在自己怀里的头拔出来,伸手抬起阿满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真的?”
阿满好笑的点头,拨开男人的手指,又重重地点了几下,“比珍珠还真,这回信了吧!
再说你把我当那温室里的娇花了,我可是霸王花!”
沈峥被阿满一句霸王花逗笑了,伸手捏捏阿满的鼻子,“是,我的霸王花!
看你这么舍得我,我又不开心了!”
阿满冲沈峥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我这样你还不开心,难道需要我哭给你看啊。”
阿满轻拧了沈峥的胳膊一下,重新靠进男人怀里,抱着男人,话里有了几分低落,“不过,要是好久不见你,我还是会难受啊。
去了军营就不是你想出来就出来的了,要是我想你了咋办。
想想以后我干啥,你都不在我身边我就难受!”
沈峥大手不由抱紧怀里的人,保证道:“有时间我一定回来,我会尽快回来的,你等我!”
阿满闷闷点头,从怀里抬起头,伸手捧着男人的脸,认真问:“你说实话,进军营是你想干的吗?没人逼你?”
“我想的,我想自己替你和阿昌三个撑起一片天,能为贺家提供一些助力,不靠别人!”沈峥揉揉阿满的脑袋,眼里满是认真,“我心里是愿意的!”
沈峥没说大舅对自己逼迫,有些事儿还是自己一个人知道比较好,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多一份烦恼
。
再说男儿心里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加上去年贺启翔也说想从军的事儿。
贺家对自己有恩,自己跟着一起进军营,也能护着贺启翔几分,算是报答贺家的恩情了。
阿满看峥哥的表情不似作假,小手趁机揉了几把男人紧实的脸颊,对着男人嘟起的薄唇用力亲了一下。
“只要是我峥哥想干的一定能干成,你想干我就支持你,我有自己想干的事,我希望你也有自己想干的事儿!”
“嗯!你挑的男人一定给你争光!”沈峥俯身在红润的唇瓣轻轻 啄了一下,眼里着笑,话却似是发誓一般。
“辽安军九月下旬要征兵,十月中军营有大比武,所以趁着我在家这段时间,你有啥事要干给我说。”
阿满来了兴趣,戏谑道:“这么心疼我啊?”
“嗯,心疼得不行!”
看男人摆着一张正经脸说着腻死人的甜话,阿满耳朵可耻的红了。
“好吧,最着急的就是夏收了,后面我还想扩建作坊,在做个熏房,还有我和兰静姐还要开的超市.......”
阿满摆着手指头,给沈峥数接下来要干的事儿,沈峥有些吃惊,“我走后,你这是不是太忙了。
能忙得过来吗?”
阿满噘嘴,无奈的靠在男人肩膀,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咋越来越忙了,事儿越来越多。
忙不过来只能找人了,我看看二舅和二表哥都机灵,我在看一段时间。
要是能行,到时
候让他俩来帮忙吧,毕竟老杨家是杨秀慧的娘家,能帮我还是要帮的!”
阿满说着想起这次跟着峥哥回来的俩人,卫靖怀和贺启翔,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坏笑。
“峥哥,你是不是故意带这俩回来的?找俩免费劳力帮着割麦子!”
要不然以沈峥的冷淡性子,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俩麻烦精回来。
沈峥捂嘴咳嗽几声,正经道:“咱家可不能免费待,不付出点儿劳力怎么行。”
阿满听得嘎嘎乐,脸上满是奸笑,“那妥了,怎么也要让这两位大少爷好好体验体验民生不是?”
沈峥扶着阿满的腰,撑住某人笑歪的身子,低低嗯了一声儿,一点也没有要护着弟弟的意思。
都是皮糙肉厚的壮小伙,也不是阿满这种娇娇软软的人儿,哪用得着他心疼啊,想想他关心那俩憨货的样子,他都要打寒战了。
青松村背靠大山,即使是盛夏时间,也比县里、城里要凉快很多,夜里开着窗户,不用打扇,就着吹进来的凉风,人就能睡得很安慰。
也不会热醒,丝丝凉风还夹带着花香,隔壁院子里,贺启翔和卫靖怀肚子上搭着布单睡的香甜,鼾声都传出老远。
不知道隔壁两个“坏人”,心里已经算计好要怎么使唤他俩了。
“困了?”
说完事,早过了阿满平时睡觉的时间,小猫一样的在沈峥怀里蹭了几下,听到模糊的询问也只是哼唧两声。
沈峥笑笑,拨开阿满脸
颊滑落的发丝,轻拍着人,哄人睡觉,没一会儿就听到小小的鼾声。
轻柔的把人抱起,放进屋里的炕上,阿满睡得沉,粉白的脸上还挂着笑,被放下也没有一丝被吵醒的意思,可见对沈峥是信任。
要是换了个人来,阿满早就防备的睁眼了。
“好梦!”薄唇贴上温热的额头,又把纱帐整理好,确定没有蚊虫能进去。
沈峥这才翻墙回了隔壁,躺在熟悉的炕上,没一会儿就进入黑沉的梦乡,好久没睡得这么放松了。
想着要夏收,这几天阿满雇了村里妇人,山上把成熟的桃子、杏儿、葡萄和樱桃这些都摘下来,只要看着差不多的都摘了。
马氏和钱氏知道有钱能挣以后,也加入了摘果大军。
一早,太阳刚冒出头,还没完全升起来,阿满一家已经吃完了早饭。
昨天雇的摘果子的娘子军们,这会儿个个头戴草帽,手提大竹篮,十来个妇女精神抖擞等在阿满家门口。
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坐在台阶上,有的在树下靠着,翠花婶只要闲着手里瓜子花生就没有少过。
这会儿和何婶子、赵阿嫂蹲在一起聊的火热。
“昨天峥哥回来,带回来俩少爷,你看那唇红齿白的,那皮子看着比我都细发,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少爷。”翠花婶摸着自己有些剌手的脸羡慕得啧啧出声儿。
“你一乡下老婆子,能和人家城里少爷比吗?也不害臊!”
两唇红齿白的富
家少爷,此刻就是俩饭桶。
芳婶有些无语,这等着干活呢,这俩还没吃完,这不是耽误事儿吗,捅捅阿满胳膊,朝这俩努努嘴儿。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安排的明明白白
阿满不管能不能说,进了她家那就要守她家规矩。
拿起墙上挂着的草帽戴头上 ,手里拿起地上的竹篮,“你俩一会儿自己跟来,太慢了,不等你俩了。
要不就跟着峥哥去学学编草绳,或者磨磨镰刀这些。
要么跟着忠叔他们下地除草去!”
阿满一锤定音,不管俩饭桶焦急喊嫂子的声音,和峥哥说一声就先出了门。
这俩也是人精,尤其是卫靖怀昨天才来,已经看出来,在这满月姑娘面前,自己这表哥温顺像只猫。
他立马知道应该抱谁的大腿了,立马跟着贺启翔一起,张口闭口就是嫂子,嘴甜得不行。
今天听安排还有干活,那意思就是不养闲人,他俩对视一眼一合计,不约而同选了一个他俩自认为轻松的活计。
出了门阿满清点人数,总共十二个妇人,还缺俩没来,正打算去找人,人就到了。
钱氏走得呼哧带喘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跑的兰欣,后面缀着马氏。
兰静这两天已经买了宅子,昨天就搬了过去,正好和峥哥他们错过,还不知道峥子他们回来的消息。
“来了,来了,今天家里有事耽搁了。”钱氏笑呵呵说话,大嗓门依旧,“这就上山?”
阿满点头,看人都到齐了,这才说:“一会儿婶子们,路上都捡一根棍子拿手里。”
村里妇人都懂,有的都准备好了,还都是两指宽的,脸上也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钱氏不懂,不过她听话
,倒是大舅母马氏,没听阿满话,反而在阿满身后探头左右看看,没看到想看的人。
“阿满,你兰静姐呢?”
自从上次和男人大吵一架,脸上还挨了一巴掌以后,男人态度变了不少,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还老是念叨着孩子们都一样,要对兰静好点。
她就想着看能不能和兰静搞好关系,让男人对自己态度转变回来。
“搬到镇上去了。”阿满回了一句。
“啥?”马氏这声儿惊呼不小,脸色表情也不太好,心里已经开始骂兰静死丫头了,是真要和娘家生分啊,搬家连提一句都没有。
“她大舅母,咋了?”村里妇人好奇的问,马氏笑着摇头,“脚下踩着一个石子硌了一下。”
村里人知道杨家是阿满的外祖家,都存了好好相处的意思,不过这大舅母好像有些文静,说话隔着啥似的。
反而二舅母钱氏,虽然有时候说话没个把门的,不过倒是好相处。
一群人里浩浩荡荡,表情有几分严肃的靠近山脚下。
塘里游水的大白鹅,扯着粗粝的嗓子嘎嘎叫,高傲的鹅头一扭头看到一群陌生人。
不顾老于叔、韩叔两人的棍子,蒲扇这膀子,飞快从塘里游出来,嘎嘎叫着就往这边冲。
雇小孩赶偷吃的鸟雀的这段时间,铁头每天都要经历几次这种情况,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了。
小脸一点也不慌,手拿笔直木棍,站在妇人前面,一抬棍子,颇有几分大将
风范。
“跟俺来,要是有大鹅上来不要怕,用手里的棍子往它们身上招呼!”铁头早就摸清那条路上去最快,“不过都小心着点儿啊。
别往那鹅头上招呼,一棍子下去打傻了,可是要赔的!
傻鹅性子更凶,咬人更疼!”
阿满笑了几声,一看铁头那肉痛又害怕的小表情,绝对有鹅被打傻过,或者打晕过!
马氏一脸懵,四周都是手拿木棍的妇人,自己两手抓了抓,空空如也,一旁大白鹅又在飞速靠近。
看鹅那凶悍样子,马氏慌了,没用棍子只能用脚,抵挡鹅嘴的进攻。
“哎,大妹子,你个憨货啊,你那不是送上门吗?”
“啊,哎呦,放开!”
妇人一脸看傻子一样看马氏,下一秒马氏的哀嚎声就不断传来。
最后还是钱氏实在看不上她那没用样儿,太丢她杨家的面儿了,捡了一根棍子扔给马氏,这才让马氏少挨咬了几口。
到了山上,一群妇人头发都乱了,头上的草帽也歪了,互相看看狼狈样子,都嘎嘎乐起来。
“俺滴娘哎!要不是俺溜得快,屁股蛋子早遭殃了!”
“你倒是躲得快,俺在你身前被咬个正着,对俺屁股吭哧就是一口!”
一个妇人推前面人一把,一手揉屁股一边呸前面人。
这儿都是一群妇女,她也不怕人听见,她说话也没个顾忌,听的附近的人哈哈笑,还有说要给她揉屁股的,妇人拿着手里的棍子就要砸过去。
“
秋天就把这些恶霸宰了!”芳婶也没少挨咬,闻言感同身受,骂了一句。
一行人呢说说笑笑,马氏走在后面,时不时嘶一声,暗戳戳揉揉屁股,一会儿又揉揉大腿。
她身上被咬了三四口,可疼死她了。
兰欣被一群鹅霸王吓得小脸有些发白,这会儿跟着阿满寸步不离,到了果树林子,阿满才得以甩开小表妹的手。
“挑熟的摘,看着红的差不离的,也都摘了!”阿满一声令下,妇人四散开来,在林子里转悠起来。
“可别偷吃的太过分啊,都悠着点儿。”芳婶不怕人说小气,该说啥就说啥。
阿满是发工钱,又没有让人免费干,哪能随便摘了吃。
钱氏已经摘了一个黄杏儿塞嘴里了,闻言呵呵笑几声儿,也不害臊,“这多着呢,俺就吃几颗!
俺是阿满二舅母,那是正儿八经亲戚,你们可别随便偷吃啊,俺看到了可不依!”
阿满看二舅母理直气壮的样子,好笑的摇头,钱氏话一落,就有几个人嘘她,她也不管,照旧理直气壮。
随手又摘了一个嫣红的樱桃,在衣摆随意蹭蹭就塞嘴里,还不忘给兰欣塞一颗。
当然她的财神爷阿满,她可没忘,还特意擦的干净,阿满也赏脸,接过就塞嘴里了。
牙齿微微用力,就刺破了薄皮,一股清甜滋味儿在嘴里炸开,好吃的很。
十来个人干活就是快,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总共摘
了三十八筐,摆了一排,看着颇为壮观!
第三百五十六章 雇人摘果子
火辣辣的日头在头顶照耀,虽然有带着草帽,可阿满还是感觉头顶被晒的要着火了。
“好了,差不多了,咱们都下山吧!”鬓角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粘在脸上,阿满笑脸通红。
挥手让大家停手,马氏、铁头听见这边动静,停下手里活计,打发儿子去喊他爹,还有两个叔过来。
帮着把这些果子搬下山。
三十八筐果子,来回两趟就差不多了。
家里沈峥按着两个弟弟磨镰刀,用眼神警告人:“不干活就给我回县里,那有人伺候你,不用干活!”
卫靖怀和贺启翔胯下脸,委屈巴巴干着活,连福喜都不好意思不干活,一早跟着忠叔和茂叔下地给花生锄草去了。
他作为侯府四少爷的贴身小厮,还真没干过农活,去了就被好一顿嫌弃。
还是杨大舅心善,不厌其烦的教人,“你锄头要打斜一点儿,不能放太平,这样草根出不来,没几天这草又要长出来。”
福喜听话的很,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盯着能把人晒脱皮的太阳,学的火热。
家里人手里都忙得有活,也就柳成天不能干活,四喜不伺候在柳成天能拄拐下地,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也跟着下地干活了。
才没多久,脸和脖子就成两个色了,袖子挽起来的地方,界线也十分清晰,一黑一白。
沈峥看俩烦人精老实了,这才去跨院水井边,提起冰着的茶水,倒进桶里,拎着出了
门,往山脚走。
他人刚到山脚,阿满一行人也正好下山。
“峥子来得正好,快给婶子舀碗水,嗓子要冒烟了。”妇人扯着干哑的嗓子找水喝。
沈峥看人都过来了,赶忙拿起一个大碗从桶里舀了一碗水,他舀完妇人的碗刚好进桶。
在人群中找到格外显眼的阿满,发丝贴着脸颊,小脸红扑扑的,和筐子里冒着红尖尖的桃儿,倒是挺像,让人想啃一口。
阿满接过峥哥递过来的水,顾不得说话,咕咚咕咚先灌了一碗沁凉的水,解救要冒烟的喉咙。
沈峥走得快,在井里冰好的茶水还带着凉意,顺着喉咙的淌下肚,浑身热气都散了几分。
“慢点儿。”沈峥拉人走到阴凉地,脱了阿满草帽,又摘了自己草帽给人扇风,一手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给阿满擦脸上的汗珠,动作轻柔又认真。
像是对待自己很珍重的宝贝,妇人们识趣也不往这俩小年轻跟前去。
笑嘻嘻的抬头,转头让人擦擦左边又擦擦右边,嘴里还说着什么,沈峥也是眉眼含笑,眉头柔和。
兰静跟娘站在一起,眼神老控制不住自己,往那边瞅,瞅一眼,再瞅一眼。
“阿满这丫头,挑人眼光好,是个知道疼人的!”妇人三三俩俩坐在树荫下休息,顺着兰欣偷看的视线看过去,心下都了然。
“兰欣丫头,以后让你娘也给你找个好婆家,就照你姐夫这样的找。”听到妇人的调笑话儿,兰
欣小脸更红了,一下子躲到钱氏后面去了,再不露头儿,“羞甚,你年龄也到了,是该找婆家了!”
“你个大嘴巴,胡咧咧啥!”钱氏护着闺女,啐了妇人一口,拍拍女儿的手,又看看峥子和阿满,骄傲的说:“俺们阿满多俊俏啊,还有本事能挣钱。
啥锅配啥盖儿,合该他俩合适,换个人都不成!”
这话村里人就没有不认同的,阿满长得俊,在村里丫头里是数一数二的。
和阿满长得差不多的,没人家能挣钱,人家还识字,就这两条就把村里丫头甩开老远。
忙里偷闲几句话闲话,就有人说要给兰欣这丫头做媒,钱氏可高兴坏了,背着果子往家送的时候,一路眼角的褶子都没拉平过,兰欣更羞了,先跑回家了。
妇人哈哈笑着,沈峥手上拎着两筐桃子,阿满提着空水桶走在一侧,一同往回走。
果子全部进家门,妇人们又留下帮着收拾,清洗的清洗,削坏果子的削坏果子。
搬架子滩架子晾晒,阿满在旁边指挥一边,这个简单流水线就形成了。
家里挖了两口井,一个在正院,一个在西跨院那里。
妇人分两拨清洗果子。
“婶子,这葡萄不用把那层白膜洗掉,清洗干净用剪子一个个剪下来晾晒就行了!”
阿满三道流水线上转悠,当个监工,时不时在指点几句。
卫靖怀和贺启翔,看婶子们进来都笑着打招呼,这两人长得好,没一会儿就
觉着落在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弯腰磨镰刀的动作都僵硬了,在听到妇人们的谈论,更是觉着如芒在背。
“小哥,叫甚啊?今年多大了?”
“亲事定下没啊?没得话婶子给你介绍介绍呗!俺娘家侄女,十里八乡一朵花!”
卫靖怀和贺启翔腾一下从小矮凳上起身,满脸尬笑的说了几句,飞快躲出阿满家门,像是后面有鬼追似的!
“哎,这小伙子长得不赖,就是城里的少爷都这么害羞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
妇人不解,手头有活,嘟囔几句,也就不聊了。
阿满看着捂嘴偷笑,沈峥回隔壁洗把脸,又绕回来,在门口喊,“阿满,中午吃啥,我去刘屠户那割点肉。”
“排骨、棒骨这些吧,你看着买吧!”
沈峥应声,去西跨院套了牛车出来,卫靖怀和贺启翔在隔壁听着,一溜烟跑出来,一下子跳到牛车上,要跟着去。
黑豆和地瓜在门口汪汪叫几声儿,送主子离开,大热天的它俩也懒,汪几声儿又躺回枣树下纳凉。
人多就是力量大,半个时辰,三十八筐果子就全部晾在架子上了,前院那一大片空地都沾满了,离老远都能闻到果子的清香。
阿满端出一串串铜钱,每串十五文钱。
阿满喊一个名字,发一串钱,钱到手上午那热的难受劲儿也没了,一个个笑眯了眼。
被雀子啄一个洞,或者坏一点儿的果子,都不能拿来酿酒,阿满一
个婶子发了五六个让人带回家吃。
有些坏的果子,按说是不能吃的,但是古代这种情况,没有给人讲究的条件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准备割麦
“那感情好,婶子们也回家甜甜嘴儿,走了,你们也别送了,大热天地歇着吧!”
妇人们一点儿也不嫌弃,果子对乡下人家都是难得的,那些雀子啄的或者坏一点的地方,削了都能吃,扔了可惜。
一手果子,一手钱,妇人顶着大太阳往家赶。
屋里还剩下不少烂了一点点儿的果子,阿满又捡了十来个让两个舅母带回家,钱氏一点也不嫌弃,马氏也笑着接过。
“这果子,回家削一下就能吃。”钱氏不讲究,拿起一个被雀子啄了一个洞的果子,咔嚓就是一口,“这桃子好吃,又甜又脆的。”
“阿满下午不是要酿酒吗?二舅母来帮你呗,不要工钱!”钱氏大气摆手,表示免费干,阿满没少给他们帮忙,她乐意帮。
“行,下午二舅母来帮忙吧!”
“阿满,我这儿腿没少被大鹅咬,下午大舅母就不来了。”马氏看钱氏拍马屁,她小腿还隐隐作痛,就不想来,“你大舅还有大表哥该从地里回来了,我先回去做午饭。”
阿满笑笑点头,没说啥,至于大舅母提大舅和大表哥两个,也是提醒他大舅和大表哥没少给她帮忙。
“那俺也走了,你们忙着,不用送,要收麦的时候招呼一声儿啊!”
钱氏也赶忙拎着十几个果子起身,跟了上去。
说这不用送,芳婶还是笑着把人送出家门。
“你二舅母是个实在人!”回来还给阿满夸钱氏,阿满笑着点头,
“确实,没什么大心眼,好相处。
最是爱财,谁要是能带她挣钱,在她那儿都是财神爷,都供着。”
芳婶想起钱氏对阿满的讨好行径,认同的点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没长辈谱,放低姿态讨好小辈的人。
“那也算她讨好对人了,你可不就是财神爷嘛!”芳婶倒是很认同阿满财神爷的身份,她就没见过比阿满做生意脑子好的人。
忙活两天,三十八筐果子都做成了果酒,整整齐齐码放在地窖里,桃子酒、杏儿酒最多,一样儿有两百罐子。
因为这两种树结的果子最多,葡萄和樱桃就没有那么多了,相对少了,不过也各做了五十罐子。
七月十二,太阳还是火辣辣的悬在天上,照得人冒油。
地里的小麦,麦穗沉甸甸,外皮由青色全部变成金黄,叶子和杆子也半青半黄,黄色居多。
杨大舅天天在地头转悠,没事扛着锄头,去菜籽、花生这些地里锄草。
扯一把地头黄灿灿的麦穗,麦头低垂,麦芒焦脆,捻一把麦粒干硬,回家就招呼大儿子磨镰刀。
转身自己就往阿满家走,阿满坐在院里学编草绳,杨大舅顶着几声汪汪叫跨进门。
“阿满,地里的麦子可以收了,明天开收吧!”
“行,大舅是老把式听您的!”阿满点头,停下手里的活计要给人倒水喝,杨大舅忙摆手,说还要回家磨镰刀,不留了。
来的快去得更快,芳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
,人已经走了,问阿满啥事,听说要割麦了,脸上就是一喜,丰收就没有不高兴的。
“农忙可是个体力活,明天我得好好整治点饭菜才行!”嘴里念念叨叨就去拎篮子,“必须要吃点干的,荤的,顶饱。
我去趟刘家庄,买点肉回来!”
说着回屋拿了钱就出了门。
芳婶刚走,门口又传来狗叫声儿,阿满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草绳,无奈起身,一听这汪汪的狗叫,就是家里不常来的人。
果然开门就看到杨老汉的抽着旱烟站在树下,离门口这两只狗远远的。
“阿满,你家这俩狗太厉害,都不能靠边!”杨老汉吧嗒抽一口旱烟,吞云吐雾。
阿满隔着烟雾都看不太清老头脸色,先把两只狗赶进家,笑着喊杨大爷进来,杨老汉摆摆手,“不进了,我今天去你家地头转悠了一圈,麦子时候差不离了,明天就可以收了。
怕你们不太懂,来告诉你们一声儿,别收太迟了!”
杨老汉自认为教过沈峥、老忠、老茂种地,算是半个师傅,担了名头他就负责。
“行,您和我大舅想一块儿了,我大舅刚来您就来了。”
杨老汉一听,想起阿满大舅、二舅都搬来了,他说刚才去地头转悠,草也锄的好,一看就是有人精心伺候着。
“那感情好,你大舅是个种田好把头,你们跟着好好学学,有他操心,我也不操心了。”
说着潇洒一摆手,说一句回了,背着手就
往村里走,他还赶回家吃饭呢。
晚上一家人吃饭,阿满就通知了明天开始割麦的事儿。
阿昌是兴奋,沈峥只点头说好,镰刀这些都磨好了,卫靖怀和贺启翔对视一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被峥哥点名明天一起下地,他俩忙说不会啊。
“不会不会学!”
沈峥一句话把这俩噎的死死的,两张脸都皱巴起来。
卫靖怀以为跟着峥哥出来,能放开了玩儿,结果天天早上,天不亮起来锻炼,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有峥哥盯着连一丝偷懒都不敢有,沈峥说要进军营,武功就必须过关,他也知道大舅、大舅母没派人把卫靖怀抓回去的用意。
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能管住这小子,好好学学兵书,好好锻炼一段时间。
贺启翔自从知道峥哥也要从军以后,他就像打了鸡血,每天勤勤恳恳拉练,没有一丝怨言。
少说服从多数,卫靖怀只能含泪拉练。
想想明天拉练完还要下地割麦,他就已经开始累了。
“姐,农忙我也下地帮忙吧!”
阿安纯纯欲动,端着饭碗,一脸希冀的看着阿姐,“夫子说不能光读书,也要通实务!”
“你学不上了?”阿满和阿昌同时抬头发问,太了解弟弟这点儿小心思了,“十四你不就要放假了!老老实实把这儿两天上了!”
阿安撇嘴,又不敢多说,说多了大哥就要拉着他练武,说是练武不还是趁机揍自己嘛!
他有苦
难言啊,老天啊,我的命咋恁苦呢~
一个饭桌上,几个人八百个心眼!
第三百五十八章 靠种地能饿死自己
次日,鸡还没叫,还卧在鸡圈里酣睡,圈里两头猪崽儿还打着小呼噜。
老宅杨家大房、二房已经亮起了烛火,两家人不约而同地起了大早,干农活的都知道,夏收的时候,要赶在太阳冒头之前起来。
这样还能少受点儿罪儿。
灶房里冒出青烟,在昏暗的天色里,能看到村里不少人家的烟囱里都冒着青烟,鸡听到动静,扯着嗓子就要嚎,看看太阳,绿豆眼四处又看看,嚎叫就堵在了嗓子眼。
江氏听到动静,穿好衣服也出来了,今天是大儿媳做饭,她洗完脸绕到厨房门口叮嘱,“割麦是个累人活儿,农忙这几天,饭菜整治好点儿。”
说着看看今早的粥,还算稠,点点头,“用油渣炒个青瓜,再每人煮个鸡蛋,苞米面饼子多做点儿。”
马氏点头,开柜门按人数捡鸡蛋。
江氏怕马氏一个人做饭赶不上趟儿,让钱氏去帮把手,钱氏撇嘴挽袖子进了灶房。
“大嫂也真是,昨天就知道今天要割麦,咋不把饼子昨晚做好!”钱氏抱怨一句,手已经进了面盆。
马氏这会儿脾气倒是好,“昨晚不是有事耽搁了吗?弟妹要是不愿意做,找娘说去!”
钱氏横她一眼,“就会装!”,她要是敢找娘还用她说,两只手左右倒腾一个苞米面圆球出现,啪叽一声儿贴在锅壁上。
东边的橘红色刚冒头儿,不远处的阿满家也动起来,芳婶发好面,肉馅也调好了
,手下翻飞,一个圆鼓鼓的包子就进了蒸笼。
红冠子公鸡扯着嗓子,飞上树梢嚎叫。
厨房飘出饭香,阿满收拾好,隔壁拉练的三人,盯着满头汗进了院子,芳婶招呼人赶紧吃饭。
“酸豆角肉馅和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都多吃点儿。”忠叔、茂叔帮着把饭摆好,芳婶招呼几人多吃,“咸鸭蛋、鸡蛋,锅里还有一盆鸡蛋羹,吃饱点儿扛饿。”
“好,婶子,你就放心吧,我和启翔保证多吃~”卫靖怀拿起一个大包子,吭哧就是一口,一口包子一口青菜一口粥,吃的喷香。
以往在侯府,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感觉也没这么好吃,现在在乡下他每顿都胃口大开,感觉吃得贼痛快。
“芳婶,把包子给我拾一笼,我给老宅那边送去!”
阿满喝了几口粥,一手拿着包子,一边冲芳婶喊,接过盖了布的篮子,阿满拿了两个包子提着出门。
“峥哥,一会儿你们先下地,我去给老宅那边送去。”
杨家情况不像她家,吃食上肯定不如她家,都是要给她家割麦的,阿满就想着送些肉包子过去。
中午也在自家吃,给谁家割麦,饭就在哪家吃,乡下都有这个习惯。
阿满进了院子,发现就只有江氏、兰欣和几个孩子,别的都不在。
江氏接过篮子,解释说:“起的早,你大舅、二舅他们已经下地了。”
“我还以为我们起的不迟呢,没想到还是迟了。”阿满笑
,指着篮子说:“这是早上芳婶包的包子,想让大舅他们吃点饿,还扑了个空!
割麦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次不知道,明天我们再起早点儿。”
“你们可别,起早了也没用,天不亮敢割麦的都是老把式,像你们这些不熟悉的,一不小心就能把镰刀挥腿上!”江氏摇头,把篮子里的包子拿出来几个,递给兰欣。
“给文树、文根俩分分!”自己也掰了一个,一看还是酸豆角的,“是我们上次做的那些腌菜?”
阿满点头,听江氏说镰刀挥腿上的事儿不太信,毕竟家里那些人都是会武功,再差也不至于挥腿上吧!
还要下地,阿满说了几句,拎着空篮子就往家里回。
这会儿天才刚蒙蒙亮。
阿满回家带上草帽就往地里去,村里人也早早下了地,田间地头的草上还挂着露水,黑豆和地瓜两个,跟在阿满后面,在草丛里左蹿一趟右蹿一趟。
身上毛发被露水打得一绺一绺的,还长着狗嘴,摇着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阿满走到自家地头儿就看到杨大舅、杨二舅两家六个人,已经割了一大片,身边的地上都是一簇簇麦子。
“大舅、二舅,你们来的太早了。”阿满招呼人,杨大舅擦一把额头的汗,“你们没割过,天不亮你们也不能干,趁太阳没出来,还能凉快点儿!”
闲聊一句,阿满也加入割麦大军。
早上心里想的话,立马被打脸了,会武功和会割
麦是两码事。
阿满、卫靖怀、贺启翔、福喜四人一手镰刀,头戴草帽,那架势一看就是青瓜蛋子,像是三个愣头青。
也就峥子、忠叔、茂叔三人农活干的多些,上手快儿,杨大舅简单指导两句,立马就上手了,不过也就能比阿满几人强不少,比起杨大舅这些老手,还是不行。
杨大舅看这四人眼里都带了嫌弃,指挥自己儿子还有二表哥去教这四人,顺便在一边盯着,省的再真把镰刀挥腿上了,那才完蛋呢。
割个麦子再见点儿血,说出去他要脸红的!
沈峥回头看一眼,不放心阿满,走到阿满身边,弯腰指点阿满动作,一边防备着阿满受伤。
至于另外三个愣头青,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反正有两个表哥照看。
天色大亮的时候,四个愣头青勉强出师,不会再有割伤腿的风险,不过那割麦的速度慢的不行。
被杨家人甩了几条街还带拐弯。
弯腰久了,腰间僵硬又发酸,阿满起身直腰用裹了棉布的手擦汗,看看他们这群愣头青的割麦进度,又扭头看看旁边老手的割麦速度。
好嘛,他们忙活半天,一亩地倒下三分之一,旁边已经放倒一亩地了。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咋了?”沈峥在一边割得认真,听到笑声抬头问,顺着阿满的手指看去,他无语了。
阿满笑的更欢了,蹲下身子说,“幸好我们不靠种地养活自己,要不然能
饿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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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累死人的割麦
沈峥默默点头,又看看旁边抓耳挠腮,和麦子对抗的卫靖怀、贺启翔三人。
心里平衡不少,还好有这仨垫底,还没那么丢人。
芳婶和江氏挎着篮子来地里送水和吃食,兰欣也领着阿昌、文树、文根下地来,手里拎着篮子,在地里捡断掉的麦穗。
江氏在地头杨树下,招呼大家伙休息,喊了几声儿人都出来了,就没见阿满和峥子。
声音都抬高了几分,阿满刚才和峥哥说的开心,没听到喊声,这会儿一听见外祖母声音就有些慌,看沈峥要站起来。
手先脑子伸出去拽人,“你先往那边挪挪,挪远点儿在站起来,不然外祖母看到了......”
沈峥:......,突然有种偷情的感觉呢!
阳光打在阿满绯红的脸上,发丝湿漉漉贴在脸颊,鼻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
沈峥喉头不自觉上下滚动,手好像也痒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阿满,手随心动,伸手就在阿满脸上摸了一把,顺便还把鼻头上的汗抹去。
阿满无语,瞪一眼莫名其妙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快往那边挪挪,挪挪!”
挨了瞪,沈峥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听话地撅着屁股往西边挪动。
“阿满?峥子?哪呢?”
“这儿呢,这儿!”阿满看着两人距离挺远了,立马举手从麦地里站起来,往地头杨树下跑。
江氏看看小脸通红的阿满,又看看不远处的峥子没说话,把晾
好的茶水递给两人,又把早上的包子,一人递给一个。
“翔子,怀子,你俩咋样,可受得了?”江氏知道这俩是城里的富家少爷,怕两人受不了农活的苦,“不行就歇歇,慢慢干!”
卫靖怀和贺启翔哪好意思喊累,再说有峥哥在一边冷冰冰地看着,他俩也不敢喊累啊。
有杨家两个表哥在旁边比着,年轻小伙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
咬牙摇头,狠狠咬一口肉包子,两颊塞得鼓囊囊,摇头,“不累,比不上练武,割两天就熟悉了。”
“好孩子!”江氏笑着夸人,看他俩吃的香,又给递过去两个包子。
阿满把肉包子的篮子推给两个舅舅家,“多吃点儿,辛苦舅舅们了,这活辛苦,吃点荤的,力气恢复的快!”
几个人没推拒,干农活确实是个体力活,他们早上肚里那点儿东西已经消化的七七八八,空唠唠的。
吃饱喝足,不等汗凉下来,杨家几口人又接着往地里走,马氏有些累了,捶着腰不愿意动,又不好意思说不干,就在杨树下磨蹭着。
阿满抬头看看日头,都过半中午了,离晌午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让芳婶一会儿回家就把饭做上。
又对两个舅舅家说,晌午在自己家吃,让外祖母不要做饭了。
江氏张嘴就要拒绝,这么多人,一顿要吃多少,阿满做饭也大方,她就不想让家里这些人都去吃,太破费了。
“两个舅舅家来给我帮忙,哪能
不管饭啊,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他们给我帮忙了,雇人还有发工钱呢!”
阿满一句话,堵住了江氏拒绝的话,芳婶也劝,都是亲戚哪能这么见外。
“那行,麻烦桂芳了,也别整太复杂的,这么些人吃饭呢,就蒸锅二合米,再炖一锅菜就行了,一锅出也香!”
江氏拎着空了篮子,叮嘱芳婶,又看一眼在树下不动的大儿媳,“你要是干不动就回家,别再这儿碍眼,回家给鸡、猪喂食去!”
马氏讪讪,不过能少干半中午的活,她还是开心,麻溜起身,看着腰也不疼了。
钱氏挥舞着镰刀,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黑了一些,江氏也知道,不等钱氏抱怨,冲地里的人喊:“钱氏,你也出来,去给桂芳帮忙做饭!
这些人吃饭,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搭把手!”
“哎,娘,这就来。”钱氏拎着镰刀屁颠屁颠就往地头上跑,动作麻利的不行。
人多,到了中午,已经割了三亩地,地里只余短短的麦茬子,还有一堆堆的麦子。
前两天编的草绳派上用场,沈峥力气大,捆麦子是个好手。
身上的衣服被汗打湿又被晒干,额头还挂着汗珠,他弯着窄腰手臂用力把麦子搂做一捆,一手拉着草绳,一脚踩在麦子上。
手臂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绷起,麻利打了结儿,透过衣裳肌肉轮廓清晰可见,阿满在一边帮忙,看的手痒。
接着身子遮挡,小手在鼓胀的肌
肉上,咕咕捏了几下。
引得男人直勾勾看过来,里面好似有雾气在聚集。
阿满怂蛋一个,立马松开,不耽误人干活了。
有峥哥这个力气王者在,别人合力才能捆紧,他一人顶俩人。
“峥子,力气真大啊!”杨二舅笑着开口,上前拍拍鼓鼓肌肉,夸赞道:“好小子,不愧是常年练武的!”
一众人把三亩地的麦子,全部捆好,堆成一个个小山包,阿满在一边清点数量,都数完这才招呼大家往家走。
喊上在草丛里扑咬蝴蝶的两只傻狗,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家赶。
“阿满,你家今年干活的人多,没几天就能干完了吧!”
“是呢!多亏了我两个舅舅家了。”
路上碰到拎着镰刀回家吃饭的村里人,时不时就要说几句话,阿满都笑着喊人。
“黑豆,地瓜回家了。”
一行人走出老远,黑豆和地瓜还在草丛里刨土玩儿,阿满没办法喊了几声儿。
没一会儿一黑一黄两只狗子,张大嘴,吐着舌头,嘶哈嘶哈的往这边跑,离得远阿满没看清,好像黄豆嘴里有啥东西。
“啊,老鼠!快跑!”
看到灰扑扑一大团是啥后,阿满连一丝停留也没有,腿先脑子一步已经跨出去了,拉着峥哥就跑。
“地瓜,你别过来啊~”
卫靖怀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耗子,上蹿下跳的躲地瓜旺盛的“爱意。”
火辣辣的太阳下,几个人吱哇乱叫,灼热的天气好像更滚
烫了几分。
“哈哈哈~”
种地这个活是真累人,苞米熟了,掰苞米能把手掰出火星子~
第三百六十章 主宠默契
“回来了,洗手这就吃饭。”江氏从厨房往外面端饭,听到动静就看到几个弯腰猛喘气的孩子。
“这是咋了?”
“没事,没事!”阿满一手撑膝盖,一边摆手,她哪好意思说几个大人被一只狗一只耗子追的喘不过气。
有前面几个哥哥姐姐带路,兰欣在后面也带着阿昌几个跑的欢快。
个个热得满头汗,排着队去洗脸擦汗,大人们就简单多了,挽袖子洗手,洗把脸就齐活,反正下午还要干活。
身上满是灰尘的衣服、鞋子就不换了。
“中午吃啥?快饿死我了!”阿满肚子饿的咕咕叫,洗完手就溜到厨房,看到盛好的一大盆茄子豆角炖排骨,小手就伸过去了。
麻溜偷两块排骨,自己吃一块,一块儿转身塞到沈峥嘴里。
“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死不死的,赶快呸呸呸。”江氏进门就听到阿满没谱的话,手里的筷子就打上偷吃的手,“赶紧把饭端出去,再胡说,下次就不是用筷子敲你了。”
阿满缩着脖子往峥哥后面躲,一丝犹豫都没有的认怂,嘻嘻笑着端菜逃出厨房。
今天吃饭的人多,加了一块儿有二十二个人,摆饭都摆了三桌,每桌一大盆过水凉面,一大盆排骨茄子闹豆角,还有一大盆凉拌菜。
人多也不讲究,全部都是用大盆装的,一人一个大碗,夹一碗面,蒯一勺荤菜,一勺凉拌菜,拌均匀那香味儿能飘出二里地。
一中
午农活,每个人肚子里都咕咕叫,三桌人默契的都很安静,桌上只能听见吸溜面条的声音。
午后太阳比上午那会儿还晒,这会儿村里都不会下地,都是躲在屋里纳凉休息,等半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再拿着镰刀下地。
阿满也打发人都回家休息,“下午申时咱在下地。”
说了时间,江氏就赶着人回家休息,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声一声的蝉鸣声儿,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儿。
阿满盖着布单,睡了个香甜的午觉。
申时未到她就醒了,睡好了精神就好,穿衣开门出去,沁凉的井水打在脸上,睡意全消。
院子里静悄悄的,阿满戴上草帽,拿上镰刀,从厨房巴拉一篮子青瓜洗干净,挎着出门。
门槛边黑豆睡的肚皮上翻,四仰八叉,阿满悄咪咪走过去。
“黑豆,起来干活了!”突然一声大喊,吓的黑豆原地一个弹跳,睁开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阿满哈哈哈大笑几声儿,黑豆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一点也不记仇,跟着阿满屁股后面,颠颠儿往地里走。
阿满嘴里咔哧咔哧啃着青瓜,黑豆在一边时刻准备着,精准接住每一块青瓜皮。
主仆俩一个吐一个接,再没有比这默契的了。
到了地头,好家伙原来她是最晚起的,老的少的都已经撅着屁股割麦了。
“咋不叫我?”阿满不好意思,问身边的沈峥,沈峥看她一眼,
轻笑着说:“都不让叫你,再说不缺你一个干活的。”
被宠着谁都开心,阿满笑的牙花子都出来了,“果然还是我太人美心善了,太讨人喜欢了。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噗呲,哈哈哈~”卫靖怀脸憋的通红,肩膀逗得像犯了病,“你也太....太.....”
“太啥?”
冷冰冰隐含警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看着峥哥那张黑沉的脸,卫靖怀硬生生把“不要脸”三个字咽回去。
“没啥,没啥,我接着割麦!”
贺启翔看灰溜溜回来的卫靖怀,不客气的嘲笑道:“陷入情网的男人不可理喻啊,你还真是不怕死,啧啧啧~”
卫靖怀:.......,他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儿了。
杀人诛心啊~
说笑几句,又开始埋头割麦,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汗水干了又湿,额角的汗珠一滴滴掉到地上,留下一团团深色。
卫靖怀、贺启翔都对面朝黄头背朝天的苦有了深刻的理解。
闻着身上散发的酸臭味儿,他们这些大少爷第一次对粮食产生了敬畏之心。
“阿满呐,你和兰欣都休息休息吧!”
杨二舅看两个女孩热的满脸通红,丫头不像小子,看着就让人心疼,他出声让人回去休息一会儿,顺便回去把水提过来。
上午是江氏来送水的,下午老太太就不想在家待着了,也来了地里,坐在地头树下编草绳,一会儿捆麦要用不少。
“茶水在井里吊着
呢,你俩回去拎回来就行!”
芳婶听见声音,停下割麦的动作,给阿满喊了一声儿。
兰欣下午也加入了割麦大军,不再是上午那个捡麦的丫头了,可把她累的够呛,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阿满一看她这副累惨的样子,笑笑拍拍她,“你坐着休息会儿,我一个人回去提水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沈峥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闻言放下手里的镰刀,跟着阿满一起往地头上走。
兰欣看有沈峥跟着,就放心了,一下子瘫在田埂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黑豆和地瓜不用人喊,看主子动了,屁颠颠又从草丛里钻出来。
两人两狗盯着太阳往家赶,刚走到村尾赵家这一片,黑豆和地瓜突然站住不动,耳朵动动,鼻头耸动几下。
突然跑起来,汪汪叫着就往村尾的大宅跑,阿满一看它俩一副要咬人的样子,赶忙推沈峥一把,“峥哥,你快去看看。”
沈峥脚程快,闻言就飞快往前冲去,叮嘱阿满,“别急,你慢慢来。”
阿满怕狗子咬到人,哪能再慢吞吞地,也小跑起来。
“黑豆,地瓜,不准咬人!”
沈峥和阿满两人边跑边训两只狗子,沈峥先一步看清家门口的人,脚下就不着急了,转身对后面的阿满说,“是兰静姐来了,黑豆和地瓜认识,你别急!”
黑豆和地瓜认人,兰静在阿满家住几天,这两只也认识了人,不叫了,就老老
实实坐在门口台阶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老太太偏心
一左一右把着门,好似两个看门的大将军。
看主人过来,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摆起来。
阿满看清门口停着的马车,还有车边站着的人,未语先笑,一边从腰间拿出钥匙开门。
“兰静姐,你咋这会儿过来了,家里可收拾好了?安顿好了?”
门打开,两只狗子迫不及待往家冲,直奔它们的水盆,把头埋进去大口大口喝起水。
阿豆把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小凤很有眼色,和阿豆一起搬进屋。
“房子就两进,收拾起来也简单,也不用咋修葺。”兰静拉人坐下,让小凤去准备水过来,她和妹妹说说话儿,“我那边安顿好,就想着来看看祖母还有你。
想着你家地里麦要割了,没想到今天已经开割了,明天我让阿豆和阿丁来帮把手。”
看沈峥进门就去井边提水,知道俩人回来是为了拎水的,招呼道:“峥子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别耽误你的事,我这有阿满呢!”
沈峥看一眼阿满,阿满点头,“你先把水给舅舅他们送去,我陪着兰静姐说会儿话。”
“行,那姐你们聊着。”沈峥说完,就拿过扁担,一头挂一桶冰好的茶水,步伐沉稳的出了大门。
兰静看着又吩咐阿豆,把她带过来的炸果子、糕点这些装一篮子,跟着沈峥一同送到地里去。
农活最是累人,饿的也快,阿满没拒绝,知道现在兰静姐掌握着孙家的财政大权,也不差这点儿银子
。
阿满把今早山上送下来的果子,找出来,让小凤帮着洗了,这才安心坐下,“有事?业哥呢?”
“铺子看好几个,想着找你去看看。”兰静接过阿满递过来的樱桃,一边吃一边说,“业哥儿在家呢,天太热,他蔫蔫的,就没带过来,让小红和阿丁在家照看着呢。”
阿满点头,叮嘱道:“你家瘫的瘫,小的小,都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要雇些看家护院的打手才行。”
“让牙行那边帮着寻摸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还是要买人才能放心些。”
阿满对古代买卖人口不做评价,每个社会都有其运行规则,对兰静的做法她也赞同,毕竟只有掌握人的生死大权,这样才最安全。
“牙行速度挺快啊,这才几天就找到了合适的铺子。”想起两人的超市大计,阿满倒是对牙行的效率挺吃惊。
“只要银子到位,他们办事自然快。”兰静笑笑,她知道银子有多好用,看着阿满说:“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
铺子中间能打通,到时候面积就不小了。
牙行的管事说,要是还嫌小,可以买两个铺面,到时候把中间的墙打通,面积也不小。
这几个铺子也都是带后院的,到时候可以做仓房,还有下人的房间,也省事!”
阿满点头,想想最近的事儿,还真是挺忙的,不过超市这事儿也不能耽搁,还有这两天山里的出产,因为忙也没去镇上卖。
这样下去也不
是个事儿,沉思了一会儿阿满说:“明天或者后天,我抽空去镇上看看去。”
“地里的活计,不行就雇人,你也不差这点儿钱不是。”兰静给阿满出主意,不过想起江氏的俭省,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家里有人还要雇人割麦,她指定不乐意。
阿满也想到了,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个办法了,老太太那儿她来搞定。
“你有办法就行,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阿满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想着再回去接着努力割麦。
兰静以前也没少干活,也不是个被娇养的姑娘,也就嫁给孙正德这几年没再下地干活,听阿满要下地,她想着也去帮帮忙,不能来一趟啥忙也不帮吧。
“姐你就别下地帮忙了,业哥可自己一个人在家呢,你就能放心吗?再说你这一身也不适合干活啊。”兰静顺着阿满的视线,也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浅碧色的绸布衣服。
好像确实不适合,这衣服一下地就能被麦茬挂出丝。
“行吧,姐就不给你帮忙了,礼我带了两份来,你晚上给祖母说一声儿。”兰静不再坚持,再说业哥一个在家,她确实是不放心的。
阿满戴上草帽,把今早新摘的果子给兰静姐带回去一篮子,看马车走远,这才喊上黑豆锁上门往地里去。
“听峥子说,兰静那丫头来了?”
阿满刚到地头,就被江氏喊住,让阿满一起来编草绳,说实话就阿满
这割麦的速度,她都没好意思说,怕伤了孩子。
还不如跟自己在这儿编草绳呢,阿满也看出外祖母隐隐的嫌弃了,默默顺势坐在加入编草绳大军。
兰欣割麦的速度也被嫌弃了,“被迫”加入了编草绳大军。
“来了,说是安顿好了,来看看,还要来帮忙。”阿满坐下一边编草绳一边说,“我没让她来,业哥一个在家,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江氏点头,怪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咋还这么心大,业哥一个才两岁的娃,她咋能把他一个人放家里。”
“兰静姐已经在找护院了,这不是还没找到嘛。”阿满帮兰静姐找补,“兰静姐还带了两份礼,晚上您带回去。”
江氏也是担心孩子,要说生气也不至于,又问兰静来啥事,她是知道阿满和兰静要合伙做生意的事,孩子自己决定就好,她没参与。
具体要干啥,两个妮子瞒得严严实实,说是开业他们就知道了。
“你和兰静忙你们的去,生意是正事,家里的活计有你两个舅舅呢,不用你操心!”
江氏觉着不是啥大事儿,反正家里有人,活也有人干,阿满干不干都没事,就她那速度,不干也好。
阿满就知道会这样,老太太心里因为对早逝女儿的心疼,对她们姐弟四个是偏心的。
可是偏心太多了就不是好事,毕竟杨家除了她娘还有两个儿子,一味儿偏心她们,时间久了,杨家人指定心里不舒服
。
再说不能因为是亲戚,就白让人家干活,亲戚之间亲疏要掌握好度,这样才能长久相处。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租牛
“外祖母,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能让大舅和二舅两家白干活啊,我和峥哥就是雇工也是要掏银子的....”
阿满刚起了个头,就被老太太皱眉打断,“什么是亲戚,这就是亲戚,亲戚之间哪能事事计较,再说他们是当舅舅舅母的,照顾一下死去妹妹的孩子,怎么了?
说出去也没人能说三道四的,别人不知道,咱自家人都知道,杨家买地那些银子,还有现在家里的开销银子,可都是你给我的那一百两。
他们要是连这点儿活都不乐意干,那才是丧良心呢!”
江氏一通道理,她还以为是有谁找阿满说了啥呢,顿时气起来,阿满和兰欣赶忙一个喂水,一个顺背。
“我还没说完呢,您就气上来了,您听我说完好不好?”阿满哭笑不得,挨了江氏一眼瞪,等江氏平静。
阿满这才接着说,“知道您心疼我和阿昌四个,可是偏心也要有度的,现在两个舅舅不计较。
时间久了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受得了。
到时候因为这些小事,再让三家人关系不好,您夹在中间可咋办啊,不能仗着是亲戚就让两个舅舅家白干吧。
我们这可是十五亩地麦子呢,割麦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碾麦、扬麦、装袋儿。
一顿农忙下来,没个半拉月二十天都忙不忘,两个舅舅要是不帮我,去镇上帮工一天也能挣三十文钱呢,您说是不是?”
阿满一项项条理清楚
的给老太太分析,江氏这会儿也不气了,心里知道阿满说得没错。
儿子成亲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心里肯定是想着自己的小家,这么偏心阿满几个,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儿子先不说,儿媳心里指定不乐意。
自己这段时间是有些过分了,偏心的厉害。
阿满看老太太表情,就知道她把人说服了,摇摇老太太的胳膊,夸张道:“我就知道您不是普通老太太,一说您不就想通了嘛,比村里所有老太太都厉害!”
“少给我戴高帽,我不吃你这套。”江氏撑开阿满的脑袋,让她离自己远点,这大热天的,身边像是靠过来一个火炉,“你就说你想咋办吧!”
阿满嘿嘿笑两声,立马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给大舅他们发工钱呗,按照市价,一天三十文,您觉着咋样?”
“江氏摇头,不赞同,“雇的帮工,主家可不管饭,还有肉有菜不限量的。
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计较这么清,工钱二十文就行,两顿饭都在你家吃,你也要费不少银子。”
阿满想想也行,过了农忙自己再给杨家送些粮食过去,就行了,也能让他们在秋收前少买些粮食。
祖孙俩就这么说定了。
天边挂起火烧云的时候,十来个人个个顶着大红脸,坐在田埂上休息。
忠叔和茂叔已经回家赶牛车和骡车了,一会儿地里这些捆好的麦子,要转移到村里晒场去,晒上一天,就能开始碾麦
了。
远远听见牛铃、骡铃声儿,地里的人都转头看过去,杨大舅招呼弟弟、儿子、侄子,把地里的麦捆往地头搬。
地头有浇水挖的沟,牛车骡车要想下地挺麻烦呢,还不如人把麦捆抬出来省事儿呢。
人家是一人两人抬一捆,沈峥这会儿又发挥了自己的力量优势,一手抱着一捆麦子,步伐连晃都不晃,稳健得很。
卫靖怀几个看多了,连牙酸都没有了,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峥子,力气真大啊?”妇人们在自家地里忙活。
时不时往这边瞅一眼,谁人峥子不光长得俊,身板也壮实,力气还大,能顶旁人俩,谁看能不眼热。
家里闺女定了亲的事眼馋,没定亲的是想着怎么找这么能干的女婿。
江氏几个听的高兴,毕竟这可是自家的外孙女婿,峥子被夸她们也高兴。
往车上装麦是男人的活,女人一边隔着地和妇人们闲聊几句,一边帮把手。
麦捆一个个装上车,累成小山包,沈峥就拍拍车架,忠叔和茂叔就驾着车往村中央的晒场去。
两个表哥跟在一边押车,怕有麦捆被颠下车。
卫靖怀和贺启翔毕竟没干过农活,这会儿已经累瘫了,指望不上了。
第一次下地干活两人,没什么经验,脸上、脖子上还有挽起袖子个胳膊上,大大小小红痕,都是被麦秆划的。
这一点点伤啥也不算,可是汗水混着灰尘划过,就会火辣辣的疼,要不了命,耐不
住折磨人啊。
灰和汗混在一起,被大太阳晒了一天,衣服干了又湿,穿在身上都觉着喇人,对了个富家少爷来说简直太难受了。
不过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峥哥,还有杨家两个表哥,一声儿累都没喊,就连最小的文树、文根俩也是一直撅屁股在地里捡麦子,一声儿累也没喊,他俩也死活张不开口要回去歇歇。
死要面子活受罪呗!
阿满看这俩这个样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咋能那么爱面子呢,没好气说:“你俩回去休息吧,收拾一下,再晕地里了,还得让人抬回去,更丢人。”
有人给了台阶,这俩也不装了,实在是扛不下去了,连忙说休息一会儿还来。
阿满才不信呢,让福喜赶紧扶着他家少爷回去休息。
芳婶、钱氏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兰欣领着三个孩子也回去了,一会儿这些人还要吃饭,不早点回去,天黑透也不一定能吃上饭。
六亩地的麦子,一辆牛车一辆骡车来回拉了四趟才拉完。
最后一趟阿满和峥子几人全部跟着去了麦场,趁着天光把麦子全部摊晒在麦场里。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晾个一两天就能开始碾麦了。
“阿满,峥子,忙着呢?”一个妇人往这边走来,“我家麦子收的早,明天就能开始碾麦了,你家牛能借我家用两天不,碾个麦?”
村里不是谁家都有牛车的,一个青松村家里有牛车、骡车的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
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能因为是亲戚就白干
妇人也不白借,说一天给十文钱,“你放心把牛借给婶子,保证把这牛伺候好,好草好料伺候着。”
“我信婶子,牛可以租给婶子,只不过这两天傍晚,俺家还要用牛把麦子拉到晒场呢,你看成不?”
“成,这咋不成,你家要用牛拉麦说一声儿就行,也不耽搁你家活计。”
妇人爽快,阿满也大方,用一天牛又给便宜两文,妇人喜滋滋的走了。
阿满在晒场这儿待一会儿,家里牛和骡子都租出去了,牛一天八文,骡子一天六文钱。
天边蒙上青纱时,阿昌来喊人回家吃饭了。
阿满拜托附近看麦子的大叔,帮忙看一下自己的麦子,一会儿她家吃完饭就来人来看麦了,也就两刻钟的事儿,汉子爽快应了。
一个村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都不会拒绝帮把手儿,谁家还没个难事啊。
一家人回到家,就这最后一丝天光,赶紧把迟来的晚饭吃了。
饭后江氏把两个儿子和儿媳都留下来,太阳已经下了山,白日的燥热没了大半,风里夹杂着几丝凉意,很是舒服。
一家人就都围着枣树下的石桌,或坐或蹲着,以为老娘是有啥事要吩咐,结果江氏指指阿满。
“把舅舅舅母还有表哥留下,是有事要说。”阿满看大家神情这么认真,自己也不由认真起来,“我和峥哥有事要忙,和兰静姐的营生这段时间也要开起来。
所以我想请舅舅、舅母还有两个表
哥帮着我家把麦子收了,后续碾麦、扬麦这些事儿也要麻烦各位。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能让舅舅们白帮忙,所以我和外祖母商量一下,以后舅舅、舅母还有两位表哥每人每天发二十文工钱。”
两个舅母眼里划过喜意,再怎么都没有实实在在的银子来的让人开心。
两个舅舅眼里却不太开心,正要开口就被老太太抬手打断,看着两家人道:“这也是我老太太的意思。
农忙不是普通帮忙,一通忙活少说要十来天呢!
本来阿满说要给你们一人三十文,是我没同意,农忙一天两顿在阿满家吃,肉菜管饱,比咱家过年吃的都好。
所以我就做主把工钱降为二十文,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
“有!”
两个舅舅和舅母同时开口,不同的是两个舅母是举双手赞同,两个舅舅是不赞同。
“娘,俺们咋能要阿满的钱,秀慧和彭哥儿都不在了,我们当舅舅的给孩子帮忙,咋能还要工钱,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嘛!
再说,咱家从青石镇搬到这边,阿满没少帮忙,包括家里买地还有过活的银子这些....”
杨二舅摆着手指头算账,他是爱财没错,可是不代表他没亲戚情谊。
杨大舅最笨,板着脸应和,杨二舅说一句他都点头说“就是。”
“好啦,都定下来了,还多余说这些干啥,你们记着阿满的好,以后多看顾几个孩子就是。”
江氏受不了二儿子
絮叨,他这张嘴走街串巷卖东西都练出来了,她是说不过他,叭叭地说个不停。
“舅舅们要是不同意,我就请人干活了,工钱就发给别人了!”阿满说着就要起身出去请人,“农忙时请人,可不止要花三十文呢!我去了!”
两个舅舅看着外甥女那样子,脸上都是无语。
第一次见非要花钱的,这是有钱烧的!
“行!”
最后还是阿满“说服”了两个舅舅,两个舅舅家都挺开心的,出力两个舅舅脸有些黑。
“我今晚睡晒场那边儿,看着麦子!”杨大舅不太高兴,心里还惦记着晒场的麦子,叮嘱媳妇给他收拾铺盖,一会儿给送去晒场那边,“走了,你们早些回家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割麦!”
阿满看有些小孩子脾气的大舅,和两个表哥还有兰欣对视一眼,都捂嘴无声笑起来。
有钱能挣,马氏心里也舒坦了,也不计较兰静这死丫头的事儿,跟着杨大舅一起出去。
杨二舅也跟着去了晒场,一会儿帮忙把麦子用油布遮盖起来。
钱氏和兰欣留下帮着把锅碗瓢盆收拾了,阿满把兰静送来的东西拿出来,让两个表哥帮着拎回去。
今天家人都累了,文树和文根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就睡着了,把阿安和阿文两个小夫子失望极了。
阿安这几天当夫子,体会到了夫子的乐趣,对教这两人来了兴趣,何况师傅上山了,没人催他背医书了,这几天他快乐极
了。
累了一天,除了在晒场守夜的人,全村都安静下来,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阿满叮嘱芳婶不要怕费钱,每天做饭的油水都要足。
“阿满,车套好了,东西装好了,走吧!”
沈峥的声音从前院传进来,阿满哦一声,拿下墙上挂着的草帽,接过芳婶递过来的两个竹筒,小跑着往前院去。
“路上慢点儿,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刘屠户那提几根棒骨回来,我昨天就给他说了。”
芳婶跟着出来,叮嘱已经坐在车辕上的阿满,阿满点头,沈峥扬鞭墨风就动起来。
家里的牛和骡子都租出去了,阿满和峥子要去镇上卖鸡鸭蛋和果子这些,只能委屈咱高贵的墨风的拉车了。
马车的速度不是牛车和骡车能比的,不过因为车上拉着鸡鸭鹅蛋,沈峥只能压制它的速度,逼得墨风时不时就要打个响鼻宣泄心中不满。
阿满在一边看着,要不是有峥哥压着,墨风估计早撂蹄子了。
两人一马就这么磕磕绊绊的,一路有惊无险的进了镇门。
进了镇子沈峥就赶着马车直奔东城归香居,把五十斤鸡蛋和五十斤鸭蛋,还有二十斤鹅蛋送过去。
自从山里的鹅霸王开始下蛋以来,归香居那边也开始订鹅蛋了。
后门小二早就等在这儿了,赵掌柜听到声音,快步走出来,看到阿满和峥子先露了笑。
“呦,可是好久没见二位了,终于回来了。”
“刚回来没多
久。”阿满笑着点头,“最近家里忙着夏收,就没往镇上这边来。”
亲戚之间也要明算账,省的拉扯。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卖东西
赵掌柜探头看看车上,看到角落里的一筐菇子,脸上立马漏了笑。
“我们东家最好这口儿,姑娘这菇子都卖我可行?”
这菇子是今早铁头娘几个才摘得,还挂着露珠,鲜灵灵的。
都是好东西,阿满计划着待会儿给兰静姐送过去,业哥那个小人嘴挑的很,还挺爱吃菇子。
“赵掌柜你眼睛也太尖了,我都放在角角里了,还没逃过您的眼。”阿满无奈笑笑,“菇子少,这些是打算给家里亲戚带的。”
赵掌柜听罢连露失望,又不想放弃,“匀出来半筐成不?”
最终在找掌柜的软磨硬泡下,阿满匀了半筐给他,菇子里松针菇居多,还有一些松茸和牛肝菌,都不是便宜的菌子。
一斤阿满要价五十文,半筐一共有九斤,赵掌柜也不嫌贵,爽快的给了银子。
给归香居送了货,沈峥赶着车,两人直奔东二三巷子,哒哒马蹄声踏在石板路上,很是规律 ,声音也不小。
墨风这个傲娇马,梗着脖子死活不愿意往脖子上套铃铛,所以今天就没有熟悉的罗铃声儿,提醒顾客。
阿满重新拾起吆喝的活计,马车一进巷子,清脆的叫卖声儿,一声声越过院墙,飞进有心人耳朵里。
“不好吃不要钱的蛋嘞,吃药草、菇子长大的鸡鸭鹅下的!
小儿吃了能补脑子更加聪明,老人吃了能长命百岁嘞!”
口气这么大的叫卖,听着就有一种浓浓的诈骗意味儿,不熟悉
的人路过都要往阿满这瞅一眼,心说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想钱想疯了吧!
老顾客现在听这儿吆喝声 ,更像是暗号了。
还没来得及再吐槽几句,安静的东二巷子像是突然热闹起来,十来个人从四面八方快步走出来。
一下地子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可算是来了,昨天咋没来卖啊?可让我白等了半上午。”
“呦,是姑娘和小哥你俩啊,可是快有一个月没见你俩来卖东西了,听桂芳说你们有事出去了,这是回来了。”
芳婶和忠叔来卖了二十来天,顾客都认识了,还处出不少情分,老顾客一打眼就看出不同了。
好奇地打问来打问去,嘴上忙着也不耽误她们挑捡东西。
阿满满脸笑,脾气好的很,对人的打问也不反感,“家里忙着夏收,就抽不出空,昨天就没来卖。
以后我们和芳婶他们,不定是谁来卖呢,不过婶子们放心,都是一样的东西。”
这些人也就是随口打问几句,主家说不说他们也不在意。
“那以后还是每天来吗?”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要是不常来,她们今天就多买些,省的家里 断了货,没得吃。
“婶子们放心,以后天天来,不来也会提前一天给大家说,保证不让大家家里断了顿。”阿满麻利的给人称重,“婶子,一共五十四文钱。”
“今天鹅蛋也不计较多,屯了两天的,一个鹅蛋能顶三个鸡蛋了,婶
子们可要买些。”
鹅霸王刚开始下蛋那会儿,鹅蛋还比较小,现在鹅蛋个个都已经很大了,阿满定价一个五文,这个价说实话不便宜,不过她家东西不是走的平民路线,阿满不太担心。
“好久没买鹅蛋了,一个鹅蛋就能炒一盘子了,丫头给我捡十个鹅蛋,十个鸭蛋,还有这桃子给我称五斤。”
“好嘞!”
东二三巷子转悠吆喝 一圈,车上的拉的蛋和果子这些卖了一大半。
不过这是屯了两天的货,剩下的想在医馆那儿卖完估计是难了。
“卖不完咱们给镖局,还有兰静姐那儿都送些过去。”阿满小手一挥,颇为霸气,这点儿东西她还是送的起的。
马车到了仁安堂,跑堂的活计就看到了,马车还没停下,跑堂转身就冲看诊的大夫喊了一声儿,倒是省了阿满的吆喝,刚才一直吆喝,她嗓子到现在都干哑了。
接过峥哥递过来的竹筒,猛喝了几口绿豆水,润润嗓子,阿满又元气满满,满脸笑的招呼出来买东西的大夫们。
“昨天没来卖,今天蛋比较多,大家都能买到。”看着围过来的人,阿满忙出声提醒,“今天还有桃子、葡萄、杏儿、樱桃这些,樱桃不多,先到先得啊。”
陈齐正忙着给病人针灸,这会儿脱不开身,听到阿满清脆的叫卖声儿,他都着急了,他夫人最喜欢吃樱桃了。
“柏川,给师傅先把樱桃买上,一会儿怕是没了。”
剩余的脱不开身的大夫,也齐齐冲柏川喊了几句,提自己要带的东西。
柏川现在都练出来了,熟练掏出小本子,快速把各位大夫的要求记上,出门朝人最多的马车走去。
和峥哥想的差不多,马车在仁安堂待了两刻钟,还是没把马车清空,蛋还剩大半筐,估计有百十来个。
果子也还剩不少,阿满看看日头,今天还要和兰静姐看铺子,没时间在这儿耽误了。
沈峥扬鞭,赶着马车,往东城和南城交接的地方赶去,兰静新买的房子就在东城边边,一个清安巷里,这块儿住的都是小有家资的人家。
房子也多是一二进的户型,兰静就买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她家人总共三口人,买太大也没用。
按照兰静姐说的,门口有一个桂花树的就是她家。
马车停在门口,阿满抬头看看黑底匾额,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孙宅,就是这家了。
敲门一会儿门,大门才从里打开,开门的正是阿丁,看到阿满脸上一喜,赶忙请人进去。
一个人忙前忙后,卸门槛,牵马车,兰静听到声音,快步从正院出来。
“阿满、峥子,你俩咋来了?”兰静快步往这边走,阿满说是来卖东西,顺便一会儿去看看铺子,兰静走近,看到阿丁把马车上的果子、蛋还有菇子往下搬。
“咋卸下来了,不卖了?芳婶说这些卖的不便宜能卖不少钱呢?”
阿满笑嘻嘻挎着兰静姐的胳膊,指挥小凤
和阿丁一会儿把这些搬到厨房去,“今天这些没卖完,索性给你送来了,业哥嘴挑,在我家我看他爱吃这些。”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业绩达人”安牙人
“你别给我客气,我一个当表姨的还不能给外甥送点儿吃的。
这是我给孩子的,你可别耽误我俩培养感情啊。”
兰静被阿满小嘴叭叭的全都堵回来了,只能无奈笑笑,“好好好,我不耽误你们姨甥俩亲香。”
说这话就到了正厅,小红正好领着业哥过来,小家伙一见阿满就笑眯眯扑过来,求抱抱,亲的不得了。
在外家住了一段时间,小孩现在是一点也不怕人了,胆子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兰静招呼峥子坐下 ,看沈峥眼里含笑地看着阿满和孩子玩闹,出声问:“喜欢孩子?要不抱抱业哥?”
沈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拒绝,业哥软乎乎暖呼呼的小身子就被阿满塞进怀里。
虽然这个怀抱硬邦邦,没姨姨怀里舒服,不过看在姨姨的份上他 没挣扎,乖乖搂住姨夫脖子,乖巧的很,还歪着脖子蹭蹭。
兰静在旁边笑看着这一幕,阳光打在三人身上,峥子身上的冷意都散了,看着像是极其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都能想象阿满和峥子成亲以后能过的有多幸福,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她希望阿满能过的很幸福。
阿满指挥浑身有些僵硬的峥哥,给业哥玩儿飞飞,沈峥力气大,业哥这点儿重量在他手里啥都不算,飞的又高又快。
正厅里满是业哥激动的尖叫声儿,小嘴也甜了,一口一个姨夫地叫着,亲香的不行。
“业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兰静
和阿满坐在椅子上吃茶说话,“现在业哥都不愿意去见孙正德。
他人小,说话也没个章程,前天去看孙正德,问了一句爹爹为啥一直躺着,那个畜生就像要吃人一样,张口就是大骂。
吓得业哥身子一撅,当晚回来就做噩梦了,你说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说起瘫在床上还不忘作妖的男人,兰静眼里满是不耐,话里都带着恨意。
“以后别忘业哥在去看那个畜生了,业哥才多大,要是再给惊着病了,可咋办。”阿满握住兰静的手,安慰人,除了安慰人的话,别的说啥也没用,“都是在自己家,也没什么外人 ,你不用顾忌啥。”
兰静点头,看着和峥子玩的开心的儿子,眼里恨意散去,叹口气,“要不是为了业哥说出去还能有个爹,不被人说闲话,我早就....”
她这话阿满听出来了,要不是孙正德还有点用,他早就活不成了 。
现代社会 ,孤儿或者单亲的孩子还会被人欺负,何况这个古代社会,不要考验人性,尤其是小孩子,正因为小所以他们的坏 简单直白,也最能伤人。
“不说了,我们去牙行吧,看看铺子去,这些烦心事不提也罢!”
“行!”
姐妹俩起身,业哥被放下来,还不开心,还想着飞飞 ,小耳朵又听说要出去,立马被转移了视线,把飞飞抛到脑后。
阿满家的马车被留在孙家,坐着兰静姐家的马车出去的,
沈峥跟着赶车的阿豆坐在外面车辕上。
车厢留给三人,业哥小手扶着车窗,探头探脑往外敲,眼里满是好奇。
现在刚定居下来,人生地不熟的,兰静不敢让孩子出来玩儿,可把业哥憋坏了,这一出来,眼睛就看不过来了。
“我看你家下人有点少,下人还没挑好?”阿满一手护着业哥,一边和兰静说话,“下人不行多买点儿,还有护院,业哥不能老在家待着,还是要出门和小孩子玩儿才行。
到时候挑一个会武功的小厮,跟着业哥保护就行了,孩子保护的太厉害也不行。”
阿满知道兰静姐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业哥这个儿子,看的比眼珠子都不差啥,她一个旁观者看的清楚。
业哥现在还小,慢慢长大,要是兰静姐还是看护的这么严,绝对会激起业哥的反叛心,啥事过犹不及。
兰静抬手把儿子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闻言默默点头,她确实对业哥看的太紧了,可她控住不住。
“给牙行那边说了,今天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合适了我就买上,家里下人确实太少了,阿豆几个都有些忙不过。”
顺通牙行事镇上最大牙行了,买下人 ,买房屋、买铺子这些可以来这里,镇上售卖的铺面、房子这些,就没有牙人不知道的。
“孙夫人您来的?”一个中年牙人快步走出牙行门,脸上堆着笑,看到在孙夫人后面出来年轻丫头,他反应也很快
。
笑着介绍自己,“鄙人姓安,是牙行的牙人,姑娘以后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我领妹妹来,是来看看那几间铺面,安牙人这会儿可得空?不得空派个小哥领路也行。”
“得空,得空。”安牙人脸上的笑更大了,看铺子说明就是要买了,卖了他就能赚不少。
等小哥把他的毛驴牵出来,安牙人一个翻身就上了驴背,对赶车的阿豆说:“小哥跟我来,我在前领路。”
阿满在车厢,看牙人骑着毛驴得得走在前面,别看毛驴不大,速度还挺快的。
“他们这些在牙行当牙人的,都会备个毛驴当坐骑,一是便宜,二是方便带着客人四处转着看房子、铺子,客人的车要是有空还能带他们一把 ,没空走着就是耽误事儿。”
兰静在一边解释着,“能买房子、铺子的都不是穷人,家里一般都有马车这些,他们要是没个坐骑,就赶不上趟了!”
“毛驴是他们自己买的?”阿满还挺好奇的,牙行牙人不少,要是都要买毛驴那得话不少银子呢。
“咋可能呢?一头毛驴最少也要三两银子,这都是牙行准备的,像是安牙人这种达成交易多的牙人,牙行会专门配一头毛驴。
那种小牙人,就是几个人一头毛驴了。”
阿满听着觉着还挺人性化,管理也挺先进的,怪不得刚才安牙人吩咐伙计那么有底气呢。
安牙人就是现代公司里说的“业绩达人”啊,业
绩好牙行都给单独配了一头驴。
第三百六十六章 铺子太贵了
铺子都在东城和南城之间,按照兰静的要求,安牙人早就找好了几个临街铺子,都是二层大铺面,后面还带院子。
几个人先跟着安牙人去了长青街,这条街在东城和南市之间,街面宽阔,方面来往客商通行。
街道两边都是铺子,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附和夫人要求的铺子,这条街有三个,夫人看看,这条街热闹 正适合做生意。”
安牙人骑着毛驴跟在马车旁,给车里两人介绍。
他最推荐的也是这条街的三个铺子,人流量大,街面做生意的人多,还不像东城那边的铺面,卖的东西价都贵。
长青街的铺子,有卖贵价的铺子,有卖中档价的铺子,又没有太低档的铺子,所以来逛这条街的有富人,有小有家资的人。
阿满认真听着,觉着不错,超市的定位,针对的就是中档人群,这条街正合适。
安牙人领着他们在三个铺子转了一圈,阿满最中意的还是街中间的这个铺子,两层楼高,后面还带着一个大院子。
后院还有一口井,这样以后看铺子的活计,就能住在这儿 ,吃饭喝水都不成问题,方便的很。
“姑娘好眼光,这个铺子也是我们牙行最近刚接的,刚接手你们就来了。”
安牙人引人在铺子里转悠起来,指着栏杆、桌椅、房梁这些给三人看,“这铺子还新着,都不用怎么修葺,收拾一下就能做生意。
上一任铺主做的是布匹生意,
所以房子也不脏,维护的也好。”
“铺子看着是不错,可是铺主为啥要转卖?生意不好 ?”
阿满没被安牙人说的迷了心,该问的她还要问清楚,省的最后有什么事。
“哎呦,姑娘可不能这么说,铺主生意好着呢,不过年纪大了,也就一个儿子,儿子在县上,顾不过来这边,就把这边转卖了,以后专心做县里的营生。”
安牙人忙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省的人误会 ,做生意最忌讳生意不好,有那迷信的 ,听说铺子生意不好,都不会考虑再买这个铺面了。
既然合眼缘,阿满和兰静也不磨叽,直接问了价,安牙人心道有门,说不定今天能成一个大单呢。
“这铺子铺面顶旁边铺子两个大,维护的也好,铺主要价两千八百两银子。”
阿丁和小红在一旁照顾小少爷,听到这个价格都倒抽一口气,这么多银子他们想都想不来有多少。
只觉是天文数字了,要是买他们不知道能买多少个。
“哇哦~”业哥听他俩抽气觉着好玩,自己觉着好玩也张着小嘴叫一声儿,还学着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的溜圆。
逗阿满和兰静都笑出声儿,阿满没忍住,蹲在身子,抱着业哥吧唧就是一口,揉着他头顶一个小小软软的发髻,“哎哟,咱们业哥真可爱,让小姨在亲一口。”
业哥咯咯笑着,在阿满怀里拱来拱去,躲小姨的亲亲。
“安牙人,这个价格太贵了
,连我们业哥都惊着了呢。”兰静手拿帕子,笑看着安牙人,“这个铺子也不是主街的铺子,这个价着实贵了些!”
“夫人,这个铺子的面积可比一旁的铺子大一倍呢,顶旁的俩。”安牙人那面积说事儿,“按照夫人的要求,附和要求的铺子不多,要是买别的铺子,买俩才能有这个大小。
夫人看对面的水粉铺子,那个面积的少说要一千五百两,买俩最少要三千两,还不如这个铺子划算,中间也不用打通。”
“安牙人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个价格,和主街东大街的铺子都 不差啥了!”
阿满放下业哥,开始加入砍价,砍价就是要你来我往,切忌慌张,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要跟着对方走了。
“长青巷一头连着东城,一头接着南市,很是便利,和东大街的热闹也不差啥呢。”
安牙人不慌不忙,最后价格卖得越高,他越能从中间获利。
买这么个大铺子,可不是一两句的事儿,兰静看一时谈不拢,她就说要再去看看别的,也不是非要这个铺子不可。
“夫人,姑娘莫急,东大街其实也有一个铺子在卖,还是三层呢,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夫人、姑娘可知道迎客来,那以前可是咱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呢。”
听到迎客来三个字,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久没听到迎客来的消息,再次听到就是要转卖的消息。
看来这迎客来是
彻底倒了。
迎客来那位置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在那里开超市划不来啊,那里还是更适合开酒楼。
那里的酒楼定位的是高档消费群体,他们超市定位的是中低端消费群体。
阿满听到的一瞬确实是心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对安牙人摇摇头,“那里不适合我们要做的营生,买那里不合适。”
安牙人也就是提一嘴,对卖出去不抱太大希望,迎客来开价更贵要三千五百两银子,她就是看这俩像有钱的主,顺嘴提了一句。
安牙人最后又领着阿满一行看了两间铺子,阿满还是不太满意。
转悠一圈,阿满看时辰不早了,安牙人一看有些着急。
赶忙开口,“夫人和姑娘要是看好长青街中间那个铺子,小的可以去找铺主商量商量,应该还能降不少价。”
只要能卖出去,他就能挣不少钱,不能让银子从眼前溜走。
“行吧,那就麻烦安牙人好好谈谈价格了。”阿满隔着车窗,笑着对安牙人说,脸上表情也没什么欣喜的表情,让安牙人有些看不懂,心里更加没底了。
有底没底他都要尽最大努力,毕竟银子最香,“行,那小的去打问打问,不过要是有消息,怎么给二位送消息?”
“清安巷孙宅,安牙人有消息直接派人来说一声儿就行。”兰静报上地址,又问,“会武功的护院,牙行那边可有消息?”
“有有有!”安牙人一拍脑门,连连
致歉说忙昏了头,耽误夫人正事了,兰静笑笑说,“那下午我在去牙行一趟。”
第三百六十七章 偷懒二人组
安牙人连声应好,目送马车走远,这才调转毛驴头往牙行走。
马车到了清安巷孙府,阿满看时辰不早了,没打算在耽搁时间。
跳下车直接对阿豆说,“阿豆,麻烦你把我家的马车牵出来。”
“不在留一会儿,中午在我这儿吃得了。”兰静抓着阿满的手,想要留饭,自从搬家以来,家里人还没在她这儿吃过饭呢。
“家里还忙着收麦呢,芳婶还让我们把定的棒骨带回去呢,在晚就来不及下锅了。”
“那下午我让阿豆和阿丁回去,帮着收麦,多一个人也能快一点儿!”
“可别!”阿满忙摆手,“你可算了,你家加一块才几个下人 ,都走了,谁来照看业哥儿,我们有人手,姐你就照顾好你和业哥就行 了,别的少操心。”
沈峥看自家马车出来,一把抱起抓着他腿要飞飞的业哥,向姐妹俩走去,“姐,以后有空再一起吃饭。”
兰静点头,接过业哥儿 ,看阿满和峥子赶着马车走远,这才抱着业哥进家门。
马车出了巷子,街道两边都比较热闹,马车走的就慢,阿满索性和峥哥一起坐在车辕上,看路边的摊贩,有需要的就停车买一次。
出了集市,车上也多了不少 东西。
头上戴着草帽,阿满还觉着头皮被晒得要着火了,抓起一旁的竹筒,打开猛灌几口,动作豪气的不行 。
“热?”沈峥一直留心着阿满,一手控制着缰绳,一手摘下
草帽给阿满扇风,“明天不看铺子,就能早点回来,就没这么热了 。”
就这大热天,扇过来的风都是热的,阿满把草帽重新带回峥哥头上,指着他满额头的汗珠,“这大太阳,不带草帽能把人晒蜕皮,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闻言沈峥扬鞭加快速度,迎面吹来的热风都大了几分。
“你在车上 等着,我去取!”路过刘家庄,沈峥自己跳下车去取棒骨。
两人到了村口,田间地头还是忙着收麦的人,看到阿满和峥子两人,抬头说一句话,又埋头接着割麦。
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往下滴,掉进土里洇湿一块儿又很快被热风吹干。
天气热,干活的男人多是光着胳膊,黝黑的皮肤在烈日下闪着光泽,滴滴汗珠在肌肉分明的胳膊上滑落。
马车到了自家地头,阿满就看舅舅、忠叔几个正在给今天新割的麦子打捆。
“我下去帮忙,一会儿顺便用这空车把麦捆拉晒场去,晚上也能少拉点儿!”沈峥说一句,看阿满点头,就把缰绳递过去。
话落人已经利落跳下车,大踏步埋进麦地,帮着给麦子打捆去了。
阿满眯着眼看沈峥和舅舅几个说话,没一会儿两个表哥就抱着打好捆的麦子往马车走来。
一捆捆在车上垒好。
女人们都不在,估计是时候不早了,回去帮着做饭了。
阿昌领着文树、文根两个小子,一人挎着一个竹篮子,也不嫌热,跟在大人屁股后
面捡掉落的麦穗,个个头顶一头汗,还干劲十足。
看到阿满和峥子,立马拎着竹篮子过来,给阿满看收获,“阿满姐,一篮子三文钱,我这有两文钱吧!”
阿满配合地探头看看,煞有其事点头,“嗯,文树、文根都很能干,争取一天挣六文钱。”
小孩子也是需要鼓励的,所以昨晚一家人商量工钱的时候,阿满力排众议,给小孩子发工钱,每捡一篮子麦穗就发三文钱。
所以小孩子干劲十足,阿昌倒是不缺钱,不过他作为哥哥要给弟弟们树立榜样才行。
“贺家和卫家那两人呢?”阿满帮着装车,在地里看了这一会儿,硬是没看见那俩人,不由转头问阿昌,“不会偷懒了吧,今天都没来?”
“来了一会儿就走了!”阿昌不好意思告状,隐晦的说了一句。
“好样的!”阿满咬牙吐出三个字儿。
家里知道这俩是富家少爷,除了阿满和峥子不在乎这俩身份,别人尤其是舅舅家的人,都有些顾忌。
人不来或者早走也不会有人说啥,阿满和峥子一不在这俩不放飞自我才怪呢。
阿满听峥哥说,九月份这俩也是要跟着进军营的 ,干农活对这俩来说也是一种锻炼,重点是这俩明明答应了要好好帮忙。
结果转头就把自己说的话当屁放了。
后山里背着弓箭,满山浪荡的两人,突然齐齐打了个寒颤,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启翔,咱这么偷跑是不
是不太好啊?”
卫靖怀皱巴着一张脸,手里烤好的野鸡都不香了,贺启翔啃肉的动作一顿,两个苦瓜脸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现在再想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唉~”
四目相对唯遇叹息。
也不是他俩非要偷懒,实在是以往从没有干过农活,猛不丁干一天,今早两人腰酸背疼腿酸,都起不来了。
山上两人的后悔山下的人不知,阿满和峥子把麦子运回晒场,舅舅几人麻利把麦捆打开,摊晒在地上。
昨天拉过来的麦子,今天摸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杨大舅捏一把麦穗,干脆!
“今年热,太阳大,这些麦子就能碾了。”
几个人忙活完,阿满拜托旁边守麦的人家,帮着看一会儿自家麦子,“婶子,俺家吃完饭就来!”
“得嘞!老太太帮俺们也守了,你们放心回去吃饭。”
乡下就是这样,邻里都会互相帮忙。
马车刚到家门口,闻着味儿两只膘肥体壮的狗子就拱开门,哒哒跑出来,围着阿满亲香得不行。
“才半天没见,也不知道咋就这么想?”芳婶拍开挡路的狗屁股,帮忙把车上的东西的搬进屋。
又招呼杨大舅几个赶紧进屋歇歇,凉凉汗,一会儿就开饭。
“才不是想我呢,是想这个还差不多!”阿满推开狗头,探手从筐子里拿了两根炸果子,狗子见了炸果子,尾巴摇的更欢。
一个跳跃,就刁到空中的炸果子,一扭屁股就找块儿阴凉地
卧倒开吃。
江氏看得直摇头,点着阿满说,“也就碰到你这么个大方主子,谁家狗有它俩吃的好,你看那一身膘,顶别家俩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狗,主子富狗也吃的膘肥体壮的。
阿满老老实实听说,改是不会改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卫十五
“这棒骨晚上吃吧,中午是来不及了。”芳婶让看着迟来的棒骨,只能叹息,本来还想中午吃的,现在只能晚上吃了,“峥子,把这棒骨吊到井里,不然一下午就得馊。”
一家人吃完午饭,杨大舅来不及休息,拿着蒲扇带着草帽就往外走,“我去晒场看麦子,娘下午再去看着。”
杨大舅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有啥事就一直惦记着,拦都拦不住。
吃饭的时候,沈峥没见贺启翔和卫靖怀俩人就知道这俩偷跑出去了,不用阿满说他心里就有数了,脸色也不太好。
阿满回屋休息,想着超市的事儿,这个时代开个超市,肯定不如现代那么货品齐全,不过她还想尽量齐全些。
后院里地方大,树木多,热风经过层层树叶吹进来,也似降了温带着几分凉意,舒爽多了。
阿满坐在书桌旁,手里的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发出沙沙声儿。
纸上是阿满画的超市平面图,各个区域卖什么东西也都规划了一遍。
货架阿满就按照现代货架的样式画了一个。
一通忙活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阿满成功把自己画睡着了,头趴在书桌上睡得的香甜。
沈峥跳窗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柔顺的发丝随风清扬,调皮的在粉白的脸颊上挠了挠去,扰的美人梦中蹙眉。
沈峥就这么蹲在书桌旁,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再回神儿,自己都不由对自己行为好笑几分。
手臂自腿弯穿过,一个用力美人就靠近怀里,阿满迷蒙的睁开眼,眼里满是困意,看到峥哥脸上立马露出笑,猫一般蹭蹭。
终究抵不过困意,又睡了过去,那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看的沈峥心痒痒。
“太信任我可不是好事!”指腹轻轻摩挲着滑嫩的脸颊,沈峥眸色又深了几分,随即又无奈摇头苦笑。
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粉尘在阳光下飞舞,打在炕边高大的某人背上,手里的蒲扇轻轻摇摆,带出丝丝凉风,让少女睡得更加安稳。
不远处树上的暗卫静悄悄打量这温馨一幕,那个冷峻的青年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呢,大概是很温柔吧!
沈峥顺着打量的视线,抬眸迎了过去,吓得树上的暗卫慌忙转头。
“跟我来!”
沈峥静悄悄的出了屋,无声无息来到树下,丢下一句话,转身用上轻功,快速往山上去。
“表少爷!”暗卫默默跟上,对着树下的青年单膝跪地行礼,话里没一丝轻视。
就刚才表少爷的轻功,自己使出全力也勉强跟上,就这还不知道表少爷用了几成功力。
他们这些当暗卫的,虽说都是听令行事儿,不过都是慕强的,沈峥武功好,他们也能真心臣服。
“大舅派了多少人?”
“这边十五个,贺家那儿十个。”
“阿安和阿文那儿派三个人保护,新宅这边派八个人,老宅那边四个人就行,护好老太太。
记住!只要保护好他们
的人身安全就好,别的时候都不要露面,不要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至于沈峥为啥给老宅分那么少的人,因为他不在意,他只在意阿满比较在意的人。
“贺家那边,分两人保护好阿昌,剩下的人你们看着安排。”
贺家自己有护院,而且自身武力值不差,不像阿满这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需要多看护些。
“是!”卫十五恭敬应是,连一声迟疑都没有。
沈峥看着眼前半跪的人,眼里划过满意,“起来吧,你叫?”
“属下,卫十五,表少爷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告知属下!”
“以后你的主子除了我还有阿满,我不在有什么事儿找她就行。”
“是!”
卫十五对那位阿满姑娘在表少爷心里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一觉起来,家里人都已经下地了,隔壁也静悄悄的,估计都下地去了。
阿满洗把脸,随便把头发扎成一个包包头团在头顶。
天太热,让一丝头发垂在脖子边都是对滚烫天气的不尊敬。
阿满去厨房把熬好的绿豆水盛出来,吊到井里。
看到里面的棒骨,又想起了贺家送的海货,卫家送来的也有,还有燕窝啥的,她都不知道咋吃。
翻出那些海货,里面干鲍鱼、干贝、干虾、海参、鱿鱼这些。
阿满上辈子也不是南方人,对这些海货还真是抓瞎,只知道干海货要泡发。
不管了,泡发了和棒骨一锅炖了得了,正好最近干活累,给
家里好好补补。
海带和紫菜阿满倒是熟悉,又剪了一段海带泡上,晚上可以凉拌海带吃。
阿满看看时辰,快到送水的时间了,也不墨迹了,挎着菜篮子去了西跨院,摘了慢慢一篮子青瓜和六月柿。
清洗干净放进篮子里,又把早上山上送来的桃子、杏儿拿了不少,一手拎着绿豆汤,一手拎着篮子,喊上黑豆出了门。
地瓜没见影子,估计是去哪儿疯玩去了。
半下午的阳光,依旧能晒的人头皮发麻,要不是为了收麦子,大太阳底下估计都没什么走动的人 。
不过即使再累,村里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年到头农人最开心估计就是丰收了,再累也是值当的。
人躲不了懒,鸡鸭却可以,往日路边随处可见刨食的鸡,也没了踪影,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阴凉地儿乘凉。
还没走到晒场,远远就能听到热闹的声音,说话声儿,吆喝牲口的声音,妇人骂孩子的声音,闲聊声儿。
好像全村的人都在这儿呢。
“阿满,来送水了?”还没靠近眼尖的妇人已经见了,扭头就往江氏那边喊,“江老太太,你家阿满来啦。”
阿满到了,江氏也过来了,接过阿满手里的竹篮子,一到手里就 被往下坠了一下,“乖乖,你拎这么重干啥,还提着一桶水呢!”
说着拉过阿满的手看看,果然上面一道道深红发紫的压痕,阿满抽出自己的手,“我没那么娇气,这也
没多重,您是不是忘了我会武还会打猎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爱惨我喽!
江氏愣一下,看眼前俏生生白嫩嫩,美的像一朵花的外孙女,咋看都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也不怪她老太太忘了这茬。
那边晒场,帮着翻晒麦子的钱氏,已经在喊人了,江氏不再多说,掀开竹篮上的布看一眼里面 ,就让阿满赶紧把水送过去。
老太太跟在后面,把篮子的青瓜、六月柿分给附近的妇人,小孩子就分颗桃子或者杏儿。
都不是不懂事的,知道果子能卖钱也不便宜,所以都是几个妇人要一个桃子,几个孩子一人一小瓣儿,就这孩子们也高兴的不行。
嘻嘻哈哈拿着桃子不舍得吃,好一会儿才用牙尖嗑一点儿,嚼一会儿才舍得咽,仰着头给当娘的说:“娘,甜!”
阿满看的心酸,青瓜不值钱,又捡了几个发给小孩子,江氏没拦着,以前她家孩子也和这些孩子一样,也就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孩子们才没这么馋。
阿满一路走的快儿,到这儿桶里的绿豆水还沁凉凉的,钱氏灌了一碗下肚,美的她叹出声儿,“真舒服,感觉热气都散了!”
马氏文雅很多,一碗绿豆水下肚,紧皱的眉头也松了。
一大桶水下去小半桶,篮里的瓜果也只剩下一半。
“我先去给大舅他们送去,不然一会儿凉气就散没了!”阿满提着篮子起身,老太太心疼阿满,让钱氏拎着水桶一起给地里送去。
多了一个人,阿满就轻松不少,钱氏也喜得满脸笑,拎
着大半桶绿豆水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瞅一眼埋头干活的大嫂。
“大嫂要辛苦一点儿了,俺送完水就回来啊,东边那块儿还没翻呢,大嫂去那边翻翻!”
马氏:......,她真的很想把手里的木叉扔那个棒槌脸上。
阿满听着二舅母这颇具茶艺的话,也无语了,这也太明显了吧,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你俩不和。
钱氏不在意,看到大嫂成功变了脸,她乐开花,脸上都是洋洋得意,嘴里小调儿都哼起来了,走路都一颠儿一颠儿的。
昨晚马氏借口肚子疼,成功把活计推给自己,她都做初一了,自己咋能不做十五,谁也别占谁便宜。
“大舅、二舅你们都休息会儿,来喝口水,一会儿就不凉了。”两人到了地头,把东西放到树下的阴凉地,阿满就冲地里忙活的 头也不抬的人喊了几句。
大人还没来,兰欣、阿昌领着小孩子先来了,个个手里都拎着竹篮,里面已经有半篮子麦穗了。
“竹篮里有青瓜、六月柿、桃子和杏儿,水桶里是绿豆水。”
阿满给出来的人说一声儿,抬头看一眼还没出来的人,从篮子里拿出两根青瓜、一个桃儿,带着草帽就忘地里去。
“别下地来,我这就出来。”沈峥抬抬帽檐看见要下地的人,连忙出声阻止,阿满点头,听话地站在树下没再动。
昨天她也下地割麦了,为了防止被麦茬扎伤,她包裹得够严实
了,结果还是被齐脚踝的麦茬子喇伤了脚踝。
硬硬的麦茬刺破裤脚,在脚腕上留下不少划伤,忙的时候不注意,回家一休息,那刺疼的感觉就明显了。
阿满偷偷上药的时候,被翻墙进来的沈峥碰个正着,今天就不想再让阿满下地了。
“先喝口水,这是单独给你装的。”人出来,阿满先把身上挎着的竹筒递过去,脱下草帽拿在手里给人扇风。
沈峥看着单独的竹筒,眼里划过笑意,接过阿满手里的草帽,给两人扇风,他力气大,扇出来的风也大,两人的发丝在风里缠缠绕绕。
随着风来的没有花香,倒是有些汗味儿出来,沈峥闻着自己身上 的汗味儿,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大热天,在地里干活,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经过暴晒一身儿味儿不用形容,都知道有多酸爽。
“我又不嫌弃你,以为我没看见你的小动作啊~”阿满歪头看人,脚下动作不退还往前一步,话里都是调戏,“这么害怕我嫌弃啊,哪个干活的人身上没点味儿。”
阿满仰着小脸,眼里都是戏谑的笑。
她知道沈峥有洁癖,没想到这么讲究,还害怕让自己闻见他身上的汗味儿,配上那悄咪咪的动作,咋看咋可爱。
沈峥被发现脸上不动如山,就是眼神不和阿满对视,逗得阿满哈哈笑。
接着身形遮挡,阿满悄悄凑近沈峥旁边,悄咪咪说:“峥哥你惨喽!你真是
爱惨我了,这以后可咋办啊?”
阿满故作吃惊,大大的杏眼里除了笑意,满满都是沈峥。
沈峥喝水的动作一顿,喉结滚动一下,抬手就轻轻捂住阿满满是星辰的杏眼,这双眼睛太另他心动了。
“别这么看着我....”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像是自言自语看,又像是和人耳语。
阿满:.......,好像是有些撩拨过头了。
下午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还是没见那俩偷懒的人,一车车麦子被拉到麦场,被男人们用木叉卸下。
沈峥在一群干农活的人中,显得格外扎眼,以往还有些白的皮肤,在阳光的暴晒下,满满变成小麦色。
经过一年的时间,以往那个不会种地的少爷,不知不觉成了干活的老把式,干活的架势看着和地里庄稼汉没二样儿。
棱角分明的脸在小麦色的皮肤下,倒是更加深邃和冷峻,身上的肌肉不减反增,在村里一众年轻小伙里实在耀眼的厉害。
格外吸引晒场里姑娘的目光,虽然知道峥子定亲了,可是不耽误她们看一眼啊,只要不做啥,看总是没人管的。
兰欣手里拿着青瓜,胳膊肘怼怼阿满,努努嘴让人往那边看,不满的说:“阿满姐,你不管管,那几个女的都快黏峥哥身上了。”
沈峥可是她姐夫,有这么多人惦记,让她为阿满姐担心。
“我挑的男人,要是这么容易被别人勾走,那我眼光未免太差了
!”阿满嗤笑一声儿,看都不看那边一眼,刮刮兰欣的小鼻子,“年纪不大,心思不少,我都不急你急啥?
就这么不相信你姐我,放心吧!”
第三百七十章 撩拨人
兰欣躲开阿满的手,嘴硬说:“你才比我大几个月,我不管了!”
阿满看兰欣气鼓鼓的背影,好笑的摇头,小丫头操心的不少。
一转身就看到沈峥含着笑意漆黑眼眸,“你男人?”
“你不是?”阿满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傲娇地问。
“是!”
沈峥看着眼前仰着下巴的女孩,眼里笑意越发深了。
“峥子,你们几个把麦都摊开。”
杨大舅的声音传来,阿满推男人赶紧去干活。
每家晒场上都晒满了粮食,这个时代都是人力割的,有牛的人家也是用牛碾麦,没牛的人家,麦子晾好后要么租牛碾麦,要么就是以人力换牛。
主家的牛来自家碾麦,自家的人去帮主家割麦。
“阿满,你家牛养的好,力气大,我家麦子都碾的差不多 了!”前天来租牛的妇人,趁来牵牛的空档来说话,“估计再明天一天,我家麦子都碾差不多了。”
“那可好了,一场农忙下来,可把人累够呛,能早歇歇就早歇歇。”
“可不是,你家最早那批麦子,我看晒的差不离了,你家啥时候碾麦,要是着急,明天这牛俺家不借也行。”
“不用,婶子 ,你家接着用,后天我家再用也不迟,地里的麦子还要割两天呢。”
妇人闻言脸上漏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一串铜钱,总共二十文钱,租牛两天半的钱,这是一早说好的,阿满直接接过来塞进荷包里。
忙里偷闲
几句,不等歇过劲儿,妇人就牵着牛往自家晒场走了。
阿满家的晒场都摆满了麦子,杨大舅转悠一圈,回来舀水喝,给阿满说:“咱家这晒场估计不够,剩下的要拉家里去了。”
“成,我和峥哥房子的前院都铺了青砖,正合适来当晒场。”
杨大舅点头,说完事儿,拿着木叉又去忙活了。
“钱氏,你回去帮着桂芳做晚饭去!”江氏看太阳开始西斜,估摸这时辰不早了,喊二媳妇回去做晚饭。
水桶里的绿豆水喝完了,竹篮里的瓜果也空了,阿满也打算回家,江氏让兰欣也带着几个孩子回家。
跟着晒了半下午了,一个个小脸通红,还不愿意回去,就为了挣几文钱。
“听话,一会儿回去就给你们发工钱,晚上不是还有学认字嘛!”
阿满发话,还是挺有用的,毕竟是她发钱呢,兰欣听到学认字,眼睛就发亮,她也跟着学认字了,以前这都是她不敢想的事儿。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跟着学认字,她格外珍惜这个学认字的机会,阿满说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足够自由。
马氏看一行人走远,眼里有些不满,看看一旁的婆母,觉着婆母偏心,下午钱氏就借着帮忙送水,偷闲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又能提前回家帮着做饭,她不满的很。
“咋,不满意啊?”江氏不用看都知道大儿媳想的啥,“一下午干了多少活,你自己清楚,一直搁那磨洋工,以为
我老婆子眼瞎心盲看不见啊?”
“不敢!”马氏赶忙拿起木叉,要去干活。
江氏哼一声,对大儿媳说:“剩下的那三捆麦子交给你了,好好干!”
二儿媳嘴上没个把门,什么心眼都摆在脸上,可是人家干活都好好干,不像大儿媳惯会装,看着没少干,实际出活儿少的很。
阿满几人回到家,芳婶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听到动静,隔着窗喊阿满,“阿满,你泡这些海货干啥啊?”
阿满进屋,就看到泡的时候还没多少的海货,现在像是肿了几倍。
“啊?我不知道这样啊?”阿满有些傻眼,伸手掐掐胖海参。
芳婶就知道是这样,拍开阿满的手,“这鲍鱼和海参要泡发一两天才能吃,还早着呢。
这干贝、鱿鱼这些倒是今晚就能吃,你想咋吃?”
关于吃的方面,芳婶习惯先问阿满,谁让她是个会吃的呢。
“这我还真不清楚,炖汤?”阿满挠头,不确定地建议,“海货我吃得也不多,不熟悉啊,要不和棒骨炖一锅出来?”
原来海货这方面还不如自己呢,芳婶也不询问意见了,赶阿满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忙活,她以前是大户人家厨娘,倒是没少收拾海货。
钱氏洗干净手,后脚就进了厨房,这两天她没少跟着桂芳打下手,已经熟悉了,进门就自动找活儿干。
文树、文根几个洗完手,一个个很是默契的在阿满身边转悠,阿满好笑的看着这
几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来,发工钱了!”
文树、文根顿时都排排站好,小脸上满是激动。
“文树,这两天捡了三竹篮麦穗,一共九文钱。
文根也是一样,三篮子九文钱。
兰欣、阿昌都是四篮子,十二文钱。”
发完钱,除了阿昌,兰欣仨脸上都是激动,要知道以往过年,江氏发压岁钱也就两文钱,十来文对他们仨来说已经不少了。
钱氏在厨房听着外面孩子的激动是声音,知道儿子和女儿都得了钱,擦了手出来就要收钱。
“拿来,娘给你们存着!”
文树和兰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拔腿就跑,气的钱氏在后面跺脚骂小兔崽子。
“娘,我听阿安和阿文回来了,我们一会儿还要跟着学认字呢,您赶紧忙去吧!”
文树边跑,还边打发钱氏,要不是还有饭要做,钱氏真想现在捡根棍子,给臭小子来顿竹笋炒肉。
阿安和阿文一回来,院子里更吵了,文树和文根炫耀他俩挣的钱,听得阿安和阿文纯纯欲动。
不是对钱,是对下地捡麦子的活儿,阿满点头同意这俩明天下地,这才把四个小孩打发,不然她耳膜都要炸了。
阿满进厨房帮忙做饭,夏天做饭不比下地舒服,在厨房待一会儿就把人热的汗流浃背,还不如在外面通风,更加热了。
饭差不多做好,阿满就迫不及待冲出来,直奔井边,恨不得把头埋进凉滋滋的井水里,打湿一块儿帕子
,直接贴脑门上,人这才舒服几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敢进家门的俩人
“饭好了?”江氏领着马氏进门,就先问饭,转身就看到头顶帕子怪模怪样的阿满,嘴角抽了抽。
对于一点没有娴静样子的外孙女,她都说累了,反正峥子喜欢,她就不多说了。
“好了,大舅他们呢?啥时候回来?”
阿满不在意外祖母的眼刀,把打湿的帕子递给老太太,扭头没见大舅几个,不由问出口。
“在后面呢,一会儿就来了,你大舅在晒场守着呢,咱这边吃完饭,你二舅去换他回来吃饭。”
话落,门口就传来黑豆和地瓜的汪汪声儿,扛着木叉的几个男人进门,脱下草帽,放好木叉,转身都直奔井边去了。
江氏几个张罗着摆饭,在正屋玩儿的孩子,闻着饭香也跟着出来。
芳婶最后把一陶罐汤端出来,洗漱好的几个男人也回来了,江氏就开饭了。
沈峥照旧在阿满身边坐下,江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天太热阿满没什么胃口,先灌了两碗绿豆汤下肚。
芳婶见了,把桌上的陶罐掀开,一股海鲜混着肉香,熬得浓白的汤露出来。
“这味道有些怪,还有些香,怪勾人的?”二舅母对这锅汤好奇得很,做饭的时候一直盖着盖子炖,她也没见到。
桌上的小孩闻着香味儿,本来大热天对热汤不感兴趣的心,这会儿都馋了。
“这是用海货和棒骨做的,炖了很久。”芳婶给人解释,拿过小碗盛了一碗,先递给了江氏,第二碗
就递给了阿满,“没胃口就喝点儿这个汤,补人得紧。
我把油都撇了,不腻人,里面的干贝、鱿鱼、干虾,我尝了都好吃!”
沈峥伸手帮阿满接过来,一碗熬得浓白的汤,里面半碗都是海货,阿满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汤看着都带着几分浓稠。
吹凉喝一口,咸鲜的滋味在嘴里炸开,回味还有一丝肉香,主要还是海鲜的鲜味儿。
干贝、鱿鱼这些干货,入口有嚼劲儿,带着独有的鲜味儿,本来没什么胃口的阿满,胃口都打开了。
抱着一碗汤喝的嘴角带笑,“明天等鲍鱼和海参泡发好,加上一起炖估计味道能更好。”
“你喜欢我明天再炖一陶罐。”芳婶闻言接了一句。
杨家人知道这是南边来的海货,阿满给他们家也送了一点儿过来,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贵的海货,都不知道咋吃。
这回看芳婶做了,才知道这玩意还要泡发,不过喝一口这个汤,他们都觉着,不怪海货卖那么贵,都能鲜掉眉毛了。
“好好吃,峥哥你尝尝!”阿满吃的满足,催身边的人也尝尝。
沈峥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虾,觉着还行,不过在他心里这海货还是不如大口吃肉来的爽快。
杨二舅、忠叔几个也是这样,第一口还行,不过让他们再吃第二碗没一个乐意。
“我们大老粗,吃不了这精细玩意,给我们吃都糟蹋了,你们多吃点儿!”
杨二舅挠挠头笑着说,
又夹了一个棒骨,啃得起劲。
“山猪吃不了细糠!”钱氏瞥一眼男人,嫌弃的不行,这么精贵的玩意都不爱吃,那嘴只能吃便宜玩意儿。
一句话逗得一桌子人哈哈笑,阿满也不再让峥哥吃海货了,一看他那样子,还是更中意大口吃肉。
一陶罐汤,多是被女人孩子吃了,阿满挺爱吃这海货的,桌上一盘韭菜炒鱿鱼,也是她吃的多,沈峥看见了,就频频给她夹。
心里想着以后告诉镖队,多带些好的海货回来,给阿满吃。
杨二舅唏哩呼噜啃了几块儿大骨头,吃了几个炊饼,就着急起身出了门,去换杨大舅回来吃饭。
一家人吃得热闹,饭香味儿在院子里经久不散。
隔壁院子,接着昏暗的天色,躲在树上的两人就没这么舒服了,肚子一声儿高一声儿的抗议。
贺启翔扒着树干,望着隔壁院子的饭桌,脸上都是后悔,用脚踢踢身旁的人,“就不该听你的偷懒,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吧!
别人吃饭咱们只能干看着,那海货炖的汤,闻着就香,好想去尝尝啊,一会儿就没了呢?”
贺启翔看着一桌子渐空的饭,伸出了尔康手,心里只剩后悔。
卫靖怀吞一口口水,肚子也咕咕叫,不过不耽误他嘴硬,“说的好像我撺掇你了似的,腿长在你身上。
你不走,我还能强拉你不成?
你要是想吃你下去啊,你敢吗?”
贺启翔:.....,他敢吗?峥哥
可还在那儿明晃晃地坐着呢!
卫靖怀看眼前一问一个不支声的人,眼里划过可惜,这小子咋就没胆呢。
沈峥耳朵动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抬眼往隔壁院树上随意看了一眼。
“嚯~”贺启翔捂着心口惊呼一声儿,他觉着峥哥是看见他了,那一眼咋看都不像是无心啊。
“你想多了吧?要不咱去躲起来?”
贺启翔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卫靖怀一眼,嫌弃的意味儿毫不掩饰,“躲哪去?能躲多久,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不躲,要躲你躲!”
天边漫上星子时儿,村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准备睡觉,按照以往这个时辰,村里大多数人还要出门扯会儿闲篇,农忙白天累的不行,能早睡就早睡了。
杨家人吃完饭,江氏催着人回去,明天还要早就下地割麦,早睡早起。
“都是一家人,没啥送的,你们早点儿睡!”
江氏不让人送,送来送去,整这么客套干啥,阿满笑笑让芳婶、忠叔几个休息去,自己还是把人送出门。
江氏走前回头看一眼阿满身边的峥子,“峥子你也早点回隔壁睡觉,不早了!”
“哎!”
看人走远,阿满捂着嘴咯咯笑,指着沈峥说,“你看,外祖母防你跟防登徒子一样,哈哈哈~”
沈峥:.....,伸手点了一下阿满额头。
“嘿嘿嘿~鹅鹅鹅~”
两声男声透过院墙,阿满和峥子同时往不远处的树上瞅了一眼,笑声儿戛然而止
。
“下来!只有一次机会,不然都滚!”。
沈峥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树上两人身子一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完了!!!
完了,芭比q了!
阿满看着这一幕,脑中缓缓响起了这首BGM。
再配上眼前头勾的像豆芽菜的两人,格外充满了喜感。
阿妈抿着嘴唇憋笑,强忍笑意说,“峥哥,我先回去休息了啊。
你们慢慢聊,有的是时间!”
说完当着三人的面,把大门砰一声关上。
“别......”
“别啊,嫂子!”
两声挽留被阿满关在门外。
“回家!”
丢下一句话,沈峥先大踏步进了隔壁院子。
出来提水的四喜看到这一幕,迎着沈峥冷冷的目光,连水都不打了,转身就往东跨院走,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
“吱呀~砰!”开门关门的动作十分丝滑,柳成天不解的看脸上有些慌张的四喜,“咋了?后面有鬼追你?”
听完四喜的话,柳成天笑出声儿,指着四喜说:“看你那老鼠胆儿,峥子又不吃人,他就是脸冷了些。
不过,那俩人估计是干了啥事儿,不然也不会那副认错样儿。”
柳成天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招手喊来四喜,耳语几句。
四喜脸色更差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少爷,小的哪敢去偷听啊,峥少爷可是会武的,小的不敢,不敢!”
看自己小厮这个样子,柳成天妥协,感慨道:“看不上好戏了,明天你打听打听,天天养伤,本少爷要无聊死了,有个乐子也行啊。”
这边主仆俩想着看戏,正屋里的气氛就不太美好了。
“咚咚
咚~”沈峥坐在椅子上,手下下敲着桌面,室内很是安静,卫靖怀两人有些如坐针毡。
“峥哥,你听我说......”卫靖怀先忍不住,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安静,“我俩有错,确实不该说话不算话,偷懒不干活.....”
沈峥抬眼看看对面两人,刀刻一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散发着冷意,反问两人,“不想干农活?”
“啊?”卫靖怀两人对视一眼,愣了一下,很快又连连点头。
“行!以后你们不用下地干活。”
沈峥的声音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却让卫靖怀两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跨过月亮门快消失的人影,卫靖怀和贺启翔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完了?”
“完了.....吧!”
贺启翔不确定的说,两人都搞不清,索性不管了,该干啥干啥,不得不说心挺大。
没了紧张感,肚子又咕咕叫起来,这俩人又偷偷摸摸爬墙去了隔壁院子,黑豆和地瓜两只狗被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叫声儿被堵在喉咙里,等看清是熟悉的人也就没叫了。
阿满美美的泡了一个澡,穿上用丝绸做的吊带裙,反正她这院子就她一个人,她索性不在委屈自己了。
用卫家送的布料,偷偷摸摸给自己做了几条米白色吊带裙,这布料又凉又软很是舒服透气,不做睡衣都可惜了。
脸上薄薄涂了一层面脂,又
挖了一大坨面脂在手里加热,均匀的抹在腿上,天太热,每天都洗澡要是啥也不涂,都得干的掉皮。
沈峥翻窗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少女浓密黑直的长发还带着水气,有些湿漉漉垂在背后,身上的裙子只到大腿,纤细雪白的胳膊和腿全部露在外面。
浑身粉粉嫩嫩,小巧的脚趾都带着粉色,沈峥呆在原地,眼睛一眨都不眨。
木窗轻微的声响,惊得阿满猛然回头,脸上有些惊恐,看到呆鸡一样的峥哥,她脸瞬间爆红。
一个翻身直接躲上床,用布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峥哥,你咋不敲门啊?”
“我....我忘了.....”
一问一答室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余烛火噼啪声儿。
两人都没再说话,阿满是懊悔,今晚峥哥给自己说要来,自己洗澡洗美了忘了时辰,一时间也忘了峥哥要来的事儿。
沈峥不知自己脑子在想啥,脑子里只有刚才看到的一幕,他知道这样像个的登徒子,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以往来阿满这儿,有敲门有跳窗,他以为今晚说好了,阿满应该在等自己,一着急他就跳窗进来了,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那是裙子吗?好短?好....美....
意识到自己在想啥,沈峥都想自己两巴掌,脸上表情难得再次失控,有些后悔、有些懊恼。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沈
峥强装镇定,走到桌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凉茶顺着喉咙咽下去,心里的燥热也去了几分。
“卫家派来的有暗卫,我本来今天想给你认识一下,先算了,明天晚上吧!”
想起阿满刚才的样子,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想让人窥见。
阿满:.......,突然好后悔穿这个吊带啊。
“这个衣服,我们那里,很多人这么穿,露胳膊露腿儿露胸都很正常.....”,话落室内更静了,阿满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嘴瓢的。
阿满默默把布单往上拉了拉,蒙住头,她想找地缝钻进去。
脚步声传来,低沉清冷的笑声在头顶响起,阿满倏地从布单下钻出,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头顶的男人。
“笑啥?这么好笑 ,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啊~”
“我错了。”沈峥眉眼含笑,宠溺的看着阿满,毫不犹豫的认错,指腹轻轻在阿满的耳畔擦过。
温热略带粗粝的触感,让阿满跟着一抖,抓着布单的手松了几分,布单下滑而不自知,“痒。”
洁白如玉的脖颈在烛火下,白得透明,脖颈处的锁骨犹如绽放的花托,美的惊人。
沈峥的眼眸不自觉深了几分,阿满被看的都想往下缩了,小手重新抓紧布单,指关节因用力而隐隐发白,像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没了白日的张扬和嚣张。
“怕了?”沈峥手掌撑在阿满身侧,上身前倾,更加近两人距离,低
沉的嗓音染上暗哑 ,手指轻轻划过阿满粉红的脸颊。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吊带惹的祸!
两人之间几乎脸贴脸,彼此呼吸清晰可闻,“白我是你男人,不怕别人抢的时候一点也不怕啊!
还有麦地里,你说我爱惨了你,确实爱惨了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缠绕着阿满耳畔半干的秀发,话里满是懒散,却像是能蛊惑人一般。
阿满扭头不看男人眼睛,她怕自己蛊惑。
都说红颜祸水,在她看来男人诱惑起人来也不输女人啊,突然体会到古代君王的乐趣了。
“嗯?”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呼吸喷洒在耳畔。
有些痒有些异样的悸动,阿满好像听到了心跳声儿,明明刚洗的澡,这会儿她又热了。
白天嘴贱撩拨人的话,让阿满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别靠这么近!”阿满伸手推男人,扭头的瞬间两人嘴唇相接。
一刹那间,阿满只觉四周都寂静下来。
唇间温热的触感传来,阿满只能看到男人含笑宠溺的眼眸,感觉要溺死在其中了。
暧昧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打破室内的寂静。
在院外树上等着被传唤的卫十五,盯着紧闭的院门,无聊且无助,扣扣身旁树皮,抬头看看月亮,低头赶赶蚊虫。
他等啊等,等啊等。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急促,阿满嘟着红唇推男人胸膛,“热,嘴疼!”
阿满没说的是,再这么下去要出事的,她是现代人的灵魂,对这种事倒是不讨厌,可在这个时代就要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律,
她还太小。
得了便宜,沈峥很是好脾气,起身拿起一边的蒲扇轻轻给阿满扇风,又让阿满在炕上调了个方向,头朝外,头发垂在外面。
“洗澡不能不擦干头发,不然第二天起来要头疼的。”
“太麻烦了,懒~”阿满小声嘟囔一句。
这个时代女子的头发不能随意剪,所以阿满这头秀发又浓又密又长,当然她来了以后,偷偷剪过几次,每次也就剪个指甲盖那么长。
不容易让人看出来,就这头发都长到屁股那里了,每次洗头都很烦。
好在现在是夏天,在外面晾一段时间也就干的七七八八。
沈峥无奈的看一眼闭眼抱怨的人,起身拿了擦头的布巾子过来,坐下炕边,手一下下给阿满擦着头发。
头顶的轻柔的触感,像是按摩一样,阿满很快昏昏欲睡。
不过仅有的意识还惦记着峥哥要给自己说的事儿。
懒懒问:“峥哥,你要给我说啥事啊?还有那俩货你怎么处理的.....”
说着说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不可闻,直至消失,沈峥抬眼看看睡过去的人,无奈的拉过布单给人盖上,又接着坐下继续给人擦头发。
直到所有头发都擦干,已经是月上三竿,屋外连虫鸣鸟叫都没了。
沈峥站起来,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抱起来,重新给人摆好位置,盖好布单,这才推门出去。
卫十五见人出来,立马跳下树,抱拳行礼“表少爷。”
“明天在给阿满
介绍你,今晚太迟了。”说完人就用上轻功消失在院子里。
卫十五挠挠头,看看天上快满的圆月,“这也不迟吧,再说表少爷是一个时辰以前进去的吧!”
说完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要是阿满在,阿满绝对要赞一声想象力丰富,怪不得虽然是暗卫看,看着却一点儿也不寡言呢。
就这想象力能无聊才怪呢!
清晨的风裹挟着阵阵凉意,迎面吹来,沈峥第一个跨出房门,昨晚睡得晚也看不出这人有一丝疲惫,厉眸盯着东跨院的方向,眼眸闪了闪。
起的早,天边还零星挂着几个星子,青黑色还没褪去,连最早起来的公鸡,这会儿还在窝里睡了香,没一丝要打鸣的意思。
“砰砰砰~”的敲门声,吓得在炕上睡得香的两个人一个机灵,猛地从炕上弹起来,贺启翔更是被受惊的卫靖怀一脚踹下了炕。
屋里一阵叮铃咣当,门外的人连眉梢都没抬一下,又重重敲了几下门,福喜老老实实不敢出声阻挠,头勾的恨不得埋在土里。
昨天两个少爷偷懒,他也被逼着一起偷懒了,少爷的话他不能不听啊,这会儿他也只能祈求少爷自求多福了。
“谁啊?福喜你看看去!”卫靖怀被扰了清梦,脾气正大,眼看敲门声不停,无奈跳下炕,气冲冲直奔门口。
开门看到门口的人,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憋
的直打嗝,“峥...嗝.....哥,你咋来..嗝..了?”
“起来练武,半刻钟!”
看着已经出了东跨院的人,卫靖怀咽了咽口水,要出口还早的话都咽回去了。
“少爷...这儿...”
“还愣着干啥啊?去打水,没听峥哥说的时间吗,就半刻钟啊~”
卫靖怀鬼哭狼嚎着吩咐福喜,自己一溜烟跑进屋里,把炕上的人一下子踹下来,“快点儿起来!迟了就完蛋了。”
沈峥在院外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眼里闪过笑意,不是不爱下地干活吗,那就好好练功学习兵书吧!
半刻钟后,两个有些潦草的人准时出现在沈峥身后,贺启翔脸上还带着懵。
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啥?
沈峥不废话,领着两个人就要出门去。
忠叔听到声音,穿上衣服出来,看要出门的三人不解问:“这天还没亮?你们咋不再睡会儿啊?”
说完又看看峥子身后的两人问,“你俩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这俩人一直不回来,阿满随便编了借口说是出去办事了。
“你接着睡,我领这俩出去晨练!”
沈峥接了话,示意身后两人跟上,开了门,领着人就出去了,忠叔跟在后面,挠头看看三人出去,又把大门从里关上,回自己屋接着睡觉去了。
狗耳朵灵,听见脚步声,爬起来颠颠儿跑到大门,呜汪叫了几声,听到熟悉的声音叫更欢了,身后的尾巴都
摇出了风。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真正的惩罚开始了
沈峥怕这俩再叫把人吵醒了,索性翻墙进去,放两条狗出来,跟着他们晨练。
清晨的山脚下,雾气缭绕,看不太清的天色下,三人两狗绕着山脚下来回跑。
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天边亮起橘红色,鸡鸣声儿不断响起,村里人家渐渐醒了。
贺启翔和卫靖怀是练武的人,体能不错,知道跑了近三十个来回,这俩货已经满脸通红,嘴里的呼吸像拉风箱一样。
本来跟着一起跑的黑豆和地瓜,这会儿已经在阿满家大门口趴下了,摇着尾巴跟路过的三人的打招呼,顺带汪汪几声儿,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浓雾渐渐散去,出门掏草的赵阿嫂看见路过的三人惊了一下,沈峥在前面的跑的脸不红心不跳,后面俩人像快没命一样。
鸡叫三声,忠叔和茂叔打着哈欠起来,开了门正好看到三人经过,忠叔惊了一下,“峥子你们从那时候一直跑到现在?”
沈峥瞥一眼后头累成狗的俩人,用汗巾子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点点头。
忠叔都不知道说啥,“这估计都有一个时辰了,差不多得了,别折.....”
剩下的话忠叔没出口,他怀疑峥子在故意折磨这俩少爷,但他没证据。
有人打断,卫靖怀和顾不得面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耍赖,打死也不起了。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湿哒哒黏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换做一以往,卫靖怀这个大少爷一点立
马换衣服,这会儿只能张大嘴喘气。
贺启翔更夸张,趁沈峥看不见,在后面偷偷把汗巾子从脖子上拧下来,一拧就是一条水流,拧完就张嘴无声给忠叔俩控诉。
忠叔直觉还是不要掺和着仨的事,拉着茂叔进了隔壁院子。
以他对峥子的了解,没什么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对那俩,一定有啥事,峥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隔壁院子,打扫的打扫,喂牲口的喂牲口,顺带和芳婶八卦几句。
“今早就到这儿,吃完饭你俩也不用下地,在家给我好好看兵书。”沈峥擦干脖子和脸上的汗,转身看着地上的两人,“要是再让我发现一次偷懒,你俩就给我滚回家!
我晚上回来考你们兵法,练武早晨一次,晚上一次!
做不到迟早说,直接滚回家!”
话里威胁的意味十足,让瘫坐地上两人不得不相信。
卫靖怀和贺启翔对视一眼,同时哀嚎出声,心里都明白,昨晚峥哥那哪是放过他俩啊,明明心里早就计划好。
昨晚想让他俩提心吊胆一晚,今天开始才是真正的处罚,不想下地可以,以后的日子可比下地苦啊。
重点是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连点反抗的资本都没有,重点峥哥也陪着他俩晨练,抱怨都无门。
阿满一起来就听到芳婶绘声绘色地描绘,噗嗤一声就笑了。
饭桌上果然看到那俩被练惨的人,反观身旁的峥哥,气定神闲稳如泰山,阿满推推身
边人,在桌下给人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饭后忠叔几个下地,卫靖怀和贺启翔看着都有些眼馋,迫于沈峥的话又不敢废话。
“阿满,车套好了,可以去镇上了。”
门口马车上蛋、果子还有为数不多的菇子都已装好,阿满哦一声,离开前还对卫贺两位说:“种地这活计确实辛苦,不适合两位大少爷呢。
好好在家读书吧,温馨提示,峥哥说检查就是真的会检查哦!”
说完蹦蹦跳跳出了正院,那背影咋看咋得意,想让人捶两下。
“终于知道峥哥为啥喜欢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卫靖怀咬牙点头,愤愤道:“对,性子都是一样的恶劣!”
阿满哼着小调坐上车,马车刚动起来,铁头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沈峥紧急嘞停马,墨风不满的在地上踢踏这蹄子。
“阿满姐,这是俺和俺娘在山上采的草药,俺娘忘送下山了。”铁头跑的气喘吁吁,把一个灰布包袱递给阿满。
“行,回去吧,中午来拿钱啊,别忘了!”
“好嘞!”小孩笑嘻嘻点头,一转身就往山上跑。
马车哒哒往前走,从村里穿过,几乎没遇到啥人,农忙时候村里家家户户没有闲人,就连老头老太太都会搬上小板凳去晒场守麦子。
小孩子都挎着篮子在自家地里捡麦穗,等别家麦子割完,还能去别家捡麦穗,顺序就是先捡自家的,再捡
别家的,谁捡到算谁的,这是村里不成文的规定。
经过自家地头儿附近,阿满仰着脖子看自家地,捡麦子的小分队加上阿安和阿文,队伍更加壮大了,吵的也更加厉害,隔老远都能听见阿安吱哇乱叫声音。
“麦子打好,磨点儿新麦给义父义母送过去,新下来的好吃点儿。”阿满和沈峥并排坐在车辕上,晃着腿和身旁的人说话。
“行,等麦子打好了,还有山上的果子也送过去一些。”
贺家经常给她们两家送东西,阿满都习惯了家里有啥东西也给镖局送一份儿。
说到送东西,阿满就想起昨天吃的海货,那些大个儿鲍鱼海参可都是卫家送的。
不确定的问,“峥哥,要不要给卫家也送一份儿过去,你回来的时候,卫家也给我们备了不少礼。
不过,卫家是侯府,会不会看不上这些东西啊?”
毕竟卫家是世家大族,这个等级阿满是没接触过,自己虽不认为自己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不过就怕世家大族看不上。
再把自己送的东西扔了,拿她可心疼自己东西了。
“不会,你不说我都忘了,给卫家也准备一份吧。”收不收是他们的事,自己这边做足礼数就行了。
“对了,你昨晚要给我说啥?”
阿满想起昨晚两人的事儿,就有些想捂脸,啥正事都没说,自己最后啥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主打一个昏天黑地。
还是美色误人啊,这么想着阿满就瞪
一眼身边的“美人”。
“美人”沈峥:......,他才是被误的那个好不好?
第三百七十五章 当面谈!
沈峥看一眼阿满酡红的脸颊眼里笑意闪过,不过脸上再正经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卫家给派了暗卫,保护贺家和你们家。”
阿满点头,暗卫这事儿峥哥一回来就给她说了,她不反对,毕竟自家啥实力自己清楚,有暗卫保护着她也能放心不少,反正不用她花银子。
“我昨晚想把暗卫介绍给你认识,以后我不在送信或者送东西都可以找他们,他们会安排。”
阿满点头,“行,那今晚再见吧,正好把给卫家准备的礼让他们送回去。”
一路闲聊着,坐在慢吞吞、晃悠悠的马车上也不难熬,就是越来越大的日头让人有些难熬。
马车直奔归香居后门,跑堂的活计等马车一停,打一声招呼就往下卸东西,照旧是五十斤鸡蛋、五十斤鸭蛋还有二十斤鹅蛋。
这次到是没碰见赵掌柜,结了钱马车哒哒往东二三巷子去,有了昨天的吆喝,今天马车刚进巷子,不等阿满吆喝就有出来买东西的人。
“今天来的挺早啊。”大部分都是熟客,买东西也不耽误闲聊。
“天太热了,来的早也能少受些罪儿。”阿满笑着答话,指着车上的菇子给老客说,“今天有不少松针菇,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婶子们要是想买可要早点儿。”
一朵朵黄褐色的松针菇松松垒在竹筐里,上面还盖着一层松针保湿,阿满还特意再上面撒了一点水,看着就鲜灵。
几个婶子看的心动
,就是这个价格也让人肉疼,三十五文一斤,平常人家哪舍得买,不过这边住的都是富户,也不差这点儿钱。
“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丫头给婶子称三斤,鹅蛋要十个。”一个婶子先开口下单,又看看别的筐子里的果子,个个水灵,喜人的紧,指着桃儿说,“这个也称三斤,天太热,家里的孩子不太爱吃饭,买回去看看能不能开开胃。”
一车的东西在东二三巷子卖了大半,最后一站照旧还是仁安堂,现在医馆的大夫和病人都习惯了阿满来卖东西。
都知道这家的东西卖的贵,有说卖的贵,有说好吃的,反正阿满家的东西名声是挺大的。
导致不在这附近住的人家,都会来医馆等着,想看看这天价蛋,有瞧热闹的,有买的,阿满都笑着招呼。
马车照旧只停两刻钟,车上的东西就空了,两筐子菇子大部分了被医馆的大夫包圆了,大夫不差这点儿钱。
买东西挑来挑去,地上总会掉些叶子之类的,阿满把空的竹筐全部垒在一起看,沈峥从车里拿出一个小扫帚,把地上掉的叶子全部打扫干净。
两人收拾好,阿满把车上的灰色包袱拿下来,小跑进了医馆,直接去了药柜找柏川,“柏川,你看看这些药草能卖多少钱?”
来帮铁头娘卖了几次草药,柏川都熟悉了,解开包袱看看草药成色,都是一些普通的药草,卖不上价。
一样样上称算钱,
最后柏川喊了价,“一共二十六文钱。”
阿满接过钱,和坐堂大夫们打一声招呼,正要走就听见医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阿满一听就觉着不对,快步出去,就看到自己马车不远处,停车一辆牛车,车上拉着不少菜,还有用笼子关着的活鸡咯咯叫着。
医馆的伙计同安正在赶人,和妇人争执着。
“凭啥他就能在这儿卖东西,俺们就不行,说破天也没这么个理吧!”
妇人指着沈峥,又指着车上垒起来的空筐子,话里满是不满。
阿满推开围着人群,顺利钻进去,走到自家车前,对同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对叉腰的妇人说:“我们这就走了!”
马车哒哒离开,围观的人纷纷让路,妇人看逃的快的马车,有些愣神。
同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着妇人说:“医馆外面不能摆摊,再说他们从来到走每次都不超两刻钟,你们行吗?”
“俺们咋....”妇人张张嘴,又不敢保证,她家是卖菜和卖鸡的,哪能这么快就卖完啊。
同安了然,摆手再次赶人,“那就赶快走,再不走耽搁病人看诊,我可要叫人了,衙役一会儿就要巡逻过来了。”
妇人的男人一听活计要喊人,有些慌,赶忙把自己婆娘拉上车,走的飞快,走远还能听见妇人骂骂咧咧不满的声音。
阿满看热闹结束,这才不扭头往后看,沈峥好笑的问:“热闹结束了?”
“嗯!”阿满
掏出两个桃儿,递给沈峥一个,美滋滋啃一口,骄傲道:“想和咱们挣,哪那么容易。”
“嗯,你最厉害!”沈峥拍拍阿满头,看她像一个斗胜的公鸡摇头晃脑,就差把得意刻在脑门了。
今天来的早,卖完也才半中午,不过头顶的日头已经晒的人睁不开眼,两人的马车走到南城门,正打算排队出城。
身后就传来叫声,“阿满姑娘?”
阿满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赶着马车的阿豆,阿豆看到她俩眼睛就亮了,“我正打算出城去找您呢,没想到在城门口遇见了。”
“安牙人那边有消息了,夫人找您去一趟呢。”
没想到安牙人那边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看来卖家也挺着急的,着急好啊,着急了就能砍价了。
阿满让阿豆先赶着马车回清安巷接兰静姐,他们直接在铺子那儿碰面就好了。
安牙人那边阿豆回去的时候,顺便通知一声儿。
长青街在南市和东城中间,从南城门过去要经过南市,集市人来人往马车行进就慢,两人好不容易从集市出来来到长青街。
安牙人骑着小毛驴已经等在这儿了,旁边是兰静的马车,见人来了兰静和阿满隔着窗打了声儿招呼。
阿满没见业哥那小子,好奇问:“这回咋没带业哥一起来?就他一个人在家吗?”
“家里已经卖了五个护院,还给业哥买了一个会武功的小厮,有他们护着,我也能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家里。
”
两人隔着窗闲聊几句,阿满就让安牙人带路去铺子
一刻钟左右一行人就到铺子跟前。
“铺主这会儿也在,你们可以当面谈谈。”
第三百七十六章 买下铺子
进门前安牙人给阿满和兰静说了一句,就是提醒俩人,铺子要想讲价儿这会儿正是时候。
兰静还没和人真正谈过这么大宗的营生,一个铺子两千八百两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知道阿满没少和人谈生意,兰静一把拉住阿满。
凑近小声说:“谈生意你比姐在行,这次你和铺主谈价,姐在旁边学学。”
阿满点头,一进门就看到大堂里有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在等着。
“这是崔铺主。”安牙人给双方介绍人,又指着阿满和兰静介绍说:“这是要买铺子的张姑娘和孙夫人。”
“是你们要买铺子?”崔铺主有些不太确定,眼前这两位姑娘看着实在不大,他不由看向阿满身后高大冷肃的青年男子,说他是买家他还能信一点儿。
“有什么事儿和我谈就行,您放心我绝对能做主!”阿满没一丝被看轻的气恼,反而很是大方的让崔铺主坐下谈生意,颇有经年生意人的气势。
崔铺主看阿满正经的样子,心里也信了几分,不由跟着坐在。
“想必安牙人已经转达了我的出价了?”
阿满点头,笑着说:“那您也应该从安牙人那听到我们的回复了,东大街的铺子也才这个价,您这儿出价确实是贵了些。
绕圈的话说来说去没甚意思,我就直说了,还望您见谅。
这个价格太贵,咱们各退让一步,我这边可以直接现银,我听安牙人说您那边是比较急,要不然也
不会才隔一天就让安牙人找上门。
您是说是吧?”
阿满嘴角含笑,看着对面的崔铺主,“咱这镇子上能一次掏出这么些银子的人家也不多,更何况需要买这么大铺子的人家?”
崔铺主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嘴角的笑绷不住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确实急着出手这个铺子,还急需银子,越快拿到银子越好。
“行,姑娘爽快,我也实话实说,这铺子可以给姑娘便宜三百两。”崔铺主伸出三根手指头,“两千五百两是最低价了,也是实心价儿,这铺子里的这些东西也都可以留给姑娘。
姑娘意下如何?”
兰静有些激动,这个价格确实比较划算,和她们预计的价格差不多,阿满还是那副好脾气摸样。
只淡淡问:“这个价格,是含契税还是不含契税,您要知道,这么个大铺子,去衙门过户光要交的契税就要一百两左右了。”
崔铺主暗自咬牙,这丫头太精了,“要是含契税,那姑娘就能把银子付清吗?”
亏点就亏点儿,谁让他着急的,只要自己急那谈生意已经落了下风了。
“成交!”阿满笑着拍板。
事情说定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安牙人也很高兴,今天这单成交了,自己少说能拿五两银子的佣金,能顶自己两个月挣得了。
“我先领诸位去过契?”
现在才半中午,还没到衙门下值的时候,崔铺主也着急,安牙人想干脆现在领人把
事儿办完。
能赶紧办完,双方都轻松。
崔铺主更是随身带着铺子的契书,就是希望今天能把铺子卖出去,到了衙门阿满交银子,崔铺主递契书。
书吏盖章更名,问铺子记谁 名字下,这问题让阿满和兰静愣了一下,兰静反应倒是快,先一步开口,“记张满月名下!”
阿满要说话,手就被兰静拉住,阿满也没再多说。
书吏看双方都同意,也不废话,直接登记,阿满名下就多了一个铺子。
出了衙门,崔铺主拿着钱和阿满等人说了一声就走了。
“这次多谢安牙人了,劳你费心了!”阿满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安牙人。
这次要不是安牙人私下给她们透消息,说铺主急着出手,她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把价格谈下来。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以后姑娘和夫人有需要,尽管来顺通牙行找安某。”安牙人说着客气话,手下动作不含糊,直接收下这一两银子。
“安某也就是整个辛苦钱,都是官家挣钱,这一转手就白得九十两银子。”
说了两句话,安牙人提出告辞,乐呵呵骑着的他的小毛驴颠颠儿汇入人流。
沈峥知道阿满和兰静有事要谈,把马车牵到一边停好,阿满跟着兰静上了马车。
“铺子怎么能只记在我一个人名下?姐你咋想的?”一上马车阿满就拉着兰静的手,把话全说出来。
“你别急,铺子钱是你出的当然记你名
下!”兰静安抚人,出口的话也是温温柔柔,“当初咱们说好的四六分账,我六你四,现在你又掏了这么些钱买铺子。
姐不能让你吃亏,以后铺子别的开销姐出,买铺子的钱你出,这样谁都不吃亏,挣得钱姐还拿六成,咋都不会吃亏的。”
阿满还想说啥,兰静不让人说话,直接把人推出马车,对在外面等的沈峥说:“姐今天就不留你么吃饭了,知道家里忙,你们也赶快回去吧!”
看着远去的马车,阿满叹一口气,不开心的说:“峥哥,我觉着我占兰静姐便宜了。”
“想这些也没用,你只要好好动动你的脑袋瓜,想怎么把这超市干好,让兰静姐多多挣钱,她就不亏!”沈峥弯腰拍拍阿满的脑袋,拉着人坐上车辕。
又从包里翻出两个杏儿,还有一把樱桃递过去,“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先吃点儿解解渴,咱这就回家。”
阿满点头,牙齿咬破樱桃,一股清甜在嘴里炸开,心情都好了,峥哥说得没错,自己只要好好帮着挣钱就行了。
阿满一边吃一边照顾着赶着的人,一会儿喂一颗樱桃一会儿喂一半杏儿,沈峥眉眼都带了几分笑。
进了村经过晒场,就看到老太太坐在自家麦子前,摇着蒲扇和一群老太太聊闲天。
马车哒哒经过,阿满打一声招呼,老太太也就抬抬头,马车要走远一拍大腿赶忙对马车屁股喊:“阿满、峥子一会儿把井
里冰的绿豆水送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友情提醒,小心玩脱喽
“哦!”阿满扭头高声应了一句,没看人就扭头回来笑着说:“这老太太现在天天出去找人唠嗑,家都不乐意进了。”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实则话里都是高兴,人老了能乐呵呵过每一天都是福分。
一群扯闲篇的老太太看着马车走远,车上的俩小年轻格外登对,江氏一回来,就被人拉着打问。
“哎,江婶子,你家阿满和峥子日子定下没啊?
这么好的外孙女婿你可要抓紧了,咱乡下也不讲究守孝三年,早点成亲也没事。”
农村没那么多讲究,一般也就守孝第一年忌讳办喜事,后面两年很多人家都不咋管。
“峥子和阿满都打算守孝三年呢,这俩孩子主意大,我老婆子可不讨人嫌,你们少打俺家峥子的主意。”
老太太这边再说他俩,沈峥也在和阿满说她外祖母。
“我外祖母也说想来乡下住住呢,我估计她老人家能喜欢这清闲日子,说不定能和老太太说到一块儿。”
沈峥想起远在侯府的卫老夫人,那也是个通透老太太,阿满没少听峥哥提那位老太太,“要不你写信让她老人家来乡下住住?”
阿满建议,“咱这是不比侯府富贵,不过也能让她老人家体会不同的生活,说不定身子能更好点儿呢?
反正九月下旬你才会回去,之后你又要进军营,老太太想见你都不容易,趁这段时间也能多相处一段时间。”
沈峥沉思一下,想想外祖母的年
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她老人家多久,点点头,“行,晚上回去就写信,明天不是要给卫家送东西吗?一并送回去得了。
她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也会喜欢你!”
“那是,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呢,她老人家一定喜欢我!”阿满仰着头,一脸自信。
那傲娇可爱的小摸样,看的沈峥心痒痒,手指不自觉捻了捻,阿满感觉到危险的视线,一扭头就对上某人的视线。
细白的手指推来靠近的胸膛,娇嗔道:“眼神收敛点儿,我知道你爱我爱的没法自拔了,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要克制。
克制!”
厉眸染上笑意,配合的点头。
两人赶着马车,远远看见自家二表哥文海挑着水桶,旁边还跟着春桃,两人有说有笑的。
阿满挑眉,这是什么情况,她咋看不懂呢。
走近了,四人碰面,春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二表哥倒是大方,“我帮着春桃把水送去地里。”
春桃点头,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别的,对阿满说:“丹秋那丫头要八月初三要成亲,这丫头别别扭扭来找我说,又提了你。”
阿满嘴角抽了抽,摊手说:“她咋就这么别扭,啥时候添妆啊,鉴于我俩之间的缘分,给她随份礼也行。”
春桃笑笑,靠着阿满说:“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走了,去添妆我喊你啊。”
“哎,你和我二.....”表哥俩字还没吐出来,阿满就被
春桃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声儿,春桃红着脸小声威胁,“啥也没有,你别猜,有情况我第一个告诉你成不?”
看阿满老实点头,春桃这才放开她,还不忘瞪她一眼,这才回身喊上和沈峥闲聊的文山,快步往地里去。
沈峥招呼阿满上车,马车重新动起来,阿满还频频回头,一脸八卦,沈峥不得不伸手把人头扭过来。
无奈道:“能成你早晚会知道,坐好,别看了,在看脖子要扭了。”
阿满哼一声,瞪一眼男人,没说话。
到家沈峥把车架卸了,回归自由的墨风死活不愿意再被关,沈峥给阿满说一声儿就牵着墨风往山上走,让这家伙放放风。
阿满把空竹筐收拾干净,又看看架子上晾晒的李子,李子也熟了,最近下来的比较多,今早铁头娘送来几筐,桃子、杏儿这些也送来了几筐。
一上午都被芳婶收拾干净,晾晒起来。
“回来了?卖的咋样?”
“还是那样,不过我估计咱这镇子也只能吃下这么多货了,再多就难了。”
芳婶点头,又问下午做果酒不?中午吃韭菜鸡蛋和芹菜肉的饺子成不?
阿满点头,又转去地窖看看,前段时间腌的酸豆角、蒜薹这些还有不少,还有咸鸭蛋、皮蛋这些,阿满盘算着给卫家送些啥。
卫家估计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自家这些山村野味估计能比较新奇。
从地窖出来,峥哥也正好进门,看到阿满说:“我把绿
豆水送地里去,直接留下帮着割麦子了。”
看着阿满被热的绯红的脸,嘱咐道:“你别下地了,在家帮芳婶做饭,顺便把给卫家和贺家送的东西收拾好。”
阿满点头,帮人把扁担扶好,送人出了门口,不放心的说:“你别太累,早上还晨练了那么久,要是累就别下地了。”
说着阿满还朝隔壁努努嘴,“那俩都快累成狗了。”
“放心吧,你男人没那么没用!”沈峥凑近阿满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转身大踏步走近烈日里。
“脸皮越来越厚了!”阿满最男人背影嘟囔一句,没回自己院子,转身去了隔壁院子跨院。
隔壁东跨院静悄悄的,阿满悄默默走到书房。
“姑娘,你来了?可是有事?”福喜猛然抬高的声音惊醒了屋里的俩人。
阿满:....,福喜这掩护打的真直白啊,还真忠心啊。
书房内一阵兵荒马乱,阿满隔着门都能听见,没了进去的兴趣,只对着门口说:“我可提醒你们,峥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友情提醒你们一下,别在他的底线上蹦跶,小心玩脱了!”
屋里两人睁着睡眼惺忪的脸面面相觑,同时低头拿起桌上沾了口水的兵书,努力睁大眼睛“吸收”知识。
隔壁芳婶已经拌好饺子馅,手下翻飞,阿满进来的时候已经包好一盖帘了。
日头越来越高,晒得人头皮发麻,小山村炊烟袅袅,每家每户都飘着饭香,头戴草帽
手拎镰刀的农人,顶着咕咕叫的肚子,脚步匆匆往家赶。
门口响起狗叫声儿,老头嫌弃狗的声音传进小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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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羡慕都说腻了
阿满放下最后一个饺子,洗一下手,甩着手上的水往前院走。
果然看到两个像野人的主仆,幸好是认识的人,要不然阿满还以为是乞丐呢。
“阿满,有饭没?快给老头整点儿,快饿死了!”
白老头一张嘴就是喊饿,芳婶温声出来,来不及多问,“刚包好的饺子,我给你俩先下两碗出来,先洗洗去,太脏了!”
说完捏着鼻子转身就往厨房跑。
阿满看着被熏得的逃跑的芳婶乐出声,脚下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老头哀怨的看一眼阿满,“还不是为了找半耳草芽,我俩能这个样子,你个没良心的。”
被指着控诉的阿满还算有心,终究让主仆俩先各吃了一碗饺子,先垫吧一下,省的再晕浴桶了。
盯着芳婶嫌弃的目光,白老头不情不愿的回了隔壁院子。
“阿姐放好了?我快饿死了!”
割麦大部队回来了,阿安第一个飞奔进门,张嘴就喊饿,一溜烟跑进厨房,看到刚出锅圆滚滚的饺子,脏爪子就伸了出去。
阿满手更快,筷子直接落在脏爪子上,敲的阿安哎哟一声儿。
“洗手去!”
盯着阿姐威胁的视线,阿安不甘的收回手,噘嘴出去洗手。
一人一大碗饺子,有荤有素,吃的头都不抬,连马氏最近脾气都好了不少,现在天天在阿满家吃有肉有素的,比杨家吃的好不少。
文树、文根都肉眼可见的长了肉。
饭吃了一半,白老头领着方海姗姗
来迟,杨家人不认识白老头。
阿满给人介绍,“这是白大夫,是阿安的师傅,阿安跟着他学医。”
杨家几个大人眼里立马有了尊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听娘说白大夫医术了得,还是个神医呢,他们打心底里尊敬这样的人。
“白大夫快坐,快坐,早就听说过您了。”
白老头可不懂客套,摆摆手道:“别客气,都坐,赶紧吃饭,我老头快儿饿死了。”
杨家人:.......,神医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啊。
一家人吃完饭,该休息的休息,该去晒场守麦子的守麦子,枣树下吃饱喝足的白老头揉着肚子,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药草找到了?”
“我出马还能找不到。”白老头睁眼不满的看一旁的沈峥,对他怀疑自己的能力不满意。
沈峥不管老头的不满,淡声道:“多谢,今晚能做出来吗?明天我找人送过去。”
白老头被沈峥一句多谢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下子从摇椅上下来,揉揉胳膊,“行,晚上我就能给你。
还有下次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老头受不了!”
沈峥看着走远的人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就不能给他说好话。
阿满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盆饺子,沈峥起身接过,看白老头的背影问:“说好了?”
“嗯,今晚就能做出来,明天让暗卫一并送回安邑。”
两人穿过月亮门洞进了后院,一路穿过大片树木和花草,直奔后院东
南角。
闻到香味儿,小黑和小灰从青砖建的窝里伸着懒腰出来。
阿满把晾凉,还剩一丝温热的饺子倒进饭盆里,两只狼立马埋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阿满蹲下摸摸两只狼,“慢点儿,慢点儿,没人给你俩抢。”
“白老头说,这次多亏了它俩,要不他和方海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回来。”沈峥难得对两只狼这么和颜悦色。
白老头和方海进的是深山,深山老林很是危险,里面蛇虫鼠蚁、大型野兽很多,出山的时候碰到老虎,要不是小黑和小灰警戒的很。
白老头和方海说不定就交代在那儿了,所以这次回来,白老头对这两只狼就是一顿大夸。
“不愧是我俩养的狼,就是随主子。”阿满与有荣焉,眼里都是骄傲。
沈峥在一边认可的点头,看两只狼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可惜这会儿两只狼只顾着埋头干饭。
完美错过了男主子难得的温柔。
夏季的午后蝉鸣声声儿,热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幸好后院树木多,经过绿叶,热风多了一丝凉爽。
透过大开的窗口吹进室内,驱散室内热意。
“这是卫家派来的暗卫,卫十五,这边的暗卫都归他管,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找他。”说着沈峥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递给阿满,“这是特制的联络口哨,有需要你直接吹响就行。”
阿满也不矫情,直接接过来,看向地上单膝行礼的暗卫,倒是认识,就是
上次给自己送信的人。
“姑娘好,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在下!”
“好,以后多多麻烦你们了。”
看着人一下子消失在院里,阿满满眼好奇,听说峥哥说,他们就躲在院子里,可是凭自己的肉眼看,还真是没发现一点异样。
暗卫果然是暗卫,这隐藏的能力太厉害了。
“他们都吃啥啊?睡觉吗?上厕所咋办?”
刚才外人在阿满不好问,以免暴露自己无知的一面。
“这么想知道?”沈峥眼底都是笑意,看眼睛都圆睁的阿满,像一个什么都好奇的小儿,可爱的紧。
阿满猛点头,拉着沈峥在躺椅上坐下,顺手还递过去的一个蒲扇,“当然好奇了,我们那个时代,很多人都对古人的事好奇,我以前还以为内功这些都是假的呢?”
沈峥没少听阿满说她那个时代的事儿,听多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
“古人?”
阿满看男人似笑非笑的眼,还有眼里的戏谑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啥,顺势说:“我老行了吧,我算老牛吃嫩草,我是老牛你是那撮嫩草!”
阿满趁机在男人脸上掐了几下,确实很紧致。
沈峥:......,自从知道阿满穿来以前都快三十了,他确实很震惊,左看右看阿满那个性子,都更像小孩。
小年轻两人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刻意压低的笑声还是让耳尖的人听到,比如在院外守着的卫十五。
看两人的相处,第二百五
十次叹息,羡慕都说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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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免费劳力
半下午的天,太阳不像午后一样晒死人不偿命,可是带着草帽还是晒的人汗流不止。
正是农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顾不得休息,照旧弯腰在地里忙活。
“阿满,我把腌菜还有咸鸭蛋这些都搬出来了。”
“来了,芳婶你再给我找几个小一点儿的坛子。”
阿满想着先把要给贺家和卫家送的东西收拾好,所以下午就没有下地。
“腌菜、咸鸭蛋、皮蛋每样儿都准备两坛子,香辣酱和野山菌酱这些也装上些?”芳婶把坛子封好,扭头问阿满,脸上还有些不确定,“这些人家会不会瞧不上啊?”
沈峥回来以后,简单说的一声找到了家人,不过家里是什么身份没细说。
不过芳婶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工,开了不少眼界,光看卫家送来那些东西,比贺家都要好不少,还有一些她都没见过,不过好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阿满拍拍芳婶的胳膊,“放心吧,我们尽我们本分就好,我又不是银子也不能让人人都喜欢我。”
芳婶扭头在阿满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叹一口气,她第一次见峥子就知道他不简单,浑身的气势还有样貌都不像是寻常人家。
见了贺家人以后她心里更确定了,贺家经过几代经营,势力和钱财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不过贺家小辈和峥子站在一起,还是会被峥子比下去。
她不傻,也知道峥子的亲人身份地位都不简单,她就希望阿满和
峥子之间能好好的。
阿满不知道芳婶心里担心,把自家做的东西都收拾一份,就是果酒还没做好,不适合送过去。
“对了,家里还有二三十只风干鸡鸭,要不给送些?”
经过芳婶提醒,阿满一拍自己脑子,“忙忘了,家里留几只,剩下的都给送过去吧。”
“可不能让白老头知道,不然他知道自己以后吃不着得心疼死。”
两人这边正收拾着,前院就传来了黑豆的叫声,阿满一听是熟悉的人,就不打算出去看了,直接对着前院方向喊人进来。
“阿满姐,芳婶~”铁头蹦蹦跳跳地进来,脚边还绊着两只狗子,“你们忙着呢,我娘让我来拿卖药草的钱,说是今晚用这钱割肉吃呢。”
小孩还小,提起肉脸上都写着馋字,肉眼可见的想吃肉。
“等着,姐这就去给你拿啊。”阿满揉揉小孩脑袋瓜,呵斥缠着铁头的不放的两条狗。
“小心一脚踩你们狗腿上 ,到时候他们就知道疼了。”芳婶捡了个石子扔两只烦人狗,招呼铁头坐下等会儿。
“你娘这几天也没见下来,也不找婶子来玩儿。”
“摘果子、捡蛋,还有防着鹅霸王打架....”铁头蹲在芳婶身边,看人收拾东西,掰着手指头给人数他娘干的活计。
说到鹅霸王又揉揉自己的屁股,鼓着脸告状,“俺刚才下山又被鹅咬了,还咬在了屁股上,这会儿还疼呢。”
阿满拿着二十六钱出来
,正好听到铁头的话,“以后记得把你的长棍带上。
这是二十六文钱,回去就给你娘收着啊,这灰布包袱皮也拿回去。”
“好,俺走了啊。”见了钱铁头更高兴了,看钱的眼神就像是看肉,又逗弄黑豆和地瓜两句,惹得黑豆和地瓜跟着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
收拾好的东西,时辰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申正,阿满起身拍拍身上沾的灰尘,“我去地里送水去。”
芳婶点头,叮嘱阿满挑水路上走慢点儿。
带上草帽,拿上墙角的扁担,去井边把凉滋滋的绿豆水和凉茶钓上来,倒进木桶里,一前一后挂在钩子上,双腿一用力两桶水就离了地,随着步伐晃晃悠悠。
一开始阿满确实不太会用扁担挑水,这活计看着简单,实际还挺有难度,对平衡要求还挺高。
经过一年多练习,现在走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阿满在后面走,黑豆和地瓜在前面跑,时不时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再出来毛发上沾的都是草屑和泥,猛甩两下头,又乐此不彼的钻进去。
突然两只狗动作齐齐站定,竖着耳朵望向前方,鼻子动记下的,突然猛地往前冲去,嘴里汪汪叫着。
阿满看它俩僵着尾巴的样子就知道这是看到陌生人了,顾不得别的,半蹲下身子,直接把两个桶连着扁担放下,往前追去。
“黑豆、地瓜,你俩给我站住!”阿满边跑边训,黑豆在前面跑的动作猛地一停,回
头看看阿满又看看前方。
看阿满追上来,又伸着舌头跑过来,在阿满腿边打转,阿满推开讨好自己狗头 ,顺手就是一巴掌,吃了痛的黑豆呜汪一声儿。
“阿满姑娘,可别打黑豆了,它也是护主呢。”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满一抬头果然是熟人。
地瓜跟在马车身边颠颠儿往这边跑,热的吐着舌头直喘气,阿满训斥一句,“回去在给你俩算账。”
“阿豆,你咋这会儿来了,是 姐有什么事吗?”
阿豆摇头,跳下车辕,指着车上的两人说 :“夫人没事,这是家里的两个护院,夫人让他俩来帮着家里收麦。
夫人还让我给您说,家里护院够,派两人来没事。”
话都让兰静姐说完了,阿满还能说啥,车上的两人也跳下车给阿满行礼,“小的宋五(李四),见过姑娘,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正好阿豆来了,省的自己再跑一趟,阿满让阿豆待会儿跟自己回家,把图纸给兰静姐带过去。
是超市的布局图,还有货架的样式这些,让兰静姐找人开始装修铺子、做货架。
“行,姑娘这是要下地?”
“嗯,去送水。”
阿满说完,宋五和李四对视一眼,很有眼色的跑过去把两桶水提过来,放到车上。
“我知道地在哪儿,水我去送,姑娘回去收拾一下要给夫人带得东西,宋五和李四我顺道带到地里去。”
阿满点头,看马车走远,这才喊上两只狗往家
里走。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芳婶看进门的人有些诧异,又看见阿满两手空空,“扁担和空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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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当哥的教训弟弟而已
阿满把阿豆带人来帮忙的事说了一下,芳婶脸上立马露了笑,“你这姐姐确实是个好人,心里装着家里人,是个能处的。
有空喊她来家里吃饭,好久没见业哥儿了,我还真有些想那小家伙了。”
“行,过了农忙吧,这几天来了也没法招待。”
两刻钟左右,门口传来狗叫,阿满就知道是阿豆回来了,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快步出了门。
“姑娘,夫人说了,宋五和李四你就放心用,等家里忙完了再给送回来就行了。”
阿满把东西递给阿豆,又把一小坛咸鸭蛋递过去,让一并带回去,“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豆点头,调转马头,一扬马鞭往村口走去。
晚上饭桌上就多了两个人,宋五和李四不好意思,在老太太一再地让饭下,也放开了不少。
一家人对他们下人的身份都不太在意,毕竟都是乡下泥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就大舅母马氏看这俩人不顺眼,几次都说虽是兰静家的下人,可也不能白用吧,一边说一边看阿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阿满发工钱。
“你说是不是阿满?”
阿满放下手里筷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大舅母,“大舅母是吃饱了撑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这人是兰静姐送来给我家帮忙的,兰静姐都没说让发钱,大舅母都是挺多事的啊。
再说发了钱给谁啊?给大舅母吗?”
“姑娘,我俩不要钱,作为
下人我们只听主家吩咐办事!”宋五和李四坐立难安,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
“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晒场守着去!”江氏一摔筷子,脸色难看的看着大儿媳,“显着你了,一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兰静已经嫁出去了,轮不到你来瞎管!”
杨大舅顶着娘的视线,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瞪一眼身边的媳妇,“不想吃饭就下桌去!”
因为马氏闹着一出,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不过不影响阿满的胃口,为不值当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那才是傻呢。
更不能影响自己干饭的速度。
更影响不了隔壁桌干饭的速度,卫贺两人还有白老头主仆,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干饭。
饭后一家人该干啥干啥,没人里垮着脸的马氏,贺启翔和卫靖怀对视一眼,悄悄起身,想要不引人注意的离开。
猫着腰刚起身,身后就传来冷冷的声音,“哪里去?不练功吗?想跑?”
两人身子一僵,缓慢转头,“嘿嘿嘿,哪里哪里,我俩绝不是那样的人啊。”
要是他俩脸上的笑能在真心一点,这话更有说服力。
阿昌听到练武两字眼睛就是一亮,一脸惊喜的问沈峥,“姐夫,我能跟着练练吗?
还有阿安和阿文,我不在这俩老是偷懒。”
阿昌一把揪住要逃跑的两个弟弟,推到峥子面前,沈峥低头看看两个苦瓜脸的小豆丁嘴角抽了抽。
看沈峥无奈点头,阿满捂
嘴偷笑了几句,这个场景太搞笑了,峥哥和阿昌都是当哥的,也都不愿意放弃管教弟弟们。
就是可怜了当弟弟的,要被迫承受来自哥哥的宠爱。
对于阿安和阿文不乐意练功这事,阿满早就知道,也不太管,他这俩弟弟按峥哥说的,实在没什么练武的天赋,既然不乐意她也强求。
现在每天的晨练也是主打一个强身健体,阿满接受了弟弟们不乐意习武的心,阿昌这个当哥的不愿意接受,此次回来就要拉练两个弟弟,训的阿安和阿文苦不堪言。
既然都要去隔壁,文树和文根这俩也想去看看,阿满索性让想去的都去了。
“走吧!”沈峥在前面带路,卫靖怀和贺启翔跟在后面,耸眉耷眼没什么精神气。
隔壁和阿满家布局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前院,阿满家前院是一排房子和青砖铺就的院子。
沈峥家的前院,少了很多房子,而是圈出一片四四方方的地,做了练武场地,场地里竖了木头人,沙袋这些,一旁的木架子上还有一些木棍。
“今晚咱们来过过招如何?”
沈峥提议,卫贺两人脸立马皱起来,苦巴巴道:“峥哥,你这不是欺负我俩吗?谁不是知道我俩联手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这就是明晃晃想要教训他俩啊,他们严重怀疑峥哥记着他俩偷懒的事,借机惩罚他俩。
“你俩联手,只要能在我手下过十招,以后想干啥听你俩的
,我不管?”
“真的?”
“真的!”
卫贺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心动,这条件简直太诱人了。
阿满站在一边看的直扶额,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这俩加一块脸上就写了俩字“好骗”。
阿昌几个人却激动的很,张着嘴给场上的三人加油。
阿满目光灼灼盯着场上你来我往的招式,心里默默算着,“一、二、三....九!”
每次卫贺在峥哥手下过了九招以后,第十招保准过不了,眼见卫贺两人眼里的光亮熄灭,一次次下来,这俩人斗志也上来了。
对打起来,没了一开始的吊儿郎当,眉头皱起,开始严肃认真起来,沈峥眼里也划过了笑意。
练武场上你来我往,棍棒相撞的脆响,卫贺两人不服的,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和声,还有棍棒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声儿,透过院墙传到隔壁。
忠叔和茂叔几人忍不住来看热闹,怕有人受伤,还把躺着消食的白老头薅了过来。
“能出啥事啊?”
白老头不情不愿的跟过来,嘴里还叭叭的吐槽着,在看到场地里被当作人肉沙包两人,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太确定的说:“或许需要我准备点儿金创药啥的,不过也没啥大事。”
芳婶不太放心,隔着院墙问:“没出啥事吧?峥子受伤了?”
“没!”忠叔回头喊了一句,就是这个“没”喊个格外底气不足。
“当哥的教训弟弟,能出啥大事!”茂叔
补了一句。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两个不服气的人
卫贺两人听到这些话以后,满眼都是生无可恋,就没人来管管他们的死活吗?
一场单方面的“教训”结束,卫贺两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儿不疼的,白老头检查以后,扔了两瓶金创药过去,“没大事,都是皮肉伤,峥子手上有成算!”
听到这话,忠叔和茂叔转身就走,连一丝停留都无,主打一个死不了就行。
傍晚的一顿人肉沙包,激起了两个小伙子心里的斗志和不服,所以即使身上再疼,晚上峥哥检查功课的时候,这俩依然坐得端正,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检查完毕,沈峥心里是满意的,看两个还鼓着脸像癞蛤蟆的人,眼里笑意闪过,又很快遮掩过去,恢复成冰块儿脸。
“不服?”沈峥看着对面气鼓鼓的两人,沉声问,硬邦邦的话让对面两人身子一凛,想服软又不甘,别扭扭梗着脖子,“没有,不敢!”
“哼!是吗?给你们一次机会,有啥事赶紧说,不然就给我憋着!”
沈峥下最后通牒,他对除了阿满以外的没什么耐心,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卫贺两人面面相觑,同时起身堵住沈峥的去路,梗着脖子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许动手,我俩打不过你!”
“说来听听!”
沈峥说完绕过两人,走到台阶边直接坐下了,抬头示意两人也坐下,卫贺两人这会儿心里已经没气了,就是好面子,不太好承认。
“峥哥今了,
只要我俩在你手下过十招就行,可你次次卡在第十招,不让我俩过,来来回回有四五次!
我俩不要面子的吗?你就是故意耍我俩?”
卫靖怀气鼓鼓地说,手从地上揪了一根草扯来扯去,说着话,贺启翔再另一边听着,不断点头。
最后两人脸上都有些被打击的颓丧。
沈峥轻笑一声儿,惹了两人瞪过来,眼里满是不满,沈峥不管他俩,沉声道:“觉着委屈了?
这是碰到我,要是在战场上,谁给你们重来的机会?
再说今天一开始对打的时候,你俩谁认真了,都是吊儿郎当的,不打击你们几次,你们能心里不服,奋起对战?”
卫贺两人被问的脸色讪讪,沈峥继续说:“我宁可你们在私下被一边边打击,也不想你们去战场上丢命,被别人羞辱!”
沈峥话里越发冷肃,看着两人说:“今天就是故意打击你俩的,要是你俩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好好练功。
以后就等着去战场被敌人羞辱吧,命丢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
你们也可以不从军,就你们俩现在这个样子,去从军就是去送死。
我言尽至此,你俩要是想放弃,明天就不用早起练功了,我不会再管了!”
说完,沈峥在两人身上看了看,这才起身大踏步出了东跨院,留下卫贺两人盯着天上点点繁星,陷入沉思。
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认真。
当天晚上沈峥找来卫十五,把
白老头新做的吐真粉和阿满准备的东西都交代了一遍,还有自己写的信一并给送回去。
阿满不知道暗卫是怎么把东西取走的,反正第二天起来,给卫家准备的东西都不见了。
给贺家的东西,阿满和峥子去镇上卖东西的时候,一并给镖局送了去,让人帮忙跑一趟,给贺家的还有好几筐果子,贺家离得近,果子送过去还是新鲜的。
卫家离的太远,阿满就没准备果子。
阿满家种了十五亩的麦子,不算少,不过干活的人不少,七八个人起早贪黑,从天亮忙到天黑,终于在第五天把地里的麦子全部拉到了晒场。
十五亩空了的地里,满满都是齐脚踝的麦茬子,一把大火过后只留黢黑,晒场的麦子来不及碾麦,牛和骡子先被拉来翻地,翻完的地接着就种上了苞米。
今年天热,但也不妨碍村里人担心天公不作美,来一场大雨,所以各家各户都忙得底朝天,就怕下雨浇了麦子。
好在农忙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是满天星子,每天都是大晴天。
割麦、碾麦、扬麦,一家人忙活小半拉月这才把麦子都收进粮仓,晒干的麦秆也一车车拉回家,在门口堆起了整齐的草垛,留作烧火用。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底,八月马上就要来了,可是天还是没一丝要下雨的迹象,村里年纪大的老把式现在天天看着天叹气。
“这要是还不下雨可咋办啊?老天不开眼
啊!
苞米都种下十来天了,除了种那天浇了点水,到现在一点儿水也见,不下雨地里的苞米咋发芽。”
乡下人看天吃饭,雨下多了不好,不下雨更不行,咋样犯愁的都是看天吃饭的人。
村里会看天象的老农,傍晚看漫天朝霞,夜晚看漫天繁星,心里跟着火烧火燎起来 。
第二天看着能把人晒脱皮的烈日,哼嗨出声儿,村中央的大槐树下聚集的人 越来越多,都盼望着老天开眼,赶快下场雨。
“大爷,您看这天啥时候能下雨啊?”
头发花白的老头吧嗒抽着旱烟,缓缓摇头 ,“这六七天估计难有雨啊!”
“这不行啊,咱们能等,地里的苞米等不得啊?”
附近几个庄稼汉连连点头,老头抬手让人安静,“俺去找村长说说,是时候放堰里的水了。”
开堰放水也没有让一群眉头紧皱的老农放心多少 ,“咱村这口堰可不供不起咱全村浇水啊。”
老头没说话,让儿子扶着自己起来,让大伙都散了,他去找村长谈谈,看老头走远,村里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就有人提起阿满家的那口鱼塘。
阿满家,杨大舅和江氏都在阿满这边,杨大舅本就深的川字纹,这会儿更深了,抬头看一眼大太阳叹一口气。
“地是有了,可不下雨苞米就白种了!唉~”
阿满接话说:“以往干旱村里应该会开堰放水浇地,大舅别急,先等等看!”
杨大舅没法
儿,闻言点点头,起身说要去地里看看,江氏点点头,阿满也跟着出去,打算去鱼塘看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放水浇地
天气热,鱼塘里的水位也下降不少,好在有山里的泉水补给,就是现在的泉水已经细成拳头宽,了胜于无,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老于叔看阿满和峥子过来,放下从塘里捞枯树枝的活儿,往这边来把最近的事儿说了,“天太热,最近就发现不少人来咱鱼塘偷水,估计是浇地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和老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不过这天再不下雨的话,估计偷水的人会越来越多。
以后也麻烦,水位太低,咱塘里的鱼就不好活了。”
沈峥点头,阿满让于叔接着忙,不用管他俩,等人走了,阿满抬头看看高悬的太阳,对峥哥说:“这老天不开眼啊,种地的一年从年初忙到年尾。
就是靠老天开眼,风调雨顺,才能丰收,这可咋办啊。”
以前只知道种地苦,可今年亲身体会了夏收,才知道种地有多苦,她家有钱即使今年地里没产出也饿不死,可村里人不一样,一年没出产,就能饿死人。
这里没什么人,借着衣袖遮挡,沈峥轻轻握住阿满手,紧握了一下,低头看着阿满说,“咱鱼塘还有不少水,村里堰里也有不少水。
咋都能让村里渡过这个难关,放心吧!”
阿满眼睛一亮,想起塘里的鱼苗又担心起来,“咱鱼苗才下去两三个月,还没长成,放水说不定得死不少鱼苗呢。”
“放个一小半,应该影响不
大,还有山泉补给,能挺过去!
还有咱不白放水,一亩地收五文钱咋样?”
阿满觉着这是个好主意,升米恩斗米仇,要是让村里人以为能白得,那以后再遇到干旱天,鱼塘要是不放水,绝对有人骂他们家,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老好人。
既然决定了,能早一天放水,村里人就能早种一天,阿满催峥哥去找村长商量,两人正往家赶,远远就看到赵村长往这边来。
阿满和峥子一看,得,不用去了,村长这就找来了。
三人半路碰头,赵村长就说有事要说,直接拉着两人找了个阴凉地说话,果然就是来说放水的事儿。
“叔知道你家鱼塘鱼苗还没长大,放水指定影响鱼苗,你们放心,叔绝对不让你们吃亏,也不用放多,也就放个一小半水。
一亩地给你们八文钱咋样?”
阿满一听,竟然愿意给这么多,沈峥也有些意外,对赵村长说:“我和阿满刚才也在说这事儿,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也愿意放水,不过一亩地给五文就行了。”
“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我们也乐意帮村里人。”
赵村长脸上乐开了花,黑红的脸上挂着汗珠,顾不得擦,手就拍上峥子肩膀,满口夸赞:“你俩是个好心的,心意村里人领了。
五文太低了,咱折中一下,一亩地六文钱,这八文的价格也是村里人提的。
能便宜两文,他们绝对知足,可不能让你们吃亏太多。”
“那就
先这样,我去村中央敲锣,通知各家各户,你们回家等消息。”赵村长一刻也不想耽搁,顾不得热得人头皮发麻的大太阳。
转身小跑着往村里跑。
“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你来收钱,我和于叔几个帮着挖开鱼塘口放水!”沈峥拉着阿满往家走,要回家拿铁锨还有钱袋子。
到家把放水的消息给江氏一说,老太太拐棍都没拿,高高兴兴往老宅走,“我去通知你大舅二舅去地里准备着。
小忠、小徐去地里准备准备,一会儿水来了好浇地。”
忠叔和茂叔高兴应声,不用人催,扛上铁锨就往地里去,芳婶拎着草帽出来时,两人都走远,只能干跺脚,“都快黑成碳了,一笑就能看见牙了!”
阿满和峥子后脚出来,听到这话,阿满嘴一痒,话先脑子就秃噜出来,“芳婶,你嫌弃我忠叔脸黑啊?”
家里人都知道忠叔和芳婶互相喜欢,可也没有小辈明晃晃敢调笑他们的。
阿满是不怕死的第一个。
芳婶脸一红,转身扬着手里的草帽要去打阿满,“你个小不要脸的,啥话都敢往外秃噜,都调笑到我身上了。
没个把门的,你这嘴啊~”
阿满吱哇乱叫着往峥哥身后躲,沈峥提阿满赔不是,左躲右闪没一会儿就跑远了,徒留芳婶在原地弯腰喘气,还一下都没打着人。
“我错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和峥哥去放水收钱,回来给你买肉哈~”
阿满到底心
疼芳婶,安全了又转身厚脸皮的道歉,芳婶嫌弃的不行,赶苍蝇一样赶人走。
又怕这俩真去买肉,转身对两人大喊,“别买肉,今晚有鸡肉,明儿再买。”
“知道了!”阿满转身回了一句,回头又小小声凑近峥哥说:“芳婶还是最疼我,嘿嘿嘿~,我一哄一个准,手拿把掐!”
沈峥一把攥住阿满的握紧的拳头,拉人走,“嗯!我你也手拿把掐。”
村中央摇摇传来铜锣声儿,赵村长站在熟悉的石墩上,对下面的村里人喊话,“一会儿村里的堰和阿满家的鱼塘要放水给大家伙浇地。
阿满家那是养鱼的鱼塘,不能让人白放水,一亩地收大家伙六文钱,谁家要是不愿意就把自己地头的水口堵上。
愿意的现在就交钱,早交钱早放水,别耽误大家伙种地!”
村里人一听,顿时有不少人露了笑,“还给便宜两文呢,本来说的是八文一亩。
还是峥子和阿满大气,心里惦记着大家伙儿,俺交钱!”
这事好办,愿意的就交钱,不愿意的就回家,两刻钟村长就收好了钱,拎着钱袋子要给阿满和峥子送去。
看村里人还有空搁着闲聊,又喊人赶快回家,“啥时候不能扯闲,分不清轻重的,还不赶紧去自己地头通水口啊,一会儿水就来了!”
村长呵斥声儿,让不少人回神,也顾不得说话了,一个个小跑着往家赶,又扛着铁锨往地头跑。
清理地头边水
沟里杂草泥土这些,要不然一会儿放水时再堵了,那才是耽误事儿,就这大热天,水早一会儿入地,苞米就能长得越好。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送粮
鱼塘边于叔几个已经拉了张大网堵在放水口儿。
阿满探头看看那张大网,个个网洞都有两个拳头大,建议道:“咱塘里的鱼撑死手掌大,这网口太大网不住鱼。
于叔你们在找两张小网来!”
“哎!”老于应了声,心里想着是自己大意了,招呼老韩跟上,往厨房那边走去。
村里的堰塘子出水口也被几个壮小伙扯网拦住,赵村长把钱袋子给阿满,随着动作铜钱哗啦啦响,“一共二八四十三亩地,收了一两又四百五十八文钱。”
阿满直接接过去,数都没打算数,看这边于叔几个把小网扯好,对村长说:“我们这边好了,可以放水了!”
赵村长点头,冲堰塘子那边喊了一声,“放水喽~”
随后就是哐当当的铜锣声,水从放水口哗啦啦涌出来,奔腾而出,像是终获自由一般,轰隆隆哗啦啦咆哮而出。
流向田间地里的水沟里,各家各户看见水来,早就等在进水口,看水洇湿干白的地面,常年劳作黑瘦的脸都露出大大的笑。
这就是希望啊,只要一年到头不白干,能养活一家人,再苦再累他们也没怨言,只有乐呵的。
傍晚时分,晚霞西坠,漫天的火烧云,照的天地亮堂堂,水放的差不多了,村里该浇的地都浇上了水。
赵村长再次高喊一句,先前放水扒开的泥,又重新垒起来,直到没水再流出。
鱼塘的水下降了不到两米,剩下的鱼苗也能
活,小网里拦着不少鱼,看着果然也就巴掌长。
兜起来倒进桶里,又重新倒回鱼塘,入了水银色的鱼鳞一闪又没了踪影在难找。
“你家这鱼过年估计也就两斤重。”赵村长拎着个桶过来,看到巴掌大的小鱼,和阿满、峥子说话。
说着把手里的木桶递给峥子,让人拎着,“这是塘里逮到的大鱼,估计是去年逮鱼时漏下了,各个都有五六斤重,你们提回去吃吧!
别给叔客气,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你们同意放水就是帮了村里大忙,给你们几条鱼也是应该的。”
“那我们可有口福了,多谢赵叔了!”
赵村长看两人不给自己客气,心里也高兴,种地的事儿解决了,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回家的步伐都透着轻松,嘴里哼着小调往家回。
放水时,把鸭子和大鹅都赶回了山上,这会儿都在山上咕咕嘎嘎叫个不停,还想要钻出来重新下水。
隔老远都能听见它们的叫唤声儿,吵人得紧,阿满想拉着峥哥回家,走前不忘叮嘱于叔几个,“明天也不能让它们下水,等水位上来了再放他们下去。”
“放心吧,叔知道,你们回吧!”
韩叔笑着挥手,天色不早了,让人尽管回家。
天边由橘红变成青灰色,忠叔和茂叔两人扛着铁锨进了家门,芳婶晚上做了小鸡炖豆角,贴了苞米饼子,还熬了一锅绿豆汤。
听见人回来,立马招呼人洗手吃饭,还冲隔壁院
子喊了几声吃饭了。
没一会院里就摆了两张方桌,隔壁的白老头、卫贺闻着饭香都来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柳成天已经可以拄着拐杖来吃饭了,饭桌上更加热闹了。
自从沈峥和卫贺两人谈过话以后,这俩变了不少,每天除了练武就是读兵书,偶尔也跟着下地干活,再没了以前偷懒的行径。
阿满和沈峥看在眼里,心里都放心不少,不然峥哥再厉害,在军营也不能完全保证两人安全,说来说去打铁还要自身硬才行。
阿昌在家带了一个夏收,前天贺家来信,老谭跟着一起来了,顺便把阿昌接回了县上。
阿安和阿文送人的时候哭唧唧,看人走远,转身就一蹦三尺高,肉眼可见的开心,大哥在他俩每天天不亮起来练武,还有上学堂,每天累的回来吃过饭倒头就睡。
阿满被迫接了兰欣、文树、文根三人的认字活计。
做饭一个时辰,吃饭两刻钟,天边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忠叔、茂叔一会儿你俩去粮仓扛五袋麦子出来,还有去年留的苞米也扛两袋出来。”
老忠和老茂起身往前院走,沈峥跟去套牛车,芳婶收拾好厨房出来,就听到阿满的话,不解问:“搬这么些粮食出来干啥,家里磨好的麦子还有几袋子呢。”
“是给老宅那边送去,夏收舅家没少帮忙,我和峥哥才能每天去镇上卖蛋和果子,也才有空做果酒这些。”阿满摇着蒲扇给
芳婶解释,“这些算是给舅家的谢礼。
等秋收下来前,他们也不用再买粮吃。”
芳婶点头,确实多亏杨家帮忙,再说那是阿满外家,给再多都不该她管。
粮食装好,沈峥在前院喊阿满,阿满放下蒲扇,对芳婶说:“我去趟杨家,不用等我,你收拾收拾先睡,大门我回来关。”
把要跟着的两条狗赶回去看门,阿满手提灯笼走在牛车一侧,帮着照明。
之所以是晚上送,也是怕村里人见了说闲话,说当舅舅占外甥女便宜,阿满不想村里人说杨家闲话,所以索性晚上送,能省不少麻烦。
两人到杨家门口,屋里还亮着灯,扣扣门,很快小院传来脚步声,问了一句,听见是阿满,脚步声更快了。
“阿满,峥子,这大晚上的你俩咋来了?”钱氏笑眯眯来开门,看到后面的牛车,眼睛更亮了,赶忙招呼人进去,又冲正屋喊自家男人和儿子出来帮忙。
江氏出来看见七袋子粮食,先没让儿子卸,转而看向阿满,阿满搀扶着老太太往屋里走。
“这是谢礼,夏收多亏两个舅舅家帮忙,要不然家里也要雇工,那更费银子。”
“你这丫头,你又不是没给工钱!”江氏不愿意要,虽然阿满说得没错,两个舅舅也是满脸不乐意。
他们是当舅舅的,要外甥女的粮食算啥,说出去让人笑话。
“就当是救急行了吧,舅家的地到了十月才能收苞米,这几个月要靠
买粮太贵了,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舅舅们要是过不去,以后多给我家帮忙就是,我和峥哥都挺忙的 。”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被亲爹娘遗忘的卫靖怀
阿满说是救急,可是谁都知道就是白给。
阿满坚持要给,江氏考虑了一下家里的存银,最后还是同意了。
杨大舅又看看阿满给的苞米种,笑着说:“这苞米种不错,粒大饱满,你和峥子愿意帮着大舅,大舅记你们的好。
过两天种苞米,大舅再去给你们帮忙,这回说啥也别给工钱了。”
阿满点头,“你们先忙自家地里的事儿,忙完了来搭把手就行了。”
阿满和峥子已经决定要雇人干活了,舅家来帮忙也不会太累。
事情说定,阿满和峥子又陪着江氏闲聊几句,这才提着灯笼,牵着牛车往家赶。
晚上杨二舅和钱氏躺在炕上睡不着,钱氏捅捅身边的男人,“你和文海要做营生的事,啥时候和娘、阿满说。”
黑暗中杨二舅想起家里最近的事儿,沉思一会儿说:“阿满那事儿也多,作坊也没开工,过段时间再提也没事儿。”
“行吧!”钱氏不太乐意,可是现在和娘说做营生,不下地干活的事,纯纯是找骂。
虽然已是七月末,青松村的夜晚依旧火热,而远在北方的安邑城,夜里的风多了丝凉意,让人舒爽几分。
前院书房,这会儿依旧灯火通明,辽安候挥退暗卫,等人走了,这才猛拍了一下桌子,低声骂道,“这臭小子,我就知道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完拿着信大踏步出了书房,往后院走去,进了明辉堂内室,室内只余一盏烛火
,点亮一小片天地。
崔氏穿着牙白色中衣在床上,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从幔帐里探出头,看到男人有些沉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又生气了。
“吵醒你了?”
“没睡,等你呢!”
崔氏要起身,被卫泽成拦住,“不用起身,我去隔间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卫泽成把信递给夫人,起身去了隔间,听着里面的水声儿,崔氏展开信纸,看着看着他就知道侯爷为啥不开心。
简单说就是又嫉妒上了!
崔氏笑着摇头,为啥侯爷又嫉妒上了,无非就是觉着峥子心里只有那边,没有他们这边侯府,一去就不惦记着回来。
也不想想峥子在和关镇那边生活了十来年,来安邑这儿才待了二十天不到,能有多少感情。
即使是亲人,没有接触,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再说峥子正是年轻的时候,年少慕艾人之常情,那位阿满姑娘还在那边,心里能不惦记。
水声停止,卫泽成穿着中衣中裤出来,崔氏往里让让给男人腾出一个位置。
搂着夫人,卫泽成心里的气闷才散了几分,崔氏趴在男人胸口,手一下下抚着男人胸口,像是给一只气鼓鼓的大狗顺毛。
动作十分熟稔 ,也是这么些年练出来的,感受到身下起伏逐渐平缓,崔氏这才半撑身子仰头看男人。
“不气了?要我说侯爷就是嫉妒!”
卫泽成愤愤扭头不看夫人,用行动表明自己就是嫉妒,崔氏无奈,“那边是
峥子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感情自然比咱们这边深。
何况峥子在那边还定了亲,你咋不想想你年轻的时候,翻墙给给我送糕点的时候!”
说起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卫泽成嘴角翘起,终于舍得转头看怀里的妻子,因常年练武长了厚厚茧子的手,轻抚夫人眼角的细纹。
“现在你要是还想吃糕点,我还能翻墙给你去买。”在他心里夫人永远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崔氏美眸横男人一眼,伸手啾啾男人的脸颊,“不要脸!”,话里满是笑意,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福,“不气了?”
“不气了!”卫泽成梗着脖子,说着违心话,自己也觉得可笑,拍拍怀里的夫人,叹气说:“我就是怕峥子不和咱们亲。
他九月下旬回来,直接进军营,咱们也不能常常见他,也不想着提前回来多住一段时间。
还有柳柔清那事.....”
“急啥,有的是时间相处,以后入了军营,峥子再想回和关镇就没那么轻松了,趁这段时间陪陪那边也好。
柳柔清这边急啥,人又不会跑了,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这一时,峥子不是把那吐真粉送回来了吗?安排卫尚先查着。”
崔氏一项项说着,卫泽成时不时点下头,说着又想起暗卫汇报的话,“峥子说那位阿满姑娘还给咱们准备了礼,说是都是乡下自家做的,还给娘写了信呢。”
崔氏来了兴趣,眼里都是好奇,要不是夜深
了她都想现在起来去看看,“那明早去娘那里吃饭吧,吃完饭喊上她老人家一起去看看阿满送的东西。
信也一并给她老人家带上,她老人家看到峥子的信指定高兴,说不定能多喝一碗粥呢。”
夫妻俩就着一豆烛火聊的开心,困意袭来崔氏睡着前总感觉自己忘了啥,快陷入沉睡之前,她知道她忘啥了——她儿子卫靖怀。
第二天清晨,崔氏精神满满的起来,侯爷也破天荒的还在,崔氏这才有空问起偷跑的儿子。
“靖怀那孩子也不知道咋样了?峥子信里卫靖怀很好,也不给咱们写封信。”
听到逆子,卫泽成的好心情一下子去了大半,想起峥子另外给自己写的一封信,这混小子偷懒倒是好手,活该被当作人肉沙包,该!
“他能有啥事,好的很,都乐不思蜀了!”卫泽成看崔氏收拾好,拉起人就往寿安堂走,“别管他,峥子管得好,你还不放心峥子啊?”
崔氏还是很信任峥子的,知道那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么想着她也不多想了。
“老夫人可起了?”
“起了,侯爷和夫人怎么来了,老夫人看到你们一定开心。”樊嬷嬷从内室出来,笑着让两人稍作片刻,又招呼小丫鬟上茶。
等卫老夫人出来,崔氏立马过去搀扶老太太,关切的问,“娘最近睡得可好?”
“好的很。”老太太拍拍媳妇的手,坐在圈椅上,这才看向儿子儿媳两人,“你
俩这一大早咋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勾人的信
“陪娘吃个早饭,娘不欢迎啊,那咋办明辉堂可没准备我俩的早饭。”崔氏说着玩笑话,老太太更高兴了,连声说着饭管够。
“饭后还有个惊喜要给娘呢。”卫泽成故作神秘,勾的老人家好奇极了,早饭吃的都快了几分,还比往日多喝一碗粳米粥。
饭后丫鬟鱼贯而入撤下早饭,樊嬷嬷指挥丫鬟上好茶之后,就把人挥退下去,正堂只留主子三人,樊嬷嬷也悄声退到门边守着。
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外祖母亲启,老太太眼眶就发热,脸上都是惊喜,不待樊嬷嬷打开,自己就撕开信封,快速看起来。
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时不时还大笑几声,崔氏和卫泽成好奇频频探头。
都有些疑惑,以峥子那个性子,写的信咋也不可能这么好笑啊?
这么一想两人更好奇了,等老夫人抬头,俩人立马开口问,卫氏摇头,只把信递给两人,“你们自己看,前面是峥子写的,后面是那位阿满姑娘写的,那才是有意思的部分呢。”
夫妻俩探头看一封信,峥子写的部分就像公事公办,简单看了一下直接就过去了。
到了那位阿满姑娘部分,字迹没有峥子写得好,但很有风格,看字就知道这姑娘不同于一般姑娘。
看完内容,更觉得这姑娘好似张扬的太阳,很是吸引人。
尤其是信里内容,崔氏看的乐不可支,“这鹅的性子确实霸道,当的起一声鹅霸王啊,阿满
说连路过的狗都要咬一口,哈哈哈~”
卫泽成要保住侯爷威严,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抽动的嘴角像是犯了羊癫疯一样。
“好想去他们的山上看看啊,阿满说每天捡蛋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白花花的蛋。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场景呢!”
崔氏脸上满是好奇和向往,老太太和卫泽成也好奇的紧,他们出身世家,自小这些乡村野趣就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加上阿满风趣的语言描绘,让一幅幅乡下野趣像是活过来一样,格外让人向往。
阿满一不小心又超常发挥了自己写作才能。
本来阿满不打算写的,可是看过峥哥写的信以后,只觉生硬得厉害,没一丝趣味,这样咋吸引老太太过来。
再说她要是老太太,再有外孙子滤镜,看到这封信恐怕也要觉着外孙心里没她,不惦记她。
所以阿满被迫亲自操刀,写了一封活灵活现的信,主打一个致命吸引力。
效果十分不错,卫老夫人看完不仅乐开花,更是想现在就收拾行李动身去和关镇。
“娘,不是儿子不让你去,你年纪大了,这长途劳顿你的身子能坚持住吗?”
老太太不乐意了,横儿子一眼,“我身子好的很,乡下山清水秀的正合适我去休养,我要是不去一趟峥子生活的地方,我死都不明目!”
“娘.....”卫泽成怕了老太太说死字,“我们也没办法护送您去啊?”
“养那么多
护卫不就有用了吗?再说有白神医做的药丸子,你们怕啥?”
卫泽成不是老娘对手,只能把求救的视线投向夫人,崔氏这回不站在夫君这边了,“娘身子养得不错,倒是可以去!”
人年纪大了,想干啥还是要尽量满足的,这样心情好身子好,才能活得长久。
老娘和媳妇都同意,卫泽成只能点头,哀怨的看着婆媳俩亲亲热热去看峥子让人送回来东西,理都不理他。
秦博远这段时间一直没回邢城,等着侯府那边消息,左等右等不来,今天又耐不住上门了。
听到下人通传,卫泽成皱眉,想说不见,想起夫人的话,又挥手说把人领进来。
“侯爷!”秦博远进门抱拳行礼,卫泽成沉声让人坐下,“有何贵干?”
“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对彼此脸色都不太好,说话一板一眼。
“这段时间他不会回来!”卫泽成留了个心眼没说峥子啥时候回来,防着秦博远透漏给柳柔清,按照卫尚调查的消息,那个柳柔清不简单。
秦府好像还有地道,这些消息都透漏着不简单。
秦博远不满这个回答,想问儿子具体啥时候回来,不行自己去见他也行啊,卫泽成统统拒绝,最后只知道自己儿子会回来。
别的一概不知!
“看好柳柔清,没调查好她之前,峥子的消息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我不信你也不信她!”卫泽成沉沉和秦博远对视,说出的话又
冷又硬。
秦博远追问的话被堵在嘴边,和卫泽成对视的眼也不自觉退让,起身快步离开书房。
庆宜巷,参将府。
后院荷香院,柳柔清一直让薛嬷嬷派人注意着前院的动静,听到将军回了府,立马让薛嬷嬷给自己梳妆打扮。
看着铜镜里的美人,柳柔清心里好受不少,好在现在将军对她这张脸还算感兴趣。
“将军,柔夫人来了。”
小厮的声音打断神思漫游的秦博远,脸上发呆的表情收敛,听到是谁来了,秦博远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才沉声吩咐让人进来。
听到将军愿意见自己,柳柔清脸色好了不少,让薛嬷嬷在外面候着,自己提裙悄步进了书房。
看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人,柳柔清快步绕到椅子后面,轻柔给人按压着太阳穴。
“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去侯府的事不顺?可以给柔儿说说吗?”
额头轻柔的触感,关心的话让秦博远眉头不自觉舒展,心情好似也放松不少,心里好像对这个人有本能一样地喜欢。
本来不打算说的事,听到这些问话,心理防线都松了。
“就是峥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秦博远叹声说,“我这个当爹的倒是难见儿子一面了。”
“将军莫烦心,峥子年纪还小,容易受人影响,等以后他回来了,和将军多相处相处,自然感情就好了,父子永远都是父子。”
柳柔清看似安慰
的话,却让秦博远眉头皱起,心里对这个儿子感情更加复杂了。
柳柔清看目的达到,嘴角无声勾起。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怀疑初生
反正那个贱种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她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巩固一下轩哥儿的地位。
“将军,最近浩轩一直勤练武艺,兵书读得也不错,夫子都夸了好几回,您看是不是让他进军营历练历练?”
“哦?”秦博远脸上有了一丝喜意,这孩子无论嫡庶都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争气他这个当爹的自然高兴,“我晚上考校一下,真如你说的,倒是可以进军营历练一下。”
柳柔清连连应声,话里都是高兴,只要儿子能立下军工,那个贱种也奈何不了她儿子。
看将军在椅子上睡着,柳柔清从书房出来。
房门关上,椅子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眼里划过疑惑,不知自己为啥面对柔清总是不自觉卸下心防。
柳柔清不知自己走后,书房立马进来一个人。
“安生,派人盯紧柔夫人!”
“是!”
荷香院,丫鬟上完茶,鱼贯出来内室,只留主仆俩人,柳柔清脸上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住,声音都抬高几分,“嬷嬷,将军同意让浩轩进军营试炼了。”
将军长年待在边城,也就过年会回来待一段时间,对浩轩这个儿子也冷冷淡淡,每次她给将军提进军营的事儿,都不了了之。
这次将军终于舍得撒口了。
激动过后,薛嬷嬷更快冷静下来,一边伺候夫人一边提醒:“少爷那边要提醒一下,好好应对晚上将军的考校才行。”
柳柔清连连点头,派人去浩轩那儿通知一声
。
好事的喜意退去,心头的担心又泛起,“侯府那边已经怀疑我了,只是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怀疑。
最近让方海别过来,按兵不动就行!还是人手太少。”
薛嬷嬷应是,快步出内室安排。
柳柔清陷入沉思,自己的实力在侯府面前不值一提,以前之所以能做小动作,全靠敌人在明自己在暗,侯府没怀疑过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暴露,要更加谨慎才行。
辽安候府,婆媳俩拉着小辈把阿满和峥子的送来东西仔细研究了一遍。
一个个朴实无华,甚至以往在侯府都不会出现的粗陶罐子,装着一样样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崔氏把阿满贴的字条仔细读出来,指着罐子说:“这是咸鸭蛋,这罐是皮蛋,这罐是变蛋。
这是腌菜,这是油坛肉,还有这是山里果子熬煮的果酱。
还有风干鸡鸭、香辣酱和野山菌酱。”
崔氏说完,在场的主子们都懵了,还是樊嬷嬷笑着开口提议,“老夫人、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乡下吃食,咱府里不常见,不如 交给厨房那边研究。
阿满姑娘细心,还写了吃法,中午让厨下做来试试?”
崔氏和老夫人连连点头,崔氏不忘叮嘱 ,“就按照阿满写的做法做,别随意改变。”
樊嬷嬷应下,吩咐小丫鬟收拾 一下这些,都抬到后厨去。
崔氏扶着老夫人往寿安堂走,婆媳俩时不时闲聊几句,没外人在老太太这才问儿媳,为啥要那么
叮嘱厨房。
“厨房做饭一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阿满可是在纸条上叮嘱,不能过度加工呢,特意嘱咐的 !”
老夫人听完就笑了,“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啥样的人家能养出这么个鬼丫头。”
崔氏跟着笑,她和娘还没见这个姑娘,光看她写的一封信,心里对这位阿满姑娘的好感就蹭蹭往上涨。
当然不排除有爱屋及乌的原因在。
中午侯府的餐桌上就多了几盘子和侯府不搭的菜,太过朴实无华了一点。
橙红橙红的咸鸭蛋,还能看到油汪汪的黄油。
黑黢黢的皮蛋,黄澄澄的变蛋。
腌了失了原本翠绿的酸豆角、蒜薹、嫩姜、萝卜这些。
还有用香辣酱做的简易版麻辣香锅,野山菌拌面,最中间还摆着一盘子蒸风干鸡、蒸风干鸭。
卫家的小辈们看到这些菜都有些迟疑,反而老夫人和崔氏几人毫不犹豫,伸筷儿夹菜。
有个带头人,小辈们一个个开始吃饭 ,没一会儿餐桌上只剩吃饭的声音,没人在愿意说话。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更加快了干饭的速度,一顿饭两刻钟就结束了,下人进来收拾的时候看到全部空荡荡的菜盘,吃惊的不行。
主子们在偏厅喝茶说话,崔氏先开口,“阿满手确实巧,峥子说着这些都是阿满做出来的,确实好吃。”
“哈哈,一家人一起吃饭,很久没见吃的这么干净的了。”老夫人笑呵呵喝着茶
,还在回味今天这顿饭。
要说多么美味也说不上,可是就是挺让人惦记的,简单的食物香气,还怪勾人 。
吃空餐桌,让一众小辈有些脸红,又不自觉想起远在和关镇的卫靖怀,那小子天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能乐意回来才怪。
“靖怀应该不乐意回来吧!”
不知谁开了头,话里的羡慕遮都遮不住,一家人又都哈哈笑起来,卫泽成趁机说了老夫人要出去静养身子的事儿,叮嘱小辈们别人问起只说是静养去了。
和关镇青松村。
经过昨天的放水,村里有些干旱的地全部都浇透了一边,一大早忠叔和茂叔就转去地里看了看。
说这两天苞米就能发芽了。
趁着今天不忙,阿满打算去镇上看看超市重新装修的进度,顺带把蛋、果子这些拉到镇上去卖。
农忙过后,牛骡又闲下来,今天照旧是点了大青这个幸运儿拉车。
五筐蛋、三筐果子装好,芳婶提着装好水的竹筒出来,递给车辕上的两人,“里面装的是青桔柠檬水,好解暑。”
阿满点头,又接过草帽戴在头上,骡车动起来,芳婶转身要进院,又抬脚转回来,“阿满,中午吃炖鱼,可别买肉回来了。”
“好嘞!”阿满头都没回,喊了一句。
昨天赵村长为了感谢阿满和峥子,把放水拦住的大鱼,分了四条过来,两条草鱼,两条黑鱼。
个个都有五六斤重,芳婶全部养在大桶里。
到了镇上照
旧先去了归香居,把订的蛋送过去,因为今天心里惦记着超市装修,今天阿满吆喝的格外卖力。
第三百八十七章 伙计培训
沈峥都怕她把嗓子喊哑了,时不时打开竹筒喂口水过去。
“姑娘今天是有事要办,怎的这么着急啊?”
熟客都觉出阿满的着急了,笑着打趣,阿满毫不在意人的打趣,大方说:“今天是有事要办,婶子要是要的多,我就便宜些。”
“真的?”
围观的人有些心动,都知道阿满家的东西价格贵,平时就没有便宜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一回便宜,不心动才怪。
“那我要五十个鸡蛋、五十个鸭蛋。”
婶子们来的兴趣,买得都比以往多,阿满照原价都便宜了十来文,虽然不多,也能多割一斤猪肉了。
老客都高兴得很,哈哈笑的声音吸引了更多人,卖得也比往常快,本来每次在东二三巷子卖完,还能剩三分之一货去医馆卖,今儿直接在这两条巷子卖完了。
从家里出来,到卖完,也就花了半个时辰。
“走,峥哥,咱直接去清安巷。”阿满收拾好空筐,手一挥骡车应声而动。
大青脖子上的骡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骡车经过医馆,熟客已经等在哪儿了,看到空了的骡车,都傻眼了。
阿满一通解释和赔礼,光顾着赶时间,把医馆这边的顾客忘了。
“老板,你这可不厚道啊,我们一早等在这儿,啥也没捞着。”
“今儿对不住各位了,明天我一定来,给婶子便宜。”
骡车从医馆经过一路,阿满就赔礼了一路,额头都热出汗了。
熟客即使不满也没
办法,车都是空了,不满也买不到,好在阿满态度好,大家都还算满意。
过了医馆 ,阿满后背一塌,像是被抽空了精气一样,“唉,再也不这么吆喝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峥扭头看一脸哀怨的人,从怀里拿出帕子给人擦额角的汗 ,顺着阿满话点头附和。
马车到了清安巷,孙府多了个门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都花了一半,阿满报上姓名,门房脸上就露了笑。
“原来是夫人的妹妹啊,夫人一早就去了铺子,这会儿不在家,您要进去等吗?小的这就派人通知夫人一声儿。”
阿满摆手拒绝,问了门房怎么称呼,笑着说:“林伯别忙,我直接去铺子那边找兰静姐就好,您待着吧。”
“好好。”林伯挥手看着骡车走远,这才进门。
今天正好逢集,长青街人来人往,街边摆摊的商贩也多,骡车走的慢,阿满和峥子索性跳下骡车,沈峥牵着骡车走在一边,阿满眼睛在摊子上打量,碰到稀奇的就停下看看。
到了铺子门口,阿满手里多了不少东西,糖人,麻糖,冰糖葫芦.....
业哥小小一个人儿,在铺子门口探头探脑,看到熟悉的人,小嘴立马咧开了,跨过门槛就往外冲,直奔阿满这边。
阿满激动了一下,手里拿的东西这么多,不好抱小屁孩。
谁知小屁孩直接略过她,直奔身后,奶呼呼的喊着:“姨夫,姨
夫,飞飞,飞飞飞!”
阿满:.......,扭头就狠狠瞪一眼峥子。
“哈哈哈~,多大人了,连业哥的醋也吃,真是越大越小孩子心性了。”兰静出门看到这一幕,乐不可支,挎住妹妹的胳膊,点人额头,“不知羞,峥子别和她计较,快进来!”
阿满噘噘嘴没说话,兰静好笑摇头,喊来小厮把骡车拉去后院,又让小红去接峥子怀里的业哥,业哥扭成蛆一样,不乐意从姨夫怀里下来。
姨夫高,带他看到了他以前没看过的视线,他正新奇着呢。
“没事,我抱着吧!”沈峥现在对抱小孩熟练不少,就是还有些僵硬。
阿满哼哼几声,故意拿着糖葫芦这些在业哥周围晃悠,小孩伸手要的时候又不给,欺负的业哥扭头不理她,又耐不住诱惑。
只能用软乎乎的小奶音,一叠声喊着:“姨姨,姨姨抱抱。”
阿满最终投降,抱着业哥软乎乎的身子猛吸了几口。
逗一会儿业哥,阿满就把小孩交给小红,拉着兰静在店里四处打量,这个铺子以前是做布料、成衣生意,装修还算文雅。
试衣间这些阿满全部让拆除了,窗纸也换成了更透光的,要不是玻璃太贵,她都想用玻璃了,透光性更好。
铺子上下两层,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区域,有日用杂货区,米面粮油区,蔬菜瓜果区,肉食区、零食区,儿童玩具区,目前就分了这六个区域。
“架子、招牌
、手推车那些我都按你说的交给了田木匠做。”姐妹俩一边转悠一边谈话,阿满又问起伙计的事儿。
“买了十八个伙计,按你吩咐有男有女,相貌都还不错,这会儿正在后院训练着呢 。”
兰静说着拉着阿满往后院去,沈峥不用人说,自己就跟上去了,阿满回头对他说:“峥哥,你一会儿看看这些人咋样,我是不太会挑 下人。”
沈峥点头,问起掌柜这些,“掌柜、采买可找到合适人选?还有肉食区,要是卖生肉,还需要屠夫。”
“我今天就想找你们一起去牙行那边看看,帮着掌掌眼。”兰静有些不好意思,她怕自己挑不好人,毕竟掌柜、管事这些人太重要了。
“好,咱一会儿去牙行那边看看。”
后院十八个伙计,排排坐听小凤读阿满的培训手册。
“服务态度上,牢记“顾客至上,服务第一”的理念,对顾客要主动、热忱、不急躁、周到,做到眼勤、口勤、手勤、脚勤、心勤;着装上........”
这十八伙计,识字的少,只能小凤来给读。
小凤看到阿满几人,就要停下,被阿满抬手制止,三人顺着来路又绕回了前面。
“阿满你觉着咋样,目前只能让小风来教教他们。”
阿满沉思一会儿才说,“这样不太行,还是要买个大户人家的婆子,这些伙计要有人教接人待物的礼仪。
按照我手册里的服务要求培训更好,也能
记得更牢,光听能记住的有限。”
“确实,按照阿满的想法,这些人不仅要着装统一,服务水平也要统一,最好找个懂这方面的婆子来交,大户人家训练下人都有专门的方法。”沈峥应和的点头。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命比草贱的时代!
“这样的婆子只能去牙行找了,看有没有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兰静点头,对两人说,“离中午还有大半时辰,我们去牙行看看,家里忙不?忙的话我让宋五、李四去帮忙。”
阿满摇头,拉着人往外走,“不忙,都安排好了,趁今天有空,我们先去牙行看看。”
业哥看娘和姨姨都要走,急得在小红怀里乱蛄蛹,伸着小手喊人。
有正事办,带着小孩不方便,兰静喊了阿豆和小红,把业哥先送回家。
“娘,姨姨去...去。”业哥嘟着嘴,眼看泪珠就要滚下来,阿满心顿时软了,转头求兰静姐,“要不带上吧,也不重。”
“不行,小孩哪能事事听他们的,那还得了。”兰静坚定摇头,让阿豆把马车取出来,安排小红把孩子照顾好。
安顿好,就拉着满脸心疼的阿满坐上骡车,让峥子赶车,两辆车一个往东,一个往南,没一会就错来老远。
“你呀,就你这样子,以后有了孩子还得了,不得惯上天。”兰静把阿满依依不舍的头扭过来,没好气地教训人,阿满嘴硬反驳,“我不是心疼业哥嘛。”
兰静无奈摇头,看向峥子说,“幸好还有峥子,要是当爹娘的都像你一样,那孩子都得惯坏。”
阿满脸有些热,咋说着就说到他俩身上了,一侧有一道灼灼的视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这么光明正大、直勾勾侵略性的目光,除了峥哥没别
人。
兰静看害羞的阿满,捂着帕子呵呵笑出声儿。
骡车到了顺通牙行,看门的小厮立马笑着迎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兰静经常出入牙行这边,小厮已经把人记住了,这可是个大主顾啊。
“孙夫人您来了,可是要找安牙人?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小的这就派人把安牙人请来。”
“家里铺子还需要些人手,麻烦小哥把安牙人找来。”
和安牙人合作多了,还是找他方便,价钱方面也好打商量,没一会儿安牙人就自后堂出来,满脸堆笑,离老远就给三人见礼。
都是老主顾了,阿满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铺子里需要掌柜、采买这些,还需要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懂训练下人的婆子。
最好以前就干过这方面活计的,能直接上手,能给我们省不少事儿呢。”
安牙人眼里更亮了,又有钱赚了,“那今个,您几位可来着了,前段时间刚从北边来了一批下人,听说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主家出事了,就把这些人都发卖了。
估计里面能有不少您需要的呢!”
说着就领着三人往后堂走去,引几人坐下,又吩咐小厮上茶,安牙人这才快步出去,往后院走。
估计是去领人来,让阿满几个挑选,后院是牙行关押人口的地方,轻易是不会让客人往后院去。
毕竟要买卖的人口都不太算人了,牙行为了省钱,只是勉强维持这些人活着,直到出手
,所以那生存环境能想象好不到哪里去。
后院和后堂也就隔一堵墙,三人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喝一口茶,突然吵闹喝骂的声音从后院传进来。
接着又有棍棒的声音传来,“进了这就是贱命一条,由得你挑三拣四的,不卖你留着你浪费粮食?
给老子拉开,别耽误安牙人办事!”
阿满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沈峥伸手及时接过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顺手握住阿满的手,无声安慰着。
阿满嘴角扯出牵强的笑,回握了一下峥哥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买卖人口在这个时代就是合法生意,自己改变不了,也只能适应,就像他们现在做营生,不还是来买了人口。
为了安全,自己不也屈服于时代法则了吗?改变不了,只能去适应,阿满觉着自己是有些矫情。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大概每个牙行都是这样的,毕竟这些买卖的人对牙行来说只是货物,早就不算人了,只是挣钱的工具。
“马爷,当初说好的我们杨家一家三口不分开卖的,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呜....”
女人尖利的哭求声透过强传进来,接着就是痛呼声,哭声骂声此起彼伏,还有小丫头凄厉的哭求声儿。
又很快被压下去,直到平静下来,阿满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几分,兰静也有些坐立不安。
没一会儿安牙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进来,嘴角扯出一抹干笑,躬身赔不是
,“让三位见笑了,污了三位耳朵了,总有些刺头不听话。
人准备好了,请三位移步。”
阿满三人起身跟着安牙人出去,院里已经站了二三十人,男女都是分开的。
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太出原来的颜色,眼里只剩麻木没什么光亮。
阿满绷着嘴角,深吸一口气才看着这群人开口,“有没有以前当过管事或者掌柜的。
在大户人家做过采买或者训练过小丫头的人也行。”
有些人抬头飞快往阿满这边看一眼,有些则眼睛滴溜溜往阿满几人身上看,看清几人衣服,尤其是阿满和峥子的身上的细棉布衣服以后,更是划过嫌弃。
女人们那边也是如此,不仅买家挑下人,下人也会评估这个主子值不值得跟,阿满一时分不清谁是买家了。
女人最后,一个女人自始至终没抬过头,像个木头雕像一样定定站着,身上比别人多了一抹彩色,那是血的颜色,在一群黑扑扑、脏兮兮的衣服里,扎眼极了。
阿满本能觉着这个女人就是刚才那个哭嚎的女人,抬手就指过去,“她什么情况?”
末尾的妇人,身子就是一抖,安牙人干笑几声,“这个妇人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训练小丫头、小厮都有一套,姑娘要是相中了,价钱好商量。”
妇人身子抖起来,抬头看向阿满几人,眼里满是哀求和绝望,触碰到阿满有些同情的眼眸,她又像是看
到希望,觉着自己可以拼一把。
写到古代,心底总是感谢自己生活在这个和平、繁华、安定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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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是三舅?
“扑通”一声直接朝阿满跪下来,由于身子过于瘦削,骨骼分明,那一声跪,脆的很,阿满都怕她把膝盖磕碎了。
下意识就上前几步,妇人更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亮的惊人,沙哑着嗓子哀求道:“求姑娘救命,奴婢以前是管事嬷嬷,对训练下人这方面最是精通。
奴婢还识字,简单的记账都会!
奴婢男人会看账本、记账,做过管事,帮主家管过铺子....”
妇人急切地介绍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再次撕裂,一条条血缝渗出血丝,妇人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绞尽脑汁推销着自己和家人。
安牙人没拦着,要是这一家能卖出去也好,只要有钱赚就行。
这么想着安牙人眼睛又在阿满身上滴溜溜转,这姑娘是个心软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抬些价呢。
突然一股寒意的刺在后背,安牙人一转身就碰到一双漆黑幽深的厉眸,里面寒光阵阵,安牙人如坠冰窟,浑身打个寒颤,猛然转过去,不敢再看。
等妇人说完,安牙人这才开口,“这妇人说得不错,姑娘要是看中了大可把这儿一家子买回去。”
当初要不是看着妇人一家是个有本事的,他们东家也不会同意不拆开一家子分开卖,还允许他们夫妇留下那个三岁的小丫头。
谁知道那男人来了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眼看就活不成,这银子没赚回来,还要倒贴银子给男人治病,东家能乐意
才怪。
今个要是能把这一家子解决了,东家那边指定少不了赏银。
见阿满点头,安牙人立马找来打手,让人把那男人一并找来。
阿满想来想去没想到男人是被抬过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小丫头,小丫头一看到妇人立马扑过去,嘴里不断喊着娘、爹。
小孩抽抽噎噎的低泣声儿,听得人心头酸涩,兰静自己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哪能看得了这种情景,立马扭头看向一边,手里的帕子贴着眼角,不断擦拭着。
妇人看阿满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位小姐不愿意了,立马往阿满这边膝行过来。
瘦削的脸上满是乞求,不要命一样嘭嘭磕着头。
“小姐,求你买了我们一家吧,我男人不是什么会死人的病,他就是太累了,没钱治病一直拖着,这才会这么严重。
我闺女虽小,可吃的少,我们俩每人少吃一口就能喂饱这丫头,不用小姐另外出钱。
长大了给小姐端茶倒水、捏肩揉腿都可以,只要小姐愿意买下我们一家。
以后我们一家给小姐当牛做马,一定尽快把小姐买我们的钱挣回来,决不让您吃亏!”
妇人不断哀求,额头很快红肿一片,她们一家来这牙行这么久,她碰过很多人,这是第一次让她碰到一个心软的主子,她一定要抓住 。
自己男人在不好好看大夫,命就要保不住了,她必须拼着一把,牙行这边已经不能再待了,不知道
后面哪次就把她们一家分开卖了,闺女还这么小,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她必须拼这一把。
“你快别嗑了!”阿满再次开口阻拦妇人动作,“我好好考虑考虑!”
妇人听到了希望,动作停下,满眼希冀的瞅着阿满。
安牙人看火候差不多了,咳嗽几声,这才看着阿满开口说:“姑娘是个心善的,我们牙行也不能让姑娘吃亏了。
壮劳力一个八两银子,这杨三宏识字,还做过管事,是个能人,按理要卖十来两银子的.......”
安牙人说啥,阿满都没心思听了,满心满眼只有三个字“杨三宏”,兰静也猛然转过头,眼睛定定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
胡子拉碴,脸上又黑又瘦,颧骨凸起,一点也看不出熟悉的样子。
姐妹俩不约而同朝地上的男人奔去,沈峥听阿满提起过她三舅,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兰静用帕子轻轻擦拭地上男人的脸,努力辨认,熟悉又陌生感觉,立马对阿满轻轻点头。
即使有一点熟悉,两人也要把人买回去,确定清楚身份。
现在老太太唯一的心结就是三舅。
安牙人不解,不知道孙夫人和阿满姑娘为啥会去看一个下人,沈峥听到身后脚步声,放在阿满肩上的手轻轻捏了几下。
阿满立马心领神会,对妇人示意,不要说话。
沈峥转身看向安牙人,淡淡道:“咱们合作不少,我们也不说虚的,这男人估计以后想看好也
难。
也就是阿满心软,安牙人说个实心价,要是合适我们在考虑考虑。”
兰静一听有些急了,这人如果真是舅舅的话,怎能在和人讨价还价的,像是买卖牲口一般。
阿满一把拉住兰静的胳膊,头凑近兰静姐耳边低语,“别慌,省下的钱给三舅一家补身子,也比扔给这吃人的牙行强。
再说,安牙人要是知道这人有可能是舅舅,绝不会压价,还会提价!”
兰静听罢,默默点头咽回即将出口的话,眼神温柔地看向一边受惊怯怯的小丫头,伸手在她枯黄稀疏的头顶揉了揉,安抚人。
安牙人被峥子的话噎了一下,看看地上的男人,又看看一边的妇人开口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副药就好了。
还有这妇人,以前可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能干的很呢,最少也要六两银子。”
卖家肯定是价越高越好,安牙人不想让步太多,“实在不行,这杨三宏给您算便宜,按照普通壮劳力的价格,八两银子如何。”
阿满听得不满,起身看向安牙人,皱眉说:“我虽然心善,可也不傻,要是买回家以后,这人又治不好,我们岂不是亏了。
还有这小丫头,也就二三岁的样子,养到能干活的年纪,还要个五六年,又要花不少银子。
这么想着,咋算我们都亏呢,要不还是算了,姐你说呢?”
“我觉得也是,这世上苦命人多了,咱也帮不过来啊。”说着兰
静压着眼角从地上起身,好似已经放弃买人。
第三百九十章 讨价还价
安牙人一看着急了,这一家人买回来可花了不少,这男人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挺多久,要是今天不能卖出去,说不定就砸手里了。
到时候牙行连本都赚不回来,还要赔不少粮食钱和药钱。
“可这杨家三口说好一起卖,契书上都写了,姑娘要是单买一个妇人也不行啊。”安牙人状似为难地看着阿满。
阿满低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刚才还要硬把人一家分开卖呢,这会儿倒是不能分开卖了。
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银子罢了,这安牙人还真是爱财呢。
再抬头阿满脸上也挂上了皮动肉不动的假笑,示意安牙人一边说话。
离这边几米远,阿满这才低声说:“我知道您也是想挣钱呢,可是这人买回去不一能活。
这小丫头片子,连板凳高都没有,买回去没什么用,也就那妇人能有几分用,看着身子也不咋好,说不定和那男人住久了,身上也染了病呢。”
安牙人傻眼,怎么说着说着,这杨家一家三口就要死了似的.....
看阿满姑娘那不满的神色,还有那嫌弃的话,安牙人真的觉着不太好,一咬牙伸出给阿满比价,“这样行不行,那男人也按妇人的价卖。
那小丫头半卖半送,一两银子如何?”
喊完价,安牙人心疼的直抽抽,这个价卖出去,这家人就没啥赚头了,也就赚个辛苦钱。
阿满掩住笑意,压低嘴角,还是有些嫌弃,掰着手指
头给安牙人算账,“这男人我们抬回家,看病少说要花一两银子。
还不一定能活,不值妇人这个价,要不我只买妇人,出价六两,给您东家报价五两,留您一两银子赚头如何?”
安牙人暗自卖一声黑心,脸上不显,妇人这价还算可以,可是男人就要砸手里了,最近东家可是说了,谁要是先把这家人卖出去,赏银就二两。
和赏钱比起来,这姑娘给的赚头还是不够啊,还是要把这家人一起卖出去。
阿满听安牙人说完,思索片刻,这才装作让步地说,“一家人都买也不是不行。
就是这价就要降,男人半死不活的,四两银子足够了,小丫头片子不值钱,白给还行。
那妇人还行,最多给五两,安牙人意下如何?”
听完阿满的出价,安牙人差点原地蹦起来骂人,你TM比我还黑呢。
“不卖?那算了!”阿满扭身就要走。
“哎哎哎,姑娘别急啊,生意不就是有来有往吗?好商量好商量。
价就按姑娘说的,不过报价可低一两,姑娘觉得如何?”
阿满看安牙人奸兮兮的笑,嘴角勾了一下,轻笑点头,“成交!”
“那就八两银子吧,这可是最低价,姑娘太能砍价了。”安牙人喊了一句,特意说给附近的几个打手听的。
商定价格,就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接过杨家三口的契书,阿满递过去九两银子,其中一两转瞬进了安牙人荷包。
安牙人满
脸笑容地送阿满几人出门,还好心地喊了小厮把杨三宏抬着。
“姑娘,是直接把这人带回家,还是?”安牙人指着被小厮抬着的男人。
“麻烦小哥们,把这人抬去仁安堂吧!”
骡车上都是空筐,况且骡车晃晃悠悠,对受伤的人不好,还是人力抬过去更稳当。
安牙人点头,小厮跟着骡车把人送往仁安堂送,安牙人笑着在后面挥手,“夫人、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小可。”
阿满坐在车辕上,皮笑肉不笑的回头应了一句,心里暗骂周扒皮。
兰静抱着小丫头坐在骡车上,让妇人也上车,她不愿,亦步亦趋跟在杨三宏一边,照看着。
阿满和兰静看一眼,心里都高兴,这妇人要真是三舅母,和三舅感情这么好,也是好事。
快到仁安堂,阿满立马冲门口的同安喊了几句,一行人刚到门口,立马就有药童出来抬人。
陈齐这会儿也在,快步出来,看到是熟人,立马过去帮忙,一边问:“这是咋了?出啥事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村了呢?”
沈峥摇头,“说来话长,陈大夫好好给看看。”
这会儿不是打问的时候,陈齐招手喊来徒弟柏川,跟着人进了看诊的内室,阿满众人只能在门口守着。
妇人像是这会儿才放松下来,抱着小闺女呜呜哭起来,害怕吵着人,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丫头也把头埋在娘怀里抽泣起来。
兰静打发走小厮
,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和阿满合力把瘫坐在地上的两人扶起来。
沈峥已经搬过来几个板凳,放在一旁,让四人先坐下,他不会安慰人,和阿满交代一声,大步出了医馆。
骡车让同安帮忙拉进医馆后院,专门存放病人牲口的地方,也不怕丢了。
阿满没有劝人别哭,有些时候能哭出来是好事,发泄完了,心里才不会憋着郁气伤身。
等母女俩哭的差不多,逐渐平静下来,兰静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让妇人给孩子和自己擦擦,阿满把身上挂着的竹筒打开递过去。
妇人愣愣看着两人的动作,自家是人家买的下人,不该用主人的东西,这不和规矩。
“没事,拿着用吧,一会我们有话给你说呢。”阿满笑笑,眉眼弯弯地把竹筒边对着小丫头的嘴,柔声说:“喝吧,姐姐给你拿着。”
小丫头定定看着温柔漂亮的姐姐,乖乖张嘴,妇人回神儿,赶忙接过竹筒,一叠声说“使不得。”
“使得,慢慢喝不着急啊!”小丫头小小口喝着水,黑葡萄一样大大的眼里,满是惊奇,勾头看看竹筒,又看看娘,小声惊喜的说,“娘,甜的,甜的!”
说着就抱着竹筒要往妇人嘴边递,软乎乎地催促,“娘,快喝,喝了就不饿了,不饿了,肚肚就不叫了。”
说着还认真的点头,干瘦的小手,拍拍干瘪的肚子。
阿满看她点头,都怕细瘦脖子支撑不住大脑袋,在
一边护着。
“多谢夫人和小姐,这竹筒奴婢回去一定好好洗洗。”又拍拍闺女,小丫头扭头乖乖笑笑,细声说,“谢谢漂亮姐姐~”
“乖~”阿满又看向妇人,“你不用自称奴婢,我家也就是普通人家,我们关系说不定不一般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饿出来的毛病
妇人听完阿满的话更是不懂了,眼里划过疑惑,正要开口追问,就见眼前的姑娘突然站起来,往医馆大门走。
顺着姑娘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直跟在姑娘和夫人身边的那个高大冷峻的男子,容貌长得极好,是乡下地方少见的。
就是性子太冷,没见他说几句话,脸上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我买了些吃的,一会儿给那家人吃点儿。”沈峥一看见阿满,脸上冷意就像消散一般,快步迎上阿满,躲过阿满接东西的手,“烫,我买了几碗馄饨,还有汤包,菜饼,你们一会儿也吃点。
中午咱们应该是赶不上回去了,我找人往家里带了个口信,省的外祖母他们着急。”
沈峥边走边说,把事情一项项安排的极为妥当,阿满满眼星星,崇拜的看着峥子,要不是医馆人多,她都想亲他一口了。
就问,有个这么细心、周全的男朋友,换谁能不开心,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克制!”
相处久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啥,沈峥弯腰凑近阿满吐出两个字,满意地看到阿满白白的耳垂泛上一抹粉红。
阿满怒瞪人一眼,这人真是记仇的很,只要自己撩拨了他,他总能找到机会撩拨回来。
哼!小气鬼!
阿满皱鼻子,横人一眼,跟上去。
兰静找同安要了个板凳当桌子,把峥子提来的吃食摆在上面,招呼母女俩吃东西。
小丫头闻着食物香气,直咽口水
,又不敢开口要吃的,眼神怯怯打量着一旁。
“我进去看看,你们先吃。”沈峥起身,和阿满说一声,掀开内室的帘子,转身进了里面。
杨三舅是个男子,检查时候,阿满几人不便进去。
母女俩看沈峥离开,挺直的脊背都松了,无声的深呼吸,阿满看母女俩这反应,温柔笑笑,把馄饨往母女俩跟前推推。
“不用怕峥哥,他就是面冷,这馄饨你们吃,不用客气,吃饱了我们谈谈?”
妇人感激笑笑,她知道男子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这么细心,买来这么些吃食,不过看她那一身冷意,她不自觉有些怕。
“多谢夫人、小姐,也谢谢刚刚那位少爷。”
阿满和兰静点头,又把吃食往娘俩身边推了推,妇人这才端过一碗馄饨,舀起一颗馄饨,自己没有先吃,而是吹了吹,喂给小丫头。
小丫头吞咽的动作有些着急,要不是有妇人管着都要下手抓了,显见是饿很了。
“娘,娘你也吃,丫丫给你呼呼~”小丫头几个馄饨下肚,就开始关心起了娘,小手推着勺子要喂妇人,妇人顺势张嘴,吞下一个馄饨。
可白白柔软的馄饨此刻就像是僵硬的石头,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堵得她心口抽痛,眼眶发热。
馄饨冒着的热气,遮住了妇人掉落的泪珠。
这几个月她们过得太苦了,这馄饨香的不正常,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阿满和兰静都当作没看见
,低头默默吃着馄饨,不过那馄饨咋看都没下去几颗,心里都有些食不下咽。
沈峥进去,陈齐已经给人检查完了,柏川打了水来给人清洗身上的污垢,要不然这么脏没病早晚也要脏出病。
“陈大夫,这人怎么样了?”
“本身不是什么大病,热气入体得了热伤风,引起发热、面红、喉痛,有痰火郁热在内,不过因为一直没得到诊治,这热伤风有些严重了,拖得时间太久了”
陈齐一边给人施针,一边给峥子解释,“这热气先入皮毛,后入肺,热度入肺,有轻微肺热之症。
我先施针给他散热,柏川一会儿再熬一副药,剩下的慢慢养个把来月就好了,幸好这肺热不甚严重。”
大热天,陈齐施了一次针,这才拿出手帕擦拭额角的汗珠,扭头看一侧的峥子。
柏川已经出去了,这会儿屋里除了床上昏迷的人,只剩陈齐和峥子。
“这人是谁?身子亏空得厉害,气血两虚 ,肝脾不足。”陈齐问峥子,“这明显是长期吃不饱,吃不好,饿出的病。”
沈峥无视陈齐八卦的视线,转头看看床上人,“我们还没确定,这人啥时候能醒,能回家吗?”
在峥子看来,只要这人能活就没事,他不想阿满伤心。
“再过一个时辰估计就能醒了,醒了以后回家好好休养就没事。”陈齐瞪一眼沈峥没好气地说。
不说就不说,他还不好奇呢,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出
了室内,妇人立马抱着小丫头过来打问。
陈齐这会儿面对病患家属,他耐心显然十足,耐心解答,又细心安慰人。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妇人一脸感激,还好她男人没事,只要能活着,别的都不是事。
阿满和兰静在一边听着,心里送了一大口气,人没大事就行。
兰静搀着腿有些瘫软的妇人进去室内,阿满跟在后面也要进去,看峥子不打算进去,还有些好奇,“一会儿我们要问问那妇人,你不进去?”
沈峥摇头,“我进去她估计话都说不利索,你们进去吧,我去把药费结了,再把药抓上。”
说着举起手里的药方给阿满看,阿满笑笑没戳穿男人不想应付人的小心思,“行吧。”
室内妇人又哭了一场,兰静在一边安抚着,等人慢慢平静下来,阿满这才在对面坐下。
刚才她和兰静姐都仔细打量了一下擦干净的男人,确实很是眼熟,兰静对三舅印象更深,向阿满点点头,两人心里更高兴了几分。
“能说一下你们个人的事吗?”
妇人眼睛通红,听见主子问话,这才有些慌乱,起身行礼,“是奴婢的错,心里光想着生病的男人了,没先介绍我们一家。”
阿满和兰静对女人的多礼有些无奈,就连一边的小丫头都摇摇晃晃地行礼,阿满把小丫头抱起来,“丫丫真棒!”
小丫头有些害羞的笑笑,扑倒妇人怀里不说话。
“奴婢名叫潘春秀
,男人叫杨三宏,闺女叫杨丫丫。
奴婢自小在陈家当下人,爹是府里的管事,娘是府里的嬷嬷,奴婢跟在小姐身边当丫鬟,年纪慢慢大了以后,奴婢自梳当了管事嬷嬷,奴婢这辈子本来是不打算嫁人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过往究竟发生了啥?
说着潘氏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脸有些微微发红,“要不是遇到三宏,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三宏是四年前左右,陈府举家搬迁到安邑时路上雇的长工,签的十年长契。
当年恰逢灾荒,陈府也在原籍待不下去了,所以举家逃往安邑,逃荒路上不太平,所以在平庆府、泉石城外又雇了些人.....”
兰静听到熟悉的名字,给阿满点点头,一路逃荒,她每个地方都记得。
“陈府逃往安邑的路上,遇到流民、匪患不少,三宏救了我爹几次,我们就这么熟悉了。
后来奴婢就和三宏成了亲,三宏一直在存给我们一家赎身的银子,谁知今年陈家在京城的本家不知犯了啥罪,九族之内都被牵连。
连陈府这种远亲都被判抄家流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被发卖,三宏是雇工,交了当初买的银子就能离开。
三宏放不下我们一家,死活跟着一同被发卖,爹娘年纪大,受不住辗转几次就都去世了,就剩我们一家三口,辗转多地最后进了顺通牙行。
三宏时时惦记着我们母女,有口吃的也先顾着我们母女,自己身子越来越差,终于一场发热病倒了,起初牙行找了赤脚大夫来看了看,一直不见好,就不给请人来给三宏治病了,这才拖得这么严重。”
潘氏鼻头发酸,眼眶硬生生憋红了,手里的帕子都湿了半张 ,眼里有泪嘴角却露出笑,看着阿满和
兰静说:“好在遇到了夫人和小姐,要不奴婢一家不知道会怎样。”
“杨三宏的事你了解多少?”
潘氏没想到阿满还会打问三宏的事,毕竟她说了三宏是陈家雇的长工,或许是眼前这两位主子比较在意这些,她没多犹豫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杨家的消息说了。
毕竟杨家也就一普通农户,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唉,都是灾荒闹的。
“三宏说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阿满和兰静彼此对视一眼,手都紧紧握着,有些发颤,对上了,对上了,这绝对是自己的小舅没错了。
潘氏说完,发现对面两人都激动的看着自己,阿满和兰静同时起身给潘氏见礼,身份确定,潘氏就是他们正儿八经的三舅母。
是她们的长辈,当小辈的给长辈见礼是应该的。
潘氏被这俩的动作下了一跳,弹起来就要避开两人见礼的方向,“夫人、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阿满伸手拉住潘氏,她力气大,潘氏竟然闪躲不过,阿满笑着说:“您先坐,听我俩说完您就知道了!”
潘氏被硬压着往下坐,简直是坐立难安。
“三舅母好,我叫张满月,是杨秀慧的闺女。”
“三舅母好,我叫杨兰静,是杨大宏的闺女。”
潘氏听着熟悉名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这是三宏的侄女和外甥女,没错吧!
三宏这几年一直在打听杨家的消息,奈何人
力财力都有限,她是三宏的媳妇,最是清楚他对杨家人的在意。
没少在自己耳边念叨杨家都有哪些人,她对杨家人的名字都耳熟的很。
这么几年一直找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他们面前,还是买他们的人,潘氏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我们就是杨家人,千真万确的杨家人,杨三宏是我们三舅,您是我们三舅母没错,丫丫是我俩的妹妹也没错!”
阿满看潘氏一脸不可置信,斩钉截铁的又说了一遍,把一边乖乖坐着一脸懵懂丫丫抱起来,塞进潘氏怀里。
抱着闺女软乎乎热乎乎的身子,潘氏才算回过神,眼里溢满惊喜,看看阿满又看看兰静,像是看不够一样。
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放下闺女,站起来拉住阿满和兰静的手,哽咽道:“老天有眼啊,舅母没想到还能见到别的杨家人。
你们...你们三舅要是知道,能高兴得蹦起来。”潘氏后面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眼泪像串珠子一样往下淌。
有高兴,有心有余悸,有庆幸,有难过,通通发泄出来。
今天她没少哭,只有这次哭的最放松,这是面对亲人时感觉可以放松的大哭,也是对以后不必再流浪的哭泣。
潘氏大哭一场,丫丫不明就里,跟着嚎了 几嗓子,又被阿满拿糖哄住了,丫丫还小,只知道眼前这俩人是自己姐姐,娘说是亲姐姐。
室内的些微吵闹,让一旁穿上的人清醒过
来,杨三宏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听到媳妇的抽泣声儿立马清醒大半,强撑着身子就要起身。
也顾不得打量周围的环境,丫丫看到床上的爹爹一动,立马围过来,伸手要扶人,“娘,爹爹醒了,醒了!”
丫丫的声音让三人同时转身,潘氏眼泪也不流了,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男人,又是哭又是笑,嘴里说个不停。
杨三宏听的有些懵,他家人找到了?
这么想着杨三宏抬眼打量一侧的两个丫头,喃喃出声:“你是兰静?你是阿满?”
阿满和兰静同时点头,“三舅,咱一家团聚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杨三宏傻呵呵地笑起来,看看侄女又看看外甥女,眼里满是高兴,一个劲说老天待自己不薄,对自己受的苦难一句不提。
阿满拉兰静起身,和三舅说一声,又看看潘氏,先出了内室。
杨三宏点头,看侄女和外甥女出去,这才一把抱紧媳妇,又伸手拉过闺女,一家人紧紧抱一起,又哭又笑,小丫丫手忙脚乱给爹娘擦汗,小手擦不过来,一扭头埋娘怀里哇哇哭起来,她太难了~
“是三舅没错?”阿满一出来,在门口等着沈峥立马走过来,看阿满点头,又对兰静说:“姐,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看看业哥,安顿好再过来也不迟。
三舅应该还要一会 儿,回青松村你再来?”
兰静心里是有些惦记儿子,闻言就点点头,“一会儿三舅那你们
给谁说一声,说我一会儿再回来。”
阿满应下,送兰静姐出了医馆,看她拦了辆马车坐上去,这才转身进医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三舅有种岳父的感觉
沈峥依旧在内室门口的椅子上坐着,阿满走过去在旁边坐下,身子倚在沈峥身上,把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他身上。
沈峥伸手搂住阿满的腰,让人靠的更舒服,头微低蹭蹭阿满头发,“累了?”
“嗯~”阿满懒洋洋嗯一声,“累也高兴,觉着有些不真实,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有种做梦的感觉。”
沈峥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搂搂,拍着人说:“趁这会儿眯一下,饭我看你没咋吃?”
阿满闭眼点头,“忙忘了,都不咋饿,你吃了没?”
“吃了,把你没吃完的都吃了。”阿满嘴角翘起,头蹭蹭男人的胸膛,有些依赖有些沉迷,“一会儿去衙门把三舅一家的奴籍消了,重新入籍。”
“好,我去办!”
古代可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把卖身契一烧人就恢复自由了,是要主家带着下人和卖身契,一同去衙门办理手续消籍,再重新入籍才行。
室外两人之间温情萦绕,室内一家三口也逐渐平静下来。
潘氏把自家男人昏睡时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杨三宏听完以后恨恨骂牙行说话不算话。
一会儿又觉着要不是在顺通牙行,自己一家也不会遇到阿满几人,他们杨家一家也难团圆。
潘氏看男人脸色变来变去,知道他心里也不太平,劝慰道:“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娘。”
说着又把三张卖身契拿出来递给
男人看,“阿满和兰静把卖身契还了我们,以后我们就是自由身了。
阿满和兰静的恩,咱以后慢慢还。”
杨三舅点头,以后慢慢还阿满和兰静的恩也不迟,他听媳妇说阿满和兰静是去牙行买管事和调教过下人的大户仆妇。
他和媳妇正好都会,等身子好点儿以后,他和媳妇就去帮忙,给自己侄女和外甥女做工,他没什么丢人的,心甘情愿。
到时候不要工钱,先把阿满、兰静买他们花的钱还了。
脚步声从回廊那边远远传来,搂着阿满闭目养神的沈峥立马警觉的睁开眼睛,又低头轻声唤阿满,“来人了,醒醒。”
阿满有些迷茫的睁开眼,沈峥把两人距离悄悄拉开,扶着阿满起来。
“屋里的病人醒了吗?药熬好了,师傅让我把药送过来。”来人正是陈齐的徒弟柏川,手里拎着一个药罐子,上面倒扣着一个碗。
“醒了,多谢你了,一会儿麻烦陈大夫再来看看我三舅。”阿满笑着打招呼,沈峥接过药罐子。
柏川对阿满的称呼有些好奇,不过没多问,点点头说前面忙又走了。
回去就告诉了陈齐,那个病人是阿满的舅舅,陈齐好生吃惊了一会儿,他给病人看的病,那身子可没少受罪,看样子也像是当下人的。
不过他虽然八卦,可也看出来,这事不好多问,就叮嘱徒弟也不要多问,只当那人是阿满三舅,别人问起也说是亲戚就好。
家家都
有不想人知道的事,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三舅、三舅母药来了,先让三舅把药喝了吧!”阿满扣扣们,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潘氏开门,接过药罐子让人进去。
沈峥这次跟着进来了,杨三舅一眼看到高大俊朗的男子,眼里都是打量,沈峥微微点头。
上前一步,对杨三舅和潘氏见礼,“三舅、三舅母好,我是峥子,和阿满定了亲。”
沈峥介绍的十分简短,不过态度很是恭敬,潘氏一听是阿满的未婚夫婿,眼里立马露出欣喜。
这小伙子咋看咋和阿满搭啊,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满意的感觉,笑着拉两人在对面椅子坐下。
杨三宏心情就有些复杂了,几年前阿满还是个小丫头,再见就已经定亲了,是个大闺女了,还出落的这么漂亮。
所以他看峥子虽然不差,可心里还是有种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心里酸溜溜的。
潘氏看男人就嗯一声,趁给男人递药的时候瞪人一眼,眼里都是警告,闺女早晚都要嫁人,你一个当舅不愿意也没办法。
杨三宏把一碗药猛地灌下,这才看向峥子,“等三舅养好身子了,咱们一起喝顿酒。”
“好,三舅想喝几顿都成。”
沈峥无有不应的,对三舅不善的目光毫不畏惧,心里倒是有些奇特,以前杨大舅和杨二舅可没有对自己这样。
三舅这样反而让他有种毛脚女婿见岳父的感觉。
杨三舅自小和
姐姐杨秀慧年龄相仿,两人最是亲近,他对阿姐比两个哥哥感情还深,所以知道沈峥身份的第一时间,他就自动带入了岳父视角,眼里都是挑剔。
阿满看的好笑,不过心里也暖暖的,记忆里原身母亲确实和三舅最亲,她小时候三舅没少抱自己,有些铜板,都偷偷买些零嘴给她们姐弟送过来。
喝完药,杨三舅想问些家里的事,阿满就把家里的事都说了一遍,沈峥在一边默默坐着,偶尔补一两句。
杨三舅嘴张张,眼眶发红,又不想当着阿满的面落下泪,“没...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爹,三姐和姐夫也都没..没了。
兰静都嫁人了,连孩子都有了......”
潘氏知道男人心里堵得慌,手在男人背后一下下顺着,低声安慰着,“都过去了,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对!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回去我去看看爹,三姐和姐夫,陪他们好好说说话!”
“嗯,买上爹最喜欢的酒。”
一场谈话不算开心,可也庆幸,最起码一家人也算团聚了,比起那些逃荒逃得一家人死光的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倍。
谈完事,药效上来,三舅又昏睡过去,半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兰静又过来了,阿豆赶了马车过来,兰静挎着一个蓝布包袱直接进了医馆后院,直奔杨三舅休息这边。
先进门看看睡着三舅,这才把包袱递给潘氏,“这是
我从成衣铺子买的衣服,舅母给舅舅和丫丫换上吧!”
“让你破费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恢复良籍
“舅母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事不该互相帮着嘛,哪能算这么清。”
潘氏眼眶又热了,她觉得今天自己矫情的很,不过她控制不住。
阿满在外面听到里面对话,找了个路过的药童问能否端过来些热水让病人洗漱,药童本来不乐意,看到手里塞进来的几十文钱,立马乐意了。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一会人就给送来。”说完一溜烟跑了,直奔后院厨房处。
有钱就是好办事,没一会儿两桶兑好的热水就提过来了,潘氏道了谢,拎了脏兮兮的丫丫进来,门一关给一家三口开始收拾。
“还是姐你心细,我都没想到这茬。”阿满和兰静等在门外,坐着说话,沈峥出去安排去了,一会要把人拉回家。
“都是为了祖母,三舅一家收拾好点儿,她老人家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儿。
三舅也是为了我家和二叔家这些人能活下去,才自愿去当十年的雇工,要不是那些钱换的粮食,我们这些人说不定早死路上了,这恩我一直记着呢。”
阿满跟着点头,“事儿是瞒不了外祖母,不过能让她好受一点也行,大舅和二舅也会记着三舅的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三舅一家收拾好,阿满就唤了峥哥过来,三舅这会儿已经醒了,不让人抬自己,只让沈峥撑着自己走出去。
潘氏给阿满两人摇头撇嘴,无声说男人都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三舅躺在兰静家的
马车里,潘氏和丫丫跟着坐进去,阿满和兰静姐坐在骡车上。
“姐,业哥就搁家里了?不管他了?”
“他一个小人,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出不了啥事,你就别操心她了。”兰静听懂了阿满的小心思,“你这个当表姨的太惯着他了,这么下去那小子能上天。
现在都能上天了!”兰静想起儿子越来越调皮的样子,和皮猴差不了多少,她就头疼。
阿满嘿嘿两声,“他还小呢,我以后尽量不惯着他!”
这话,沈峥和兰静都不信。
骡车在前面带路,从医馆到东大街衙门也就一刻钟路程,马车停下,潘氏就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一眼就看到衙门两个大字。
“咱进去把籍消了,在重新入籍。”阿满下车在马车边解释了一句,杨三舅和潘氏同时看过来,眼里除了感激在没别的。
他们这些以前是贱籍的人,对恢复自由身是何等期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满和衙门都熟了,说明事情以后,直接有衙役把一行人领到管理本镇户籍文书的公房,胡子半百的书吏坐在椅子后面登记。
“老安头,给这家人消个籍,再入个良籍。”
老安头太太眼皮子嗯一声儿,直接问,“谁是贱籍,卖身契拿出来?谁是主家?”
三舅赶忙把一家三口的卖身契递过去,阿满站出来报自己的名字。
老安头把卖身契拿出一个胳膊的距离,眯眼仔细对照上面的名字和主家的名
字,缓缓点头,“行,要入良籍,可有田地这些,还有补缴人丁税。”
阿满上前把杨家的事说了一遍,户籍册子上也有杨家的信息,老安头慢悠悠找出本镇户籍册子,翻到青松村那部分。
上面清楚写着,三子杨三宏原永宁府人,安庆十八年逃往辽安府途中,于平庆府、泉石城受雇于富户离家。至今未归。
所说信息都对的上,老安头也没啥好问的,直接消了贱籍,重新在杨家户籍上把杨三舅一家的信息重新登记上。
“好了,明天记得把家里户籍拿过来重新改一下。”老安头叮嘱人,“还有把人丁税交一下,十五岁以上、56岁以下的每人交一百二十钱。”
“好的,好的。”杨三宏嘴都咧到耳后根了,自己一家终于又成为良民了,手下意识在袖里掏了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现在是分文没有。
阿满已经上前掏出荷包,把二百四十文钱递给老安头,老安头接过数了数以后直接放起来,“可以走了,办好了。”
阿满再次道谢,一家人这才往衙门外走,出去的时候遇到巡逻回来的魏武,看到阿满和峥子,立马走过来。
“你们咋来了?来办事,办好没?”
“办好了,上次的果子好吃不,好吃明天再给你们送些过来。”沈峥接了话,自从上次衙门抓贼,自己帮了一把手以后,就和这群同龄人熟了不少。
“那感情好,又有口福了,有空哪
天一起吃个饭啊。”魏武笑嘻嘻的说着,又看向阿满,嘴贱地说,“阿满姑娘同意不,把峥子借给我们半天可好。”
“你们随意!”阿满闹个大红脸,横魏武一眼,给人介绍在一边受惊不少的三舅一家。
“原来是阿满姑娘三舅和舅母啊,失礼失礼了,小子失礼了。”
三舅忙摆手说没事,一行人坐上马车、骡车离开,三舅还有些发愣,看阿满、峥子和官差相处这么自在,让他难以置信。
哪个当老百姓的不离当官的远远的。
“阿满和兰静做的营生不小,还有阿满自己单独也有营生,峥子看着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潘氏坐一边给男人说着,她自小长在大户人家,见识还是不少。
杨三宏点头,认同媳妇的话,他跟着岳父不仅学认字、记账、看账本,岳父还交了自己不少人情世故,还有做营生的门道。
他也当了两年铺子管事,脑子还是很活的,“我看阿满那丫头把她们营生都说小了,说不定咱以后还要靠他们呢。”
潘氏跟着笑笑,“给自己家人干活,和给主子干活可不一样,我心甘情愿。”
夫妻俩相视一笑,对未来的日子越来越期盼了。
一辆骡车一辆骡车,顶着半下午的艳阳慢慢往家赶,顾忌着三舅的身子,走的很慢,再慢不到半个时辰也到家了,沈峥没直接赶车回家,而是赶车到了老宅。
老太太正坐在院门口树下的阴凉地
儿,收拾刚摘的豆角,打算晒干菜。
“外祖母,您看我们把谁带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终团圆
骡铃响,老太太往门口看一眼,就笑了,还没问呢,阿满一下子从车辕上跳下来先开口。
“谁啊?我老太活了这么久,可不是什么都能吓到的。”
江氏顺口反问,顺着阿满拉人的力道起身往外走,骡车正好挡住马车门口,老太太没看到下来的人。
绕过去就看见一个瘦脱相又格外熟悉的人,这是...这...是她三儿啊,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人。
“三宏,真的是你吗?”江氏颤巍巍伸手去摸眼前人,可是一时间腿竟然有些软,跨出步子一下子垮了。
杨三宏满眼满脸都是泪,一把扑过去,跪倒在江氏面前,和阿满一起扶住老太太软到的身子。
“娘,是我,是三宏,不孝儿子离家四年终于回来了。”
老太太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跪倒地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母子俩抱头痛哭。
“儿啊,你受苦了,受苦了啊,你看看都剩一把骨头了,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儿子不苦,只要能再见到娘,儿子就不苦,娘你别哭,别哭.....”
儿劝娘别哭,娘给儿子擦泪,脸上的泪像是怎么都擦不干一样。
阿满、潘氏几人把母子俩围在中间,都没有打扰劝阻,不过个个眼里都带了泪,潘氏哭得尤甚,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被娘抱在怀里的丫丫,小手怎么都擦不干,看看娘,又看看爹,黑葡萄一眼的眼里逐渐续满了泪水,张嘴就呜哇哭起来。
她
好难过啊,爹也哭娘也哭,她还擦不过来。
小家伙这一哭,直接盖住了大人们有些压抑的哭声儿,哭声独大。
江氏在儿子身上的目光,终于被转移了,阿满几人顺势把两人拉起来。
三舅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走到潘氏身边接过哭的哇哇的丫丫,给小家伙顺着呗,止哭嗝,指着江氏说:“丫丫,叫阿奶”
说完又指着潘氏给江氏介绍,“娘,我成亲了,这是您三儿媳潘春秀,丫丫是我俩的闺女。”
潘氏赶紧行礼,“娘,我是您三儿媳。”
“好,好,好!”江氏满脸喜意,连说三声好,中气十足,“可算这几年没白出去,给我找回来一个媳妇,好样的!”
江氏是真高兴,三宏是最小的儿子,从小就宠了些,也是个不爱种田主儿,就想着出去找挣钱的营生。
农村嫁人谁不想闺女嫁个老实的庄稼汉,能种田能养家就是极好的,自己儿子偏偏最不喜种田,心也不定。
说亲的人家就少,他自己也是个不急的,硬生生到快三十也没个成亲的打算,在村里被叫成寡汉,他自己也不在意。
这下可好了,成亲了还有了娃,媳妇看着也是规矩好的,刚才给自己行礼的姿势自己都没见过,那腿还半蹲着。
看着就复杂,要是换成钱氏来做这个姿势,能给自己两条腿拧成麻花,再绊个大马趴。
“阿..嗝...奶.....”丫丫睁着湿漉漉大眼睛,眼
睫毛被泪水打的一簇一簇的,打着哭嗝喊阿奶,还学着娘的姿势双手交握要行礼。
小小的身子笨拙的做着动作,简直能萌化人,江氏看的喜欢的不行。
向小丫头伸出双手,“丫丫乖宝,我是阿奶,让阿奶抱抱可好?”
小丫丫看看爹看看娘,见爹娘都点头,这才从爹怀里出来,扑向阿奶的怀抱。
江氏被小丫头细细的胳膊环住脖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对着小丫头脸猛亲了几口,小丫头咯咯笑出声。
江氏不是没照顾过小孙女,可现在杨家最小的孩子,文树、文根都快7岁了,再说臭乎乎的臭小子,哪有软乎乎的孙女香呐。
场面没了悲戚,顿时都是团圆的喜悦,阿满看江氏一口一个乖宝,对丫丫亲香得不得了。
故作吃醋,酸溜溜的说:“外婆,你的乖宝不是只有我一个嘛?我现在是失宠了吗?我的命好苦啊~”
阿满耍宝的样儿逗得一家人哈哈笑,江氏指着阿满说脸皮厚,又对丫丫说,“可别跟你阿满姐学,这个咱可学不得啊~”
“嗯!”
小丫头重重点头,头上细如沙葱的揪揪晃啊晃。
阿满捂心做心碎状,倒向一旁的峥子,峥子稳稳接住阿满。
一家人团圆了,进了正屋又说了很久的话,直到杨三舅频频打哈欠,江氏看儿子身子不好,只嘱咐潘氏扶儿子在自己屋里休息。
室内安静下来,杨三舅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氏这才像阿
满、三儿媳几人打问情况,听罢又是一场心酸,好在现在一家人都在一起了。
“外婆你不用担心三舅的身子,明天让白老头再给看看,一定能养好的。”
潘氏也跟着阿满劝,“再难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娘您不用担心 ,以后咱们一定能越来越好。”
太阳西斜,在地里忙活的杨大舅、杨二舅两家这才进门,兰欣领着问文树、文根俩直接去阿满家了,接着学认字。
阿满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了,就提出告辞,兰静在看到马氏进门以后,就不咋说话,阿满提出告辞,她也顺势说要走。
“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过两天我在来看三舅和三舅母。”
“行,你们姐妹俩走吧,等过几天你三舅身子好点儿,再喊你们一起回家来吃顿饭。”
阿满和兰静无有不应的,骡车和马车在门口分开,一个朝村尾走去,一个朝村口赶。
屋里只剩杨家一家人,马氏和钱氏对这个新来的弟妹比较好奇,倒是没什么敌意。
主要是三弟是为了让他们能活,这才卖了自己的,她们两家心里都是记着三弟的恩的,所以对潘氏都很和善。
这会儿已经帮着把西厢房那个屋子收拾好,桌子板凳没有,就从两家一样挪出一点儿,很快西厢房也像个样子了。
“等以后三弟妹再添些东西,这屋子也就像样了。”钱氏乐呵呵地说,把地上的杂物都清理出去,“丫
丫还小,给你们俩住一起,这个炕也住的下。
“二嫂说的是。”
江氏从门口经过,就看到三个儿媳相处融洽的样子,吃惊了一下,这破天荒妯娌和睦的样子可不好见呐。
从这一章开始,外祖母的称呼变成外婆,祖母的称呼变成阿奶,这样更符合乡下人身份,古代大户用外祖母和祖母的称呼较多。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五两私房
江氏唤了一家人进来,除了还在睡觉的三舅,别的大人都在。
“要不是三儿当初卖自己换钱,咱家这些人还不知道得在路上交代多少,所以为娘想从家里剩下的银子里分出五两,给三儿一家坐私房。
你们意下如何?”
江氏的眼睛在儿子儿媳身上转悠一圈,杨大舅和杨二舅立马同意了,马氏和钱氏嘴巴张张合合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
一是不敢,二是说不出口,自从知道三弟一家是在牙行被阿满买回来的以后,她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潘氏没说话,也没张嘴拒绝,现在她和三宏身上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出,以后可以挣,可眼下却没办法,所以她拒绝不了。
江氏很满意,当着众人的面把五两银子交给潘氏。
阿满这边,芳婶听到动静,围着围裙就出来,看到阿满和峥子安全回来,吊着的心放下来。
“峥子找人送信回来,我还以为出啥事了,担心死我了。”芳婶帮着把车上的空筐提下来,“峥子还让我清炖个老母鸡汤,熬了一下午,这会儿正是能喝。”
阿满纽扣看看牵骡子进西跨院的人,眼睛弯弯,没想到这人还这么贴心。
沈峥似有所感,橘红色的晚霞下回头和阿满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明晃晃的欢喜。
阿满跟着芳婶进厨房,掀开小陶炉上的盖子,热气裹着浓香扑面而来,汤色发白,上面还飘着一层黄澄澄鸡油,看着就诱人。
芳婶以为阿满饿了,拿着筷子就过来,“饿了,我给你撕只鸡腿下来,先垫垫儿。”
阿满赶忙摇头,指指鸡汤说:“这是给老宅那边的,一会儿就送过去。
今天我和峥哥在镇上耽误这么久,就是找到了三舅一家,三舅一家受了大罪,这是给他们补身子的。”
芳婶脸上一喜还有些惊奇,看阿满不打算细说,就不追问了。
“行,一会儿兰欣他们回去,让他们拎上。
我这就做饭,早就准备好了,晚上吃炖鱼,中午你们没回来没吃上,一大锅炖鱼被白老头和靖怀几个小子吃的精光。”
阿满点头,坐在灶膛口,抓一把麦秸秆点燃塞进锅底,锅里放上一小碗五花肉片,炸出猪油,闻见喷鼻油香味儿时,把早就腌好的黑鱼顺着锅边滑进去。
鱼边翘起,煎成金黄色,鱼香味扑鼻,倒两瓢水进去发出滋滋的声响儿,放两勺黄酱,两勺酱油,少许大料。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阿满和芳婶都热出一头汗。
锅底塞进耐烧的木头,两人先后从厨房出来,阿满一手插进水盆里,感觉好受不少。
隐隐读书声儿从书房传出,树上的蝉鸣依旧响亮,漫天的火烧云逐渐暗淡下去,读书声结束。
兰欣领着文树、文根出来,身上都挎着一个小书包,芳婶把陶罐交给兰欣,姐弟三儿颠颠儿出门往老宅走。
阿文和阿安跑出门找狗玩儿,阿昌走了
,他俩每天又能撒欢了。
厨房里鱼香飘出小院时儿,忠叔和茂叔扛着斧子回来了。
芳婶招呼人赶紧洗脸吃饭,一大锅铁锅炖鱼分了两个瓦盆,一人一碗二合大米饭。
“阿姐,咱家两只狗呢?”阿安和阿文出门溜达一圈也没找见自家的黑豆和地瓜,纳闷极了,要吃饭还惦记着。
阿满吸溜一口酱红色的粉条,问两个傻子,“麦秸垛找了没?”
自从家门口堆好四个麦秸垛,那地方就成了两只狗的新宠,好好地窝不住,非要在麦秸垛刨坑住下。
“啊?”阿安和阿文一脸震惊,从盆里夹了几筷子鱼肉和五花肉片,端着饭碗就哒哒往门口跑。
阿满也不管,任由他们出去,芳婶倒是想让两人好好吃饭,结果没人听。
“咱们赶紧吃,让他俩回来没饭吃,就长记性了。”阿满贼兮兮地怂恿桌上剩下的人。
柳成天,卫贺俩:.......,第一次见这么相亲相爱姐弟。
不过不耽误他们认同阿满的邀请,一个个埋头苦吃起来,芳婶想拦又拦不住,只能抱着碗唉声叹气。
阿安和阿文用鱼香成功把两只狗喊出来,俩小孩和两只狗巴巴进门找饭吃,看到见底只留酱色汤汁的瓦盆傻眼了。
“鱼呢?没了?”
阿安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手里的筷子指指瓦盆,阿文一看姐姐的微笑就有不好的预感,老老实实没开口,虽然他也没吃饱。
阿满让人把桌子收拾
了。
搬了板凳在俩孩儿和俩狗面前坐下,伸出两根手指头指着弟弟们,温柔笑道:“你俩是不好好吃饭!”
手指头往右一移,指向两只乖乖坐着的狗子,“你俩是喊吃饭不听!”
手指并拢,“既然都这么放肆,那姐也放肆一回,想必你们都不饿,今晚的饭就免了吧!”
说完搬着小凳子进屋,不理后面眼巴巴的四个,哼!老虎不发威当姐是病猫啊。
最近阿安和阿文天天不好好吃饭,要么不吃完,要么屁股就像是长钉一样,坐不住,不是要看小狗吃饭,就是干别的。
两只狗子也是,以狗的听力,她就不信它俩听不见人喊,真是惯得。
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阿满溜达一圈,看到还在厨房徘徊的芳婶,果断把人拉出来,“您今晚可别给他们做饭了,再不管要上天。”
“还小呢,明天还要去学堂,饿着肚子咋能睡着啊.....”
阿满捂耳朵表示不听,“就那四个身上的小肥膘饿一顿没事。”
芳婶还是不情愿,被阿满硬拖着出去了,阿满为了防止芳婶给那四个饭,还找了一把小锁,把厨房门直接锁上了。
这一夜,老宅三舅一家,喝过鸡汤饱饱的入睡,阿安和阿文饿的肚子咕咕叫,睡不着。
“哥(弟)你饿吗?”
“饿,以后要好好吃饭,再也不敢了,太难受了。”
兄弟俩达成了一致共识,不知做了
啥美梦,两张小嘴巴巴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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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催开工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初了,农忙算是真正过去,村里家家户户的人也清闲下来,正是要找活干的时候。
沈峥和阿满一商量,觉着可以开始扩建作坊、库房这些了,去年年底阿满尝试了用松枝、果树还有橘皮这些熏制过一批风干鸡鸭。
味道很好,带去贺家获得一致好评,今年阿满也想尝试一下。
所以还有单独盖一座熏房才行,熏房不像库房,开熏以后里面的活火就不能断,修建的位置就要格外注意,必须要在山脚下。
远离山上树木,以防发生火灾。
“熏房和作坊一样还用青砖建吗?”阿满总觉得不太对,熏房要透气啊,青砖建了哪还能透气,阿满抓抓鬓角的头发,“头疼,好烦啊~”
阿满仰倒,瘫坐在后面椅背上,沈峥伸手把阿满拨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起身在阿满气鼓鼓的脸颊亲了一口。
“小笨蛋,我有法子。”
阿满一下子来了兴趣,从椅背弹起,像个等着投喂的猫,圆溜溜的眼睛等啊等,沈峥只是笑着就是不开口,阿满伸手推人,“说啊,啥办法,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说话说一半,你要急死谁?
急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好啊~”
小嘴叭叭一通不着边际地输出,沈峥不动如山,又往人身边靠了靠,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没好处我可是不说的!”
“你真奸诈~”阿满伸手控诉,嘟起红唇主动往人嘴边送,沈峥扭头
,趁机让两人嘴对嘴。
大手还一把攥住阿满蛄蛹的小手,扣紧拉进怀里,埋头加深这个吻,湿热的空气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粗重的呼吸,恨不得把怀里人拆吃入腹。
好半晌令人脸红的声音才停下,只留阿满急促的喘气声儿,小手努力攥拳抬高想锤人,却像是软趴趴的棉花一样,毫无分量倒是有些勾人。
沈峥眼底又深了几分,看着阿满红肿的唇瓣,又极力克制自己,手顺着阿满后背,让怀里瘫软的人逐渐恢复力气。
“小笨蛋,现在还不会换气,看来以后还有多练练才行。”
留下一句热火的话,沈峥麻溜出了房间,“我去找秦叔谈谈盖作坊这些事,回来再告诉你法子。”
阿满现在还腿软着,只能气鼓鼓看某人走远,伸出的拳头泄愤的锤了几下空气。
阿满在屋里躲了半个时辰这才从屋里出来,芳婶正坐在井边洗着衣服,看人出来,好奇问,“从镇子上卖蛋回来,你俩就钻到书房里。
峥子都出来了,你才出来,又捣鼓啥呢?”
阿满有些心虚,不自在的抿抿唇,总感觉唇还有些泛红,遮掩的拿起衣服一起洗起来,“没事,就是商量加盖作坊这些的事儿。”
“还该了,昨天大芳还来问,作坊那边你打算啥时候开工,那些妇人都闲下来,正想着作坊开工挣钱呢?”
“就这两天了,忠叔和茂叔囤的柴应该也差不多了,加上山上那几
家每天都捡柴囤起来,应该够作坊开工用一个月了。”
作坊开工消耗最快的不仅有香料还有木柴,四十个灶眼一天不停地烧,每天的消耗量十分巨大。
每当这个时候,阿满就庆幸当初买了这个山头,不然连木柴都供不起。
“老忠说现在两间柴房里里面都屯满了,够用一俩月了。”
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啥也不耽误,卧在树下的 两只狗突然起身往前院跑,阿满一看着俩没叫唤,就知道来了熟人。
“谁啊?”隔着院墙冲前院喊了一句。
“我,春桃。”话落人家进了正院门,循着声音,直接来了井边,“家里闲下来,来找你谈谈事儿。”
说罢,春桃还抬抬手里的账本,“还有明天就要去给秦丹秋添礼了,你打算给她添啥?”
阿满唰衣服的手一顿,她把这事忘的死死的,一点都没想起来。
“这点衣服不多了,你俩去忙去吧。”芳婶抢过阿满手里的衣服,赶两人走,阿满也不推辞,擦擦手拉着春桃就去了枣树下的石桌边。
“我们和她也不咋熟,村里同龄丫头都是添个手帕,头绳这些,不用太好了。”
阿满点头,“秦族长做主把秦昆家的地卖给了我舅家,还算了便宜,这份好意我心领了,给那丫头添礼就不能太薄了。”
这事儿春桃知道,村里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毕竟村里卖地的人家几乎没有,秦家不仅卖地给杨家还便宜了些。
村
里人都觉着是看在阿满的面子上,秦家才做的。
“明早我去镇上卖蛋的时候,顺便去银楼转悠一圈。”阿满心里有了想法,“等我从镇上回来,咱俩一起去给她添礼。”
春桃点头,凑近阿满低声说,“说实话,让我自己一个去,我都不想去。”
实在是秦丹秋在村里,仗着是族长的孙女,自我感觉高人一等,那姿态同龄的小丫头没有不讨厌的,春桃和阿满以前是不乐意和她玩儿。
小姐妹嘻嘻哈哈说了一通八卦,春桃这才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的,麻溜翻开账本给阿满报账。
“库房里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都快卖完了,香辣酱还剩五百罐,野山菌酱还剩三百二十罐。
卤肉包还剩八百包,皮蛋还剩二百斤,变蛋还剩一百五十斤。
在不开工下次南北皮货行来进货都没有。”
阿满嘿嘿两声,“就开了,这两天保证开,你和徐婶子都太尽心了,昨天徐婶子来催,今天就换你来了。”
“我们靠作坊挣钱呢,能不尽心吗?”春桃点点阿满,接着又把银钱的账本拿出来,递给阿满看。
“这半个月,进账一万八千四百六十三两,每一笔都在这儿了。”
阿满看看账目,核对钱数儿,她对春桃是放心的,再说库房有多少货,不仅春桃和徐婶子会数,忠叔也会数,两边的帐一核对就清楚了。
知道数目能卖多少钱一目了然,阿满接过春桃递过来的钱匣子
,点了下银票和碎银子数,把银票都收过来
剩下六十三两银子都剩在钱匣子里,又交给春桃,“作坊开工,这些留作发工钱用。”
第三百九十八章 谈买卖
春桃点头,掏出炭笔,在八月的账目上又记了几笔,阿满低头看看,收支都很清晰。
说完事,阿满送春桃出去,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往这边走的二舅和二表哥文海。
文海直接略过阿满,视线直直落在春桃身上,眼光洒在一身草绿色衣裙的少女身上,发丝随风飞舞,低头不知再和阿满说着啥,脸上有些红红的。
笑意盈盈,脸上的雀斑都透着可爱,阿满怼怼身边不好意思的春桃,贱兮兮说:“不抬头看看我表哥,他眼睛都黏你身上了。”
春桃横阿满一眼,快步下了台阶,走到父子俩身边,先喊了声杨二叔好,接着眼睛飞快瞥一眼一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子,快步走了。
阿满看的捂嘴直笑,春桃羞起来,太可爱了,她都想逗逗她。
杨二舅看看傻儿子,踹了一脚,“人都走远了,回神了,臭小子!”
文海不在意的拍拍屁股上是脚印,瞥一眼自己爹,抬脚往门口走,吊儿郎当道:“男未婚女未嫁,怎地了?”
杨二舅还要踹人,阿满赶紧拦住,让两人进门,问有啥事?
“今个二舅和你二哥找你是有正事要谈,是来谈营生的,已不用顾及亲戚身份,在商言商。”
阿满看二舅脸上的认真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喊了芳婶送一壶茶过来,三人在石桌边坐下。
“二舅和二表哥是想谈啥?”阿满给两人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问。
杨二舅看看
儿子,示意让儿子开口,这个儿子随了自己,对做生意最感兴趣,他想让儿子说说看。
虽然自己以前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可干了这么些年,也通了点儿生意经,来了这青松村以后,他觉着自家的机会来了。
杨文海挺直身板,喝了一口茶,看着阿满郑重道:“阿满,我和爹来村里这么久,你那作坊的出产一直有货行来拉货,就没有断过。
你和大货行合作多,出货都是大单,很少有散户来买。
我俩想从你这进货,然后散卖到附近县镇,一转手利润就有了,你不打算做散户市场,我和爹觉着散户是个市场。
正适合手里没多少银钱,走街串巷的货郎。”
阿满越听越惊喜,她不是不知道散户也值钱,而是搞货行批发她利润就挺高,没时间也不想费心在搞散户市场。
二表哥现在提的建议,就是分销模式,从自己这底价拿货,转手卖与各个地方的散户,利润也不少。
散户一次就买个一两罐香辣酱这些,专门跑一趟青松村这边划不来,也麻烦,所以那次钱掌柜来就劝阿满在镇上租个铺子专门卖作坊和山上的出产,方便他们这些散户购买。
现在超市要开起来了,所以阿满暂时没有再开铺子的打算,散户想买家里的出产,直接去超市就行。
二舅好二表哥现在只提拿货卖,应该是手里银钱有限,要是手里有银钱,其实可以走现代的加盟模
式,垄断附近几个县镇的市场。
一口吃不了大胖子,慢慢来也行,还有一点就是,就像二舅说的在商言商,就没有亲戚一说,二舅他们要想加盟花的钱就多了,阿满也不会因为是亲戚,就不收钱。
所以目前小批量拿货,然后卖出去挣点利润,慢慢积累资本,这才是最适合二舅他们的。、
阿满把现代的加盟知识给二舅和二表哥说了一边,以后怎么做就靠他们了。
二舅觉着还是小批量拿货好,二表哥年轻拼劲更足,他觉着加盟最好,奈何家里银钱有限。
不过不耽误他怀揣梦想,说不定哪天就能实现了,“阿满,你说的这加盟,如果我要加盟,你这加盟费多少?”
“最少一千两,可以八五折进货,两千两可以八折进货.....”阿满脑子里对加盟模式也只是个模糊的设想,还没打算实施呢。
二舅和表哥听得咋舌,这也太贵了,阿满却觉着不太贵,“你们要这么想,加盟以后,作坊和山上的出产都会先供给加盟商。
还能低价拿货,拿货以后,你们想卖多少都行,而且一个地方一个加盟商,你们相当于垄断了当地市场,这不好吗?”
二舅听得一愣一愣的,杨文海听得热血沸腾,只觉世界都开阔了,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
二舅拍儿子一巴掌,让人醒醒,咱家一共私房银子也才十来两,别做梦了。
杨文海有些失望,不过干劲更足了
,问阿满,“那我们现在从你这拿货,能便宜多少拿货。”
虽然说着在商言商,阿满还是要顾及亲戚情分,能帮他们富起来也好。
阿满把自家卖与南北皮货行的价报了一下,“卤料包60文一包,香辣酱还是450文一瓶、野山菌酱贵一些600文一瓶,风干鸡50文一斤,风干鸭45文一斤,变蛋25文一斤,皮蛋35文一斤。
这是皮货行的进货价,他们运到南方卖多少我就不管了,你们要进货,两种酱我每样便宜十文,剩下的每样便宜五文,算是亲戚内部价了。”
杨文海连连点头,对阿满这个亲戚内部价很是满意,这样他们的利润空间就大些。
阿满接着给二表哥提点,“我这里除了货行这种一次进货几千罐的算大主顾,别的进货几十罐的都算散户,进货价也会贵些。
我看二表哥口才不错,只要你能把附近几个镇子的酒楼谈下来,利润就不低了。
我建议你们卖货价,也不要太贵,最好不要超过进价的一半,也可根据距离远近调整价格.....”
阿满把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至于以后二舅和二表哥的分销生意能不能做起来,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分销也要签契书,主要是关于进价的,阿满写好以后,读给两人听,两人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
“二表哥,做生意最好还是认字,这样才能不被人骗。”
“在学
了,兰欣每晚回去都交我。”杨文海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契书,顺嘴就把事情秃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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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二表哥做营生的心
阿满:.....,主打一个无语,一开始学认字让两个大表哥也来,这俩死活不来,说年纪大了,不好意思。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文海脸色涨红,接着又嘿嘿两声,厚脸皮说:“反正今天被你们发现了,我晚上干脆跟着兰欣他们一起来学认字。”
说罢又贼眉贼眼的靠近阿满低声说:“我怀疑大哥也在学认字,嘿嘿,我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了。”
阿满、杨二舅:……,彻底不想说话了,咋就能这么爱面子。
谈完事,杨二舅眼看时间不早了,拎着儿子的后脖领把人揪起来,“走了,回家找你娘商量商量,要那她东省西省存下来的命根子,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不定咱父子俩都要负伤呢。”杨二舅已经开始犯愁了。
阿满听得呵呵笑,想想钱氏那个财迷样儿,想从她手里扣钱,比登天都难。
阿满喊芳婶用网兜子拎一条鱼出来,放水赵村长送了五条鱼,条条都有五斤重,家里才吃了两条,还剩三条。
“不要,次次来你都要给东西,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杨二舅推开芳婶递过来东西,板着脸拒绝。
“您不吃,三舅一家的身子还要补呢。”
阿满一句话,堵得二舅说不出话,二表哥挤开自己爹,笑嘻嘻接过鱼,看一眼他爹,和阿满和芳婶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您不要我要,回家给三舅炖炖补身子。”
“臭小子!”杨二舅抬手
就要扇,二表哥左躲右闪,次次都完美避开爹的攻击,一看就没少挨揍,肌肉记忆都出来了。
一路吵吵闹闹把人送到门口,阿满问起三舅一家,“三舅咋样了?三舅母呢?”
“喝了药就睡的多,一天大半天在睡觉,没再发过热,你三舅母和丫丫也好,今早一大早就起来帮着干活。
你外婆不让干,先把人养胖些,丫丫很听话,文树和文根领着一早出去玩了。”
家里又多了个娇娇的小丫头,可比自家臭小子香多了,杨大舅和杨二舅贼稀罕那小丫头。
“中午还吃鱼?”芳婶出来掏麦秸秆烧火,顺嘴问阿满。
阿满先皱眉了,“吃了两顿了,中午吃别的吧。”
芳婶点头,伸手掏麦秸垛,一下子掏空,身子砸向麦秸垛,嘴里吃了几根麦秆,稳住身子一看,好家伙里面一个圆鼓鼓的洞,看样子是从后面掏的。
芳婶捡起地上的树枝,追着俩罪魁祸首打,“让你俩搁这儿麦秸垛坐窝,家里好好的窝不睡,昨晚还是饿的清了!”
黑豆和地瓜贼精,一看不好,摇着肥屁股跑的飞快,阿满乐的看两只狗挨揍,接着芳婶的活,掏满一篮子麦秆出来。又从上面掏了些麦秆,把两只狗掏了洞堵了。
那边芳婶就着两只狗耳朵过来,一路都是狗的哼唧声儿。
别看已经八月了,天依旧热,中午芳婶做了一锅水饭,炒了蒜苗回锅肉,拌了茄子皮蛋,一盘韭菜鸡
蛋,一桌人唏哩呼噜解决了午饭。
饭后阿满和沈峥一人一个躺椅,在枣树下乘凉,花香味儿顺着风飞进鼻腔,桂花香占了主要。
旁边的蒲扇打了凉风过来,阿满惬意的叹口气,这才问峥哥找秦关叔谈的咋样。
“谈好了,作坊和库房的活计都包给秦叔他们,下午我骑马去镇上砖瓦房把砖瓦定好。
秦关叔明天就领人挖地基,地方还是现在作坊旁边那块儿地。
这次盖得地方大,地基也大,挖地基也要十来天,到时候砖瓦正好也烧出来了。”
阿满听来听去,就是没听到熏房的事,不乐意了,手里的蒲扇打像一旁的人,“熏房呢?装傻。”
沈峥嘴角勾起,“岂敢。”
阿满撇嘴横他,也知道中午谁收了好处,他有啥不敢的。
“熏房可以用松木盖,盖大点盖高点就行。”
阿满懂了,这还真是个建熏房的好法子,“松木自带香味儿还透气,到时候熏出来味道更好,就是是不是不耐用啊?”
“没事,秦叔说,到时候可以看整根的松木做墙,不用批成板子,这样耐久性更好,房顶在铺一层油布和瓦片,做好防水就行了。
松木不咋耐水,到时候把地基抬高,熏房旁边在挖好排水沟,问题就不大。”
阿满看沈峥说的头头是道,有些纳闷地问,“你咋这么清楚,从书上看的?”
沈峥起身拉阿满起来,眼里含笑,缓缓说:“问了秦关叔自然知道了。
”
“好呀,原来你中午说的法子就是问秦关叔啊,好你个沈峥,你诓我,还讨要好处,亲.....”
“亲什么?”沈峥挨着阿满的小拳头,不躲不闪,反而弯腰靠得更近,阿满呸他一声,“流氓,色胚!”
两人一路伴着嘴往后院走,刚才还气着呢,一转身又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
下午沈峥骑着墨风飞奔去了镇上,村里人睡完午觉起来就听到马蹄声哒哒经过。
鸡飞鸭叫好不热闹,现在村里的鸡鸭对马已经习以为常,咯咯嘎嘎叫着蒲扇着翅膀,不慌不忙躲到路一遍。
阿满起来就听到熟悉的铜锣响,芳婶已经带好针线筐,装了满满一包炒豆子还有瓜子,看阿满出来,拎着自己的小马扎就要走。
“铜锣响一定有事,我去看看热闹去。”
“芳婶,一定是秦关叔招工呢,没啥热闹。”阿满跟出去喊了一句,芳婶连头都不会,“你不懂。”
好吧,阿满是不太理解,转身回了厨房,找出几根青瓜,还有不太红的石榴,在枣树下开吃,黑豆和地瓜围着阿满打转。
阿满吐一口石榴籽,他俩吃一口,口口不落,地上的青砖干净的像是没撒过东西。
第二天,阿满和峥子套好车,赶车去镇上卖东西的时候,秦关带着百来号人正往作坊那边去。
碰面打几声招呼,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芳婶昨晚回来,说是没看到啥热闹,这次家里要盖作
坊和库房,沈峥想赶在自己走之前都建好,和秦关一合计,那就多招人。
第四百章 纠结的秦丹秋
所以这次从村里招了八十号人,每家几乎都能出一人干活,就没人争抢这活计。
阿满家的东西现在不愁卖,半个时辰就卖完了,阿满让峥哥赶车去了镇上的福庆楼。
“你要买首饰?”
沈峥好奇,贺家和卫家都给阿满送了不少首饰,让她除服以后戴。
“买对银丁香耳钉给秦丹秋添礼。”
提起秦丹秋,沈峥脑子里都是不好的回忆,下意识皱眉,不在多提一句。
两人进去半刻钟就出来,阿满手里多了一对儿银丁香耳钉,别看分量不重,可是雕刻的精细,丁香栩栩如生,也不便宜,一对儿就花了近二百文。
经过长青街,阿满又去了铺子看了一下,阿豆这会儿正在铺子里盯着,看阿满进,门立马迎上来,嘴里喊着二东家。
这称呼还是阿满提的,以后这个超市主要是兰静姐管 ,她利润也拿大头,所以阿满让她当大东家。
阿满像领导视察一样,来的快,走的也快,出来两人直奔南北皮货行。
李掌柜不在,王管事迎出来,现在去青松村拉货送货大多都是这个管事再管。
“我们掌柜不在,姑娘可是有事,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您来了。”
“作坊要开工了,再不开工给贵行供的货就没有了,我来定些香料,还是按照以往的来,三十种香料,记账,两个月一结。”
王管事点头应下,在订货本子上记了几句。
“你们李掌柜最近在忙啥呢?好久没
见了。”阿满笑着打问,她还想找李掌柜谈谈呢,没想到人不在。
“掌柜的最近跟着东家巡铺子去了,走了快一个月了,也快回来了,估计就这几天了。”
反正没什么不能说的,王管事有问必答,“您要是有什么事儿要谈,等掌柜回来,我提前派人给您送消息。”
“好,还真有事要谈,麻烦王管事了。”
从皮货行出来,要办的事都办完了,两人赶着骡车从南城门出来,往家赶。
经过老宅正好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看就是兰静姐回来。
“我把骡车赶回去,你是在这儿说会话?”沈峥说着问话,手下已经嘞停骡车,看阿满那小眼神,就知道她想去看看。
“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家。”阿满跳下车,挥手让峥哥走。
自己颠颠儿进了老宅,门敞着,她直接进去了。
她心里是有点好奇的事儿,那天听二舅和二表哥的打算,他们是打算把自家的私房都用来进货,以钱氏那个财迷样儿,进可以,想要她拿银子出来,估计很难。
阿满就想知道二舅他们说没说这事儿,要是提了以二舅母的性子不可能不闹出动静啊。
“阿满来了,快进来,兰静也来,你们姐俩还真是心思相通,要来都一块儿来了。”
钱氏拎着水壶出来,正碰到阿满,那一脸笑一看就没什么糟心事儿,阿满一看就知道了,二舅和二表哥进货的事保准没提呢。
兰静闻声出来
,拉阿满进去,“我来看看三舅,我可是听阿奶他们说了,你又是给熬鸡汤又是给送鱼过来的,我在不来看,那我这个当侄女的可太不孝了。”
“看看,看看,他们姐俩还攀比起来了。”屋里江氏、潘氏还有马氏都坐在炕上,笑看着姐俩斗嘴。
“那还不好啊,咱们都跟着沾光了。”钱氏提水壶进来,正好听见,就没有她不接的话,张嘴就来。
马氏今天也笑意连连,看兰静的时候也带着笑,这可顶难得一见,果然没一会儿,马氏看气氛挺好。
趁机问阿满,“听村里说作坊这两天就要开工了。”
阿满啃着桃点头,马氏接着问,“作坊不是需要人做工吗?你看我和你二舅母都闲着,想着去作坊做工,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这次江氏倒没有拦着,用活挣工钱,没啥好反对的,只要不仗着长辈身份白要就行。
阿满看看大舅母,一摊手表示现在不行,“作坊现在这些做的好好的,不需要更多人,又不能无缘无故不让人干了。”
马氏脸上的笑像是卡住了,要笑不笑的,不太好看,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是这么个理儿。”
江氏看大儿媳的反应,还算满意,钱氏就不遮掩自己的失望了,拉着阿满的手叮嘱说:“以后作坊要是缺人了,你可要想着你舅母我啊。
咱自家人,咋都比外人靠谱些,你大舅和表哥他们都去帮你家盖作坊了,盖好了招
人可要先想着舅母。”
阿满嗯嗯点头,她还是喜欢和二舅母这种有话直说的人打交道,有啥说啥,谁也不算计谁。
就像这次家里盖作坊和库房,阿满提前让峥哥来说了一声,让大舅他们有空都去干活,她工钱照发,大舅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了,绝对不会让人白干。
也不废话直接点头同意了,峥哥就给秦关叔说一声,留下俩名额给自家人。
这样相处也不累,也不会谁一直占便宜,亲人之间也能更长久。
阿满说一会儿话,就提出告辞,说要给秦丹秋添礼,江氏喊了兰欣跟着一起去,家里的地是从秦族长家买的,于情于理都要给添份礼。
兰欣接过马氏递过来的绣鸳鸯的帕子,喜滋滋跟着阿满去了。
马氏转身进了自己屋,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进作坊的事不成,还要倒贴一个帕子,那鸳鸯戏水的帕子她绣了六天,拿去绣房卖少说能卖十五文钱呢。
婆母倒好,一张嘴自己六天白干了,她能不气吗?
马氏的小心思没人在意,正屋没了马氏,江氏几个说说笑笑更开心了。
秦丹秋家还挺热闹,村里很多年轻小丫头都来了。
“阿满、兰欣你们来了,快进来,进来。”
屋里的秦丹秋听到阿满的名字,头立马扭过去,又很快转过来,手里的荷花帕子转来转去,小脸纠结的不行。
“丹秋,你和阿满熟啊?”
“啊?不熟!”秦丹秋像是被人发现秘
密一样,猛摇头,有些嫌弃的抱怨,“谁跟她熟啊,我们才不熟呢,你别乱说!”
嘴上说着嫌弃,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口飘,张满月不会不进门直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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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太了解很难骗的!
秦婶子拉着阿满两人进门,把瓜子花生糖先给两人塞了一捧,阿满只能双手捧着,最后用衣服兜着走。
“婶子可别再装了,要撒出来了。”
“行行行,婶子不打扰你们 ,丹秋在西厢房第二间,你们进去找她说话去,婶子忙去了。”秦婶子说罢满脸笑摸样走了,脚刚迈出去,又转回来低声对阿满说,“阿满呐,你是个会说话的。
你就多给 丹秋说说,让这丫头再开开窍。”
秦婶子心里为侄女发愁,希望以后脑子能再聪明些,心里别跟她娘似的,老是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老想着攀高枝。
阿满忍着笑点头,看来秦家人也看出来秦丹秋脑子不灵光了。
西厢房叽叽喳喳,五六个村里姑娘,围着秦丹秋,秦丹秋今天格外装扮了一番,橘红色短衫配青绿色罗裙,在一群粗布衣裙里格外亮眼。
看到张满月进来,秦丹秋眼里亮了,又转头哼一声,有些别扭的说:“你怎么来了?”
“放心!我愿意来和你没啥关系。”阿满可不惯着她,张嘴就怼回去,把手里荷包递给秦丹秋,“给,你的添礼。”
秦丹秋气鼓鼓瞪着阿满,看到塞进手里的荷包,又不好发火,不上不下的。
“以后好好过日子,走了!”
兰欣把帕子递过去,亦步亦趋跟着阿满往外走,她觉着秦丹秋不太好相处,有些怕。
阿满拉住表妹的手,安慰人:
“怕啥?她就是个纸老虎。”
“张满月,你说谁是纸老虎?”
“你!收敛点儿你的脾气,别把对你好的人的心都伤透了才后悔,算是给你的忠告。”
秦丹秋气鼓鼓看着走远的两人,嘟囔了一句,“我才不会,张满月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人走以后和秦丹秋玩的好的姑娘,催她打开那个荷包。
村里谁不知道张满月有钱啊,她出手想必也大方,一群小姑娘个个好奇的紧。
秦丹秋也好奇,拉开荷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手掌里,一对儿银丁香耳钉,还有一根掐丝蝶戏双花包银簪子。
看清东西以后,屋里顿时想起吸气声儿,都是十四五的丫头,谁不爱美,这些首饰她们也只是见过而已。
“好漂亮啊,这银丁香耳钉,上次去镇上我求了好久娘都没给我买,说是要小两百文呢。”一个脸有些黑的姑娘,眼里满是嫉妒和羡慕,嘴里说着酸话。
一对耳钉这么贵,周围又是一阵抽气声。
秦丹秋攀比心一下子被满足,心里对张满月满意了几分。
“耳钉都这么贵了,那簪子不得更贵,娘哎~”
“这簪子得多少钱啊?”
一群小姑娘围着一根簪子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艳羡,伸手想摸摸又不敢,秦丹秋更是护的紧,只给看不给摸。
“我娘有包银簪子,不过没蝴蝶,也没这个好看,那个就要五百文呢,这个估计更贵。”
等所有人都离开,秦丹
秋还不舍得把簪子收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秦婶子喊人出来吃饭,喊几声没听见侄女应声,直接推门进来。
一眼就看到那根闪闪发光的银簪,脸上也露出吃惊,“这簪子哪来的?”
她以为侄女是干了啥不好的事,质问的语气硬邦邦。
秦丹秋被吓一跳,委屈喊冤,“还能咋来的,张满月给的!”
秦丹秋知道自己以前不好,可她已经在改了,对婶婶质问的话很不高兴。
秦婶子脸色讪讪,不过她舍不下脸给小辈赔不是,伸手拍拍侄女算是哄人了,又问阿满都添了啥礼?
秦丹秋一一说了,秦婶子心里更加吃惊,顾不得多说,拿着那个荷包就往外走。
秦族长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举着银簪在阳光下也能看清。
秦全田也站在一边,有些不确定的问:“爹,这两件东西一看就是镇上福庆楼的东西,那银楼的首饰都不便宜。
这两样少说二两银子,这簪子可值不老少钱,是不是太贵重了?”
秦族长嗯一声,把簪子递给一旁的二儿媳,“让丹秋收好。”
秦全田看爹这意思就是不打算退回去,秦族长看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啥,教训道:“瞧你这点儿胆子。
阿满的意思,你没看去出来,这是谢谢的咱家愿意把地卖给杨家,这丫头真是一点人情也不愿意欠啊。
也罢~”秦族长叹一口气,心里再次感叹自家咋就没有这么聪明的小辈。
就目前
这个情况,明年春换村长,秦氏估计又要败给赵氏一族。
阿满拉着兰欣往家里走,看看日头也快正午,倒吃午饭的点,半路俩人就分开了。
阿满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折返的兰欣,“阿满姐,奶让你们去家吃饭,兰静姐也回来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
“好,你先回去,我和芳婶说一声儿。”
芳婶听了,直接让阿满和峥子去,他们不去,人家一家是亲戚,他们这些外人去就不合适了。
今天家里人算是都全了,孙正德这孙女婿没人在意,江氏高兴,家里的鸡都宰了两只。
还割两斤肉包饺子,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大舅和二舅没少喝酒,身子没好全的三舅只能干看着。
晚上老宅这边,热闹结束,安静下来,钱氏洗漱好回自己屋,一进门就看到男人和儿子坐在桌子边。
不由问,“文海咋不回自己屋睡觉,这么晚瞎溜达啥?”
“媳妇(娘)你坐!”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同时起身,一左一右拉钱氏坐下,钱氏看看男人和儿子,立马觉出不对味儿。
和男人过十来年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一撅屁股她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儿子是自己生的,自己还能不了解这臭小子。
“咋?要钱?”钱氏很是警觉,一把捂着自己的荷包,“老娘告诉你俩,少惦记家里这些私房。
都是存来给你还有兰欣成亲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动!”
父子俩对视一眼,
出师不利啊,彼此都太了解,很难骗的。
咱二舅母是个掉钱眼儿的人,让她掏钱比上天都难!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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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雇潘氏做工
“媳妇,你听我说.....”
“娘,你听我说.......”
“啥?全拿来进货!”钱氏听完直接喊出声,声音又尖又细,指着父子俩手都气的打哆嗦。
“嘘!”杨二舅反应快,立马捂住婆娘的嘴,“媳妇哎,你轻点儿声,你想让大嫂他们知道咱家有多少私房银子啊,财不外露。”
钱氏被捂着嘴,呜呜点头,被放开以后,一扭身躺倒在炕上,耍赖的说:“反正我不同意,不行!”
不知道父子俩是怎么劝服媳妇(娘)的,反正二房屋里的油灯亮了半宿。
大房这边,也没睡下,马氏心里想着白天的事,越想越气,抱怨道:“大宏,有阿满这么当外甥女的吗?自己家人不用,非要用外人。
我和二弟妹都说愿意去做工,又不是白拿钱,这样都不成!
还有娘也是,咱家总共没多少银子,娘倒好出手就给三房五两银子.....”
杨大宏背靠媳妇躺在炕上,越听越气,转身忍无可忍喝道:“你睡不睡,不睡出去!
这些话你白,回来你叨叨叨念叨个甚,有本事你找你娘说去!”
马氏:.......,我要是敢,还用得着给你念叨。
第二天吃完早饭,杨大舅和儿子去上工,杨二舅并儿子立马去找老娘,把做营生的事说了。
江氏看看兴奋满满的父子俩,没拒绝,只说:“就按照咱一开始说好的,你们挣得钱上交三分之二,
别的娘都不管。”
“好,娘您就放心吧,保准把钱给您送回来。”
马氏盯着正屋门,脑子飞快旋转,转身就进了厨房,“二弟妹,嫂嫂来帮你一把。
我看今天二弟和文海激动的不行,可是有什么好事?”
钱氏撇嘴,涮干净手里的碗筷,她咋看大嫂咋像那只黄鼠狼,不安好心,不过想起男人昨晚的话,这事瞒不住。
阿满也说了,愿意干的都能去找她。
“圈里的猪还没喂呢,猪草还能打呢,我今天这老腰又犯病了,大嫂你说这可咋办呢?”钱氏扶着腰叹气,斜眼看大嫂。
马氏捏捏手里的抹布,深吸一口气,转身笑着说:“这有啥,我帮二弟妹干也行,不过有啥好事可要告诉大嫂啊。”
钱氏知道大嫂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招手让人附耳过来,“好事就是挣钱的事呗,就看大嫂想不想知道了。”
马氏咬牙,这棒槌现在也聪明了,说话说一半,知道吊人胃口。
一中午马氏被钱氏指使的团团转,一会儿洗衣一会儿去菜园锄草的,大热的天,汗流了一边又一边。
潘氏以前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她不傻反而很聪明,拿着针线筐进了西厢房。
“咋不在外面绣,屋里暗蒙蒙的。”杨三宏看媳妇推门进来,有些不解。
“大嫂和二嫂不对付,我在外面像看笑话一样,不太好。”潘氏笑笑,扶着男人坐起来,“今儿觉着咋样?”
杨三宏秒懂,“好
多了,也不太想睡了,一会儿把门敞开,我透透气。”
潘氏点头,坐在炕边一边纳鞋底,一边和男人说话,“你要是身子还成,我想着先去帮阿满和兰静干活去。
一是能挣钱,二是也能报恩。
兰静说铺子那十八个活计,现在天天是一个小丫鬟管着,肯定不成。”
杨三宏点头,“确实,我的身子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不过家里天天有人,你放心去忙,我自己一个可以。”
事情商定,潘氏转身出了门,直接往东走,身后是两个嫂子斗智斗勇的声音。
说实话两个嫂子这种伎俩,在大户人家后宅都不够看的,对潘氏来说着实没什么看的。
“芳婶,阿满可回来了?”
“她三舅母来了,快进来。”芳婶招呼人进屋,“还没回来,也就这一会儿了,你进来坐会儿。”
潘氏和芳婶说着闲话,一刻钟左右,门口就传来动静,俩人放下针线筐出去帮忙。
“阿满,我领王管事去作坊那边卸货,你先进去。”
门口除了自家骡车,后面还跟着六辆骡车,拉的都是香料。
“行。”阿满点头,把骡车上的空筐都搬下来,门口芳婶和三舅母都出来了,卸门槛的卸门槛的,拉骡子的拉骡子。
潘氏往前面的几辆骡车看去,好奇问:“他们这是?”
“作坊要开工,这是定的香料。”三人合力把骡车拉进院子,阿满这才有空问三舅母,“您怎么来了?”
“你们聊,
我去做中饭去。”芳婶很有眼色地给两人腾空间。
潘氏这才说,“也不是啥大事,我想去铺子帮忙,我以前正好是管事嬷嬷,正是你们需要的。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点事做。”
“您身子还行吗?要不再休息几天?”阿满对潘氏这么快要做工,有些吃惊,自从知道要买的人是三舅一家以后。
阿满心里就决定,雇三舅夫妇俩去超市做工,一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正是她和兰静需要的人才。
二是都是亲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可以,我身子好着呢,没什么事。”潘氏笑着点头,“要是当你们铺子的雇工,就按照规矩来,该签契书就签契书,不能因为是亲戚,不管这些。
这些也能避免不少麻烦。”
潘氏这话阿满认同,去书房拿了笔墨出来,当场写了雇工文书,上面把工钱和要求都写清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出卖超市。
潘氏接过认真看起来,看到工钱每月二两银子她有些吃惊,“这是不是有些多,以前当管事嬷嬷月银也才一两五钱。”
阿满摇头,“不多,这是按照镇上铺子掌柜的工钱来的,你和三舅以后就是铺子里的管事,记账,招待客人,采买还有训练伙计等等。
这些活计都是你们二位的,我不会常去超市,只是负责支招,兰静姐也不会天天待在铺子里。
有什么事都要您二位支应着。”
“行,我和你三舅领你们这
份心,以后一定拿出全力照看好铺子,不让你们工钱打水漂。”
第四百零三章 看不得二房好!
说完潘氏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两份雇工文书,一式两份,阿满这边一份,潘氏自己留一份。
阿满送潘氏出去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外婆可给您讲了杨家的规矩?家里没分家,每房挣的钱都要上交公中三分之二。”
“知道,昨天娘就给我们说了,这规矩也没错,家里的开销都是公中支应,我们挣的钱自然该上交公中。
娘还给我们每房留三分之一,村里打问完也就咱家这样,娘很开明。”
干了一中午活的马氏,这才从钱氏嘴里知道挣钱的事,气的她当场撂挑子,被这个棒槌哄了。
中午杨家一家人吃饭,杨二舅把营生的事说了,一桌人心思各异,不过大抵都是高兴的。
没分家,每房挣的钱,家里都能花,挣得多大家都能沾光。
“这骡子,二弟是从阿满那借的?”马氏盯着门口树下的骡子说话都是酸溜溜的。
虽说阿满也没说不让自己干,可谁不知道她家男人和儿子老实的很,让他们去卖东西,估计能赔死。
眼看有能挣钱的事,自家干不成,反而让二房占了先机,她心里就不痛快,想找茬。
钱氏加一口蒜茄子捣嘴里,啪一声放下筷子,不满的看大嫂:“我和二宏可不是什么占便宜的人,不像有些人老想着从别人口袋里抠钱。
这骡子是阿满租的,一天十文钱呢。”
马氏被噎了一下,不情不愿闭上嘴,低头扒饭,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只有马氏对二房比他们先挣钱耿耿于怀。
说白了,她就是看不得二房比自家过得好,看不得钱氏嘚瑟。
潘氏趁机把她和三宏,要去阿满和兰静铺子做工的事说出来,气氛又不一样了,马氏气的都想摔碗了。
一个个眼刀甩给自家男人,这个窝囊,一家三兄弟,就他最没本事。
“文山,你也去阿满和兰静铺子做工去,都是亲戚,这阿满总能答应吧!”
杨文山老老实实吃饭,没想到被点名,一张黑脸涨红,说话都结巴了,“娘,娘,俺...俺不行,不行的....”
看着手摆的像油炸一样的儿子,马氏心里更气闷了,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咋就生出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子,怪不得来村里这么久。
有人打问文海成亲没,就没人打问文山成亲没,真真是个榆木疙瘩。
“好了,你还吃不吃,不吃就下桌。”江氏看大孙子涨红的脸,有些气恼,这个马氏真是一点也不知足。
孩子啥性子早就定下来,就是硬逼着文山去学文海,那也是不行的,人压根就不是吃这碗饭的,强逼着最后只能鸡飞蛋打。
马氏低着头不再说话,文海看看一旁失落的大哥,伸手拍拍人肩膀,坚定地说,“大哥,你一定会有你擅长做的,只是现在还没发现罢了,弟弟信你。”
文山默默点头,脸上的失落散去几分。
中午饭一吃饭,杨大舅心里憋着火,
扛起墙边的锄头就往外走,顶着大太阳下地去了。
江氏眼里看着,心里也心疼,龙生九子还个个不一样,虽然都是自己生的儿子,她也没办法让孩子都厉害。
杨大舅心里也气闷,气自己窝囊没本事,气婆娘不顾自己面子,不理解自己,心里一天天就想着和二弟一家比。
锄头一下下重重砸在地里,留下一个个坑。
第二天,杨二舅和儿子带好衣服和干粮,赶着骡车往离和关镇最近的东丰镇而去。
和关镇附近除了东丰镇,再离的近点的就是大营镇、民安镇、北通镇。
钱氏不放心父子俩,送出老远,“路上慢点,出门在外,手里的 银子不要不舍得花,穷家富路,给老娘一个个全须全尾回来啊。
算了,银子能省还是省些!”
文海噗嗤笑了,“知道了,娘,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事!”
“臭小子,就惦记着那点儿事,这次给老娘好好卖,没钱你娶屁!”
骡车缓缓动起来,车上装满阿满家的出产,也载满了二房的希望和小子娶媳妇的本钱。
不远处的柳树下,春桃躲在树后看骡车走远,想起男人对自己的保证。
“春桃你等我,这次我一定要挣到钱,一定风光把你娶回家。”文海眼里满是郑重,“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柳树后面的野林子,一双满是血丝眼睛躲在暗处,握紧的拳头青筋乍起。
杨家一步步迈入正规,潘氏每天搭阿满和峥子
的马车去镇上上工。
杨二舅和文海走的第二天,作坊又重新开工了,村里人熟悉白色工作服又成了亮丽的风景线。
钱氏每天看的流口水,奈何加入不进去,只能使劲讨好自己的财神爷,阿满出去卖东西,二舅母就来帮芳婶干活,收拾果子,晾干菜,地里除草啥的。
有啥活她干啥,芳婶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麻木,和阿满开玩笑说,“你这二舅母都快成咱家人了,一天有大半天在咱家里。
也不怕你外婆不答应。”
“没事,我二舅母不笨,指定家里的活计干完了,要不然大舅母都不答应。”
芳婶笑出声,这妯娌俩天天斗的像乌眼鸡似的,村里有眼睛都看出来了。
...........
按照往年惯例,每年夏收过后,衙门就会来收夏粮税,今年都八月五号了,也没见人来,村里人议论纷纷。
心里觉着是不是今年不收了,都存着侥幸心思。
谁知八月五日半下午,村里人上工的上工,聊闲的聊闲, 村中央的大槐树下,妇人们聊得火热。
五六个穿着黑色衙役服饰,腰佩长刀的年轻衙役敲锣打鼓,进入青松村,身后还跟着十来辆骡车,车上堆着不少粮食袋子。
村里人一看,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来收粮税来了,翠花婶站起来,笑着迎上去。
“官爷们稍等啊,我这就去喊我家那口子。”
芳婶也顾不得闲聊,提着针线篓子往家赶
,官差们可不会挨家挨户敲门收粮税,锣一响就是提醒村民老老实实拎着粮食出来。
马氏就是看不得二房好,人的嫉妒心总是这么可怕,最后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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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粮税
大邺朝勉强算是太平盛世,百姓也安居乐业,皇帝也体恤百姓,所以一年征收的赋税都不多,主要就粮税和人丁税。
粮税分为夏粮税和秋粮税,按照每家每户亩产,十税一。
人丁税主要分两种,一种是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每人每年征收八十钱;另一种是十五岁以上,五十六岁以下的,每人每年征收一百二十钱。
麦子亩产一般是四百斤左右,所以每亩地征收35-40斤粮税,不过衙役们为了省事,统一按每亩38斤征收。
一方面衙役的工作量减少了,一方面种地的也能得便宜,努力伺候好庄稼提升亩产,多的都是自己的。
衙役虽是不入流的官差,可是在和关镇这里就是顶天大的官儿,有里有了权力,就像混点油水,每年征收粮税就是他们挣油水的时候。
衙役的专门做了一个盛粮食的木斗,盛满一木斗就是三十八斤。
但这斗有大有小,大的多收个一两斤粮食不是问题,多收的粮食就是衙役们的赚头。
赵村长紧赶慢赶过来,手里拿着夏收时记录的各家各户的产量。
“官爷,俺来迟了,这是村里亩产记录,官爷可要看看?”村长把手里的册子双手递过去,本来挺直的脊背都弯了几分,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他是真想和衙役们打好交道,奈何没人引荐,手里的银子也有限,他也想让村里人体会下小斗交粮税的感觉。
魏武推开
手边的册子,左右看看,周围的人群里没见熟悉的人,不由问道:“你是本村村长?沈峥和张满月可是你们村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赵村长脸上一喜,赶忙点头,“正是我们村的。”
心里想着,阿满和峥子是不是和衙役熟悉啊,也没听这俩人说过啊,真愁人呐。
“大牛,赶紧的去喊阿满和峥子过来,就说官爷找呢”
“哎哎,俺这就去,这就去,官爷莫急。”
附近排队等着交粮税的村里人,嗡嗡起来,有高兴的,有担心的。
要是阿满和峥子与官爷交情好那是好事,要是不好得罪过官爷,那他们不都得跟着遭殃。
阿满和峥子这会儿正在家,芳婶进门就说要交粮税的事,去年收粮税的时候阿满不在,不知道要交多少。
“峥子搭把手,咱家要交十五亩地,可要不老少呢。”芳婶喊峥子去粮仓舀麦子出来,“十税一,一亩地基本就收三十八斤。
就是不知今年官差给咱们用大斗还是小斗,算了还是一亩地称四十斤吧。”
十五亩地,光交粮税就要五百七十斤,阿满直接让峥哥往马车上放了六袋麦子,一袋子差不多一百二十斤重。
“多了!”芳婶着急,多一斤过去,要是衙役想多收你个小老百姓有拒绝的余地吗,“我在舀下去二十来斤。”
阿满拉住芳婶的手 ,“衙役也得讲理吧,多个几斤咱不计较,再贪就过分了。”
沈峥套好马车
,在门口喊人,阿满拉着芳婶出门,三人拉着六袋麦子往村中央走。
半道上就遇上急呼呼跑过来的大牛,“阿满、峥子刚好碰上你们,官爷找你们呢?快跟俺走。
官爷等急了要不好,走。”
古人对官差的畏惧,阿满穿来以后见的多了,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的认同,古代这个社会,得罪官爷,丢命的小老百姓太多了。
不招惹官爷,是村人的统一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满没多言,沈峥扬鞭加快了速度,阿满本来想招呼大牛也坐上来,结果人家一摆手,自己在前面跑起来。
村中央排了长长的队伍,衙役们在最前面站着,赵村长在旁边陪着说话。
阿满和峥子的马车一来,队伍最后面排着几家人,其中就有赵阿嫂家,小声给阿满提醒,“阿满,你们小心些,这官差可不好惹。
也不知道为甚非要找你们,有啥事咱让着点儿。”
一路过去,好几家妇人都小小声提醒阿满他们,阿满心里暖暖的,“没事,应该是认识的人,婶子们别担心。”
“峥哥、阿满,你们可算来了。”魏武看到沈峥越过赵村长先来打招呼,脸上都是笑,“再不来,村里人还以为我们要找你们事儿你呢。
我们就这么可怕?”
魏武叫屈,沈峥跳下车,两人拳对拳算是打招呼,“没想到我们都村来 收粮税的人是你?”
魏武用肩膀嘭嘭沈峥,挤眉弄眼 ,胸膛
拍的啪啪响,“我特意找李头求来的,兄弟够意思吧!”
“晚上搁家吃饭,给兄弟们备些好酒好肉,管够。”沈峥也大方,人家给村里好处,请顿饭还是要的。
魏武一听来了兴趣,连声说兄弟够意思,又转头对后面五个衙役说:“兄弟们干活,拿小斗收。”
“魏哥,你就放心吧,吃了阿满和峥子家那么多好吃的,兄弟们也不是没良心的。”
赵村长激动的不行,赶忙招呼村里人拎粮食过来称重,以后看来他们村交粮税就能用小斗了,一家能省个几斤粮食,看着不多,一年年下来可一点不少。
村里人看阿满、峥子和衙役头头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那衙役的笑声离老远都能听见,都看出来几人关系不一般了。
杨家今年不交夏粮税,还是秦族长家交,秋粮税就是杨家交了。
钱氏一有空就喜欢出来溜达,兜兜里装上瓜子花生,走哪都能给人聊上。
这会儿她又转悠过来了,看阿满、峥子和衙役们有说有笑,她骄傲的像只大公鸡,从队尾溜达到队前,见人就说她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厉害,和衙役们关系很好呢。
你看那斗都是小斗,她是没见过大斗,不过她对阿满和峥子盲目自信,这衙役们肯定会给他俩面子,指定用的就是小斗。
前面十几户人家交完,粮食袋子里都剩了十来斤,一个个喜得见眉不见眼,这往年可没有剩的。
后面排队的
人一看,这指定是用了小斗,钱氏那得意劲儿更足了,下巴抬起,鼻孔朝天,对村里人的恭维来者不拒。
第四百零五章 嘴闭严实
那眼尾的笑褶子都没下去过,芳婶碰碰阿满,朝钱(骄傲大公鸡)氏那努努嘴,阿满抬眼看去。
噗呲就笑了,对芳婶说:“不用管她,二舅母就这样,也就嘴上爱炫耀,耳朵里爱听个恭维话。”
至于别的坏心思,钱氏倒不会有。
钱氏听了一圈恭维话,嘴里的瓜子皮也吐了一路,咂摸咂摸嘴,觉着有些乏味,这恭维话咋都一个样儿,没意思。
她眼睛一转,往阿满这边走来,还离着几米远,就冲魏武招手,“魏差爷,可还记得俺,俺是阿满二舅母,和阿满一起去过衙门哩。
咱俩没少聊呢?”
钱氏一脸期待,指着自己脸问魏武,魏武麻爪了,他一天天要见多少人呢,他哪记得啊,这乡下妇人哪里都是,打扮还都差不离。
阿满接收到魏武求救的视线, 抿嘴憋笑,上前一步拉住二舅母,“指定记得您,您别耽搁官爷们收粮。”
“哎哎,好,好,俺就看看,看看。”钱氏高兴了,有阿满这句话,她刚才给人吹的牛就不假。
她可是和衙役们熟悉的,眼睛往后瞥一眼,果然看到几个妇人羡慕是视线,她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大热天像灌了瓢井水,心底就一个字,舒坦!
阿满好笑的摇头,这个二舅母,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得颗糖都能炫耀老半天。
青松村,共有户数89户,收起来也不慢,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全收完了,拉来骡车上还没
有装满。
阿满招呼人往家去歇歇,魏武摆手,“还有别村子要去,今天是没口福了,不过下值以后到是有空,峥哥咱们喝一杯去呗。”
沈峥看阿满,那意思明显就是征求意见,阿满被整的有些不好意思。
“阿满,你可赶快同意吧,要不峥哥都不敢去。”魏武调笑的语气,让阿满脸色发红,“看峥哥意思,他要去便去。”
“峥哥这总成了吧 ,晚上一起喝酒?”
沈峥点头,“行,下午酉时我去衙门找你 。”
魏武高兴了,上次喝酒被沈峥灌醉,这次他多带几个人,就不信峥哥不醉,也不知道这张冰块儿脸喝醉是啥样。
魏武搓搓手,眼里都是即将干坏事的兴奋。
赵村长把衙役们送出村口,这才回来,村中央大槐树下,交了粮税的人还没散,个个都是满脸高兴的说着话。
“都不回家,晒肉干呢?都把嘴给闭严实了,谁要是去外村胡咧咧粮税的事,招了祸,我老赵头一个不放过。”赵村长板着脸,把人都看一遍,“好处得了,事儿都憋肚子里 。
惹了别村嫉妒,可没有好事!”
刚才还热闹的人群,被村长兜头一瓢凉水,都清醒多了,人一旦嫉妒起来,那可是啥事都干的出来。
“放心吧,村长,俺们知道,知道,也就刚才有些兴奋过头了。”
村中央的事阿满不知道,三人拉着一袋半粮食回了家,芳婶把煮好的绿豆水盛到桶里。
沈
峥扛着扁担过来,弯腰用钩子勾住两个木桶柄,腰间用力,两桶水就提起来了。
阿满从墙上摘下草帽自己戴一顶,垫脚给峥哥带一顶,胳膊上挎着篮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作坊那边热闹的很,男人们聊天的声音,离老远都能听见,沈峥挑水过去,招呼人来喝水,阿满挎着篮子、拎桶绿豆水往作坊那边去。
杨大舅和杨文山这俩不愧是父子,一样的实诚,沈峥喊人喝水,他俩抬头回一声不渴,扭头接着埋头苦干 。
豆大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着动作砸进土里没了踪影。
秦关站在峥子身边,拍拍他肩膀说:“你大舅这父子俩,都是肯出苦力的,就是心眼太实诚。
让休息也不休息,你看看别人, 哪个像这俩一样。”
左右地上坐的都是休息的汉子,一个个时不时还说笑几句。
沈峥叹一口气,自从杨二舅父子俩出去卖货以后,杨大舅父子干活更加卖力,男人更能理解男人,无非还是为了脸面。
秦关也找峥子说了几次,干活不能这么苦干,一段时间还好,长了就伤身子,沈峥和阿满都找大舅父子俩说过就几次。
可就是你说你的,他俩干他俩的,愁人的紧。
沈峥皱眉上前,一把夺过父子俩的铁锨,他力气大,杨大舅两人用力也没夺回来,“俺俩真不累,这给自己家干活,不得比别人用心。”
“那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
,今天阿满可是给我说了,你俩要还这么下苦力,她就告诉外婆去,再要不然就不让你俩做工了。”
沈峥板着脸,很是唬人,夹着话里的威胁,父子俩乖乖被按着肩膀坐下。
要是连这份工都没有,那他更不如二弟挣得多。
至于阿满说没说个这话,俩实心眼的人,都没想过,更没想过峥子会诓他俩 。
作坊里飘荡着香辣气,热气阵阵,徐婶子一眼就看到阿满,走过来把水接过去,掀盖看看。
“绿豆水,熬这么老些用了不老少绿豆,也就你这东家实诚,不是花茶,就是凉茶,要么绿豆水,反正是没有白水。”徐婶子指着阿满说是个好东家,“谁家做工的像俺们一样,天天换着花样喝水。”
阿满笑笑,招呼 里面忙活的妇人出来喝水。
“这些煮茶的东西不值钱,要是婶子们,谁在中暑晕过去,我要掏的药钱更贵。”
“听你这么一说,还是你精啊。”
“那是,毕竟是个当东家的,这点儿精明劲儿都没有,还怎么带大家挣钱。”阿满狡黠一笑。
和婶子们闲聊几句,阿满继续挎着篮子往东边走。
鱼塘那边,经过今天的蓄水,水位上来不少,鸭子和鹅群又优哉游哉在里面游水找食儿。
铁头仰躺在一块儿石头上,一手拿棍,嘴里叼着根草,翘着二郎腿儿优哉游哉。
阿满捡一颗石头,扔水里,扑通溅起的水花,溅到铁头脸上几滴,小屁孩
这才睁眼往阿满这边瞧。
一个弹跳 起身,往阿满这边跑,“阿满姐,你怎么来了?”
第四百零六章 漏网之蛋
“我上山转悠转悠,你挺悠闲啊?”阿满把篮子里的糕点递给铁头,笑着斜倪小孩,铁头揉着脑袋嘿嘿笑,“我爹他们这会儿不是不在嘛,俺也当回大王。”
“小样儿!你爹他们呢?”
“爹和于叔、韩叔,砍树枝子去了,还要围着山转转,哪里的栅栏或者荆棘被黄皮子、狐狸或者别的野物破坏了,他们顺便修补一下 。”
山上虽然被木栅栏和荆棘围起来了,可是挡不住野物破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巡山查看,把坏的栅栏替换掉。
修补也是就地取材,反正山上的树最多。
阿满和小孩说几句,拎着竹篮就往山上走。
大半下午,日头开始西斜,打在林子里,一半明一半暗,阳光透过树缝地上撒上大大小小的光斑。
鸡群散落在林子里,上千只鸡一点儿也不显,这儿几只哪儿几只,悠闲在树下、小水沟里刨食。
听见脚步声儿绿豆眼转转,接着低头找食吃,一点要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在两千多只鸡鸭鹅看来,他们这些高大的两脚生物才是外人,它们当主人的有啥慌的,自家地盘。
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阿满捡根树枝子,在林子里四处巴拉,找到蛋就捡起来,林子打了,这些鸡鸭鹅下蛋也不固定。
地沟子里,树叶下,树枝上,散落的点点斑白。
鸡是上午下蛋,鸭子和白鹅喜欢夜里下蛋,就是下的地方乱七八糟,山里就五个人,
每天捡还是有漏网之蛋。
阿满就是来专捡漏网之蛋的,林子里寂静,阿满捡起蛋来心里格外安静,半刻钟只捡了五六个蛋。
“看来徐叔几个,每天捡的很干净啊。”阿满有些可惜的自言自语。
脚步声儿从下往上来,沈峥不知从哪儿拎了个篮子,往这边来。
阳光影影绰绰打在高大的男人身上,有些低的树枝时不时勾过男人肩头,修长的腿,迈的很大,阿满只觉没几步,本来还有些远的人突然就近了。
“你咋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阿满眼里带笑,仰头看人,伸手比比两人之间的高度,抱怨道:“你像是吃了窜天猴。
长得也忒高了,估计在你一米九几的视线里,我这个一米六五就是个地炮儿!”
阿满泄气,肩膀都挎了,以前在抖音里没少看185男友视线看158女朋友,那就妥妥一地蛋儿。
沈峥静静看阿满耍宝,弯腰拿过阿满手里篮子一并拎在手里,又伸手把阿满头上沾到的树叶捡下来。
阿满小嘴叭叭说,沈峥点头嗯嗯听着,手下动作不停,最后又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红红的桃子,塞进阿满嘴里。
拍拍阿满的头,一手拎篮子,一手牵阿满,“走吧,地炮儿”
“呜~”嘴被堵住,伸手反抗,咔嚓一口咬下甜甜的果肉,用力嚼起来,嚼给沈峥看,“这就是你,我咬死你!”
两人一路打闹着,捡了十来个鸡蛋,日头更加
斜了,高大的松树林里,阳光更加照不进来,有些地方松针还有些湿。
露出一点儿白的松针窝都被阿满扒开,有的里面是鸡蛋,有的是菇子,还有些是“惊喜。”
“咔嚓”蛋壳碎裂声传来,一股臭鸡蛋味儿四散开来,正好熏着头顶两人,阿满捏着鼻子单脚往后跳。
找了块儿地,使劲蹭鞋底,直到自我感觉良好。
两人顺着山路往下走,一路又捡了四五个一摇就晃荡的蛋。
都是坏蛋,天气还热,漏网之蛋在大太阳下晒个三四天就坏了,松树林里坏的更快,又湿又热简直是滋生细菌的温床。
往下绕到果树林,阿满才想起来那颗桃,这都八月份了,桃可都没了,“那桃你哪来的?”
“来的时候果林子里转悠一圈,碰到一棵桃树,还挂着一颗,就给你摘了。”沈峥说的无所谓。
可是找了多久只有自己知道,阿满爱吃桃,他废了不少劲,还用上了轻功。
阿满没戳穿他,给男人要留面子,挂着峥哥的胳膊往山下走。
八月石榴、山奈树、梨树、柿子树上,已经挂上不少果子,有的小孩拳头大,有的更大一些,碰到带红丝丝的石榴,阿满让峥哥帮忙摘下来。
青苹果也摘下来几个,在衣摆上蹭蹭,阿满张嘴就是一口,酸多些,甜一捏捏,苹果味儿很足。
阿满顺势递到峥哥嘴边,让他咬一口,沈峥有些怀疑,阿满拍胸脯保证,“一点也不酸
,你尝尝,很好吃。”
沈峥低头咬一大口,嚼了几下俊脸顿时皱起来。
阿满跳开几步,挺着腰哈哈直乐,声音又娇又俏,像是偷了腥的猫,得意又张狂,一副小人得意姿态。
她知道峥哥不爱酸,太甜腻的东西也不喜欢。
沈峥弯腰吐掉嘴里的苹果,直直看过来,果然笑的很好看。
眉眼弯弯,亮如星辰的眼眸里,还带着点坏和小得意。
一个闹一个看,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走到山下,阿满把坏鸡蛋,嗑破口丢进鱼塘里,臭鸡蛋味儿在水里散开,人嫌弃臭,塘里的鱼虾却爱极了,水面泛起波澜。
游水的鸭群争先恐后,把头埋水里,叨小鱼小虾吃,铁头拿着棍子忙活不停,驱赶扎堆的鸭群。
“阿满姐,这些鱼都进鸭肚子里了。”铁头鼓着脸抱怨。
“没事儿,今年不靠鱼塘挣钱。”阿满拍拍小孩头,“它们吃了,杀了卖的时候就卖贵些,姐都能挣回来。”
铁头指着大鹅告状,“卖它们的时候,也卖贵些,今早我又挨咬了。”铁头边说边揉屁股,可见积怨已久。
阿满抬头看天色,太阳已经到西边天际,染红半边天,估计快到酉时了。
“峥哥,快酉时了,咱回去吧。”阿满喊在鱼塘边收拾落到水里枯木的峥哥,沈峥回了一声儿,这才挽着湿了一半的衣袖往阿满这走。
到家随便收拾一下,换身干净衣服,沈峥牵着墨风出来,阿满站在门
框上叮嘱人,“知道你不容易醉,也少喝点儿。
魏武指定想着灌醉你,报上次你把他们灌到桌底下的仇。”
“放心吧!”沈峥淡淡点头,拍拍胸口,“我这还有还有白老头做的醒酒药丸”
第四百零七章 矛盾激化
时间不等人,无论人们过得咋样,它照旧往前淌。
日子一天天到八月中,眼看中秋就要来了,杨三舅每天喝药补身子肉眼可见,精神气好了很多。
能下地,就一天也不愿意再在炕上躺着了,跟着媳妇潘氏每天早早起来去镇上上工。
铺子里有了俩管事,阿满和兰静是彻底不担心了,只能铺子装修好开业。
杨二舅和二表哥文海赶着骡车也已离家七八天,钱氏从一开始的淡定,到现在的担心,嘴角都起了火泡,白老头给做了罐药膏,抹上凉滋滋的。
就是涂上药膏以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唉 ,这父子俩,是要担心死我啊。”钱氏拄着下巴,瓜子都不磕了,眼巴巴瞅着村道,希望能看见那父子俩的影子。
“啪!”江氏烦透了钱氏唉声叹气的这套,手里的蒲扇啪一声摔桌上,“你哎呦哎呦个甚!二宏和文海的福气都被被你叹没了。
张口闭口还死不死的,你要干啥?”
钱氏虎躯一震,猛地反应过来,说死字不吉利,双手合十,朝南边拜了又拜,嘴里念念叨叨,“佛祖、菩萨莫怪莫怪,一定要保佑俺家男人和儿子啊.....”
江氏无奈,阿满和兰欣看的好笑,让江氏别管了,兰欣最近没少看她娘神神叨叨,说白了就是担心爹和哥。
“弟妹,拜佛要诚心,你这一会儿拜佛,一会儿拜神的,还一会儿求三清的,佛祖他们也为难啊~
”
马氏嗤笑一声,她心里倒是希望二房别那么顺利,风凉话儿张嘴就来。
钱氏不管,把她知道的神仙都求了一遍,转身瞪大嫂一眼,装作不经意,刚刚摸了土的手,直接怼到马氏绣的帕子上。
雪白帕子上,顿时过了几个黑手印,马氏脸黑成了锅底,一双眼睛恨恨看向罪魁祸首。
钱氏得意,心里舒坦的很,面上又带着几分假意:“哎呦 ,刚磕了不少头 ,有些晕,没站稳,弟妹我不是故意的,大嫂可莫怪啊~”
那造作的假话,活脱脱就是和马氏学的,以前马氏就这个调调,可没少恶心钱氏,钱氏自己用上,果然很恶心人。
马氏胸膛一起一伏,指着钱氏,“好你个钱氏,我是你大嫂,你还有懂不懂一点尊卑.....”
眼看妯娌俩要掐架,江氏砰一声,手捶上桌子,“都给老娘闭嘴 ,少说一句能掉块儿肉?”
江氏黑沉着一张脸,眉头紧锁,浑身上下都泛着怒气,马氏和钱氏迎上婆婆阴沉的脸,脖子一缩,都偃旗息鼓。
看两个儿媳都进了屋,江氏这才叹一口气,雪白银发拂过脸颊,更是苍老了几分。
阿满低声安慰老太太,可是说再多也没用。
这妯娌俩的矛盾一直存在 ,以前是家里穷,没什么好计较的。
现在杨家日子一天天变好,每家都想自家能挣钱,二舅一家先开始挣钱,马氏能看得惯才怪。
奈何男人和儿子又不是做
营生的料,强逼也没用,让她看着二房一天天有钱,她心里跟火烧火燎的一样。
性子也没有以前会装了,现在时不时就要说几句酸话 ,和钱氏掐架也越来越多,杨家一天能安稳的时候都不多。
杨大舅和儿子面对越来越刻薄的媳妇和娘,一天天恨不得累死在作坊那边,天不亮出门上工,天擦黑才进家门。
眼看时间不早,阿满起身回家,本来想直接回家 ,想起大舅 昨天的话,脚下一转 ,直奔地里而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火辣辣炙烤着大地。
开春以后十五亩地种了麦子,剩下的十五亩地种了豆子、菜籽、花生、地瓜和土豆子这些。
八月正是豆子成熟的时候,黑黑的绿豆荚,黄黑的红豆荚,还有枯黄枯黄的黄豆荚。
叶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枯黄卷曲,伸手一捏就是一手碎渣渣,豆荚捏手里两头扎手。
一用力“噼啪”一声,豆荚炸开,里面绿绿的豆子四散炸开。
昨天杨大舅特意抽空去地里转悠,看看地里苞米长势,又顺道转去阿满家里的地里。
回来就告诉阿满豆子该收了。
乡下人大多没多少地,都不舍得种豆子这些,还是种麦子和苞米最多 ,豆子这些都在山脚下开块儿荒地种一小块或者地头种上一小片。
成熟的时候 ,一个人顺手就能给拔回家。
阿满家种了一亩绿豆一亩红豆,三亩黄豆,那可是好一大片,正儿
八经要花一两天来收。
日头晒的头皮发烫,额角渗出汗珠,阿满用袖子内侧擦擦汗,弯腰从地里拔了几颗绿豆、红豆和黄豆。
拎着就往家赶,村外几十里开外的官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往青松村赶。
身边没什么随从,就一个赶车的车夫,车上坐着一对主仆。
“老太太,下午咱们就能到了。”樊嬷嬷高兴地掀开车帘往外看,翠绿翠绿的清山还有不知名的花朵绽放。
吹来的风里都带着花香和青草味儿,卫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因赶路有些疲惫的脸,也舒展开来。
“这地儿真不错,比安邑更南些,这会儿还这么热,估计咱们到地儿,还能去山上摘摘果子,捡捡蛋啥的。”
老太太到现在都心心念念阿满那封信,心里痒痒的很。
她这一辈子富贵荣华都见过,反而这乡村野物不多见,心里着实是好奇,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外孙了,老太太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辽安候估计娘的身子,命令护送的侍卫和暗卫,一定要慢,五六天的路,一行人硬生生赶了十来天。
马车一进和关镇,老太太就把侍卫和暗卫都打发走,暗卫还是听辽安候的,嘴上应了老夫人要求,暗处又留下三人保护老太太。
老太太不知道,一心只想着赶紧去见外孙和阿满,她对阿满好奇的紧,得是什么样一个姑娘,能让他冰块脸的外孙心心念念。
即使峥子是老太太疼爱的外孙
,她也不得不承认,峥子那张冰块脸不太讨姑娘喜欢,也不知道阿满是怎么看上他的!
第四百零八章 收豆子
阿满拿着几颗干豆子回家,中午一家人吃饭,阿满就宣布地里的豆子能收了。
“吃完饭,我去村里雇几妇人来收。”沈峥点头,给阿满夹一块儿鱼肉到碗里,阿满不乐意,沈峥不管阿满不满地视线,“多吃点,天热也得吃。”
天热,阿满胃口确实一般,每天不是青瓜、六月柿就是果子,还都是吃在井水里冰过的,凉滋滋的,混个水饱。
到了正经饭点,就不爱吃饭,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都瘦了,沈峥芳婶他们看的心疼,阿满自己照镜子简直满意极了。
没了婴儿肥的脸,更加好看了,更加清丽娇媚,没了稚气,这就是阿满要的御姐范啊。
芳婶看俩小年轻斗法,嘴角的笑都没下来过,看阿满气鼓鼓吃了不少肉和鱼,她更高兴了。
“咦~”卫靖怀和贺启翔对视一眼,同时抖了下身子,无声嫌弃,嘴都要撇上天了,以后他们即使有媳妇也不会像峥哥这么肉麻,一点气势都没有。
以后还怎么振夫纲,啧啧啧,没眼看。
“吃饭,做什么怪摸样!”芳婶敲敲两人,这俩活宝还没开窍呢,真真像俩没长大的孩子。
阿满抬眼看看对面作怪的俩人,嘴角一咧,对峥哥提议道:“他俩每天读书也不行,还是要劳逸结合,也应该对庶务熟悉熟悉....”
卫靖怀和贺启翔身子一冷,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阿满的话,“下午让他
俩跟我们下地干活,也省得雇人,峥哥你说呢?”
沈峥不看对面俩人疯狂摇摆的手,筷子不停给阿满夹菜,淡淡嗯一声,“阿满说得对,你俩下午跟着下地,这次好好干,不然后果你们知道!”
“好~”卫靖怀和贺启翔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手里的饭碗都不香了。
柳成天头埋进饭碗,露出一双眼睛观看战局,肩膀一抖一抖,憋笑憋的他难受死了。
这俩憨货,到现在也不知道收敛,明知道阿满是峥哥的底线,还每天不知死活的在线上蹦跶几下。
一顿饭有人喜有人忧,白老头就着热闹又吃撑了,揉着肚子,拉上方海出门遛弯去了,现在村里人也对白老头熟悉起来。
他见天的去和村里人聊八卦,听村里人扯闲篇,和村口一群老大爷没两样,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喊他去看看。
白老头俨然混成了松村的赤脚大夫。
钱氏下午照旧拉着闺女来阿满家串门,听说要下地摘豆子,她立马自告奋勇,这不正好是讨好财神爷的机会。
以前讨好,家里不就得了好处,所以杨二舅父子俩进货以来,她更加坚定讨好的心。
阿满看的好笑,“二舅母,你要是愿意干,也不能白干,一天二十五文,怎么样?”
钱氏听完眼睛更亮了,不仅有钱拿,还能讨好财神爷,一举两得啊。
加上钱氏,沈峥直接不用雇人了。
新建的作坊那边,有忠叔和茂叔看着。
家
里剩下的人,能干的都叫上了,柳成天还不能下地干活,就把四喜支出去取去帮忙,加上卫靖怀的小厮福喜,一共九个人。
一人背着一个箩筐,里面装着水桶和镰刀,头戴草帽往地里走。
枯黄的黄豆地离老远就能看到,豆荚被太阳晒得焦脆,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豆荚秧子被晒得干硬,很是不好割,村里人都是徒手拔的,连秧带豆一起从泥里拔起来。
以防不好拔,这才带了镰刀过来,有些干的地里,拔起来还算顺手。
沈峥领着几个男人在黄豆地里忙活,阿满和芳婶几个在绿豆和红豆地里忙活,绿豆和红豆不像黄豆,熟透的豆荚,容易炸开。
拔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女人干更精细一些。
收的豆子的农活不难,就是要一直弯腰直腰,简单重复的动作,没一会儿就能让人额头累出汗。
阿满和芳婶几个,农活干活不少,也习惯了。
卫靖怀和贺启翔俩就没那么好受了,数起来这是两人第二次下地,一手弯腰抓住豆秧子用力有时候还不能连根拔出来。
只能把腰弯的更低,两手一起用力,力气用大了,一不小心连人带秧子就能摔个屁墩。
脸上手上被干硬的叶子不知划了多少口子。
两人埋头干一会儿,汗一滴滴往下淌,又纷纷落到泥里,脸上脖子上被划的细小伤口,沾了汗辣滋滋的疼,折磨人的紧。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两人腿
麻脚麻腰背酸,脸色涨红,汗如雨下,哪还有清俊富家哥儿的样子,头发被汗水打湿,贴着额头,狼狈的很。
趁着擦汗的工夫,两人四处看看,阿满那边几人有说有笑,他们这边五人没人说话,都是埋头苦干,一点要歇歇的意思都没有。
探头看看遥遥领先的峥哥,两人叹一口气,都在彼此脸上看到想跑又不敢的表情。
沈峥感受到视线,起身回身看去,和斜后方眼神有些心虚的两人碰个正着,他甩甩有些酸麻的腿,沉声问:“又想跑?”
他发誓这俩小子要是再偷跑,连这点苦都不能吃,他绝对赶这俩玩意滚蛋!
“哪敢啊~”两人齐齐喊冤摇头,“就是干了一个多时辰了,咱能不能休息会,喝口水啥的?”
贺启翔连连点头认同,帮腔道:“我看别人干活,中间也要休息一场的。”
两人期盼的看着峥哥,结果没等到峥哥点头,而是转身弯腰。
两人期盼的眼睛,立马暗沉下来,肩膀随之一塌,看来是不能休息了,唉~峥哥也太狠了。
两人苦着脸弯下腰,继续努力,身旁不远想起脚步声,一双满是灰尘的黑色大鞋出现两人视线。
峥哥冷冷的声音随之传来,“不是要休息吗?去地头阴凉地休息一刻钟再干!”
此刻冷冷的声音,在他俩听来犹如天籁,“嗷呜”一嗓子,原地蹦起来,转身就往地头跑,看着一点也不累了。
沈峥在后面看
着,锐利的丹凤眼里笑意划过,这段时间的教育总算没有白费,功也没白练,这俩耐力提升不少。
外表朴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黑色马车悠悠进入村子。
第四百零九章 卫老太太来了
芳婶看峥子几人出来,立马也招呼阿满几个停手,“咱也去休息,喝点水儿。”
几人在地头杨树下的阴凉地坐下,刚休息一会,就看到江氏挎着篮子过来,走近指着阿满说:“收豆子也不说一声儿。
我好来搭把手啊,干不了重活,送点水送口吃的还不行。”
说着掀开竹篮上的布,把洗好的青瓜还有煮的咸鸭蛋分给几人。
阿满举手投降,一点也不怕外婆黑脸,笑嘻嘻的凑过去,“还不是心疼您,再说我们九个人,这点儿地一天也就能干完。
再说不还有二舅母来帮忙吗?”
江氏看一眼二儿媳,眼里是满意的。
又伸手点点阿满的额头,直说这就是个嘴甜的冤家,阿满只当被夸了,扒了个鸡蛋啊呜填嘴里,不太清晰的说:“我正好饿了,还是外婆疼我,嘻嘻~”
几人有说有笑,水喝够,肚子填饱,不待身上的汗凉,又接着下地忙活。
江氏也想帮忙,奈何被阿满和峥子连连拒绝,老太太嘴上说着嫌弃话,心里是高兴的,眼尾的笑褶子就没下去过。
抱了一小捆绿豆秧子,坐到树下,一个个把黑色的绿豆荚摘下来,放进一旁的竹筐里。
马蹄哒哒声儿传来,樊嬷嬷看到坐树下忙活的老妇,脸上一喜,这路两边都是地,没见人,她还想问问人,别再找错地方了。
江氏抬头看一眼马车,不是认识的人,接着地头摘绿豆。
“老婶子,这地儿可
是青松村?”车速下降,樊嬷嬷跳下车,直接走到江氏面前,“村里可住着,沈峥和张满月两个年轻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氏立马抬头,放下手里摘着的绿豆秧子,撑着树干起身,有些防备的问:“你们是谁?
没见过你啊?找峥子和阿满啥事?”
樊嬷嬷一听就知道找对地儿了,对老妇的防备毫不在意,乡下村子很少来外人,有防备心是正常。
笑着说:“我们不是坏人,是来找人的,车上是峥子的外婆,您给指个路就行,我们自己进去。”
外婆?江氏皱眉一想,一拍大腿,想起来,这次峥哥回来有说过找到了亲人,也是富户人家,具体做什么的峥哥没详细谈。
峥哥外祖家在府城安邑,离得远,大概也只有阿满和峥子成亲的时候,她们杨家才会去一趟,所以峥哥没细说她也没追问。
只私下嘱咐阿满,卫家送了礼来,以后给贺家准备东西的时候,多准备一份,给卫家送去,礼数还是要做周全。
“原来是亲家啊,我是阿满的外婆,这不巧了,你们进村就遇到我老婆子。”江氏满脸笑,对樊嬷嬷说,“峥哥他们这会正在地里忙着收豆子呢。
我去给你们喊啊?稍等,稍等啊~”
老太太转身走的飞快,樊嬷嬷没想这老妇竟然是阿满姑娘的外婆,还没见礼,老太太就走了,樊嬷嬷懊悔的一跺脚,转身往马车走去。
马车里卫老太太听
见对话,扶着车门就要下来,没想到还没进村就遇到阿满外婆,那自己这个峥哥外婆必须下来啊。
第一次见亲家,必须要珍重啊。
樊嬷嬷看老太太要下车,小跑着迎上去,放下脚踏,扶着老太太下来。
那边沈峥和阿满听到卫老太太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峥哥往马车迎过去,阿满扶着江氏走在后面。
贺启翔捅捅身边呆愣的卫靖怀,掰着手指头算,扭头看卫靖怀,“峥哥的外婆,不就是你阿奶吗?你不去迎迎?”
“啊!对!”卫靖怀回过神,顾不得想祖母咋来了,先迎迎祖母她老人家去,也不知道老人家长途跋涉身子可吃的消。
峥哥也是,咋不告诉他祖母要来,他去接老人家也行啊。
要是峥哥听到他的想法,指定呸他一口。
当初写信的时候没告诉他吗?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报个平安就行了,峥哥还提了要请外婆来的事,卫靖怀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忘了!
两家都对外孙女婿(外孙媳妇)格外满意,这亲家见面就格外热情。
来不及回家,直接在树下阴凉地席地而坐,江氏拉着卫氏,一口一个老姐姐,卫氏一口妹子。
两人亲的不行,樊嬷嬷手里拿着竹席垫子和卫靖怀愣在原地,齐齐看着席地而坐的卫氏。
这是她俩从没见过的老夫人(祖母),没一点架子,身上规矩礼仪好像都抛到一边,要不是举手投足露出的气势,还真和
乡下老妇没两样。
阿满和峥哥倒是不震惊,阿满只觉不愧是世家大族,这转变就是快,让人觉不出一丝高高在上。
沈峥则是高兴,高兴外祖母真的来了,更高兴这么对江氏和阿满,没一丝架子。
侯府老夫人的气势,在安邑的他没少见,没想到外祖母还有这么一面,心里也酸酸涨涨的,这大概是被亲人在乎、放在心尖儿上的感觉吧。
江氏看卫氏频频看向一边的阿满,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拉过阿满,介绍道:“这是我那外孙女,老姐姐看看。”
阿满乖乖叫人,“卫阿婆好,我是张满月,峥哥的未婚妻子”
“好好好~”卫氏拉着阿满的手,连说了三声好,不错眼的看着阿满,“长得真好看,阿婆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会儿回家给你找出来,可不能拒绝啊。”
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乌黑如墨的发丝,阳光下闪着光泽,随意编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肩膀两侧。
一整张脸全部露出来,没有一丝装饰,黑溜溜的杏仁眼,白嫩嫩的脸颊带着一丝粉红,像是嫩桃一样,让人想掐一把。
红润饱满的唇瓣,一笑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配上弯成月牙的眼睛,咋看咋可爱,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想要靠近。
她知道为啥冰块外孙会喜欢上眼前这丫头了,谁不想拥抱满满活力像太阳一般热烈人呢!
尤其是在黑暗里待过的人,会不顾生命的扑向暖阳,只
为那一抹炙热。
第四百一十章 老闺蜜
老太太眼里真心实意的喜欢,让阿满心底暖暖的,反握住卫氏的手,轻微摩挲几下,歪头莞尔一笑,“您就放心吧,我这人对于礼物从来都不拒绝。
就像我不拒绝银子一样,多多益善。
顽皮话儿逗得卫氏哈哈笑,她就喜欢有话直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不信这天下有不爱财的人。
江氏眉眼含笑,指着阿满笑骂,“你个小钱串子,真真是掉钱眼了,一点儿也不知羞。”
又对卫氏说,“老姐姐别嫌弃,我家这丫头会挣钱,也是个爱钱的。”
嘴上说着嫌弃话,可话里话外就没有一丝嫌弃,看阿满的眼神满是疼爱,还顺嘴把阿满有能力,会挣钱的事说了,也是表明多重的礼自家都能还得起。
都是活了六七十年的人,个个不说是人精,也差不离。
“我就喜欢这样的,嫁给峥哥刚好,多个这么可人疼的娇人,叫人疼还来不及呢。”卫氏顺着江氏的话点头,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顺势褪下,套到阿满雪白的手腕。
一抹碧绿衬得肌肤更加雪白通透,好看的紧儿。
阿满眼界还是有的,这种成色的镯子买都不一定能买到,视线和峥哥交汇,沈峥轻微点头,阿满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卫氏看阿满大方收下更开心了,嘴角的笑都没下来过。
樊嬷嬷在后面看着心下震惊,这镯子有两只,是老夫人出嫁时,家里给的传家宝,千
年玉髓所制,价值连城。
一只给了去世的小姐,她以为这只老夫人会给侯夫人崔氏,没想到会给第一次见面的阿满姑娘。
卫靖怀看祖母好容易舍得把视线转向自己,立马凑过去,一叠声的喊祖母,路上怎么样?身子可还吃得消?好一通嘘寒问暖。
老太太伸手拍了泼猴孙子一下,“这会儿倒是关心的很,写信怎地不记得你还有我这个祖母啦?嗯?”
卫靖怀嘿嘿笑着挠头,插科打诨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卫氏好笑,给江氏抱怨,“孩子大了,咱们这些糟老婆子就管不得了。
个个有自己的小心思,恨不得离家越远越好。”
“可不是,孩子大了都这样,靖怀和启翔都是好孩子,天天跟着峥子早晚练武,白天读书习字的。”江氏不吝啬夸奖,她年纪大了,就喜欢有人夸她家孩子。
江氏这话卫氏也就听听,她家这泼猴儿,她还能不知道,要不是峥子管着能老老实实读书习武才怪,在侯府儿子儿媳齐上阵都管不住。
卫靖怀和贺启翔趁着来给老人打招呼的机会,趁机留下来,美名其曰是陪老人说话,实际就是借机休息。
峥子和阿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今中午这活是只能干一半了。
卫贺俩泼猴吵闹的声音,吸引卫氏扭头看去,江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俩十五六大小伙,爬树掏鸟窝,她孙女兰欣在树下加油助威。
“
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都是小孩子心性。”卫氏认同点头,终于知道靖怀为啥一点不想回家了,这有吃有玩还有玩伴。
一看那贺家小子,就知道和靖怀一样,家里娇养的长大的小子,一天天就惦记吃喝玩乐,万事不操心。
钱氏跟卫氏打过招呼,转身和樊嬷嬷说的火热,那眼睛在卫氏身上滴溜溜转,以她找财神爷的眼睛,这卫家绝对不简单。
这卫老太太绝对又是个财神爷,不过这次钱氏没打算讨好。
因为他们杨家是女方,哪有女方上杆子讨好男方家的人,这不是丢面儿吗?
再说阿满一直是心中的第一财神爷,这地位谁都不能撼动,她忠心着呢。
阿满要是知道二舅母心里的想法,指定笑出声,没想到自己在二舅母心里是榜一大哥啊。
眼看两个老人聊的热火朝天,卫氏接过江氏递过来的青瓜,已经再啃第三个了。
从聊聊两家的情况,再到儿孙,这会儿已经转到村里的八卦了,江氏说的眉飞色舞,已经给卫氏约好了,明天开始出去扯闲篇,一定喊上她。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没想到,没想到两个老人一见面就这么投机。
卫氏本来是奔着看外孙和孙子的,结果进村看一眼,得出一个结论“黑了、壮了,活挺好,不用她操心。”
外孙和孙子现在在她老人家眼里都没有江氏吸引人,按照现在的话说,她俩目前可是处闺蜜阶段
,聊八卦的快乐谁懂,谁懂?
“咳咳咳。”阿满和峥子较量几次,最终还是阿满上前打断俩老人的闺蜜局,俩老人同时投来不满的视线,这正聊的火热呢,小孩不懂事了。
阿满顶住压力,提议道:“这里热,咱要不回家再聊?”
“老姐姐这地儿热,咱回家聊去,阿满让人做的摇椅可舒服了....”江氏说着起身,顺手把卫氏拉起来,俩人并肩往马车走。
走到一半,俩老人同时转头,“你们不是还要收豆子吗?
这才半下午,你们接着干,不用特意送我俩的回去,又樊嬷嬷和车夫呢!”
说着俩老人在樊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鞭一响,马蹄哒哒动起来,掀起一阵灰尘,呛的后面几人一阵咳嗽。
卫贺俩泼猴:......,满脸失望,还以为今天能早点休息呢。
“下地接着干活,哪去?”沈峥一手揪住一个脖领子,把计划悄默溜走的俩人丢进地里,指着三亩地黄豆说:“今天下午干完一半!
不想干可以试试!”
威胁的话低沉,甚至好似没什么威胁力,却让卫贺俩泼猴皮子一紧,同时想起当人肉沙包的经历。
“就你俩这样,在乡下连媳妇都娶不到,种地能把自己饿死。”钱氏不知他俩身份,只当自己小辈看,不由就和村里小伙子比较,这俩除了脸能打,别的啥也不是。
钱氏说完装作不解,扭头大喇喇问阿满,“他俩不是
也练武吗?有好好练?咋和峥子差这么多,要体力没体力,要耐力没耐力。”
第四百一十一章 侯府老夫人干农活
钱氏说着又扭头看看那俩人,摇头啧啧出声,嫌弃道:“干农活还不如我这乡下妇人。”
她怀疑他俩练了个假武。
钱氏的话,加上毫不掩饰的嫌弃,激起俩小伙的战斗欲,急吼吼的反驳道:“钱婶子,不带你这么小瞧人的!
我俩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年年坚持下来的,可不是你嘴里说的软蛋。
“你今儿就瞧好了,我俩要是不把这三亩地拔完,我俩就是王八孙子!”
俩小伙子年轻气盛,受不了被人瞧不起,人一激,梗着脖子去黄头里拔黄豆。
阿满扭头看天看地的憋笑,背在身后的手,悄咪咪给二舅母竖了两个大拇指。
钱氏得意,拿捏这俩年轻小伙就是手拿把掐。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下了田埂往绿豆地里去,离远了钱氏才说:“这拔黄豆的农活,在咱乡下,算农活里轻省的了,连这个都干不了,趁早别干。
也省的咱峥子一天天费劲吧啦,带着他俩满山跑着训练。
峥子一早一晚陪着练功,白天又去作坊那边忙着盖房子啥的,一天天没个清闲,咋没见峥子喊累。
他俩在不好好听话,就别管了,也让峥子休息休息。”
钱氏说着话里带了埋怨,峥子是他们杨家板上钉钉的外孙女婿,那就是自家人,自家人她就向着,她是不会阻止峥子的决定,不耽误她嫌弃那俩。
阿满让人别激动,那俩不是啥坏人,就是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罢
了。
阿满拜托钱氏演这么一出,也是为那俩憨货考虑,阿满了解峥哥性子,他这人对自己要求高,换到别人要求也高。
那俩憨货要是再这么消耗峥哥的耐心,她保证,出不了几天,峥哥就会赶这俩憨货走,不再管。
卫贺俩人来这,卫家和贺家都是默许的,也是拜托峥哥帮忙调教一下,要是就这么赶回去,卫家和贺家还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峥子在黄豆地里抬头望这边看看,眼里划过笑意,她知道阿满好意。
有了二舅母的刺激,这俩货还真是挺下来了,一声苦累都没有喊,忠叔和茂叔新作坊那边下工以后,没休息,直奔地里帮忙。
文树文根、阿安和阿文几个也来帮忙。
终于在天擦黑之前把五亩地豆子全部拔完,一捆捆豆子用草绳捆好,男人们站了一排,接力把豆捆垒在牛车和两辆马车上。
卫老太太拉车的骏马,卸下车厢,安上木架车一齐跟着下地帮忙了。
芳婶和钱氏在家忙着给一家人做饭。
一捆捆豆捆拉回家,平铺在前院,青黑色的天边已经冒上点点星子。
樊嬷嬷看着跟江氏学摘豆子的老夫人,揉揉眼睛好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这还是侯府千尊万贵的老夫人吗?
干硬的豆荚两头扎手,卫氏干一会儿手心里就火烧火燎,扭头看看江氏一脸轻松,卫氏苦笑。
当惯了尊贵的老夫人,弯下腰才知道乡下人的日子不咋好过。
“卫阿
婆,外婆吃饭了,你俩别干了,别再累着了。”阿满举着油灯来喊人,卫氏庆幸阿满来的正是时候。
晚饭是阿满提前给芳婶安排的,山上的小公鸡宰了三只红烧,排骨炖豆角一大盆,一盘清凌凌的蘸酱菜、蒜泥茄、凉拌皮蛋。
还有家里腌的酸豆角、酸蒜薹,糖蒜这些每样夹出来一点儿就是一盘好菜,又酸又辣又下饭。
卫氏看着这一桌朴实无华的菜,却食欲很好。
阿满给两个老人一人夹了一个鸡腿,笑着给卫氏介绍:“这是我和峥哥在山上养的鸡,比寻常鸡味道好很多,您尝尝。”
卫氏笑着点头,夹起碗里的鸡腿吃了一口,浓郁香味儿在嘴里炸开,鸡肉又软嫩又弹牙,不想家养的鸡那么油腻。
越嚼越香,卫氏眼睛一亮,看着江氏撕一口苞米面饼子放鸡汤里,裹满鸡汤的饼子进嘴,卫氏眼睛都眯起来,太好吃了。
这么吃虽然不文雅,不过更痛快更好吃。
扭头看看孙子,这小子吃相更是狂野,一点也不讲究。
峥子看卫氏胃口好,又给夹了几块肉过去,除了阿满,卫氏还是第一个他这么照顾的女人。
主子吃的香,桌下的狗子啃骨头啃得更香,卫氏吃饱以后,听着桌下的咔嚓声儿,无声笑笑。
和狗一起吃饭,在她六七十年的生活里,还是第一次,不过自己好似也不讨厌。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家生活的烟火气吧,虽然不富足但足以让
人满足,简简单单却不缺少幸福。
满满一桌子菜,被吃的干干净净,樊嬷嬷和芳婶几个坐一桌,暗自揉着吃撑的肚子,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吃了这么多。
这饭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在侯府自己可是从不吃撑的,一是吃撑不好伺候主子,二是吃撑不利于养生。
饭后芳婶和樊嬷嬷几个人收拾碗筷,卫靖怀几个人扫地的扫地,擦桌子擦桌子,卫氏和江氏坐在椅子上喝茶。
是阿满熬的山里红蜂蜜水,给两个老人消食的,卫阿婆饭桌上吃得不少,她怕老人胃里不好消化,夜里再不舒服,所以干脆煮了一壶消食水。
酸酸甜甜的水入口,卫氏有些吃惊,看着门外帮着打扫的阿满,夸赞道:“阿满是个细心姑娘,还贴心。”
江氏就喜欢听人夸她乖孙,尤其是说的还是实话。
“阿满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啥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心可细了。”江氏笑呵呵的点头认同,又指着峥子说,“峥子也就看着冷,其实心里是个热乎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把自己外孙夸了一遍,眼看时间不早江氏提出告别,让卫氏好好休息,明天她来找她说话。
夜色深沉下来,风里带着一丝凉意,每个白日的燥热,峥子和阿满一左一右的扶着卫氏,往隔壁去。
卫氏被安排在后院,东跨院是贺启翔、卫靖怀还有柳成天几个的住处。
客房都是还有,不过阿满怕一群年轻小
伙再吵着老人休息,和峥哥一商量,索性把老人安顿在后院。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夜话
峥哥的后院本来只有一个住人院子,是峥子为他和阿满婚后准备的。
阿满来看了以后,觉得这后院太空了,索性让人又修了两栋小院,一栋里面种了不少桂花,一栋里面种了不少桃花和梅花。
不住人,以后花开了她们也能来赏赏花。
卫氏来住在后院正合适。
“卫阿婆,您喜欢桂花还是梅花,这个时节正式桂花盛开的时候。”
这是卫氏第一次进峥子住地方,入目只觉郁郁葱葱,很是宽阔,鹅卵石铺就小道,把后院各个地方串起来,夜色深沉,也看不清都是些什么树,不过闻着后院各种花香,应是种了不少种类的花。
以峥哥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收拾后院,这后院一看就是阿满的主意。
闻着淡雅的桂花香,卫氏心情舒朗,拍拍阿满的手,“阿婆喜欢桂花,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又漂亮又好闻。”
“行,我们送您过去。”
木头制作的小院,篱笆院墙上还爬了不少小花,院门口挂着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桂花苑,简单朴素不失可爱。
阿满和峥子扶着老太太在桂花树下的坐下,樊嬷嬷进屋收拾。
“这地方真不错,空气好,环境好,还安静。”
“那您就多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就是中秋,过了中秋地里的花生都熟了,还有山上的果子。
到时候我和峥哥陪您好好转转,体验下乡下生活。”
“那敢情好,我与你外婆还约了明天去山上捡蛋
呢,我正好见识见识鹅霸王。”
三人聊了一刻钟,直到卫氏打哈欠,阿满起身提出告辞,峥哥要送,阿满没让,“你和阿婆今天还没单独说过话,一会儿你再陪陪老人家。”
樊嬷嬷看峥子这么回来,没说啥,只请人进去,卫氏已经在樊嬷嬷的伺候下坐在炕上,手拍拍炕让外孙坐下。
沈峥依言坐下,看着卫氏,“外祖母可还适应,这是乡下人睡得土炕,冬天很是暖和。”
卫氏拍拍手下邦邦硬的炕,“有啥不适应的,再差的环境,樊香都会收拾的很舒服。
我也不是关在深宅大院的娇小姐,年轻的时候,没少跟着你外祖父上战场,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
说起年轻时,卫氏满脸都是怀念,眼睛发着光,想到早走的男人,她眸色暗了暗,她很快调整好心情。
就看外孙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瓷瓶,取一坨淡绿色的药膏,拉着自己的手上药,卫氏眼神更柔和了,“我们峥子真真是个外冷内热,心还细。”
峥子被夸的耳尖有些发烫,他知道卫氏以往侯夫人,脏活累活从来都不需要插手,今天下午跟着江阿婆摘豆子剥豆子。
晒干的豆荚最是扎手,卫氏没干过农活的手,指定受不了。
薄薄一层药膏涂抹好,一股凉凉的感觉袭来,刚刚还火烧火燎饿的手掌心,这会儿很是舒服,卫氏有些吃惊,翻看这个普通小药瓶。
这药效比侯府制造的药膏,
药效似乎还好不少,这可不正常,卫氏想起吃饭时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没想到他医术这么了得。
“白老头医术确实很好,不过...,我和阿满答应过他,不会泄露他的消息。”
卫氏不在意,摆摆手,“本事大的人一般脾气都大,你和阿满做的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俩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我也放心不少。”卫氏眼神柔和看着峥子,“我知道你不愿长住在侯府,阿满也是喜欢无拘无束生活的人。
一定也不愿住在侯府,外祖母不逼你们,你们身边有厉害的人,我只有庆幸。”
峥子眼睛有些发烫,保证道:“您放心,无论怎样我都是您外孙,一定会常常回去看您,您也可以常来这儿住住。”
卫氏点头,想起临走时大儿子给自己说的事儿,看着峥子说:“柳柔清的事不好写信说,你大舅让我给你转告。
你送回去的吐真粉,你大舅已经安排暗卫给她用了,还有她的贴身嬷嬷薛氏,不过有用的没问出来啥。
这柳柔清主仆还真是不简单,要不是有什么死都不能说的事,不会这么死咬着不开口。
那薛嬷嬷是柳柔清娘给她准备的嬷嬷,看来也不简单。”
沈峥对卫氏的话倒是不意外,要是这么容易查出来,那当年侯府费了那么多劲,派那么多人查,早就查出来了。
“不过,倒是把秦家的密道问出来了,密道口就在荷香院里,卫尚
说柳氏派去一起查你的人里,领头的不简单,估计他们就是通过密室联络的。”
“我总觉得那个领头的有问题,让卫尚好好查查,只要人不死总能抓到。”沈峥眼睛微眯,眼里像是淬了冰,那人那么想让自己死,不像是简单听令那么简单。
“你回去写信给你大舅嘱咐一声儿就行,你那应该有暗卫。”
峥子点头,说完事儿,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时辰不早了,沈峥扶着卫氏躺下,叮嘱道:“您没干过农活,不一定非要干。
看着就行,家里有人干活,大不了雇人,您这手还是小心点儿。”
“臭小子瞧不起谁呢?”卫氏人老心不服,“我的事你少操心,我知道分寸,再说我和江妹子都说好了。”
说罢卫氏转身背对着峥子表达自己的不满,沈峥无奈摇头,这人老了还真像阿满说的,得哄着才行。
叮嘱樊嬷嬷夜里有事直接来找自己,沈峥就走了,樊嬷嬷打帘进入内室,刚刚还生气的人已经转过身,脸上也没什么怒意。
樊嬷嬷炕边坐下,轻轻给卫氏按摩胳膊,力道适中,舒服的卫氏眯起眼,樊嬷嬷张了几次口,还是没说出来,那纠结样儿真是急死人。
“樊香,你伺候我这么久了,有啥话直接说。”
“奴婢就是....就是担心您,您以前哪做过农活啊,没必要非跟着干,照顾好身子才行。
您这身子虽说现在好了不少,可还是不要太
过劳累,咱们现在可找不到白神医...”樊嬷嬷一边絮叨一边给卫氏按摩腿。
第四百一十三章 白老头捂马甲
卫氏无奈看一眼樊嬷嬷,小小翻了个白眼,“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在侯府我是侯夫人,该守的规矩礼仪不会有半分差池。
可是这是乡下,那些规矩礼仪做给谁看,反而让大家不自在,何必呢?
你说说你咋年纪越大越轴?脑子不灵光了?啊?”
樊香从8岁开始伺候她,两人说是主仆,倒更像一起长大的姐妹,卫氏说话也不顾忌啥。
樊嬷嬷听完一愣,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奴婢想岔了,今天看您席地而坐,又亲手摘豆子,看您手疼给奴婢吓着了,脑子也不转了。”
主仆俩亲密地说着话,夜深人静人安睡。
正院里西厢房住着的白老头破天荒地失眠了,今天一看到卫氏她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峥哥是辽安候卫家的外孙。
想想峥子把自己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白老头总觉得自己隐藏的马甲不保,人躺在炕上像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海和主子睡一个大炕,旁边呼呼啦啦淅淅索索的动静,他想不注意都难,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起来,问白老头到底咋啦?
听完白老头的话,方海无语。
“您就没想过峥子不会害您这回事吗?即使峥哥知道了,以峥哥的为人,也绝对不会告诉卫家您的身份。
那这事只有峥哥知道,他不会害您,您多余担心!”
方海扑通一声躺下,背对着白老头,耽误自己睡觉。
白老头:......,对啊
,白担心了,睡觉!
闻着花香,卫氏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一睁开眼睛,久违的轻松感,感觉浑身都舒爽的不行。
门外候着的樊嬷嬷,听见屋里动静,赶忙推门进来,掀开纱帐。
“怎么不叫我?”老太太看看窗外刺眼的大太阳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刚来第一天就睡到太阳晒屁股。
何况昨天她还和好姐妹江妹子约好。
“您莫急,阿满姑娘体贴,心疼您昨天舟车劳顿,一大早就来找奴婢,您不醒就先不喊您起来。
江老太太那边奴婢也去说了,您就安心吧。”
樊嬷嬷伺候着卫氏起来,把事情全说了一遍,卫氏嘴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还是姑娘家细心。
别看阿满性子大大咧咧,着实是个心细的,咱们峥子有福,在乡下地方也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樊嬷嬷是是是点头,打水伺候卫氏净面、揩齿、梳头、涂面脂。
江氏看铜镜里樊嬷嬷习惯要挽繁复的发髻,抬手制止,“乡下这地方,简简单单就好,簪子就插那跟福寿纹素银簪就行。
衣服就穿细棉布的就行,走前特意让绣娘做的,现在不穿回去又穿不了。”
樊嬷嬷点头,打开楠木柜子,找出绛紫色细棉布衣衫服侍着卫氏穿上。
卫氏对着铜镜照照,满意极了,隔着铜镜对樊嬷嬷说:“咱俩这么看着更像姐妹了,和江妹子衣服也没有差太多,正合适。”
“你一会儿把给阿满准备
东西拿过去。”视线落到梳妆台上一个紫檀木盒子上,江氏叮嘱一句,樊嬷嬷点头,一手拿盒子,一手扶着卫氏出院子,往隔壁去。
出门前主仆俩还入乡随俗的戴上草帽,看着和乡下老妇已经极像,就是举手投足还有一股贵重。
还没进门,主仆俩就听到“嘭嘭”,好似木棍砸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沙沙声儿。
两只狗子听到脚步声率先冲出去,阿满就怕狗子对卫阿婆不熟悉咬到人,狗子前面跑,她后面追,“黑豆、地瓜别叫唤。
都是家里人,咬着人了打断你俩的狗腿!”
呵斥声儿很有用,阿满到的时候,两条狗一左一右坐在大门前,不叫也不让人进。
阿满笑着扶着卫阿婆进来,两只狗看到阿满,自动让道,卫氏看了有些惊奇,“这俩倒是聪明,听得懂话。
听话、护家,是两条好狗。”
“一丁点大就抱回家养了,估计在这俩眼里,咱们都是要保护的人,可护着了。”
前院铺满豆秧子,峥子、忠叔带着福喜和四喜两个新手,一人一个连盖儿,胳膊一抬一落,连盖打在豆秧子上,哗啦啦作响,一颗颗黄澄澄圆鼓鼓的豆子滚落在地。
卫氏瞧的稀奇,这是她以前没见过的,阿满在一边给解释着,“一根木棍,前面在连上类似耙犁的东西,一抬一落晒干的豆子就被敲下来了。”
天气热,打豆子的活计也累人,峥子热的脱了外衣,随手
扔在一边的地上,只穿了见白色无袖短褂,肌肉喷张的手臂整个露出。
膀子上不知是汗还是水,随着肌肉起伏,在阳光下闪着蜜色的微光,豆大汗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一滴滴划过喉结最后没入领口消失不见。
阿满不敢再看,脸发烫,心跳也加快了,有些慌乱的挪开视线。
卫氏看看小姑娘有些发红的脸蛋,笑笑没说话,故意加大脚步声儿,沈峥转头看过来,看到卫氏和阿满,冷峻的脸上立马柔和下来。
用脖子上汗巾子,随意擦一下脸上的汗珠,“外祖母先去吃饭,我这还要一会儿。”
卫氏点头,阿满抬眼看一眼男人,就想再看第二眼,峥子似有所觉,黑沉沉的眼眸直直射来,视线相撞,似有火花炸开。
两人若无其事的转头,卫氏在前院四处看看的,没看到卫靖怀,眉头皱起,这臭小子,隔壁院子没见人影,这边也没有。
峥子搁着忙的脚不沾地,那小子又偷懒了?
“他俩不咋会做农活,这会儿估计在看书吧。”阿满看卫阿婆脸色不太好,勉强给俩人找补,卫氏点头。
脚要迈进正院了,又转头冲忙活的峥子喊:“让靖怀也搭把手,不会干多干几次就会了!”
沈峥笑着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樊嬷嬷进厨房端饭,卫氏就把手里的紫檀木盒子递给阿满,“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阿婆知道你还没出三年孝期,首饰这些你戴不上,就
给你准备了一块儿玉佩。”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生意交锋
紫檀木精致盒子里,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静静躺在黑色绒布里,白玉质地,中间又恰有一抹血色经过翠鸟顶冠,好似虹光一般萦绕,为玉佩注入灵魂。
拿在手里,触手生温,阿满眼里满是惊奇,扭头问:“阿婆,这玉暖暖的,是暖玉?”
卫氏点头,“这是暖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女子佩戴刚好,能养身子,你留作冬天时佩戴更好。”
阿满点头,她真是挺喜欢这玉佩的,想想手上戴着的碧绿翡翠镯子,阿满觉着有些贵重,小脸上满是纠结:“这个太贵重了。
阿满不能要,昨天那个翡翠镯子已是贵重至极。”
“长者赐不可辞!”卫氏把紫檀盒子推到阿满跟前,“你值得,这也是你该得的,卫家儿媳嫁过来以后,都有一块儿。
你是我外孙媳妇,给你在合适不过。”
卫氏塞给阿满以后,就开始吃饭,阿满不好打搅,只得接过盒子。
饭后不待阿满犹豫,江氏就来了,老闺蜜说说笑笑的出了门,樊嬷嬷在后面拎着两个小板凳,手里还拎着一包瓜子花生。
沈峥接过阿满递过来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看着俩老太太乐呵呵出门,笑着说:“外祖母来了这儿,是比侯府要开心一点儿。”
阿满邀功,得意说:“我这个提议不错吧,人年纪大,都爱热闹,无论是乡下老妇,还是世族老夫人,都差不多。”
沈峥眼里笑意荡起,伸手拍拍阿满的
脑袋,哄小孩一样,“嗯,阿满最厉害。”
阿满啐他一口,咧着身子想躲开某人的大掌,不满抱怨,“我好不容易梳好头,你又给我弄乱了。”
一个要躲,一个要摸,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传出老远,飞出院墙,听着的人,心情都不自觉变好。
四人忙活一中午把黄豆都打下来,剩下的光杆秧子还不能扔,江氏和卫氏接过,坐在一起找豆荚里的漏网之豆。
下午卫靖怀没逃掉,接过连盖认命打豆子,每一下都狠狠砸下,像是再打仇人,带着怒气干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效率高。
半下午绿豆和红豆也都脱完壳,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芳婶并两个舅母,手拿大簸箕,扬豆子里的壳子和脏东西。
门口响起哒哒的马蹄声,芳婶快步出门,看到来人有些熟悉,立马领人进门,冲后院喊阿满。
“李叔您怎么来了?”看到南北皮货行的李掌柜,阿满满脸笑地迎人往正屋走,“我前几天还给王管事说,您回来了给我捎个口信,我去找您呢。
钟夫人怎么样,前段时间她还来信说,要来我这儿住住呢?”
“东家这段时间倒是挺忙的,雷管事这段时间好似不在,东家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估计要到年前才能闲下来。”
两人坐定,李掌柜才隐晦说了一下东家的事,东家和雷管事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都是成年人,没啥不懂得。
就是不知道,两人之间
为啥不成亲,那样雷管事绝对死心塌地跟着东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突然不见了。
至于雷管事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东家赶走的,他就不知道了,钟含娇是他东家,他好奇也不敢打问。
阿满眼睛划过沉思,没想到雷震走了,以前看雷震对钟夫人的重视,咋都不像会主动离开,看来这中间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闲聊两句东家,李掌柜就说起正事,“听王管事说,你去找过我,正好我也有事给你说,就直接来了。
阿满有什么事?依你的性子,不是急事,不会让王管事带话的。”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阿满笑笑,“我和家姐合开了间铺子,类似杂货铺子,不过里面东西卖的更全,啥都有。
进货就是个事,我以前没干过这方面的生意,想让您介绍几个货行东家认识,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人家给您面子,我也能沾光便宜几分进货不是?”
李掌柜捋捋胡子,听完阿满的话,有些好奇,“你这丫头以前不是说作坊挣的够你花的,不打算在做别的营生。
我这次回来,听王管事说长青街中街,那个大铺子卖出去了,里面每天叮铃咣当地装修,那是不是就是你这丫头买下的铺子?”
那铺子在镇上数一数二的大,上下两层,中间全部打开,正堂里光顶梁立柱就有十根,可以想见有多大。
这么大的铺子,一般人家可没那么多银子,一口
气拿下,铺子前主他也认识,着急卖,要的都是现银且一次付清,有财力的,镇上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阿满谦虚的笑笑:“本来没打算再做别的营生,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到时候铺子开业,您可一定要去给我们捧个场啊。”
见小丫头不多说,李掌柜也识趣的没多问,他今天来还有要事,也不吝给阿满一个人情,“我们货行从南方进的货也多。
你要是愿意,就从我们货行进货,就按进货价高一成的进货价如何?
要是从我们货行买不全,到时候我在给你介绍几个货行,保证是最低价。”
做生意就是这样,互惠互利,阿满点头应下,不过对于李掌柜这么痛快应下,阿满觉着,李掌柜这次来的目的不简单!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里像明镜一样儿。
阿满也不绕弯子,直接问李叔来这儿为了何事,李掌柜轻咳几声,这才开口,“ 你和我们货行,是去年十月二六日签的供货文书。
眼看剩不到三个月,东家让我来找你商议,能不能续约,你这货卖的咋样,看我们货行每次的进货量就知道。
名声打出去了,以后你这些东西会卖的越来越多,叔也不瞒你,想必你这边也有货行来找你吧,商量拿货的事?”
李掌柜说的是问句,话里满是肯定,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太明,彼此都清楚,阿满也只是挑挑眉认同,没反驳李掌柜的话。
“你作坊的出产,卖的好,各个货行想来分一杯羹,叔不意外!”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争吵一
李掌柜说到这,抬眼看对面一脸平静,不动声色的睨小丫头,暗暗叫苦,经过一年历练,这丫头更不好糊弄了。
光看脸,一点也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自己这一大段感情牌简直是白打了,看来只能那利益说事了,李掌柜泯了一口茶润润嗓。
接着说:“不过咱们两家,怎么说也是第一个合作的,东家的意思是,能不能再续一年约,明年也只卖与我们一家,当然了,作为回报,进货价你可以适当涨价,怎么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阿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李掌柜,灿然一笑,用杯盖轻轻拨弄的杯里的茶叶,瓷器相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儿。
趁的室内更加安静。
“在商言商,李掌柜这诚意可不太够啊!”阿满眼角含笑,看着人畜无害,可出口就是李掌柜,连叔都不叫了,“我这作坊今年,假如卖货能挣十万两。
那你们货行,挣得更多,翻倍都不止吧?”
“咳咳咳~”李掌柜喉咙里的水不上不下,呛的他连咳几声,被这小精丫头的话吓了一跳,“呵呵,挣多少我一个分行小掌柜哪里知道?”
“咔哒”杯子撞到桌面,发出脆响,阿满淡淡看向李掌柜,反问:“那李掌柜是代表你们东家,还是代表分行掌柜,一个分行掌柜,可做不了货行的主。
您要是做不了主,就找个能做主的吧!阿满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 人。”
说完阿满腿一抬,
从 椅子上起身,伸手做送客的姿势。
谈生意虽然都是有来有往,可这么一直打太极就没意思了,一点也不爽快,明明心里都知道对方要啥。
阿满不想耽误时间了,反正契书一到期,她想卖给哪家都行,现在她家东西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不愁买家。
南北皮货行确实是辽安府最大的货行,可是一家货行比不上,卖给十家小货行,也能顶上南北皮货行了。
“啧,你这丫头,气性怎么这样大,有话好商量嘛,急啥?”
“叔搁我着打太极呢,绕来绕去着实没意思!”
阿满不管,一副你要是不直奔主题,就换个人来谈,李掌柜无法,直接问:“行,你说说你的条件,怎样才能同意明年只给我们货行一家拱货?”
李掌柜服软,阿满不拿乔,立马笑嘻嘻坐下,做生意就是这样,上一秒还不合,下一秒照旧能心平气和谈生意,毕竟大家都是装的。
“怎样我都不可能同意!”
阿满话音落,李掌柜这次脸是真的沉下来,阿满笑容依旧,到了一杯水递过去,“叔莫急,听我说完。
契约到期,我不会只卖你们货行,不过,你们商队常走的地方,只会卖与你们一家,如何?”
都不是傻子,李掌柜立马懂了,脸色好了不少,心道这丫头也太灵光了。
他们商队总共五个,每个队伍常去的地方不一样,有的去南方扬州等地,有的去沿海地方,有的去北方
边境地方。
商队走的线,都是花费人力物力,死了不少人探出来的路,轻易不会改变路线,改变路线又要重新探路。
重新给各个地方的地头蛇,占山劫道的土匪过路钱,风险又高代价又大,所以丫头这个主意刚好。
大邺朝很大,他们商队走的地方,连五十分之一都没有,这些他们没探的路,自然有别的商队探路。
阿满这主意,既可以保证他们商队的利益,还能与更多商队合作,只要保证一个地方只卖货给一个货行即可。
阿满的货,无形间就能卖往各个地方,说不定有天能覆盖整个大邺朝呢,这利润可是成倍上涨啊。
想通以后,李掌柜看阿满视线变了,变得有些忌惮又有些佩服,这以后他们商行估计都比不上这丫头了啊。
“真是后生可畏啊,你这丫头太厉害了,叔佩服你啊~”李掌柜感慨一句,话里满是复杂,“你这法子不错,不过叔没法做主,还有回去告知东家一声。
等东家做决断!”
“行”阿满爽快应下,“不急这一时,还有两个多月呢。”
李掌柜带着满身复杂走了,阿满看马车走远,要转身进家门,就看到峥哥远远走来,身上头上沾了不少叶子和木屑。
阿满不在动,等人走近,沈峥看看远去的马车,问:“李掌柜?他咋这时候来了?都快吃晚饭的时候了。”
阿满拉着人,让人弯腰低头,给他把头上沾的树叶和木屑
拍打干净,“来谈生意,咱们去年十月二十六号,和货行签的供货文书。
这不是要到期了吗?来谈明年合作的。”
拍打干净,两人呢并肩往院里走,阿满问:“今天砍了几棵树?”
“两棵,雇的人不多,加上要从从山上往下拉,动作就慢些。”沈峥伸出两根手指头,给阿满看,又问,“谈的咋样?需不需要我陪你去谈?”
阿满拉着人进屋,摇头说:“不用,以后你也不能事事陪着我,我要适应没你陪着的日子。”
“对不起~”
沈峥眼里划过歉疚,明明一开始说好的,两人一起努力的,自己从军以后,只能阿满一个人了。
阿满扯下自己头顶的大手,这人真是,不知是不是身高差越来越大,峥哥总喜欢揉自己的脑袋,她都担心自己头顶秃喽。
“用不着对不起,你干自己想干的,我干自己想干的,咱们共同努力。”阿满笑盈盈,眉眼弯弯,说完笑颜一敛。
伸手指着人,警告道:“不准在动不动揉我头顶,秃了怎么办,我还要长个呢。”
沈峥弯腰视线和阿满齐平,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鼻尖相碰,“你放心,什么样我都负责到底,现在这样刚刚好!”
阿满气的推人,两人笑闹一会儿,阿满就发现不对,这家伙的左手老是背在后面,光用一只右手压制自己。
一个闪身,揪出那只右手,手背上满是划破的小口子,有些深的地方,伤口
都张开口喝西北风了,血呼啦差的,这人竟然连表情都没变。
还笑嘻嘻的和自己开玩笑,阿满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在意点儿自己,疼了知道喊疼,伤了知道说?”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争吵二
阿满有些控制不住脾气,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红红,却还是怒瞪着眼前人。
峥哥不知是不是从小没娘在身边,男人没女人心细,养成了他事事靠自己,伤了病了也不说,都是自己忍着。
有什么事也都是尽全力,好像自己不会伤不会痛一样,两人在一起以后,阿满就发现了,不止一次说过他,这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不在意自己。
好像自己是铁铸就一般,永远不怕死,就他这种不怕死的样子,让阿满最害怕,他以后要从军,这么不怕死可不是好事!
眼泪低落,阿满一把甩来男人的手,转身大踏步跨过月亮门,吼道:“你不在意你的死活,那我管你干嘛!老娘不管了!”
两人的争吵声儿,前院忙活的人都听到了,江氏和卫氏同时起身往正院来。
远远就看到峥子像木头一样定在原地,手伸在半空,好像要抓住什么。
脚步声儿,唤醒怔愣在原地的人,沈峥只觉心像是空了,这是阿满第一次说不要自己,他一瞬间慌了神儿。
迷茫、无措、不解.....
“峥子,你俩....”江氏正要上前拉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而过,在看去原地已经没人了,江氏抬腿就要去后院。
被慢一步的卫氏拉住,回头只看到卫氏对自己摇头,“别去!
咱们都别去,小年轻没有不吵架的,让他们自己说开就行。
咱们去了也没用。”
“不行,这是我
第一次听见阿满这么生气,事儿一定不小,我得去看看, 我担心.....”
“别去!咱俩谁都不能陪他们一辈子,一辈子还长,有的是要磨合的事儿!”
卫氏的话,江氏无从反驳,嘴张了几次,都没说出反驳的话。
卫靖怀和贺启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以峥哥对阿满的重视,咋感觉都不像是会吵架的摸样,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卫靖怀想,真应该让娘来看看,感情再好还不是要吵架,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成婚。
卫靖怀私心里,对相看,成亲更加厌烦。
两人对彼此悄咪咪打个手势,两人溜着墙边,倒退着一点点往月亮门走。
江氏和卫氏一转头就看到狗狗祟祟的两人,脸同时一沉,这俩棒槌,真真是干活不行,吃瓜第一名。
“哎呦,嘶~祖母哎,您放手,疼疼疼...”两人没防备身后,自以为没人看见,下一秒卫靖怀耳朵被揪起老高,脸色涨红。
一手捂着即将不保的耳朵,一手扯卫氏袖口,又不敢用力,嘴里哀呼求饶,“您可是我的亲祖母哎,亲奶啊,耳朵要掉了。”
“哼,这会儿知道喊疼了,迟了!”
卫氏不为所动,揪着卫靖怀耳朵就往前院走,“今晚上不把那点儿豆子收拾好,你俩有一个算一个。
给我连夜干,我看你俩就是闲出的毛病,正事不干,屁事不少!”
贺启翔这会
儿老实的不行,听见自己被点名,后背一僵,不用江氏揪自己耳朵,弯腰赔笑,揪住自己一只耳朵,“江阿婆,嘿嘿,不用您来,我自己来,自己来!”
江氏忍着笑,板着脸,抬抬下巴,让人往前院走。
两泼猴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在前院苦大仇深的干活,江氏和卫氏俩老姐妹坐在一边,嗑瓜子扯闲篇。
像俩监工一样,手里的棍子,时不时戳戳俩偷懒的人。
芳婶几人看亲阿奶都不打算,去管阿满和峥子的事,即使担心,也没打算去后院看看。
钱氏这会儿极有眼色,知道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拉起兰欣说时候不早了,她先回家做晚饭,江氏满意点头,又看向抻着脖子直往后院探的马氏。
“还看甚,没看看天不早了,回家做饭去,大宏和文山回来不吃饭啊。”江氏一声呵斥,马氏被吓得一撅,回头笑笑连声应着,“这就走,这就走,我这个当舅母的不还是担心阿满嘛....”
看着婆婆黑沉的脸,马氏话说不出来了,跟着钱氏前后脚走了。
福喜和四喜深知他俩就是下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没看到这一场热闹。
芳婶想着阿满和峥子心情不好,吃点儿甜的好些,用簸箕把新捶打下来的红豆簸干净。
“晚上我做点红豆米糕,您二老还想吃啥?”
“桂芳啊,不用做我的,我一会回家吃,家里做了我的饭。”江氏喊着芳婶,摇
头拒绝,芳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闻言点头。
江氏又叮嘱一句,“阿满爱喝汤,晚上给她熬灌汤。”
芳婶点头,快步往厨房走,红豆想烀面需要不少时间,可耽误不得。
此刻后院阿满的院子里,气氛却不太好,屋门被从里面反栓住,窗子也闭得严严实实。
以峥子的武功,想进去易如反掌,可他不敢。
因为阿满发话了,他今天要敢强行进屋,以后都不用来了。
阿满气鼓鼓地趴在炕上,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红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湿漉漉,看着有些可怜。
这次,她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一下峥哥,要不让就他这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样子。
早晚得在战场上出事,她不想他出事,这次必须好好治治峥哥。
“阿满,你听我说,这伤一点都不重,我刚才都忘了,不疼也就没想起来....”沈峥贴着窗口,不断对着屋里解释着,话里有些无措和迷茫。
浑身上下没了以往的稳如泰山,一成不变的冰块来拿满是慌乱,反反复复在窗口来回踱步,像是个被丢弃找不到家的大狼狗。
听不到回应,沈峥脸上尽是苍白,只觉周身冰冷,平常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被挠得乱糟糟。
“你回去吧,我们都冷静冷静!”
阿满硬着心,站在窗边赶人走,一扇薄薄的木窗隔住两个人。
“我这会儿不想见你!”
没听到回应,阿满又补
了一句。
好半晌,窗外才传来很轻很轻,像是随时会碎掉的叹音,“好, 一个时辰~”。
第四百一十七章 痛苦到选择遗忘!
嗓音里满是消沉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阿满咬牙不让自己说出软话,低低应了一声,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阿满一下子瘫在沙发上,睁眼看着房梁发呆。
沈峥直接翻墙回了隔壁,一落地就碰到白老头,白老头不知道这俩吵架的事,眼睛四处看看没人。
拉着人就往墙角走,“可算找到你了,我有事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我可是出于信任,才告诉你的!
你可不能告诉你卫家外祖母,不对!任何一个卫家人都不能告诉!
我有次不是出去几个月,给人看诊吗?那人就是你卫家外祖母,原来卫家是你外家啊,你小子倒是好命。
不过我不想那些达官贵人知道我是谁,你和阿满可不能泄露秘密啊.....”
白老头说了半天没得到一丝回应,一抬头就看到眉头紧锁,神游天外,脸色阴沉的峥哥。
把老头吓得直接后退半步,结巴道:“你这是咋了?这脸黑得能和锅底灰拼一把。”
沈峥冷冷瞥一眼白老头,眼里似乎有烈火燃烧,下一秒直接用上轻功消失在原地在,在待在原地他会打人。
白老头挠挠头,嘀咕道:“今儿这是咋了?连点玩笑都不能开。”
回到正院,碰到回来的福喜,他一把拉住人,凑近打问:“峥子这小子咋了?我刚才给他说话,那脸色.....
啧啧啧,直接黑成锅底灰了,你是没看见啊......
”
福喜默默给白老头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您厉害,峥少爷和阿满姑娘吵架了!”
说完又四处看看,不待白老头追问,小跑着就走了。
白老头:.....,自己刚刚是不是老虎头上拔毛了?
晚上隔壁喊吃饭,白老头隔壁看,果然在饭桌上没见到阿满和峥子两人,这下他对两人吵架的事,他算是信了。
饭桌上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饭,连芳婶做的红豆炸米糕,都没人夸好吃。
卫氏看的好笑,给阿安和阿文一人夹了一个米糕放碗里,安慰两个频频看后院的小孩,“你们阿姐没事,这会儿有事。
等忙完了,就会来吃饭,好孩子,你俩乖乖吃饭好不好?”
大人没告诉两小娃阿姐和姐夫吵架的事。
别看卫氏刚来两天,已经看出来了,阿满就是家里的主心骨, 几个弟弟最是依赖她这个阿姐。
父母早逝,阿姐就是他们的天,依赖些也正常,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来,阿满把弟弟们照顾很好。
“好,卫阿婆”俩孩子乖乖点头,连平时调皮的阿安都乖的很,又看向一侧的芳婶,“芳婶要给阿姐和姐夫留饭哦,这个米糕好吃。
多给阿姐和姐夫留些。”
芳婶揉揉两个孩子的头点头,让他们尽管吃,留的够。
阿安其实不傻,他都快八岁了,今天一进家门就觉着气氛不对,他看大人不想告诉他们,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都好好吃饭吧!都不是小孩
,不用咱们瞎操心。”卫氏拍拍桌子,提醒各位,饭桌又热闹起来。
白老头无意和卫氏的视线撞上,又飞速转开,一副心虚摸样,卫氏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个神医又咋了?
从昨天第一次见她就躲躲闪闪的,一副做贼的摸样。
难道有本事的人都这样,有什么怪癖不成?装贼?
快到中秋了,月亮圆盘似的照亮大地,月光似水洒进后院,桂花香随风飘进室内。
朵朵金黄的桂花散落一地,又被大脚踏进泥里。
阿满胳膊拄着膝盖,托腮看着月亮发呆,院里进了人都没注意,知道一阵带着桂花香的清风袭来。
驱散空气中的热意,阿满扭头正对上男人黑沉凤眼,薄唇轻起,声音低沉柔和,“怎么坐下地上,地上凉,起来我给你垫一个垫子”
阿满乖乖点头,视线转向男人包扎上白布的左手,歪歪扭扭很有些丑,还有些地方渗出点点血迹,看着着实包扎的很潦草。
阿满撇开眼,当没看见这故意吸引自己视线的包扎。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男人就是故意的,他自小练武,从小到大包扎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别说右手给左手包扎了,就是不灵活的左手给右手包扎,也不至于包成那样。
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心软,阿满才不上当,他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绝对不服软。
沈峥看阿满的视线从自己左手一闪而过,眼里没有一丝波动,眼底就暗沉下
来,好似失去光彩。
两人肩并肩做好,规规矩矩,阿满低头看看离自己咫尺近,恨不得贴在自己一侧的人。
嘴唇抿了抿,默默抬起屁股,拉着蒲团往一侧挪动。
手臂突然传来一股拉力,滚烫宽厚的大掌像去钳子一般牢牢抓着阿满,热意在肌肤间传递,阿满觉着被抓住的一节像是烧起来。
“就这么想逃离我?”低沉、委屈、慌乱,不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用力,阿满的身子一歪直接坐到了沈峥腿上。
“你放开,我们还没说开,你不能抱我!”阿满伸出小手,想要推开铁钳一般圈住自己的手臂,奈何实力悬殊,男人的臂膀纹丝未动,反而箍得更紧。
两人之间呼吸可闻,男人粗重的呼吸打在耳侧,苍白、委屈、破碎无助的声音传入耳朵,“阿满,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改好不好?
不要这么对我,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这么冷落我,我...难受...”
男人话里无措、难过、委屈、脆弱让阿满心软,他从来不是个这么脆弱的人,向来铁骨铮铮。
而今天却因为两人的争吵,让男人像个迷路小鹿,无措、痛苦。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过分了,既然他不懂自己错在哪,她就告诉他,不应该让他独自沉迷痛苦,一遍遍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不在乎自己生死的性格,是自小的遭遇和环境造成的,到现在峥
哥五岁之前的记忆都想不起来,要不是极其痛苦,小小的人不会选择遗忘。
第四百一十八章 自残倾向!
大概是真的痛苦,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 ,要不然人怎么会舍得忘记自己娘亲。
峥哥五岁那次事故,敌人想要置他们母子于死地,不死不休,一个五岁的男童,面对围追的敌人。
要不是强迫自己成长,不怕死,和敌人拼命,又怎么可能能活下来。
那场事故让五岁的峥哥流离失所,失去娘亲,没被沈毅救回来之前,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没人知道。
而今,自己又一遍遍逼迫他反思,反思让他活下来的,不怕死的习惯是错的,又何其残忍。
藕臂攀上男人脖颈,一点点收紧,阿满用尽全力抱紧眼前人,声音染上哽咽,微微颤抖,满是懊悔,“峥哥,对不起,对不起.....
阿满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紧紧抱着男人,单薄纤细是手,一下下扶着男人粗硬的发丝。
沈峥像是被安抚住了,又像是泄力一般,以往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头颅深深埋进阿满颈侧,努力汲取着女孩身上的暖意,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惶惶不安的心。
月色洒在紧紧相拥的碧人身上,好次给他们披上一层月华,无声抚慰着破碎心。
待人平静,沈峥抬头,手撑起阿满低垂的脸,让两人视线相交,看到阿满红红的眼眶和红红鼻头,沈峥突然笑了。
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下的温热,轻声反问,“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眼睛都快成小兔子了”
阿满噘嘴瞪男人一眼,话里还
带着哭腔,“你还不如大哭一场。”
沈峥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是想哭的,手下移箍住阿满腰,让阿满靠自己更近些,两人鼻尖几乎靠在一起,凤眼注视着女孩,沉声问:“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沈峥还是有些不解,以后他注意自己,受伤第一时间包扎就好,可是心底又觉着,阿满不是单为这一点生气,他想搞清楚,他不想两人之间存在这个隐患。
阿满没回答峥哥问题,反问一句,“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应该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包扎。”沈峥眉头紧锁,有些不确定的说。
阿满叹气,这人果然还是不清楚自己哪里不对。
“你想想,今天这种情况是第几次了?”阿满引导人思考,看他一脸迷茫,自己索性掰着手指头给人数:“最近一次割麦,镰刀划开一个血口子。
你毫不在意,随便扯块布包扎,连药都没上,就继续割麦。
这次也是,受伤毫不在意,任由血流着,就好像自己不会死一样。
还有,义父告诉我的,你们押镖去安邑,柳柔清派人杀你,当时那人撒下毒烟,你也是毫不在意自己,随意吃一个白老头做的药丸子,就拼了命去追。”
说到这儿,阿满反问人,“你确定当时吃的就是解毒药丸吗?你看都不看,我当时可是给你准备了不少药,瓶子都一样,上面贴的纸不一样而已。”
沈峥被阿满的问题问
住了,他当时确实不在意,只一心想要抓住那人,拼了命也要抓住,不能让人跑了。
平时身上小伤毫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受伤虽然痛,但自己没一点害怕,反而觉着...挺好。
阿满看人脸色变来变去,双手捧起峥哥的脸,柔声道:“峥哥我觉得你有自残倾向,不过是无意识的。”
阿满觉着,峥哥虽然忘记了五岁以前发生的事,还有那次事故,可是潜意识里他是自责的,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娘亲。
五岁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死亡,却毫无能力,该是多么无助和自责。
这份自责深埋心底,即使选择忘记那份记忆,可心底的自责一直这么着他,他日子越来越幸福,他就越来越自责。
自己不配过得这么幸福,所以潜意识里放纵自己受伤流血,疼痛感可以让他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一些。
“峥哥,你当时只有五岁,你没做错什么,努力活下去是人的天性,我相信你娘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她肯定不想你一直自责下去,她是希望你活下去的!”
阿满看着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出来,她知道心里问题,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
但是只要让峥哥意识到自己有自残倾向,以后多注意一些,那就能避免很多,即使心底自责感仍旧在,但也不会让他放任自己去送死。
“记住,你还有我在家里等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不下去的!
你还有卫家阿婆,有义父义母,还有疼你的卫家舅舅....”
阿满想让他心底尽量多些牵挂,这样上了战场,也能多些顾忌。
阿满的话,让沈峥心里一阵,好似有什么破了个口,冲出来一些,心底好似松快一些。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原来自己是自责啊。
“我答应你!”沈峥郑重保证,他或许自责,但他心里也爱阿满,同样舍不得卫家和贺家的人,那些都是他的家人。
他...想活下去,尽最大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查清楚娘亲遇害的真相,即使真相是血淋淋的。
夜深人静,月色如华,整个村子都陷入宁静,相拥的两人之间。
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噜,咕噜噜~”
清脆的腹鸣在两人之间想起,人类的生存欲望发出了怒吼。
给饭!给饭!
阿满嘴角抽了抽,这也太破坏氛围了,这该死的饥饿感!
沈峥轻笑一声,轻轻拍拍阿满的头顶,宠溺问:“饿了吧。”
阿满老老实实点头,正要让峥哥松开自己,一会要去觅食了。
下一秒自己整个人腾空,双脚离地,阿满下意识圈紧峥哥的脖子,低头看两人的姿势,阿满小脸一整个爆红。
这是什么羞耻姿势啊,两人刚刚是面对面抱在一起,阿满岔腿坐在峥哥腿上,这会儿峥哥直接托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
阿满的小腿在他身侧一晃一晃的,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她还要不要脸。
“你放我
下来,我自己能走.....”这个抱小孩的姿势实在太羞耻了,阿满受不了,晃着身子要下地。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要好好活着!
“啪!”清脆的巴掌声自臀部传来,阿满小脸像是要着火一般爆红,沈峥极其淡定,“别动,没人,在晃悠一会儿要掉下去!”
说着双臂用力,又把人往上颠了颠。
别听他话里镇定的很,仔细看耳尖都已经泛红,要不是夜色遮掩,阿满绝对能看到。
打不过就加入,阿满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头埋在峥哥颈侧,她要平复一下羞耻的心。
正院一片漆黑,两人抹黑悄默进了厨房,沈峥弯腰把阿满放在椅子上,“坐好,我点灯看看有什么吃的。”
掏出火折子,开盖一吹,就着微光,找到橱柜一角放着的油灯点燃,厨房顿时亮堂起来。
阿满迫不及待掀开锅盖,果然在锅底看见芳婶给她俩留的饭,一陶罐银耳莲子雪梨汤,两碗米饭,一碟子沙葱鸡蛋,一叠子蒜香排骨,一碟子皮蛋豆腐。
还有一碟子炸得金黄的红豆米糕,在烛火下闪着油光,阿满饿的紧,伸手抓起一块就要咬。
斜侧伸出一只手,抢过阿满手里的米糕,“这炸米糕凉了,你饿的紧,肚子里空,直接吃容易难受。”
“饿,我饿~”阿满可怜兮兮看着某人,沈峥视而不见,无情道:“不行,我热热,一会儿就能吃。”
说着点燃灶膛,加热锅里的饭菜,又扯出小陶炉,点燃炭火,放上烤网,把凉透的炸米糕一个个放上面加热。
阿满眼巴巴蹲在一边,等着米糕回炉重造。
沈峥回头
看看乖乖蹲在一边等待的阿满,嘴角勾起,还挺乖的。
锅里蒸汽升腾,烤网上的米糕也鼓起一个个焦脆的泡泡,里面的红豆沙诱惑着人,大米的清香和红豆沙的甜香在屋里弥漫。
阿满口水都要下来了,焦急说:“它在诱惑我,它们喊我吃他呢。”
沈峥噗嗤一声笑了,冷峻的脸柔和下来,眉眼都透着愉悦,伸手掐掐阿满的脸颊,“等着,我给你串起来。”
阿满峥哥笑了,心里也轻松起来,她就是故意逗他的,她想让他开心一点。
竹签穿过烤得焦脆软糯的红豆米糕,阿满一根峥哥一根。
阿满噘嘴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送进嘴里。
“咔嚓”一声焦脆的外壳被咬碎,里面细腻的红豆沙在嘴里散开,浓郁的甜香加上焦脆的糯米壳壳,美得阿满眯起眼睛。
甜食果然能使人快乐。
一口入魂,一吃一个不支声。
肚子里有货了,阿满干饭的速度放缓,对面的沈峥自始至终吃的不急不缓,不像阿满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很。
沈峥边吃边看,把阿满当做下饭菜了。
两人把两碗米饭和三盘菜吃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阿满抱着一罐银耳莲子雪梨汤当饭后甜点。
时不时蒯一勺喂给一旁的峥哥,两人恢复了甜甜蜜蜜。
回屋睡觉时,都已经是子初,伴着月色阿满沉入梦乡。
隔壁后院,沈峥陷入梦境,梦到了他娘卫玉嫣。
马车里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童
,小童唇红齿白,脸上肉嘟嘟的,推开窗往外探。
“娘,外面白白的哎,下雪喽下雪喽!”
“川哥乖,别着凉了。”妇人打发丫鬟,亲手扶着小童的腰,眉目都是为人母的温柔和疼爱。
母子俩紧紧靠在一起,雪白银狐裘罩住两人,暖意融融。
梦外的沈峥嘴角含笑,这是她娘。
突然又眉头紧锁,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手虚空握了几下,好似要抓住什么。
“川儿,走,不要好回头,一直往前跑。”柔美妇人,猛然推开儿子,脸上尽是绝望,眼睛通红,语气凄厉又绝望,“川儿不要回头,答应娘!”
小娃很听话,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小手小脚冻的麻木也不敢停下,雪白的锦袍混着雪水泥水血水,乌黑一片。
“啊~”妇人绝望的叫喊声儿传来,像是泣血一般,对着天空凄厉怒吼,“柳柔清,我以我命诅咒你!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难逃地狱!”
“川哥,往前跑,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女人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茫茫荒野,皑皑白雪留下最后一句话。
“噗呲”利刃划开脖颈,鲜艳的血液喷射。
犹如寒冬腊月盛放的红梅,犹如盛夏的繁花开的热烈。
雪白狐裘终究是沾染了瑰丽血红,柔美妇人眼角最后一滴血泪默默滑落,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天地很快恢复洁白纯净,掩埋了一切肮脏。
漆黑的房间里,沈峥双目
紧闭, 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高大的身形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嘴里喃喃重复,“娘,我..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睡得晚起的就晚,第二日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纱帐轻轻晃动几下。
炕上盖着薄单的人儿,揉着额角起来,触手一手的湿汗。
“这天啥时候能不这么热!”
阿满气的在炕上踹布单,翻滚一会儿还是起来了。
伸个懒腰,挪动到炕沿,出溜下去,想起昨晚的事,脸色发烫起来,那人也真是,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自己。
那动作要多羞耻就有多羞耻,“男人果然都这样,这种事上都是无师自通,臭不要脸!”
打水洗脸,换上单薄的夏衫,头发照旧编成两个乌黑油亮的麻花辫,阿满脚步轻快的出了后院。
果然吵架这种事只能消耗人的精力,怪累人的,还是现在说开比较好。
阿满哼着小调往正院走,看到枝头一簇簇金黄的桂花,垫脚折一枝别在头发上,哼着小调跨出月亮门。
隔壁沈峥,也是破天荒的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黑眸还有一丝迷蒙,抬手搭在眼前,遮住刺目的阳光。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昨晚的梦境,如此真实,看来应该是自己五岁之前的事,还是娘出事的那次。
想起娘临死前的叮嘱和泣血的诅咒,黑眸有水意掀起,手掌慢慢攥紧,昨晚被阿满仔细
包扎好的左手。
因用力血丝慢慢渗出,沈峥似察觉不到痛,冷眸一瞬不瞬盯着房顶,“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好好活着给您报仇。
那柳柔清我一定不会放过!”
第四百二十章 和好
阿满从后院出来,正好和跨进正院的沈峥头碰头。
阿满黑葡萄似的杏眸亮起来,蹦蹦跳跳走到人跟前,抬头打量男人,一边点头,“还行,黑眼圈没那么重了,看来休息的不错。”
沈峥薄唇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宠溺的抬手拍拍阿满的头顶,“嗯,睡得不错。”
芳婶听到脚步声儿,从厨房悄咪咪探出头,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八卦的樊嬷嬷,两人没出声儿,眯着眼仔细打量不远处枣树下的两个小年轻。
看到那黏黏糊糊的气氛,两人老脸都有些红,又忍不住笑。
真好,这俩小年轻又恢复如初了。
确定两人和好如初,芳婶和樊嬷嬷同时收回头坐下摘菜,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同时笑了。
“没办法,今天老夫人和江老太太出门的是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盯好那俩,看和好没有。
要是和好不了,她俩小老太再出手。”
芳婶削着萝卜,一脸她懂的表情,“我懂,当长辈就没有不担心家来小辈的。
就连阿安和阿文这来小豆丁早起去学堂前,还嘱咐我去看看她阿姐和姐夫呢。”
阿满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直奔厨房,探头看到两人笑眯眯打招呼,“你俩刚才说啥呢,我一进来咋不说了。
是不是背着我说我坏话呢?”
阿满故作质问样儿,脖子伸长,脸都杵到两人面前,一副不说清不放你们走的无赖样儿。
芳婶一把推来眼前的大脸,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少管!”
阿满噘嘴直起身,准备搜摸吃得多,就听芳婶又问:“昨晚你俩做饭了,这小陶炉和烤架都搬出来了。”
“嗯,饿了!”
沈峥很是淡然地点头,好似昨天他和阿满没吵架一般,一切照旧。
芳婶和樊嬷嬷对视一眼,抿嘴偷笑,装作不知道俩人之间闹别扭。
小年轻都好面子,她们这些过来人都懂。
“这都快中午了,你俩一人吃一个包子垫吧下,早上包的酸豆角包子,中午吃萝卜馅饺子。”
阿满和沈峥点头,一人抱着一个大包子,坐在厨房门口啃起来,沈峥边吃还边注意着阿满这边,时不时递水过去。
肚子里不空虚了,沈峥先放下水碗,问芳婶,“早上没起来卖货,我和阿满下午去镇上卖。
还有山上砍树的事....,新作坊和库房那边咋样,没什么事儿吧!”
一长串的问题,不带一丝停顿,芳婶无奈,出言打断峥子问话。
无奈又有些心疼的说:“峥子,婶子拖一回大,说说你。
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知道休息,把自己当那拉磨的驴了,一刻都不知道休息。
咱家这些人呢,我和你们忠叔三个去年就来了,该干啥心里清楚的很。
就像卖东西,你俩没空,今早我和你忠叔也能去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啥也不耽搁。
山上砍树的事,有木匠父子盯着,再说咱也出钱雇人了,不用你盯着,他们就
得干。
新作坊那边有你忠叔和茂叔盯着,加上阿满的实诚大舅,啥事都出不了。
山上那些毛崽子和果树,有那三家人盯着,你该休息就休息,不要事事都累着自己。
我听阿满说了,九月下旬你要从军,趁在家这段时间好好练舞读书....”
芳婶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她和峥子认识一年了,看着这个年纪不大是少年,每天忙的像个陀螺,旁人还有个休息,他就是像不知道累一样,不让自己得一刻休息。
沈峥被芳婶的话,说的怔了怔,脑子里又回想起阿满昨晚说的话,他大概是自责的。
阿满伸手握住身旁的峥哥,眼里满是坚定和支持,沈峥回握住柔软,攥住收紧,直至十指紧扣。
这才转头看向芳婶,嘴角弧度拉大,“您是好心我知道,您放心我会慢慢改的。”
等两个小年轻走后,芳婶还有不确定,喃喃道:“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峥子这小子竟然对我笑了。
我不是做梦吧!就一晚上,峥子转性了?”
樊嬷嬷噗嗤笑出声儿,淡声说:“大概是昨晚两人说了啥,也就阿满能说通峥少爷。”
芳婶认同点头,不过这是好事。
下午阿满和峥子到底还是去了镇上,两人直奔长青街铺子,杨三舅和潘氏都在铺子里。
铺子里焕然一新,新刷的桐油,闪着淡淡光泽,类似现代的货架,堆在门口一侧,就等着铺子装修好,再一个个安放好,
摆上货品。
杨三舅迎上来,未语先笑,“二东家来了?”,又对一半跟着的峥子点点头。
阿满还是不太适应这一声儿二东家,可是杨三舅和潘氏都坚持这么喊她和兰静。
私下里是亲戚关系,怎么叫都没事,可是到了铺子里,就是正儿八经的东家和雇工的关系,要按照东家和管事称呼。
公私要分明,也是给铺子里的十来个小伙计看,好树立起阿满和兰静的东家权威,也让大家分得清谁是主子。
阿满慢慢点头,颇有东家风范,跟着三舅转悠一圈,“铺子里装修的差不多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也按照你的图纸正在重做。
田木匠那边送话来,小推车也快做好了,先给送来一辆样品。”
说着领阿满来到后院,潘氏正在后院训练活计,“腰背要挺直,眼明手快,客人来到你们负责的区域。
要立马上前服务,介绍这片是卖什么的,但要注意分寸,客人买不买是自愿,不能过度推销,惹客人厌烦.....”
阿满没上前打扰,远远看着,满意的点头,笑着说:“潘管事就是厉害。”
杨三宏与有荣焉的看着远处的媳妇,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时有个小伙计,推着木头小推车过来,小推车是阿满根据现代超市的购物车画的图样。
田木匠研究一下说不难,只是底部四个轮子制作不便宜,相当于缩小版的马车轮,就是缩小了很多倍,要做
的更精细。
第四百二十一章 等你 挣军工回来护我!
轮轴要用到铁,轮子外围还要缠上一圈铁片,让轮子更加耐用。
所以一辆小推车的造价就要三百文,阿满不差这点钱,和兰静姐一合计,定了一百辆,手里的这个就是成品。
阿满一脸兴奋地接过小推车,上手推了几下,很丝滑没什么卡顿,就是噪音有些大,毕竟这是古代。
轮子上没有轮胎,有噪音在所难免。
不过一边的杨三舅和沈峥倒是很满意,杨三舅不吝啬夸奖,“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就这么多奇思妙想,这样一来,顾客进来买东西,就不用怕东西多不好拎了。
就是为了这个,你才把通往二层的楼梯改成平平的直道?”
阿满点头,本来通往二楼的是一节节楼梯,小推车肯定不好推到上面。
阿满一咬牙,找工匠直接把楼梯拆了,重新建,底下用木桩支撑,上面铺上一块块儿木板,没有台阶,人推着车就可以直接上去了,很是方便。
阿满今天来是有正事,看一边超市的装修进度,三人就进了一侧的隔间,里面是管事办公的地方。
“超市进货的事,我昨天已经给南北皮货行的李掌柜谈了,您一会儿有空直接去货行找李掌柜谈,契书也由您来签”
阿满把事情说完,直接准备当甩手掌柜,既然要公私分明,那她就要试试三舅这个管事的能力。
如果没有达到要求,那还是要想办法再找管事才行。
杨三宏听罢激动的脸发红,手都在
颤抖,他一直觉得阿满和兰静可怜自己这个当三舅(小叔)的,要不然这么大一个铺子怎么可能说交给他就交给他。
现在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三舅搓搓手,连连点头,“我一会儿就去,超市不是要安排几个能写会算的在前面结账吗?
今天你舅母从哪些活计里找出来四个人,三个女孩一个男孩。”
经过提醒,阿满赶忙把在家就写好的九九表拿出来,递给三舅:“这是算法口诀,还有一些关于记账方面的建议,您一会儿给舅母看看,这样记账更简便。
不用算盘口头就能算账,能很快给顾客结账。”
它们这个超市,阿满打算尽量仿照现代的超市,那就要培训前台收账的。
这个朝代的记账方法不如现代的便捷,所以阿满又把她教兰欣那一套拿出来了。
杨三宏做过管事,记账就是基本功,翻看了几页,脸上写满震惊,看着阿满有些结巴的问:“阿满,这是你写的?
这收支...还有这阿拉伯数字....,都是你想出来的?”
阿满可不敢拖大,她可不想冒领伟人的功劳,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这是我在一个古籍上看的,觉得不错就拿来记账了!”
阿满谎话编的面不改色,沈峥知道实情,看阿满这么撒谎就有些想笑,把头转到窗外,转移注意力。
经过阿满的胡编乱造,杨三舅看哪个册子的表情,就像
看到稀世珍宝,捧着这本册子对着空气拜了三拜,“感谢某位神人对阿满的眷顾.....”
阿(神人)满眼神飘忽,心虚的看三舅拜了又拜,脚指头在地上蹭啊蹭,尴尬的能扣出三室一厅来。
说完事,阿满看没什么事以后,和三舅说一声,拉上峥哥就要走,杨三舅把人送到门口。
转脚就要回铺子,又想起一件事,喊住阿满和峥子,“超市里有肉摊,缺俩杀猪匠割肉卖肉,你俩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阿满脑子里立马想起和刘屠户闲聊的事儿,他家有四个儿子,他就一个卖肉摊子,怎么都不够分的。
关键四个儿子自小跟着他杀猪,出了杀猪和种地没什么本事,可显然种地没有杀猪挣钱。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想起来就瞅的慌,阿满那次给他出了个主意,可以考虑考虑养猪,刘屠户拒绝,他不去镇上摆摊,顾客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
养的多也卖不完,阿满说他死脑筋,卖不完就卖个别的屠户,也是一门营生,几个儿子也能多挣分钱。
要是别的儿子想自己开卖肉摊子,家里养的有猪也能省不少钱。
也不知道现在刘屠户家咋样了,要是没事,阿满倒是想把刘屠户家的两个儿子雇来。
杨三宏看阿满心里有数也不多说,犹豫一下又说了一件事, “东大街那迎客来听说是卖出去了。”
他媳妇在村子里那几天没少在村里转悠,
听说了阿满家不少事,也知道有人打阿满方子的事,背后主谋就是迎客来少东家。
做生意做忌讳有仇家,早知道也能早防范, 所以他接下着管事的活计,没少派伙计盯着迎客来那边。
没发现什么事,倒是发现这迎客来易主,知道两家的恩怨,他就提醒阿满一句,省的邓家把家里酒楼倒闭怪到阿满身上,再伺机报复。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眼眸闪闪,迎客来铺子位置好,三层楼高,那铺子没个三四千两可买不下来,也不知道哪家这么大手笔。
看两人心里有数,杨三宏不再多说,看马车走远,转身进了铺自己,一会儿要去找李掌柜谈谈,他得准备准备。
回去的路上,阿满和峥子绕去东大街看看,原来热闹的迎客来,这会儿门可罗雀。
铺子大开着,牌匾上搭着一块儿红布,里面不少工匠忙碌着,离老远都能听见叮铃咣当声儿,和她家超市一样都在装修。
看不出来啥,峥子调转马头往南镇门走,沈峥侧头看阿满的小腿随着马车晃啊晃,低头沉思。
把人手拉过来,十指紧扣, 安慰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再说我现在可是辽安候府的表少爷,这点儿事儿还是能摆平的,等我以后给你挣军功回来。”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扭头睁着杏眸斜他,看他扯虎皮拉大旗,欠着屁股往人身边靠靠。
沈峥伸手护着人,阿满
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仰头看人,“咱不用辽安候府的威名,我要你护着我,等你挣军功回来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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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签订文书
她知道峥子不喜欢用辽安候府的威名,何况她相信峥哥能护着自己,比起别人她更信他。
“嗯,等我!”
这一刻沈峥突然对从军有了迫切的期待,感觉浑身的血都沸腾了,那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呢,原来他也不能免俗。
马车颠颠儿往南城门走,路上和一行六七辆马车错身而过,后面还跟着五六辆骡车,都是装的满满登登上面盖着油布。
阿满看的好奇,扭头看过去,正好和对面掀开的马车帘对个正着,里面还是个眼熟人邓金宝的爹邓兴旺。
几个月没见,中年男人鬓间已有了白色,看到阿满和峥子,瞳孔一缩里面有怨恨有畏惧,很是复杂,车窗帘随即猛地放下。
两辆车错身而过,阿满撇嘴,没放在心上,做什么因得什么果,从来怨不得别人。
邓金宝不干人事,那些畜生事儿不是阿满俩人捅破也会是别人,邓家的结局早就注定。
两人不受影响,马车颠颠儿出了南镇门,往青松村而去,出镇子马车速度上来,没一会儿就到刘家庄。
两人赶着马车直奔刘家庄村头第五户人家,刘屠户家就在这儿,快到傍晚,肉摊上的肉卖的七七八八。
刘屠户打着蒲扇,躺在摇椅上,呼噜震天响,听到哒哒马蹄声,人一撅猛地从摇椅上起来,眼没睁开嘴已经张开了。
“买啥肉?这会儿就剩些棒骨和一块儿后丘肉了。”
没听到回答,刘屠户揉揉眼,就
看到阿满带笑的脸,“刘叔晚上没睡好?”
“是你俩啊?这会儿可没多少肉了。”刘屠户半是惊喜半是可惜,这俩可是大主顾,买肉向来大手笔。
可惜今儿家里的肉卖的不剩多少了,看着银子从眼前溜走,刘屠户肉疼的直咬牙。
阿满摇头,“今儿我可不是来买肉的,是来找叔谈事的。
我家在镇上开了个大铺子,正好缺两个割肉卖肉的伙计,还要杀鸡杀鸭.....”
听完阿满的话,刘屠户手里的蒲扇啪嗒一下放下,满是肉的脸立马笑起来,眼睛被挤成一条缝。
“可以可以,阿满你放心我家几个儿子都是杀猪割肉的老手,手上准头好,要一斤就一斤....杀鸡宰鸭更是小事,不在话下!”
刘屠户高兴的语无伦次,拍着胸脯保证,他正愁两个小儿子的事儿,枕头这就来了,他能不高兴。
“行,我家活计一个月五百文工钱,您要是同意,明天就让两个儿子去镇上长青街铺子里,我家活计都要先训练的。”
“要得要得,你放心,明一早人就去。”
阿满说完事就告辞,刘屠户追出来,手上拎着草绳绑着的四根棒骨,说啥都要给阿满,阿满也没多推拒,接过来道谢。
刘屠户看马车走远,原地蹦跶一下,身上的肉上下颤了颤,一块儿后丘肉也不卖了,招呼婆娘收摊。
今儿家里有喜事,晚上炖肉喝酒庆祝一下。
阿满和峥子赶着马车走
到刘家庄村口,迎面又碰到熟人,是卖鸡苗鸭苗的刘老七。
牛车上放着几个竹篮,下面垫着厚厚的麦秆,一看就是下乡收的鸡鸭蛋这些。
两家打一声招呼,刘老七笑着说巧了,“正好碰到你俩,我不用再去你家跑一趟,前段时间你们订的鸡苗鸭苗还有鹅苗这些好了。
这两天有空就能来拉了!”
阿满点头,闲聊几句,一个出村一个进村。
山上地方大,加上家里山上养的毛崽子确实和村里养的味道不一样,所以阿满和峥子一合计,趁冬天之前,再养一批毛崽子。
这一批定的公的多,就是为天气转冷晾风干鸡和熏鸡用,一共定了三千五百只毛崽子。
第二天一早,忠叔和茂叔赶着牛车去刘家庄拉毛崽子回来。
山上的徐叔和韩叔也跟着去了,三千五百只毛崽子可不少,加上刘老七家的一辆牛车,两辆车来来回回拉了九趟才把所有毛崽子运上山。
村里对阿满和峥子的大手笔已经习惯了,闲着的村里人还跟着车去搭把手。
山上一盆盆靛蓝色早就准备好,铁头娘、江氏、卫氏并两个舅母都在那儿帮忙,一只只毛崽子被抓出来,背上被涂上一团靛蓝在被放走。
卫氏年轻时可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女人,面对毛崽子可没在怕的,手法利落的紧,倒是惊了一旁的江氏一把。
江氏本来怕卫氏一个富家老太太不敢做这些,没想到这人比自己都利
落。
三千五百只毛崽子染色,一群人花了半中午时间,下山的时候,个个手上都染满了蓝色蓝娃娃的。
日子照旧,离中秋还有两天,李掌柜那边来了信,钟夫人同意阿满的提议,李掌柜也不耽误,立马来找阿满签文书。
阿满拿起文书看了一遍,又交给峥哥看看,见他点头,这才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并按上了手印。
文书一式两份,李掌柜手下宝贵的收进怀里,笑着说:“合作愉快,张东家。”
一句张东家表示他对阿满的认可,也包含敬意,后生可畏啊,这这张家生意以后只会越做越大,可不能小觑。
听到张东家两字,阿满笑的更开怀了,眼里也多了珍重,抱拳行了一礼,“合作愉快!”
以前都是被叫小东家,现在终于有资格让别人心甘情愿叫一声东家了。
正事谈完,气氛就松快不少,李掌柜就说起前天来找自己谈进货事儿的杨三宏,满嘴都是夸赞,问阿满“你这是从哪找的管事?
可是个精明的,不卑不亢又分毫不让,一张利嘴,价格又被他打下不少呢。”
听李掌柜夸三舅,阿满高兴得很,认可的点头,“那是我三舅,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可不就让我找到宝了嘛。”
听到阿满和杨管事的关系,李掌柜恍然大悟,心里又有些羡慕这小丫头有这么得力的亲人帮忙。
送李掌柜出门,李掌柜抬头看看不远处青翠的山,山上黄黑
羽毛的鸡隐约可见,李掌柜嘴里不觉又口水分泌。
第四百二十三章 性子凶的鹅才好吃!
自从阿满和峥子开始卖蛋,家里的鸡鸭鹅蛋都是从阿满这儿买了,那鸡鸭蛋尚且不俗,不是一般鸡鸭鹅蛋能比的,这下蛋的鸡鸭鹅可以想见能有多好吃。
“阿满呐,咱都做成生意了,叔厚面皮给你求几只鸡鸭,你不会不舍吧!”
李掌柜吃货本色显露无疑,为了一口吃的,他脸皮都不要了,张口又成了叔,谁让阿满和峥子说山上的鸡鸭不卖呢。
要等到九十月份才开始卖,想想还有一个来月,他就着急,这两天正好有朋友来,他又想给朋友显摆显摆,就打上山上鸡鸭的主意。
阿满也不是抠门的,要不是李掌柜引荐,她还不一定能和南北皮货行做成营生,这份情她心里一直记得。
“行,李叔等着,我让茂叔给您抓两只鸡、两只鸭、一只鹅”阿满笑着答应,李掌柜眼睛亮起来,连连点头说阿满大气。
眼睛一转又想开口,阿满懂了截下话头说,“可就这些了,山上这些鸡鸭正是下蛋的时候呢,还没长大。
要不是看在我和叔的交情,我可舍不得,您可不能狮子大开口,我不依的!”
正要狮子大开口的李掌柜嘴张张合合,话上不来咽不下,无奈一笑,“你个鬼精灵,鬼精鬼精的!”
李掌柜拒绝阿满让进屋等鸡鸭鹅的邀请,说一会儿就要回家,索性直接在门口等一会儿就行。
客人不进屋,阿满和峥子也不好进屋,几个人就站在门口闲聊
,聊着聊着李掌柜就说起原来迎客来。
普通人看个热闹不知道阿满和迎客来的恩怨,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门路,两家恩怨他们门清。
一边唏嘘一边骂道:“该,养出这么个畜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闺女,都是报应。”
想起以前他家和邓家也有来往,夫人还领着闺女去邓家串过门,他心里就后怕,他有闺女对邓金宝这个畜生更是恨得牙痒痒。
“叔你知道迎客来是谁家买的吗?”阿满趁机打问,她还以为归香居会买下迎客来,没想到不是。
“这我还真听说过,买家是姓邢的一户人家,听说祖籍是咱这的,家业兴旺以后,就又搬回来的。”
李掌柜捋这胡须和阿满八卦,“邓家那宅子一并给买了,那酒楼好像还是要做吃食营生。”
阿满挑眉,看来这邢家还真有钱呢,邓家的宅子和铺子,没有万两银子买不下。
说罢李掌柜嘿嘿笑几声,咂咂嘴说:“还开酒楼挺好,正好我也能尝尝不一样的味道,听说是南方来的,估计能有不少南方口味吧!
就是要苦了邱阳平,又要开始愁了,担心被比下去呢~”
他是归香居的常客,和邱阳平熟的很,有一丢丢幸灾乐祸,邱阳平有危机意识了,才能催厨子研制更多新菜,他才能有口福呢。
阿满和峥子看看笑的贼兮兮的李掌柜,无语的很。
同情邱东家,交友不慎啊~
闲聊几句,茂叔
就拎着绑了腿和翅膀,只能咕咕嘎嘎叫唤的鸡鸭鹅过来,看到陌生人叫的更欢,大鹅嗓子粗粝,叫的着实不好听。
阿满恨不得捂住耳朵,李掌柜却一点儿不嫌弃,招呼小厮上前接过,自己也跟着凑热闹,看下金蛋的几只鸡鸭鹅,满眼喜爱。
绑个翅膀的大白鹅伸着脖子叫唤,张着嘴还要咬人,吓得李掌柜退后一步。
一惊之后就是大笑,指着大鹅说:“好好好,性子凶的才好吃,肉紧实弹牙有嚼劲儿。”
阿满、峥子和茂叔看的无语,眼看着李掌柜像看情人一样儿,招呼小厮装车回家。
李掌柜转过身告别,满脸带笑,心情极好的说,“叔回去给别的货行说说你的打算。”
阿满点头,挥手和人告别,她懂李叔意思,给她宣传宣传,别的货行知道她的打算,有意向进货贩卖的,肯定就来找阿满谈生意了。
看马车走远,阿满和峥子转身进门,刚在枣树下坐下,门口又传来汪汪叫。
芳婶在水井边洗菜,温声抬头往门口看,张嘴喊:“谁啊?找谁?”
家里忙,作坊那边不停的做香辣酱和野山菌酱,柴火和野菌子消耗的快,阿满家又开始收柴火和野菌子,有了去年的经验。
芳婶每天在家收柴火和野菌子一个人也能忙活过来。
村里人和附近几个村子知道阿满家收柴火和菌子,每天都有人上门来卖柴火和菌子,柴火一捆两文钱,菌子看种类价
格不一样。
最近山上的菌子和山脚的枯树枝肉眼可见地减少,阿满没少听村里人说山上采菌子越来越难了。
芳婶以为还是来卖柴火和菌子的,起身把湿手往围裙上蹭蹭,就要往门口走,还训斥两只狗子别叫。
谁知门口传来男人,还有马蹄声儿,“是我,老谭!”
高喊人传进正院,刚坐下喝口茶阿满和峥子,又起身往大门口走,“今儿家里真热闹啊,一波接一波的!”
到了门口,芳婶正和老谭说话。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地上的车辙印,又没少拉来东西。
红鬃马吐着舌头,马腹都热出汗,马蹄在地上踢踢踏踏,沈峥去井边拎了桶井冒凉水过来,先给马儿饮水,马儿低头埋进水桶,蹄子也安定下来,看来渴得不轻。
问老谭,“咋这时候来了?赶这么急,镖局出事了?”
“没事,天热,这马我没少喂水,还是挡不住渴。”老谭摇头说自己没渴着马,“后天不是中秋吗?东家让我接启翔少爷回去。
顺便给你们送些东西过来,听说你外祖母来了,东家说过完中秋他们来看看你外祖母。”
沈峥点头,外祖母一来他就给贺家写了信,外祖母也想见见贺家人,知道贺家忙,只说有空来一趟,三家见一面,也好认认脸。
说着话,几人把车上筐子卸下来往家里搬,车卸空,老谭牵着马车往隔壁院子走,沈峥叮嘱:“再给马喂些水和草料、豆
饼。”
第四百二十四章 儿大不由娘
“谭叔,不急着走,明早一早再走不吃,晚上来家吃饭。”阿满留人吃饭,都是熟人,老谭也不客气,“行,一会儿就来。
她芳婶别整太复杂,简单点儿就好。”
芳婶啐一口,笑骂:“美的你,又不是单做给你一个人吃的。”
说着玩笑话,不耽误芳婶忙活,取下墙上挂着的竹篮,拎上钱袋子就出门,“不知道这会儿去还能不能买到好肉。”
阿满好笑摇头,冲人喊:“买不到好肉,从村里买两只鸡晚上炒了吃一样。”
芳婶点头,人已经走远,阿满和峥子这才有空看贺家送来的东西,果脯蜜饯糕点都是常物,还有一包袱干果。
他们这边常见的干果就是松子和榛子,别的都是南方那边的干货,有核桃、杏仁、葡萄干、香榧子、扁桃仁这些。
阿满捏了一颗扁桃仁送嘴里,顺手又喂了一颗进男人嘴里,笑嘻嘻的说:“还是义父义母疼我,次次都给我送吃食。”
还有一筐子葡萄、一筐子橘子和秋梨,她们山上的果子还没熟,葡萄过季了,估计这葡萄是镖局从南方运回来的。
旁边还有几坛帮着草绳的酒,阿满弯腰看上面贴的红纸,“桂花酒、黄酒。”
酒坛子旁边还有个盖着盖子的木桶,里面淅淅索索冒泡泡的声音,阿满好奇的紧儿,咽下嘴里的葡萄。
掀开盖子就看到大半桶的青黑色的螃蟹,个个鲜活,举着毛茸茸蟹钳要夹人,个头不
小,阿满捏着盖子提起一个。
嘴角笑咧的更大,感觉口水都要下来了,“这一只得有三四两,今年中秋咱有口福了。”
“馋猫,想吃,晚上让芳婶给你蒸两只。”沈峥看馋猫一样的人满眼温柔,结果她手里的螃蟹丢桶里,拉过阿满的手擦用帕子擦干净,语带命令的说“不能多吃,一次最多两只。
过几天就是你来...葵水的日子,螃蟹性寒吃多了不好。”
说起葵水沈峥脸有些发烫,不过还是不忘叮嘱,知道阿满碰到喜欢吃的,总是忍不住多吃,阿满闻言嘴已经撅起来,能挂油瓶了。
一次就吃两只,怎么能过瘾,来这儿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吃螃蟹,村里堰塘子里倒是有螃蟹,就是个头小不肥,着实不如这一桶大蟹。
沈峥不让步,沉声道:“乖,这螃蟹能养一段时间,到时候放竹笼里,掉鱼塘里能吃好久,想吃的时候吃两只,能吃好久呢。”
阿满无奈点头,嘴上应得乖巧,心里想着到时候自己多吃一只,在饭桌上,当着别人的面,峥哥指定不好意思拦着自己。
阿满算盘打的好,沈峥一看她滴溜溜转的杏眸,一眼就看出来,眼眸笑意闪过。
最后沈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阿满,“是阿昌的信,估计中秋这小子是不打算回来了。”
阿满看老谭就一个人来,就知道阿昌这小子不打算回来,夏收的时候,因为找到杨家人的缘故,
阿昌就跟镖局请假回家。
知道忙完夏收,接近七月末才会镖局,在家待了将近二十天,回镖局满打满算也才半个多月,估计这小子不好意思再请假回家。
贺家说了,不会多给阿昌优待,毕竟在在镖局学武的学徒不少,优待多了,阿昌和师兄弟就不好相处,所以这次阿满也在只是写信问问。
回不回来随他自己决定,阿满笑笑说:“不过外婆要失望了,她老人家等着见阿昌呢。”
“没事,过了中秋,义父义母说要来住几天,到时候阿昌有可能跟着回来。”
阿满摇头,“那小子自认不小了,啥都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估计还是不回来。”
说到这儿,阿满摊手叹息,“真是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说完事,沈峥挑水往作坊那边和山上砍树的人哪儿送水,阿满拎着拦着往山上去,里面有韩叔家里人给韩叔送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于叔那边,两个儿子就像是死了一样,照旧不关心这个老爹。
到了山脚鱼塘边,徐叔撑着竹排在塘子转悠,铁头手上拿着一个钩子,钩水里掉落的树枝、树叶子。
树枝树叶子太多,鸭子和鹅游水不方便,塘子里的鱼也不方便呼吸。
老远看到阿满,小孩就伸着手大声打招呼,阿满应了几句,问徐叔,“韩叔人呢?”
“和老于山里捡鸡蛋呢,一会儿应该就下山送蛋了,你坐厨房边等会儿,一会儿就来。”
阿满点
头,没去厨房那边,找了块儿石头,坐在了岸边,看塘里的鸭子、大鹅游水吃食,铁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昨晚逮了只黄皮子,熏着他了,手洗秃噜皮了还有臭味儿,熏得早上吃饭都不香。
徐叔拆儿子抬,空闲手对着儿头顶就是一巴掌,对阿满说:“别理他,尽胡咧咧,他那是少吃了。
就这昨晚剩的顿兔肉,自己一个人干了俩苞米面饼子。”
小娃撇嘴呲牙一脸怪模样,老徐觉着手又痒了,眼看巴掌要落下,铁头躲得飞快,犟着嘴给岸边的阿满抱怨,“阿满姐,你看你看,说不过人就要打人,阿满姐你评评理。”
竹排跟着铁头的躲闪,一顿晃悠,阿满看的一阵心惊胆战,不掺和父子俩的官司,喊着人小心,“铁头你安静些,小心竹排翻了,你再掉水里面。”
“俺会凫水,俺不怕!”小孩一脸嘚瑟,嘴再硬低头看看深深的水,到底不敢再动,可方便徐叔教训孩子了,伸手又是一巴掌。
“给老子闭嘴,我是你老子爹,想打你便打。”
山脚边,铁头娘并韩叔和于叔前后往山下走,身上背着竹筐,看肩膀上下陷的深度,就知道竹筐有多沉。
后面的于叔和韩叔劲儿大,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竹筐,随着人影晃动,能看到白色的蛋壳。
“铁头你吱哇乱叫啥,又惹你爹生气了?”铁头娘一下来就教训儿子,话说到一半,抬头看见阿满,脸
上立马笑起来的上前问“阿满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表哥的手艺
阿满点头,看几人把几筐子蛋都送到厨房,这才举举手里的信说:“谭叔来了,接启翔回县里过中秋,你们要是打算回县里。
晚上就收拾一下,明早一早跟着回县里,不过只能待一天,山里忙离不开人。”
说完把信交给韩叔,“这是你家里给你的信。”
老于揣着手走在后面,听完阿满的话,眼里就是一沉,带笑的脸没了笑,站在原地没再往前。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待他,大概还是只能怪自己,不好好教养孩子,还能怪谁呢。
老韩接过信,脸上立马露出笑,不急着打开,笑着说,“那我明天一早跟着回县里一趟。”
阿满点头,说了早上出发的时间,铁头娘笑着摇头说他们一家不回去,反正家里没什么人了,回了也就是一个破房子。
还没有在这边村里待着开心。
徐叔跟着点头,撑着竹排收塘里撒下的渔网,塘里有些螃蟹,味道不错就是个头小,不过后天是中秋,有些螃蟹也能给自己这个馋嘴儿子解解馋。
以前孩子在县里,身子不好,附近镖师的孩子都不乐意和他玩儿,久而久之性子越发沉闷。
来了乡下几个月,每天追鸡撵鸭招猫逗狗,好不快活,加上山里前段时间雇了不少村里小孩看果子。
铁头和村里小孩混熟了,也有个几个同龄玩伴,现在每天脸上都是傻乐呵,越来越野越来越皮,身子肉眼可见的壮实了,就
是嘴忒馋。
他这个当爹没别的本事,抓几个螃蟹给孩子解解馋,这个本事还是有的。
渔网慢慢收起来,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一个个巴掌大的鱼在渔网里用力扑腾,溅起一片水花。
这小鱼看着小,估计劲儿不小。
“爹,螃蟹,螃蟹。”铁头兴奋的吱哇乱叫,手用力咬着牙帮他爹拉网上来,网拉上来,徐叔撑着竹排往岸边靠,铁头兴奋举着螃蟹的给岸上的几人看。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冲淡老于心头的愁闷,爱咋咋地吧!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老了就随心一点,谁离了谁不能活,他现在活的挺好的,每天充实的很。
“阿满,一会儿你也带几只螃蟹回去,我明天接着在鱼塘里捞螃蟹。”
阿满摇头,“镖局送了不少螃蟹过来,后天中秋都去家里吃饭,人多热闹,相处久了,你们也知道我是啥人。
都别给我客气,我可受不了客套,咱们乡下没这么多讲究。”
“好,那我们就不给你客气了。”铁头娘笑着应下,铁头最高兴,小孩最惦记在阿满姐吃到的好吃的。
“对了,我看这鱼也不算小,一会儿我挑几条大的拎回家,晚上让芳婶做来吃吃。”阿满指着网兜子里扑腾的欢快的鱼,有些馋。
徐叔按照阿满要求捡了二十条巴掌鱼,阿满要拎,徐叔闪了一下,阿满抓了个空,“我给你送回去就成,这里面还有不少水。”
“成
,对了,明天老谭回去,麻烦叔婶,明早一早给抓五只鸡五只鸭两只鹅,用笼子装好。”
“蛋要不?”铁头娘又问,阿满点头,每次给贺家送东西,大抵都是这些,阿满看看桶里活跃的鱼,指着说:“明早徐叔在打两网鱼,挑个大的捡一桶,明早让谭叔一起拉回县上去。”
事儿说完,阿满就打算回家,徐叔跟在一边拎着半桶鱼,主要是水,铁头跟在一边,一蹦一跳,一会儿捡个棍一会儿捡个石头。
回去的路上阿满顺便去作坊那边说了中秋休息一天的事儿,干活的妇女和男人脸上都露了笑,满口地感谢东家。
“大舅,你晚上回去给外婆说一声,中秋来家里吃饭,一家人热闹。”杨大舅手里拿着铁锨,点头应下。
阿满转悠一圈,没见到大表哥文山,人有三急,她以为这人去茅房了。
三人快走到家门口,阿满在路边不远的树林子看到一个背影,有些像大表哥,没说啥,回到家把桶放下。
徐家父子又拎着贺家送来的大半桶螃蟹走了,养鱼塘里,这些螃蟹能吃好几天。
阿满看人走远,没先进远,抬脚往刚才路过的树林子走去。
脚踩在林子里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儿,独自坐在一截子枯树上的背影猛地回头,看到是阿满松一口气,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
“阿满你怎么来了?”说话声有些发闷。
阿满联想起刚才看到的,有些
发红的眼圈,贴心的装作没发现什么。
走到枯木一边坐下,在大表哥脚边看到几个茅草编的小玩意,文山顺着阿满的视线看过去,抬脚就要踩,慌乱的掩饰说:“没啥,没啥,哥就是出来透透气...”
阿满赶紧制止大表哥的动作,快速蹲下伸手抢救出两个小玩意出来,剩下都是被大表哥踩扁了。
“阿满,你...你手没事吧?”
文海有些不知所措,他没预料到表妹会伸手捡。
阿满摇头,仔细打量手里的草编小玩意,一个是蚂蚱,一个是小兔子,编得活灵活现,眼珠部分还用炭笔点了黑色,看着更加逼真。
阿满抬头惊喜问:“这都是表哥编的?”
文海不知所措,更加慌了,头垂得更低,手扯着袖子,明明已经是十八岁的大人,这会儿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就是编编玩儿,编编玩儿,不耽误做工.....”
解释完这句话,他似乎是有些就绝望垂着头不再说话,浑身上下都透着颓丧。
阿满脸上惊喜敛去,让表哥先坐下,她坐在一边,不看表哥,只盯着手里的草编物看。
缓声道:“我觉得表哥手艺很好,我还没见谁把蚂蚱兔子编的这么活灵活现,这么小还这么精细的。
我很喜欢,连村里的安木匠,也没有这项手艺呢.....”
随着阿满的话,旁边垂着头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眼里也燃起一束光,不确定的问:“真
的?阿满没骗我?”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些人不配当娘!
阿满重重点头,嘴边勾起一抹笑,“真的!”
男人眼里的光乍亮,又很快黯然下去,摇头说:“没用,娘说编这些没用,都是废物玩意,小孩子才玩儿这些。
我没用,没本事....”
阿满深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对马氏的愤怒对表哥表示出来,大舅母这个人,还真是自私得紧。
女儿她嫌弃,儿子就是她的所有物,不听她的,不干她想让儿子干的就是废物,自己好高骛远,还要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真是绝了,有些人真是连娘都不配当呢!
阿满拍拍大表哥的肩膀,郑重表示,“哥,你手艺很厉害,真的!
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否定自己,即使那人是你娘。”
她想说马氏都不配当人娘,到底都没说出口。
“正好我和兰静开的超市有小孩玩具区,我看表哥编的这些小玩意倒是很适合摆在超市里卖。
你尽管编,都送到我们超市售卖如何?”
阿满想帮帮大表哥,好好一个人,被自己娘打击的毫无生气,像个木偶一样,再说他又有手艺。
阿满也不是出于亲戚的人道主义援助,而是真心实意想买,古代小孩玩具没现代种类多,也就九连环、拨浪鼓、泥塑、风筝、七巧板这些。
今个看到大表哥这些手编的小玩意,阿满倒是觉着可以放进超市里售卖。
后面自己在提供一些现代图纸,说不定大表哥也能编出来呢。
文山听完阿满话,猛地站起来,颓
丧气息一扫而空,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问:“真的?阿满,我不想你同情我。”
阿满摇头,笑着说:“表哥忘了我可是商人,商人逐利,我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你这两天先编一些,十二生肖都可以编一些,还有小娃喜欢的蚂蚱,蜻蜓、鸟雀这些....”
阿满把自己想法给大表哥说了一遍,最后说:“大表哥不要信大舅母的话,有些话不对,咱们做儿女也不必事事听父母的。
对的听,不对的就不要听....”
想起自己娘,文山眼睫颤颤,手慢慢攥紧,最后重重点头,他也想像弟弟文海一样,做自己想做的。
他不想被娘叫废物,他不是...废物!
“你编好以后,交给三舅,他是店里管事,卖多少价儿他定,定价以后咱们再签文书可好?”
文海点头,最后又说:“都是一家人,我信你和小叔,钱不用给多少....”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就像我和二舅做生意,也是签了文书的,大表哥你就放心吧,都一样!”阿满打断大表哥的话,不容拒绝。
等阿满走后,文海又在林子里坐了会儿,一个大男人捂着嘴勾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叶子上发出脆响。
脑子里小时候的一幕幕闪过,娘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愤怒说他和弟弟是她儿子要听她的,当娘的都是为了他们好。
还有娘一次次无视妹妹,明明妹妹在一边饿的哇
哇哭,娘还是不敢不顾,还要卖妹妹赔钱货、烦人精。
小时候的他心疼妹妹,把自己的馒头给妹妹吃,可妹妹还小,吃不了这些,最后他跑去找了阿奶。
自那以后妹妹就被阿奶抱走了,娘表面不说啥,背后总是骂阿奶死老太婆,怎么不去死云云。
爹回来以后,娘又恢复成温柔模样,他想找找妹妹玩儿,当着阿奶的面,娘不说啥。
回去以后娘就打自己,还会把妹妹骂得更难听,后来他不再当着娘的面找妹妹,把娘给自己的糖、肉包子这些都偷偷给妹妹留一份。
他知道娘不好,可娘总还是娘,但是今天听完阿满的话,他觉着自己不必事事听娘的,反正他不会不认娘。
娘不是喜欢银子吗?自己把挣得银子都给娘就好了。
少年的心从此刻不一样了,悄悄变化着。
阿满回到家,家里只有芳婶在,厨房嘭嘭剁鸡声,阿满一看这指定是没买到好肉,芳婶手上不停,“刘屠户那肉卖没了,回来就在村里买了两只鸡。
听老谭说明天贺小子要走?”
阿满坐在厨房帮忙剥葱剥蒜,闻言点点头,头刚点完就看到芳婶叹一口气,有些失落的说:“在的时候嫌闹腾,这人一走,还真有些不适应。
前两天柳小子走了,明天贺小子也走了,这家里一下子少三人....”
柳成天腿养的差不多了,马上中秋了,柳县令家来人把人接走了,说是柳县令调令下
来了,升任辽安通判。
以后一家人就要搬到府城安邑,柳成天也要去,所以就派人来接了柳成天,还给峥哥、阿满还有白老头带了很多谢礼。
阿满和峥子没拒绝,照单全收,毕竟给白老头是看在阿满和峥子的面子上白给柳成天治腿的。
“还有一个卫靖怀,他一个人也够闹腾的,再加上阿安,明天他和阿文就休沐了,这次中秋温父子放了三天假呢....”
听完阿满话,芳婶脸上的伤感一扫而空,想想这俩,她脑仁隐隐发痛,还是算了,热闹啥,“安静些好,安静些好...”
阿满看芳婶一脸苦大仇深,咯咯笑出声,挨了一眼瞪笑的更欢,芳婶忍无可忍,放下刀锤了阿满一锤。
阿满吃痛哎呦一声儿,鹅叫声儿也没了。
鸡肉下锅,阿满看峥哥还没回来,不由问:“芳婶峥哥哪去了?给作坊那边送完水没回来?”
“我听隔壁老谭和峥子的说话声儿,应该是去作坊装货去了。”芳婶手拿锅铲,头也不抬,视线被冒起的蒸汽堵住,“老谭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估计是先把货装好。”
阿满坐在灶膛门口烧火,闻言点头,火光照亮脸庞,烤的脸发烫,侧身往旁边让让。
黑豆也不嫌弃热,卧在阿满脚边抱着一根大骨头啃的喷香。
晚上一家人吃饭,贺启翔得知明天要回家,手里啃着的螃蟹都不鲜了,扭头看向老谭,老谭能不了解自家少爷
的尿性。
不等人求,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少爷自己看吧,大夫人要说的话都在这里。”
贺启翔打开纸条一看又迅速合上,决口不提留下的事儿。
马氏真是不配当娘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知儿莫若母,屠凤英知道儿子啥熊样,早早写了纸条让老谭带过来。
要不然老谭说到底就是个下人,人少爷不愿意回去,他又不能把人强拉回去。
卫靖怀这个损友,刚才一直注意好友脸色,看好友那像便秘一样的脸色,知道那纸条准没好话儿。
手疾眼快一把夺过纸条,顺势站起来,跳到一边,打开纸条看完以后,爆笑出声,指着贺启翔嘲笑人,好在还知道分寸。
憋红着一张脸,只吭哧一句,“伯母好文采!”
卫氏训斥自家傻孙子,围观的人都心痒痒,沈峥起身把卫靖怀手里的纸条夺过,和阿满接过一看。
纸上赫然写着一句话:“贺启翔你要是敢不回来,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阿满和峥子憋不住笑出声,桌对面的贺启翔羞红着一张脸,愤愤看向笑的乐不可支的损友。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跑打起来,吃饱喝足的阿安和阿文,跟在两个大哥哥后面,不分阵营的胡乱加油,瞎指挥。
好在阿满和峥子还顾忌贺启翔的脸面,纸条传到他俩这就结束了,桌上没看到热闹的其余人眼睁睁看着阿满把纸条撕成碎片。
等热闹的众人:..........
心里不上不下,抓耳挠腮,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义母威武,隔空一句话就能镇住儿子。”阿满笑着给众人解释一句,缓解几分大家的好奇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满家就动起来,
隔壁卸了门槛,老谭牵着吃饱喝足红鬃马出来,后面跟着马车,马车后面还套着一个木板车。
木板车上已经装了满满一车货,上面盖着一层麦秆,又用麻绳绑结实。
前面的马车上,装的货也占了一大半,只空出一小半地方装东西。
门口不远处,一点烛火慢慢往这边靠近,天色昏沉,还有些看不清路,山上徐叔几个背后背着蛋筐,手里拎着笼子,里面是阿满昨晚吩咐抓的鸡鸭鹅。
鸡鸭鹅和蛋把马车空出的地方占了大半,还剩一个小角落,被放置了一桶鱼,都是比巴掌稍微大一些的鱼。
昨晚家里做了巴掌大的鱼,芳婶看小,收拾干净,裹一层面粉直接下锅油炸,焦香酥脆。
一口下去就是咔嚓一声直掉渣,吃到鱼油又很鲜嫩多汁,一丝鱼腥味也没有,还有一丝甘甜,受到全家的一致好评。
本来芳婶知道阿满要把巴掌大的小鱼给贺家送,还不同意,这鱼太小,送人是有些拿不出手。
结果吃完三条油炸巴掌鱼,芳婶就闭嘴了,自家这鱼塘里养的鱼确实不一般,送礼也不丢面儿。
“好了,好了,装得够多了,马车都满了。”贺启翔揉着睡眼惺忪的脸,看着堆满东西的马车一叠声的阻止,“这么满,路上得走多慢。
那么慢我可受不了!”
话音刚落,就被一早赶来的江氏打了一巴掌,“明儿就是中秋,这是礼数,你个小孩子懂个屁。
再
说还有阿昌,我给大外孙准备的,不行?”
胳膊挨了一巴掌,贺启翔老实闭嘴,坐在马背上等着出发。
卫靖怀到底心里还是有这个好哥们的,忍着困起来送人,看好友挨了巴掌,他抖着肩膀嘎嘎乐,脸上困意顿消。
江氏和阿满又把最近家里收的绿豆、红豆和黄豆装了一筐子,芳婶最后把给阿昌做的三身衣服,还有阿满给弟弟准备的猪肉铺、肉干、辣条这些,通通塞进马车。
阿昌来信说阿姐给准备的零嘴儿,在他的师兄弟之间可受欢迎了,阿满这次特意给多准备了些。
眼看着垒起的东西都顶到了马车顶棚,老谭赶紧喊停。
“行了,好了,趁着太阳没出来,你们赶紧走,省得晒。”
江氏满意了,这才发话放人走,天边已经泛起一抹橘红,山上红冠子公鸡飞上树梢,对着天边亮嗓子,一轮又一轮,小山村逐渐活跃起来。
老韩今天跟着回县里,身上背着个青灰色包袱,跟着老谭在车辕上坐定,老谭马鞭一扬,马车迎着橘红色的光晕,悠悠往村口走。
“走了,我还会回来的,等着我啊~”
贺启翔坐在马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喊话,阿满听到着熟悉的灰太狼话术,笑出声。
马蹄扬起灰尘,哒哒声儿逐渐远去,早起别放出家门觅食鸡鸭,扭着屁股从大门出来,被路过的马蹄声儿惊的扑扇着翅膀乱飞。
马蹄声儿远去,咕咕嘎嘎的声音
传出老远。
给卫家准备的东西早几天就让卫十五安排人送过去了,也都是些家里的出产,听卫阿婆说,上次送回去的东西可受欢迎了。
阿满索性多准备一些,反正有暗卫去送,速度快又安全。
昨天山里捡的蛋除了给归香居预留的蛋,剩下的全部给贺家送过去了,今天家里就没有卖的东西。
所以忠叔吃完早饭赶着牛车去镇上一趟,先去归香居把定的蛋送过去,表明未来三天都休息,又去东二三巷子和医馆附近给等着的老主顾说今明后三天,家里有事休息。
得了不少老主顾的埋怨,忠叔笑着赔不是,就是不应早点来卖这事儿,顾客一看没门,也都泄了气,卖家打定主意休息,说破天也没用
好在家里的囤货还能应付几天,一个个抱怨几句,也就散了。
明儿就是中秋,所以芳婶和阿满昨天就商量好要做月饼,清明吃过肉松咸蛋黄的青团,芳婶念念不忘。
阿满一合计月饼就多做几个口味,咸蛋黄肉松馅,五仁馅,果酱馅儿、辣条馅儿还有红豆馅儿的,芳婶在吃食上一向相信阿满的口味。
江氏想拦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馅儿,听都没听过,奈何没人听她的,卫氏把好姐妹拉出来。
“他们年轻人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咱不用多管,等着吃喝不是好事?”
江氏也是以前过惯苦日子了,虽说现在日子好了,她还是改不了俭省的习惯,
无奈笑笑,“行,我就是忍不住。”
第四百二十八章 着急上火的钱氏
卫氏懂她的想法,一辈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她索性挑起别的话头,转移江氏注意力,“你那二儿子和二孙子还没有回来?
我看钱氏那嘴角起的火泡下去一个起来一个,就没好过, 可见心里是真挂心呢?”
说起出去做营生的二儿子和孙子,江氏叹一口气,脸上也尽是担心,“可是等得焦心嘛,出去十二天了,我每天也数着日子呢。
也不知道生意做的咋样,是顺利还是不顺利?也没个信。
也就老二媳妇是个心眼都摆在脸上的,这才让人看出来,我也就是忍着担心罢了。”
俩老太说着儿孙事儿,门口钱氏并马氏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兰欣。
说好明天一起过中秋,今个阿满家做月饼,她们也得来帮忙,不能厚着脸皮等着吃。
阿满家调月饼馅,杨家出面、糖油这些,阿满不差这点儿,是江氏非要坚持,不能因为阿满有钱就让她当冤大头。
说好的两家一起过,那就都出力。
江氏看两个媳妇进来,止住话头,转过身问两人,“你们都来了,文树、文根和丫丫仨呢?
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领来了,进门前看到门口玩儿的阿安和阿文,几个一起玩着呢,不愿意进来。”
马氏笑着说话,她最近心情挺好,咋说呢只要钱氏不开心,她心情就挺好,人又恢复以前温和笑模样。
天天忙完家里的活计,就带着针线筐和人出去唠嗑,她阵线
活好,从镇里蓝绣坊接的活计,都比别人的贵一两文。
出去她也愿意指点人绣活,这段时间眼见着村里绣活好的小媳妇和妇人都和她处的好,说她好话更是多,钱氏性子直,反而不得很多喜欢。
马氏听着更是开心,所以这段时间她是心情舒畅吃嘛嘛香。
江氏听着门口孩子们的玩闹声儿,点头让两个媳妇进厨房帮忙,钱氏顶着嘴边几个油亮亮的火泡,跟着大嫂进厨房。
兰欣有些担心她娘,拎着白面和糖油跟着往厨房走,看钱氏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江氏恨铁不成钢。
咬牙骂一句,“往日看她咋咋呼呼,是个心大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小,男人和孩子出去才多久。
即使担心也不该都摆出来,让人看了以为一点儿事都不能扛呢!”
卫氏拍拍江氏手,安慰人:“听你说以往二宏就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天天早上出门晚上回的。
这次一下子出去十来天没个音信,钱氏担心正常,以后就好了,见多了,胆子自然就大了。”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厨房边的烤炉今天又用上了,一盘盘月饼进入烤炉,两老太太守着烤炉,以防月饼烤糊了。
空气里浮动着奶香甜香,为了做月饼,阿满特意去镇上寻摸了卖黄牛奶的,定了一大桶,今早给送来的。
活月饼面没用水,全用的牛奶,所以月饼烤出来就格外甜香。
勾的外面玩闹的五个孩子,没心思玩了,领着
两只狗子蹲在树下,托腮盯着烤炉,嘴里时不时吸溜一下口水。
丫丫不到三岁,小小人儿,没了刚回来时候的黄瘦,小脸圆呼起来,黑葡萄似眼睛学着哥哥们,嘴角口水淌下来也不知道。
头顶的绑了红绳的细揪揪在风里晃啊晃,可爱的紧儿。
卫氏把小丫头抱进怀里,在小丫头脸上吧唧亲一口,丫丫咯咯笑几声,缩着脖子躲,“痒痒,卫阿婆,痒痒~”
小丫头伸出短手让一旁的阿奶抱抱,奶声奶气的,江氏喜欢的不行,心里担心儿子和孙子的愁绪冲淡几分。
从早上忙到快晌午,月饼一炉炉出锅,五种口味阿满一样做了八十个,个个有掌心大。
几个小娃已经抱着第一炉月饼啃起来,几个男娃都照顾唯一的小妹妹,这个让妹妹尝尝我的馅儿。
“丫丫妹妹,吃二表哥的。”
“丫丫妹妹,吃大哥的!”
丫丫面对四个哥哥的过度热情,有些无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闪啊闪,奶声奶气的说:“丫丫只有一个肚肚怎么办?
阿奶,丫丫吃不了这么多。”
江氏看的好笑,摸摸丫丫小揪揪,引导说:“丫丫每个不用吃很多,每个哥哥少吃一点好不好,不让哥哥们要伤心的。”
江氏看四个举着月饼眼巴巴的孙子和外孙,到底心软,给丫丫支招。
小丫丫眼睛转转,甜甜一笑,低头在一个哥哥的月饼上咬了一小口,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
眼看要到中
午,到了回家做饭的时候,江氏喊两个媳妇回家做饭,阿满把还有些温热的月饼, 一样捡了二十个包起来。
让两个舅母拎回家,这次江氏没拒绝,家里除了糖油面,拿些也无妨,况且家里也没做月饼。
中午芳婶做的凉面,在外忙活一中午的人,进家门先吃了几个月饼垫肚子,一个个都说好吃。
就是辣条馅不咋受欢迎。
卫靖怀和沈峥拎着斧头,前后脚进门,闻着空气里未散的甜香气,卫靖怀直喊饿,随意洗把脸和手,湿手在沾满木屑的衣服上随意蹭蹭。
走到正院,抓起桌上一个月饼就吃起来,卫氏嫌弃人脏,拿着蒲扇打人,“身上也不打打,一会在掉进碗里,人家还怎么吃饭?臭小子!”
卫靖怀啃着月饼故意哎呦哎呦喊疼,边跑边吃,还一边鼓着腮帮子抱怨,“一上午砍树又累又饿的。
您就不心疼我!”
“不心疼,你多大了?这点儿活都不能干,武白练了!”卫氏嘴上说着不心疼,还是让樊嬷嬷给孙子拍打身上沾的草屑、木屑。
卫靖怀这段时间,不读书就是跟着峥子干活,白嫩脸皮晒成小麦色,也不像一开始干农活,动不动喊累喊热了。
人成熟不少,也有了担当。
卫氏看孙子的改变,心里高兴,心道让这小子跟着峥子回来真是对的。
祖孙俩的笑闹,逗得阿安和阿文咯咯笑。
阿满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洗好脸手,收拾干
净的峥哥进正院,拿起桌上一个咸蛋黄肉松馅儿的月饼递给人,她知道他不喜甜口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中秋节礼
“饿了吧,饭快好了,先吃一个月饼垫垫。”沈峥接过,先大口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阿满看这人身上和头发上还有不少木屑。
垫脚给人清理,沈峥顺势弯腰,方便阿满收拾,少女嘴角带笑,温柔细致,少年体贴细心,两人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别人像是再也难插进去。
卫靖怀咬着月饼,视线不自觉往那块儿瞟,觉着有个媳妇也不错,好像是挺好的。
卫氏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子也该开窍了,明明只比峥子小一岁,却像是个二傻子,可愁死她了。
中午一家人吃完饭,午休的午休,小院陷入沉寂,风吹动树叶哗啦啦作响,花香顺着窗户飘进室内,让人睡得更加舒服。
今早起的早,一个午觉睡到半下午,身上盖着薄单子还是出了一身汗。
隔壁的峥哥和卫靖怀睡醒又扛着斧头进山砍树。
房子不远处的空地上,摆着十来棵松树,晒在大太阳底下,让木头完全晒干。
井水扑倒脸上,人彻底清醒过来,盯着一脸水珠,阿满也不擦,抬脚就往正院走。
脚跨出月亮门,脸上的水也被风吹干,只余鬓角垫垫湿发。
芳婶在院子里晒干菜,都是留着冬天吃的,他们这冬天没什么菜,所以都会趁青菜多的时候晒干菜。
什么豆角、茄子、冬瓜、南瓜条、葫芦丝、土豆干、菜叶子....,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不能晒的。
“起来了?”芳婶看到阿
满,打了声招呼,又接着低头削青葫芦,阿满搬个板凳在,坐在一边帮忙,左右看看没见到俩老太太。
不由问:“俩老太太呢?”
“俩老太太闲不住,上山捡蛋去了。”芳婶摇头笑着说,当小辈想让老人休息,这俩就闲不住。
阿满说:“不用管,有樊嬷嬷照看着,出不了啥事。”
门口突然传来狂吠,听动静可不太正常,芳婶赶紧催着阿满出去看看。
阿满快步朝门口走,到门口,就看到两狗一人正在对峙。
人正是卫十五。
阿满:.......
你说你好好一个暗卫,你走什么正门啊,当暗卫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杀气,狗子对这种危险的气息最是敏感。
能不要命的叫唤才怪,也就杀气镇住俩狗子,要不这会儿绝对已经扑过去撕咬了卫十五。
“黑狗、地瓜,安静!”阿满呵斥两只狗子,拍拍狗头安抚着,黑豆和地瓜这才不甘不愿闭嘴,就是还坐在门口,像俩门神一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姑娘,这俩狗倒是忠心。”卫十五摸摸鼻子掩饰尴尬,没话找话,阿满笑笑,走下台阶,左右看看没人,这才低声问:“你这是干啥?
你不是暗卫吗?能随便露头,再说我咋给家里人解释?”
卫十五挠头,“您不是说上次送的东西,突然出现不好解释吗?所以这次我就特意找了马车送过来。”
阿满无奈,看卫十五说:“行吧,一会儿
你说是卫阿婆家的下人,来送中秋节礼的。”
芳婶看一会儿还没人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出门,看到卫十五果然好奇,卫十五按照阿满说的介绍自己。
帮着把马车里的东西搬进院里,芳婶要留人喝茶,再说卫老太太还没回来,这卫家来人,怎么都应该让人主仆见见。
端了茶出来,只看到阿满和几筐子东西,卫十五连人影都没见,纳闷极了:“人呢?走了?
不等卫老太太回来?”
阿满呵呵笑几声掩饰无语,这人真是,做戏做全套,不等主家招待他就像做贼一样先跑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啥。
卫十五是走了,阿满还得帮他找补啊,笑着说:“他说还有事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卫家人给老太太写了信,所以他就先走了。”
芳婶皱眉,“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下人,真奇怪。”
“呵呵,是挺奇怪的!”
等俩老太太从山上下来,芳婶迫不及待把卫家来了个怪下人的事说了。
卫氏和樊嬷嬷:......,这么傻的行事一看就是暗卫。
卫氏笑着问送了啥来,芳婶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说她和阿满没打开看,就等她老人家打开看看呢。
樊嬷嬷把几个筐子打开,让老夫人几人看,卫氏看看兴趣不大,“也就是些螃蟹、月饼这些,还有不少海货。
她芳婶你看着安排,樊嬷嬷给杨家捡一筐,一会儿送过去。”
江氏连忙制止,被卫氏抓着
手拦住, “我们俩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你给我还客气啥?
前几天阿满和峥子给他舅舅准备节礼,你不是送了不少干菜、干菌子还有腌菜过来吗?这会儿又给我客气啥?”
“老姐姐,那怎么一样?我那就是寻常农家东西,你这海货啥的太贵重了...”
江氏话音没落,就没卫氏板着脸打断:“说的啥话,礼轻情意重,送东西讲究的事情谊,可不能单单用价钱衡量,忒没人情味儿了。”
阿满回后院取准备好的银钱,大半筐铜钱,用麻绳串起来,一百文一串,这两天家里小孩闲着都被阿满拉过来串铜钱。
跨出月亮门就听到俩老太的对话,阿满笑着接话,“卫阿婆说的没错,外婆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亲戚之间往来,哪能讲究价钱,你就安心收着吧!”
江氏一对二,咋都赢不了这俩,还能说啥,只能应下。
“我出去发工钱,明天就是中秋,给做工的放一天假。”
“行,去吧!”
阿满喊上在院子里扑咬打闹的两只狗子,隔壁的门口的枣树下,白老头和阿安面对面,一个提问一个答。
“伤寒之病是何症状?”
“发热、头痛,疲惫乏力,干咳,厌食,消瘦......”
旁边还摆着一张桌子,文树、文根、阿文和丫丫面对面坐着,每人身前摆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背书。
“人之初性本善.....”
丫丫别看年纪小,可很懂事,
看哥哥们摇头背书,她支着小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吵不闹,时不时还跟着奶声奶气的念几句。
第四百三十章 过节发工钱
温夫子颇为严肃,即使休沐,也会给学生布置课业,所以白天玩了大半天已是难得。
中午午休起来,几个孩子就被大人安排读书认字。
每次休沐都是白老头好好教这个弟子的时候,所以几个孩子索性都交给他管着。
阿满蹑手蹑脚,尽量悄默地从孩子们身边经过,不打扰孩子们读书。
作坊那边,新作坊已经建起一半,墙体已经垒起半人高,阿满去的时候,八十几号汉子,一个个穿着短褂光着胳膊干得热火朝天。
汗珠顺着胳膊滑下,掉进泥里没了踪影,看到阿满来了,秦关立马走出来,听到背篓里的哗哗声儿。
秦关就知道阿满这是来发钱了。
“都停停,停停,阿满来发工钱了,都排好队来领钱。”
听到发钱,汉子们晒得黝黑发亮的脸颊,立马笑起来,嘴咧起来,白牙衬的脸越发黑了。
杨大舅和大表哥自觉是自家人,帮着秦关维持秩序,让别人先领钱。
阿满把铜钱筐放地上,接过忠叔递过来的上工名册看,笑着和大叔们打招呼,“叔们辛苦了,明儿就是中秋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下。
咱后天再开工,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领钱。
也不用排队,都坐下歇会吧!”
“好好好,阿满不用管我们,累了地上一坐就能休息。”有些着急的汉子,本来还挺累,听到发钱一点都不累了。
阿满也懂,知道大家都惦记钱,让忠叔对照上工名册一个
个喊人,她发钱。
“刘栓子,上工十二天,告假一天,工钱一天35文,一共是420文。”
“哎,来了来了!”
中等个子,脸黝黑的汉子提着鞋往这边跑,接过阿满递过来的四串铜钱并二十文,宝贝的捧手里。
伸出的手满是老茧,指甲盖里满是黑泥,也挡不住脸上的笑。
“栓子叔,这铜钱一串是100文,你点点。”阿满笑着提醒,当场点好数,省的以后麻烦。
“叔,信你,信你!”栓子摇头,还是秦关知道阿满的担心,让人赶紧点点,别耽误后头大伙领钱。
栓子哎哎应好,笑着赶紧点钱。
阿满等栓子叔确定好钱数,这才让忠叔喊下一个人,“张宝福,上工十三天,工钱455文....”
有个前面的打样,大家伙也知道要点钱,不废话,接过钱就开始点钱,阿满这边发钱的速度就上来了。
阿满和忠叔配合着,把名册上人的工钱都发完了,还剩最后两个人就是大舅大表哥,这俩倒是一点儿也不急。
一个劲儿催阿满先把别人的工钱发了,自家人不着急。
“都拿到工钱了没?”人念完,忠叔扬着手里的册子冲周围的汉子喊,“没拿到可要说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可别明天过中秋了,来找我要钱,我可不依的!”
忠叔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他和村里人也混熟了,玩笑啥的张嘴就来。
周围或坐或站的汉子都笑着说
拿到了,钱到手一个个也不着急回家了,一个个坐在周围扯闲篇。
挣了钱明儿要多割一斤肉包顿饺子吃,买块儿月饼给家里的小娃解馋啥的。
有人开玩笑的问阿满:“咱们大家伙工钱都发了,阿满你咋不给你大舅和表哥开工钱呐?”
“这是俺们自家人,亏待谁都不能亏了我大舅和大表哥。”阿满大大方方的回,说着从筐子里把大舅和二表哥的工钱拿出来。
“大舅和大表哥一共上了十三天工,每人455文钱,大舅和大表哥也点点数。”
杨大舅那外甥女发的工钱,有些脸红,“咱都是自家人,哪能可丁可卯的,大舅要四百文就成。”
说着接过四串钱,剩下的55文钱推回给阿满,这么多人看着,阿满知道大舅这是要面子,美滋滋接过钱。
摊手里看,笑说:“我可真好命,都快及笄了,我大舅还给我零花钱,咱村的大姑娘里我也是头一份了。”
汉子们哈哈笑着点头,秦关看大家伙还不散,直接开始赶人了,“你们一个个不回家啊,赶紧各回各家,找自己婆娘去!”
汉子们说说笑笑往家里走,阿满和表哥走在最后,看大表哥捧着455文像看新娘子似的宝贝的紧。
调侃道:“这么稀奇吗?以后你每天都能挣不少钱。”
文山不在意阿满的调侃,真心地给阿满道谢,“这是我第一次挣这么些钱,哥谢谢你。”
“这是你该得的。”
阿满肯定说,又问起昨天的事:“大表哥你昨天把事给三舅说了吗?大舅母呢?”
文山脸上喜意收起,点头又摇头,“三舅说过了中秋以后在牵契书,先让我编着,他还有想想价格。”
阿满懂了,这是还没个大舅母说呢,“慢慢来,不着急,不过早晚有一的。”
文海默默点头,两人正往家走呢,后面传来脚步声儿,阿满一回头就看到峥哥、卫靖怀身后跟着十来个汉子往这边来。
“我要给砍树的人发工钱,表哥你先回家吧。”
文海点点头,快走几步,跟上他爹的步伐,往家赶。
沈峥看到阿满,眼里一喜,快步往这边来,阿满站在原地等人过来以后问:“今儿砍了几棵?”
说着把手帕掏出来递给峥哥,让人擦擦汗,沈峥接过来,顺手拿过阿满手里的背篓,探头看看,“发工钱来了?”
阿满点头,“把砍树的工钱也发了吧!”
“行。”说罢就转身冲后面的人喊,“都往这边来,把这段时间的工钱结了。”
一听结工钱,十来个汉子走的飞快,砍树相比盖房子的活更累,工钱也更高,一人一天五十文钱。
这些人干了八天,一人四百文钱,沈峥喊名字,阿满递钱过去,满口说着辛苦了。
“辛苦甚,只要能见到钱,天天让俺干都行,你家工钱还高。”
汉子们纷纷点头,有一心想着挣钱的,追问一句,“明儿还干不?都是农家
汉子,不休息也行。
只要给工钱,大年三十俺都能干。
第四百三十一章 老子娘揍儿子!
阿满可不依,开玩笑说:“那可不行,谁家挣钱不是为了给孩子、婆娘过好日子,明天可就是中秋了。
手里有了钱就好好休息一天,钱是挣不完的,这中秋一年可就一次。”
阿满这话不错,汉子们笑着说明天带孩子和婆娘去逛逛街,也买些平时不舍得买的。
说着话,就到阿满和峥子家门口,看到门口认真读书的娃娃,汉子们脚步都放轻了,话都不说了。
眼里满是艳羡,要是他们家娃子也能读书就好,可是读书太费银钱,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说实话很难支撑。
和阿满、峥子打了声招呼,汉子们拖着一身脏衣和一身疲惫,扛着斧头往家赶。
阿满三人悄默声进了家门,这才开口说话,卫靖怀玩笑说:“嫂子,我可没少跟着砍树啊。
别人都有工钱我就没有?”
阿满挑眉,伸出手道:“想要可以,先把房费和饭钱结了我在给你发工钱。”
卫靖怀被堵得说不出话,看着峥哥危险的目光,他识相的闭上嘴边,又不甘。
嘟囔道:“挣这么多钱,也忒抠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着做了个鬼脸,翻墙回隔壁,“我去洗漱一下,身上黏糊糊臭烘烘的我受不了。”
沈峥也是个有洁癖的,阿满赶人回隔壁洗漱。
院子里俩老姐妹并排坐着说话,阿满想起二舅母嘴边的一圈火泡问:“二舅和二表哥还没回来?”
江氏摇头叹息,“也不知道咋
就去这么久,不知道明天是中秋吗?二宏这个当爹也是。
这么打人了,心里没点儿数吗?回来老娘在收拾他!”
阿满抿嘴,默默给二舅点了一炷香,自求多福吧,生气的小老太谁的话都不听的。
几人正说着杨二舅,从前院蹬蹬蹬传来脚步声,伴着狗叫,少女 的声音格外欢快。
刚跨进正院,就开始喊:“阿奶,我爹和大哥回来了!”
江氏手里编着的草绳掉在地上不自知,猛地站起脸上都是高兴和庆幸,终于回来了,拍着胸口说:“可算回来了。
整天提心吊胆的,这回心可算落地了。”
高兴过后,就是生气,顾不得别的,江氏和卫氏说一声,在阿满和兰欣的搀扶下,出了门往西边走。
多天的担心,心里憋着一股气呢,不发她难受。
老太太心里憋着气,腿倒腾的飞快,阿满和兰欣在一边搀扶着,硬是被老太太嫌弃的甩开。
气哼哼地说“我还走的动,你俩别扶我,耽误事!”
阿满和兰欣对视一眼,她俩哪是单单搀扶啊,是想着拦一栏发怒的老太太。
省得在气头上,把二舅打惨了。
老宅门口停着一辆骡车,低头吃草的骡子正是阿满家的大青。
小院挺热闹,钱氏的掩饰不住喜意的大嗓门传出老远。
门推开,钱氏看到婆母,高兴的上前,“娘,二宏和文海都平安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婆母身影从身边飘过,顺手还拿了
墙角竖着的扁担。
“杨二宏,好你个兔崽子,是要急死老娘和你婆娘吗?
别以为你当爹了,老娘就不敢收拾你!三十好几的人,心里还没点儿数儿!
你是手断了还是缺银子,连一两百文钱都掏不出来,不知道找个信客给家来封信!
你走十几天,连个屁都没有,让老娘搁家里提心吊胆,今儿老娘非抽死你不可!”
杨二宏:.......
下意识觉得肉疼,本来挂着笑的脸, 僵住了,一边躲一边求饶。
奈何知子莫若母,江氏手里的扁担像是长了眼,次次往儿子肉多的地方招呼。
三十好几的一个大男人,当着孩子媳妇的面儿 ,被老娘打的鬼哭狼嚎,吱哇乱叫。
那脚像是长在了火炭上,没一刻消停。
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杨二宏憋红着一张脸,视线不敢和儿子和闺女对视,这次是彻底把脸丢尽了,唉!他当爹的尊严啊。
他不要脸的吗?
“娘哎,亲娘哎!别打,别打,儿子知错知错了!”杨二舅边躲扁担边求饶,“觉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小辈们都看着呢。”
“咋?这会儿知道要面子了?”江氏冷笑出声,不为所动,扁担舞的虎虎生风,“你都不惦记老娘和婆娘孩子,还要啥脸!
不让你长长记性,老娘不姓江。”
围观的人都不敢上前,钱氏本来看男人挨到心疼的紧,又想起这俩十来天的提心吊胆,还有嘴角起的一圈火泡。
看
男人挨揍,她心里有一丢丢暗爽,她男人该打。
“啊!”扁担再次抽到杨二宏的屁股蛋子上,一声惨叫直冲天空,惊起树上歪着绿豆眼的鸟雀。
围观的众人不自觉后仰:嘶,真疼啊。
“大哥,救我啊~”
最后还是杨大舅秉着兄弟情深,冒死救下老弟,江氏顺着台阶丢下扁担,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指着杨二宏警告:“再有下次,老娘打断你的狗腿,省的在外面不知死活!”
杨二舅揉着屁股,弯腰给老娘赔不是,忙不迭的点头。
“杨二嫂,你家宰猪呢?”
赵阿嫂出门掏草,看杨家大门敞开着,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嚎叫,以为杨家杀猪呢。
杨家众人:.......
“呵呵,没有,没有,赵妹子你忙着啊,有空再说话啊。”钱氏站在门口,假笑着解释,看赵阿嫂转身回家,砰一声把杨家大门关上。
马氏看了一场大戏,心情挺好,看婆母喘气坐在椅子上,转身进厨房倒了一碗白开水出来。
浅笑着端给婆母,温声道:“娘,您别气了,二弟也知道错了。”,马氏破天荒给二房说好话,观察着婆母脸色,轻轻给江氏顺气。
看江氏气匀了,这才话锋一转,看看二弟说:“估计是生意不顺,这才耽搁这么久,挣不着钱一家人还提心吊胆的。
不如以后好好在家种地,娘也少些挂心。”
钱氏本来听马氏说好话,心里还觉着今天大嫂倒是有些
长嫂样儿,听到大嫂后半段,她拳头都硬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火上浇油!
她可不是个能忍气的人,“大嫂就这么看不得我们二房好。
真是菩萨面毒蛇心,咒我们二房呢!
我家以后营生不好,看我不撕了你这张破嘴!”
钱氏挽袖叉腰,说着话就要上前撕马氏的嘴,看着马氏的眼里满是怒火,恨不得上前咬一口。
“好了,都少说一句!”
江氏手里的棍子一下子敲在木桌上,发出巨响,让即将干架的妯娌俩身子一震,同时熄火。
“老大媳妇,不会说话你这张嘴以后就闭严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别以为你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我看不出来。”
江氏眼神定定看着马氏,目光如炬射向马氏,马氏对视一眼又飞快低头,嘴里喏喏说:“不敢,不敢,娘别说生气。
还是心里惦记二弟这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儿。”
“最好是这样,心可别想左性了。”
一场争端,被江氏三言两语掐断,杨大舅有些脸红,把媳妇拉过来。
因为马氏的话,气氛有些凝滞,钱氏虽不信男人和儿子这次出去没挣钱,但是又怕真没挣钱,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杨二舅看看众人,拍拍媳妇的手,这才找个板凳坐老娘一侧,一坐下屁股上火烧火燎地疼,让他脸上狰狞一瞬。
“兰欣给你爹拿个垫子来。”江氏哼一声,打归打骂归骂,她还是疼儿子,杨二舅听见果然脸上立马露出笑,“娘还是疼儿子。”
兰欣屁颠屁
颠给老爹拿个最厚的垫子出来,杨二舅坐在厚垫子上脸色好了不少。
江氏横他一眼,没好气道:“别憋着了,说说吧,这次出去营生做得咋样?”
“不错,带出去的货都卖出去了,和几个酒楼也签了送货文书。”杨二舅说起营生脸上发着光,眼里都是亮晶晶的,“过完中秋,我和文海就去送货。”
文海在一侧连连点头,看他爹没按计划说挣了多少银子,他也把嘚瑟的话咽下去,视线偷偷撇向一侧的大伯娘。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伯娘这是看不得他们二房挣钱呢。
杨二舅知道大家想知道挣了多少钱,他慢悠悠喝茶,故意吊某些人胃口,他就是小心眼。
听完大嫂那话,他就不舒服,本来还想着没分家都是一家人,这次挣得五两二钱银子的纯利,就按家里规矩,上交三分之二,留作家用。
现在他不乐意交这么多了,两家矛盾摆在了台面上,交多交少大嫂都不会记好,只会不甘心。
江氏也没催着问挣了多少钱,她知道二儿子听刚才马氏那番话,心里不得劲儿,估计心里憋着气呢。
让儿子散散气也好,不过看现在两房这个样子,江氏心里愁绪越发浓了。
只希望两个儿子之间别起龃龉,孩子们能不受父母影响,依旧能亲亲热热才好。
“娘这次我和文海出去,挣了四两银子。”吊足胃口之后,杨二舅从随身的荷包里翻出四两银子,拿在
手心里给大家看,“娘立的规矩儿子知道,该交给公中二两六百文。”
说着把银子递到江氏手里。
听到这次父子俩出去十来天挣了四两银子以后,空气一瞬安静下来,阿满像个旁观者一样观察着别人的表情。
二房一家明显是高兴的不行,钱氏激动的脸都红了,一个劲儿夸男人和儿子,“我就说二宏和文海一定能做成营生。
你看着才十来天就挣了四两银子,这还是纯利呢,哎呀呀,那以后我不就成富人夫人了?”
钱氏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过上吃喝不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仆伺候的日子了。
大咧开的嘴角,一圈着急上火起的火泡越发亮晶晶。
大舅和文山二人,脸上先是惊喜,然后又带着一丝复杂,不过也都是一叠声的恭喜。
“二弟有本事,咱家以后的日子也能越来越好。”杨大舅看二弟的眼光还是欣慰居多,又拍拍侄子的肩膀,夸赞道:“好小子,长大了,以后也能撑起一个家了。”
在一众人高兴的人里,马氏的安静有些异常,脸上的笑比哭都难看。
光纯利四两,还不都是二弟自己一张嘴说的,谁信呢?谁知道二房这次挣了多少钱,不过这会儿她不能再说扫兴的话。
勉强应和几句,“不早了,我去厨房做晚饭,娘你们闲聊着。”
人一转身,脸上的表情立马阴沉下来,放在身前的手也慢慢攥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的疼痛也
没能让人平静。
马氏耳边不停回响一句话。
“纯利四两!”
“四两!”
“出去十四天,挣了四两!”
在乡下,五六两都能娶个媳妇了。
马氏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块石头下不去上不来。
江氏接过银子,把剩下一两四钱银子递给钱氏,“好好存着,别乱花,给孩子们留些银钱。”
四两银子一下子变成一两四钱,钱氏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这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二房的,钱氏又呲着大牙乐出声儿。
分好银子,江氏看看一旁不吭声的二儿子,眼带犹豫到底没说出口,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
这小子也是个记仇的,这次挣的钱绝对不止这些,不过二房能挣钱,这没分家,确实有些吃亏。
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希望两家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杨大舅看不出来这些,他一直知道二弟比自己有本事,但今儿个自己和文山也发工钱了,趁着大家高兴,他把身上的钱袋子拿出来。
把几串铜钱倒在桌上,推到江氏面前,指指阿满说:“这是今个阿满给我和文山发的工钱。
一共855文钱,娘您收好。”
“好好好,我老婆子以后也能享福了,咱家都是肯干的,日子以后自然越来越好。”江氏眼角的笑纹更深了,没有比儿孙有出息更让她开心的。
“公中留555文,剩下的你们自己收好。”说着把一部分钱退回大儿子。
钱氏掂掂手里的银子,再看看
大房到手的三百文铜钱,她更高兴了,眼睛滴溜溜往厨房瞅。
故意抬高声音喊:“大嫂啊,大伯他俩发工钱了,娘给分钱呢,你不出来看看?”
第四百三十三章 恩怨由来已久
“大房的银子不是一向是你管吗?”
阿满:......,二舅母是懂火上浇油的!
马氏听到钱,顾不得躲在厨房生闷气,一溜烟出来,杨大舅还是疼媳妇的,把钱袋子笑着递过去,“我和文山发了855文工钱。
娘给咱们留了300文,都交给你。”
咋听三百文马氏觉着挺多,黑沉的脸色有些回暖,听着钱袋子里的呼啦啦铜板响,心里堵着的气散了。
又恢复成功那个温和摸样,笑着给江氏说:“多谢娘,咱村里也就最大气。”
村里没分家,儿子儿媳可以光明正大存私房钱,杨家是头一家。
钱氏扭着屁股上前,摊开手掌给大嫂看,“这是娘给我们二房分的,一共一两四钱银子。
还是要谢谢娘,娘最大方了。”
江氏看着故意气大儿媳的钱氏,只想扶额,这个棒槌,就不知道收敛, 一个劲的嘚瑟。
看看大嫂黑下来脸,钱氏更舒畅了。
“好了,都还站着干啥,该喂猪喂猪该做饭做饭!”
江氏心累的紧,挥手让人都散了,阿满看出外婆心情不太好,亲自扶着老太太进了正屋。
“唉,阿满或许你说的话没错,我就该分家。”老太太一坐下,脸上的哀伤就有些忍不住,拉着阿满的手叹息出声儿,阿满握握老太太的手,“您做得也没错,不过是希望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罢了。
父母在不分家,村里家家户户也是如此,哪家都少不了拌
嘴吵架。”
“鬼丫头,就知道安慰我,你大舅和二舅两家的矛盾不是吵吵架的事儿,我心里清楚。”
知道老太想的清,阿满也不多安慰人了,毕竟以后两家差距越大矛盾就越大。
“大舅母和二舅母为啥这么不对付?”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阿满就想问问两个舅母之间到底有啥过不去的,这么看不得彼此好,“我就没见过她俩和睦的时候!”
说起往事,江氏先叹一口气,“你这俩舅母啊,也不知道为啥,就天生不对付。
加上你大舅母和二舅母生文树和文根时,闹了些矛盾。
这俩也不知道咋回事,怀孕的日子差不多,生产的日子也差不多,谁也没想到是同一天。
钱氏先发动,当时村里就一个产婆,就先紧着钱氏,谁知马氏没一会儿也发动了,这不就撞上了。
产婆顾着钱氏这头就顾不全马氏那边,最后钱氏顺利生下文树,马氏有些难产,虽说最后也平安生下文根。
到底是伤了身子,后面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以后再难怀孕,马氏从那天开始就记恨上钱氏。”
阿满懂了,这梁子是结的挺大的,“不过,这事儿说实话也不怪二舅母吧,只是不凑巧吧!”
“谁说不是呢!”江氏点头,“不过人啊就是这样,总要把错归咎到别人身上,自己才能舒服些。
再说她俩妯娌,自成亲以来,就没有多和睦过。”说到这儿,江氏把到嘴边的话咽下
去,伸手点点阿满八卦的脸,“行了,你个鬼精灵少打听了。
上一辈的事儿,你个小辈少知道些,给你两个舅舅家留些面子。”
阿满噘嘴,这说话说一半不是纯纯吊人胃口吧,拽着江氏的胳膊撒娇,“您就多说点儿嘛,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我保证不给别人说!您还不信我!”阿满保证般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乱发什么誓!傻子。”江氏板着脸把阿满手扯下来握手里,“反正就是成亲时发生了些事儿,别的你也别打听了!”
阿满撇嘴,看江氏拒绝的脸,也没在打问。
门外传来声音。
“二哥、文海你们回来了?”三舅和潘氏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夫妻俩下工刚进家门。
“娘呢?她老人家天天提心吊胆的!”
杨二舅这会儿身上的肉还疼着呢, 眼睛眨巴眨巴给三弟使眼色,杨三舅装傻,无辜问:“咋了?出去一趟眼抽抽了?”
哥哥去权威受到挑衅,那能忍,杨二舅站起来,对着弟弟就是一脚,一个快三十,一个三十好几的两个汉子,像俩孩子。
潘氏和钱氏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管发癫儿的男人。
阿满扶着江氏出来,两大男人才停手,打过招呼,阿满说:“明天中秋,咱一起过,三舅和舅母明天晚上一起来家吃饭啊,咱几家人一起赏月, 吃月饼,也学学文人那一套。”
中午各家在自家吃算是过中秋,晚上几家人聚在一
起吃团圆饭正合适。
夫妻俩点头,都是一家人,一起过中秋才对,杨三宏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今天喊了兰静明天带业哥儿回家吃饭。”
江氏露出笑,“是好久没见业哥这孩子了,可想坏我了。”
马氏在厨房看着院里一家人说说笑笑,她心里觉着自己被排除在外,不得劲儿极了。
第二天正是中秋,村里人挣了钱也想过过好日子,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平时难吃到的糖、果子、糕点这些,也不怕热。
顶着大太阳疯玩儿,知道家里飘出肉香,爹娘出门喊孩子回家吃饭,这群孩子才收好手里的木棍,往家里跑。
今个中秋,阿安阿文几个,也被允许放肆玩儿 ,今个没人让他们学习,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吃完中饭,也不午睡,一溜烟又跑出去玩儿,两个狗子也跟着小主子后面玩个痛快。
下午刚过申正,江氏领着杨家人就来了,兰静抱着业哥跟在江氏身边也进了阿满家门。
今个中秋,两家门口都挂上了灯笼,阿满和卫氏听到门口动静,出门迎人,沈峥跟在两人后面。
“我们都不算客了,老姐姐哪用得着出来迎人啊。”江氏拉着卫氏的手,嗔怪的看一眼一侧的阿满,“你也是也不劝着些,还有这不年不节的,咋还挂上灯笼了?”
阿满无奈,老太太一辈子俭省习惯了,她干脆拉人进门,“这不是应景吗?您就别管了。
好好陪卫阿婆说说
话就行,擎等着晚上吃饭得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中秋月儿圆
一行人说笑着进门,离晚饭还早,人一进门,江氏就打发三个儿媳妇进厨房帮忙。
“今儿人多,芳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们都去搭把手,咱可不是等着吃饭的客人。”
“哎,娘,你就放心吧!”钱氏应得高兴,自从昨天二舅两个回来,她嘴角的火泡一夜之间就下去了大半,好的七七八八。
人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加上家里挣了银子,孩他爹还没把利钱都上交,晚上又接过一两多利钱,今儿她整个人意气风发,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芳婶,你是大厨,择菜、洗菜、切菜、切肉这些活计,你只管吩咐我们,你就等着掌勺就行了....”
“那可好了,我正有些忙不过来呢!”
钱氏兴奋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卫氏和江氏对视一眼,卫氏笑着说:“你这媳妇真真是啥都摆上脸上的人,活的简单也快乐。”
“可不是嘛,她就是没啥心眼的棒槌,二宏挣了钱,她可不就高兴。”
屋里俩老太太说着话,屋外石桌上,沈峥和卫靖怀陪着杨家三个舅舅说着话,文山文海坐在一侧时不时说几句,气氛倒是和谐。
丫丫和业哥年龄差不多,业哥还大着六七个月,业哥第一次见比自己小的妹妹,一口一个妹妹跟在丫丫屁股后面不愿意离开。
阿满和兰静姐站在树下看两个小娃数蚂蚁。
“孙正德那家伙咋样?”
“还就那样,就是性子越发左性了,
以往面对我和业哥脾气还能好些,现在也就只有面对业哥的时候他才能像个人。”
兰静说起孙正德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经完全从孙正德的阴影下挣脱出来,不在意地说“不过人不人鬼不鬼的,业哥见了他就怕。
我也不太让业哥去就见他了!”
“也行,不管他,业哥最重要。”阿满眼里划过嘲讽,孙正德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自己作的,闲聊两句阿满就岔开话题,“中秋过后,超市就能开业了。
我把管理上的想法都写下来了,姐你看了没?我以后可不咋管超市了啊?”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兰静是大东家,超市的管理运营主要是她管,阿满就提供一下现代管理思路就行。
“看了,看你写的想法,咱们超市开业我也有了想法,中秋过后找三舅和三舅母商量一下,到时候找个好日子就能开业了,你就等着瞧吧!”
说起生意兰静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眼里都是坚定。
“那我就放心当甩手东家了!”阿满美滋滋的说:“还是我享福,不用干活,在家待着我姐就给我挣钱花!”
“美的你!”姐妹俩说说笑笑,大门口传来狗叫声儿。
阿满往前院看看就看到和狗打闹着进来的铁头,出声问:“就你一个,你爹娘还有于叔呢?”
“爹娘在后面,于叔说他先在山里看着,该吃饭的时候他再下来。”
阿满了然,估计是于叔心里还是不舒服
,加上中秋是家家团圆的日子,他估计又想起那俩混账儿子了。
儿子可以不想,孙子孙女这些总还会想的。
铁头娘和徐叔后脚就进了院子,拎着竹篮, 见到阿满就说:“山上的鸡鸭鹅都是宰好的。
四只鸡,四只鸭子,两只大鹅,都收拾干净了。”
山上不舍得吃的鸡鸭鹅,因着中秋,阿满也大方一回,不亏待自己的嘴。
“可算来了!”芳婶闻声出厨房招呼夫妻俩把鸡鸭鹅拎进来,“呦!还是收拾好的,可省了我不少事儿了。”
厨房里说话声儿时不时传来,徐叔自动加入男人那边,和忠叔茂叔天南海北的聊闲天。
天边漫上青黑色时,厨房的浓香阵阵飘出,随风打着旋又四散开来,和风里的丝丝桂花香融为一体。
直往人鼻子里钻,阿满都没忍住吸吸鼻子,扭头往厨房看看,急切问:“芳婶饭好了没?太饿了!
为了晚上这顿,我中午都没有好好吃饭。”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赶紧摆桌子吧!”
芳婶的声音隔着厨房传出来,院子里闲聊的人都动起来,搬桌子的搬桌子,找板凳的找板凳。
喊外面疯玩的小娃进来吃饭,阿满左右看看没见老于叔,正打算出门喊人,大门外有些昏暗的天色下,沉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顶着灯笼的光晕进来。
“可是于叔?”阿满眯着眼大声问。
“哎,是我,这就来了。”沉闷的声音传来,再没有别
的话。
带着凉意的风,十分舒爽,青砖铺就的正院里,巨大的枣树下摆着三张大方桌儿,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一桌。
一道道喷香的菜被端上桌,冒着热气。
辣子鸡,爆炒鸭子,铁锅菇子炖大鹅,粉蒸排骨,椒盐巴掌鱼,蒜泥白肉,凉拌皮蛋,小青菜等等摆了满满一桌。
最后还有一罐炖的汤色发白的海货,特意用老母鸡吊的汤,香的人发晕。
“老姐姐说两句?”江氏请卫氏说几句,卫氏比她大是这屋里年纪最大的。
“那我老婆子就拖个大,今儿中秋,以后大家年年似今日,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今个没外人,都当自己家,该吃吃该喝喝,谁也不招呼谁了,都敞开肚皮吃个痛快。”江氏作为主家人,又添了一句,热热场子。
“这么多好吃的菜,谁还客气,嘴都忙不过来了。”钱氏性子不扭捏,笑着接话,招呼大家伙吃饭,“再不吃饭,光闻着饭香,我口水都要下来了,那才丢脸呢!”
“对,合该这样!”卫氏先动筷夹了一块辣子鸡,大家伙这才开始动筷,场面热闹起来。
今天男人不少,沈峥自然和阿满坐不到一起了,好在抬头就能看到隔壁桌的阿满,以往吃饭,他总要给阿满夹菜,这回还真有些不适应。
频频往阿满那边看,灼热的视线想不注意都难,杨家几个舅舅对视一眼 ,眼里都是笑意,都年轻过。
都知道心
里记挂着姑娘是什么滋味儿。
顶着一桌子人打量的视线,阿满眼睫颤颤,抬眼嗔怪看对面男人一眼,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文海看上了哪家姑娘?
沈峥嘴角抿了抿,难得脸皮有些发烫。
“哈哈哈,峥子,你就好好吃饭吧,你那眼睛再看阿满,都要成功斜眼了!”杨二舅说话随意,笑着打趣两个小辈,一院子长辈顿时发出善意的笑。
阿满和峥子两个当事人,更加不好意思。
相比大舅和二舅的看好,杨三舅虽然看两个辈感情好也开心,可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看峥子眼神总像看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心里憋闷,他端起面前的烧刀子猛灌一口水,高声对峥子说:“外甥女婿,今晚你可要陪三舅好好喝喝。”
“行,听您的!”沈峥何其敏锐,三舅不善的目光,他老早就感受到了,只当是哄丈人开心,他态度放的底,好脾气的不行。
男人这桌顿时热闹起来,气氛越发热烈,喝酒声儿、划拳声儿此起彼伏,女人这桌受不住烧刀子的烈,喝着阿满从归香居定的浮香醉。
除了卫氏和樊嬷嬷喝过好酒,别的哪喝过,只觉这酒很是香醇,入口回甘,一点也不辣喉,很是舒服。
阿满视线黏在浮香醉上移不开,舌头不自觉舔舔嘴唇,她好想喝啊。
不过她答应峥哥吃饭的时候不喝,饭后他陪着自己喝,他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喝多了,加上阿满对自己的酒品没有底,只能干看着别人喝。
馋的直流口水,为了峥哥的承诺,阿满艰难移开视线。
芳婶看阿满没喝酒,松口气,峥子这小子特意拜托自己盯
着阿满,就是防着这丫头喝多,她喝多太折磨人了。
一边吃饭一边喝酒说话,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天上月圆也冒出头,塞下清凌凌的光,漫天星子点缀其中,好看的紧。
芳婶看大家伙吃的差不多了,提醒道:“把菜撤了,锅里还有蒸好的螃蟹,咱们一会儿赏月吃蟹。
也体会体会文人的意境!”
这事儿大家一开始就知道,心里都提醒自己要留着肚子,奈何饭太好吃,好几个都吃撑了,想起拳头大的螃蟹叹息出声儿,“早知道刚才少吃些了!”
卫靖怀瘫在椅子上,揉着肚子一脸懊悔。
方桌收拾干净,一大盆螃蟹冒着热气被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芳婶又指挥人把贺家和卫家送来的黄酒和桂花酒拎出来。
阿满想起地窖里的果酒,拉着峥哥下地窖给取来。
“这是我酿的果酒,桃子酒、杏儿酒,樱桃酒还有葡萄酒,大家一会儿尝尝,估计酿的时间有些不够。”
果酒、黄酒和桂花酒的泥封一一打开,黄酒和桂花酒颜色澄亮,明晃晃的棕黄色,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果酒打开先是一股酸涩果香,接着是有一丝丝甜香的酒气。
泛着粉红的桃儿酒,橙黄色的杏子酒,深红色的樱桃酒,紫红色的葡萄酒,倒在白瓷碗里,颜色越发美丽,勾得在场的女人都想尝尝。
倒酒的空挡,阿满看着一碗碗勾魂的小宝贝,眼睛恨不得掉碗里,眼睛随着酒转悠
。
那眼巴巴的样子,抿着唇咽口水的样子,就差把馋鬼刻脸上了,一叠声地问别人好不好喝。
看人点头她又可惜又高兴又纠结,那小模样看得人发笑。
“阿满,想喝就喝点儿,不醉人的!”卫氏早就注意到阿满那馋猫样儿,以为她是怕喝醉了,明早头疼,看她眼巴巴的样子,就觉着可怜心疼,索性劝人喝一杯。
“不!”
“不!”
阿满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馋嘴,小爪眼看就伸手接过酒,身侧突然传出两声严词拒绝。
送到跟前的酒,硬生生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半道劫走,阿满委屈巴巴看着酒远去。
伸长脖子,耸动鼻头跟着酒碗走。
脑袋被一双大手挡住,抬眼就是峥哥隐含威胁的视线,张合的嘴无声吐出两个字“晚上!”
阿满催头丧气坐下,拿起一个螃蟹泄愤的猛啃一口,螃蟹壳发出咔嚓脆响,可见主人用了多大的劲儿。
“哈哈哈~,这是怎滴了?阿满不能喝酒?”卫氏和江氏好笑又奇怪,沈峥这才转身放下酒碗,笑着说:“她不能喝酒,容易起疹子!”
卫氏和江氏一脸后怕,把酒碗离阿满远远的,还不忘叮嘱院里的人,“谁都别给阿满酒啊,这丫头喝不得!”
“谁不能.....呜呜”
阿满眼睛睁圆,鼓着腮帮子怒瞪信口胡诌的男人,她咋就成了喝酒过敏,这瞎话有些过分吧!
沈峥不动声色转身,大手捂住阿满的嘴,把
她的话都堵回去,低声诱惑说:“今晚随便喝!”
他就想着不让阿满在外面喝酒,这丫头一沾酒就是个小酒疯子,那样子可了不得,他要杜绝阿满在外面喝酒的机会。
阿满眼波一转,听到加码的条件,可耻地点头了。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男人们则对黄酒和桂花酒更有兴趣,喝着一口酒,吃一口拳头大的螃蟹,蟹黄香浓,蟹膏鲜美,简直是绝配。
这些人里除了峥子和卫靖怀以前这么吃过,别的都是些大老粗,哪里这么享受过,一时间没人说话。
好半晌杨二舅才感叹一句,“不怪富贵人家要吃蟹喝酒赏月呢,我要是有钱,我也乐意,这日子也太美了。”
一句话逗得满院人哈哈笑,天上的圆盘月好似都染上高兴。
满桌子的蟹壳,昭示着真正的吃饱喝足,嘴这才有空闲聊。
杨二舅趁大家伙都在,宣布好消息:“娘,卫婶子,俺家要有好事了,文海这小子看上一个丫头。
我俩出去跑营生前就找姑娘爹娘探过口风,过了中秋,找个吉利日子,让媒婆上门提亲。”
小院一静,接着就是满口的恭喜,江氏更是高兴地站起来,走到孙子身边,“好小子,好样的!”
又看向一边安静的大孙子,“文山你加把劲儿,好好给阿奶娶个孙媳妇回来。”
文山笑着点头,跟着恭喜弟弟文海。
“哪家姑娘啊?”江氏迫不及待地问,两家私下过了
明路,那问出来也没事,“是哪个村的?姑娘几岁?”
第四百三十六章 马氏不服
江氏好奇的紧儿,平时没见二孙子去别的村转悠啊,啥时候认识的姑娘。
杨二舅扶着老娘,笑着说:“就是咱们村的,您也见过,就是村头何家的春桃丫头。
还是阿满的好姐妹呢,在作坊里做管事呢,是给有本事的姑娘,能认字能算账呢,还是咱们文海高攀了。”
杨二舅一点不觉着承认儿媳比儿子厉害有啥好羞的,大大方方夸人家姑娘,又拍儿子一巴掌,“你小子以后可得努力了。
人姑娘这么厉害,小心你被甩在后面,到时候有你小子哭的!”
文海撇嘴,嫌弃的甩开他爹的手,得意道:“春桃才不嫌弃我呢,再说我有在努力认字。
俺俩正合适呢,都不会种地,倒是都会做生意。”
“好好好!好小子!”江氏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说三声好,芳婶还有啥铁头娘几个都笑着说恭喜。
两家私下都通过气,这门婚事是铁定成了。
钱氏对恭喜来者不拒,“等成亲大家伙都去我家喝喜酒,春桃这丫头是个好的,俺也极欢喜呢。”
这还真不是假话,她没少见春桃来找阿满,有时碰到了,看儿子那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的眼神,她还有啥不知道。
春桃是作坊管事,那月银听说很不少呢,识字还会算账,这么好的媳妇,搁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能不乐呵吗?
阿满也高兴,文海表哥和二舅走了以后,春桃就来找过自己,把两家的事说了,说文海
哥这次回来,他俩就定下。
两家父母都同意,这事就是板上钉钉。
她替小姐妹高兴,文海表哥脑子活泛,人机灵,是个不错的人,那时她问春桃是不是真的喜欢文海表哥这个人。
婚姻说到底要你情我愿,不能因为合适就在一起,还是要有爱才能过长久。
“我喜欢!”说完这话春桃脸就红了,她抓着阿满的手,肯定的点头,“他懂我,他懂我不愿在家当个老老实实伺候公婆的贤惠妇人。
他说以后营生做起来,我俩成亲以后,就带着我一起做营生,他觉着我聪明厉害。
阿满你懂这种被欣赏被承认的感觉吗?”
阿满看着满脸激动,眼里满是爱慕的春桃,缓缓点头,她懂!
真好,最好的姐妹和自己表哥成了,表哥不是迂腐传统的人,他们真真是最合适的人。
满院子都是恭喜的道贺声儿,马氏坐在椅子上,看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没觉得高兴,只觉得格外刺眼。
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攥紧。
她的儿子没挣钱的本事,更别说亲事了,更是没有着落。
现在好了,二房一家子钱挣了,儿子亲事有着落,要定下的姑娘,更是作坊的管事,能掐会算能写的,在乡下姑娘里会一样都是拔尖的。
何况是全部都会的姑娘,她只觉心口烧的慌,羡慕嫉妒不甘让她眼睛发红。
凭什么?凭什么?
凭啥好事都让二房占了,都是杨家的子孙,她儿子到底哪里不
如了。
她儿子还是长孙,老大都没有定亲,当弟弟的亲事就有着落了,传出去外人还不知道咋说她家文山呢,说不定以为文山有什么毛病呢。
自家文山婚事可咋办呐!
杨三舅说着话,看向一边有些低沉的侄子,手揽上大侄子肩头,朗声问:“文山,你要给超市提供小孩玩具的事给家里说了没?”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抬的有些大,因为他认为这是好事,说明他侄子手艺好,要不然也不能被阿满看上。
侄子那些茅草编的玩意,他都看了,确实惊喜,活灵活现的,文树和阿安几个看到视线都舍不得移开。
可见这些小玩意有多讨小孩子喜欢。
“小...小叔,我...还没家里说。”事突然被爆出来,文海一点准备都没有,一下子慌的站起来,凳子被碰到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文海低低说着话,眼神还不住往娘那边打量,手足无措。
杨大舅却是极其高兴,一下子站起来,猛拍儿子肩膀,声如洪钟,“好小子,咋不给爹说啊。
这可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喜欢编那些小玩意儿!”说这话杨大舅举起手里的酒碗,像阿满抬了抬碗,眼里有些感动的说:“阿满,大舅谢谢你,谢谢你!”
他是没本事的人,以前不是不知道儿子喜欢用茅草编些小玩意,没事手里就拿着小刻刀刻些木头啥的。
可是想要挣钱,这东西卖不上价,也没见有人要,儿
子大了以后要成家立业养媳妇和娃,没银钱千难万难,所以他默许婆娘拦着儿子。
不让儿子编这些,只让儿子跟着打短工挣钱。
现在好了,儿子能挣钱还能干自家想干的。
他是没本事,但他希望他儿子能比自己强,不要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您可是感谢错我了!”阿满举着白水站起来,看看一边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的大表哥,真心夸道:“我和兰静是做生意挣钱的商人。
要不是能挣钱,我也不会大表哥那些手工活,说到底还是大表哥手艺好。”
这话让杨大舅父子俩更开心了,杨大舅本来没醉的脸都染了红。
哈哈笑着又灌了一碗酒,低头看看一边默默低头不说话的媳妇,不解问:“文山他娘,想啥呢?
咱儿子有出息了,比我这个当爹的强!”
文山也偏头盯着不说话娘,不确定的问:“娘...你不开心?”
“怎么会?”江氏视线在大儿媳握紧酒杯的手上转了转,温和笑笑出声问了一句,“是吧?文山他娘?”
她老婆子活了六七十年了,还看不出马氏心里的想法,无非是对比着二房来,看不上儿子这个活计。
姜还是老的辣,马氏心里就是这个想法。
二房做营生,十来天就能纯利就能挣四五两,这还是第一次,拉的货没这么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出去一次就能挣十来两银子。
她儿子编的那些小玩意,即使
卖的好又如何,那些玩意儿子编的精细,一天撑死也就编个十来个,一个就是卖二十文又能如何。
再刨去超市的抽成,编个几百个上千个才能挣到二房的零头。
第四百三十七章 喝个痛快!
都是杨家儿孙,她家文山凭啥和文海差这么多,她心底就不服。
看钱氏那张嘚瑟的嘴脸,她心底越发憋闷,堵得上不来气。
突然一道凌厉的视线射来,让马氏后脊背一凉,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婆母威胁和满是冷意的眸子。
“是...是是,儿子好样的!”马氏扭头扯着面皮挤出笑,拍拍儿子肩头,“长大了,能给家里挣钱了。”
文山本来低落的脸,立马绽放笑容,容貌都看着俊朗几分。
其实杨家基因不错,要不然阿满娘杨秀慧也不会这么好看,更不会生出阿满和阿昌三个这么俊俏的孩子。
杨家孩子说实话就没有长得丑的,春桃看上二表哥,也有二表哥这张脸的原因,个子够高,脸够俊,这就能打败不少村里少年。
大表哥有些自卑,一直低着头,存在感就弱,这会儿腰板挺直,脸上没有怯弱,人又高又俊,看着就是个好小伙儿。
一顿中秋团圆饭吃了两个时辰,村里都静下来,男人喝的个个面目酡红,走路都打飘。
白天的劳累好像一扫而空。
今晚开心,个个都没少喝,估计也就一人不开心,那就是大舅母马氏。
阿满和峥子站在门口,自觉送人走,叮嘱人慢点儿往回走。
女人们果酒也没少喝,四坛子两斤重的果酒,都喝空了,浮香醉也喝了不少。
钱氏扶着走路打飘男人往家走,看没人了,低声问:“喝醉了没?还能走路
不?”
“没,不能!”
钱氏一听立马甩开人,喝醉说话没这么利索,杨二舅呵呵笑几声,被甩开也不生气。
钱氏伸手到男人面前,“扶着我,我有些晕!”
杨二舅:.....,好嘛,自己没醉,媳妇倒是喝醉了。
兰欣艰难扶着喝醉的亲哥,嫌弃的想捏鼻子,看看前面亲密的爹娘,她小嘴撇成一条线,真是没眼看。
都不管她和大哥,也不知道他俩还是不是亲生的。
阿满家大门砰一声关上,门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橘黄色的灯光。
阿满看大家伙都洗漱完,悄咪咪下了地窖,举着油灯搬酒,点兵点将点了一坛子樱桃酒。
出来就看到地窖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腿软,下一秒人就被提起来。
“外面谁啊?”
芳婶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吓得做贼心虚的两人身子一震。
“我...我!芳婶你睡吧,我这就回后院了。”
等跨过月亮门,阿满这才敢大口呼吸。
抚着胸口大喘气,还偷瞄四周,“在家里当贼的滋味也不好受!”
说这话举着手里油灯往男人身上照照,看他手里拎着的两瓶浮香醉,眼露满意。
沈峥看阿满小动作,勾唇低笑,“满意了?”
“满意,满意!”阿满垫脚抬手在男人头顶摸摸,没够到,不满意命令,“低头,没看见本姑娘胳膊都举酸了吗?”
“小的错!”沈峥配合弯腰,逗笑阿满,点着男人胸口说:“我还想你要
是没拎酒过来,我就把你赶出去,做的不错!
下次再接再厉哈~”
一路阿满捂着嘴憋笑,到自己院子这才敢放声说话。
酒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好,沈峥说等会儿,用轻功离开,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食盒回来,打开有几样下酒小菜。
小院门关上,院外不远树上的暗影动起来,很快远离小院。
卫十五走前又看一眼紧闭的院门。
心里嘀咕:不该看的不能看,少儿不宜,看了容易张针眼。
月亮高悬,小院里亮堂堂,阿满眯着眼睛享受到嘴的浮香醉。
低头吸一口浮香醉的香气,满足的喟叹,“我的宝贝儿,终于又见面了,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
我可不太好!”
看着耍宝的阿满,沈峥无奈摇头,低笑问:“就这么喜欢喝酒?宝贝儿都叫上了?
你的宝贝儿不是我吗?”
“你是宝贝一号!乖,咱不吃醋哈~”阿满随手摸摸男人脸,敷衍之情可见一般,那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酒杯。
说着话酒杯已经递到嘴边,殷红的唇瓣开合,清澈酒液酒杯含进口中。
阿满喟叹一声,美滴摇头晃脑,大大的杏眼眯成一条缝,月光下莹莹如玉的粉颊满足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滑嫩的脸颊又粉满满染上一丝嫣红,好似剩下的成熟水蜜桃,勾的人想要咬一口。
沈峥支着一只胳膊,闲适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给阿满添酒喂菜,黑沉眼眸却像是有雾气翻涌,没有半分闲适,侵
略性几乎要化成实质。
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此刻也已放下,靠近阿满,轻声问:“要不要再喝点果酒。
那樱桃酒你还没尝尝呢?”
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丝蛊惑,阿满抬起一双水意盈盈的杏眸,缓缓点头,乖巧得紧,“要喝....喝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甜腻娇软的嗓音里满是酒意,还不忘伸手要酒喝。
“真是一个小酒鬼啊~”
沈峥宠溺笑着,把深红色的樱桃酒递到阿满唇边,阿满伸出一点点舌头,像小猫喝水一般低头抿一口。
“甜甜的~嘿嘿嘿,好好喝呀~”少女扬起头颅看面前的男人,脸上眼里都是不设防的甜笑,沾染樱桃酒的红唇越发娇艳。
喉结上下滑动,男人的眸底的暗沉越发浓重。
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真的栽阿满手里了,命都能给她!
阿满双手捧着一碗樱桃酒,小口小口喝着。
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肚子里有些撑也不愿放下手里的酒。
放下那是绝不可能的!
下次能这么痛快的喝酒,还不到是啥时候呢!
喝着喝着,阿满柳眉蹙起,含笑的嘴角下沉,撇成一条直线,一脸的委屈可怜。
可怜兮兮扭头给峥哥抱怨,“后悔了~,忘了把另外三...三种果...嗝...果酒也拿出来了。
想...喝呢~”阿满噘嘴表示不满。
沈峥扶额,伸手把阿满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边,低笑出
声儿:“你呀~都打酒嗝了。”
说着话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问:“真想尝尝别的果酒味道?”
阿满重重点头,没看到男人眼底得逞的笑意,“我有办法!”
第四百三十八章 暴发户秦秀兰
阿满撑着脑袋,看头顶上的男人,水盈盈的杏眸里满是期待,红唇微嘟,撒娇道:“峥哥,我想喝....”
话没说话,红唇就被堵住了,剩下的话全成了呜咽。
月光洒在桂花树下的两人身上,好似融为一体一般。
良久,阿满的脸色爆红,红唇沾染了湿糯更加红艳,水盈盈的眼里雾气弥漫,身子像是无骨一般,只能被身侧的男人揽着。
胸口上下起伏,呼出的热气里都带着酒香,还有丝丝樱桃酒的甜香。
“味道如何?我晚上没少喝果酒。”男人眼里含着笑,出口的话却无赖的紧儿,“想再尝尝吗?”
阿满无力嗔男人一眼,眼波流转,毫无威力倒似撒娇一般,瓮声瓮气说:“你...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沈峥低头轻笑,下巴蹭蹭阿满的发顶,低声哄人:“嗯,下次就不欺负你了。
你醉了,乖乖睡觉好不好?”
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吹来,鼻尖都是浓郁的桂花香,阿满只觉脑子更加昏沉。
头一歪靠在沈峥怀里,发出一个鼻音,“嗯~”
躺在炕上的时候,阿满还惦记着她的宝贝酒,“下次还要喝~”
“真是个小酒鬼!”
一夜醉酒,阿满第二天成功起迟了,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手软脚软的洗漱完。
换上衣裙这才从慢悠悠往正院走,芳婶在井边收拾鱼,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阿满,立马洗手起身过去。
责怪道:
“峥哥也是,就这么纵着你吃酒,头疼了吧!”
阿满乖乖听训,“你们不让我在外人面前吃酒,我又馋,您不是不知道。”
芳婶闻言,瞪一眼阿满,又无奈妥协,“知道了,小酒鬼,峥哥回来我得叮嘱他,下次可不能陪你喝这么多酒了。”
嘴上训斥着,芳婶已经麻溜把早上做的醒酒汤还有早饭摆出来。
“这醒酒汤我是给白老头要的方子煮的,不苦,甜滋滋的,趁热喝了再吃饭。”
“还是您心疼我!”阿满的甜甜一笑,捧着醒酒汤慢慢喝,微微甜,带着一丝姜味儿,还挺好喝。
慢悠悠吃完迟来的早饭,阿满打算出去转转。
挎着竹篮,喊上廊下卧着的两条狗,出了门就往东边走,才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出马车声儿。
阿满以为是马车要过去,喊上钩子,提着竹篮让到路边,谁知马车在自己身旁停下。
阿满挑眉,这马车她可没见过 。
“兰夫人,您慢些!”
马车里传出丫鬟殷勤的声音,接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从马车跳下来,又殷勤转身扶着满头金簪的夫人出来。
金簪在阳光下简直是刺眼睛,阿满抬手遮住眼睛,转身就要走,她又不认识这么爆发户的人。
看着那夫人金光闪闪的样子,她也不喜,一副暴发户打扮,在乡下地方这就是明晃晃的把子。
头顶就写着五个大字:“快来抢我啊!”
“张满月,你给我站住!”
一声含
着气急败坏和怒意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阿满脚步一顿,眉梢挑起。
还是认识自己的人?
自己啥时候认识这么个棒槌了?
“我家夫人喊你,你没听见啊,耳朵是聋了不成,一个乡下贱丫头谁给你胆子!”
丫鬟尖利的嗓音传来,上前就要来抓人。
阿满可不惯她的毛病,眼睛一眯,转身抬手动作一气呵成、
“啪!”
丫鬟直接被一耳光扇倒在地,血线顺着嘴角留下,可见阿满的力道有多大。
“你....你,好你个贱皮子!”
“贱皮子骂谁?”
“贱皮子骂你!”
阿满掏出手帕慢悠悠擦手,低头看脚下的丫鬟,“哦~,原来你是贱皮子啊!”
丫鬟气的脸色涨红,费力爬起来,回到自己夫人身边告状,阿满这才抬头看向那位金光闪闪的夫人。
“秦秀兰?秦昆的闺女!”
“早知道出门看黄历了,要不然也不能踩到狗屎啊,又臭又脏又恶心!”阿满手在鼻下扇着风,满脸嫌弃,“看来你偷了家里银子过得不错啊?
还真是又恶毒又狠心呢,你知道你家里都死光了吗?因为你偷了秦家活命的银子?”
秦秀兰脸上青白交加,很快又平静下来,扶扶头上的钗环,笑着像阿满走来, “张满月好久不见啊。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啥,我今天可是带着善意来的,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有了能力,自然想着帮我们秦氏一族,趁着中秋节也回来看看。”
“
是吧?”阿满嘴角扯出嘲讽的笑,“你这善意还挺独特呢?”
阿满伸手像指垃圾一般,指着秦秀兰身后的丫鬟,“既然你是好意,我也就勉为其难帮你教训下不懂事的下人。
不分尊卑,不分贵贱,这么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腌臜东西,也就你愿意留在身边。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说是吧秦秀兰?”
秦秀兰脸上的笑几乎绷不住,好半晌才又笑着说,“那我倒是多谢你了。
春芳,还不快滚过来,给张姑娘道谢!”
名叫春芳的小丫鬟,捂着脸慢吞吞走过来,屈膝咬牙道谢。
阿满受得心安理得,“你这张破嘴再乱喷粪,本姑娘见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不待秦秀兰说话,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好走,不送,我们这好地方可沾不得脏污,怪恶心的!”
“兰夫人,你看她.....”
秦秀兰默默注视着阿满的背影,嘴角勾起,“张满月,别来无恙啊!我秦秀兰回来了!”
“夫人您说啥?奴婢没听清呢。”
“无事,走吧,去见见我那好族长!”
马车咕噜噜离开,阿满回头看马车走远,眉头蹙起,这秦秀兰来者不善啊。
中午吃过午饭,芳婶和阿满说着八卦,“阿满,你猜我在村里见到谁了?
是秦昆那卷了家里钱财偷跑的秦秀兰,今个穿金戴银地回来了,坐着马车,有小丫鬟伺候着。
你没见那一头金灿灿,闪人眼,看
着俗气的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杨大舅夫妇往事
芳婶噼里啪啦把事全说了,“这么个狠毒玩意,还好意思回来,她要是不卷了钱走,那秦昆一家说不定还能活呢。”
“我今天上午出门见着了。”
“你俩见着了?她回村不先进秦家,先来村尾找你作甚?”
阿满嗤笑一声,“无非是来炫耀的!估计心里也存了报复心思吧!”
“那咱们可小心些,就怕这种阴毒小人,明明是自家的错,偏要怪到别人头上。”
芳婶本来看笑话的心没了,心里对阿满的话有些信,坏人可不讲理呢。
阿满点头,“您放心吧,咱们可不怕她!对了,别告诉我外婆,没必要让她担心。”
闲聊几句,阿满回了后院,一进后院就见到等着的峥哥。
看到阿满,沈峥立马拉过人,上下大量,阿满被转悠的头疼,一把抓住人手,笑着说:“我没事,秦秀兰还不是我的对手。
卫十五他们告诉你的?”
沈峥点头,拉着阿满进屋坐下,“我已经派人去查这秦秀兰的底细了。
估计明天就能有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好,我觉得秦秀兰这次回来变了很多,是比以前有脑子了,防着些总没错的。”
谈了几句秦秀兰的事,两人又说起别的,“义父义母估计也就这几天就来了,我让芳婶先把我们两家的客房收拾一下?”
沈峥点头,握握阿满的手:“你安排就行,贺家这次来的人不少,两家的客房估计到时候都要用上。
”
“你的身份要不要先告诉外婆?”阿满拧眉问,她知道卫阿婆没对外婆说她的身份。
毕竟辽安候名头太大,小老百姓以前哪里会接触过这些权贵,要是外婆知道卫阿婆的身份,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自在和卫阿婆相处。
说起这事儿,沈峥倒是笑了,环着阿满低笑说:“咱们不说,外祖母也忍不住了。
她说越和江阿婆相处愉快,心里越不是滋味,觉着瞒人不好,她已经打算告诉江阿婆了。
估计也就这两天了,江阿婆诚心以待,她觉着愧对这份诚心。”
阿满也笑了,头靠在峥哥怀里,轻快的说:“那咱俩可轻松了,让俩老太太自己处理。
都是老姐妹,话也好说,我外婆估计生气也就一会儿。”
老宅,大房屋里。
马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杨大舅中午去作坊上工,累的不轻,大儿子现在不去作坊上工了。
在家忙活着编小玩意,超市快开工了,杨三舅想着开业之前,最起码要囤个几百个草编小玩意。
要不然万一开业人多,玩具不够卖就不好了,再说兰静想着简单的一些玩具,可以当赠品,用作开业吸引顾客。
大表哥文山和超市那边也签好契书,按照玩具大小不同价格不同,有十五文一个的,有二十文一个的,有二十五文一个。
他一下子忙起来,作坊那边上工的事儿就不行了。
今天一早,就只有杨大舅一个人去上工,一中午忙的
要死,回家吃完饭就想着好好睡半个时辰。
结果身旁的媳妇,像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吵的他睡不着,索性也不躺了,直接坐起来,扭头问身旁人,“媳妇,你咋了?
烙煎饼似的,下午我还要去上工呢。”
马氏背对着男人躺着,听到这话,心头里堆积的火气一下子直冲脑门,她一个翻身坐起来。
指着男人低声骂:“上工上工,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了?
钱氏那个狗腿子不要脸讨好阿满,现在二房跟着阿满屁股后面都成小老板了?
这第一趟出去就挣了四两银子,以后做熟了,那挣得还不海了去,以后这个家还有咱大房的立足之地吗?
你做工一天拿三十五文钱,猴年马月能挣四两银子,你倒是还睡得着?
我咋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玩意!”
杨大舅被媳妇一通骂整蒙了,回过神儿,脸也黑成锅底灰,眼里满是血丝。
指着马氏的手都带着颤抖,“你咋就不知足?二房能挣钱,那是二房有本事。
我没本事,你当年不还是要贴着嫁给我,现在嫌弃我没本事,早干啥去了?
眼馋人家挣钱,咱家没挣钱吗?一天天的净找事,我看就是闲得,咱家没二弟一家挣得多,也不少,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我告诉你马芳,能过就过,不能过滚蛋!”
杨大舅红着眼睛,他真是受够马氏了,以前也没见她心眼这么小,老是盯着二房挣钱了。
心眼比针尖都小
,瞧不起他就算了,现在嘴上越发没个把门,还瞧不起大儿子文海,眼看孩子那头一天比一天垂,他当爹的心疼啊。
马氏这个当娘的倒是心狠,红口白牙就看不上儿子,没个当娘的样子。
“杨大宏....,你个王八蛋,你现在是胆子大了,还敢提当年,当年要不是你先毁了我的清白,我能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是吗?”杨大舅不怒反笑,“我毁了你的清白?不是你先算计我在先?
马芳你敢对天发誓,说我杨大宏先毁你清白吗?
谁要是编瞎话,让天老子一个大雷劈死!”
杨大宏豁出去了,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吐个痛快,他是不聪明,可他不傻。
当年自己莫名其妙怎会控制不住自己,还能正好稀里糊涂和马氏成事儿,也是他年轻心软。
醒来看到马氏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不娶她就只能去死了。
事后他求娘去马家提亲,只说是自己对不住马氏在先,他到现在都忘不掉娘失望的眼神。
马家四个儿子一个闺女,按说要好好宝贝唯一的闺女,可马家重男轻女,家里的活都是闺女的,好吃的没闺女的。
与其说是闺女,不如说是不要钱,还可以随意打骂的丫鬟。
为了给儿子娶媳妇,马家就想要把闺女卖了,谁出价高卖与谁家,因为马氏长得不错。
他心软再加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喜欢自己,咬牙就把亲事应下,马家
嫁闺女本来就是为了钱,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
第四百四十章 马氏坏事
江氏不知原委,只知儿子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咬牙应下,这才有马氏进杨家门
马氏哆嗦着嘴唇,眼里有愤怒有惊恐,话像是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不知为啥杨大宏会知道这事儿。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想过就滚蛋!”
杨大宏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出,门哐当一身发出巨响,江氏年纪大了,睡觉轻,推开窗往外面瞧。
只看到大儿子扛着铁锨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大房不断吱呀想的门,还有啥不清楚。
这大房两口子吵架了,这个马氏也不知道又闹腾啥,一天天没个安静。
大儿子那沉闷性子,要不是马氏找茬还不一定能吵起来呢。
“唉!造孽啊。”江氏重新躺回炕上,睁着眼瞧房顶,一丝困意也无,脑子里乱哄哄的。
马氏眼泪咕咕冒出来,眼里的惊恐下去后,又是浓浓的不甘,她和杨大宏过了几十年。
儿子都生了俩,她不信杨大宏会休了自己,想休自己没门儿。
这么想着,马氏也不睡了,从炕上起来,收拾一下,拿起针线筐 就出了门。
照旧是村里的老槐树下,几个妇人已经在树下坐着闲聊了,看到马氏忙招呼人过来。
“杨大嫂,怎么这会儿过来呢?我们正想找你呢?”
“睡不着,出来玩玩,找我啥事啊?”
头戴灰布头巾的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你手艺好,镇上蓝绣坊收你的帕子都比别人价高,我就想着跟你
学两手呢。”
马氏心里也有小算盘,温和笑笑,答应下来,认真教这几个妇人针法,妇人年龄相当。
孩子都不小了,到了成亲的年龄,就谈起儿女的婚事,谈着谈着就有人问起杨家文海和文山的亲事。
“你家孩子长得好,你家才搬来村里没多久,村里这些女娃可没少往你家门口转悠吧!”
“咱们也都年轻过。”马氏勾唇笑笑,一脸很是理解姑娘心思的意思,“不过这亲事可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呢。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孩子不喜欢,也过不长久。”
“是呢,是呢,杨大嫂说得在理儿。”蓝布头巾妇人一脸认同,眼睛一转又觉出不对来,怼怼马氏胳膊,“马妹子,听你这意思,你家孩子有了喜欢的丫头了?
这事儿可不能瞒着,你家要是定下啦,我也不让我侄女惦记了。”
马氏抿抿唇,低头掩饰眼里的兴奋。
推一把身边的妇人,“肯定啊,要是有好事我一定告诉你们,不过我家文山可没有好事。
你们要是有好姑娘,可要记着我家文山呐,文山这小子就是性格有些沉闷,其实为人最是老实,吃苦耐劳。
这不还和阿满在镇上的新铺子签了契书,他以前爱用茅草编写小玩意,没想到能被阿满看上,还能卖钱。”
周围几个妇人,对视一眼,一叠声的恭喜,以往只觉杨家二孙子有出息,和他爹出门一趟听说就挣了不老少。
没想到这大孙子好像也不差,阿满可是能挣钱的,杨家大孙子跟着阿满绝对差不了。
本来准备打问文海的妇人,觉着文山也不错,就这话头,说以后有姑娘一定多给介绍。
又惦记文海的妇人,却从马氏的话里琢磨出不对来,追问道:“杨大嫂,你这意思,可是你家文山有看中的姑娘了啊。”
马氏故作吃惊的捂住嘴,掩饰说:“妹子可别乱传,我可没说。”
众人一看她这表情,还有啥猜不到的,肯定是有看中的姑娘了,两家估计想等定下在放出消息。
一看就是板上钉钉,只能走过场了。
妇人都好奇的紧,哪家姑娘有这个福气,马氏认死摇头说不知道,又叮嘱人别说。
妇人猜来猜去,有个嘴角长了颗痣的妇人小声说:“割麦那会儿,我见杨家二小子和春桃那丫头走在一块儿,那小子还给春桃提着东西。
你们说不会是春桃那丫头吧!”
马氏捂住嘴,一脸纠结摸样,那摸样就是说你们说的,我可没说,几个妇人看她表情呵呵笑起来,“俺们懂,绝对不乱说。”
嘴角有痣的妇人脸色不太好,她闺女早就惦记上文海那小子,本来她瞧不上,除了一张脸能看,平时下地啥的看着都不行。
哪是个能老实过日子的男人,乡下人家不就图闺女能嫁个老老实实种地,能养家的男人。
像杨文海这种,不会种地的,在妇人们看来简直是不务正业。
谁知那小子和老爹出去一趟,就挣了不少,虽说不是个能种地的,但是个能做营生养家的也不错,妇人正打算这几天去杨家探探口风呢。
没想到倒是先知道杨家和何家要成亲家的事,心里极是不开心。
“杨大嫂,我看你是个好人,有件事我看你家该是知道的.....”
妇人噼里啪啦把春桃和宋勇的事说了,嘴上痛快了,心里觉着有不太好,光顾着开心了,这话要是让何家知道了,她还能有好?
后悔也来不了,别的妇人等有痣妇人一眼,找补道:“胡咧咧啥,春桃才是那个受委屈的,名声坏了也是那宋家不干人事儿。”
说着妇人看向一旁的马氏,不确定的反问,“杨大嫂你说是吧,春桃也是被宋家害的呢。
你家不会在意吧?”
马氏故意迟疑点头,又有些为难说:“我倒是不介意,就怕.....”
怕什么她没说,可是和春桃说亲的是杨家二房的儿子,就钱氏那张不饶人的嘴,能不嫌弃春桃吗?
这几个妇人心里都有些讪讪,觉着不该说春桃的事儿,相互道别,拎着针线筐就往家走。
人走后不远处的树后,一个身影飞快离开,嘴边扯着阴笑,“何春桃我得不了好,你也休想得好!”
马氏心情舒畅的回了家,看到儿子手指翻飞的编玩具,她也不嫌弃了,还破天荒的夸了几句。
江氏看见,有些满意,想着等大儿子回来以后,叮
嘱几句,夫妻之间吵架拌嘴是常事,没有过不去的,都老夫老妻,互相体谅些。
第四百四十一章 流言起
要说村里什么穿的最快,那无非是八卦,上午秦秀兰回家探亲,吃午饭时候村里就传遍了。
马氏半下午和人聊的闲话,吃晚饭的时候,村里就传开了。
都知道杨家二房在和何家议亲,乡下地方知道也没啥,议亲而已成不成都说不定呢。
坏就坏在这流言传来传去早就变了样子。
传到何婶子耳朵里,就变成“杨家嫌弃春桃和宋勇议过亲,还被宋勇坏了名声儿,这样媳妇谁家敢娶回家。”
春桃和宋勇事闹开以后,何家就没再有媒婆登门,何婶子怕闺女心里难受,在家里谁也不提这茬。
谁知前段时间,春桃突然说有了喜欢的人,听完以后,何婶子直说老天开眼。
第二天杨二舅和钱氏就上门,两家也算正式通气,彼此心照不宣,就等着杨家中秋后上门提亲。
谁知没等来杨家上门,倒是先听到杨家嫌弃自己闺女的话,何婶子气的身子发抖,眼睛发红。
洗衣锤也不要了,猛地砸向石头,木屑四溅开来,抱着洗衣盆就往家里走。
钱氏和杨二舅高兴儿子亲事快定下来,本来定的是八月十八去何家提亲,这两天就全家天天赶着骡车出去,买提亲的礼。
这时候钱氏倒是不扣了,家里有钱,春桃那丫头她喜欢,她就乐意给春桃做脸,何况到时候随着陪嫁又进了杨家门。
最后还不是儿子的,她大方得很,天天早出晚归,没空在在村里唠闲嗑,就不
知道村里的流言。
何婶子气过之后,又觉着杨家二房看着不是这样的人啊,压着怒火和男人商量,何叔是男人对这些流言没那么在意。
“杨家要是重视咱闺女,听到流言明天指定来家里解释,到时候就知道了,先等等看。”
何叔是满意杨文海这个女婿的,心里还抱着希望,担心闺女知道不好,又叮嘱媳妇,“别给春桃那丫头说,她天天在作坊忙,别让她为这事费心。”
“好!”何婶子咬牙应下,心里想着明天等杨家上门,她在好好问问!
马氏看着二房早出晚归,也不生气了,杨大舅听娘话,暗自观察媳妇,发现好像又恢复成从前摸样了。
面子上下不来,也不再板着一张脸,晚上夫妻二人躺在炕上,杨大舅到底服了软。
他这么大年纪了,和马氏生的大儿子都快二十岁了,他也不想休妻,省的外人看笑话。
“媳妇,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你也别放心里。”
马氏眼里划过得意,她就知道这个男人都是贱皮子,很快又掩饰下去,靠在相公怀里温声反思自己。
“我也不对,当年的事是我不对,都怪我太喜欢你了,这才.....”马氏欲言又止,风韵犹存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别有风味,“以后我改,不是我非要嫉妒二房。
还不是担心咱儿子吗?样样都被二房比下去,以后可如何是好?
还有咱们乡下不讲究太
多,可哪有当哥的都没有定亲,当弟弟都定下亲事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杨家不注重长房长孙呢!”
马氏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抬眼打量男人脸色,夫妻二十几载,她还是了解男人,最是在意孩子了。
她那孩子说事儿,她还不信他不心软。
“行啦,咱乡下那讲究这些,咱文山有手艺,为人忠厚老实,那点儿不如文海了,自有眼神好的人家看上他,你也多上些心,多操心点儿他的亲事。
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咱文山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
马氏低低应下,嘴角却撇了撇,说什么不在意长幼,还不是急着催自己了,男人就没有不好面子。
看着自己弟弟样样都强过自己的滋味不好过吧!
“阿满那丫头也是,你当大舅的时刻操心着她,地里作坊都帮着忙活,人家领了工钱到点儿下工,你总是留到最后,操心着东西。
知道帮衬二房,也不想想多帮着咱们,就给文山找这么个活计,人家当老板,咱文山就只配当个做工的?”
马氏越说越多,一时忘了谨慎,杨大舅脸色黑沉下来,一把推来媳妇,沉声呵斥:“你说几句,阿满对咱们仁至义尽,要怪也是我们自己没本事!
吹灯!睡觉!”
室内陡然一暗,马氏暗自拍拍自己的嘴,就不该一时忘形多说这些,这些事要慢慢说才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二房一家吃完饭照旧赶着骡车去镇上,江氏
吃过早饭就往阿满家走。
俩老太天天约着上山捡蛋捡菌子,卫氏以前干过这些事儿,正是上头的时候,江氏也顺着新闺蜜。
上午陪着上山捡鸡蛋、鸭蛋,下午陪着山上捡鸡蛋,有时还能捡不少菌子回来,能给饭桌添盘儿菜。
沈峥经历上次和阿满的大吵,性格改了不少,也不在事事亲为,知道休息了,早上去镇里卖鸡鸭鹅蛋的活计,他和阿满来不及就不去。
让芳婶和忠叔帮着去卖,忠叔正愁没机会和桂芳独处呢。
知道以后拍着峥子的肩膀,连声夸好小子,知道帮着叔了。
沈峥笑笑,“您加油!”
也不知道芳婶为啥一直不答应嫁给忠叔。
忠叔抬脚想踹峥子,沈峥一下子跳到墙上,老忠暗暗咬牙,“敢笑话起你叔我了!”
沈峥摇摇抬手一揖,当做赔礼。
“峥子这小子,最近看着开朗不少,没这么紧绷了!”忠叔和芳婶赶着马车往镇上走,闻言看一眼男人,笑着说:“人总是要变得,变开朗还不好。
才十七岁的小伙子,整天紧绷着才不好。”
忠叔是是是地点头。
忠叔和芳婶走了,家里就剩阿满一人,看着翻墙进来的峥哥,阿满已经习惯了。
“卫十五那边有消息了?”
要不然往常这个时间,峥哥不是在作坊帮忙,就是上山帮着砍树了。
“查出来了!”沈峥在阿满身边坐下,“不过以前的事儿不太好查,现在的事倒是好查!
镇上那
个新搬来的邢家还记得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 老夫少妻
阿满想起上次李掌柜来签明年供货文书的时候,说的事儿。
“是买了邓家酒楼和宅子的邢家?”
沈峥笑着点头,“巧了,那秦秀兰就是邢家老太爷的小妾!是这邢家在青州做生意时买下给邢老太爷冲喜的,后来这邢老太爷身子还真好了不少,秦秀兰也是因此次才开始得宠的。
这邢家人丁不旺,邢老太爷只有一个独子,是邢家大爷邢旺业,邢大爷的夫人几年前过世,生下邢家唯一小孙子邢顺安。
一家人搬回了和关镇,听说秦秀兰还怀孕了”
阿满睁大眼睛张着小嘴,真是小看秦秀兰了,“对自己家里人都如此狠的人,怎么能是个简单角色呢。”
“她这次回来绝对没这么简单!”
沈峥点头,阿满倒是不害怕,又想起秦秀兰怀孕的事,怎么都觉着不太对,“邢家老太爷都多大年纪了?”
“七十有二了。”
阿满眼里划过震惊,感慨道:“这么大年纪还能使秦秀兰怀孕,真是老当益壮啊~”
沈峥摸摸鼻子,对阿满的虎狼之词充耳不闻,“知道秦秀兰怀孕以后,这邢老太爷都高兴疯了。
秦秀兰虽然还是个妾,不过待遇啥的已经是正室级别了。”
“能不宝贝吗?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呢~”阿满啧啧摇头,说着不正经的话。
沈峥没忍住,在阿满额头敲敲,低声警告,“嘴上注意些!”
“知道知道~,老顽固!”阿满吐舌,玩笑几句
,又拧眉觉着不对,“按说这秦秀兰是老太爷的小妾,这要是真生个男娃出来,不就要和邢大爷抢家产吗?
邢大爷连儿子都有了,还会愿意老爹给他生个小弟?”
“表面邢家只查到这些,内里的事还有卫十五派人仔细查查。”沈峥点头认同阿满的话。
看阿满拧眉的样子,又伸手抚平人眉头的褶皱,“秦秀兰就是个小人物,翻不起什么浪花,你要是想深查,我让卫十五派人去一趟青州!”
阿满连连摇头,拨开头顶的大手,“不用不用,为秦秀兰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也太高抬她了。
她现在也没做什么,想让卫十五派一个人盯着她,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把柄。
她要是敢动手做什么坏事,就用把柄对付她就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我让卫十五派人盯着她!”
烈日高悬,山上捡蛋的俩老太,找了个阴凉地,坐在树下乘凉,又从随身带着的竹篮里拿出果子和水筒。
江氏不解的接过来,纳闷地看着老姐姐,“咱直接下山就行了,不回家干啥?”
别看已经过了中秋,可也挡不住热,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她知道卫氏是富户人家,在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丫鬟婆子伺候的老夫人。
以往两人来山里转悠半个时辰,已是她的极限,今个倒是破天荒。
卫氏抿唇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难道直接说,我家骗了你,我家不是普通富户,
这话...还真是不好说出口啊。
瞒着人时候不觉着,这要坦诚了还真真是张不开口。
唉!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呢,真真是自作孽。
以往她地位高,也无需对人道谢,承认错误!
江氏看平时爽利的老姐姐这样,眉头皱起,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老姐姐,你有话直说,咱都这个岁数了,还是啥不能承受的!”江氏安慰人,又猛地一慌 ,抓紧儿卫氏的手,声音都带着颤,“不会是阿满、峥子她们出事了吧?”
“不是不是!你莫慌!”
卫氏摇头摆手,一咬牙,老脸有些发烫的说:“就是我一开始来没有像你坦诚我们卫家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们卫家不是普通大户,卫家是世袭的辽安候府.....”
半下午的林子里,阳光影影绰绰,黑羽尖嘴鸟雀,歪着绿豆眼盯着树梢上渐红的山奈,琢磨着怎么叨上一口。
“啊!”
一声尖叫,惊飞树上的小偷儿,扑簌簌飞离树梢。
“怎地了?怎地了?”铁头娘听到惊呼,拔腿就往这边跑,两个老太太年纪大了,劝不住,每天都要来山上,这要是出了啥事,她真是赔不起啊。
“没事没事!铁头娘你别慌,就是刚才卫阿姐被一个过路的虫子惊着了!”
江氏脸上扯着僵硬的笑,看一脸慌张脚上沾着蛋液的铁头娘解释。
铁头娘被打发走以后,也还是搞不清为啥,总觉着不对。
卫老太太,每天都来山上,那爽利性子也不像能被条虫吓住的性子啊。
“呼~”俩老太看人走远,同时大喘气,卫氏有些尴尬的看着江氏,“江妹子啊,实在不是有意要瞒着的,就怕是一旦说了在让你们忌惮我们。
咱们哪还能像现在这么自在相处,你说是不?
还有峥子这小子,其实对自己的身份也不太喜欢,所以这才.....”
江氏抬手打断卫氏话,认真看着卫氏,“和老姐姐相处这么些天,我也知道老姐姐是啥人。
身份这事儿,峥子自己也没法选,何况他自小失踪,多一些真心疼他的亲人,我再没有不高兴的。
我只问一句,我家阿满....,你们侯府...不会..”
“不会,不会,阿满是个好姑娘,能娶阿满是我们峥子的福气,她俩的婚事绝对作数,这个您可以放心。
我虽然老了,可在侯府说话还是好使的!”
江氏松一口气,“这就行,只要我们阿满过得好,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阿满都能接受,我这个当外婆也能接受。
我家阿满还真是个有福的,没想到还有这造化。
老姐姐瞒着身份也是对的,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和老二媳妇,那还真不是省心的。
要不然让她俩知道有这么一户富亲戚,还不知道会作啥妖呢!
我是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为了几两银子家里都能起龃龉,何况是有权有势呢,能不给阿满惹麻烦就
不惹。”
俩老太一顿推心置腹,倒是比从前感情更好了。
阿满和峥子看俩老太手挽手进门,就知道卫氏把身份告诉江氏了。
江氏进门先看一眼阿满,等峥子祖孙俩离开,江氏沉声喊阿满:“你给我进来,咱们祖孙好好谈谈。”
阿满看江氏不太好的脸色,脸顿时皱巴起来,苦着脸跟着老太后面进了正屋。
第四百四十三章 俺们何家高攀不起杨家!
“啊!”门一关,江氏的手就揪上阿满的耳朵,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外孙女动粗,阿满哎呦哎哟喊痛。
先让老太出气才行,憋着气不好。
“知道错哪了吗?”
“知道知道!”阿满连连点头,斜眼偷瞄外婆脸色,和老太太厉眸对个正着,立马老实了。
把挨打要立正,贯彻的淋漓尽致。
“我不该瞒着外婆卫家身份!”
“你还知道啊,你这丫头胆子忒大,这么大的事一声不吭,还真是瞒的死死的啊,以往只觉你是个姑娘,要好好娇宠着,没想到你胆子越发大了。”
“今天要是峥子外婆不说,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看外孙女发红的耳朵,江氏又心疼,放下手拉着阿满坐下。
阿满一获自由,立马殷勤的围着江氏打转,举起四根手指发誓:“外婆我真的已经决定要告诉你了,卫阿婆不说,我也要说的。
峥哥说卫阿婆已经打算坦白了,我想这你们老姐俩好说些,这才没说的。”
“真的?”江氏满眼不信,还是扯下外孙女发誓的四根手指,她看和扎眼。
“真的比珍珠还真!”
江氏心里本身没什么气,只是觉着要教训教训这丫头,不然胆子忒大,听阿满几句辩解,她心里一点不舒服都没了。
叹口气揽着阿满在身边坐下,“外婆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自你们爹娘死后,是你撑起这个家,好好护佑这三个弟弟。
可是你现在已经有家人了,
你应该学会依靠我们,不要事事都自己扛。
就卫家这事儿,幸好卫家是个好的,要是不好呢,你给我们说了,家里好歹能帮着分担些,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外婆也会护着你。”
阿满眼眶有些发红,她习惯了依靠自己,也就是遇到峥哥以后,才学着依靠峥哥。
加上峥哥知道自己全部的事,知道自己是来自现代的灵魂,所以她潜意识里对峥哥的信任超过任何人。
对杨家也只是觉着有照顾的责任,心里其实觉着杨家帮不了自己,更护不了自己。
没想到这些都被外婆看出来了,还没有揭穿自己 ,而是默默陪着自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学会依靠杨家人。
“好,不会有下次了。”阿满抱着江氏胳膊,轻轻把头靠过去。
她以后会慢慢学着相信杨家,学着依靠杨家。
江氏伸手把外孙女搂的更紧一些,心里不住叹息,这丫头防备心太重,也不知道以前吃了多少苦。
第二天一早,老宅杨家正屋就坐满了人,今个是杨家二房向何家提亲的日子。
除了需要做工的不在家,其余都过来杨家这边等着了,等待一会儿的好消息。
媒婆请的还是给阿满和峥子提亲的冯媒婆,一早就穿着一声喜庆衣服,头戴大花,手里捏着一方红帕。
喜笑颜开的看着杨家二房准备的提亲礼。
嘴里的啧啧声儿都没断过:“这何家姑娘真是个有福,还没进门婆家就如此重视,
这喜饼喜糖喜酒茶叶。
看着就喜人,今个的事儿保准能成。”
冯媒婆好话连篇,心里也知道,一般能叫她们媒婆直接上门提亲的,都是两家私底下通过气,媒婆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图个喜庆,图个吉利,她们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
“借您吉言!”钱氏今个也穿的喜庆,收拾得体面,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好嘞!”
有些人家提亲,要么光让媒婆带着聘金去,也有男方家的人跟着去,表示对女方重视。
钱氏今个就打算自己也跟着去,再说这聘金都要八两银子,她可不放心交给媒婆,银子拿在她自己手里才安心。
杨家在村尾,何家在村头,两人一路从村中央经过,村里人哪里还不明白,纷纷道喜。
何家大门此刻却紧闭着,气氛不太好,何婶子和何叔坐在屋里,春桃今天一早就被他们打发出去上工。
不成的事儿,也不用闺女在伤心一回。
大门敲响,何婶子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冯媒婆一叠声的恭喜“何嫂嫂好,你家春桃命是真好的,和杨家二房的文海天造地设呢。
你看看杨家对你家姑娘多重视,这提亲礼在十里八乡那是头一份呢.....”
冯媒婆甩着帕子,说着吉祥话儿,何婶子脸色却越发不好,直接把人往门口轰。
“我们何家攀不上你们杨家这根高枝!请回吧!”
这话说的严重,何婶
子看着钱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说完何家大门砰一声自里关上。
钱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何家大门外。
冯媒婆也没意识到会有这种事,这杨家明明说两家说好了,她就上门走个过场就行了。
“文海他娘,这...这..怎么回事啊?”
钱氏脸色青白交加,实在说不上好,不过想想儿子和春桃,强压下心里的怒火。
上前一步,又敲响何家门,低声问:“春桃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县老爷判刑还有个名头呢。
再说咱两家不是说好了吗?你这.....”
“这啥这?你们杨家不愿结亲算了,还败坏我闺女名声。
要不是看在阿满那丫头的面子上,我们何家早打上你们杨家门了!
给老娘滚蛋!”
何婶子的怒吼隔着门,传进钱氏和媒婆耳朵,钱氏脸色是彻底黑成锅底,她是不聪明,可听何家这话,绝对发生了啥。
冯媒婆脸色讪讪,第一次遇到这么撕破脸的亲家,以前要是提亲不成,这男方女方家最起码还要顾着脸面。
“回家!今个麻烦你了!”
钱氏沉着脸和冯媒婆拎着礼回家,给冯媒婆塞了几十文钱把人打发走。
“这是怎么了?”杨二舅看媳妇脸色不对,赶忙从正房出来,“事可成了?”
“不成!”钱氏吼一声,转身大踏步出了大门,门摔了震天响。
正房里等着的人都出来了,只看到一脸懵的杨二舅和晃动的大门。
“怎
么会不成呢?”江氏听儿子说完,一脸不可置信。
第四百四十四章 钱氏发疯了~
“娘,我也不知道,钱氏风风火火又出门了,也不知道为啥。”
江氏到底活了这么些年,催促儿子跟出去看看:“说不定是这两天发生了啥,咱不知道的!
钱氏那个性子,你跟去看看,别再让她得罪人闯了祸!
再好好打听一下,这两天发生了啥。”
“好!”
杨二舅应一声,顾不得别的,飞快出了家门,找媳妇去了。
阿满的看看一旁安静绣手帕的大舅母,总觉得不对。
大舅母对二房比自家强一直很是气氛,今个儿是二房的好日子,按照以往大舅母的性子,那必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来一个眼不见为净,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莫急,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卫氏拉着江氏的手安慰,江氏叹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更加犯愁。
“幸好今个文海那孩子不在,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会儿他估计得炸喽!”
杨文海知道今天是家里去何家提亲的日子,杨二舅看儿子从昨天就开始慌了,索性把人打发去最近的东丰镇送货去了。
东丰镇两家酒楼都从他们这进货,上一次出去带得货不多,两家酒楼都各定了十五罐子香辣酱和野山菌酱。
东丰镇里和关镇最近,赶着骡车来回一趟也就大半天时间。
杨二舅紧赶慢赶,走的额角冒汗,才在村中央大槐树下见到媳妇。
钱氏这会儿已经把八卦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对传闲话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今个是打
定主意要揪出背后传闲话的人,看男人来了,没好气地说:“想知道啥自己去问,我这边忙着呢!”
半个时辰后,钱氏在村里四处打听终于摸到端倪,“好呀,原来是钩子娘几个在背后坏事啊,老娘今天非撕了这几个娘们的破嘴不成!”
说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杨二舅这会儿也知道为啥何家拒绝他家提亲了。
心里同样火烧火燎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何家赔不是,让人先消火才是,不让儿子回来不得发疯啊。
夫妻俩兵分两路,一个找人算账,一个去何家赔不是。
钱氏找到钩子娘家,一脚踹开人大门,叉腰就破口大骂,“骚娘们,给老娘出来!
我今天非撕了你这张破嘴不成,敢使坏就等着挨打吧,敢坏我儿子和春桃的婚事!”
屋内嘴角长痣的妇人,正是前天和马氏闲聊,说春桃和宋勇议亲的妇人。
妇人夫家姓赵,这会儿听到门外的咒骂,心里一咯噔,直呼不好,拉住要出门的闺女。
“你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一会趁机溜出去喊你爹来帮忙,知道不?”
女孩连连点头,一脸紧张。
“钱氏,你给我嘴放干净些,你也不在村里打听打听我马兰花是谁?
敢在我家撒泼我可不让着你!”
两人谁也不让谁,钱氏怒火直冲脑门,抓起墙边的扁担就朝人打去,“来呀谁怕谁啊,老娘今儿打肿你这张破嘴。
脏心烂肺的贱货,叉着个嘴满村喷粉
,老天咋不降个大雷劈死你个遭瘟婆娘。
敢坏俺们文海和春桃的婚事,老娘今个让你长长记性!”
怒火使人战斗力增强,马兰花头发乱了,身上挨了几扁担,钱氏不过瘾,丢了扁担,一屁股坐马兰花身上,手左右开弓,巴掌扇的啪啪响。
“错了,俺错了,俺也没说啥啊?要不是你大嫂先开的头,谁能说到那儿,俺们咋又知道你家和何家正在议亲呢!”
马兰花受不住,连声求饶,把错往别人身上推。
钱氏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兰花,“你说我大嫂,马氏?”
“对啊,要不是她说话说一半,让俺们以为你们二房嫌弃春桃和宋勇议过亲,这闲话也不会传成功这样啊。”
钱氏胸口上下起伏,气的眼圈发红,又狠狠扇了马兰花几巴掌,一抬屁股从人身上站起来,发狠道:“那你这顿挨的不亏!
再让老娘听到你嚼俺家舌根,老娘见一次打你一次!”
马兰花的闺女好不容易找了爹回来,只看到被打的脸颊青紫,嘴角流血,头发都秃了几块儿的娘。
马兰花男人一看婆娘这样,气上心头抄起棍子就要找杨家算账去,马兰花自知理亏,赶忙拦着男人。
坑坑巴巴把事说了,男人指着婆娘的嘴怒骂:“你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上,等哪天被人打死了,你就消停了。”
马兰花捂着脸呜呜咽咽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还不是为了咱闺女啊
,还能为了谁!”
钱氏出了门,心里怒火没降反升,直奔村尾自家。
杨二舅去何家道了歉,虽说何家还没松口应下亲事,但答应下来会考虑,那就还有希望。
和钱氏走了个碰头,结果只见婆娘理都不理他,脚底生风,直奔家门。
正屋门砰一声打开,钱氏也顾不得有外人在,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马氏,“姓马的,我以往只当我们不对付,可你最起码知道自己是当大伯母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竟然连问文海的婚事都要破坏!
你有本事冲我使,冲孩子算什么屁本事,枉孩子叫你一声大伯娘!
呸!你也配!”
一口浓痰直奔马氏,马氏偏头一躲,浓痰挂在头发上,看着极其恶心。
钱氏正在气头,谁也不让拦,吐一口还不解气,上前一把扯过马氏手里的帕子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伸手又要扯人头发,江氏这会儿才回神,手里的拐杖敲的邦邦响。
气的嘴唇哆嗦,指着马氏和钱氏:“都给我住手,什么样子!
钱氏,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没头没脑的,冲上来就打,还有没有一点儿当娘的样子!”
杨二舅后脚进门,看娘气的发抖,顾不得别的,冲进去一把抱住要爬上炕挠人的媳妇。
手下死死抱住婆娘,一边劝人一边给娘赔不是,“娘你消消气,钱氏就是气昏了头。”
又低头对婆娘说,“你先别动手,有事娘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你先等
等!”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各怀心思!
钱氏一下瘫在男人怀里,眼里的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又气又委屈,指着马氏控诉:“我平时是和你不对付,你拍拍良心说,我对文山几个不好吗?
我可从没想过要坏侄子侄女的事儿,你怎么...怎么能....坏文海的亲事啊,啊!??
说话啊!这会哑巴了?嚼闲话你倒是利索,平时文海她们一声声大伯娘都喂了狗不成?”
钱氏真真是没想到,大人有恩怨和小孩有什么关系,这些孩子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要是和小孩子过不去,文海和文山,文树和文根还能玩到一起。
马氏小时候对兰静不管不顾,自己偷偷给兰静塞了多少吃的,做人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钱氏一顿哭嚎,让屋里的人也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室内一静,只留钱氏的哭嚎声儿。
江氏腿一软,指着马氏说不出话,阿满赶忙扶着老太太赶忙坐下,给老太太顺气,又从衣袖里拿出救心丸,给江氏喂一颗。
卫氏眼睛一眯,看向马氏的眼神像是一柄刀,钱氏说的要是真的,那这个马氏心思真真是恶毒。
以前只当妯娌俩不对付,可也万万不到治对方于死地的地步,毕竟都还是杨家人。
即使吵架啥的,也是内部解决,出门在外总还是一家人。
现在看来还真是看错她了,心思歹毒,竟让对小辈出手,现在二房刚起了发达的苗头,还没发达起来。
她就能如此不甘,等以后
她是不是看江氏不顺眼,都要下毒啊?
“樊嬷嬷,来扶着江妹子靠在炕上。”卫氏脸一沉,冷声吩咐着樊嬷嬷,“再去烧壶水来!”
“是,老夫人!”
樊嬷嬷恭敬退下。
卫氏平时笑呵呵,一点不摆架子,这会儿脸一沉,侯府老夫人的气势就出来了,吓得屋里的人大气不敢出。
连钱氏都忘了哭,马氏也麻溜从炕上爬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屋里也就阿满不怕她,在一边伺候着外婆。
不看两房人,她心里对钱氏和马氏都是有气的,气钱氏莽撞,恨马氏恶毒!
外婆的身子好不容易养好,心绞痛的毛病也很久没再范,今个竟然又让这俩玩意气犯病了!
“二舅,先把舅母他们都带出去吧,这事儿明天在掰扯吧!”阿满沉着脸,静静看向一边的二舅,说话没了往日的和善温和。
说她迁怒也好,说她不尊长辈也好,在她这儿都是狗屁!
去TM的孝道,外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绝对一脚把杨家几个舅舅踢开!
成了亲是该顾自己的小家,那也不能忘了自己老娘吧!
室内又是一静,杨二舅不敢看阿满的眼睛,说实话他是有私心。
也不是不清楚发生了啥,他看钱氏要生吃大嫂的眼神,他就知道流言这事儿绝对和大嫂脱不了干系。
他媳妇和大嫂不和,他一直知道,以前没这么严重。
自从搬到和关镇以来,大嫂看不得他们二房挣钱,这次回来
又说些酸溜溜的话,让他越发厌烦。
这次更过分,竟然想要搅了他儿的亲事,他不想再忍了。
想着闹闹也好,把两家的矛盾放在桌面上得了,干脆分家!
没想到娘会气成这样!
“这是二舅错了。”杨二宏抬头歉意的说,又看向闭眼靠墙边躺着的娘,“娘你好好休息,这事儿以后不提了!就这么算了吧!”
娘刚才惨白的脸吓着他了,什么都没有娘的命重要,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是让她开开心心就好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阿满,扶我起来!”江氏这会儿脸色好了不少,闻言睁开眼睛看看有些蔫头巴脑的儿子,又看看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一侧的儿媳,叹一口气。
“外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事儿明吧!”
江氏摇头,伸手让阿满拉自己起来,阿满无法,扶着老太太起来,钱氏机溜的拿了枕头给江氏垫背后。
“啥时候说都要说,索性就尽早说了吧!”江氏沉声发话,掀掀眼皮看看二儿子,“你去作坊喊你大哥回来。
阿满派人喊你三舅他们回来,至于你大表哥他们也都喊回来吧!”
老太太闭着眼一项项吩咐下来,一屋子杨家人顿时脸色惶惶,马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杨二舅张嘴想说啥,看娘不看自己,只能快步出了院子,往东边去。
樊嬷嬷端着开水进来,卫氏趁机说:“我和樊嬷嬷先回去,一会儿让峥子骑马去镇
上喊人回来。
妹子你别急,自己身子最重要。”
接下里就是杨家的家事,她留下不好。
江氏微微一笑,“老姐姐放心吧,我还死不了,今个让你看笑话了。”
“以咱俩的关系,你这话就见外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懂!”
卫氏主仆一走,室内一静,阿满不管忐忑的两个舅母,只顾着江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钟后,杨大舅并杨二舅一起进了家门。
杨大舅觉出不对来,兰欣和几个小娃都不在家,大人倒是都在正屋里。
一进正房,他就看到头发乱糟糟,脸上破了皮,挂着点点血丝的二弟妹。
“二弟妹这是咋了?”
“你们回来就老实在一边等着的,等三宏两口子回来,再好好掰扯!”江氏睁眼打断大儿子的话,又看看钱氏道:“你先出去收拾一下再进来。”
她也不是什么狠心恶婆婆,没有磋磨儿媳妇的爱好。
杨大舅直觉二弟妹这样和自己媳妇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刚才二弟去叫自己时候,也不会黑沉着一张脸,多一声大哥都不叫。
本来他想问问文海的亲事,一看这情况,又给咽下去了。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杨家大门被推开, 杨三舅两口子回来了,峥子往院里看一眼,骑马又走了。
外祖母说了,这是杨家家事,他不好留下。
村外一辆骡车悠悠进了村,还没走到家门口,杨文海就听到自己和春桃的婚事
没成。
着急忙慌就往家赶,半道就碰到往自家赶得的春桃,不远处乱草丛里蹲着黑影也被他看到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文海哥和宋勇打架
“文海哥.....”春桃看人朝自己过来,伸手要拦人,没想到杨文海一溜烟从她身旁过去,顺手还把栓骡子的缰绳塞进春桃手里,“春桃你牵着绳子,站一边等着!”
草丛里的黑影,看人气冲冲朝自己这边来,暗道毁了,这是发现自己了,猫着腰就想往后面林子躲。
“瘪犊子,给老子站住,有胆子跟踪,没胆子承认?”文海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跳进草丛,草丛呼啦啦一顿乱响。
春桃在外面垫脚往里面张望,焦急的喊文海哥,没一会儿草丛又动起来,一个人被文海揪着脖领子,拎出来。
“好你个瘪犊子,说!谁让你跟踪春桃,怂蛋!”
被揪住脖领子的人,手死死捂住脸,含胸驼背,身形看着干瘦,看着活脱脱一个阴沟里的耗子摸样。
文海气不打一处,一脚把人踹翻在地,抬脚踩人胸口,弯腰一把拉开人手,一张乱糟糟,脸上黑乎乎的人脸露出来。
“宋勇?”春桃在一旁惊呼出声儿,“怎么是你?你跟着我干甚?”
她和宋勇的事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眼见宋勇没来报复,她心里放下不少,也不在出门时时让大哥陪着自己。
毕竟家里还有不少活计要干,哪能在自己这儿耽搁这么长时间。
谁想到,这个宋勇竟然还不死心来跟踪自己。
想到这儿,春桃大热天打了个寒颤,这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宋勇?”文海知道
春桃和这人议过亲的事儿,这下更是气上心头,一抬脚猛地对着人肚子来了一脚,“你就是那个缠着春桃?
亲事不成还败坏春桃名声的瘪犊子?好你个怂包软蛋!老子今天揍死你,竟然还敢跟踪春桃?
说!跟踪春桃多久了?肚子里憋着啥坏水?”
“呜呜呜~”宋勇被打的只能抱头在地上蠕动,春桃看文海哥脸色不对,这万一把人打死了,可是要赔命的。
为这么个阴损玩意,犯不着。
春桃上前阻止人,文海怕伤着春桃,手里的拳头到底收了势。
起身又踹了宋勇一脚,这才拉着春桃要走。
“以后再敢跟踪春桃,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惹急了,我剁了你!
没种的怂蛋,就知道和姑娘过不去,活该没人看的上你,春桃咱们走!”
躺在地上的宋勇,听着杨文海的话,面容逐渐扭曲,眼里泛起诡异的红光,看着两人背影阴笑出声儿。
“荷荷荷荷荷~”声音像个破风箱,粗粝的犹如石头磨锅底,难听又恶心,呲着满是血的大牙,指着春桃两人恶毒道:“你以为这个贱货就是个好的?
当初不还是她勾引我,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 臭不要脸,见人就往人身上扑。
千人睡万人骑的贱货,那滋味儿和楼子的妓差不多!
老子不要的破鞋,也就你个绿头龟愿意要!”
宋勇话里像是淬了毒,要多恶毒有多恶毒,既然春桃毁了他,那她也想好
过,他不信男人不爱面子。
这样的破鞋,哪个男人愿意娶,还不如和他一起烂阴沟里。
文海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腾一下被点燃,掉头回去,揪起地上的人,就开始打起来。
“有本事你打死我!”宋勇像个破布一样,任由人打不还手,眼里泛着猩红,张嘴就是火上浇油,“不然我以后接着跟踪她,说不定还能再免费睡一次呢!”
死他也要拉个垫背,他要杨文海给自己赔命,他俩要都出事了,他看谁家还敢去春桃这个克夫的女人。
春桃拦不住,眼看杨文海打红了眼,顾不得别的,飞快往杨家跑去。
“杨二婶,杨二叔,文海和宋勇打起来了,宋勇故意激怒文海哥,我看要不好,我拉不住!”
春桃眼里眼睛通红,还没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人,屋里的人听见这话,都往外跑。
顾不得发生啥,先去拦下文海是正事儿。
杨大舅和杨二舅跑在最前面,三舅、文山拿起家里扁担和木棍跟上去,阿满拦住要起身的江氏,“您在家等等,舅舅们去了,一定不会让文海哥出事儿的!
您信我!”
杨家人到的时候,只看到满脸血,躺在地上不动的宋勇,三人刚忙上前拉住打疯了文海。
“啪!”杨二舅抬手就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怒喝道:“醒了没?你想为这么个阴损小人送命不成?
你让我和娘咋办,春桃咋办?”
杨文海醒过来,低头不甘的说:“
爹你是没听他说的啥混账话,跟踪春桃还不算,还要继续....败坏春桃名声!
那话儿我听了都恶心,他摆明了就想逼死春桃!”
那些恶毒的话,杨文海说不出口,他不想再让春桃听一遍,那些腌臜话。
杨二宏拍拍儿子肩膀,“爹懂,不过为他丢了命划不来,你打他一顿也算出气了。”
杨文海红着眼圈点头,钱氏慢一步,上前抱着儿子又骂又打的,看一旁的春桃也不满起来。
杨大舅和杨三舅拖着地上烂泥一般的人站起来,刚才他们探探鼻息,还活着呢。
“二哥,这人你们打算咋办?”
春桃是个姑娘,这些事闹出来总是不好的,最后坏的都是姑娘名誉。
“这宋勇既然敢跟踪春桃,打死都是活该!”阿满过来,听到问话先回了一句,“这事报官吃亏的还是春桃,这样吧!
舅舅们一会儿喊上何家人,把宋勇送回家,在收拾一顿就成了!”
众人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他们说宋勇跟踪,可这事儿无凭无据,掰扯不清楚。
还不如教训宋家一顿,让他家长长记性,这宋勇一看精神就不正常了,可别再放出来祸害人了。
要不是春桃说这是宋勇,阿满都没看出来,以前不算瘦的人,现在又黑又瘦,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双眼满是红血丝。
见着外人呲着个牙,看着和疯子没两样。
文山哥去何家通知人,杨家人架着宋勇跟着去了,阿满看春桃
频频看向二表哥,知道她是有些愧疚。
第四百四十七章 等我来娶你!
阿满安慰春桃:“这事儿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啥!只是被疯狗咬了!
还有今天提亲不成的事儿,是我们杨家这边的错,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春桃眼泪滑落,缓缓点头,文海被娘拉着,眼看心爱的姑娘落泪,急的跳脚。
钱氏直接拉不住人,跟在后面直喊上辈子造了孽,生了你这个冤家。
“春桃,阿满说得对,你啥错没有,我喜欢你,为你揍宋勇我心甘情愿!
我刚送货回来,不知道为啥我家没提亲成功,但你放心,我现在能挣钱,你等着我来娶你哈!”
钱氏跟在后面,没忍住,伸手就往儿子后背啪啪几大掌,打完不解气,又揪着儿子耳朵教训人。
“皮痒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才挣了多少钱?口气不小哈!”
“娘,亲娘哎,耳朵要掉了!”杨文海龇牙咧嘴的求饶,还不忘给春桃眨巴眼睛,表示自己没事,春桃心里的难过突然没了,破涕为笑。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文海哥,他都不在意以前的事,自己又何必害怕,他努力想娶自己,自己也要努力像他靠近。
杨文海看春桃笑了,自己嘿嘿嘿笑的更开心了,耳朵都好似不痛了。
钱氏看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拧着耳朵的手直接转了个圈,满意的听到儿子的叫唤声,钱氏心里舒服多了。
看一眼眼睛有些红春桃,别扭的说:“阿满和文海说的没错,错不在你,别把什
么都揽自己身上!
好好在家等着!”
她这话的意思,也是变相同意儿子娶春桃的。
本来看今天闹这一出,钱氏就不太想儿子娶春桃了,还没成亲就这么多事,以后还能行。
不过听阿满和儿子话,她又觉着春桃也挺无辜的。
“不愧是我娘,大气!”
“放屁,跟老娘回家!”
母子俩的闹哄哄的声音慢慢远去,春桃擦擦眼角的泪,笑着说“钱婶子是个大气人,能嫁给文海哥,是我的福气!”
“你想开就行!”阿满松口气,“日子是自己的,自己开心最重要,别人的话只当放屁!”
看着春桃走远,阿满这才往杨家去,马氏自始至终就慢腾腾跟在众人后面,在阿满看来着大舅母也就是做做样子。
“大舅母这样,还不如不出去呢!”
阿满路过马氏丢下一句,屋里的江氏听见阿满这话,眼皮动了动。
早知道,应该听阿满的,早些把家分了。
她总觉得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还是能过下去,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怎么都能比以前过得好。
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她觉着大儿子一家本事有限,二儿子和三儿子能挣钱,家里不分家,就能帮衬这大房些。
谁知大儿媳见不得二房好,更看不得二房比自家多挣钱,平时话里话外酸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家里小辈的婚事都敢搅和。
以后嫉妒红了眼,还不定
能干出啥事呢。
还有二儿子,慢慢也看不上他大嫂了,这次挣钱回来对挣了多少钱就没有说实话,心里还是防备着大房。
这一家子心不齐,各有各的打算,还不如分家了。
趁着兄弟间还有不少情分,早早把家分了,后面也能互相帮衬些。
“阿满啊,外婆真是老了,老了就心软,老想着一家子和睦。”
“您别多想了,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强行绑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
“等你大舅他们回来,我就提分家!”
等杨家人回来,天色已经发黑了,正屋里灯火通明,兄弟三个对视一眼,都默默往屋里走。
路上杨二宏已经把事情跟大哥和三弟简单说了一下,不偏不倚。
杨大宏听完脸色涨红,自己媳妇竟然要坏侄子在亲事,这是一个当大伯娘的该做的事情吗?
“二宏把事情都给你们说了吗?”江氏看着另外两个儿子,看两个儿子点头,她这才开口说,“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多说啥了。
分家吧!”
这两个字就像两块巨石砸在人心里,室内落针可闻。
阿满静静注视着屋里每个人的表情。
杨大舅是震惊,马氏则是满脸不愿,杨二舅有些怅然若失,钱氏眼里是高兴的,杨三舅两口子也是震惊。
文山和文海两个表哥,则是一脸懵逼,怎么就要分家了。
他们不在的这一天到低发生了啥。
“娘,我媳妇这回没做对事儿,可是何至于分家啊?”
杨大
舅啪一声跪下了。
江氏没理儿子的话,指指文山和文海两兄弟,“你俩先出去!”
分家的事让孩子们知道就行,具体因为啥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了,免得伤心,大人的恩怨,别牵扯孩子,省的影响孩子们的关系。
文山文海老老实实出去了,虽然不想离开,奈何不敢反抗阿奶。
尤其是文海,对大舅说的大伯母做错的事很好奇,不会是和自己有关吧,毕竟今天最大的事,无非就是自家向何家提亲没成功。
他敏锐的觉得这事儿和大伯母有关,要不然阿奶也不会提分家。
等孩子都出去,江氏这才看向大儿子问他想说啥?
杨大舅跪在地上,闻言抬头看向娘,“父母在不分家,儿子不孝没管好媳妇,这才让她出去说了不该说的,坏了文海的亲事。
您怎么惩罚儿子一家都没事,就是您千万不能提分家啊。”
杨三舅也在一旁点头认可,江氏看看儿子们。
叹息说:“我也以为咱们杨家走不到分家那一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有私心,希望你们有本事的多帮衬着没本事的。
这样你们三家日子怎么都不会太差,今儿马氏这么一闹,我算是醒了。
你们个个有自己小家,主意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不能再一直管着你们了,索性把家分了,你们各过各的,过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马氏看男人不说话了,以为他同意分家了,心里一急,抬脚就踢
踢男人。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以为老太太撑死骂几句,让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这事就能过去了,谁知道情况急转直下,老太太竟是要分家。
文海哥还是很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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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嫂没错,都是别人的错?
她虽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们大房确实是家里最没有本事的,没分家之前,家家户户挣的钱都要上交三分之二,自家跟着能占不少光。
自家挣得少,交的少,挣得多的两家就是贴补他们大房。
这分家以后,她家还怎么能沾光。
杨大舅不管媳妇,只是看着娘,“儿子听娘的!”
马氏:......,这男人是傻了不成,自己让他劝劝娘,他倒好,直接开口同意了。
“马氏你还想说啥?”江氏本来不想再提马氏做的糟心事,分完家就算了,可这马氏太过分,“我没提你做的糟心事,是给老大面子,你还真当我不知道你做了啥事?
你就是烂心肝的毒妇!看不得二房好的是你,想占便宜的是你,不甘心就坏侄子亲事的是你。
现在老婆子提分家不愿意的还是你,戏全让你一个人做全了,用不用我给你搭个戏台子,你唱个三天三夜啊。
以前家里穷,你还有个大嫂样子的,日子好过了你还不知足,成天瞎蹦跶!
当年我就不该心软,让老大娶你这个搅家精回来!”
马氏被婆婆指着鼻子骂,脸上火辣辣的,这会儿看大家都看着自己,一股火气突然冒出来。
憋的她难受,红着眼眶说:“娘说的好听,难道还都是我的错不成,我前天出去也没说啥,那些话还不是别人乱想的。
还有我和大宏明明是长房,以后要给你养老的,我们多拿些有错吗?
可
您心里呢,只认为我们大房没本事,让我们老老实实种地,种地能有几个钱!
明明阿满这么有钱,随便出个主意就能让我们大家都过得好,可是您一边敲打我们,一边又说我们别想着占便宜。
都是亲戚互相帮衬怎么了?
现在好了,二房做起营生眼看要发达,三房俩做着管事,一个月到手几两银子,就剩我们大房成天地里刨食,我能甘心吗?”
马氏说完,自己呜呜哭起来,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好像这些年被家里亏待的不行。
阿满嗤笑一声,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钱氏这会儿哪还忍得了,指着马氏骂出口,“马氏你这话我算是听清楚了,总之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你心里有苦说不出!
为这个家操心还没好报,你们是大房理所应当所有人都该让着你!是不?”
“呸!你也不看看你多大脸,你会哭你就委屈了不成?掉几滴猫尿就能把你做的破事掩过去?
咱俩不对付,可我没想着去坏孩子的事,你倒好一出手,我们文海的婚事直接没成,现在喊屈无非是不想分家。
你当别人不知道你为啥不想分家吗?无非是想着占便宜罢了,看我们二房、三房挣了钱,只要不分家,你家总能占些好处。
还攀扯阿满,阿满拦着不让你挣钱了,还不是你们没本事,那营生就摆在那里,想做就去,别说什么我们二房三房占便宜。
我们要是没本
事,阿满给再多机会,能抓住吗?”
杨二宏站在媳妇身边,听媳妇说完,他接着说:“我知道大哥没这个意思,可是夫妻一体,我又不能要求大哥休妻,与其在一起叽叽歪歪还不如分了这家。
再说我现在是能挣钱了,娘让交多少给公中,咱二话不说就交,可说句心里话,我拿钱回家还有受闲气,媳妇和儿子还要受欺负,我是不乐意的。
我只想安安生生挣钱,不想累一天回家还要面对这些糟心事!”
杨三舅想说话,袖口被媳妇拉住,扭头就看到媳妇对自己摇头,小声说:“这事儿说白了是大房和二房的事,我们少掺和。
你也别插话,咱们听娘的就行了!”
江氏眼看大儿子脸色难看,咳嗽一声不让二儿子再说下去,“马氏给外人传闲话,坏文海的亲事,是她不对。
可是老二,你是当弟弟,说话要顾忌着你大哥的面子,不能坏了兄弟情分。
马氏给杨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有错有功,休不休妻都是你大哥的事儿,不该你来说!”
杨二舅抿抿唇,“是,娘教训得是!”,又扭头对大哥抱拳,“大哥见谅,别和我计较!”
杨大宏张张嘴,想说点儿啥,又说不出口,最终又跪下了:“娘,儿子无话可说,二弟和二弟妹说得也没错!
儿子认为....分家比较好!马氏以后儿子会管着她,实在不行休妻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杨大
宏是看着马氏说的,他对这个媳妇是彻底失望了。
这么个不知悔改,不知感恩,只知怪别人的人, 他还能期望啥,还不如分了家,省的她祸害老娘和两个弟弟家。
“好!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娘把家里的银子和地契规整一下,明天一早就喊村长来做个见证把家分了。
明个老大和老三都别去上工了,分完家再去。”
说完又看向三个儿子:“分家不是断亲,你们仨是亲兄弟,以后能互相帮衬就互相帮衬。
事儿说开了,心里就别记仇,该咋相处还是咋相处。”
说完没看三个儿媳,儿媳能处得来就处,处不来算,她不想管了,费心费力还不得好。
“娘,那分家您想跟着哪个儿子?”杨二舅看没人问这个问题,干脆他来问,“娘想不想跟着儿子,儿子现在能挣钱了,也能让娘过得更加舒服些!”
杨三舅也赶忙开口,“对,娘您跟我也可以。”
娘不是别家那种刁钻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他们哪个都想让娘和自家住在一起。
“娘,我是老大,您理应跟着儿子,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可也能养好娘!”
杨大舅最后一个开口,不是他不孝,而是羞于开口,马氏这次把娘气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娘还想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不过,一切都看娘自己的意思。”
江氏看看炕边站着的三个儿子,眼里划过欣慰,他这几个总算没有白养。
“娘知道
你们都是孝顺孩子,不过这事儿还是明吧,娘今晚想想!”
江氏发话了,几个舅舅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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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分家一
马氏看大局已定,扑通坐地上就要嚎,被眼疾手快杨大舅捂住嘴,半抱着腰直接扛回来自己屋。
大房的屋里很快哭嚎起来,没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马氏捂着被打肿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杨大舅红着眼眶警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我就休了你!
你可以试试看老子敢不敢!”
正屋,江氏喊住二房俩人,问起何家的事儿:“文海没事吧!怎地和宋勇打起来了?
何家那边明天我老婆子亲自去赔罪,春桃和文海都没错,没得因为大人的事让俩孩子付出代价!”
“娘不用去,都说开了。”杨二舅连忙劝阻,娘这么大年纪怎么能伏低做小给人赔罪去,那不是受罪吗?
“今个那宋勇跟踪春桃那丫头,被文海那小子看到了,这才打起来,我们和何家一起走了一趟宋家,教训了宋家一顿。”
“何家两口子也是讲理的,误会都说开了,过两天在让媒婆上门提就是了!”
江氏心里安定下来,让儿子和儿媳都忙去。
杨二舅和钱氏刚出了正屋门,就看到站在院里的大哥,杨大舅看两人出来,脸上的愧疚越发浓重了。
“二弟,二弟妹是大哥对不住你们,明天我一早就去何家去道歉,一定不会耽搁文海和春桃的婚事。”
杨二舅快走几步扶起大哥,钱氏脸色虽然不太好,到底还是知道错不在大哥。
“冤有头债有主,大哥不用替某些人抗事!
”钱氏抬高声音,斜眼看大房屋子,“谁坏了心肝谁知道!
老天爷早晚看不过去,下个雷劈死她!”
“好了,以后这事不准提了,你该忙啥忙啥去,我和大哥说几句!”杨二舅看媳妇越说越过分,刚忙拉媳妇一把,沉着脸示意人别太过分了。
没见大哥脸色越发不好了。
钱氏扭着身子走了,杨二舅拉着大哥直接出了大门。
“大哥,无论发生啥,咱们永远是兄弟,这次的事儿也不怪你!
只是二弟要提醒你,大嫂只是嫉妒就要坏文海的亲事,大嫂着心胸着实小了点儿,所以你也小心点,我觉着她以后也不会消停。”
“行,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杨大舅拍拍弟弟的肩膀,兄弟俩相视一笑。
正屋里就剩阿满和江氏。
“外婆您别为不值当的人难过,气坏了身子划不来,您还有舅舅们呢!”
“外婆还没这么不抗事。”江氏笑着一脸担心的外孙女,反而出言安慰外孙女:“放心吧,分家提出来我心里反而舒坦了!爱咋咋吧,我也不能管着他们一辈子。
人各有各的缘法,能过成啥样全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阿满看老太太眉头舒展,脸上平静,这才放下心,又问:“那您想好要跟着哪个舅舅了吗?”
“要不您干脆跟着我一起住得了,我保证您吃好喝好还没有糟心事儿!行不?
要不要跟你外孙女我回家啊?”阿满对勾老太太回去很是心动呢
。
“想的美!”老太太被逗笑,伸手刮了一下阿满鼻子,“我要是跟着你过了,那你几个舅舅能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至于跟着你哪个舅舅我还没想好,明天再讲!”
“行嘞,听您的!” 阿满拍拍老太太的身上的被单,像是哄小孩似的动作,再次把江氏逗笑,干瘦的手拍了阿满一巴掌,嫌弃的赶人:“时辰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阿满走的时候,几个舅舅的房间还亮着灯,看样子是都没睡呢。
也是,分家可是大事, 哪是说睡就能睡得。
文海和文山被打发去作坊那边帮忙了,这会儿刚进家门,阿满和二人打一声招呼,一人往外,两人往内走。
二房门一下子被从外推开,钱氏吓得一撅,一下子弯腰扑在炕上,又被身下的银角子硌的哎呦一声,扭头看是儿子。
“小兔崽子,这门是摆设啊?进门不知道敲门啊?”
文海被老娘劈头盖脸的话,骂的一愣,眨巴眼睛看做嘘动作的老爹,娘这是咋地了?
他家啥时候成讲究人了,娘还不是推门就进。
心里嘟嘟囔囔,脸上已经露出笑,讨饶道:“下次,下次,娘数银子呢?那儿子再给你添点儿。”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把银子倒在炕上,“这是今天往东丰镇送货挣得,一共七两五百文。”
钱氏睁大眼睛,拿起一两银子咬了一口,看到上面的牙印,嘿嘿笑起来,看看男人又看看
儿子,“一天就能挣这么多?那咱家以后不就发了。
一天七两,一个月不就得二百多两。”钱氏捂着心口,她怕心跳出去,“娘哎,老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些钱。”
杨二舅在一旁看掉钱眼的婆娘,顺带泼冷水,“想啥呢?哪有这好事?镇上的酒楼都不大,这也就第一次订货,才订了这么些。
就这些酱料,三十罐子够小酒楼用一两个月了。
所以咱家一个月撑死也就能挣几十两银子,或者更少呢。”
钱氏瞪男人一眼,不解气又蹬了一脚,“还不允许俺做做梦啊?你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想着钱氏又高兴起来,“一个也几十两也不少啊,下个月咱也能拿出几十两银子盖个青砖大瓦房了,我可不想天天面对马氏那张死脸。
那臭脸坏财运还是要离得远远的,幸好今天是分家了,要不这些银子还有交五两到公中呢,想想我就心抽抽疼。”
说起今天的事儿,文海本来高兴的脸色沉下来,看着爹娘说:“今天的事儿到底是因为啥?大伯为啥说是大伯娘的错?
大伯娘做错了啥?”
说起这事,钱氏看看一旁靠墙坐着的男人,伸脚瞪了瞪,让他说。
她是不喜欢马氏,可那是孩子们自小叫到大的大伯娘,说出来只会伤孩子的心,因为大人的恩怨影响孩子,她不想让孩子记恨马氏。
那么个脏心烂肺的婆娘,让她孩子记恨着,
她还舍不得呢。
第四百五十章 分家二
不愧是一块儿过了快二十年的夫妻,两人想一块儿了,杨二舅看看儿子:“你大伯娘犯的错和你的亲事没关系,是你娘和你大伯娘不对付,这事儿你以前也知道。
以后表面上该叫啥叫啥,私下里离你大伯母远些就行,礼数到了就可以。”
杨文海看爹娘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也没再追问,反正他直觉大伯母是坏的他的事儿,以后防备着就是。
“和何家那边说好了,后天你娘再领着媒婆登门提亲。”杨二舅知道儿子最担心啥,“这下心安了吧,明天开始你该干啥干啥去。”
文海被爹的话说的脸色有些涨红,挠头嘿嘿直笑,颠颠儿的回了自己屋。
文山也好奇到底发生了啥,不过被爹打发了,只得到一个明天分家的消息,杨家这个夜晚,各房的灯亮了很久。
村头何家的灯也亮了很久,春桃得到父母的准话,倒是睡得很早。
何婶子夫妻的灯一直亮着,何婶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伸手捅捅男人胳膊,“咱们就这么答应了杨家的亲事,不会有事吧?”
“你呀,尽是操不完心,杨二宏今个那意思, 就是他们杨家两房不和,这才闹出这些流言的。
再说他不还是明天他们就要分家吗?
还有今天文海那小子揍宋勇那事儿,你是看不出来文海对咱家闺女的维护,让闺女嫁个把她放心尖尖疼的人不好?
两个孩子心里都有彼此,何必让大人的事
影响了。”
“行行行,好话都让你说了。”何婶子伸手掐男人一把,烦死了,她是不乐意吗?不还是心里不安,找人说几句吗?谁知这老头对着自己一顿教训,烦死了。
“嘶,你这婆娘!”何叔猛抽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我就怕宋家再看不住宋勇那个疯子,再放出来坏咱闺女的亲事。”
“哼!宋勇再敢来,老娘拼了命也要剁了他,坏咱闺女名声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吗?”
话说得厉害,也挡不住心里的担心,夫妻俩喜忧掺半的睡了。
各家各户心思各异,阿满倒是睡得很好,一夜好睡,起来又是日上三竿了,伸个懒腰,顶着一头鸡窝头,抱着薄被还有些懵。
想起今天杨家要分家的事儿,阿满彻底清醒了,从炕上秃噜下来,简单收拾一下,顾不得吃早饭就往大门口跑。
芳婶从西跨院出来,只看到一抹人影闪过,“阿满,早饭不吃去哪啊?”
“一会儿回来吃!”
到了杨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江氏坐在院里编草绳,看阿满来了脸上立马露了笑,招手喊人过来。
“我这是来晚了?分完了?”
“家里房子、地还有银子总共就那些,好分的很,为了不耽误上工,一大早就喊了赵村长来做见证,算是彻底分了。”
“那您跟着哪个舅舅啊?”这才是阿满最关心的!
“跟着你二舅,你大舅那边,我也不想天天看着马氏,我嫌烦。
你三舅他
们两口子,整天在超市那边上工,也没工夫照顾我这个老婆子,想来想去也就你二舅一家合适,钱氏一天闲的在村里四处找人唠嗑。
也就她有空照顾我这个老婆子!”
阿满点头,这倒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钱氏从后院拔了菜出来,看到阿满立马露出笑,“来了?以后你外婆跟着我们二房过活。
舅母一定好好照料着,你就放心吧。”
说着又看向江氏,“娘今儿中午,你想吃啥?媳妇给你做!”
钱氏说话声音不小,边说边看大房那屋,说给谁听得一目了然。
阿满和江氏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钱氏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嘚瑟,大房长房又如何,还不是跟了他们二房,杨家的这些财产还不是给他们二房的最多。
杨大宏知道娘心里指定不乐意天天面对马氏,可娘说要跟着二房,他心里还是难过。
分完家一刻不停拿上铁锨就去作坊干活了。
马氏听着门外钱氏嘚瑟声音,手里的针头一歪直接扎进肉里,血珠渗出,染红手里的帕子。
先让你嘚瑟嘚瑟,一辈子还长,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厨房灶台就两个,以后做饭可有些麻烦呢?”阿满看着样子,只心疼外婆,虽说是分家了,可还在一个院子里住着。
大舅母和二舅母经此一事算是彻底撕破脸,以后的口角只会比以前更多,难为老太太天天看着这些糟
心事儿了。
“今早你二舅就找了村里垒灶的人,这两天在来家里垒两眼灶,搭在厨房旁边一家一个棚子,以后先这么用着。
等各家有本事盖房子了在搬出去。”
钱氏也连连点头,再次给阿满保证道:“阿满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伺候好娘。”
“地里花生是不是该拔了?”江氏不想听媳妇说大话,打发人出门割草喂鸡鸭这些,留阿满在身边说话,阿满点头,“昨儿大舅还给我说了呢。
地里的花生秧子泛了黄,说是该扒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拔完花生,就要收菜籽了,收完菜籽又要挖红薯、土豆这些,最后再收一茬苞米,种地就是从年头忙到年尾儿。
全看老天赏饭吃!”
阿满嘻嘻笑着,“幸好我不是靠种地吃饭,上次我还和峥哥说,就我俩这种地手艺,靠种田养活自己,能把自己饿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嘴上没个 把门的!”江氏瞪外孙女一眼,“等拔花生的时候,我也去帮忙,别的干不了,捡个花生还可以”
“行嘞,知道你身子硬朗!”
说着要拔花生,老天就赏脸了,刚中午天边白云翻滚,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响,还有不少被风卷着飞向天空,又打着旋落下。
“阿满,快帮着把晒了干菜抬回屋!”芳婶看天色不对,立马冲屋里大喊起来。
两人紧赶慢赶在雨滴落下之前,把一院子的各种干菜全部搬进前院屋里。
天
空传出一声轰隆声儿, 豆大雨滴急急落下,地上的尘土被打的飞起,又沾上湿意消失不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气还有雨腥气。
啦啦啦,分家啦~
马氏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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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江氏劝大儿媳!
村里四处是蒙着头往家跑的人,正是中午下工的时候,作坊那边秦关和杨大舅不顾大雨,合力指挥着汉子们用油布遮盖木头这些。
沈峥带着上山砍树人,冒雨从林子里钻出来,打雷下雨树高林深的山里最是不安全。
一个大雷劈下来,人就成了焦炭。
沈峥一拨人和杨大舅一伙人走个头碰头碰,脚步不停,说句话就往家里跑。
杨家小院里,兰欣领着几个弟弟妹妹,赶在落雨之前就进了家门,小孩子玩了一中午,进门就喊饿。
文树几个还小,除了兰欣理解分家是啥意思,别的小屁孩啥也不懂。
闻着厨房里肉香,一个个眼馋的进了厨房,看二婶婶在忙活,一个个支着小脑袋问:“二婶婶中午吃啥啊,我咋闻见肉香了?好香啊~”
小孩不懂分家,照旧以为还是在一起吃饭,钱氏盛饭的手一顿,看看一边冷锅冷灶的另一个灶眼,她暗自咬牙。
这个马氏,就是故意的,大中午不做饭,自己儿子和男人不管了?
三房两口子没空回家,所以在她们二房这里给了银子,丫丫白天都是在她这儿吃饭。
江氏打伞来到厨房,正好听到几个小娃天真的话,看看另一个灶眼,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个马氏是打算反了天不成?
看着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文根,钱氏到底说不出:你娘没做饭,你今中午只能这话儿。
最后忍着气,钱氏给几个娃一人盛了一碗猪肉
烩饼,小娃娃高兴的捧着碗趴在桌子上吃的喷香。
文根还抽空问江氏,“阿奶,我娘呢?她不吃吗?”
“你娘不饿!你先吃。”
江氏说着话,让钱氏和兰欣看好几个孩子,顶着雨一脚踢开大房门,吓得坐在屋里绣帕子的马氏一激灵。
看到江氏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你个懒婆娘,要是不满分家,你直说,没看看现在是什么是时辰了,还安稳的坐在屋里绣帕子,你男人和娃回来能饿死!
我虽不是什么恶婆婆,惹急了我也不是不能休妻!”
马氏这才意识到竟然已经是中午,刚才她一直想事儿,还真没注意到时辰,“娘,我这就去做,去做!”
“你是当娘的,顾着些娃,今天中午让文根在二房吃,明天就不行了。”江氏语气软下来,“钱氏是脾气不好,可她从不把大人的恩怨牵扯到孩子,今中午也没赶文根走!”
“是!”马氏双手紧握在一起,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
来不及再整治复杂的饭,马氏马不停蹄的烙了一锅苞米饼子,炒了一碟子鸡蛋,杨大舅父子俩回来,就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马氏。
“今个饭做晚了,你们爷俩凑合吃,我吃过了,先回房躺会儿!”
“哎?文根吃了没?”
“吃了!吃得还好呢!”马氏话里带了气,说完把大房屋里的门砰一声甩上。
传路演那事她确实不对,当时也是被嫉妒冲昏脑子
了,可今个这事儿,她不是有心的,娘竟然骂那么难听,看样子还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呢。
越想心里越委屈,马氏躺在炕上抹起眼泪,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错有多大。
江氏走到大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呜呜哭声,眉头先是一皱,又叹一口气,谁让自己是当娘的呢。
门吱呀一声 ,马氏还以为是男人吃完饭回来了呢,正要找男人诉诉苦,谁知一转身就看到婆婆江氏那张黑沉的脸,身子一僵。
“娘...娘怎么来了?”
江氏转身把门自里面杠上,这才看着眼圈发红的马氏,“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要是能听进去最好,不能,我这个当婆婆的本分也算是尽足了。
你这次做错事,咱家分家了,你也算是受了教训,所以这事儿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了,旧账我也不打算翻。
大宏、文山、文根是你的娃和孩子,大宏和文山每天在外忙活,你还想闹到啥时候,大宏是个惦记情分的,要不然不会忍你到现在。
日子是自己过得,以前做错了不代表不能改,就看你自己咋想了?
心眼放开些,别一天天眼热人家挣了多少钱,好好和大宏过日子,要不然你再这么闹腾下去,把你和大宏的情分折腾美,最后受苦的还是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氏说完看一眼媳妇,转身就打算走,手拉开门又想起一句话,“你最好把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收一收,别让
大宏寒了心,要不然有你后悔的!”
自己生的儿子,江氏还是了解的,大宏别看忠厚老实,可也不是傻子,平时没什么脾气的人,一旦决定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场大雨下到天擦黑,田间地头里积了不少水,顺着沟渠哗啦啦往下流,山边沟渠里,草叶混合着泥水哗啦啦冲进鱼塘子里,给塘里的鱼儿带去新鲜的口粮。
“这雨下的真好啊。”芳婶和阿满站在檐下,看满院子被雨打的油绿的叶子,雨水顺着房檐山的灰瓦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坑。
“是场及时雨,只下了半天,花生地被浇了一遍,不会太湿,明早就可以拔花生了。”
芳婶笑着点头,问这次要不要雇人拔花生,“咱家有五亩地的花生,不多,可峥子、老忠老茂都忙着盖作坊和砍树。”
“明天从村里雇几个妇人吧!”
“成!”
雨后的风里还带着凉意,桂花香混着泥土的芬芳,让人闻着格外安心。
第二天阿满神清气爽的起来,峥子本想帮阿满去村里雇人,被阿满推着出了门。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娇小姐,不用事事靠你,你忙去吧!”
两人出了家门,一个喊上卫靖怀扛上斧头,接着进山砍树,一个脚步轻快的往村里走。
地里正是半干半湿的时候,正是拔花生的时候,阿满先去了杨家,说要拔花生,舅母们愿意她照旧发工钱。
钱氏忙不迭点头,马氏倒是拒绝
了,她绣帕子也能挣不少,加上前天晚上分家,她说了不少得罪阿满的话,她怕阿满记仇。
每日一求,天灵灵地灵灵俺的愿望必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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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提亲成了
说实话阿满都没放心上,反正她一直和这个大舅母关系一般,互相不理她都介意。
闲聊几句,阿满又转去村里,村尾转到村头雇了五个妇人干活。
“雇了几个人?”阿满一进家门,芳婶就从厨房探头出来问。
阿满弯腰在水槽边洗手,头也没回直接说:“加上二舅母一共六个人,今天下午就开始干,今天发半天的工钱十五文。”
“那成,到时候我半下午熬些茶送地里去。
中午吃炸酱面,再半个小菜成不?”
“成,您安排就行。”
太阳到了正中又慢慢偏西,花生地头,几个头戴灰布头巾的妇人早早就等在地头,阿满领着钱氏还有俩老太来的时候,都笑着打招呼。
“我也不多说,麻烦婶子们了。”
“麻烦甚,你出钱雇我们干活,我们还能给家里挣些零花钱。”妇人满脸笑容,再没有比能挣钱更开心的事儿了。
昨儿天刚下过雨,秋老虎稍微下去一点儿,风里带着几分凉意,很是舒爽。
地里妇人一个个埋头拔花生,时不时说笑几句, 二舅母的笑声在其中最大,嘎嘎乐声音传到地头。
俩老太太坐在地头,脚边堆着刚拔上来的花生,樊嬷嬷默默坐在一边,不太熟练的摘花生。
“你这二儿媳当真是个心大的,这性子也好,万事不放心上,一天天吃得成开心了。”
江氏眼里带笑嘴却撇着,“她也就这性子能拿得出手了。”
阿满闲着没事
,也跟着妇人后面进了地里拔花生,一手拔花生秧子,一手刨子在地里刨花生。
半个时辰以后阿满就觉着腰酸背痛腿麻,扶着腰站起来,看已经远远把自己甩身后的几个妇人,还有二舅母。
叹气出声儿,“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呢!”
人家说说笑笑,也没耽搁干活,自己干一个小时已经不行了。
她不是为难自己的人,眼看干不了这儿活,扣扣手指甲里塞得泥,身上和头上沾的花生叶和一身黄土,随意抖了几下,拎着一竹筐湿花生就往地头儿走。
田埂边俩老太嘴里说着闲话,一手拿着花生秧子,一手揪着花生,卫氏看江氏问:“听文海娘说,今儿上午请了媒婆去何家提亲,可成了?”
前两天去提亲,钱氏心里高兴,想着给春桃做脸,自己这个婆母屁颠屁颠跟着媒婆亲自去提亲。
发生分家、儿子和宋勇干架的事以后,虽然知道不怪春桃,可再让她亲自去提亲,她也不乐意。
所以昨儿一听阿满说要雇工摘花生,她二话不说就应下来了。
“成了,误会解开了,二宏提前去何家打过招呼,也就是让那冯媒婆走个过场。”
江氏说起家里小辈的亲事,满脸笑,无论过程发生了啥,结果总是好的,她还是高兴。
“那可好了,明年俩孩子成亲,后年你就能抱上孙子了!”卫氏绝口不提杨家分家的事,满口都是恭喜。
“不光外婆高兴,我也高兴
。”阿满提着竹篮出来,把花生倒在地上,笑着接话,“一个是我表哥,一个是我好姐妹,这俩儿还都是不爱种地的,对做营生最感兴趣,合该他俩般配!”
江氏抬手把刚剥的嫩花生仁塞进阿满嘴里,“吃你的吧,在外面啥话都往外说,用花生堵住你的嘴!”
“呜~ 好吃,甜滋滋香喷喷。”阿满嘻嘻笑着,吃完这口又张大嘴伸头到俩老太手边,江氏骂着馋嘴猫儿,依旧往阿满嘴里又丢了几个嫩花生仁。
“阿满,家里来人找你,赶紧回家看看。”芳婶头戴草帽,手里拎着一同薄荷水过来地头,看到阿满就张嘴喊人。
阿满起身去接水过来,顺嘴问可认识,芳婶摇头,“不认识,说是镇上隆昌货行的东家,估计是来谈营生的!”
“你赶紧回去!”江氏打发人回去,芳婶把水放下,喊了地里忙着的六个妇人歇口气喝点水,自己用竹篮捡了一篮子花生说:“新花生正适合水煮或者盐卤。
我晚上做了给家里做了吃!”
说几句话,跟着阿满又急匆匆往家走。
她一天主要负责做饭,别的事儿阿满不要求她干,芳婶要是闲了想干就干。
到了家门,还没看到人,两只忠诚的看门狗闻着主人气味,摇着尾巴颠儿颠儿跑过来。
阿满扔了几个花生过去打发狗子,看到从马车里下来的中年男人,先开口打招呼,“您久等了,我就是张满月,有事咱
们进屋谈。”
一身织金锦袍,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看到阿满还愣了一下,听说过张家的东家是个女娃,没想到这么小,看着也就及笄的年纪,和家里的女儿差不多的年纪。
小小年纪已经做起这么大的生意了,还真是没法比。
“张东家好,鄙人隆昌货行的东家王才良,久仰久仰!”
虽然阿满年纪小,不过他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满脸笑的抱拳给阿满打招呼。
阿满回以一揖,伸手笑着请人进门,“您过誉了,您的隆昌货行我才是久仰大名呢。”
说着话两人已经进了正屋,芳婶也提了一壶花茶送进来,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
王才良带来小厮很有眼色,看到茶立马上前给东家和阿满斟茶,斟完茶又躬身退下去。
“想必张东家对王某此次的目的很是清楚,我也就不饶弯子了。”王才良端起茶杯呷一口茶,看向对面的阿满先开口,“老李回去就把你要卖货给别的货行告诉我们。
我收到消息立马就来了,可算是等到张东家松口了。
今年我们货行的房管事没少来,你一直不松口,今儿可算是等到了。”
房管事阿满倒是记得,确实来了不少次,姿态放的低,即使自己不松口也生气,次次笑着说下次再来。
有这么的管事,估计当东家的也不错吧,再说她相信李掌柜,他不会轻易介绍人过来的。
反正肯定不是南北皮货行对头货行,商队走
的路线也绝不是重合,要不李掌柜也太傻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和隆昌货行谈生意
“王东家爽快,我也不废话,那您应该知道,我一条商队线路只卖与一家货行,您家有几条商队,主要是走哪里?”
“我们货行也就两个商队,比不得南北皮货行,主要往东边沿海地方运货.....”
阿满喝着茶慢慢听着,脑子飞速转着,这倒是不重合,等王才良说完,阿满放下茶杯,“您应该知道,我家作坊的出产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和货行签订供货文书,也都是一年一签,您要是同意我们可以直接签!”
王才良看看眼前波澜不惊的小丫头,心里再次感慨,面上却不显,这些来之前老李那家伙已经告诉他了。
人家不愁卖,要是明年要是卖得更好,人家可以提价挣得更多!
“行!”王才良举杯,“祝我们合作愉快,财源滚滚。”
接下来阿满和王才良就提货价这些又商量一番,阿满没有给他南北皮货行的进价,毕竟南北皮货行拿货量是隆昌的两倍,自然价格上要优惠一些。
王才良听到阿满报价有些牙疼,这香辣酱一罐子光进货价就要500文,野山菌酱更贵一罐子要650文。
更别提别的风干鸡鸭、变蛋、皮蛋这些了,反正都不便宜。
“您别嫌贵,这些东西能放好几个月,正合适商队运往各个地方。
这些东西运到别的地方,您翻倍卖都行!”
“行!成交,张东家小小年纪真是好口才啊,后生可畏啊!”
两人签订文书,
隆昌货行过了十月二十六就可以来提货了,为啥之前不行,因为阿满和南北皮货行的去年签的供货文书那时候刚好到期。
去年签的文书是只卖与南北皮货行一家的。
王才良带着一份文书,坐上马车咕噜噜离开。
芳婶看人走了,这才从厨房出来,问阿满:“谈成了?”
阿满笑着嗯一声,“以后咱家就能挣更多银子了!”
芳婶也高兴,接下来几天不断有货行来找阿满谈生意,阿满根据货行大小和商队路线,又和几家货行签订供货文书。
考虑到作坊的生产能力,阿满最后只签了五家货行,加上一开始的南北皮货行,明年作坊要给六家货行供货。
就这儿新作坊盖好以后,必须要今早开工,要不然阿满怕十月二十六号以后供不上这些货行。
沈峥知道以后,特意去找了一趟秦关叔,问作坊这边何时能完工。
“这次的作坊虽说和上次作坊一样大,可是要建四座啊,哪能那么快完工!”
沈峥皱眉沉思一会儿,这才提了一个办法,“四座不要同时盖,先紧着一座盖,盖好一间再盖第二间,这样盖好的作坊晾个几天就能开始用了。
还有风干鸡鸭的通风房,先别盖,风干鸡鸭要等天凉下来才能做,这个不急,熏房也是!”
秦关点头,这倒是个法子,“那行,我催着些,第一座争取八月底出来。”
秦关催着工人加班干,阿满有些愧疚,她也不是
什么奸商,和峥哥一合计,把盖作坊的工钱提到四十五文一天。
“听到东家话没?都加油干,上哪找一天四十五文的活计!”秦关吆喝一身,工地里一个个被太阳晒的黝黑的汉子,呲着大牙乐出声。
对着阿满和沈峥鞠躬道谢的声音就没停过,“张东家和沈东家大气,俺们一定好好干,一定在月底把第一座作坊建出来。”
“辛苦各位叔伯了!”
说完事,阿满想着去花生地看看,沈峥转身大踏步往山里走,山里还有一帮人砍树呢。
光有卫靖怀那小子看着他不放心。
阿满溜溜达达往地头走,太阳西坠,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正是一天之间不冷不热的时候,太阳也不晒人了,不像中午那会儿,把人脖子晒得通红蜕皮。
地里都是各家各户埋头拔花生的妇人和孩子,家里的壮劳力基本都在作坊那边上工,地里的活计只能家里的女人干。
好在乡下妇人都是自小开始干农活的,都是能吃苦的,只要能挣钱,她们没有不应的。
小孩子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深一脚浅一脚拎着竹篮,弯腰撅屁股在后面捡掉落的花生,时不时趁大人不注意。
咬开一个花生壳,把粉白皮的嫩花生塞嘴里,如此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笑眯了眼。
吃的嘴角沾了一圈土还不知道,还当大人不知道呢,那小偷小摸动作逗的大人直发笑,只当看不见自家孩子偷吃。
小孩子屁股后
面,跟着撅着屁股在地里捡虫吃的母鸡,它们也知道捡现成的,刨开的土里蚯蚓小虫不少,还不用它们辛苦用尖嘴和爪子刨出来。
阿满走一路和人打一路招呼,“婶子还不回家啊?时间不早了,再过不久要天黑的!”
头顶灰布头巾的妇人笑着抬头,擦汗的手上满是灰泥,佝偻的腰昭示着农活的艰辛,“不慌,这会儿天凉快,能多干一会儿就干一会儿。”
妇人满是沧桑的脸上没一丝不情愿,男人在外挣钱,地里丰收,一年到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闲聊几句,阿满接着往自家地里走,有妇人听到说话声抬头看是阿满,扯着嗓子喊人,“阿满,你家新盖好作坊是不是又要招人啊?到时候可要先招咱自村人啊。
都是知根知底的,什么脾性也知道。”
“婶子放心吧, 肯定先想着咱本村人啊。”
得了准话妇人笑出花,旁边的黑脸妇人说,“俺娘家嫂子早前几天来找我打听呢,阿满,外村的要不?”
“到时候看,要是本村不够,就招外村人!”黑脸妇人得了话,诶一声,埋头接着拔花生。
到了地头,自家五亩地的花生已经空了四亩地,阿满站地头问:“婶子们辛苦,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明天一天就能干完了!”
天边漫上火烧云,明天又是个好天,忠叔赶着牛车过来,帮着把一捆捆用麻绳扎好的花生搬上牛车,泥灰随着动作
扑簌簌往下掉,没一会儿身上就沾满浮灰。
第四百五十四章 贺家人来了
阿满家的骡车,杨二舅家一直用着,阿满也没有催,听二舅母说,他家最近在考虑添置一辆骡车,现在分家了,添置的东西都是自家的,也不用和别人分,所以手头有钱就考虑起来。
以后杨二舅和文海表哥,肯定是要经常在外面跑的,能用到骡车的地方多着呢,也不能一直用阿满家的。
一辆牛车来回两趟就把六个妇人一天的劳动成果拉完了。
两只狗子风一样在田间地头撵鸡撵鸭,吓得在地里吃自助餐的母鸡们,呼扇着翅膀咯咯叫。
要回家了,阿满拿着一根棍子在狗子身上抽了几下,这才喊住两只贱狗。
俩老太的摘花生阵地从地头转移到家门口,四亩地的花生堆了两个高高的花生堆,俩老太负责看着顺带摘些花生。
芳婶听到门口的动静,穿着围裙出来问:“饭快好了,今天完事了?”
阿满哦一声,“正卸花生呢,我拿铜钱去,一会儿发工钱。”
芳婶嗯一声,转身进厨房提了半桶温热的绿豆水出来,招呼几个妇人喝水,“累了一天了,这花生就放着吧,我们一会儿自己码起来。”
忠叔在旁边应和着,芳婶说的话他就没有不迎合的。
“俺们拿钱就得干好,再说衣服都脏了,顺手码好再回家就是了,省的你们再脏一身衣服。”妇人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瓢水,一扭身就接着码花生。
连钱氏这会儿也没想着休息,开玩笑,她财神爷家
的活计怎么能偷懒呢。
阿满提着几串铜钱出来,两车花生已经整齐的码放好,连地上的掉落的花生都捡起来扔进俩老太脚边的篮子里。
接过阿满的手里钱,脸上的笑越发浓,不用人留,眼看时间不早了,说了几句,一块儿往家里走。
“娘我也回家做饭去了,你一会儿别忘了回家吃饭啊!”钱氏拍拍身上的灰,把头顶的头巾取下来,拒绝阿满的留饭。
走前还不忘叮嘱江氏,说着话儿人就走远了。
江氏笑着摇头,“这是怕我留下吃饭呢,估计是老儿给她说了,既然我要跟着他们二房,就要顾着我老太些,不能老来阿满家吃饭。”
“你儿子孝顺呢!”卫氏笑着接话儿。
阿满在一旁听得不乐意,“有空我要找二舅谈谈,中午让您在家里吃,晚上来我家吃可好,可不能让二舅一家把您独占了吧!”
“数你这丫头嘴甜,你可别找你二舅说,我脸皮可没你厚。”
锅里的花生稀饭熬到浓稠时候,在外忙活一天的人陆续回家。
一锅稀饭,一锅盐卤花生,一大盆菇子炒肉片,一大盆炖排骨,简单又满足的一顿,累了一天的人,唏哩呼噜埋头干饭没人说话。
饭后没多久,家里大门被敲开,看着有些眼熟,男人看人出来有些局促。
“我是村西头的,听说你家作坊那边赶工,可还需要人呢,我岳家舅兄几个都是能干的,你们要是还需要人,我明天
让他们来试试。”
阿满和沈峥听声音出来,沈峥认出男人,是在作坊做工的,名叫秦川子,“作坊是需要人,不过川子叔也知道,招人一向是秦关叔负责。
你要是愿意可以让你岳家人来试试,不过能不能留下要看秦关叔的。”
秦关叔相当于包工头,当初这加盖的作坊活计都是全权交给他负责,阿满和峥子也不能说塞人就塞人。
“成,峥子有你这句话就行,你放心我岳家舅兄都是能干庄稼汉,干活都是把好手,要是秦头看不上也没事,就是来试试。”
汉子得了准话,一转身踏进黑暗。
“为了挣点钱真是不容易啊。”卫氏吃完饭还没有回隔壁休息,和樊嬷嬷扯了一篮子花生在院里摘花生,门口的对话她们听的清楚。
“乡下就是这样,从年头忙到年尾都是为了那几个铜板,今年也算风调雨顺,庄稼能丰收,庄稼人也勉强混个饱肚。
可是要是还想每月吃上一两次肉,那家里农闲的时候,男人最好都找点儿零工干!
咱作坊工钱高,做活都是附近人家,离家近工钱高,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想来咱这儿做工。”
阿满、峥子和芳婶几个也搬了凳子坐院里摘花生,就当是消食了。
“百姓的日子过得一向是最难的!”卫氏听完阿满的话低低说了一句,又抬头看看阿满和峥子,夸赞说:“幸好这个村子有你俩,也能比别的村子的人多些来钱的
门路。”
以前都在高门大户待习惯了,哪里见过这些。
不怪泽成以前给他说百姓苦呢,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赋税是朝廷定下来的,他也只是负责抵御北边蛮夷,尽力维护北境安稳。
严查辽安府之内的贪官污吏,给百姓以安居乐业。
第二天日子照旧,家里人各忙各的,地里的花生就剩一亩地没拔,干活都是老实妇人,不用阿满监工,天刚蒙蒙亮已经到了地里埋头干活。
半下午,村外的土路上来了八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骡车,一进村子就吸引了田间地头忙碌人的视线。
乡下小孩还没有见过这么多辆马车,围着马车跑前跑后,
贺鹏翼领着儿子、侄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马车一侧,看到小孩马速下降,贺启翔在村里待得时间久。
从荷包里摸出几块儿饴糖扔给几个孩子,“小孩儿认得我不?”
“认得,你是阿满姐家的人。”
贺启翔一听呲着个大牙给兄弟几个炫耀,又指挥小孩说:“去你们阿满姐家报个信,就说来qie了,待会还有糖吃。”
一群小孩一听待会还有糖吃,一个个跑的飞快,一个个比着谁跑的快儿。
“行啊,长本事了呀。”二房的贺启盛拍拍弟弟肩膀夸赞。
“可别夸他,再夸尾巴都能翘起来了。”贺启云笑话弟弟,“那糖打下来的关系就是铁啊~”
贺启翔撇嘴看拆自己台的亲大哥,就没见过这么当大哥的,县学里
上学,两个月休沐三天,好不容易休沐一次,回家就嘲笑他这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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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超越集市所以叫超市
还有没有一点儿兄弟情了!
多亏贺启翔的贿赂糖,阿满和峥子提早知道了家里要来“qie”了。
阿满吩咐芳婶烧水沏茶,准备果子糕点,峥哥扶着卫氏,她扶着江氏一起等在家门口。
马车到了门口,人陆陆续续下来,阿满没看到阿昌这小子,就知道这小子又不打算回来,真是大了,她这个当阿姐的还真有些想了!
臭小子!一点也不贴心!
江氏眼里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办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家里人在想也不能耽误孩子努力啊。
贺家老太太先下来,看到门口四人脸上就露了笑。
“咱们三家总算是见到了啊。”三老太太见面一叠声的好话,好像以前就见过似的。
都是活了五六十年的人精,又都是抱着好意,要是能相处不好才奇怪呢。
阿满和峥子和贺老太太打过招呼,又赶忙笑着给后面下来的人打招呼,一路过去义父义母,二叔二婶,堂哥堂妹喊个不停。
阿满看三老太太聊的火热,走过去提醒人,“坐一路马车想必贺阿婆也累了,咱们先进去歇会儿,再聊?”
“你看看,你看看,真是高兴傻了,都忘了先请老姐姐进去了!”江氏赶忙开口,招呼人往里走。
一行人往屋里走,本来不小的正院,阿满都觉着有些拥挤了。
三老太太坐在上首,义父义母二叔二婶坐在下面,剩下的小辈们或站或坐着。
“本来早该来了,可镖局
都一直忙的很,要不是这次听说峥子的外婆来了,咱姐妹仨还不一定能见到呢!”
贺老太太嘴角带笑,一叠声说早该来了,“这次一来又来这么多,十几二十口人,可要给江妹子添麻烦了。
也要麻烦峥子和阿满了!”
“麻烦甚,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和阿满、峥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满和峥子站一边伺候着,阿满脸上的都要僵了。
还是屠凤英看出两人的别扭,招手喊来两人,冲上面的仨老太太那眨眨眼睛,拍拍阿满说:“你俩不用管老太太们,正聊的起兴呢,咱们打断还不一定高兴呢。
再说旁边有下人伺候着,咱们聊咱们的!”
“就是,我还没来过你们这儿呢,这次来我可要好好看看。”曲氏笑着接话,“吃了不少你们山上的出产,只觉得好吃,这次我一定要看看产这些鸡鸭蛋的鸡鸭们。
对了启翔那小子回去过中秋的时候,说了不少占山为王的鹅霸王的事儿,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那义母、二婶你们可来着了!”阿满接过话头,“鸭子和大鹅是夜里那会儿下蛋,鸡是上午那会儿下蛋,咱这山上从早到晚一天都有蛋捡。
还有石榴、梨子、山奈这些也都要熟了,你们来了我们还多了不少帮手呢,下雨还能去山里捡菇子这些。
地里的花生正在收,收完花生就要收菜籽,一年到头倒是新鲜事儿。”
阿满知道贺家人都是城里
人,出入都有仆从伺候着,对着些乡野之趣最是好奇。
这不一听自己说,静姐、音姐,峻哥几个人都好奇的不行,眼巴巴的瞅着阿满,就差把想去看写脸上了。
连平时比较沉稳的贺启云、贺启盛都竖着耳朵往这边瞅,眼里的心动明晃晃。
“今天你们刚到,舟车劳顿的,明天我和峥哥在领你们进山吧!”阿满装作没看见几人眼里的热切,峥哥看阿满狡黠的眼睛,配合的接话道:“对,赶了大半天路,想必祖母和义父义母都累了。
前几天芳婶就把房子收拾好了,一会儿你们先安顿下来,上山的事明。
正好我们最近忙,山上还要忙着砍树, 你们来了正好是帮手。”
“你俩就吊他们胃口吧,他们各各眼巴巴等着去山上看看呢,今儿不让他们去,晚上都睡不好!”屠英霞指着阿满和峥子笑骂他俩就是故意的。
贺鹏翼和二叔贺鹏展早就坐不住了,上面仨老太太聊天,下面媳妇们在聊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闲得发慌只能干看着。
“咱们现在就去山上见识见识去,不是要砍树吗?咱家人多在,正好帮你们砍几棵,活动活动筋骨!”贺鹏翼直接大手一拍桌面,声如洪钟直接定下来了。
贺家几个小辈原地跳一下,直接高呼出声儿,“上山喽,上山喽!”
阿满笑着点头,峥哥领着义父、二叔和堂哥堂弟们率先出了门,回隔壁院子又找
出几把斧头扛在肩头,卫靖怀和贺启翔这俩泼猴早就安奈不住。
勾肩搭背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美名其曰他们待得久,给大家带个路。
“娘,卫阿婆和江阿婆,咱们也去山里转转?”曲氏和屠氏一左一右弯腰问仨老太太,“您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阿满和峥子的山上看看吗?
老坐在屋里聊天可看不到这些,您们边转悠边说话,啥也不耽搁!”
“好好好,正好坐了大半天马车,我这身子正僵硬呢,转转也好!”贺老太太笑着点头。
阿满走在前面引路,要出门了,又找芳婶要了几个竹篮,一人一个发手里,“一会儿上山可以用这个篮子盛鸡蛋。”
“这次义母、二婶你们可要多留几天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呢。”阿满走在屠氏和曲氏身边,挽留人,“正好八月二十二那日,我和我一个表姐开的超市要开业了。
到时候你们留下正好可以去凑凑热闹,到时候各位尽管从超市里那东西,我都请的起!”
阿满看着众人开口,颇有几分财大气粗,静姐和音姐一听眼睛都亮了,静姐更是挽着阿满的胳膊惊喜问:“真的?到时候阿满姐可不能心疼啊?”
“放心,我财大气粗!”
阿满的小表情逗得屠氏几个哈哈笑,江氏指着阿满笑骂笑不要脸的。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索性多留几天也凑凑热闹,不过你这超市是什么铺子,我以前咋没听过?”曲氏
管着贺家的营生,最先觉着不对,看着阿满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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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山林野趣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阿满简单解释了一下,“类似于杂货铺,不过比杂货铺大很多,在集市上能买到的东西,我们超市也都能买到。
就是把集市上的东西都集中在一个铺子里,这样大家逛起来方便,还能一次买全所有东西,所以我给铺子起名超市!
超越集市,就叫了超市!”
曲氏是生意人,听阿满说完眼睛就亮了,这可是个好主意,连连夸赞阿满说:“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得,咋就这么聪明呢,来来给二婶好好说说....”
曲氏说着就要来拉阿满,被屠氏伸手拦住,指着曲氏给阿满说:“你可别说营生的事儿,你二婶就是个生意迷,有事晚上再说,这会儿咱们可是要去玩呢,好好玩玩才是正事儿!”
说完又点点曲氏,“弟妹你让你那脑子休息会儿吧,钱氏挣不完呢!”
“瞧我,又财迷了。”曲氏一拍脑子,连连说自己就是辛苦命,又看看阿满说,“阿满别在意,你二婶我就是习惯了,习惯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山里走,作坊做工的人看着一行衣着华贵城里人都有些不自在,再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泥的粗布麻衣,更加不自在,本来说话的声音都低下去了。
阿满好像不知道一样,笑着给大家伙打招呼,又给贺家众人介绍是说:“这些都是村里来给我家盖作坊的人,都是来帮忙的。
那个黑布短打的是我大舅。”
本来
勾着身子想躲得人背影一僵,这回没法当没看见了,他看那些锦缎华服的人都不自在,想着要是没被看到就好了,结果阿满特特把自己点出来。
没办法,杨大宏只得放下铁锨笑着上前打招呼。
屠氏和曲氏都是精明人,哪看不出这人不自在,柔声让人放松,“她大舅都是自家人,不用不自在,我们镖局都是走镖的也是大老粗。
辛苦你这个大舅来给两个孩子帮忙了,有空咱们一起吃顿饭,我们要在村里待几天,咱们几家可要聚聚呢!”
杨大舅以为富家夫人说话都是端着的,没想到屠英霞这么大方客气,立马放松下来,连连点头,“成成,我这个当大舅的没别的本事,也就剩一把子力气,能帮帮两个小的。”
闲聊几句,一行人接着往山脚走去,女人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男人已经上了山,不见了踪影。
峥子领着义父、二叔还有堂哥堂弟去了砍树的松树林,十来个打着赤膊的汉子,看到穿着绸布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贺鹏翼毫不在意,主动打招呼,“辛苦各位了,我们来给峥子搭把手,你们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们。”
说罢转身招呼儿子侄子扛起斧头,问峥子砍哪棵树,峥子指指一棵绑着红绳桶口粗的松树,几个人立马动起来,干净利落地把身上的长衫脱下。
就连是读书人的贺启云都不扭捏,村里人一看,还挺接地气呢,好像也
没啥好怕的。
没一会儿“梆梆梆”的斧头砍在树上声音就在林子里响起,惊得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围着大树打转。
不到九月份的山里,依旧青翠碧绿,几条人踩出来的蜿蜒小路盘旋着往林子里隐去。
山脚下就是一口大鱼塘,里面麻鸭和雪白的大鹅在水里自在游水,阳光下的鱼塘波光粼粼,时不时能看见鱼儿跃出水面,银色的鱼尾一摆,又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阿满没领着老的少的光明正大从鱼塘边山上,而是走的小路,要不然这群占山为王的鹅霸王能罢休才怪呢。
林子里树木深深,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撒下一块块儿,深深浅浅的光斑,温度也比外面凉爽,人走在里面很是舒服。
几个城里人一进入山里,啥都好奇,看到满林子转悠,悠闲的小鸡们双眼放光,看到一个个露出一点儿白的蛋,更是惊奇,不用阿满说,一个个主动地开始弯腰捡蛋。
江氏和卫氏每天都来山里转悠,再是熟悉不过,拉着贺老太太在林子里闲逛,看枝头偷吃果子的尖嘴雀子,看林子里低头刨食的小鸡们,看满山养眼的清脆。
“娘,娘,蛋蛋,蛋蛋!”音姐和阿文差不多的年纪,都是还不到五岁的小娃娃,好不容易的捡到一个蛋,举在手里给娘看,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晚上给音姐煮了吃!”曲氏摸摸闺女的小揪揪,垫脚在树杈上捡
了一颗白壳鸡蛋下来,放到闺女的小篮篮里。
“这蛋怎地还能在树上呢?”屠英霞踩着一块石头,垫着脚才捡下来两个蛋,颇为艰难又惊讶。
“这么大的林子,母子们满山溜达,山沟沟里,水沟里,粪便里还有树杈上都是它们下蛋的地方。
有些翅膀长长了,蒲扇几下就能飞到树上去,索性就把蛋下到树上了。”阿满解释,也从树杈上捡了一个白壳蛋。
“那不怕它们跑了吗?能跑能飞的,万一飞去山里找不到怎么办?那不是亏了?”静姐一脸好奇的问阿满。
“这些鸡可不傻,咱们这儿有吃有喝,还有人护着,冷了还有窝棚住,这些鸡可不愿意过吃喝没着落的日子。
每天有一顿粮食勾着,喂食的时候敲敲食盆就都回来了。”
屠氏、曲氏和静姐一脸恍然,就连听不太懂的音姐儿都学着猛点头,头上的揪揪一晃一晃的,还学着大人说话,奶声奶气的说:“那我就放心了”
那摸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阿满看的两眼放光,蹲下一把抱住音姐,mua就是一口。
香香软软的妹妹太可爱了,可不像臭小子,一点也不可爱。
阿文别看年纪不大,可书没少读,整天一副小学究的模样,拒绝阿姐的亲亲抱抱。
音姐被亲的脸蛋红红,红着小脸堵着小嘴在阿满脸上香了一口。
阿满老母亲的慈爱之情简直要掩饰不住。
啊啊啊,妹妹太香了。
说说
笑笑,一行人在山里转悠一圈,每个人篮子都有十来颗鸡蛋,林子里的光线也黯淡下来。
阿满招呼大家下山。
“咔嚓”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传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和大鹅干架
静姐皱起一张脸,看向众人,“没看见,踩烂一个蛋,好可惜啊~”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在林子里浮动,刚才还一脸肉疼的静姐,一把捂住口鼻,翘着脚单腿往后跳。
捏着鼻子大喊,“怎么这么臭啊,我好像踩到狗屎了,啊啊啊啊!”
惊呼声吸引了一侧的几人,阿满看静姐单腿跳的滑稽模样,那看自己脚的嫌弃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阿满噗嗤笑出声,往静姐那边走:“不是狗屎,是踩到坏蛋了,把脚往土里蹭几下就行了,也不能一直单腿跳吧!”
“静姐,听你阿满姐的!”屠氏指挥闺女,又嫌弃道:“走路也不看着点,那俩眼睛是摆设不成!”
“没事,没事,我也踩到过。”阿满扶住静姐,看人撇着嘴把脚蹭干净,这才又说:“林子大,总有些母鸡把蛋下到人找不到的地方。
中午太阳大,晒个两天蛋就坏了,说不定啥时候就能踩到呢!”
“这是不是坏蛋?”曲氏弯腰从一堆叶子底下扒拉出一颗蛋,摇了摇里面叮铃咣当,隔着蛋壳都能闻到一股臭味儿,她皱着鼻子举给阿满看。
见阿满点头,又问:“这臭蛋咋办?就这么放着?不碍事?”
阿满上前几步,拿过那颗臭蛋,放自己篮子里,接着领人往山下走,“臭蛋这些人不喜欢,蚂蚁这些虫子可喜欢的不得了。
臭蛋烂了它们就会去吃,要是捡到臭蛋也可以喂鱼。
鱼对这臭
烘烘的味道可是很喜欢,撒网打鱼的时候,磕破一颗臭蛋扔水里,能吸引一群鱼,这时候撒网一撒一个准。”
说着话一行人慢慢接近山脚,突然山脚下传一阵当当声,是棍子敲在食盆上的声音。
阿满神色一变,叫一声不好,自己来林子里不多,忘了山下的大鹅和鸭子是这会儿喂食儿,唤上山的,这下可好了,和鹅霸王走个对头。
大喊让身后几人捡棍子,准备战斗,先让三个老太太和音姐先下山。
“怎么了?怎么了?”静姐一脸兴奋,举着手里的长棍子很是激动的,眼睛左右看看,很快就看到林子里一群雪白极快往这边赶来。
阿满看一眼兴奋的屠氏、曲氏还有静姐,叹一句不愧是是镖局的女人,就是彪悍。
“鹅霸王上山了,它们可不是好惹的!”阿满举着棍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对三人说:“可别小瞧它们,咬一口可疼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粗粝尖厚的嘎嘎声由远及近,脖子抻的老长,浩浩荡荡往山里进,看到几个锦衣华服的陌生人,叫的更加难听。
一转头就朝这边过来,大翅膀扇起地上的尘土,一片尘土飞扬,到似是千军万马一般,阿满几人在它们眼里就是敌军。
曲氏几人这才知道阿满为啥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了。
手里的棍子成了防御的武器,一棍棍朝大鹅打去,挑翻一个大鹅另一个大鹅立
马接上。
长了一圈细小尖牙的嘴,啄到肉或者裙摆就不松口,翅膀拍得啪啪响,尘土飞扬。
一时间鹅叫人喊好不热闹,徐叔和于叔、韩叔三个听到这声音立马知道不对,拎起长棍从后面打上来。
贺家女人不愧是镖局女人,就没有怕的,棍子近身不好攻击,干脆扔了棍子,直接上手,拎起一个长脖子转圈扔出去,不防备被咬一口,也不叫,咬牙发狠接着干。
“边打边跑啊,别被大鹅包围了啊。”阿满边打边扯着嗓子提醒几人,侧着身子往山下跑。
“加油加油!姐打它!”音姐被贺老太太抱在怀里还不老实,眼睛时刻注视着山里的动静,举着小拳头气势汹汹的喊加油。
恨不得自己下地也加入战斗。
边打边撤退,林子里鹅叫人吼,雪白的羽毛在林子里四处乱飞。
鹅打红了眼,人也差不离,敌人都下山了,它们被于叔几个拦着,还想抻着脖子往山下冲,一个个恨不得跟下去再干一架。
“略略略~,追不上我吧,打不到我吧!急死你们!”静姐头发凌乱,青色裙摆全是被鹅的尖牙勾出的丝,顾不得收拾自己,摇着身子先气大鹅,“哼!我们赢了!”
阿满和众人:......,他们赢了吗?好像太对!
她们好像是被撵下山的才对吧!
“好了,好了!”江氏打圆场,赶忙领着众人往家走,她怕在留下还会干架,鹅霸王虽然性子凶些
。
可是能看山,能护院的,还能下一个三文的金蛋 ,真打坏了她还舍不得呢,她要替外孙女护着。
几人走远,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都哈哈哈笑出声儿。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曲氏随意理理乱蓬蓬的头发,脸颊红润,低头看看身上沾了草汁,勾了丝的衣裙大笑出声儿,“太有意思了,我也被咬了好几口,这身衣服也算是毁了。
不愧是鹅霸王啊,性子太凶了!”
“哼!我才不怕它们呢,明天我还来捡蛋,不服再干一架呗!”静姐梗着脖子握着拳头,一副不服气的摸样,看阿满说:“阿满姐,今晚咱们炖大鹅吃吧!
我要好好尝尝这鹅霸王的肉,它们咬了我,我也要咬回来!”
“咬回来!”音姐举着小拳头,给姐姐助威。
曲氏一把握住闺女的小拳头,笑话说:“长得没比大鹅高多少,气性不小!”
“好,晚上让芳婶做炖鹅肉,咱们报仇!”阿满顺着静姐的话说,大手一挥颇为霸气,有仇当然要尽快报。
“她外婆,晚上让三个舅舅也来家里吃饭,咱们热闹热闹!”贺老太太握住江氏的手,趁机邀请人,江氏没拒绝。
怎么说也算是亲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一起吃一顿饭。
一行人往家走,作坊做工的人,看到前不久还衣着光鲜的人灰头土脸的经过都有些吃惊。
屠氏、曲氏几个被人盯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笑着给人打
招呼,解释说:“下山遇到鹅霸王,干了一架!”
第四百五十八章 农活多的是
这话村里人可有共同感了,七嘴八舌叮嘱人:“这鹅性子太凶,以后可要绕道走的,这鹅还记仇,你们要是明天还去,它们指定还会再来干架!”
“就是,可记仇了!”
屠氏毫不在意,笑着摆手回 ,“没事,正好我们也记仇!你们接着忙,我们先回家。”
众人:......,城里人都这样吗?
不懂,真是搞不懂,难道这是大户人家的独特癖好,那绸衣都啥样了,还想着干架呢!
人快到家了,还能隐隐听见山里大鹅的叫声呢,以往都是别人绕着它们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和它们刚,还没输,能不气才怪呢!
回到家,贺家带着的仆人立马伺候主子们洗漱梳头换衣,倒是给芳婶省了不少事儿,不然她一个人,光给这些人提水都能累够呛。
阿满随意洗洗手就去厨房找芳婶,安排晚上的吃食。
“芳婶,咱们晚上吃大鹅,你待会儿逮几只宰了!
还有晚上杨家那边的人也要来吃饭,晚上吃饭的人有些多,辛苦你了,我一会儿来给你帮忙!”
芳婶摆手,“家里来客人了,你这个主家不陪着怎么行,我一个人也能行,离吃饭还有不少时间呢。”
两人正商量着晚上吃啥呢,厨房门口就走进一个人,看到阿满先屈膝行了一礼,这才看着两人说:“大夫人知道您家做饭的人少,这次特意带了厨娘过来。
一会儿要做什么,我们三个全听
芳婶你你吩咐,你尽管吩咐就行了!”
阿满没想到义母这么细心体贴,芳婶也惊喜,这三个婆子一看姿态就放的很低,明显有人吩咐过,她害怕这几人不听她指挥,这下好了,有帮手,还能自己指挥。
彻底不用麻烦阿满搭手了,阿满给几人道了一句辛苦就被芳婶推出厨房,“这下你放心了吧,你该陪客人去了。
厨房这边有我呢,就按照咱们刚才商量好的做,你就安心。”
阿满莞尔一笑,乐得轻松。
从厨房出来,拐去正院,就看到音姐儿小小一团蹲在枣树下,抱着黑豆不撒手,嘴里嘀嘀咕咕:“乖狗狗,狗狗乖,抱抱,抱抱!”
黑豆一闻见主人的气息,立马扭着脖子往阿满这边瞧,阿满竟然在黑豆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求助。
阿满噗呲一声笑出声,果然无论什么时代,人类幼崽的杀伤力都不小。
左右看看没见地瓜是身影,这傻狗绝对是溜了,黑豆更通人性,知道这小娃伤不得,只能乖乖坐着任由小娃蹂躏。
阿满抱起音姐坐到一边的躺椅上,问音姐娘、姐姐呢?小娃皱起一张小脸,细眉拧巴到一起,嘟嘴抱怨,“娘、大伯娘还有姐姐都太慢了,我等不及就先过来了。”
小娃掰着短白的手指头指着隔壁院子。
“嗯,咱们音姐最快了,mua!”阿满低头蹭蹭小娃滑嫩嫩的脸蛋,一脸夸赞。
音姐笑得眉眼弯弯,又蹙着小
眉头问,“阿文哥哥呢,娘说来了就能见到文哥哥的,我有好好认字,能和文哥哥写信了呢。”
小娃至今对第一次不能看懂阿文的信耿耿于怀,在家没少发愤图强。
“你阿文哥哥去学堂了,一会儿就该下学回来了,再等一会儿好不好?”阿满抱着小丫头,低头哄着,音姐慢慢点点头,有些同情的说:“阿文哥哥好惨啊,每天都要去学堂。
我就不喜欢每天去见夫子,还有课业,唉~”
小娃的话逗笑了阿满,这么小就开始厌学了。
曲氏和屠氏进来就听见音姐的话,曲氏还没走到跟前,就点着小丫头教训,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爱逃学的,天天去学堂跟要命似的!一天天净擦愁人了!”
说起这事儿屠氏笑了,“你还有的熬呢,不光音姐不爱读书,你还有个峻哥呢,那小子恨不得天天埋在练武场!”
屠凤英忘了自家孩子小的时候,那是天天要拿着棍子压着去夫子那儿读书。
“唉~”曲氏扶额叹息,捏捏小丫头肉嘟嘟脸颊,看着阿满和屠氏道,“那有啥办法,谁让咱家是镖局呢,这辈子也就出了启云那个爱读书的苗苗!”
小丫头往自己娘怀里一钻,蹭啊蹭,曲氏到底没忍住,又笑了,“你个小讨债鬼呀!”
“老太太们呢?”阿满以为仨老太太在后面呢,等半天没见有人进来,不由扭头问两人。
屠氏和曲氏相视一笑,指向大门
口,“被你家大门口那四个花生堆勾去了,跟着你外婆还有峥子外婆坐门口摘花生去了!”
阿满了然,又有些想笑,不愧是没干过农活的富户,这些乡下人为了生计每天要干的活计,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
乡下人那是不得不干,他们是纯纯好奇,就像卫阿婆刚来那几天,看啥都稀奇,看鸡鸭叫稀奇,看村里妇人在河边或者堰里捶衣服稀奇。
看村里小孩骑根棍子当马也稀奇,连看乡下人无所顾忌的扯闲天都稀奇。
“我看门口这么多花生在,这几天收花生呢?收完没,没收完我们明个帮着你们收些!”屠凤英跃跃欲试,以前是她是屠户的女儿,说起来也是乡下丫头,可当了二十几天的镖局大夫人,她对这些也不熟悉了。
很是想再次尝试一下,重温一下以前的感觉。
阿满笑着摇头,“你们今年可来晚了,家里就种了五亩花生,雇了几个妇人收了好几天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估计待会儿忠叔就要赶着牛车把花生拉回来了。”
“唉,我还想试试呢!”脚步跨进门的静姐听完,噘嘴直叹可惜了。
少女又换了一身烟粉色罗裙很是好看,没了和鹅大战完的狼狈,又是一个精精致致的大户人家小姐。
“没事,家里有的是活让你干!”阿满狡黠一笑,眼里闪着光,指着门口说,“花生光摘回来可没完事,还要把花生一个个摘下来,摘下
来之后晒干,吃的时候还要扒皮!
事儿可多了,明天我领着你们摘花生,保证让你们满意!”
今日三章更新完毕啦~开心
第四百五十九章 辛苦又充实的乡下生活
阿满说完,嘴角的笑更灿烂了,人多就是好啊,去年那几袋子花生没把她剥废了,今年可好了,多了这么多免费劳动力。
静姐一听来了兴趣,提着裙摆现在就要去门口加入祖母她们。、
曲氏和屠氏:.......,傻闺女呦!
农活哪是那么好干的!
静姐干劲十足的加入摘花生大军,阿满陪着屠氏和曲氏在树下喝茶聊天,没一会儿大门口就传来喧闹声儿。
阿满起身估计是地里最后一亩花生拉回来了,“估计是忠叔他们拉花生回来了,我去给人发钱。”
阿满摇摇手里的钱袋子,哗啦啦作响,屠氏和曲氏也没什么事儿,干脆跟着一起出去了。
门口忠叔和几个妇人正把一捆捆花生码放在原来的花生堆上,阿满拎水出来,花生已经全卸好了。
“二舅母、婶子们辛苦了,都先来喝口水。”阿满把手里拎的绿豆水放地上,让妇人们自己取,又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串串铜钱。
“这几天辛苦婶子们了,今儿是最后一天,每人多发五文,算是我请婶子们喝茶了。”
妇人接过铜钱,被太阳晒的黑红的脸上,沾上土混浊的汗珠也挡不住脸上的笑,“挣钱哪有不苦的,俺们就在家门口干活,比别村人日子好过多了!”
屠氏和曲氏看到这些妇人也不摆架子,帮忙舀碗绿豆水过去,笑着问家里日子咋样?地里收成咋样?
几个妇人里除了自来熟的钱氏,
别的一开始都很拘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毕竟以前这些穿华服带金钗的夫人别说见碰都难碰。
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可是人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像隔壁邻居来找自己扯闲篇一样,她们也慢慢放松。
“其实我们村已经是附近几个村子过得最好的了,村里阿满和峥子开作坊,买山清山盖房子,挖鱼塘这些活计,次次都是在村里招人,我们每家几乎都能挣个几两银子。
这在以前哪是敢想的,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妇人脸上的笑如此真诚,贺家人包括坐着摘花生的老太太个个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再没有比听别人夸自家孩子更开心的事儿了。
妇人说几句话,闻到阿满家飘出的饭香,又急匆匆走了,到了家里孩子和男人回来的时候了,要赶紧回家做晚饭了。
“真真是忙忙碌碌又一天啊~”屠凤英感慨一句。
妇人们刚走,去山上砍树的男人们也回来了,去时干净整洁的锦袍不是沾了土,就是被树枝勾了丝,衣摆掖进腰间,大踏步往这边来。
和身边十来个汉子笑说着什么,走到家门口,又相互摆摆手告别,一看就是混熟了的样子。
峻哥儿跑在最前面,看到娘还有妹妹,被土弄脏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蹦蹦跳跳过来,激动说在山里见到了啥。
说着又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拎出一串,串在
草上是东西。
“啊!”音姐吓得后退,大大的眼睛里立马蓄满泪水,转身扑进曲氏怀里,委屈告状,“哥哥坏!”
峻哥拎着一串有黑有绿的大蚂蚱直挠头,噘嘴嫌弃道:“妹妹胆子太小,这有啥可怕的,县里可抓不到这么大的。”
说着宝贝地拎在眼前看来看去,曲氏无奈,对这臭小子屁股就是一脚,“赶紧进去洗洗,都脏成泥孩儿了,一会儿要吃饭!”
峻哥哼一声儿,贺二叔听见闺女抱怨,上前拦腰抱起儿子,“走,跟爹洗澡去!”
峻哥突然给夹起来,又哈哈笑出声儿,还不忘回头问阿满,“阿满姐,阿安啥时候回来啊?”
“一会儿就回来了,说不定你洗干净出来就能见到!”
小娃一听兴奋的扑腾了几下腿儿,挨了揍才老实。
今天家里人多,阿满让贺启翔和卫靖怀几个把家里的灯笼找出来,一盏盏点亮挂在院子里,在黑青色的天色里格外好看。
天色擦黑,杨家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加上三个舅舅家的人,正屋会客地方都拥挤起来。
天不冷不热的,在外面吃饭正好,所有人干脆坐到院子里扯闲篇。
主要是夸阿满和峥子,这家说阿满是个顶顶能干的姑娘,那边必来一句峥子成熟稳重,是个有担当的......
阿满和峥子坐在一边看着,第一次听好话听得坐立难安,这也太难熬了,虽然知道会有互夸的环节,但是不知道会
这么尴尬。
看着院子里四处玩闹的七个孩子,第一次有些羡慕这些小屁孩,好自由啊。
在阿满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时,天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饭好了,摆桌子吃饭了!”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阿满和峥子动作整齐划一,同时从椅子上弹起来,往厨房跑,“你们摆桌子,我俩去端菜。”
卫氏还是第一次看这俩落荒而逃,哈哈笑出声儿,真有意思啊。
原来这俩怕被人夸啊~
厨房里的饭香早就传出老远,听到能吃饭了,疯玩的小孩子也不玩了,一个帮着大人搬凳子,连丫丫这个最小的娃,都要摇摇晃晃要帮忙。
被音姐这个不到五岁的大姐姐支棱着小手拦下了,拉着妹妹的手,奶呼呼的说:“妹妹乖,你还小搬不动的。”
在家里她是最小的,这下可让她过了一把当姐姐的瘾,还是当姐姐好啊,妹妹好乖呦。
一盘盘菜被摆上桌子,人多连隔壁的大桌子都被搬过来了。
院里摆了四张桌子,要不是家里院子大,这么多人还不一定能坐得下。
今天下午还和人干仗的大鹅,现在香喷喷地摆在桌子上,里面还有一层烤得焦黄的玉米面饼子,带着一圈褐黄色锅巴。
一大盆香辣小公鸡,家里来客人了,鸡都是山里养的红冠子小公鸡,平时家里都少吃的鸡,今天上了桌。
一盘椒盐炸巴掌鱼,还有从春花婶儿家里买的卤鸡卤鸭,一罐炖
了很久的筒骨海货汤,扑鼻的浓香随着白色蒸汽直往人鼻子里钻。
第四百六十章 不服咱就干!
还有几盘子青菜,还有家里必不可少皮蛋和变蛋,四张桌子上摆的满满登登。
仆从也都另外在旁边支了一张桌子,本来还有不适应,毕竟在贺家,他们这些仆人怎么都不可能和主子坐在一个地方。
在乡下没这么多讲究,屠凤英大手一挥让都坐下了。
贺老太太年纪最大,举杯开场,“都是自家人,大家都不必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来了乡下她也少了一些拘束,说罢还和一侧的卫氏和江氏碰了一下杯。
江氏算是主家,招呼道:“贺姐姐说得没错,都别客气,不迟到扶墙走,可都不能走的!”
人多吃的就热闹,连家里的狗子都跟着沾光,以往差不多就一张这桌子吃饭,黑豆和地瓜两人抢一张桌子底下的骨头吃。
今儿个可好了,四张桌子可忙坏它们了,这边刚撅着屁股吃两口,那边就有小孩“嘬嘬嘬”叫它们过去。
狗子大概对“嘬嘬嘬”都没有抵抗力,屁颠颠又过去了,吃完这桌吃那桌。
今儿高兴,家里有的果酒都拿上来了,男人们更愿意喝烧刀子和浮香醉,女人边聊边吃,时不时喝一口酸甜的果酒。
威风吹动树叶沙沙响,花香趁机溜进鼻尖,五分酒意更是加深到八分,人多热闹,江氏看看一旁桌子上安静吃饭的大儿媳。
眼划过满意,还算是个听劝的,自从自己上次说了那些话,这个马氏好像真的听进去了,变得安安分分,
今个也没说什么酸不唧唧的反话儿。
江氏就一个愿望,那就是每个儿子无论贫富都能过得圆满,只希望这个马氏真的听劝。
一顿饭吃到月上柳梢头,主子们或多或少都吃了酒,只有阿满这么被迫“酒过敏的人!”,一顿饭阿满的不满眼刀子没少往峥哥那边扔。
“好撑啊!”贺启翔又吃撑了,连一旁的静姐都靠在椅子上没起来,揉着肚子说:“今天为了报被大鹅咬的仇,我都吃撑了!
不过这鹅霸王除了性子恶了一些,肉是真好吃啊!”
鹅霸王:听我说谢谢你啊,你们就吃吧,谁能吃的过你啊~
“都吃撑了,那咱们出去转悠转悠消消食,要不这么睡觉非得积食不行!”屠凤英拍板,拉起吃撑了不愿意动弹的儿子、女儿,撵鸭子一样赶着人出门。
一群人没往村里走,他们这群陌生人,一进村里就能被村里的狗闻出来,非得狂叫不行,吵着人家就不好了。
月朗星稀,天空高远通透,星星点缀其间,不知名的鸟叫虫鸣在草丛里响起,月光照亮大地,不用提灯笼都能看清路。
一家人走到山脚,突然听到几声粗粝的鹅叫声儿,还有越叫越多的趋势,山上巡夜的几人提着灯笼往这边瞧。
“谁在哪儿?那边事鱼塘子水深,大半夜别在掉里了!”
韩叔声音隔着林子传来,峥子开口回了一句,“韩叔,是我们,出来遛弯消食的。”
“我说这些
鹅霸王突然叫什么,原来是知道白天干架的‘仇人’来了啊。”韩叔笑呵呵说一句,“你们也早点回去,我怕这些鹅霸王冲出来。”
贺家男人这才知道,下午他们在山上砍树的时候,自家女人已经和鹅霸王结了仇,扭头问屠凤英几个,“打赢了还是输了?”
屠凤英抿抿嘴不太想说,还是静姐爱面子,气鼓鼓说:“打赢了,明天还干!”
阿满在一边捂嘴偷笑,垫脚在峥哥耳边低声说:“哪是打赢了,分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没见今天我们几个下山的样子!”
屠氏和曲氏对视一眼,默认了女儿(侄女)的话,屠凤英看看黑黢黢的山里,听着时不时传出的鹅叫,不确定的问阿满,“这些鹅还真记仇啊?它咋能分辨敌我?
我今天听村里人说,还以为他们是吓唬我们呢!”
阿满:.........
“记仇就记仇,它们这些扁mao畜牲还能记的过我,不服咱就干!”静姐握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峥哥看了全程,回去时,悄悄拉了阿满走在最后,低头凑近耳边说:“看来仇怨不小!”
热气呼在耳蜗,热乎乎、麻酥酥,怪不是滋味儿。
小手推开男人,“靠这么近干啥,怪热的!”
天上的星子升起又落下,火红的旭日代替星子从山后缓缓升起,山间的薄雾,在青黑色的天际盘旋,旭日一升起就像是被鬼撵一般,散的飞快。
阿满抱着一个菜盒子吃的喷香,耳边是隔壁练武场上砰砰砰的打在木头人身上的声音,就连早起的阿安和阿文都被薅去隔壁练武了。
这俩平时没人管,今个多了好多伙伴一起练武,也来了久违的兴趣。
“贺家这些人要啥时候来吃早饭啊?”芳婶围着围裙出来,又递给阿满一个菜盒子,“这早饭都好了,再不吃要凉了的。”
贺家人几乎都是武痴,就连不满五岁的音姐儿,小小年纪也愿意早早起来举着小胳膊小腿儿对着木头人出拳踢打。
好不容易来了乡下一趟,山青水绿空气好,贺家从老到小起了个大早,现在练武场热身,热好身大人们就开始打拳。
贺鹏翼又嫌弃练武场小,人多练起来不尽兴,干脆领着大些的儿子和侄子们,并卫家小子,早早出门围着山脚练拳跑步,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没事,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吃呗!”阿满让芳婶别急,让她先和忠叔、茂叔把早饭吃了,又指指隔壁,“我去喊几个小娃来吃早饭,阿安和阿文一会儿还要去学堂呢。”
芳婶只能点头同意,贺家是客人,她能说啥,再说主家都没说啥,她这个帮工也没资格说啥。
隔壁有模有样锻炼的阿安、阿文还有音姐、峻哥都被阿满薅过来吃早饭,曲氏听声音从东跨院出来。
“贺家人都爱练武,我就是个例外,比起舞刀弄枪我还是更爱看账本子!”曲氏抬
手捋捋额角的发丝,笑着挽住阿满的胳膊,说自己是个懒人。
静姐儿主打一个不服就干,和大鹅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阿满姐姐好可怕呦
这话人家自己能说,阿满可不能顺着点头,拉人往隔壁走,“爱好不一样,正好我们一起吃早饭,芳婶正愁没人吃饭呢!”
小娃们被压着吃早饭,四个小娃凑到一起,吃个饭也不消停,你吃我一口我吃一口,阿满和曲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嫌弃。
“阿满?阿安和阿文吃好没?再不走要迟了!”茂叔套好牛车屈腿坐在车辕,已经等了一刻钟了,这 俩臭小子还没有出来,以往这时候都出发了,眼看日头越升越高,再不走就迟了。
“茂叔等一下,这就出来了!”阿满回头冲大门处喊了一句。
“快点儿,别磨叽!”阿满瞪一眼磨磨唧唧收拾书包,不愿意跨出门槛出门的阿安, 暖心大姐姐即将下线。
抬脚对臭小子屁股就是一脚,“麻溜的!”
阿文早就倒腾着小短腿儿走得飞快,对于上学堂他是很积极的,即使今天又他喜欢的音儿妹子挽留,他依旧坚定。
“阿...姐,我...我今天可不可以......”阿安把身子扭成麻花,手举起眨巴着和阿满如出一辙的一眼睛,企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惜出卖色相,不过在阿满这个当姐的眼睛里,只有嫌弃的,恨不得一脚把这破小孩踹出去!
“不能!不行!”阿安话没说完,她这个当姐的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厉声打断,无非是想请假不去学堂,在家里和峻哥玩耍。
拎起小
娃直接扔进牛车里,一拍牛,牛车缓缓动起来,载着阿安的哀嚎声远去。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曲氏听见阿满的话,一折门槛笑出声,“熊孩子都差不多,我家这俩也差不离!”
被点名的音姐和峻哥看到阿满回身,立马立正转身走的飞快,“我们还没有吃饱,再去吃点儿....”
阿满姐好可怕啊~
阿满无语看着曲氏,无奈道:“二婶,我就这么可怕?都怪阿安那臭小子,我的温柔形象毁于一旦啊~”
“哈哈哈~”曲氏帕子捂着口鼻笑的更加开怀。
俩小娃吃完饭,芳婶也没等到贺家人来吃早饭,门口忠叔已经转好鸡鸭鹅蛋,喊芳婶出去呢。
“她芳婶你去忙吧,他们一会儿回来,把饭给热一下就行了,别耽误你的正事了!”去世的脸色有些红,人家芳婶忙前忙后,等这么久,家里那些武痴都没有回来,怎么好意思再耽搁人家去镇上卖东西呢。
阿满点点头,芳婶也不在等了,脱了围裙就打算出门,阿满送人出门又叮嘱一句,“芳婶你回来的时候去刘屠户哪儿定些肉,中午和晚上吃。”
“知道了,回吧!”
阿满打算回后院换身衣服,刚换好出来就看到突然闪现的卫十五,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无语一个懵逼。
谁家好人每次在身后突然出现啊,阿满合理怀疑卫十五是在吓自己。
“下次你能不能光明正大在我前面出现!”
阿满无奈打商量,不知道他们当暗卫的是不是都是这种出场方式。
卫十五:这么出场还是什么暗卫,不过想起峥少爷嘱咐他还是默默点头。
“啥事?”
“侯爷那来了一封信,峥少爷说他要是不在,可以交给您。”
正打算拒绝阿满,默默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峥哥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也不知道辽安候知道不?
卫十五看阿满把信接过去,一个闪身又消失在原地。
阿满把信打开随意看了几眼, 不是什么急事,放心不少。
耳边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山那边粗粝的嘎嘎声,一听就知道贺家人下山了,不然这会儿在塘里游水吃食的大鹅不会无缘无故大叫起来。
“这鹅霸王气性是真大啊,咋就这么记仇呢,不就是昨天干了一架吗,至于吗?”
不一会儿院门口就传出热闹的人声,阿满循着声音出来,就看到练了半中午武的贺家人终于回来了。
贺启云撑着膝盖弯腰大喘气,脸上额角都是汗,脸色通红。
贺鹏翼看一眼大儿子,又嫌弃地替他顺气,还不忘嫌弃人,“你说说你,让你在县学业别忘了好好练武,话都听到狗肚子里了。
你瞅瞅你这身板,还不如你妹妹静姐呢!她都不大喘气,你喘的跟个破风箱似的,要老子说你啥好?”
贺启云张张干涩的嘴,到底没说出话。
他是贺家一个例外,不爱武爱文,自小就爱读书,身板自然不如常年练武的
弟弟妹妹们啦。
县学里课业重,每天他都比别人早起半个时辰练武,还要他咋滴啊,他爹还以为谁都能像峥子那小子一样能文能武吗?
“说这些作甚,云哥又不像是你们!”贺老太太不乐意了,她好好一个大孙子,哪有儿子说得那么不好,她看来是样样好,“都赶紧洗洗去,都半中午还不饿?”
一说起吃饭,几声咕噜声同时响起,都饿的不轻,在山上转悠的时候没感觉,这一休息下来,饿意都上来了。
等人都收拾好过来,阿满招呼厨房里贺家三个厨娘把早饭端出来,没一会儿就把一张桌子摆满。
“你们进山了?”阿满坐峥哥一边好奇地问,沈峥三两口干掉一个肉包子,堵住胃里的难受,又灌了一大口粥,这才点点头,“本来只在山脚下转悠的,义父看山上雾气弥漫就想去山里转悠。
一伙人就进了山,这才这么晚回来的。”
“别说,你们这村里的青松山真高,还大,里面估计能有不少好的东西,待会儿上山砍树的时候,我们把弓箭带上,看能不能猎些一野物出来。”
贺鹏翼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抹一把嘴颇有些兴奋的提议。
“好呀,好呀!”贺启翔、卫靖怀、静姐加二房的贺启盛几个眼里都带了兴趣,静姐都喊出声儿了。
只有贺启云借着喝粥的动作,暗自吸气,他到现在胳膊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软趴趴酸溜溜的。
他自
小就不是个练武的料,有心无力呀。
人生太难了,为啥一定要考编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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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买方子!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屠凤英看一眼大儿子,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是回来还有课业要做吗,留家里做课业吧!
一会儿不用跟着去山里了。”
贺启云眼里带了笑和庆幸,看着一桌子人找补说:“我去了还得但耽搁大家事儿,还要分神照顾我。”
贺鹏翼看一眼儿子,张嘴就要说话,腰间就是熟悉的一疼,那一小块儿肉估计又要发青了,扭头就看到老妻的警告是视线。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桌子就当没看到爹(大伯)一瞬间扭曲的脸,个个埋头老实吃饭。
回来的迟,一顿早饭却吃的快,没出两刻钟就撤了桌。
吃了饭,不等休息,贺家男人一个个又扛起斧头,背后背上弓箭,腰间别着匕首,全副武装要进山。
阿满拉住峥哥,把手里的信递给他 ,峥哥秒懂,对要出发的义父和二叔几人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再去,家里有些事儿。”
贺鹏翼看看阿满,笑笑点头,领着二弟和一帮小子并唯一的闺女静姐浩浩荡荡出门往东边山里走。
剩下的贺老太太,屠氏和曲氏并两个小娃,也不打算闲着,搬着小板凳头戴草帽,去大门口的花生垛坐下摘花生。
江氏也领着俩个儿媳还有家里的孩子过来帮忙,还自带了板凳,都没进屋,直接在门口坐下开始摘花生。
阿满叮嘱厨房里的三个厨娘,一会儿煮些茶水,端些糕点果子过去。
这
才和峥哥往后院去,坐下以后,峥子打开手里的信看,一边问阿满:“卫大舅送来的信?不是急事吧?”
“不是,你看,就是也不太好办!”阿满摇头,让人先看信。
峥子看完就知道阿满说的不太好办事什么意思了。
峥子上次去府城,给卫泽成了一些金创药,卫泽成正是稀罕外甥的时候,一看是外甥给的,他都宝贝得很 ,平时舍不得给别人用,这次也就是自己胳膊受了点儿外伤这才用了一些峥子给的金创药。
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这药止血效果太好,这要是用在军营里,将士们上战场也能多一条保命手段。
他可不就要写信问外甥,想着能不能把这药方买下来,用在军营里,让军医根据药方重新制作金创药。
阿满和峥子答应了白老头,不会对人暴露他的身份,无论是谁,他们把白老头当朋友,自然要遵守诺言。
所以卫家人硬是不知道白老头就是给卫氏看病的白神医。
“白老头手里的药方都是有师承的,该是不会对外透漏的,这可咋办?”阿满皱眉,这要是问了像是要逼问人家秘方似的。
沈峥握握阿满的手,让人别急,沉声说:“边关那些将士保家卫国,能让他们多一条保命的手段自然是好事,这事儿还是直接问白老头。
卖不卖方子由他自己决定!”
“好!”阿满点头,不问她觉着对不起边关将士,“现在去问?”
峥
子点头,这事简单也就是问一句的事,成或不成一句话,阿满拉起峥哥就要出院子。
出了门,阿满拉人没拉动,扭头就看峥哥指指墙头,下一秒腰间就缠上一只大手,人也跟着腾空。
阿满:......,自己这墙就跟摆设似的,好似谁也拦不住,拦住的都是阿满能对付的,拦不住的都是阿满对付不了的,咋想咋搞笑。
两人翻墙到了隔壁,白老头的药房里依旧药香浓郁到呛人,阿满受不了连打了几个喷嚏。
白老头不情不愿别峥子扯出房子,像看小趴菜一样看阿满,感觉下一秒就要突出“没用的东西”几个字。
沈峥不废话,把信递给白老头看,反正这老头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白老头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又看向一边表情有些纠结的两人,无所谓的摊手:“可以,方子我一会儿写给你们!”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白老头这么好的医术,怎么都不像是师从无名之辈,他们不是最讲究代代相传,药方这么宝贵的东西, 就这么简单给出去吗?
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阿满心里怎么想的,直接问出来了。
白老头哼一声,抬脚碾碎脚下一片枯叶,“教我了就是我的,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有本事让那老头从地里爬出来拦我啊!”
阿满挑眉,听白老头这颇有怨气的话,这里面指定有不
少故事,不过有些事还是不打听为好。
沈峥听得嘴角抽了抽,他要是白老头的师傅,真能撬开的棺材板跳出来打不肖子孙。
白老头不给两人犹豫的机会,回房间刷刷把方子写出来,扔给两人就要进屋。
阿满及拦住人,把怀里的二万两银票塞进老头手里,“我知道你不在意钱,可方子侯府不会白拿的,我们都知道这方子的贵重与难得!”
“行行行!”白老头抬手打断阿满肉麻的话,撇嘴说:“与其说这些废话,你还不如给我多做几只烤鸡呢。”
说罢手里的银票也没有再推回去,迈步就往药房走,临进门又扔下一句话,“这方子与其放着落灰,能多救一个兵的命也是它的造化!
别多想,我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是为了那些守家卫国的将士。”
阿满和峥子看着老头傲娇的背影,同时笑出声,真是个别扭的小老头。
阿满又被峥哥抱着飞回隔壁,既然事情办好,两人也不耽搁,一个磨墨一个写信,没一会儿带着方子和信的暗卫就悄默声从村里出发,直奔府城安邑。
贺家人来了村里三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男人不是上山帮着砍树就是打猎,家里又吃上了傻狍子和鹿肉。
好久没吃野味了,吃着也不错,就是几个老太太都不太喜欢 ,嫌弃肉丝粗,容易塞牙还不容易嚼烂,人上了年纪,牙口咋都不如年轻人。
再说野味吃多了也烧心,
老太太们更爱一些软和的食物。
第四百六十三章 商业互夸
女人每天不是山上捡蛋就是帮着摘花生,菜籽也熟了,贺家几个女人好奇,都跟着阿满和村里雇的妇人下了一次地。
帮着割了一下午菜籽,第二天就决口不提再下地的事儿,农活真不是好干的,即使是常年跟着练武的她们,弯腰撅腚一下午,腰也直不起来,腿直挺挺站的僵硬,脚腕也被锋利的菜籽茬划出不少血道道。
沾了汗又麻又痛,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不再下地。
时不时上山去捡蛋,和记仇打红眼的鹅霸王再干上一架,峻哥这小子从一开始被大鹅撵着咬的吱哇乱叫,到现在迎头就是干。
上去抱住一只鹅脖子,拎起来就原地大转圈,鹅霸王被放下以后脚下打飘,蒲扇翅膀找不清东南西北。
尝试到天旋地转的大鹅,现在见到熊孩子峻哥恨不得溜边走。
第四天正好是八月二十二,是超市开业的日子,杨家、贺家和张家都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穿的体体面面,吃过早饭就往镇上赶。
贺家人坐着马车,杨家人坐着牛车骡车,浩浩荡荡往镇上去。
开业是找人看了吉时的,定的是上午巳时中,这会儿去刚刚好。
村里人看到阿满家这么些人出门,又是马车又是牛车骡车的,一看就是有大事。
“阿满,你们这是?”一个妇人倚着门框,嘴里噼里啪啦嗑着瓜子,笑着问阿满。
阿满还没说话, 钱氏先开口了,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手
里帕子挥的更起劲,“阿满和兰静新开的铺子今儿开业,我们一家赶着去看热闹呢。
也给新铺子撑撑场面,你们有空也镇上看看去呗,给铺子添点儿人气。”
钱氏走一路招呼一路村里人,不知道还以为兰静是她闺女呢,马氏这个正主娘脸上表情淡淡。
死丫头心里没她这个当娘的,她为她高兴干啥,自己一分好处没落着,要不是怕婆母不高兴,她连去都不想去。
离巳时中还有小半个时辰,村里人知道阿满和兰静的铺子要开门,家里在阿满和峥子家没少挣钱的人家都愿意给个面子,想着去捧个人场。
大家一拍即合,三五成群约上一块,走着就往镇上去。
阿满一行人赶着车到镇子,还没到长青街车就有些走不动道,干脆下车走着往铺子里走,到了人最多的地方,才发现是铺子旁边雇了人在舞狮。
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驻足观看,还有超市的伙计穿着统一的青布衣衫,满脸笑的高喊着:“新店即将开业,今个一律七折。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
今个还能抽奖,最高奖金是五两银子呢,抽中的直接拿回家!”
配合着喊声,头戴红布的小孩在街上穿行着,把手里的纸发给过路人,“凭此券一会儿可以在店里参加抽奖呢,买不买东西都可以参加呢!
最高奖金可是五两银子呢,不要白不要喽~”
人都有爱占便宜的天性,一听奖金五两银
子,还买不买东西都可以参加,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能中五两银子的人呢。
人都有侥幸心理,那可是白白送五两银子啊,谁不心动。
因为舞狮、抽奖还有全店七折吸引了不少人,虽然还没开业,可是有舞狮看,也没人走,店门口人越来越多。
十来个伙计笑着在门口维持秩序。
阿满领着人直接绕去后院,这才顺利进超市,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挤过人群进来。
后院倒是不慌不乱,杨三舅听到声音传赶忙和媳妇出来迎人,兰静抱着业哥跟在后面笑着过来。
“今个忙,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招呼我们,都是自家人,开业要紧儿!”江氏先开口,在屋子坐定就催着儿子和媳妇出去忙。
贺老太太和卫氏跟着点头,催人出去忙。
这会儿离开业还有一刻钟,开业之前杨三舅和潘氏都还想再检查一遍,可不能出岔子呢。
门口传来伙计喊人声音,杨三舅和潘氏告声罪,就起身朝门口走去,吩咐伙计伺候好屋里人。
兰静抱着儿子上前给贺家人见礼,小家伙现在胆子大,样貌随了兰静,长得唇红齿白,小嘴也甜,惹的卫氏和贺老太太抱着小娃稀罕的不行。
“实在是晚辈的不对,贺家祖母还有婶子叔伯们来几天了,我还没抽出空回家陪你们说说话。”兰静连连告罪,作揖给众人赔不是。
“你这里忙着,阿满和我们都说了,没什么好怪罪的,生意要紧
!”屠凤英拉着兰静坐下。
她们也简单知道点兰静这丫头的事,是个命苦的丫头,家里男人是个瘫子,全靠她一个女人照顾孩子挣钱养着家里。
曲氏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对兰静这丫头最是喜欢,拉住兰静一只手握在手里拍了几下,夸赞说:“我还以为阿满是少见的脑子灵活,能做好营生的丫头,没想到你也是个难得的。
你这超市开业着实整治的不错,还没开业就吸引了这么多人,以后生意也差不了!”
曲氏真是羡慕,她要是有个这么会做生意的闺女就好了,别说什么铜臭,光有风骨没钱照样活不出个人样儿。
她大闺女已经嫁人,自小也不是个能做生意的,能守财就不错了,小闺女音姐还不到五岁,一天天想着舞刀弄枪,咋看也不像是个细心做营生的人。
“贺家二婶你可夸错人了,要不是阿满我想不到这些招数!”兰静不揽功,指指在对面悠闲喝茶的阿满,“这些抽奖,舞狮还有打折都是阿满主意。”
阿满被一桌人看的不自在,悄悄斜一眼兰静姐,无奈说:“咱们可别互夸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还抖抖身子,撸起袖子给人看,“主意是我出的,可要不是兰静姐会安排,也不能这么成功,咱姐妹俩都厉害,嘿嘿!”
“你们瞅见没,快别夸了,这丫头尾巴一会儿就要在天上飞!”江氏伸手点一下阿满额头,“脸皮
忒厚喽~”
只要脸皮厚,走遍天下都不怕!做人就该脸皮厚点儿
第四百六十四章 开业喽~
屋里闲聊着,没一会伙计就敲门进来,“杨管事说到吉时了,各位老爷夫人小姐,要是愿意下去这会儿就可以下去,要是不下去,咱这屋开窗也能看到!”
底下人挤人的,阿满不想下去凑热闹,就峥哥就这个洁癖性子,要是让他和人挤着,他能嫌弃死。
静姐和卫贺俩小子早就想下去了,在屋里待着有什么意思,领着峻哥还有杨家几个小子,一溜烟都出了门。
留下音姐儿,丫丫还有业哥几个小豆丁眼巴巴看着。
人太小,底下人又多,就他仨这地蹦子的身高还不够人踩的。
“吉时到!放鞭炮!”
随着一声高呼,门口的牌匾的红布被揭开,一长串红炮儿被点燃,噼里啪啦炸耳朵响声伴随硝烟味儿四散开来。
“圆满超市”正式开业了。
伙计们有条不紊各司其职,超市不同区域里各有两到三个伙计,有男有女,顾客进入超市,先在伙计引导下推个小车,进入超市选购。
对这种方式大家都格外稀奇,听完伙计的讲解,一个个把随身携带的包袱存在门口的行李处,接过活计递过来木质号码牌就随着人流往超市里进。
方式太新奇了,本来没有买的东西的人这会儿也想进去看看,好奇这么大一个上下两层的大杂货铺都卖了些啥。
超市门口一侧辟出一个地方,摆着个巨大的抽奖箱,旁边站着两个伙计维持秩序,后面是排了长队等着抽奖的人
。
静姐几个也随着人流进超市,推车闲逛,看都喜欢的都放进小推车里,毕竟有阿满这个大款在后面撑着。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儿,“大东家、二东家,南北皮货行的李掌柜、归香居的邱东家、邢家少东家、隆昌商行的东家.....,都来了,管事让小的来喊您!”
阿满躲不了懒了,无奈起身,超市开业她没写请帖,邀请生意上的伙伴,没想到这些人还是来了。
“你们姐俩去忙吧,我们这里有活计照看就行!”江氏催着人出去。
峥子也趁机起身跟着出去,没有阿满在旁边,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人,他都不知道说啥。
阿满和兰静从房间出来,跟着活计下楼,超市一二层已经有不少客人推着小推车在四处转悠, 几人下楼,正好看到杨三舅亲自引着几人进来。
阿满一看,好家伙,都是熟人啊。
“杨东家,张东家,祝生意兴隆啊。”
“生意红火,财源滚滚啊。”
李掌柜带头先给阿满和兰静拱手祝贺,同时递上一份贺礼,小伙计很有眼色,上前收下贺礼。
剩下几个人都是和作坊签订供货文书的货行东家,来者是客。
“借各位东家吉言了,都请进。”阿满领着众人上楼,杨三舅又安排活计上茶,上糕点,这才是带着人退出去。
兰静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大着胆子,挺直脊背笑着招呼人,“今个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
“就
是,没想到今天各位会来,一会儿都别走了,我请诸位去了归香居吃饭如何?”阿满笑着开口,又看向一边的邱阳平,拱手道:“今天要借贵宝地,借花献佛了,邱东家不介意吧!”
邱阳平怎会介意,阿满愿意领诸位东家去他的酒楼吃饭也是看得起他们酒楼,“哪会,邱某求之不得呢。”
几人在屋子里闲聊着,门口又传来伙计的声音,“东家?邢家大爷来了。”
阿满挑眉,前几天刚让卫十五查了这邢家,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正主,不过今天是大喜日子,来者是客。
不过邱东家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这邢家买下迎客来,已经放出口风要接着干酒楼生意,同行就是对家。
这邢大爷来的意思,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无非是也惦记上张家的出产罢了。
一个身穿宝蓝暗花绸衣的中年男子随着活计进来,一进门先笑着给众人打招呼,“鄙人邢旺业,今天特来祝贺,没打扰诸位雅兴,不知道邢某有没有这个福气留下讨杯茶喝!”
他今个是特意来的,以后邢家要在和关镇做营生,想要站稳脚跟,和各个大户打交道在所难免。
这张家虽不是富了几代的富户,可确是这 两年镇里的新富,听说还和长盛镖局有关系,轻易得罪不得,那就要交好。
他家以后也打算做酒楼生意,这张家的出产酒楼以后都需要,听下人打听的消息,归香居靠着卤味
儿和香辣酱这些俨然成了镇上的第一大酒楼。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来者是客!”阿满站起来做出请的姿势,又喊活计,“看座,上茶!”
“邢大爷请坐!”邢旺业顺水推舟,视线在桌子上的人脸上打量,最后落到邱阳平身上,这位就是归香居的东家。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空气中又好似有火花四溅。
“邢家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各位东家多多照料!”邢大爷起身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在座的人,伸手不打笑人脸,再说都是做生意的人精,表面谁还不是笑呵呵的。
都举起茶杯,一副好好商量摸样。
“邢大爷客气,以后多多来往!”
一桌子人看着其乐融融,阿满只觉脸颊发酸,看看一边疲于应付的兰静姐,阿满先站起来举杯,含着歉意的说,“诸位先四处看看,今个的消费,一律给格外折扣。
超市刚开业,还有不少事要做,我们姐妹二人先离开一会儿。”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又不应的,况且让她们姐妹陪自己这些中年人也着实无趣了些,况且旁边还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沈峥。
别看这人一言不发,可那气势想让人忽视都不行,让他们一个个颇为不自在呢。
等三人都出去,一屋子各个掌柜和东家,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
出了门阿满和兰静对视苦笑,挺直的脊背微弯,手里的帕子同时按上额头,“太累人了!”
兰静不
单是心累,也觉得自己接人待物不如阿满,以后还有好多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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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逃学看猴戏被抓包!
“中午干脆在镇里吃饭吧!”兰静挽着阿满提议,阿满点头,“一家人都来了,中午再回家吃也来不及了。”
说着招手喊来伙计,“一会儿你去归香居定五桌席面,我们午正时分过去,还有给杨管事说一声,屋里这些人好好照顾着些。
中午我要是来不及,让他安排这些人去归香居吃饭。”
“好的,小的这就去!”
门口排队的人依旧还长,负责抽奖的伙计不时唱谁谁获得什么奖品,导致超市门口一直人很多。
“你是要去哪里?”兰静听阿满安排有些不解,她不在店里待着要去哪里。
阿满抬头看看时辰,估计快到了阿安和阿文下学的时辰,解释说:“姐,你上去告诉外婆她们咱中午去酒楼吃放,我和峥哥去温家私塾接阿安和阿文出来吃饭。
还有要是屋里这些人,在超市里买东西,今天一律按照六折,记我账上。”
“知道了,你赶紧去接阿安和阿文俩吧,我看要到私塾下学的时候了。”
兰静看阿满和峥子两人从后门架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超市。
“应付这些人太累了~”街道上人多,两人赶着马车走的也慢,阿满头戴草帽,帽檐压的低,让人看不出来是男是女,身子靠在峥哥身上,揉着脑袋吐槽。
“不喜欢就不用理会,反正作坊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他们想要挣钱自会上门的!”沈峥沉声说,“以后我不在,你和兰静要
是单独见这些人也不方便,要么带着三舅要么带着下人。
你又没有下人,要不你也买几个下人,方便给你传递消息跑个腿啥的!”
阿满这个现代的灵魂,说实话对买下人一直是抗拒的,可是峥哥说的也没错,这个时代终究不像现代一样,对女子比较严苛,也没那么宽容。
以后没有峥哥陪着,自己要是谈生意这些还是要有人陪着才行,这样才能没那么多闲话,像兰静姐一样,身边跟着丫鬟和小厮。
这样也能避免不少流言蜚语。
“行吧,这段时间我考虑考虑。”阿满长叹一口气,默默点头,突然手被一只大手攥住,十指交叉慢慢紧扣。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不用多想,咱们尽自己的努力就好。”沈峥低沉轻柔的声音想起,阿满的心不自觉跟着安稳下来。
峥哥说得没错,她只要尽自己的努力就好,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单薄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拳头慢慢攥紧,阿满眼里又燃起亮光,扭头看峥哥,“我一直考虑在村里建个学堂,我想让村里的孩子都来上学。
不单是男孩还有女孩,不过...我一直有些犹豫。”
她怕村里那些人家不同意,这个时代除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会找夫子教养,普通人家别说学认字了,就是男孩也不一定能读书认字。
自己让男孩、女孩都读书认字的想法太过超前,不一定能
实现。
那些迂腐的夫子,听到要教女孩不一定愿意来授课。
没夫子就没法让村里孩子读书认字,这就是现实的困境,也是阿满犹豫的原因。
沈峥嘞停马车,赶到路边,这才扭头认真看向阿满,漆黑如墨的厉眸里没了往日的冰冷,此刻亮晶晶的,“阿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用把自己绷得太紧,把自己能做的做好就行,要是找不到夫子,我给抓也抓一个回来。”
“噗呲,哈哈哈”阿满被峥哥的话逗笑了,也为峥哥对自己无条件的支持,心里酸酸涨涨的,有一个这么无条件鼓励支持自己男朋友何其有幸。
“好,我回去就找村长谈。”阿满弯唇一笑,眉眼弯弯,重重点头,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我就不信我用银子砸,还砸不出一个夫子来。
实在不行,只能让你给我抓一个回来了。”
马车照旧缓慢行进,车上的两人心情更好了。
长青街在东市和南市之间,温家私塾在东街清水巷,从这里过去要走两刻钟,要经过南市口子。
南市口那边更是热闹,马车走到那里阿满就看到前面有一大群人围着一个摊位,直接把路堵死了。
“好好好,老板再来一次,好看,好看!”
“哎,你们别说这几个猴子还真好看,金黄金黄的,不像我在山里见到的黑毛猴子.....”
“前几天中秋,听说镇里南方耍猴戏的,估计这就是了。”沈峥给阿满
解释,“没想到中秋过了,这些耍猴戏的还没有走。”
阿满拧眉,想要过去估计要走好一会,干脆跳下车,对同样跳下车的峥哥说:“你牵着马,我在前面喊人让让开路!”
两人配合着一个在前面赶人,一个在后面赶车,走到一半,也正是猴戏摊位前面,隔着一圈圈人群,能看到里面燃着火的火圈,还有主家的吆喝声儿,还有几只金色皮毛的猴子听着主子指令窜来窜去。
“喜欢?”沈峥看阿满频频扭头看向里面,“喜欢等吃完饭以后,我带你来这逛逛,猴戏应该要到晚上才停。”
阿满脸上一喜重重点头,古代娱乐节目匮乏,自己也 好久没见到演马戏,心里不心动是假。
两人正要再走,突然他听到里面几声小孩子喊叫声儿,“好看,老板在给演一次呗!
我给钱,来这是赏钱!”
话音落哗啦啦一片铜板落下的声音。
“两位小公子大气,这就给您表演!”老板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激动。
阿满脸却慢慢黑起来,这小孩声音化成灰她都认识,不是阿安还是谁。
“好啊,不好好上学,竟敢偷跑出来看猴戏。”阿满脸色黑沉,眼里燃起怒火,一把夺过峥哥手里的马鞭,“峥哥你在这等着!
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崽子是多财大气粗,不仅偷跑出来,还敢‘一掷千金’啊!”
说罢,阿满气势汹汹转身,手里的马鞭好似都带着怒火。
“阿满..
...”沈峥没喊住人,眼睁睁看着阿满挤进人群。
逃学被抓包啦
第四百六十六章 娃犯错家长跟着认错!
这下好了,阿安这小子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就阿满这火冒三丈的样子,一顿竹笋炒肉少不了。
阿满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头顶方巾,身穿青色学子服的阿安,还有那张因激动涨红的小脸,旁边还有一个胖墩墩的小子。
手里的铜板跟不要钱的似的往撒,身后站着两个看着的小厮,阿安更是不时嗷呜嗷呜几声,恨不得和猴子一起钻火洞。
没看到手里拿着马鞭逐渐靠近的阿满。
“好看不?小公子有钱啊,再扔点儿呗!”
阿满弯腰凑近阿安脸边,低低的蛊惑,阿安还没察觉,红着小脸点头。
“我没钱,不过....嘿嘿,顺安这小子有钱...”
阿安一边嘿嘿笑,一边扭头要找一侧的小伙伴,谁知一扭头就和阿姐熟悉的眼睛对视上,还有阿姐嘴角温柔地笑。
他身子一抖,心里只剩两字,完蛋了完蛋了。
反应过来他拔腿就想跑,阿姐太可怕了,下一秒马鞭凌空飞来,擦着他的鼻尖直接落到地上。
“张满安,你赶再往前跑一步试试!”阿满冷幽幽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双手抱臂,盯着阿安的后脑勺,“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阿安身侧激动呐喊的小胖子,没听见好友的欢呼声儿,一扭头就看到好友僵硬的脸,还有后面一个很美丽的姐姐。
又看看好友脚边扔着的马鞭,以为这个漂亮姐姐欺负好友了,这还能忍,他邢
顺安最重视好兄弟了。
为兄弟那是能插敌人两刀的人。
小胖子一打手势,迈着小粗腿噔噔蹬像阿满跑来,张开双臂,气呼呼瞪着阿满,“姐姐要做什么,怎么能欺负小孩子呢,阿安是我好哥们,谁也不能欺负他!
汤圆、包子!给本公子护好阿安!”
“是,少爷!”
小胖墩身后那俩小厮立马上前,要护着阿安,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
阿满:.....,这名字还真是把小胖墩的爱好展现的淋漓尽致啊。
阿满眉头高挑,又看一眼僵在原地的阿安背影,下最后通牒,“张满安,我说一二三,你要是再...哼哼,后果自付!
一...二.....”
阿安背影一抖,麻溜捡起地上的马鞭,转身飞快跑到阿满身边,双手递上马鞭,“阿姐,我错了!”
“哼!”阿满低头看一眼小娃,伸手接过马鞭,一手拎起阿安耳朵,“长本事了,竟敢逃学出来看猴戏,胆子不小啊~”
“还有你,小胖墩,你俩一个私塾的?”阿满眼睛一眯,射向一侧被好友整懵的顺安,“叫什么名字,我是张满安的阿姐,你俩胆子不小啊,敢逃学!”
小胖墩圆脸肉眼可见的皱巴在一起,嘴巴嗫嚅几下硬生生扯出一个僵笑,“原来是阿安长姐啊,顺安失礼了,我...我..先走了!”
邢顺安眼睛滴溜溜一转,只觉好友的阿姐很不好惹,惹不起就溜呗,三十六计走
为上计。
“阿安,你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
阿满看着带着小厮,一溜烟钻进人群的小胖子,无语极了。
又低头看看张大嘴巴的阿安,“这就是你那好哥们?走!”
阿安小嘴撇起,这个邢顺安也太不够哥们了。
沈峥远远看到姐弟俩过来,立马把马车牵过来,淡淡看一眼阿安,没说话却让小家伙身子一抖。
立马求饶认错:“阿姐,姐夫我错了!我不该逃学偷跑出来看猴戏...”
“无论什么理由,逃学出来就是不对!”阿满严厉出口,一巴掌拍弟弟背上,“上车,你的账晚上回家我在给你算!”
“去私塾?”沈峥扭头看向在车辕上做好的阿满,看阿满点头,一扬马鞭马车咕噜噜向前走去。
“阿安做错了事儿,总要去给温夫子道歉,还要把阿文接出来才行!”说着阿满又回头瞪一眼完成豆芽菜,垂头丧气的阿安。
阿安身子一抖,立马举手表态,“我去,我去给夫子赔礼道歉!”
马车哒哒往前行,阿满坐在车辕上就看到一个被提溜着耳朵的小胖子,不是那邢顺安还是谁。
“夫子,疼,疼,您轻点儿,轻点诶~”
“轻点儿,老夫没拿戒尺打你就够好的了,说,张满安那小子在哪里?”
阿满左右看看,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沈峥看手忙脚乱的阿满,嘴角翘起。
人果然在尴尬的时候都很忙。
沈峥停下马车,大手一伸就把在车厢
里勾成豆芽菜的阿安揪出来,拎下马车,抬脚在小孩屁股后面踢了一脚,“去,自己的错自己认去!”
阿安回头看一眼阿姐,垂头丧气的往夫子那里走。
阿满和峥子跟在后面,头都不太想抬,她终于理解现代家长去学校给熊孩子开家长会的感觉。
简直是无地自容。
“夫子,我错了,请你责罚!”
温夫子看向靠近的三人,终于放开手里揪着的耳朵,小胖墩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红彤彤的耳朵。
就这儿还不忘给认错阿安挤眉弄眼,那样子咋看咋滑稽。
“温夫子,您怎么出来了?我正要带阿安去给您赔礼道歉呢!”阿满陪着笑脸,姿态放的低,先给温夫子道歉。
温夫子咳嗽几声,本来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压不住,谁知人家主动回来道歉,这火就不上不下,还挺难受,可看看阿安和阿满诚恳道歉的脸,他火也发不出来。
他当夫子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抓到学生逃学出去玩的,毕竟他每年只收十个学生,谁要是不在太一目了然了,头一次碰到这么头铁的学生。
“唉!”好半天温夫子长叹一口气,无奈扶起阿安,“夫子看在你们第一次犯事,这次就只罚你们一人二十张大字还有五戒尺。
五戒尺下午来了以后一并罚,大字明天一早就要交上来,听到没!”
“是,夫子!”
两小娃垂头丧气,五戒尺就算了,还有二十张大字,看来今晚就别
想早睡了。
有种上学被叫家长的感觉!被俺死去的记忆攻击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娃要面子呢~
“夫子大气,以后我们定会好好管教阿安!”阿满趁机表态,揪着阿安又给夫子行了一礼,小胖墩有样学样,看着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
眼看事情算是过去,阿满又把接阿安和阿文的事说了,“家里的铺子今天开业,家里的老人念着孩子在镇上读书,想让我把孩子接过去一起吃顿饭。
中午就不在私塾里吃了,您看可否?”
“可,只要不耽误下午上课就行。”一路都到私塾,温夫子心里的气算是散了个七七八八,又恢复以往温文尔雅的摸样,捋捋胡须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阿安叮嘱,“不可耽误时间,下午照常来上课,知道没?”
“学生知道,请夫子放心!”阿安老老实实听训,无视一边疯狂给自己打眼色的兄弟。
这兄弟,今天丢下自己就跑,他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顺安怎么了?眼睛抽筋了。”温先生看一旁作怪的学生,嘴角抽抽,拍一下小胖娃后背,“还不给人作别,夫子教的礼仪都忘了不成?”
邢顺安撇嘴,小脸上满是失望,拱手给阿满几人作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私塾。
等门童吉安把阿文领出来,一家人这才坐上马车,往归香居走。
阿文看到阿安笑脸绷起,不理二哥。
扭身侧到阿满这边,有些低落的说:“阿姐,阿文有错,没有看好二哥,让二哥逃学了,没....”
二哥诓自己的话,阿文到底没说出来,他
了解阿姐的性子,要是让阿姐知道二哥骗自己,二哥回家绝对少不了一顿打。
“你有什么错?腿长在你二哥身上,谁还能绑着他不行!”
阿满揉揉小娃的脑袋,当没看见阿文跟阿安闹别扭,“咱们一会儿到归香居吃饭,家里人都来了,音姐、峻哥、文树、文根还有丫丫、业哥几个都在!”
听到小伙伴都在,小娃脸上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感受身后的拉扯,小脸又沉下来。
阿满当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转身弯腰出了车厢,“车厢里热,阿姐出去凉快一下。”
她哪能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别扭,都在一个私塾里上课,阿安这小子要想瞒着阿文偷跑出去很难,估计阿安是骗了阿文这才偷跑出来的。
车厢里阿文费力想要从二哥手里把自己的衣角揪出来,试了几次没成功,这才气鼓鼓转身,怒瞪这二哥,“二哥做什么,衣袍都要皱了。
既然二哥要诓我,这会儿又来找过做什么?我这个亲弟弟还不如一个外人,二哥干脆别来找我算了!”
自从爹娘去世以后,姐弟四个相依为命,阿文是最小的,也是安全感最低,最依赖阿姐和哥哥们的。
这次哥哥诓自己,偷跑出去玩这事,让小家伙心里认为哥哥比起别人更在意别人。
“阿文,哥可没有这个意思啊,这次哥是有事才出去的,还有你不是爱读书吗?再说要是我拉着你和我一起出去,那咱俩
不都要挨打吗?
与其这样,哥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扛呢!”
阿满和峥子坐在车辕上听俩小娃谈心,还挺是那么回事。
归香居,杨三舅已经把客人都安排好了,李掌柜这些人一桌。
芳婶还有贺家下人们坐了一桌,杨家、贺家和卫家人坐了三桌。
“阿满和峥子不是接阿安和阿文了吗?怎的还没有回来?”江氏有些着急,起身站在窗口往外看,俩小孩中午休息的时间她也知道,这会儿该是到了的。
“祖母别急,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该就到了。”兰静扶着老太太站在窗边,探头往外看,“再说您还不知道阿满,阿满可是会武的,还有峥子在,有他护着能出什么事。”
“阿满姐,阿满姐!”音姐踮着脚双手撑着窗户往外看,看到熟悉的人,立马伸手指过去,奶呼呼地喊人。
谁知人太小,窗户太高,小家伙一丢手,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哎呦,哎呦,没摔疼吧?”江氏心疼的直喊乖乖。
阿满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只看到空啦啦的窗口,连一个人影都没见,不解挠头。
明明听见声音了,人呢?
阿满和峥子把马车一停下,就看到赵掌柜亲自迎出来,一边吩咐伙计把马车赶到后院牲口棚,“喂豆饼这些的好料,再饮些水,伺候好了。”
“掌柜的,你就放心的,小的一定给伺候好了。”
阿满把车上俩小娃抱下来,上车时还
别别扭扭的两人,这会儿已经和好如初。
“赵掌柜忙你的就行,不用特意招待我们!”
“那可不行,你在我们酒楼待客可是给我们面子,我们东家可是特意交代了的,席面你也放心,全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绝对有面儿!”
“行,那就麻烦你了。”阿满没再推辞,赵掌柜把阿满几人领到包厢人就先走了。
冬雪阁算是酒楼最大的包厢,今天特意留个阿满一大家子用,几人一进去,阿安和阿文就被各自的朋友热情欢迎。
阿满和峥子在预留的位置坐下,江氏立马问阿满:“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本来高高兴兴和峻哥几个玩耍的阿安,听到外婆的问话,耳朵立马竖起来,又有些紧张的偷偷往这边偷瞄。
正好和阿满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心虚的飞快撇开眼,阿满嘴角笑了一下。
“没事,就是碰到阿安夫子了,聊了一会儿。”
阿安这小子是没有做对,可孩子不小了,也是个爱面子的,当着这么多家里人的面还有小伙伴的面子,她要是直接点破阿安逃学的事,小家伙面子上一定过不去。
恐怕饭都吃不下去,孩子再小也是爱面子的,做家长不能因为孩子小就肆无忌惮的不在乎孩子的面子。
尤其是有同龄人在的时候,孩子不仅丢的是面子还是自尊。
阿安听到阿姐和外婆的对话,轻轻嘘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成功晴朗,肉眼可
见的放松下来。
打劫:交出票票!
第四百六十八章 邢旺业
没一会儿酒楼伙计就敲开包间门鱼贯而入,托盘上是一盘盘美味佳肴,香气随着热气在包间弥漫。
八宝金丝鸭,珍珠排骨,糟香鹌鹑,红油干炒虾,蟹黄粉汤包....,当然还少不了用阿满家出产的爆炒小公鸡,野山菌蒸鸡,卤煮鸡鸭等等。
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反正能用阿满家的出产做的菜肴,应该都被归香居大厨开发了一遍,就连阿满这个现代人都不得不承认归香居的饭食味道很好。
也难怪迎客来倒下以后,归香居能成为县里酒楼的一把手呢。
菜上齐以后,阿满让家里人先吃着,她和兰静姐起身去李掌柜那个包厢,这些人今天是来祝贺超市开业的。
她们俩作为东家当然要来敬酒了。
“今个多谢各位来我们超市捧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今个这可是归香居最好的席面了,哪有不好的,张东家和杨东家客气!”
李掌柜几人同时起身,向阿满和兰静笑着举杯,阿满笑着说:“还是邱东家给我做面子,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口福啊。”
“哪里,哪里,还是你家出产的东西好。”邱东家一听大家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是人就没有不喜欢被夸赞的,何况还是夸他家酒楼的,“大家今个吃好喝好就是给我邱某人的面子了。”
邢旺业听着大家互相恭维的话 ,眼里闪了一下,单独起身对阿满敬了一下,淡笑
说:“以后我家酒楼还要张东家多多关照啊,张东家哪天有空,鄙人好去拜访一下。”
阿满懂了,这就是邢旺业这次来贺喜开业的目的了,不过她是做生意的,生意找上门她就没有拒绝的份,“随时欢迎,不过我这人一旦签订好文书是不会改的,做生意总要诚信为上的!”
邱阳平本来握紧酒杯的手慢慢松了几分,看看阿满,知道这是这丫头给自己吃定心丸呢。
只要一开始签订的文书她都会遵守。
“自然,自然!”邢旺业连连点头,不过笑意却不达眼底,眼角瞄到闲适的邱阳平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众位接着吃,我们还有事儿就不多待了。”兰静适时出来说话,阿满跟着点头,手一挥喊来门口的伙计,“把这屋里的客人伺候好了,浮香醉尽管上,知道没?”
“知道,小的明白!”
“二位东家尽管去忙。”李掌柜几人笑着摆手让阿满二人自去忙。
阿满和兰静出了包厢往冬雪阁走,都吁了一口气,兰静还探头看看阿满的酒杯,确认一下,“没喝吧?祖母可是叮嘱我看着你,说你不能喝酒啊,喝了就会起疹子的!”
阿满无语,自己这个酒精过敏是过不去了,以后有家里在地方自己是别想喝酒了。
“没喝!里面是水,白水!”阿满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兰静笑笑拉着阿满进了包厢。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三家人这是第二次凑到一起
吃饭,包厢里差点被几个小孩掀翻天,静姐吃完又拉着丫鬟出去。
“阿满姐可是说了,今天我们的花费她买单,我可要多买点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屠凤英笑骂, “在家是少你月银了,那个财迷样。”
“不过阿满这超市确实不错,音姐和峻哥几个在那玩具区差点儿挪不动道儿呢。”曲氏喝着茶和众人闲聊,又指指拿着玩具玩的几个孩子,“那些编的玩具很是精细,活灵活现的,就峻哥手里的拿的狗儿,我看了都挺喜欢呢。”
马氏一顿饭吃的安静,这会儿听见有人夸儿子编的玩意,第一次意识到儿子手艺好像确实不一般。
“那些可是我家文山亲手编的呢,我家这孩子没别的本事,就是手艺好。”马氏指指隔壁桌上的儿子,笑着给大家伙夸。
贺家人小小吃惊了一下,曲氏有些吃惊的看向文山,又看看阿满,“真的?我说怎么手艺这么好呢,阿满你竟然一点口风都没露呢。”
阿满告罪,又俏皮的说:“你们不是也知道了吗?文山表哥的手艺确实好。”
一顿饭吃到半下午,阿安和阿文早就被送回私塾,杨三舅和潘氏管着超市,闺女丫丫有家里人照顾,没什么好担心的,夫妻二人早就回了超市。
丫丫现在胆子大了不少,脸也圆呼起来,看爹娘走也不哭,乖乖摆手,一点也不粘人。
太阳西斜的时候,阿满和兰静看
李掌柜他们陆续离开,阿满一行人也提出了回家。
兰静看着大家一个个上车,不忘叮嘱,“路上慢点儿。”
业哥看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一个个离开, 眼泪汪汪,伸着小手想要跟着去,峻哥从窗户里伸出头逗人,“业哥要跟哥哥回家吗?那就不能和娘亲住一起了哦!”
业哥含着一包泪看看娘又看看峻哥众人,哇一声哭了,扭头把脸埋在兰静怀里,直掉金豆豆。
一看就是又舍不得娘,又舍不得哥哥姐姐们,可为难到小娃了。
“啪!嘴欠,给我老实坐好!”曲氏照着儿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这小破孩子,嘴这么欠,把小孩勾哭了吧,又探头给兰静示意,“别听的他胡咧咧,我们走了,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啊。”
兰静笑着点头挥手,这才转身坐上马车,直奔超市后门,她是东家,今天的营业情况怎么样,她还要去看看呢。
一行人马车牛车还有骡车加一块,足足有八辆,还挺长一个队伍的。
路上颠簸,大家又刚吃饱,加上照顾老人,速度放的不快,一路上没少遇到村里人。
阿满都笑着打招呼,一点也没有当东家的架子。
“阿满,你家那超市今天可真热闹啊,我也进去买了不少针头线脑,今天打折省了不少银子呢。”翠花婶并几个妇人看到阿满一行人立马打招呼。
“那就行,多谢婶子们捧场了,我们也回家,婶子们要不也坐车一起
回去吧,省得再走了。”
阿满话落,坐在骡车上的钱氏立马招呼人,“骡车上还有不少空,翠花你们几个都别给我客气了,麻溜地赶紧上来,还要我三请四请啊。”
想吃大闸蟹了,一天天馋的很,俺的馋病太重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娘亲大人的威严!
“会不会说话,好话都被你说坏了。”翠花婶呸钱氏一口,又对阿满几人说:“那婶子们也不作假了,就占一回便宜,我这脚还真有些酸呢。”
阿满笑着让人上车,车队再次动起来,钱氏和翠花婶都不是小嗓门的人,阿满在前面都能听到后面的说话声儿。
“哎,今天超市抽奖,听说这头奖有五两银子呢,谁中了?”钱氏一脸八卦模样,她对这个最好奇了。
今能抽奖,她没好意思说也想抽,趁着上茅房的借口,偷偷围上头巾排了一次队,结果只抽到一个谢谢惠顾,气死她了。
“你别说还真有,一个老汉抽中了,当场就哭了,看的我羡慕死了.....”
“唉~,我咋就没有这运气呢,那可是五两银子啊。”钱氏一拍大腿,虽然现在儿子和男人出去一趟都能给自己带回来几两银子。
可那不一样啊,中奖那是白的,咋想都香的很。
阿满和峥子在前面听着,眼里都带了笑,阿满凑近峥哥说,“啥时候不要钱的都很香。”
“嗯,很香!”沈峥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放在膝盖上,扭头看阿满,眼里都是笑,鼻尖吸气都是阿满身上的清香,确实很香。
阿满抿唇,低骂了一句流氓,扭头看西坠斜阳,不再看某个目光灼灼的男人。
橘色的斜阳,洒在一行人身上,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老远,路两边的鸟叫虫鸣,好似都在给这些行人伴
奏,一切又美又闲适。
进了村,在地头拔草的妇人,还有忙着割菜籽的妇人,听到声音都抬头看看,笑着打一声招呼,说一句恭喜,又埋头苦干起来。
阿满家的三亩菜籽,家里忙没时间割,还是在村里雇的人,还是上次帮着拔花生的几个妇人,都是老实肯干的,不用人催也不用人监工。
上次拔完花生,江氏和阿满说,几个人都很老实,就是没人看,也没见有人偷吃一粒花生。
“阿满,你们回来了,正好菜籽割了一亩半了,一会儿老忠老茂就能来拉了!”地里的妇人抬头擦汗,看到阿满一行人立马笑着喊人。
“好,一会儿就来拉!”忠叔和茂叔闻言应了一声儿,江氏一看地头堆好的菜籽,还多余跑一趟干啥,拍拍大儿子让停车,“停车,还多余跑一趟干啥,我们下车走。
也没剩多少路,正好中午吃的多,消消食,你们下去帮着装车,一会儿直接给阿满拉回家去。”
“哎,娘!”杨大舅立马停车,后面的赶着骡车杨二舅也跟着停车,让大家下车,他跟着去拉菜籽。
菜籽不像花生,秧子大一辆牛车和骡车也装不下,峥哥和阿满干脆把马车也腾出来,让贺家人先赶着马车回家。
贺老太太看江氏下车,这会儿太阳也不热,风不凉不热的,吹着很是舒服,也起了下车走走的心思。
这下好了,连卫氏都跟着下车了,几车人下个七七八
八,走着回家的走着回家,留下帮忙装菜籽的装菜籽。
等阿满一行人走到家,第一车菜籽后脚就到了,芳婶拿出钥匙开门,在门口支棱着耳朵的狗子,一开门就从门缝里跳出来,飞机耳迎接一天没见十分想念的主人。
阿满把从酒楼里打包的剩饭拿出来,扔给两只狗子两根棒骨打发了。
三车菜籽都拉回家,阿满拎着铜钱给妇人们发钱,天边的已经漫上火烧云,茂叔也赶着马车去把阿安和阿文接回家。
阿安看到阿满眼神还有些闪躲,不像以往进家门就喊饿,一溜烟跑进后院,“我去写课业了!”
“这小子咋了?”芳婶收拾晚上,不解的问阿满,阿满笑笑,“没事,我晚上问问他。”
中午吃的油腻,晚上一家人就吃的清淡,一大锅红薯米汤,几碟子清炒蔬菜,一大簸箕苞米面饼子。
贺老太太和江氏同时感慨出声儿,“还是这么吃舒服啊。”
来了这么几天,贺老太太也习惯了吃这些简单饭菜,比家里精致的吃食还要让人舒服呢。
“那您就多待几天,天天能吃到。”阿满喝一口米汤,吃一口青菜,闻言笑着留人,“以后您想吃啥,说一声我保证给您找来。
保证给您养得白白胖胖的!”
“瞧瞧,瞧瞧这张小嘴,也太会说了,我老婆子都要被说动了!”贺老太太被哄得笑开怀,一桌子人都哈哈笑。
屠凤英有些可惜道:“这里真是一个
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林子的,可惜我们这回都来了,主家一个都没有,再不回去怕是镖局就要来人抓了。”
贺鹏翼咽下最后一口米汤,也有些不舍,不过天不遂人愿啊,“这次来了五天了,明天就得走!”
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静姐、峻哥几个即使不舍得,也不能不走,再说他们这些小辈即使不乐意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啊。
说了也没人听!
贺启翔捧着碗眼睛滴溜溜转悠,假模假样咳嗽几句,“我回家也没什么事,能不能不.....”
“不能!”贺启翔话没说完,就被屠凤英无情拒绝,看向儿子的眼里明晃晃写着“别逼老娘当众揍你!
你都来峥子这多久了,再说你们九月下旬就要参加辽安军征兵,就还剩二十来天,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陪陪家里人,一天天惊险着胡乱窜!”
屠凤英一把放下手里的筷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筷抖了一下,贺启翔对上娘的眼神,脖子一下子缩了起来。
“我跟着回家就是,娘您别生气,我一定好好在家陪你们。”贺启翔讨好地笑笑,又端起一杯水递给老娘送气,屠凤英看儿子一眼,哼一声接过水,这算是原谅儿子了。
卫靖怀看看屠凤英的样子,咽咽口水,没在多说什么,丢给好友一个自求多福眼神。
“好了,以后想来还可以再来嘛,咱家有马车,空闲下来,想来在来嘛!”曲氏打圆场,看看脸上也
写着不愿意离开的静姐、峻哥几个,还有啥不清楚。
第四百七十章 阿姐教弟
小孩子都贪玩,青松村对他们这些县里孩子来说,既新奇又好玩,才待了几天还没玩够就要离开,能愿意才怪。
静姐撅着的嘴,这才又露出笑,看着阿满说,“阿满姐,你不是说十月初还要收苞米吗?到时候我还来给你帮忙好不好?”
“好,那我可求之不得了,你们可是不要钱的免费帮手呢。”阿满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样子,逗笑了桌上的人,气氛又活跃起来,阿满心里松一口气。
“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我们来这几天,山上的鸡鸭鹅可没有少吃呢。”曲氏笑着说,“这些可都不便宜,走的时候你在给我们带点儿,连吃带拿的我们可是赚了!”
“家里多的是,自家人管够。”阿满大气摆手,“我和峥哥要是养了一山的鸡鸭鹅,连自家人吃的都不够,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贺家人在阿满家的最后一顿饭吃的也算热闹,吃完饭贺家人就又结伴出去消食了,说是在好好呼吸一下山里的空气。
阿满这次没再陪着,沈峥看一眼旁边的勾头的阿安还有啥不懂的。
“行,我们走了!”
人一走,芳婶和贺家几个厨娘一起收拾餐桌,阿文也是个小人精,早早回了后院练字。
阿满率先回了后院,阿安不用人催就默默跟在阿姐后面往后院去。
桂花树下,阿满坐在院子里吹风喝茶,阿安后脚进来,走到阿满跟前,耷拉着眼睛认错:“阿姐,我今
天做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坐下吧!”管教孩子不是打骂就行,要让人真正懂错在哪里,“手伸出来!”
阿安一怔,默默把左手递到阿姐手里,不大的左手掌心里,一条条红肿的棱棱,有些地方都泛着青紫。
可见温夫子着五戒尺一点儿也没有放水。
阿安也是个能忍的,回家以后,左手一直不用,忍着疼一声不吭的吃了晚饭。
淡绿色的药膏涂在红肿的掌心上,药膏清清凉凉包裹住火辣辣的伤痕,疼痛感顿时减轻不少。
“啪嗒,啪嗒!”眼泪滴在石桌上,洇出一团深色,一直没哭的小娃这会儿默默掉起了眼泪。
“知道疼了?”阿满忍着笑问小孩,阿安点头,哽咽道:“夫子下手可狠了,疼死我了!”
没人关心的时候,他还能忍,现在姐姐一关心,他心里的委屈立马爆发。
“夫子也没打错,你是该好好长长记性!”阿满拿着帕子给阿安擦掉落的金豆豆,接着又说:“不过错在咱认错,回家想哭就哭,在阿姐面前哭没人笑话你,知道没?”
阿安吸着鼻子点头,眼眶红红的,这会儿已经没这么多眼泪,又觉着自己这么大了,在阿姐面前哭有些丢人,阿满揉一把小孩头,“还挺要面子。
说说吧,为啥要跟着的邢顺安逃课?”
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阿安要是想逃课早就逃课了,也不会上了快一年课了才想起来
逃课,要是没什么原因她才不信呢。
“是因为邢顺安,这小子才来私塾没多久,我俩关系挺好的,一开始他学的也挺认真的,这几天却一天天惦记着出去玩。
上学不是带蛐蛐就是带骰子的,没个正形,纨绔子弟的做派倒是学个十成十。”
阿安说起逐渐误入歧途的兄弟,小小的眉头紧紧锁着,一脸正经,“我觉着奇怪,对了,他身边的小厮也换了,以前是个叫同安的。
他以前也没见这么爱玩啊,我觉着不对,这才跟着他逃学看看的,他现在这俩小厮老是引着顺安出去玩儿!”
阿满认真听着,看弟弟的眼里满是骄傲,阿安聪明,还很注重朋友情谊,即使知道那俩小厮不对,也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观察。
这一件件行事在她看来都是对的,就是还差些火候。
阿满又想起峥哥调查的邢家和秦秀兰的事儿,这邢顺安是邢家唯一的孙子,怎么都不像是故意教养坏的。
秦秀兰又怀孕了,不会是这人在背后捣鬼吧,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清理障碍,谋求邢家家财吧!
阿满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你为朋友的做法没错,可是思虑还是不周全,要是那俩小厮得知你的心思,绝对会防备你,你才是个不满八岁的小孩。
那包子和汤圆可是大小伙子,要是想对你出手,你能逃得掉?”
阿安被阿姐的话有些吓住了,这些他还真没想过,想说自己
能逃掉,又不敢说大话。
“你要记住,当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一定不能以卵击石,那样只能白白送命,但你可以借势啊,知道没?”
阿满伸手给了弟弟一个爆栗子,阿安吃痛刚忙点头,一知半解的追问阿姐,“阿姐是说这件事我可以告诉家里人,让家人处理?
还可以借势,比如邢顺安他爹,他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指定不乐意看儿子成为纨绔,我要是把事情告诉邢伯伯,他一定会处理这两个小厮的!”
阿安越说眼睛越亮,有些兴奋的看着阿满,期待阿姐点头。
阿满轻笑一声,点头又摇头,“借邢顺安他爹的势倒是没错,可人家能信你吗?你要让邢顺安自己意识到不对,让他自己找他爹,他又不是傻子。
有人对自己不利,他也该知道,你俩是朋友没错,可人那不能只靠朋友啊,那样他的朋友得多累!
靠人永远不如靠己,即使这次处理了包子和汤圆,要不抓出幕后之人,走了包子和汤圆还会有别人的!”
阿安认真听阿姐说话,紧皱眉头认真思考,最后点头说:“阿姐我知道了,我会找顺安说说,我又不能一直保护他!”
“对了,还有你才是我弟弟,姐姐永远不希望你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的命,知道没?”
“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阿满看着阿安轻松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淡去。
“怎么了?”沈峥和贺家人遛弯回
来,想着阿满找阿安那小子谈话的事,想来看看,进门就看到托腮皱眉坐在椅子上的阿满。
姐姐对弟弟天生的血脉压制,哈哈哈。
第四百七十一章 总会露出马脚!
“教育阿安那小子不顺利,要不要我出手帮你教训!”
听到峥哥的话,阿满噗呲一声笑了,拍拍身侧的椅子让人坐下“不用你出手,我自己就行,要是阿安这小子知道得吓哭。”
阿满把阿安发现的事儿和峥哥说了一遍,她想听听峥哥的意见。
“秦秀兰看来是在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谋事,我让卫十五派人盯着秦秀兰那边呢。”
沈峥点点头,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最大可能是幕后操纵之人,这点不难看出来。
“表少爷、阿满姑娘,你们找属下吗?”卫十五听到声音就立马闪现过来。
“你派人这段时间盯着秦秀兰那边怎么样了?”
“属下收到的消息看,这秦秀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她现在怀着身孕,邢家后院也没什么管事的女人,她就顺利成章的管起府里后院的庶务。
每天就是管事们去她那儿汇报事务,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卫十五把属下调查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按说邢家的马管家,管着前院的事务,可那管家倒是经常去后院给秦秀兰汇报事情!
那秦秀兰也不像姑娘所说的跋扈没脑子,在邢府下人口中的评价还很好,说是温和知礼待人和善。”
阿满:这秦秀兰难道是变性了不成,不过看她中秋回乡的做派,倒是个会演的,说不定就是靠演戏才获得邢家父子的信赖,还拿到了后院的掌家权
。
“你继续派人盯着吧。”是狐狸总会勾出马脚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对了,派人盯着管家和秦秀兰。”
阿满叮嘱一句,作为女人的直觉,她直觉二人之间有猫腻呢!
相比与邢家的事,阿满更担心自己弟弟,毕竟邢家是外人,况且秦秀兰现在也没有对他们出手,防备着就是。
只要不碍着自家的事,她不打算多管,现在阿安和邢顺安关系好,她这个当姐姐的只能出手护着些。
第二天一早,阿满家和隔壁就动起来,贺家人要走,下人们一早就起来收拾好六辆马车和两辆骡车,有条不紊的把主家的行李收拾好。
最后两辆骡车上,一辆拉满了作坊的出产,一辆还空着,准备装山里的鸡鸭鹅还有蛋这些,贺家人来了几天,对山上的鸡鸭鹅吃上瘾了,阿满也不是吝啬的。
铁头娘和于叔几个 ,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笼子,里面是十只鸡、十只鸭还有五只大鹅。
两筐鸡鸭鹅蛋,早红的石榴还有山奈,挑挑拣拣也凑够了两竹筐。
大鹅一靠近贺家人,闻见熟悉的敌人气息,一个个不顾有笼子阻拦,硬生生从空隙里钻出长脖子,气势汹汹要咬人。
站在一边的峻哥人下没防备,一下子被拧到胳膊,嗷一声跳老高,眼泪顺着眼眶就往下滑。
“不得了,怎地这么记仇呢,今儿我们可没招惹它们啊!”曲氏听到儿子的嚎叫声,一个健步冲过来,
指着伸长脖子嘎嘎叫着要咬人的大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真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鹅呢!”
贺家另外几个小辈,被下人们拉远,还好奇的盯着大鹅,倒是没一个怕的,前几天他们每次山上下山都要和这些大鹅打上一架。
他们倒是觉得大鹅挺有意思,没想到大鹅气性大,打红了眼,没招惹它们都要咬人。
阿满看的哭笑不得,养了大鹅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么玩意这么记仇,可见这几天真被贺家人气着了。
看大鹅还要咬人,一副天老大它老二的气势,阿满顺手拿过墙边立着的扫帚,对着几个鹅头就打,“胆子大的上天,回去就宰了你们!”
“峥哥,能不能再给我们装几只鹅?”静姐在一侧看的眼热,跑到沈峥身边想要多几只鹅,“这大鹅性子凶是凶了点,可是肉好吃啊!
它们敢要峻哥,我这个当姐姐怎么也要给弟弟出气不是,所以我决定多逮几只回去吃,让它们咬人!哼!”
静姐说的冠冕堂皇,实际还是嘴馋,阿满和峥子不在乎这点,说着就让于叔几个去逮十只大鹅来!
“够不?”阿满大手一挥,问静姐,静姐正要在要几只。
就被屠氏打断,“她是个好吃嘴儿,你俩别理她,这大鹅都是直肠子,吃了拉拉了吃的,就回县里这一路都难伺候的很。”
阿满嘿嘿笑着叮嘱,别让跑了,跑了可就乱套了,见人就咬。
于叔
几个回去又逮鹅去了,几人把见人来就咬的大鹅全部逮了,绑了翅膀,扔进笼子里,拎着又往阿满家走。
“让你们欠,报仇把自己报敌人肚子里了,这下消停了吧!”铁头这小子没少被大鹅咬。
这会儿看大鹅被抓,他走在一边颇为幸灾乐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挨了她娘一个爆栗子这才安静下来。
十只大鹅装上骡车,加一块总共十五只大鹅,嘎嘎乱叫,还没走就吵的人脑仁疼。
贺老太太听得愁人,催着家里人都上车,“时间不早了,现在走半下午就能到县城,还能回家收拾收拾。”
说罢又掀着帘子对门口站着的卫氏和江氏说:“以后有空,你们也去我家转转,也来我家占占便宜,阿满和峥子定亲以来,你们还没来过我们贺家呢。”
“行,有空一定去,老姐姐,你们赶紧走吧,趁着天不热。”马车缓缓动起来,送行人的人跟着走了一段送别。
静姐、峻哥几个不舍的从窗口探出头,最后看一眼这满是绿色小山村,闻着空气里的草木香更加不舍了。
“阿满姐,等掰苞米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啊,我指定来帮忙啊!”静姐不放心的大声叮嘱,得了准信也还依依不舍。
“行了,别光记着玩儿,你亲事定下了,以后给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待嫁了。”屠氏一把拽会闺女,探头出去给阿满这些人挥手,“你们也别送了,都回吧,
有空我们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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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小心玩脱了
阿满几人止步,看马车逐渐走远,这才转身往家走,耳边不时还能听到鹅难听的嘎嘎叫。
贺家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更加吵闹,因为那十五只大鹅,引得村里人都从家里出来看热闹。
等马车消失,又说说笑笑的往家走。
贺家人走后日子照旧,离峥哥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山上砍树的活计也终于停下。
阿满家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摆了五六十棵松树,树砍完剩下的活计都是安木匠父子俩的,去树枝剥树皮,打磨锯板子等等。
阿满拎着半筐铜钱出来发钱,十来个汉子们,一个个脸被大太阳晒得黑红,峥子陪着一边说话,安木匠父子一手拿着石锤,一手拿着刨子修理树枝子。
时不时抬头和一边的汉子搭一句闲话,看阿满出来眼睛都炯炯看过来,听到筐子里铜板声更加开心。
砍树这个活计累人是累人,可是工钱高啊,在这些农家汉子看来,即使累弯了腰只要能挣钱都不辛苦。
“我叫名字,叔伯们上前领钱,阿满发钱。”沈峥和阿满被汉子们围在中间,他一开口汉子都不说话了,等着喊名字。
“叔伯们知道我的规矩,到手的钱都当场点好啊。”阿满笑着提醒一句,该喊到名字上前领钱的矮个汉子发钱。
伸到面前的手掌心,里面布满老茧,被树枝划出的伤痕还冒着血丝,汉子像是不
知道痛一样,宝贝捧着到手的铜钱。
“一共是十五天,一天是五十文,叔的工钱一共是750文,你点点。”
“哎哎,这就点儿。”汉子眼里好像有些泪,麻溜点好钱,赶紧给后面等着兄弟让位置。
阿满和峥子两人配合,一刻钟左右就把十来个汉子工钱发好。
汉子们又说了几句,和阿满、峥子打了一声招呼都风风火火往家赶,傍晚时分,走的快还能去刘家庄割几两肉回家,给家里婆娘和孩子打打牙祭。
安木匠父子在收拾松树时候,峥子去镇上又定了几车瓦片,建熏房的地方,秦关已经带着人在挖地基了。
熏房不像是作坊,不需要全部用青砖瓦片建房子,熏房既要透气又要防雨,所以和秦关商量以后,决定用厚实的松木板做墙,瓦片和防水油布做顶。
为了防止下雨熏房里进水,所以地基就要抬高,这样下雨的时候熏房也能不进水。
盖熏房也快,八月底的时候,两间二十米长八米宽的松木熏房就建好,加工的作坊也比原定的超额完成,九月初已经建好了两座。
九月初二,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大雨,缠缠绵绵下了三天,下雨不方便做工,作坊的工人也正好趁机休息三天,养养这段时间赶工累出的乏劲儿。
天晴后,天气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热了,秋老虎好像也不知不觉地退场了,早上和晚上都有了一丝凉意,中午照旧还是热。
阿满把这段时间的工钱给一百来号人发了,发到杨大舅这里,675文工钱,杨大舅照旧把六百文接过去,剩下的75文塞进阿满手里。
阿满向拒绝,还挨了一眼瞪,看的周围领工钱的汉子都哈哈笑,“你们着甥舅俩也真是好笑,一个要给外甥女零花钱,一个非要不要,我要是快到成亲年纪。
俺舅还给俺压岁钱,俺能乐呵坏!”
“嘁!”旁边的汉子嘁了一声说话的男人,“就你这不要脸的样子,我要是你舅非要打断你个兔崽子的腿!”
“赵三儿,你占老子便宜,你站住,老子非要揍你一顿不成!”
笑笑闹闹,半个时辰左右阿满和峥子就把一百来号人的工钱都发完了,天边也漫上青色,领了工钱的汉子三三俩俩往家赶。
阿满和峥子也拎着空了的竹筐往家走,到了家门,杨大舅眼看时间不早,门都没进脚步不停的往老宅走。
骡铃声响起,茂叔赶着骡车,接了阿安和阿文回来。
大青被杨二舅送回来了,杨二舅和儿子忙活一个月,阿满根据两人从自己这儿拿货量,估摸着杨二舅一家应该挣了三四十两银子,这么多钱也就第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钱。
香辣酱和野山菌酱都不便宜,小镇上的酒楼都不大,也不会把这俩作为主要调料用,估摸也就用来开发几道菜。
消耗量都是有限的,第一个月买的多,后面一个月就买的少甚至不买,杨二
舅和文海表哥要想多挣就必须多跑地方,开拓市场。
所以手里有钱以后,父子俩一合计前几天就买了一头骡子回来,从此以后杨家二房就是有车一族了。
至于大舅母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嫉妒的眼圈发红,阿满这就不知道了,也没闲心关心。
骡车刚停稳,阿安就跳下来,伸手又把阿文抱下来,这才一蹦一跳的往这边来,看到门口阿姐和姐夫立马挥手喊人。
小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阿满眉心一动,这小子今天心情出奇地好啊。
这段时间因为他好哥们邢顺安的事,这小子闷闷不乐好久了。
阿安不知道阿姐心里已经猜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看着阿满和峥子,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阿满故意当做没看见,很是平常的招呼两人进门,“阿安今天很开心啊,看来在学堂过得很好。”
阿满满口打哈哈,阿安听见阿姐的问话,头点个不停,又睁大眼睛等着阿姐问自己后面,嘴长了半天,只等来芳婶让他俩去洗手一会儿吃饭的事。
小家伙高昂的头一下子蔫吧下拉 ,耷拉着肩膀往水槽边走。
边走边吐槽阿姐:哪有阿姐这样的,不是故意急人吗?太过分了。
“你别玩过了!”沈峥看一边坏笑,像偷了腥的猫一样阿满,淡声提醒了一句,阿满捂嘴嘿嘿笑几声,不在意地摆手,仰着头说“我可是他的亲姐,那是我亲弟弟呢,说
啥大实话。”
沈峥:.....,就是亲姐弟才会玩脱好不。
第四百七十三章 秦秀兰上眼药!
一顿饭阿安吃的抓耳挠腮,频频用眼睛偷瞄阿姐,被抓包又赶忙撇开头去,别说是阿满和峥子了,就是平时干饭十分专注的白老头都注意了。
“你小子今个是咋了,饭都吃得不香,不行吃完饭为师给你看看,可别是不舒服啊?”白老头脸上满是关心,手里筷子却悄悄伸进徒弟碗里,筷子一扎,阿安碗里猪蹄子就转移了地方。
“啊?”阿安迷茫的看一眼满嘴油光的师傅,再一低头就看到只剩空气的饭碗,“我的猪蹄呢?师傅!您都吃两个了!”
说着伸手就要把师傅碗里的猪蹄抢回来,白老头对护食很是灵活,身子一闪抱着饭碗就离开饭桌,边走边吃边吐槽徒弟。
“尊师重道啊,再说为师年纪大了,能吃的年份少,你就让让为师,你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吃!
再说谁让你吃饭不专心的,那眼睛都快抽筋了吧,也不知道你姐那有什么可瞅的!”
阿安:......,自己这么明显吗?
不对,咋样师傅都不该抢自己的吃的啊?还有没有一点儿当师傅的自觉。
这种场景几乎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一桌子人吃饭的吃饭,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不掺和师徒俩的官司。
最后照旧以阿安的失败落幕,没办法打也打不过,抢也抢不着。
吃过饭,阿满这个知心大姐姐终于良心发现,拉住有些怂头搭脑的阿安,问出他最希望阿姐问的事儿。
小家伙双
眼肉眼可见的亮了,整个人精神气都回来了,也不着急好回后院了,拉着阿姐就在小板凳上坐下了。
“阿姐,我给你说,今天顺安来学堂,没再带包子和汤圆,带了以前的同安。”阿安说着手一拍胸口,仰着脖子颇为骄傲的说,“是我说服了顺安,这小子回家给他爹说了,他爹调查一下,就把那俩小厮发卖了。”
“顺安那小子有说这俩小厮是受谁指使吗?”
阿安听阿姐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挠挠头,吐槽自己的朋友,“顺安也不是个聪明的,我说了他不听,大喇喇给他爹一说,就当个甩手掌柜。
我问他啥也不知道。”阿安噘嘴,有这么个不省心的朋友就是来累他的。
阿满知道,其实小胖墩的反应才是正常七八岁孩子的反应,是阿安更聪明,思虑更多罢了。
“行了,只要那小胖墩老老实实上学就行了。”阿满拍拍弟弟肩膀安慰人,“你也少操心,心眼太多小心压得不长个。”
阿安一把推来阿姐的手,不满的嘟囔,“谁说我不长个的,阿姐少拍我几下我就能长更高了!”
“臭小子!”阿满看着给自己做鬼脸的阿安,抬脚对着小娃屁股就是一脚,“行了,赶紧滚吧,以后在学堂也注意些 ,别再偷跑出去,邢家那边有人使坏,你们要是偷跑出去被抓了,有你们哭的!”
看着一溜烟跑远阿安,头痛扶额,不放心的又嘱咐一
句。
“知道了,姐你太啰嗦了!”
阿安吐舌跑远。
阿满笑看着人走远,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心里总觉得秦秀兰不对,就她在邢家那个和善名声就不太对。
还有包子和汤圆的事儿,她本能觉着和秦秀兰脱不了干系,就像峥哥说的,邢顺安被养废谁能得利最多,谁多半是幕后黑手。
阿满猜的没错,邢家后院汀兰院。
“咔嚓!”杯盏碎裂的声音在正房响起,丫鬟春芳立马上前扶着秦秀兰低声安抚,“夫人莫急,是包子和汤圆那俩人不中用,您还怀着身孕,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您肚里的小主子还有五个月才出生,咱们还有时间呢!”
秦秀兰听着春芳的话,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的怒火逐渐平息,“你说的对,这才哪到哪呢,这邢家的一厘一毫都该是我儿子的。”
门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秦秀兰眼里划过嫌弃,可嘴角却扯出温柔的笑,让春芳扶着自己快步出门迎接。
“老爷您怎么来了?”温柔又含着喜意的嗓音,让门口头发雪白,有些佝偻的老人笑逐颜开,硬生生快走了几步,“秀兰你慢些,小心肚里孩子。”
年轻的气息好似让邢老太爷枯木逢春,旺盛的生命力好像也注入了他的身体,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几道。
秦秀兰也很是温柔小意,挥退下人,亲自扶着邢老太爷进屋,一副很是想念样子,她这副全身心依赖的样子,
让老太爷更加心疼眼前人。
“这几天可还好?肚子的孩子可还听话?”邢老太爷满脸慈爱的伸手抚摸着秦秀兰微微隆起的肚子,这可是他的老来子,即使还没出生,他已经爱的不行。
对秦秀兰也越发偏爱,其待遇更是和正房夫人差不离了。
“都好,就是孩子有些想老爷了!”秦秀兰一脸娇羞,轻轻靠在邢老太爷怀里,没一会儿柳眉又微微蹙起,让邢老太爷又担心起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请仁安堂的大夫来?”
“没事!”秦秀兰拉着邢老太爷的手,微微摇头,“是孩子踢我了。”
“真的?”邢老太爷转忧为喜,颤抖这一双手感受肚子里的胎动,感受底下孩子的生命力,他大喜,“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健康的,你放心爹以后一定好好疼你,还有你大哥!”
一句大哥让秦秀兰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手握着帕子有些犹疑的看着邢老太爷,怯怯说:“老爷,大爷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啊?
我今天遇到大爷,大爷都没理我,是不是秀兰不该怀这个孩子啊!”
“胡说,我的孩子怎会不对,旺业那儿你不用管,有我来说。”邢老太爷沉声说着,眼里却有一丝怀疑,“这孩子才多大,以后我去了,你和孩子还要靠他大哥照顾,旺业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秦秀兰怯怯点头,看着乖巧听话极了,眼里却划过不甘,老头子这话
的意思就是邢家的家财还都是邢大爷的,那她的孩子又算啥!
邢老太爷走后,夜幕降临,一个人影悄悄出现在秦秀兰的屋里。
第四百七十四章 雇人摘花生
新建好的作坊晾晒几天,就可以用了,九月六号一大早,芳婶和忠叔赶着骡车去镇上卖蛋,半个时辰就从镇上回来了。
这会儿也刚半中午,村里闲人都三五成群凑到一起说闲话。
听到骡铃声,扭头看去,看到是芳婶和忠叔,有好事儿的人,立马问出声:“她芳婶,听说新建好的这两个作坊也要开工对吧?
开工不就需要人吗?阿满可说要从村里雇人吗?”
村里人都知道作坊工钱不低,一个月下来接近小一两的银子呢。
即使作坊一年只有一半时间开工,那到手的工钱也将近六两银子,这对农家来说,可是一大笔银子,娶个媳妇都可以了。
芳婶让忠叔放慢速度,芳婶笑着给大家伙打招呼,“这个当然了,阿满哪一次招工,不是先考虑咱们村里人。
不过,这规矩大家也都是知道了,招工有招工的要求,不是人人都能进作坊的。”
芳婶虽说把阿满招工的事放出去,可话也没有说满,最后招多少人,要哪些人,都是阿满这个东家来定了。
她一个做工的可不能当主家的主,也是给村里人提个醒,别期待太高,以为人人都能进作坊做工呢。
“那是当然了,这点儿规矩我们还是知道的!”
听到准话,妇人们个个脸上带笑,眼睛都亮起来,看芳婶和忠叔的骡车走远,一个个也不扯闲篇了,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就往家里走。
作坊可是要招
工了,家里的小媳妇、闺女和婆娘这些可都要准备起来,争取这次能进作坊做工。
芳婶回到家,就把事情给阿满说了,阿满点头,想着下午去找一下村长还有作坊里徐管事,让她和村长配合着在村里招工,有徐婶子这个严格的人把关,阿满也放心。
阿满坐在门口摘花生,家里五亩地的花生,到现在都没有摘完呢。
“这花生咱们几个也摘不完,每天还有别的事儿。”芳婶拎了一个小板凳坐到阿满旁边,建议道:“要不找村里人来帮忙?摘花生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就是费时间。”
双手一用力,啪一声,带着土的花生壳打开,露出里面的红皮花生,这活计是不太累,就是费时间。
“我也想着雇人,下午我去趟村里,摘四斤给一文怎么样?”阿满自己说的价格不太自信,雇人摘花生她还是第一次。
芳婶手下不停,闻言思考了一会儿,“价钱可以,这活计不累人,家里闲着的小孩、老人都可以来干。
手快的一天挣个七八文不成问题,在家门口就能挣钱,指定很多人乐意的,你就放心吧。”
芳婶拍拍手上的土起身,“也别下午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去王家割块豆腐,去村里给人说一声就行。”
芳婶出去转悠一圈,后面就跟了一群人,目测少说二三十号人。
果然和芳婶想的差不多,在家门口就能挣钱,小孩和老人都要,
村里闲着的人,一个个都跟着来了。
人手还拎着一个小板凳,看道阿满纷纷打招呼,举举手里的板凳说,“你家凳子肯定不够,我们就自己带了来。”
“辛苦大家伙了!”阿满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来这么多人也只是吃惊了一下,很快就调整过来,人多摘得就快。
再说她不差这点钱,再来多点人也付得起工钱。
上至五六十的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孩童,一个个都来摘花生挣钱,天亮就来,也不管阿满家开没开门,搬着凳子坐下就是干。
到吃饭的点,把摘好的花生给阿满过称,结了钱就回家,吃过饭就来,阿满家门口可热闹了,一天到晚都闹哄哄的。
吵的两只狗子用爪子盖着耳朵,趴在院门口也不愿离开,对于看家护院很是忠诚。
阿满则像个地主婆一样,也不再给村里人抢活干了,就抱着一钱袋子铜钱坐门口,给人发工钱,连江氏和卫氏这俩小老太都有工钱领。
卫氏还是第一次领工钱,别看工钱少,莫名还让她挺着迷。
到了傍晚五堆花生堆已经下去一堆半了,人多就是力量大。
“小花,你挣了几文?”
“六文呢!”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边走边说,一蹦一跳的往家走,背影肉眼可见的开心。
“阿满姐,我明天还来!”虎子、狗蛋几个和阿安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看着手里的三个铜板,个个双眼亮晶晶。
“好,明天你们还来,姐
还给你们发工钱。”阿满笑着点头。
看几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跑远,离远了还能听到小娃说要等货郎来买饴糖,竹蜻蜓等等。
眼看天色昏沉下来,还有些大人不舍得回家,阿满这个发工钱的地主婆屁股都坐疼了。
“婶子们,天色不早了,都早点儿回家吧,也不在这一会儿。”阿满揉揉发麻的屁股,催促各位婶子回家,“明儿还能来干呢!”
妇人一个个都有些舍不得,奈何天不早了,再不舍也得回家。
阿满看人走远,正打算转身进家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赵村长的声音,一转身就看到赵村长和峥哥并行往这边走。
阿满有些意外,今天一天她都忙着给村里人发工钱,本来还想着吃过晚饭去赵村长家走一趟,商量一下招工的事,没想到赵村长倒是先找来了,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儿。
等人走近,阿满招呼人进门,又让芳婶上壶茶到正屋里,芳婶一听这就是有正事要谈。
赶忙去厨房沏了一壶茶,把茶端进去不多留,“你们聊,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了。”
“每次来都要麻烦芳婶。”赵村长喝一口茶,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也就来阿满这儿才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平时可是都喝不到的。
“喜欢,您就多喝点儿。”阿满又给人到了一杯茶,坐下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咱们都这么熟悉了,叔也绕弯子。”说起正事赵村长认真起来,看着
两人问:“你舅家的孩子天天跟着阿安、阿文读书?”
第四百七十五章 建学堂
几人说着话,都能听见书房里孩子郎朗的读书声儿。
这事儿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阿满有些不解的点头。
“咳咳,是这么个事儿。”赵村长有些脸红,可是为了村里的那些小娃,他还是想努力一把,不然他不甘呐,“咱们村里人知道后,来找过我好几次。
你也知道村里人手里有余钱的不多,即使想送家里孩子去读书也供不起,这不听说阿安、阿文都能教小娃认字了。
就说阿安、阿文下学以后能不能也教教村里这些孩子?
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就跟着认几个字也行。”
赵村长说罢老脸有些红,这话说实话是村里人占人家便宜了,“不过也不能让俩小娃白白教人,每个月每家给三十文可行?”
这个法子也是村里人给提的,村里人大多淳朴,占人家便宜也不好意思。
赵村长的话音落,阿满和峥哥都愣住了。
这是....是不是...有些随意了,毕竟阿安和阿文都是小孩子,教教自己家的孩子无论怎样都好说,要是教村里孩子,万一教的不好。
阿满就不信没村里说三道四, 要是在收钱,那以后指定少不了官司,她不想让两个弟弟承担这些。
再说她也不想考验村里人的人性,现在他们托村长找来,求人的时候啥都好商量,以后就不一定了,人性永远经不起考量。
赵村长听完阿满的话,嘴张张合合说不出
反驳的话,他能管住自家人,可不能打包票一定能管住村里人的嘴。
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提的要求是有些不合适,可他也是想让村里娃娃以后有个不一样的出路。
“叔也知道你的顾忌,你说的这些也没错,可是....”赵村长说到这顿了一下,眼里有些怅然,“村里人大多都穷,咱村里也掏不出那么些钱请夫子,何况还要修学堂,给夫子教束修,四时节礼....
这些算下来是一大笔开销.....”
赵村长说不下去了,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
阿满没想到村长会找自己说让村里孩子读书认字的事,就像她上次和峥哥说的,她一直有在村里建一个学堂的想法。
她拒绝村长的提议,可她觉着这会儿正好和村长商量一下读书认字的事儿。
“您的意思我都懂,我是不同意让阿安和阿文教村里小孩认字, 一是他俩还小,二是他俩自己学的都是个半吊子,教村里小孩不是误人子弟吗?
不过,您今天正好提起读书认字的事,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您听听,我和峥哥也挣了不少钱,无论村里人怎么样,但大多数人都帮了我俩不少。
我俩一直记着这份恩,所以我们就合计着在村里建一个学堂,您看怎么样?”
赵村长脸色短时间变来变去,经历的大悲大喜,最后大喜在脸上定格,嘴都张起来了。
惊讶又不敢相信,怕是做
梦,手下一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嘶~”赵村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脸上笑意不减,“真的?阿满、峥子....这...这,叔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惊喜来得太快,直接给他打蒙了。
他今天来一是真想让村里小孩能读书认字,二是朝廷一直鼓励治下百姓开蒙,如果村里小娃能识字,那就是自己这个村长实打实的功绩。
明年秦家想换掉自己这个村长更加不可能,说不定朝廷还能有嘉奖呢。
这段时间,村里看杨家几个孩子,学了认字,那模样和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见人也知礼的紧,都心动的不行,所以有人来找他,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惊喜过后,赵村长又开始冷静下来,看着阿满和峥子,真心实意的说,“叔知道你们现在不差钱,可这建学堂不是小事。
一旦建好,对村里人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既然村里人能得好处,那这事儿就不能光让你们出钱。
这样吧,学堂不用你们建,我和村里人商量商量,让大家伙出钱建一座学堂,学堂没建好之前,就让孩子们现在秦赵两族之间的那个议事厅读书。”
赵村长这么说是有他的用意,建一座学堂七八两银子也就够了,光有学堂可不行,最重要的是夫子。
请夫子这事儿他们这些村里人可没有门路,即使村里人能掏出钱,巴巴捧着银子去请夫子,也不一定有夫子愿意来
他们这乡下教孩子,说不定还看不上他们这小山村。
这事儿只能靠阿满和峥子,峥子背后有镖局的势力,阿满这一年生意越做越大,在镇里都是出名的,想必也认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他俩出马说不定能给村里学堂请个愿意长久住在乡下的夫子回来。
阿满和峥子也都听出村长的画外音,请夫子确实是最难的,也是最费钱的,相比之下建学堂倒是开支最小。
赵村长说完有些期待、紧张的看着阿满和峥子,为了掩饰心里的慌,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凉茶,呛得自己咳嗽不停。
“行,学堂村里出钱建,夫子的事儿我和峥哥想办法。”阿满好笑的看着被峥哥顺气的村长,没想到这么大年纪的村长也有慌乱的时候啊。
听到阿满的话,赵村长心里的石头砰一声落地了,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眼角的褶子越发深几分,却衬得他的眼睛越发亮。
“好好好!这可真是个大好事啊!”赵村长拍着大腿,连喊了三声好,冷静下来又说了一句,“当然请夫子的钱村里也不会让你们都出,要是有夫子愿意来。
以后每年村里给夫子六百斤麦子,四时节礼也不会少,就是估计孩子们的束修不会太多,这也是没办法.....”
“叔,我懂!”普通老百姓想要供一个孩子读书,简直难如登天,建学堂村里人要出钱,给夫子的孝敬村里人也要出钱,再加上束
修,这一样样已是不少。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女娃也要读书!
“叔也知道我和峥子不差钱,本身也是想帮帮村里孩子。”阿满端起一杯茶喝一口,润润嗓子接着说,“知道村里人日子都不太好过,这建学堂的银子,我和峥哥出十两,学堂建大些,夫子也能有地方住不是。
以后夫子除了束修,每年我们再孝敬几两银子,这样村里人压力也能少些,说不定能多供几个家里孩子读书呢。”
阿满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不想让村里人家,为了挣一个孩子读书名额,一家人吵吵嚷嚷。
毕竟人心都是偏的,让谁家去谁家孩子不去,必定少不了争执,这样的话,男娃都不能全部来读书,更何况女娃呢。
眼看村长要拒绝,阿满及时打断,接着说,“您先别拒绝,听我说完,我这么做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村里的女娃也跟着读书识字,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想读都可以!”
赵村长被阿满的要求镇住了,阿满这要求,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让女娃跟着男娃一起读书的。
青松村说实话就是穷乡僻壤,赵村长还真没有听说过女娃读书的事儿,更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世家大族的女子都是会上女学的。
就是不上女学,大户人家也会让女孩读书识字。
但是赵村长也不是难以接受,毕竟阿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别看是个女娃 ,读书识字做营生建作坊, 哪样都比村里男娃厉害。
就
村里这些男娃,要是一直在地里刨食,估计一辈子都赶不上阿满。
“叔该是知道春桃的,春桃跟着我读书认字,学算账,现在是我作坊的账房管事,比大多数村里男人都挣得多。
也不比男娃差,无论男娃女娃, 只要自己有本事,以后就能挣钱,也能活下去。
再说咱们村的女娃要是能读书认字,以后说亲也能比别的村女娃多些拿的出手的本事,所以让女娃读书认字百利而无一害。”
阿满尽量想说服赵村长,这个时代不想现代,思想没那么开放,女孩在这个时代要想不成婚难如登天,在现代都有父母催婚。
所以她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她就想让女孩能多一项本领,以后成亲也能找到更好的,即使过得不好也能保护自己,这就是她的愿望。
听阿满提起春桃,赵村长不得不承认阿满说得没错,春桃这丫头不仅能挣钱, 识字会记账,听作坊做工的人说,当管事一月的月银比她们多多了,具体多少不清楚。
想来一年是比村里汉子挣得都多,现在又和杨家二房定了亲,这婚事在哪儿说都不差。
以后要是附近的村子都知道村里女娃认字,说亲的指定多,村里女娃也能找个好婆家。
“你说的事儿,叔认下,不过你也知道,光叔应下不成,还有村里人同意才行。”
“我知道,麻烦赵叔找村里人商量一下了。”阿满表示理解。
说完学堂的事
,阿满又把两个作坊招工的事儿说了一下,一个作坊差不多需要二十五个人,还需要两个看门劈柴的。
作坊越来越多,光忠叔和茂叔也管不过来,以后忠叔和茂叔就光当个管事,负责几个作坊的安全这些。
赵村长一喜忙问:“那具体需要多少人?你说个人数,叔给你寻摸人来。”
阿满算了一下说:“差不多五十个妇人,六个汉子看门劈柴,帮忙搬运东西。”
看找村长点头,阿满又说:“这事儿我和徐婶子、忠叔几个也交代了,你雇人的时候喊上他们就行,有你们把关,我也放心。”
说完事赵村长乐呵呵走了,听着院里的读书声儿,脚步越发轻快,嘴里都哼起小曲了。
芳婶从厨房出来,看人乐颠颠的背影,惊讶极了,以往赵村长可是自持村长,很是稳重的。
“今个他是咋了?听到啥大喜事了?捡钱了?”
阿满点头,“算是好事,以后说不定咱们村里也有学堂了,村里娃子都能上学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阿满家门口就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芳婶穿好衣服出门,直奔前院,就看到俩傻狗撅着肥肥的屁股,对着底下的门缝狂叫。
芳婶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门外小孩训俩狗的声音,还有妇人聊天的声音,还有啥不知道的,一定是村里人为了挣摘花生的钱,天不亮就来了。
俩傻狗以为有人偷东西呢,守着门口不断狂叫警告门
外嚣张的人。
芳婶弯腰一个狗屁股一巴掌,“好了,别叫了,我这就开门 ,都是村里人也不是不认识。”
门缝刚一开,两只狗就迫不及待从门缝里钻出去,一左一右坐在大门两侧,活生生俩守门哼哈二将,看到是认识的人,也不叫了,圆鼓鼓的眼睛左右看来看去,一副监工模样。
“她芳婶吵醒你们了?”几个妇人不太好意思,“我们想着早点儿来,也能挣更多钱不是。”
芳婶以前也是家里穷才被家里人卖进富人家当丫鬟的,对村里妇人想要挣钱的心很是理解,摆手说:“没事,你们接着忙,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要做早饭了。”
看芳婶没计较,几个妇人松快下来,指着黑豆和地瓜说是好狗,护家的很,说说笑笑橘红色的太阳慢慢露头。
青黑色的薄纱慢慢褪去,村里飘荡起饭香,小山村好似活过来一般,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
阿满吃过饭,照旧抱着钱袋子出来给人结账发钱。
半中午时村里响起货郎的吆喝声儿,抑扬顿挫,嘹亮高亢,“磨剪子嘞~针头线脑喽!
头绳花样子呦~糖葫芦喽~”一声声吆喝声儿,让坐在地上摘花生的小孩子频频扭头看过去,那心动的模样十个人都能看出来。
奈何身边都坐在家里大人,想说去看看又不敢提。
妇人看的好笑,往自己孩子的头轻轻一拍,“去吧,知道你挣那俩铜板,指定放不住
!”
“好耶!”小娃一蹦三尺高,喊上小伙伴,神采飞扬的直奔货郎吆喝处。
那一蹦一跳的背影,让看的人都欢快起来。
“小崽子都一样,俺家那俩只要手里有俩铜板不花掉心里能痒痒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怕被人说闲话!
这话得到妇人们的一致认同,纷纷说孩子都这样,“狗窝里放不住剩馍!”
小孩子手里的铜板还没焐热就进了货郎口袋,没一会又这个举着糖葫芦,那个举着饴糖,那个炫耀玩具的回来了。
有了这些动力,他们摘花生的动力更足了。
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还不乐意回家呢。
“唉!”走前军子几个小人精看着还剩一堆半的花生哀叹出声,想到以后就挣不到钱了,一个个小娃脸上都露出苦大仇深的样子。
逗的大人们发笑,“人不大,心不小,走,跟老娘回家吃饭去!”
阿满家刚吃完饭,赵村长又敲开了张家的门。
说村里人同意了,村里人都不傻,看春桃那丫头挣的钱,谁不眼热,前段时间看到何婶子手腕上的大宽银镯子,哪个当娘的不羡慕啊。
都是女人也知道,女人嫁了人过得啥日子,要是闺女以后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手艺,婆家也得高看一眼不是。
赵村长乐呵呵的把学堂建哪里,啥时候开工都和阿满说了一遍,走的时候手里握着十两银子,走路都带风。
阿满捂嘴打了个哈欠,和芳婶说了一声,跨过月亮门回了后院午睡,迷迷蒙蒙被一阵铜锣声儿吵醒。
揉着眼睛盯着床幔发呆,这才想起赵村长中午时说的,下午要给作坊招工呢。
心凉的井水扑在脸上,激得阿满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慢悠悠晃悠到前院,就看到芳婶那个耙
子摊地上晾晒的菜籽和花生粒。
弯腰碾一把,暖呼呼硬邦邦,一看就是晒的差不多,没多少水分了。
“这菜籽和花生晒得差不多了,我和你忠叔明天去镇里的时候,拉上些送到榨油坊,榨些今年的新油吃吃。”
阿满点头,叮嘱一句,“多拉些过去,新油好吃,我给外婆家,贺家和卫家都送些过去。”
芳婶懂了,闻言点头说知道了,阿满拎起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又出门发钱去了。
这会儿门口摘花生的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妇人一个都没有。
“阿满姐~”阿满一出来受到小童工们热烈欢迎,“娘他们说是作坊要招工,都去晒场那边了!”
军子这个机灵鬼,笑眯眯给阿满解释,阿满知道也配合地点头,拍拍小娃的脑袋,夸赞道:“军子真聪明,你摘了十二斤,你说阿满姐该给你几文钱啊?”
阿满趁机考小娃,军子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数,不够还从一旁小伙伴的手里借了两根手指头帮着算账。
阿满也不催,笑眯眯看小娃算账,好半晌军子才认真的举起三根手指头,“三文!”
看阿满点头夸赞,小娃眼睛亮晶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领了钱红着小脸跑开了。
晒场招工招的热火朝天,连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得了消息,都赶过来了,被村里的妇人很是不欢迎。
她们本村的人都不一定能获得做工的机会,这些外村人还来抢,她们能有好
脸色才怪呢。
还是徐婶子大嗓门把这些不满镇压下去看着在后面站着几十个外村人说:“我们招工肯定是先紧着我们自己村里的,要是后面招不够才会考虑你们。
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在后面等等,别生事儿!”
说这话,徐婶子眼睛在所有人身上都看一圈,“谁要是生事,一律不要!”
有她这句话,妇人们都老实下来,纵是心里不服,面子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谁让人家是作坊的管事呢。
赵村长在一边看的满意极了,他还真怕本村妇人和外村妇人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可难收场了。
热闹的招工持续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徐婶子给阿满来汇报,“一共招了五十个妇人,你大舅母和二舅母也在。
看门砍柴的汉子招了六个;对了我还按你说的把作坊收柴火的事儿说了。
这次五十个人都是从咱们村里招的,外村人没招,不过她们一听能来卖柴都还算满意,没闹什么事儿!”
阿满估计过村里妇人的数量,就怕这些外村人没被招上闹事,提前给徐婶子交代了收柴火的事儿。
柴火不值钱,平常人家自家捡的都够烧,作坊需求大这才要从外买,一捆五十斤的柴六文钱,别看不咋值钱,可是柴火漫山遍野都是,除了要出人力以外,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庄户人家无论男女,谁还能没一把子力气啊。
“这两天峥子领人把两个作坊的四十个大灶都垒
好了,一个大灶两个灶洞,两口大铁锅,现在天气还热着,后天估计就能开工了!”
阿满听完点头,笑着说,“我信你,开工你安排就行,开工的时候提前通知我就行!”
徐婶子对阿满的信任,心里十分慰贴,谈完事马不停蹄地就走了,她还忙着呢!
徐婶子刚走,又来了两个小媳妇,阿满倒是认识,这俩是徐婶子的两个儿媳妇柳氏和李氏。
“两位嫂嫂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虽然徐婶子是自己作坊的管事,可阿满对徐婶子家里的人还真不熟悉,也就见面打声招呼的关系。
“阿满呐,是有一件事我俩想找你说说,是...是...”柳氏是大嫂先开口,李氏在一边笑着给阿满打了个招呼,眼看大嫂坑坑巴巴,李氏是个急性子,着急了。
柳氏是大嫂,平时就是个温柔性子,让她说婆母的不是,她嘴张张合合就像沾了胶水一样。
李氏白眼旁边的大嫂,一把把人推开,自己笑着在阿满跟前坐下,很是自来熟的帮着摘花生,也不嫌弃脏。
“阿满,我大嫂是个文静性子,俺不是,俺就是个直性子,磨磨唧唧不适合俺。”李氏顺手把摘掉的花生扔进一边的竹篮里,“俺和大嫂就是来说说婆母的事儿。
你们新作坊招工的事村里大家伙都知道,按说俺和大嫂干活也了利索,平时家里家外收拾的也干净。
本来俺们想着也去看看招工,万
一被选上了呢,谁知道俺婆母非不让俺俩去,说什么害怕别人说闲话,说什么她招工把自家人都招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的男人我就敢信马由缰!
李氏话里有些抱怨和不满,婆母平时待她们不错,不是不得已她也不会这么说婆母,说着她一拍大腿,“你说说,我们咋就不能去了!
别人家都能挣钱,俺们也想啊,贴补贴补家用,还能给娃子们打打牙祭,做身衣服。
阿满你说婆母这么做是不是不对?我们要是没选上俺们二话没有,大家都是公平地竞争,俺们咋就不成了?”
阿满有些想笑,看李氏又拍大腿又拍手的,一脸的不解加憋屈,一侧的柳氏绞着手里的帕子,时不时跟着点头。
虽然她嘴笨不会说,但不耽误她点头。
这俩儿媳妇一看就是对这次的事儿很不满,眼睁睁看着钱在自己面前溜走,那滋味不得抓心挠肝啊。
“我知道二位嫂子的意思里,还有两座作坊没建好,建好以后了还需要招工的,到时候两位嫂嫂尽管来,能选上就留下。
没人能说二话,我也会找徐婶子说说,不能因为自己在作坊当管事,就不能让自家人进作坊挣钱。
要是这么说,我两个舅母今个也去招工了呢!”
李氏和柳氏一听,脸上立马转气愤为欢喜,李氏性子跳脱,一把握住阿满的手,好话不停往外蹦,“要不说咱阿满能当东家呢,要是换个别人就不能!
瞧瞧这脑子多聪明,俺一说就明白了,不愧是能当俺婆婆的东家呢....”
“好了,你少说两句!”柳氏听不下去了,弯腰拽拽弟妹的袖子,
这是个嘴比脑子快的,她这话不就是明白说婆母脑子不灵光吗?
阿满可算是领悟倒进什么叫“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意思了!”
徐婶子这个小儿媳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走后,芳婶这才挪着屁股往阿满这边蹭蹭,好笑的说:“这徐大芳平时看着一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性子。
啧啧啧,没想到私底下心思这么细呢,怕人说闲话,都不让两个儿媳妇去招工,还真是没想到啊....”
阿满也感慨点头,不过心里是开心的,感觉自己眼光好,找了个这么好的管事,徐婶子这么用心,自己更不能让人自家吃亏了。
“等明儿我找徐婶子说说,没必要这样,柳氏和李氏要是能被选中,说明是符合作坊招工的,没必要非要阻挠!”
第二天一早,阿满又起了个大早,本来这段时间都是芳婶和忠叔早上去镇上卖蛋和菇子的。
阿满今早之所以要去镇里,是因为昨天答应赵村长要给村里找夫子吗,这事儿还只能是她和峥哥去办。
索性把卖蛋和菇子的活计也接过来,骡车已经套好,车上放着新鲜的七八筐蛋还有一点儿菇子。
忠叔和峥子把黝黑油菜籽和晒干的花生各装了四袋子,一会儿拉到镇上榨油坊去榨油。
不大的一辆骡车,放了八袋子花生和菜籽,一下子沉重不少。
“行了,你们走吧,都绑好了!”忠叔用草绳把袋子和板车绑好,拍拍
袋子提醒前面的人可以走了。
“啪!”鞭子声儿响起,大青拉着比亲事重了很多的车子缓慢动起来,等跑起来以后才轻松不少儿。
骡车慢慢悠悠不到巳初就到了镇上,今天不逢集,进镇门口没有很多人排队,没出一刻钟两人一车就进了镇子。
这次两人先去了长青街的圆满超市,超市里面专门开一个小区域卖阿满家的出产,现在阿满家山里的鸡鸭鹅蛋都出名了,卖不到散货的人,就会来铺子里买。
这会儿超市已经开门了,阿满在前面看了一会儿,超市人流量不错,生意还不错,这才放心转去后门。
守门的伙计看到二东家有些诚惶诚恐,以往都是芳婶来送货,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二东家亲自来的。
“放轻松,别紧张哈!”阿满安慰一句紧张的走路都同手同脚的伙计,有些好笑。
这不就是现代自己突然碰到老板来查岗一样的感觉。
“今个怎么是你俩来了?”杨三舅和兰静姐听到声音出来,看到阿满满脸惊喜,杨三舅还忙着归账和安排今天的进货事宜,说几句话又匆匆走了。
峥子看姐妹俩好似有话要说,提议道:“要不你俩去说说话,我喊个会算账的伙计跟着我去卖蛋?”
这些都是他做熟的,顾客都是老客,也不用他吆喝,只等人来买称重收钱就好,对于他这种不爱说话的人刚刚好。
兰静对峥子识趣很是满意,招手喊来一个会算
账的小伙计,让跟着去卖货。
骡铃远去,姐妹俩这才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姐你今个怎么在超市了?”阿满一坐下就开始问,以往兰静就是来超市也不会这么早来的,阿满以为有什么事呢。
“没事我就不能早来!”兰静白妹妹一眼,说的好像她多不关心超市的事儿一样,“没啥事,就是今个怎地是你俩来卖货?
我猜你俩指定有事要办,就把你留下问问!对了最近我让李掌柜货行从南边给我带了一批时兴料子回来,一会儿你去我那儿试试?
我家请了绣娘,让绣娘给你做几身秋装。”
阿满身上翻来覆去就那几身普通衣服,她都看腻了,自己这个妹子一点也没有要打扮自己的意思。
虽说现在还在孝期,可也不能太素了,一年重孝已经过了,按照她们乡下的习俗,已经可以不穿素服了,也就阿满姐弟在意这方面,所以杨家人都没说啥。
“你说说你,年纪轻轻一点也不注重打扮自己!”兰静点了阿满一下,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又伸手掐一把阿满粉粉嫩嫩的脸颊,叹息道:“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脸了。
我可是知道峥子再过个几天就要走了,他这一从军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离那么远,你就不能上上心?”
阿满听完兰静姐的话先是一怔接着又反应过来,脸色泛起红晕,挺直脊背说:“我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我这么好看,还能被别
人比下去不成?
再说我自己选的男人,我就敢信马由缰?”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业哥被打!
这自信的小模样让兰静看的牙痒痒,最后只吐出几个字“你呀,脸皮忒厚,这张嘴和阿奶说的一样,一点儿没个把门的!”
说不过就直接行动,兰静也不废话,拉起阿满就把人塞进马车,说是要回家选料子,让绣娘做衣服。
“那峥哥回来咋办?”阿满想最后挣扎一下,在乡下那个地方,穿一身华丽衣服,没一会儿就能给你勾出不少丝。
“我让伙计去告诉峥子,你就放心跟我回家吧。”兰静堵住阿满想要下车的去路,使出杀手锏吊人,“你就不想见见业哥儿,业哥可是很想你这个小姨呢。”
阿满利落投降,确实好几天没见业哥那臭小子了。
路上兰静听说阿满和峥子今个进镇是想来找夫子,说村里要建学堂,她就有些吃惊。
在听说村里学堂女孩也能上时,她看阿满的眼神都是星星眼,阿满在她心里的形象再次变了。
不怪峥子那么个冰块,对自己这个表妹这么痴迷,她都被眼前的姑娘吸引了。
别的富家小姐、夫人,即使家里有钱有势,也只被困于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一辈子或许都不会考虑帮助别的女孩的想法。
“阿满,姐是真佩服你,姐要是小时候能读书识字,姐得高兴疯!”兰静握着阿满手,“需要姐帮忙的话就直接说,姐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剩点儿钱了。
等业哥四岁要开蒙的时候,姐也让他跟着村里的夫子读书识字去。
”
说起现在调皮上天的儿子,兰静有些愁,小孩性子越来越开朗,就是太吵了,要不是还小没私塾愿意收,她都想把小屁孩丢给夫子管去了。
阿满嘿嘿笑,说以后业哥在大点更讨人嫌,到了六七岁人嫌狗憎。
“对了,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夫子,我这到认识一个读书人,姓乔听说颇有文采,就是一个腿跛了,走路有些问题,但是慢慢走倒是看不太出来。
要不是他身有残疾,说不定现在能是举人功名了!”
阿满看着滔滔不绝说着的兰静姐,觉出一丝不寻常,推推人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兰静一怔,抿抿唇说:“就是上次我去崇文书肆,想给业哥买几本开蒙书,反正我也认字,每天教几个以后他去私塾也能轻松点儿。
看到几本字体很好看的开蒙书,一时好奇就多问几句,那几本就是乔秀才自己抄的。”
阿满怎么看怎么觉着兰静姐的表情不对,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人字体好,她就会这么推崇。
“真的?”阿满一脸不信,兰静撇看眼不看妹妹,不打算开口。
脑子里还是不由想起大雨天的画面,文质彬彬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衫,明明身子看着那么单薄,可是看到业哥被巷子里的小孩欺负,还是出手抱不平,和一群小孩子掰扯。
一本正经且颇有气势的教诲那几个孩子道理,虽然最后还是被小孩子嘲笑是乔瘸子,他脸上依旧平静,尽己
所能劝诫几个孩子。
那时她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看他谈吐也像个读书人,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阿满看兰静姐不愿意多说,眼睛眯了一下,没再追问,顺着兰静姐的话应承下来,“行,我知道了。
要是我和峥哥找不到合适的夫子,就去找找那个乔夫子,不过这人全名叫啥?总要知道人名我才能找到人啊。”
阿满怕兰静姐碰到“钓鱼”的,毕竟兰静姐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一查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一个男人是瘫子,还有不少家财的少妇,这对有心人来说,可不就是个香饽饽吗?
反正男人是个瘫子,还能拦住人不成。
兰静姐不说,她就给兰静姐好好查查,不是打歪心思的人就成,要真是坏人,她不介意出手废了这个乔夫子。
“啊?”阿满的话打断兰静的思绪,猛然回神,脸上还有些迷茫,反应一下才找回思绪,掩饰说:“乔文修,他的名字,听说是住在南城糠市。”
阿满看兰静姐的样子眉头皱了一下,又听这人住在糠市,简单来说这糠市就是现代的贫民窟。
那一块儿住的都是乞丐、活不下去的贫民或者家境极度贫寒的人。
这乔文修咋看咋像是专门来钓兰静姐的人啊,再说兰静姐住的清安巷子虽不是城里巨富之家常住地方,可那里住的也都是家里不缺钱的人家。
这个乔文修没事去那里干啥,他家可不
在那里。
话在嘴边绕了几下,阿满到底没说出对乔文修的怀疑,人还没查清楚呢,只是怀疑太牵强了。
两人有些沉默的到清安巷,小凤扶着兰静下车,阿满大大咧咧不用人扶,直接跳下去了。
一下车阿满和兰静就听到业哥的哭声,那声音一听就哭了有一会儿,三人快步进门。
“小凤,你不用扶着我姐了,先去看看业哥那出了啥事?先把人安抚好!”
小凤得了令,提着裙摆往后院跑,姐妹俩在后面并肩绕过前厅直奔后院,还没走到清风院就听到业哥的哭声。
两人进去,业哥就伸手眼泪巴巴要兰静抱,哭的直打嗝,额头一片红肿泛青,还有血丝渗出来,一看就嗑得不轻。
小红并两个婆子跪在地上,一叠声认错,“是我们没看顾好小少爷,这才...才....让老爷.....”
婆子说话结结巴巴,也不知道咋说,不能说老爷的错处,毕竟这是主家老爷,好像除了认错,别的啥也干不了。
兰静和阿满都不是傻子,听婆子这么说还有啥不明白,业哥受伤这事儿指定和孙正德那个畜生脱不了干系。
两人还没有说话,屋里就传来瓷器碎裂声儿,孙正德病态的怒吼声接踵而至, “老子打儿子还不行?
老子想打就打,小兔崽子敢看不起我这个当爹的,打死也活该!”
兰静眉头皱的更紧,让小红几个先下去找大夫来,阿满从身后变出
一个风筝哄着小娃,业哥没一会儿就不大哭了,就是眼里还含着一包泪,一看就委屈得不行。
第四百八十章 乔文修
婆子在兰静的逼问下,这才说出实话,业哥今天出去玩,大概是听到了啥,回来就找来清风院,问孙正德为啥站不起来?
别的小娃说他有个瘫子爹,笑话他,小娃觉着委屈,就找来孙正德这边说了几句,这不就戳到孙正德的痛处了吗?
他全身出了脖子以上能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动,他把小娃叫到床前,猛地抬头用脑袋撞向业哥,业哥还小,额头被猛撞一下直接红肿起来。
人小力气小,这一撞又磕到地上,这才看着严重。
随后孙正德就像疯子一样,又喊又叫又骂,业哥本来就委屈,又被这么一吓,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阿满听完拳头都硬了,也不管兰静姐阻拦的,一脚踹开门,屋里昏暗弥漫着一股屎尿味儿,着实难闻得紧。
“孙正德你就是个畜生!你也配当爹!业哥刚三岁的小娃你都下的去手!”
阿满一把攥住孙正德的衣领,把人提起半个身子,手下用力,衣领嘞的孙正德脸色成了猪肝色,说不出来话,孙正德看向阿满的眼里满是恶毒和怨恨。
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阿满可不怕他,另一只手左右开弓,甩了孙正德五六个耳光。
“这是我替业哥打你的!一个废物瘫子,吃我姐喝我姐的,还敢这么不要脸,你有几个胆子,不想活了就直说,我直接送你上路!”
兰静本想拦着,不过看着阿满收拾孙正
德,她又觉着解气,业哥被兰静捂着耳朵按在颈窝,没看到这一幕。
她怕吓着孩子了,看孙正德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满这才停手,一把扔开死鱼一般的人,嫌弃的擦擦手。
兰静把业哥递给阿满,让她抱着孩子离远点,门砰一声关上,屋里更加昏暗几分。
兰静阴沉着一张脸,眼里的怒火呼之欲出,咬牙看着孙正德,“以后你休想再让业哥来看你!你不配当爹!你就个畜生,以后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
不然,家里死一个瘫子也再正常不过!”
说罢不理孙正德怨毒的眼神,甩袖出了屋子。
阿满已经抱着小娃到了前厅,坐在椅子上看大夫给小娃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给业哥包扎好,这才看着阿满和兰静说:“孩子还小,这下脑袋磕的不清,这两天注意一下有恶心呕吐再来找老夫,伤口倒是不严重,就怕伤到脑子。”
小红和小凤送大夫出去,前厅就剩姐妹俩,婆子在门口守着。
“业哥不哭哈,要不要跟着小姨去太奶奶那里去玩啊?丫丫妹妹、文树和文根哥哥都在家里呢!”阿满抱着有些蔫吧的小娃哄着,摸摸外甥头,安抚着受惊的小娃。
业哥眼睛亮了一下 ,又有些蔫吧的看着娘,一看就舍不得娘还想去玩儿。
兰静摸摸儿子头,对阿满说:“这两天还有注意着他的脑袋,等养好伤我在带他回去住两天。
大夫没说准话我也不放心,再说让阿奶看到业哥受伤,又免不了一通解释,还要让她老人家跟着担心。”
阿满的点头,兰静姐说的没错,低头看着业哥说,“乖乖养伤,听娘话,过两天在去找丫丫妹妹玩可好?”
业哥乖乖点头,虽然眼里还有不舍,不过还是伸出胳膊把娘搂的更紧了些。
让阿满来就是让她选料子做几身衣服的,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兰静也不想让妹妹白跑一趟,喊来婆子让把布料全部抱过来,又对阿满说:“不能为那么个烂人影响我们的好心情,他还不配!”
阿满无法,只能看着几个婆子,抱着十几匹料子进来,把桌子都摆满了,考虑到阿满还在孝期,兰静特意吩咐选的都是淡色系。
守孝第二年,只要穿大红等的艳丽颜色就行。
“姑娘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绣娘长了一张巧嘴,看到阿满好话都没断过,拿起一块块布料在阿满身上比划,“藕色,紫烟色还有清玉色....都适合姑娘。
姑娘穿上指定好看.....”
阿满最后都试困了,摆手让绣娘随意,兰静无奈看一眼妹妹,挥手说:“方娘,你就把那月白,清玉,还有紫烟这几个颜色各给妹妹做一身吧。
另外有好看料子,你看着再给做几身就行了!”
方娘得了吩咐,笑呵呵地退下了,人一走,阿满就像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
峥子那边卖完货
,听到伙计的通报,直接赶着骡车绕去清安巷子,看到兰静姐抱着睡着的业哥出来,还有额头上包扎的白布,没说话。
阿满坐上车辕,挥手让姐回去,“过两天别忘了带业哥回来玩啊。”
兰静笑着点头,等骡车走远,这才抱着儿子转身进去,安置好儿子,兰静悄悄退出内室。
“跪下!”一句跪下,让小红和两个婆子腿一软,兰静眼神在几人身上转转,好半晌才沉声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没有护好小少爷,我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们。
老爷那儿别再领业哥去了!”
“是,夫人,奴婢们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另一边骡车出了清安巷,直奔东城清水巷温家私塾,沈峥屈腿坐在车辕上,这才问业哥为啥受伤?
阿满把孙畜生干的事儿说了一遍,没见过哪个当爹这么对儿子的!
“婆子要是护不住业哥,就让兰静姐雇两个镖局的人,镖局里每年都有退下来的镖师,虽不能走镖了,可身手还在!
还有孙正德那里,还是要看紧些!”
“这次的事说白了是意外,婆子们也没想到当爹的会这么对亲儿子,以后我姐估计不会再让业哥去看孙正德了,他一个瘫子也没法出来!”阿满摇头拒绝峥哥的提议。
兰静姐家的护院不少,能护住他们母子,沈峥看阿满拒绝就没有再说。
到了私塾,离学生下学还有两刻钟,吉安听两人说有事找夫子,就把
人安排到会客厅等着,“劳烦你们等会儿,夫子还有两刻钟下学。”
第四百八十一章 乔家庶子
时间一到,门外就传来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能隐隐听到阿安那小子吵闹的声音,又慢慢远去,估计是去后院吃饭去了。
“二位久等了,可是来问满安和满文学业的事儿?”温夫子一进来就招呼两人,两人是学生家长,他以为是来问满安和满文学业的,要不然家长也不会轻易来找他。
毕竟读书人说是高贵,可在一些富人面前,他也就是个穷酸书生罢了。
阿满和峥子同时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坐下表明来意,温夫子听说他们村要建学堂,需要找个夫子脸上就有些吃惊。
要知道在村里建学堂,那开销可不小,不过对于他们村要建学堂他还挺高兴,读书人自然越多越好,百姓越开化也越好。
“你们村村长倒是挺有远见,这建学堂别看短期带不了什么实惠,可长远来看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温夫子捋着胡须大加夸赞,好半晌才说,“夫子人选老夫这倒有一个,你们也知道,有些读书人自恃才高,肯定是不愿去乡下长住的。
我推荐的这个人,是老夫以前的学生,名叫乔文修,今年二十有六,二十三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本来前途无量,奈何造化弄人啊~”
说到这儿温夫子满脸叹息,阿满对温夫子人选倒是有些吃惊,看来这乔文修还真是读书人呢,听温夫子这语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才对。
“发生了何事?”阿满追问一
句,“不是我非要打问人私事儿,您也知道教书育人,这夫子人品一定要好的,不然就是误人子弟。
还有今天我还听见有人向我推荐乔文修,所以对此人更加好奇几分?”
“还有人像你推荐文修?”温夫子有些吃惊,不过又有些欣慰,感慨道:“看来还是有人可惜文修的文采的,文修考中秀才那年腿因意外瘸了,科举一途彻底被断送了。
他本事镇上乔家的庶子,腿瘸了以后.....就被赶出家门,一个人带着得了痨病的姨娘过活,去年老娘也去了,日子着实艰难,他又是个有心气的,不吃嗟来之食,现在靠抄书过活。
我这个当夫子的着实不忍心,他文采斐然,教孩子开蒙绰绰有余,以后他也不会再参加科举,该是会甘心待在乡下的!
只要能给他一份固定薪俸,他指定愿意去!”
温夫子看来很是为这个学生可惜,说起乔家时脸色也不太好。
“乔家?可是镇上开绸缎铺子的乔家?”阿满问了一句,镇上就这么大,大部分富户她都知道,不过倒是没听说过这乔家庶子,乔家大少爷他倒是听说过。
听说去年就考中了举人呢。
听温夫子那意思,这里面该是有什么事儿,古代大户人家果然争端不断啊,要不然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庶子,怎么突然成了瘸子,这乔家老爷听说也是三年前中风的,要说这里面没事,阿满是一点不信。
不
过只要这乔文修不是什么坏人,还有文采,她也不会多打听人家的私事儿。
温夫子点点头,没再多说乔家的事儿,只说:“你们二位放心,老夫敢为文修担保,这孩子绝不是立身不正之人,你们尽可放心。”
“行,夫子既然说了,我们就去请乔秀才,只要他愿意,我绝无二话!”
听到阿满和峥子保证的话,温夫子脸上重新露出笑,亲自起身对二人回以一礼,还喊来小厮书白给二人带路。
“文修的住的地方比较远,不好找,我让书白给二人带路。”
阿满感谢完温夫子的好意,就由书白领着出了书房,两人都没想起来去看看阿安和阿文。
吉安看骡车走远,还有些不解,这俩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未来姐夫,这么不在意自家孩子,还真是少见啊。
阿满和峥子不知道吉安内心的吐槽,有书白带路,一路走的很快,两刻钟以后骡车就进了糠市。
一进糠市,四周都是破败低矮的狭小房子,路边还倒着不少人,有好汉子有小孩,不知是死是活,空气中也隐隐浮动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沈峥从怀里拿出帕子捂在阿满口鼻,“捂着点儿,这地儿不好闻。”
糠市不大,总共也就三条窄小的巷子,里面却住了不少人,书白该是来了不少次,七拐八绕的路他领的很是熟练,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院子。
峥子扶着阿满跨过散发臭味的污水坑,看书
白敲门,没一会儿门就自里打开,一个身穿洗的发白,补丁叠补丁长衫,高瘦男子出现在门口。
看都书白先是一笑,看到书白身后的陌生人脸上笑收敛几分,有些不解地看向书白,“这二位是?”
“乔秀才你好,我们是温夫子介绍来的,想请你去我们村学堂当夫子.....”
阿满把事情说了一遍,乔文修听罢眼里闪过喜意,阿满仔细打量眼前坐着的乔文修,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气,即使坐着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对于自己住的过于简陋的房子,也没有一丝羞愧。
反而坦坦荡荡,大方介绍,倒是对不能好好招待客人有些愧疚。
“乔秀才要是愿意,这两天收拾一下,就能去我们村里。”阿满也会不废话,“薪俸除了每年我们给的六两银子,村里也会另外再给夫子准备六百斤麦子,四时节礼也不会少。
就是村里人家都不富裕,束修大概不会多,一个孩子一年也就能教三百文。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夫子男孩和女孩都要教?不知乔秀才这一点可能接受?”
“什么?”乔文修有些吃惊,他这么多年受的教育,可没见过男孩和女孩一起读书,倒是听说京城有女学,可那也是单独收女子的学府,“不是在下迂腐,就是不知那些孩子父母可能接受?
在下倒是愿意教授女孩子,实在不行可以男女分开。”
乔文修的娘就是个爱读书的,在开蒙
之前一直是娘教自己读书认字的,娘是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自小受娘的影响,他对女子也比较宽容,对阿满的提议倒是不反对。
第四百八十二章 找到教书先生
就怕那些迂腐的父母,为了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然女孩子读书,那就可惜了。
听完乔秀才的话,阿满倒是对眼前人更加放心了,也多了几分欣赏。
“乔秀才放心,俺们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大多都不太在意这些,就是想让女孩跟着认几个字。”
既然双方都同意,商量起来也快,乔秀才就自己孤身一人,不用多收拾,明天找来牙人把房子一退,后天就能去青松村。
“行,后天我们村里会有人来接夫子的,以后还要多多麻烦夫子费心了。”
“好说,乔某一定尽心竭力。”
看着骡车走远,乔文修眼里的笑意大了几分,他终于也能教书育人了,终于不再是个废人了,也能养活自己了,不再过得饥一顿饱一顿了。
“娘,孩儿以后能教书育人,也有了糊口的能力,您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
男子单薄的身影逐渐佝偻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淌下。
空骡车回家的路上速度都快了几分,大青不用人扬鞭赶,颠颠儿跑的欢快,至于榨油,古代榨油坊都是人工,她们榨的油不少,今天可取不上,明天才能来取。
骡车到了家门口,守在门口的两只狗子摇着尾巴走在骡车身边,鼻头耸动没闻见香味。
地瓜这是个势利眼,一转身摇着屁股重新趴会树下,一副没良心样子,招了阿满几句骂。
“可算回来了。”芳婶听声音出来帮忙把空竹筐都搬下车,身
上的围裙都没卸,“我饭都好了,俩老太太都从山上下来了,就等你俩开饭了!”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阿满没解释,两人进门赶紧洗手,坐在桌边就开始吃饭,今天中午芳婶做的肉哨子面,一人一大碗,抱着碗只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饭后几人坐在树下喝茶消食,江氏这才问起阿满,“今天我和你卫阿婆出门唠嗑,听说村里要建学堂,你还出十两银子建学堂。
连请夫子的活都是你俩的,今天我和你卫阿婆不知道被人夸了多少次。”
说起这事儿江氏眼里满是骄傲,阿满能挣钱,还知道回馈村里她当然高兴了,作为长辈听人夸自家孩子比夸她自己还让她高兴,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美滋滋。
阿满点头,把头靠在江氏肩上,卖乖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教的,要不是有您这么个明事理的外婆也没有我这么好的外孙女啊。
芳婶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们祖孙都厉害,成了吧。”芳婶听阿满肉麻的话只觉牙酸,头都不抬的应和,像一个某得感情的机器。
“哈哈哈,她芳婶你可别听她满嘴胡说,脸皮厚的很!”江氏掐一把外孙女的脸颊,脸上却笑眯了眼。
下午阿满就把请好夫子的事找村长说了,村长又惊又喜,这也太快了吧!
“好好好!叔这就去通知村里人!”赵村长高兴的像是找不着北了,一叠声喊婆娘
把铜锣给他找出来,又打开炕柜,把瓜子花生给阿满塞了一大把,“叔一会儿就安排人去把议事厅里的屋子收拾一下。
娃子们上学用的桌椅板凳,各家都凑出一张,还有开蒙要用的书,我昨儿就去书肆买了些旧书。
旧是旧了点儿,但是还能用,咱们也不挑.....”
赵村长噼里啪啦一顿说,等翠花婶把铜锣找出来,他鞋都没提好,拎着铜锣小跑着出了家门。
阿满:赵叔看来是真的信任自己和峥哥啊,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这是百分百确定自己和峥哥一定能请回来一个夫子了。
“这人是疯了不成?”翠花婶看男人风风火火的背影,毫不客气的吐槽,又拉着阿满坐下,“你反正没事,在陪婶子聊会儿。
你给你赵叔说啥了?那要建学堂,就这个疯样子。”
阿满捂嘴噗嗤笑了,嘴里的瓜子没嚼就咽下去了,婶子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啊。
“我来找赵叔是说,夫子找到了,是个秀才。”
“啥?秀才?俺滴乖乖哎!这么快就找到了,咱们村的娃子以后也能有秀才老爷教了?”
翠花婶比赵叔反应还大,眼睛都瞪圆了,呸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掉,把桌上的瓜子花生一股脑塞阿满手里,拽着人就出了家门。
关门上锁,留下阿满就走,“阿满就先回家吧,婶子跟去看看啊!”
阿满愣在原地,看着手里冒尖的一大捧瓜子花生欲
哭无泪:不是一家人果然不进一家门。
村里铜锣响了半下午,晒场那边吵嚷的声音传出老远,阿满在家都能听见。
芳婶和俩老太太又搬着凳子出去看热闹了。
村中央的祠堂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妇人包着头巾,手里端着水,拿着扫帚打扫议事厅的卫生。
房顶挂着的蜘蛛网,踩着梯子都要打扫干净。
收拾好的议事厅摆上勉强高低一样的桌子,最干净最新的一张摆上最上面,底下的桌子板凳或多或少都是破旧的。
不过收拾干净看着也像个样子。
给夫子安排的屋子就在教室隔壁,一张木床上铺上新的床单和被子,是各家凑出来的,里面桌子椅子,洗漱的木盆样样准备齐全。
可见村里人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夫子是何等重视。
第二天赵村长定的青砖瓦片一车车拉进村里,堆在晒场一侧,为了方便村里小孩读书识字,这学堂的地方就选在晒场附近,算是村中央。
离各家距离都挺近的,盖房子的工人都是各家闲着的汉子,都是白做工的,毕竟学堂建好以后,家里孩子都能跟着沾光,村里人心里都是感激的。
没钱的就出力,力气不值钱。
王管事赶着十几辆骡车进村子时,就被这儿热火朝天的一幕惊了一下。
村里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笑,看到王管事都热情打招呼,有闲着的人主动在后面跟着。
阿满听峥哥喊,拿了银子去新作坊那里
,就看到不少村里汉子帮着从车上往下卸香料这些。
第四百八十三章 民风真好!
阿满还以为是峥哥看货物多,雇村里人帮忙呢,峥子却摇头,“不是,是叔伯们自愿来帮忙的,我拦都拦不住。”
王管事站在一边跟着点头,感慨道:“你们村子里,民风真好,邻里关系也好啊~”
阿满:不是民风好,估计是知道她和峥哥出钱建学堂,还请夫子,连束修每年都掏几两银子,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村里人大多淳朴,心里感激,就想帮忙干些活出把力。
十五辆骡车的香料一袋袋被扛下来,整齐的码放在作坊放香料的库房里,都是乡下汉子,一个个肌肉鼓胀,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也不在意,眨眨眼接着干。
“这会一共送来十五辆香料,一共是四百六十三两银子。”王管事看货物差不多卸完了,赶忙跟阿满报账,“一会儿车上卸完了,掌柜的让在下再拉些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回去。”
阿满点头,看着手里的货单,一样样核实无误,这个价是一开始就商定好的,从荷包里银票拿出来递给王管事,“一会儿你直接去第一座作坊里拉货就好了。
何管事和徐管事都在,记账拉货就行。”
王管事看车都卸干净,招呼一身,十几辆骡车往作坊那边去。
“各位叔伯别忙着走啊?”阿满眼看十来个汉子拍拍身上的灰就要走,赶忙拉着峥哥去拦人,人家来免费帮忙,怎么也要留人喝口茶啊,“都别走,去我
家喝口茶。
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不得说我没良心。”
汉子们挠挠头,黝黑的脸把牙衬得更加白,摆手拒绝,“就是搭把手的事儿,俺们都听村长说了,你们俩没少给学堂出力。
俺们给你帮忙都是应该的,俺们没钱,能给你出一把子力气心里也好受些。”
阿满拦人拦不住,眼看着人一个个走远,沈峥拉着阿满回家,笑着说:“村里人大多都是记恩的,最起码你想帮村里的心没白费。”
阿满眼睛弯起,嘴角翘起,走路的步伐都透着欢快。
两人还没走到家里,就看到自家门口,芳婶和一个村里的婶子拉扯声儿,这个要给那个要拦,看那气势不知道还以为是吵架呢。
“俺家有菜都吃不完,婶子你拿回去啊。”芳婶推一把妇人, 把手里的菜一把塞给妇人,转身就跑着往大门口走,活生生像是有鬼追似的。
“哎,你这人,又不是给你的,是让你给阿满和峥子做来吃的!俺给你放门口啊,记得拿进去。”妇人扯着嗓子往大门口喊了几句,拎着空菜篮就跑。
看到阿满和峥子笑着招呼两人有空去家里吃饭。
妇人刚走不久,赵阿嫂又来了,篮子里拎着十来个鸡蛋,看到阿满和峥子有些不好意思。
峥子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事,说了一句,转身逃回隔壁院子。
“这是俺家鸡下的几个蛋,知道你家不缺,可俺家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你别嫌弃。
”说着把篮子往阿满怀里一塞,转身不让人送,走的飞快,“要不是你和峥子出力,俺家几个孩子还不一定能读书呢!”
“哎,哎,赵阿嫂你.....”阿满苦笑,越喊人人走的越快,“篮子咋办啊?”
“不碍事,都是邻居,俺明天再来取!”
赵阿嫂快走到家门了,速度慢下来,回头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芳婶听没声音了,这才把大门拉开一条缝儿,看这会儿没什么人,赶忙喊阿满进来,指着大门里墙角一堆的菜,间杂着不少蛋和自家抓的泥鳅、黄鳝....看起来还不少,估计能有两筐子。
“都是下午这会儿送来的,拦都拦不住,放下就走!”芳婶摊手有些忧愁,阿满也苦笑出声儿,“太受欢迎也不好,刚还有村里人来帮着卸货。
我和峥哥想让人回家喝口水都不行。”
芳婶想起那个场面,笑出声,“村里人大多淳朴,没什么心眼,想感谢人,只能这样了,这菜可不少,咱家可吃不完呢?”
她现在就担心这么多菜要咋办,吃不完坏了就可惜了。
阿满蹲下帮芳婶规整东西,“给老宅那边送一半过去吧,今天咱家这大门就别开了,省的再有人来送东西。”
只能这么办了,俩老太太回来看到紧闭的大门,还愣了一下,等芳婶来开门,就问:“这大白天的关啥门呢?怎的了?”
听芳婶说完,俩老太都乐呵出声儿,江氏看时间不
早了,等钱氏送兰欣、文树和文根来学认字,指挥二儿媳把菜背一部分回家。
阿满趁人都在,给几个小娃说,“后天村里就要来夫子,你们以后跟着夫子去读书知道吗?”
钱氏也正好想问这事儿呢,拉着阿满问,“束修多少?四时节礼这些呢?”
“束修一个孩子一年三百文,四时节礼你们当爹娘看着给就行,村里会另外再给夫子准备六百斤麦子,到时候看能有多少家孩子,每家再分摊。”
钱氏现在手里可是有几十两银子的人,一听这钱顿时放下心,颇为豪气的说,“不多,俺家兰欣和文树都去读,要不是你文海要跟他爹跑营生,我都想让他也去学!”
阿满哈哈哈笑出声儿,要是让文海哥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跟着一群孩子去读书,他估计能羞死。
“没事!俺和小弟都认识不少字,等哥回来我们给他当夫子就行。”兰欣挺着胸膛,下巴抬的高高的,脸上都是跃跃欲试,她可是能背下一半三字经的人,叫她哥一个绝对可以。
文树、文根也兴奋的举手,说要一起教文海哥,他们对当夫子这事儿可是很感兴趣。
想必兰欣几个的高兴,阿安和阿文脸色可就不太好了,他们夫子还没当过瘾呢,就要丢活计了。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阿安磨磨唧唧没回后院,跟在阿满屁股后面当跟屁虫,让阿满烦的不行。
“有屁就放,磨磨唧唧你不急我都
急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开窍的卫靖怀
阿安两根手指叫来叫去,眼睛滴溜溜转悠,狗腿地给阿满搬来一个凳子,拉阿满坐下,“姐,你说村里都有学堂了,你说我能不能在村里上学,反正哪里都一样呗。
你说是不是?这样还能晚起一点儿,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休息能长高!”
阿满撇嘴,嫌弃都要溢出来了,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弟弟的大脸,“你离远点儿,说这么多废话,不就想在村里读书吗?
我答应你也没事。”阿满一句话,阿安眼睛亮晶晶,手搓手激动的不行,伸手就要去抱他最爱的大姐。
被阿满一手按着脑袋推来,“你是男子汉,离姐远点儿,撒娇不适合你!”
阿安:是谁抱着丫丫不撒手的,他姐这活脱脱是双标现场啊。
寒心,真正的寒心。
“我还没说完,你要是在家里读书,阿文去读书,没你保护怎么办?
还有那个小胖墩顺安呢,他家里要害他的幕后之人还没找到呢,要是出事咋办?你舍得几天不见你朋友吗?”
阿安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一屁股蹲在地上,烦躁的把自己的脑袋揉成鸡窝头,好烦啊。
阿文弱顺安笨子晋傻,没他可咋办啊,算了还是不在村里读书了。
阿文、顺安、子晋:听我说谢谢你哈!
阿满看阿安离开,这才笑出声,忽悠小孩子真挺好玩的。
但是作为大姐,她还是有良心的,阿安不如阿文爱读书,但是要说笨也算不上,读书进程虽然比阿文慢,可比村里这些孩子还是要快一大截子,要不然也不能教文树几个。
乔秀才按温夫子说的,能力该是不错,可是他肯定要带着孩子从头开始学,阿安跟着学就是浪费时间,没必要。
第二天是九月初八,是两个新作坊开工的日子,这消息昨天阿满和峥子赶骡车回家的时候,就给村里人说了。
辰正时分,两个作坊门口都搭了红布,等着时辰到主人来揭开,门口围着一圈又一圈人,新雇的五六十号人,个个身穿工作服,精神抖擞在门口等着。
“时辰到!”忠叔吆喝一声儿。
在两个作坊门口等着阿满和峥子,同时伸手把牌匾上的红布扯下来,挑高的鞭炮被点燃,青灰色的硝烟在空中散开,卫靖怀和茂叔一人踩着一个梯子。
等鞭炮一放完,就把竹筐里的瓜子、花生、糖、红枣桂圆还有不少铜板一同撒向热闹的人群。
“恭喜,恭喜啊~”
“捡糖啦,还有铜板呢!”
阿满在人群混乱之前就出了人群,和峥子站在一起看着作坊门口的热闹。
“以后,还请张东家多多关照。”沈峥眉目含笑,看着笑颜如花的阿满,抱拳弯腰抱拳给阿满行礼。
阿满也惯是个会演戏的,雪白的脖子抬起 ,眯着眼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行~以后看你表现吧!”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沈峥嘴角勾起,眼里似有星星一般,弯腰靠近阿满,低声说:“那表现好,东家会疼爱小的吗?嗯?”
阿满耳朵爆红,脸颊也热起来,嗔怪的瞪一眼男人,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咳咳~”兰静抱着业哥笑看着两人,阿满被看得不好意思,上前挽住兰静姐胳膊,“姐,怎么来了?业哥呢?额头上的伤好点没?”。
“今个你们作坊开业我怎么能不来,业哥那小子皮糙肉厚,什么呕吐头晕啥都没有,我索性今个就把他带出来玩了,还能忘得快些!”
阿满顺着兰静姐手指的方向,就看到头顶抱着白布,和丫丫几个玩的不亦乐乎的业哥,吱哇乱叫的样子,把昨天被揍的事儿也忘得差不多了。
兰静没点破俩小年轻的事儿,峥子当没听见俩姐妹的对话,脸色又恢复那个冰块脸,转身看着俩人说:“姐,你俩聊着,我去那边盯着点儿。”
看俩人点头,转身大踏步走近人群,这会儿撒糖最是热闹,人挤人的,就怕有小孩个子不够,在被人踩脚下了。
卫靖怀那性子和小孩差不多,他比底下的人还要激动,脸色涨红,眼睛晶亮,朗声大喊,“都别挤啊,都有,都有。
军子,你瞅瞅你那地蛋儿高度,就别往前凑了,还不够人一脚!”
小胖墩不服气,气鼓鼓的看着在梯子上站着的人,“俺还没有呢!”
小娃伸开手掌给人看,胖嘟嘟的手里只有几个花生,相当寒酸。
“来喽,接着!”卫靖怀嘲笑完到底还是有点儿良心,伸手在竹筐里触底抓了一下,抓了不少铜板,往小娃那里撒了几把,“多捡点铜板,一会儿去镇上买糖吃!”
卫靖怀撒的尽兴,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他以前那体会这种不计较规矩的热闹,又痛快又开心。
卫氏没脸看自己那个傻孙子,给江氏抱怨,“你瞅瞅他,都多大的年纪了,还是七八岁小孩的心性,我看有哪个姑娘能看上他,除非是瞎了眼。”
阿满和兰静听得哈哈笑,卫靖怀确实一天傻乐呵,不过兰静对了卫氏的话倒是不太同意,伸手往作坊边的柳树下指了指。
揶揄的说,“您看看那边,咱靖怀在小姑娘眼里可是个香饽饽呢,你瞅瞅那几个丫头,眼睛都快黏靖怀身上了!”
柳树下的几个姑娘,看着卫靖怀脸色红红,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般,一看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卫氏叹口气,为这几个丫头叹息,指着激动的呜嗷叫的卫靖怀说:“就那个榆木疙瘩,也得他开窍才行啊,这些丫头的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靖怀是辽安候府四少爷,他的婚事不可能娶个乡下丫头,乡下能出阿满这么一个钟灵毓秀,要眼界有眼界,要胸怀有胸怀的丫头已是十分难得。
她来村里这么久,还真没有见过能比得上阿满丫头。
一场热闹地开工结束,竹筐里的东西撒完,卫靖怀把筐子倒扣给村里小娃看,腿一弯从梯子上直接跳下来。
作坊里雇的工人,没热闹可看了,这会儿在徐婶子的指挥下,已经进了作坊,开始一天的工作。
卫靖怀拎着空筐往阿满这边来,刚走几步就被几个姑娘拦住了去路。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少女的爱慕之心被摔个稀碎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少女,脸色绯红,不敢注视卫靖怀的眼睛,勾着头把手里东西往卫靖怀身前一递,“卫哥哥,这是我刚才捡的几块儿糖。
你一直撒,想必没吃到,这几块给你甜甜嘴儿!”
阿满和卫氏几人,没一人向前拦着,都抿嘴笑看着这一幕,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样子。
少女勉强说完这两句话,脸色已经红的要滴血,手猛地往前一推,就要撒进卫靖怀手里。
谁知卫靖怀这个不开窍的棒槌,像是避瘟疫一样,一下子原地弹开,猛地后退一步,皱眉撇嘴道:“谁说我没有,撒也不耽误本少爷吃!”
说着在腰间摸了摸,像是小孩和人炫耀一样,“看!我这糖可比你手里多得多!本少爷不要你的!”
说罢潇洒转身,剥开一个糖美滋滋塞嘴里,那摇头晃脑的嘚瑟样,看的卫氏手痒痒,只想打孙子。
这真真是个棒槌啊。
阿满、兰静还有江氏几人抿嘴憋笑,不敢笑出声,怕伤了少女怀春的自尊心。
少女脸色也不好,先是一怔,接着就是恼火,最后是伤心, 一跺脚转身跑了,不顾后面朋友的呼喊。
少女一个真心,今个被摔得稀碎。
卫靖怀挠头无辜看向阿满几人,疑惑问:“这丫头也太小心眼了,我的糖还不能比她多啊,我就说了一句就哭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说罢啧啧啧出声儿,卫氏再也忍不住,弯腰随意捡了根棍子,就往卫靖怀身上抽,骂出声,“哎呀,我们卫家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呢,一点儿窍也不开啊,姑娘要是喜欢你那是到了血霉了!”
卫靖怀哎哟哎呦,一蹦一跳的跑远,阿满几人跟在后面慢慢往家里走,峥子没有跟着一起回家,他要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他想在走之前,尽量多帮着干些活儿。
到了家里,也不知道卫靖怀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江氏拉着兰静的手说:“今个回来就不着急回镇上,一会儿中午会回家吃饭啊,好久没见业哥了,我还真有些想了呢。”
江氏抱着业哥,用帕子给小娃擦跑出来的汗,卫氏则抱着丫丫,给小丫头喂水喝。
兰静笑着点头,业哥和丫丫正是爱玩的时候,安静不了一会儿,就扭着身子要从大人怀里出去,小手指着外面,“出去玩儿,出去玩儿~”
“好好好,别扭了,阿婆要抱不住喽!”
江氏拦住要起身的兰静,“我和卫阿婆正好要出去,把这俩小的带着出去玩,你们姐俩在家待着吧,不用跟着。”
阿满到不怕俩老人照顾不了俩小孩,业哥的丫鬟还有樊嬷嬷都跟着去,有下人照顾小娃,不用俩老人费多少心。
兰静也乐的清闲,闻言不在起身,看着俩老人和俩小孩出去,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兰静躺在摇椅上,喟叹出声儿,脸上难得的放松,扭头给阿满说,“你不知道现在业哥有多能闹腾人,我有时候都被他吵的脑仁疼,有时为了躲清闲,我宁可一天都待在超市里。”
“哈哈哈,这大概就是当娘的乐趣,痛并快乐着。”阿满把削好皮的梨子递给兰静姐一个,手下接着削第二个。
没外人在,兰静也放松,咔嚓咬一口雪白梨子,清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她眉眼更舒展几分,“这梨子不错,山上的熟了?”
“嗯,开始熟了,有熟的先摘下来给咱自家人解馋。”阿满咬一口梨子,口齿不太清楚的回了一句,躺在摇椅上很是悠闲,“晚上你回去的时候,给你装半筐回去。
还有山奈、山里红、柿子、石榴这些都开始熟了。”
“好,那我可有口福了。”兰静不给阿满客气,都是一家人,客气太多反而生分,咽下最后一口梨子,兰静用帕子擦着指尖的汁液。
转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阿满,“我看村里学堂已经开始建了?可是找到夫子了?”
阿满眉头高挑,转身看向认真擦手的兰静姐,慢悠悠点头,就是不说请了夫子是哪个?姓甚名谁?
兰静等啊等硬是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抬头嗔怪地看一眼摇头晃腿的妹子,手里的帕子一把丢过去,阿满笑眯眯接过,嘿嘿直笑。
“姐你想知道就直说吗?何必拐弯抹角的?”
“呸!”兰静恼羞的瞪一眼妹子,呸她一口,“你猴精猴精的,能不知道我想问啥,可是请了乔夫子?”
阿满不再吊人胃口,省的真的惹恼姐姐,老实说:“就是乔文修乔秀才,我和峥哥昨天问温夫子,他给推荐的也是乔文修,想来这人学识品性都是不错的!”
听到妹妹的话,兰静眉眼弯弯,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认同点头,“他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阿满挑眉,贱兮兮凑到兰静姐跟前,“咋?姐你好像挺欣赏他啊?瞧上他了!”
兰静这个样子,倒是和不久前找卫靖怀表白的少女样子类似,要说对乔文修没一点儿欣赏她是不信的,虽说不至于爱,一丢丢喜欢指定是有的。
兰静脸一红,一把推开妹妹的脸,有些慌乱的说,“咋可能?我都多大了,还生了个孩子,他可以娶个更好的!
何况我男人还活着呢!”话里的慌乱,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只剩冷静和肯定。
喜欢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俩之间注定没有交集。
何况上次人家帮她,也是出去君子之心。
阿满没再说话,兰静姐说的没错,孙正德还活着,他俩不可能,除非孙正德死了。
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能突然暴毙,只会让人怀疑,上次让孙正德瘫痪,兰静姐是为了活下去才动手的,不到逼不得已她肯定不会再动手。
这个时代中终究是被世俗所禁锢,人那能事事如意。
“不说他了,你的衣服做好以后我派人给你送回来。”兰静脸上重新回复温柔的笑,看着阿满问,“峥子他们啥时候走?”
阿满呼吸一滞,眼里的光芒好似都暗了几分,她和峥哥都知道近在咫尺的分离,可两人都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故意不提及。
第四百八十六章 离别之期
可时间不管你愿不愿意,它照旧依照旧速缓缓往前流淌。
阿满掩下眼底的情绪,轻松地说:“该是就这几天了,到时候告诉你们,不过你也知道峥哥的脾气,估计不喜欢让人送的。”
“没事,不送可以,我这几天给他准备点东西也行啊!”
阿满点点头,不提人要走就是要走,既然要走,阿满也想给人多准备些东西。
斗转星移又是一日,阿满在晨光熹微之际醒过来 ,今早好似是个阴天,阳光暗沉沉的,照进屋里也没什么了光彩。
收拾好推开门,感受带着湿意的风吹拂面孔,人都清醒了几分,抬头看着绵密的灰云遮盖住太阳。
“估计是要下雨了!”芳婶看阿满出来,给人提醒,“今天别晒被子了,今个赵村长一大早找来,说是要跟着一起去接乔夫子过来。
峥子知道路,早早吃了早饭,赶着骡车,载着赵村长还有阿安还有阿文一块儿去了镇上。”
阿满慢慢点头,坐到桌子边,捡起一个包子,塞嘴里慢慢嚼着,时不时再喝一口花生粥送送,桌上放的腌蒜薹、咸鸭蛋、炒菜心一筷子也没动。
芳婶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阿满心不在焉的啃包子,不由问,“怎地了?这么心不在焉,晚上做噩梦了?”
阿满回神,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摇摇头,“还没醒神,我吃饱了,骑马出去一趟!”
说着随意擦一把嘴,就转身往大门口走,到隔壁把墨风牵出来,翻身上马,和门口的芳婶打个招呼,扬鞭就走。
“骑慢点儿,别着急!”芳婶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墨风好久没痛快跑了,阿满也想痛快跑一场,特意走的盘山道,路上没什么人,一人一马配合默契,速度很快,身边的树木花朵飞速往后面掠去。
风吹起发丝,阿满只觉痛快,眼里都是尽兴。
一人一马到了镇子口,速度才慢下来,阿满打马进镇子没一会儿,峥子几人赶着马车刚好出镇子。
“乔秀才,以后还有麻烦你多多费心了,乡下孩子不懂那么多规矩,您慢慢教,该打打该骂骂!”
“赵村长客气了,乔某一定尽心尽力,好好教孩子们。”
赵村长第一次见到乔秀才,就被他身上的文人气质所折服,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要知道这可是秀才老爷啊。
他们青松村这么多年,可是一个秀才老爷都没出呢,虽然这秀才腿脚有些问题,可也不耽误他这个大老粗敬畏他。
峥子坐在前面赶着车,听着身后俩人的对话没插话,手里的鞭子扬起落下,他想赶快回家。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越是舍不得,想到这儿他不由苦笑出来,自己啥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这大概就是牵挂的感觉吧。
阿满骑着马进镇,直奔南市,南市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吆喝声还价声此起彼伏,人太多不好骑马,阿满跳下马,一手牵着墨风在集市里逛游。
目标明确得很,直奔集市里的几个肉摊子。
“老板,今儿可有牛肉?”
“没有。”汉子刷刷磨着刀子,头都不抬的回了一句,末了抬头看一眼阿满,又说了一句,“牛肉不是天天有,你往前走,绕过这条街,到头右拐,有一家肉铺,老牛头哪儿或许有!”
“多谢!”
得了指引,阿满牵着马直奔街道尽头,路上又遇到几个肉摊子,阿满都停下来问,果然都得到摇头的信息。
街道尽头右拐,阿满果然看到一个肉摊子,一个老头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个蒲扇,离近了都能听到呼噜声儿。
阿满:这摊子上肉可不少,这老头也不怕有人偷肉。
“姑娘买什么?”阿满还没开口,一旁睡着的老头先开口了,吓了阿满一跳,这老头这么警觉吗?
“牛肉,您家可有牛肉卖?”盯着老头疑惑的目光,阿满赶忙说出此行目的,老头上下打量着阿满。
牵着马,一看就不是差钱的,能买的起就好,“有,要多少?先说好可不便宜啊!”
阿满一喜,能买到就好,“价钱不是问题,您这儿有多少?”
“还剩个三百来斤!”
老头说罢,转身进屋,推着一个板车出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揭开给阿满看,“两个牛腿,还有半扇牛肋排肉。”
阿满看看肉,还挺新鲜,老头像是看出阿满的疑惑,粗声道:“这肉今早才都送过来,你要是在来迟一点儿,这肉半中午就能卖完了!”
“我都要了!”
“都要?小丫头你可不能诓我老头,这可是近三百斤牛肉呢。”
阿满直接从怀里拿出荷包,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老头没说完的话直接咽下去了,乖乖这丫头还真有钱啊。
有钱就好办,老头脸上的笑更加真诚几分,把结果银子,给阿满称重,一共二百八十三斤,一斤是40文。
“一共是.....”老头没一次性卖过这么多肉,以往都死一斤或者几斤的卖,这一下子还真是难住他了。
“十一两又三百二十文!”
阿满在现代可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咋也不能给社会主义丢脸啊。
为了装牛肉,老头还把自家的两个竹筐送给阿满,让人把肉装起来,好挂在马背两侧,方便携带。
“以后您这要是还有牛肉,您可以直接去青松村找张家,要么给留下一半。”
“好嘞!”老头应得爽快,这可是个大主顾,不还价,买的多还痛快,谁不喜欢呢。
一人一马骑着马出了镇子,速度慢慢快起来,不过要注意着竹筐里的牛肉,阿满一直压着墨风速度,气的墨风时不时打个响鼻表达自己的不满。
经过刘家庄,阿满又去了趟刘屠户家,买了一百来斤猪肉,一并驮回家,多亏了是骑马,要不然这近四百斤肉,阿满还真不一定能拉回家。
峥子这边,骡车一进村子,就被村里人围住了,围着骡车前后和乔秀才打招呼,村里人个个脸上带着笑,又有些局促地拽拽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夫子至开课!
虽然乔秀才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垒补丁,可是人板板正正往那儿一坐,就是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骡车了,都走不动道了。”赵村长看出乔秀才的不自在,挥手赶人,又笑眯眯询问乔夫子的意见,“乔夫子,你看是下午上课,还是明天开始上课?
村里要送孩子读书的人家,我都统计了,一共是三十五个孩子,女娃有十个,俺们乡下没这么多讲究,男娃女娃一块儿上课可行?”
不是不讲究,是讲究不起,分开上就要多盖房子,那可都是钱啊。
乔文修自从腿断了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受欢迎,他对村里的热情颇为不自在,同时心里也暖乎乎的,觉着应下这份差事是对的。
自从带着姨娘被乔家赶出来,他就带着姨娘在糠市住下了,也想过教人读书,挣点儿银子贴补家用,可是他腿瘸了,又生活在那个地方。
鱼龙混杂,家里有点小钱的人家,即使看中自己的文采,也不敢让孩子天天去那种地方读书,真正有钱人家,镇上有私塾,也看不上自己这个瘸腿夫子。
糠市都是穷苦人家,即使有心想让孩子跟着自己读书,也掏不出束修,最后都是带着粮食来求自己教孩子认字,为了活下去他都应下了,可是也只能勉强温饱。
“下午就开始吧,既然地方都准备好了,我中午休息一下,下午未正时分就可以开始给孩子们授课。”思绪飘远,乔文修脸上露出笑,村里人这么诚心,他自然诚心以待。
“好好好,都听夫子安排。”
赵村长高兴起来,又扭头对周围围着的村里人高声喊,“都听到乔夫子的话了吧,赶紧回家给家里娃收拾一下,都收拾干净,可别邋里邋遢就去上课,那可是读书认字。”
村里人一叠声的应好,拉着自家娃就给乔夫子弯腰行礼,接着就风风火火往家里跑。
今中午,村里人家的烟囱就没休息过,青烟打着旋飞向天空,又被风吹得消失不见,各家各户都拘着家里小娃,按在盆里洗了一遍又一遍,搓的小娃浑身通红,扯着嗓子喊痛。
痛刚呼出口又被强硬的老娘,按着洗头,不老实的,啪啪对着光屁股就是几巴掌。
峥子赶着把乔夫子和赵村长送到议事厅那里,“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赵村长此刻哪里顾得上峥子,挥手让人走了,他自己亲自帮乔夫子把包袱拎进院子里,引乔夫子在屋里安顿好。
“午饭,我让婆娘给夫子准备好送过来,平时院子里有村里人来打扫,夫子有什么事别客气,尽管来找我。”
乔文修早就不是那个有下人伺候的乔家庶子了,现在都习惯有人伺候,闻言忙摇头拒绝,抱拳行礼,“这些杂物乔某自己就可以来。
不用麻烦村长派人伺候,这里可有灶房,我带了干粮来,可以自己做!
还有打扫院子的事儿,学生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通庶务,以后乔某会安排学生打扫院子,不用特意派人来打扫。”
“好好,都听夫子的!”赵村长看乔夫子不像是说假话,也不在坚持,“那夫子先安顿下来,赵某先走了,有事您找我就行。”
峥子赶着骡车到门口,芳婶听到声音就出来帮着卸门槛,问夫子接回来了吗?
沈峥点头,没看到阿满出来,拧眉问:“阿满,还没有起来?”
再不起,早饭就太迟了,中午又要吃不下饭了。
“哪是啊,你们刚走没多久,那丫头就起来,心不在焉的,随意吃点儿就骑马走了,说是买点东西去,你在镇子没遇到吗?”
沈峥牵骡子进门的手一顿,一听芳婶说阿满心不在焉你,他就知道她为啥这样了。
两人总共在一起一年,他就是很了解她。
这两天他刻意回避离开的事儿,没提这事儿,可阿满估计是也想起这事儿了,这才有些心乱。
骡车进门,芳婶牵着大青去西跨院,又拎着桶给骡子饮水喂料,出来就看到峥子板车上的油一桶桶卸下来。
芳婶打开用手扇风,闻了闻,笑着说“还是这新油好吃,闻着就香。”
花生油金灿灿黄澄澄,菜籽油暗黄色,颜色有些发黑,闻着有一股菜籽特有的气味,闻不惯的闻着臭,吃习惯的闻着就香。
“对了,阿满不是说要给贺家和你外祖家都送些过去吗?明天找信客来还是去镖局找镖师?”
“找信客来吧,镖局最近很忙。”沈峥思考一下回道。
话音落就听到大门口传来马蹄声儿,两只狗子一溜烟从男主子身边经过,直奔门口。
沈峥脸上带笑,跟着两只狗子后面出去,门口阿满招架不住过于热情两只狗,看到峥哥出来立马求救。
沈峥抬起大长腿,一个狗屁股一脚,两只狗嗷一身,夹着尾巴不敢再往阿满身上扑。
“两只馋狗,估计是闻见肉味儿,这才这么热情的。”阿满嘴上说着嫌弃话,还是从腰间拔出短匕,割两块儿牛肉扔给两只馋嘴狗。
沈峥帮着把近四百斤肉搬下来,看到阿满的动作,好笑说:“还不是你惯得,要不这俩也敢这么放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子,阿满嘿嘿笑没反对。
芳婶看到几百斤肉,嘴张成O型,没忍住抬手对着阿满后背就是一巴掌,嘴里直呼莫不是中邪了,“憨丫头呦,谁家一下子买几百斤肉啊,这可怎么吃完?”
沈峥一手抱着一个竹筐,一手拉过阿满,那护着的姿态看的芳婶 牙酸,小年轻真真是腻歪的厉害。
卫氏和江氏去村里看热闹,夫子一来村里就像是沸腾一样,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爱凑热闹的俩老太太。
丫丫年纪还小,知道哥哥姐姐下午就要去学堂,哭了好一场,这会儿眼睛还红着,里面还有泪珠。
不过人小忘性也大,进门看到案板上的一大堆儿肉,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甩开阿奶的手,围着肉打肉转转。
第四百八十八章 暴雨天
“肉肉,肉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奇,伸出小胖手指头,奶呼呼地边喊边指给卫氏和江氏看,两条胳膊伸长比划着,“好多啊~”
江氏和卫氏也被眼前的肉山惊了一下,这....这也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劫的肉摊呢。
芳婶可算找到抱怨的人了,给俩老太太绘声绘色的描绘阿满干的傻事儿。
阿满一把抱起丫丫当挡箭牌,外婆看在丫丫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手打自己,要是打到丫丫她老人家得心疼死。
丫丫现在可是老太太心里的宝贝蛋儿。
“我买的时候可是想清楚的,牛肉可遇不可求,这不是遇到了嘛,我索性都买回来,家里人都爱吃牛肉干和灯影猪肉丝,我一次多做点儿。
绝对不会浪费!”阿满举着手发誓,丫丫有模有样跟着举手,“姐姐不会浪水!”
奶呼呼的童音,配合那一本正经的小脸, 看的卫氏和江氏的心都化了,这俩也没打算再找阿满的事儿。
芳婶勉强被说服,可还是觉着不对,这么多她和阿满得忙到什么时候。
现在作坊开工,阿满的两个舅母都进了作坊干活,也没有空再来这帮忙。
阿满哪能不知道芳婶的苦恼,把小丫丫塞进江氏怀里,保证道,“让峥哥去找铁头娘来帮忙,三人指定能忙得过来。”
峥子应了一声, 出家门往东边山里走。
肉太多洗肉切肉都是个大工程,肉块儿太大,半中午的刚脱了围裙的芳婶又穿上围裙,把菜刀在瓷碗底部刷刷磨几刀,手起刀落开始分割肉块儿。
江氏以前也是个能干活的,找个围裙穿上帮着洗肉,卫氏不会干这些活,樊嬷嬷别看是个伺候人的,可是自小跟着卫氏,过得也是富家小姐的生活。
这些粗活她也不会,让卫氏看着丫丫,她搬个板凳坐到江氏身边帮着洗肉。
铁头娘没一会儿就过来了,还拎着一个篮子,峥子去喊她时就说了要帮忙干啥。
进门先去水槽边洗手,还自带了围裙,直接去厨房帮忙,芳婶点点头当是打招呼,阿满没见峥哥,问了一句,“峥哥人呢?”
“峥子去作坊那帮忙了,还剩的两个作坊,再有半拉月也就差不离了。”马氏头也不抬,手下的刀就没停。
牛肉切成寸宽的厚片,在改刀顺着纹理,切成指头宽的肉条。
正好有牛肋排,把多的肉割下来,剩下还有好多肉的肋排,用斧头砍成一块一块的,为了省事,芳婶一合计,干脆中午炖牛肋排。
中午吃过一顿喷香的牛肋排,半下午时候阴沉一天的天起了大风。
山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远远看去山上的树几乎都被狂风吹弯了腰,屋脚房顶的灰都被风吹起,迎着风走的人,一不小心就要给风迷了眼。
山里遍地都是鸡鸭鹅的浮毛,也被狂风裹挟着吹向高空,在风里打着旋被吹到更远的地方。
风打在窗户上,发出梆梆梆的脆响,天上的灰云很快变成乌云。
厨房里点着烛火也不甚清晰,牛肉已经全部切成了条,腌制起来,猪肉也全部煮好。
芳婶手里撕着猪肉条,一边听外面动静,“估计一会儿就要落雨了,盖作坊的也停工了,峥子几个咋还不回来。”
“估计要一会儿,新作坊刚刚开工,峥子、忠叔几个都得盯着呢。”
芳婶一拍大腿,“我还真忙昏头了,忘了这茬,再作坊里也淋不着雨!”
阿满放下手里的猪肉块儿,让芳婶接着忙,“我披着蓑衣去鱼塘那边看看,要下大雨正合适给鱼塘里换水。”
门一开大风瞬间涌进来,阿满迅速把门关上,去西厢房找出两件蓑衣,头上带上草帽,脚上套上草鞋木屐,这才顶着大风出门。
路上的灰尘和小石头被风吹响高空,有几分飞沙走石的样子。
还没走到鱼塘,阿满就听到身后传来峥哥的声音,下一秒手就被人攥住。
“这么大风,一会儿估计就要落雨,你这会儿出来干啥?”风太大,峥子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阿满顾不得回话。
把另一只手臂上的蓑衣递给男人,大声说:“你不是没带蓑衣吗?我猜你也要来鱼塘这边,快穿上一会儿别拎了雨。”
沈峥一手接过,披到肩上,又把草帽戴上,没再说话,一手攥紧阿满手,顶风拉着人往鱼塘那边去。
有人拉着,阿满觉着走的都轻松些了,刚才风太大,她的体重太轻走起来都艰难了。
鱼塘边,于叔、韩叔、徐叔还有铁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长木棍,嘴里咕咕嘎嘎唤着,喊塘里游水的鸭子和鹅上岸。
一群憨脑壳对这大风一点也不惧,这么早被赶上岸还不乐意,下一秒憨脑壳就迎来一记敲打,不情不愿扑棱这翅膀往岸边游、
阿满和峥子一来也加入帮忙,一群人咕咕嘎嘎叫着,唤着。
好不容易把鸭子和大鹅赶进山里,来不及喘气,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下来,风丝毫没有减弱,树叶被吹起又落下。
“哎,别跑!”铁头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本来要下山的两人掉头又回去了,跑过去一看,徐叔几个都挺忙的,见到俩人就说,“风太大,被吹下来不少树枝子,惊着了鸡群鸭群。
乱跑起来,我怕有的跑到林子深处回不来。”
为啥鹅群没有受惊呢,因为鹅霸王胆子大的很,面对风雨交加还颇为闲庭信步,梗着的脖子活脱脱山里的山大王。
阿满拉住要去找小鸡的铁头,“ 别追了,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等雨停下或者小些在进山里找。”
阿满怕一会儿打雷,这山里都是大树,活脱脱就是引雷针,劈着人可不是小事。
“别追了,都先回去避雨去!”沈峥沉声吩咐几人,徐叔几个还要说话,就怕去迟了,鸡鸭跑远了不好找,还没开口就听沈峥厉声说:“人命最重要!”
说罢不理几人,扶着阿满就往山下走,这会儿雨刚开始下,还没有浸透地面,再迟地面就会湿滑不好走。
第四百八十九章 远离别的小妖精
有人扶着,阿满这一路走的都还算顺畅,还没走到家门口,雨势越发,配上电闪雷鸣,天都黑沉下来。
走到家门口,隔着雨幕还能隐隐听到村中央的读书声儿,下雨不耽误上课,再说今天是第一天上课,乔文修也想好好给学生上第一堂课。
村里人家听到村中央的隐隐读书声,看着雨幕,都笑出花,读书好啊,读书好啊。
拎到傍晚雨势小了几分,茂叔套好骡车去镇里接兄弟俩回来。
天色黑沉, 屋里已经点上烛火,芳婶坐在烛火下撕猪肉条,豆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发出脆响。
雨滴顺着房檐屋脊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厨房里飘出浓香,浓浓的鸡汤香味儿,驱散风里裹挟的水汽。
下雨天都凉几分,芳婶下午就把鸡汤炖上了,一会儿等阿安和阿文进家门,把擀好的面条下锅里,就是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鸡汤面。
阿满和峥子各自回屋换了一身干爽衣服,陪江氏坐在檐下一边撕猪肉条,一边看雨。
雨势大,山间缭绕这浓浓的白雾,让人看不真切,朦胧间好似下一秒就要有妖精出山。
隔着雨幕,透过大门看向村中,也看不真切,好似整个小山村都被笼在迷雾里消失不见,读书声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这雨可真大啊?在安邑我好像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呢。”江氏伸手接过一滴雨,冰冰凉凉。
“还真是,不知道是不是村里挨着山这雨格外大些。”樊嬷嬷接话,心情很好。
来了这乡下,她整个人也不自觉放下心,心里格外轻松。
“峥哥,啥时候开饭?阿安和阿文那俩小崽子回来没?”美好闲适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断,卫靖怀的声音隔着院墙传进阿满几人耳朵,“我都闻见香味儿了。”
白老头不甘示弱的声音也紧随而至。
“快了!”芳婶对着隔壁大喊一句,隔壁得了信这才安静下来。
在隔壁两人饿的抓耳挠腮时儿,门口终于传来几声骡车声儿。
“今个大雨,看不太清路,赶得就慢些!”茂叔让俩小娃进屋,自己赶着骡车进门,身上的衣服即使穿着蓑衣,也被大雨打湿了七七八八。
“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吃饭。”阿满让几人去换衣服,芳婶已经起身去灶房,峥子跟进去烧火,没一会儿厨房里的热气就顺着门往外钻。
碰到雨滴升腾起一片白雾,接着又消失不见。
炖的奶白的鸡汤,有肉有面有肉,里面放了不少胡椒粉,喝一口鸡汤,热辣的汤顺着喉咙暖到胃,驱散湿气。
一家人吃过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天色已经黑透,雨滴噼里啪啦地声音好似变小了几分。
山脚下,山上三家人趁着雨小了,冒雨穿着蓑衣赶到山下鱼塘边,挖开放水口,这雨下的不小,估计是要下一夜,怕水满上来,鱼塘里的鱼跑了。
放水口一挖开,被鸭粪鹅粪糟蹋得变成黄绿色的水,哗啦啦奔腾而出,混着雨水,流进村里田地浇水的沟里,慢慢漫进田里,给田地滋养。
没一会儿阿满家的大门被敲响,机警的狗子比人跑的都快,啪啪踏进雨里,芳婶提着灯笼走在后面,开门就看到提着木桶的铁头爹。
“咋这会儿来了?山上出事了?”
“没事,没事,我们刚才给塘里还有村里那口堰放了水,家里鱼塘网了不少鱼,小的都扔回去了,这些是大的。”铁头爹笑着开口,把手里的木桶提高给芳婶看,“阿满不是爱吃塘里鱼,这几条大些,就给你们送来了。”
芳婶探头看看,银色的鱼鳞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芒,个个看着都有一斤来重,鱼尾有力的摆动,溅起一阵阵水花。
芳婶接过桶,让人进屋坐会儿,铁头爹忙摆手,“再迟更看不清了,这就回去了。”
说罢不待芳婶说话,人已转身迈进雨里。
“你们徐叔他们刚才放水网了不少鱼,挑大个给送来些。”芳婶给屋里好奇的几人解释,拍打着身上的雨滴,看阿满眼睛一亮,笑着问:“馋了吧?
明早吃鱼粥可行?在配点小咸菜、咸鸭蛋这些。”
阿满抿抿嘴忙点头,好久没吃鱼了,在镇上买的鱼总带着一股土腥气 ,一点也不好吃,自家鱼塘里的鱼还太小。
雨势不知不觉好似又大了几分,吹得院里的树左右摇摆,树叶不知落了多少,屋里的说话声也没了,各人就着温热的水洗漱完就被芳婶赶去睡觉了。
阿满美美泡了个热水澡,坐在床边用布巾擦着头发,听着外面的雨滴声,淡淡灰尘气息顺着夜风吹进屋里。
突然门口传来几声扣门声儿,熟悉的男声紧随而至,“阿满,是我。”
阿满紧绷一瞬的肌肉瞬间放松,这个点儿除了峥哥会来也没有别人,披上外裳,阿满穿着拖鞋去开门。
室内烛火噼啪跳了一下,晃动几下,让人看不太清峥哥的神情,阿满手攥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可是辽安候来信了?”
峥子抬眸慢慢点头,黑沉沉的凤眸在阿满莹润脸上流连,最终抬手轻抚几下阿满的脸颊,满是不舍,“该走了,军中九月中旬就开始征兵。”
阿满点头,咽下心里的不舍,杏眸里荡起笑意,故作轻松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放心去吧,我还等你挣军工来护着我呢!”
“阿满,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别这么懂事。”沈峥感叹一句,伸手抱住阿满,手臂慢慢收紧,脸颊埋在雪白颈侧,近乎贪婪的呼吸,好似要把少女的气味刻进骨子里。
“我以为自己不会这么舍不得你,我高估自己了!”沈峥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真正到了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不愿意。
阿满衣袖下紧握的手松开,紧紧抱住男人的腰,头埋进男人怀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瓮声瓮气说,“要记得给我写信,远离那些想要靠近你的小妖精,自己的烂桃花自己处理掉。”
第四百九十章 走前大吃一顿!
话里满是霸道,听得峥子嘴角笑意扩大,郑重且缓慢点头,“放心吧,我一定离别的小妖精远远的,有你这一个小妖精我就够了。”
阿满脸颊漫上红晕,脑子逐渐清晰,又想起峥哥他们去军营也是从小兵做起,说不定为了保密还不能轻易寄信回来,还有军营里都是男子,哪还有女的。
想通以后,阿满脸颊更红了,抬手轻轻掐了一把峥哥腰侧,颇为恼怒说:“你就是故意逗我。”
“嗯,我错了。”沈峥没有一丝迟疑的认错,就是话里强忍的笑意,让认错显得言不由衷。
阿满气闷抬头,张嘴就要说话,下一秒就被一双滚烫的唇堵住话,再也发不出一个词。
空气中只留暧昧的喘气声儿。
第二天一家人就知道峥哥他们要走,奈何天公不作美,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阿满也趁这个时间把晾干的牛肉干,上锅蒸好,又用花生油,辣椒、花椒等炒制一边。
一百八十斤牛肉做成九十斤左右的牛肉干,一半是香辣牛肉干,一般是五香牛肉干。
“这牛肉做成牛肉干还真是缩水的厉害。”芳婶感慨一句,也就阿满这个不差钱的,愿意用十来两银子去买这么多牛肉做牛肉干。
光这十来两银子在平常农家,那可是够两三年的开销了。
“不过确实好吃!”卫氏和江氏在一侧帮忙,对牛肉干一致好评。
阿满笑笑,她对自己的手艺一项是很有自信的。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阿满家的厨房都没有歇过,烟囱里青烟冒个不停,做完牛肉干做灯影猪肉丝。
夜深人静时,阿满猛地想起现代看到的兵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点灯坐在书案边,一边想一边写,努力回想在现代背过的《孙子兵法》。
也多亏有博主推荐, 说《孙子兵法》是人生必读书目,她这才好好研究了几下这个书,不知不觉都记下了。
第三天雨势到底小了,只剩一点点毛毛雨丝,天边也露出一抹红日,浓重的水汽在田间地头弥漫,半山腰笼罩着浓雾,在清风的吹动下,被撕裂又合并。
把青松山映衬的像个仙山一样 ,好似下一秒就会有神仙在此飞升。
“这里真是太好了,绿油油的山,清冷冷的水,质朴的人,让人不舍得走。”卫氏被樊嬷嬷搀扶着胳膊站在门口欣赏这美景,知道要走了,心里越发舍不得了,“没住多久,我都这么不舍了。
峥子该有多不舍,不怪他不愿意住在辽安候,我要是他我也不愿意。”
樊嬷嬷知道老夫人这是不舍得,笑着劝慰,“以后咱有机会再来,别说您舍不得,奴婢也舍不得,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过的这么舒心。”
卫氏点头,心里却知道,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以后自己想再来这儿长住怕是不能了。
卫靖怀知道要走了,这两天像是疯了一样,天天天不亮出门,像是要把这些地方全部逛一遍,峥子也没有再逼着人读书习武,让人放纵了一把。
卫靖怀一会儿跟着徐叔他们追鸡撵鸭和鹅霸王干架,顺带还带着母鸡去山里诱大风天跑进山里的小鸡们出来。
一会儿拎着篮子去山里采菇子,一会儿还扛着锄头去苞米地锄草,一会儿又跟着峥哥在盖作坊那里帮忙。
那架势就是一定要在走之前把以前做过的事全部再做一点。
半中午日头越升越高,山间的浓雾被吹散,草木被雨水冲刷了两天,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阿满几人久违山上捡鸡鸭蛋还有捡菇子,刚下过雨正是菇子爱长得时候,框里的鸡鸭蛋慢慢垒高,额角不知不觉也挂上了汗珠。
芳婶锤着发酸的腰,猛吸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长出一口气。
眼看日头大了,林子的鸡鸭蛋也捡的差不多了,就回身问后面的人。
阿满和峥子低头说着笑,不知在说啥,卫靖怀那个傻小子抓到一个独角仙独自乐呵,卫氏和江氏俩老太太早就找了一块儿地坐下,闲聊着。
“明儿你们就要走了,有没有啥想吃的?今个我全部给你们做上!”芳婶的话让几人回过神,卫靖怀最高兴,一蹦三尺高。
掰着手指头念菜名,“我想吃姜母鸭,红烧小公鸡,辣子鸡, 干锅香辣鹅霸王....”
孙子的馋嘴,让卫氏只想捂脸,没好气横一眼孙子,这才笑着对芳婶说,“你看着做就行,不用管他,贪得很,这都半中午了,上哪给他整治这么多菜。”
人都要走了,眼看卫靖怀不满地哼哼,阿满笑着打圆场,“中午做几个,晚上再做几个,人都要走了,我也大方一回。
中午擀点面条,做个姜母鸭,和红烧小公鸡。”阿满看一眼身旁的男人,峥哥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就是相比米饭更爱面食罢了。
卫靖怀听完阿满的话,高兴了,笑着拱手说:“还是嫂子疼我!”
卫氏看着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手又痒了,捡起一根棍子就要打人,祖孙俩在林子里你追我逃,卫靖怀还是孝顺,知道祖母年纪大,不敢跑快,时不时再放慢速度,让老太太打几棍子出出气。
“行!听你的!”芳婶看着阿满点头,不管祖孙俩 官司,又对不远处的铁头爹喊了一句,“老徐一会儿逮两只鸭子,四只红公鸡,两只大鹅,杀好了一会儿下山我拎上。”
“好嘞!”
“大鹅肥,先卤后炒没那么油腻,下午把鹅卤了晚上再做正好。”下山时候阿满叮嘱了一句。
晚上卫十五又敲开峥子的房门,递上一封信人就走了,沈峥就着烛火,拿出小刀把信封打开,里面是辽安候写的信。
看完内容,沈峥眉头隆起,大舅这个要求可不太好办啊,白老头那个性子,可不是个爱被拘束的,不过愿不愿意去,总要问过白老头才行。
白老头房门被扣响,房里烛火还亮着,房门很快打开,看到峥子白老头有些意外,视线下移看到峥子手里的信,有些懂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看上我啥了?我改还不成?
白老头让开身子让人进来,这才说:“你大舅来信了?这次又咋了?看上我啥了?我改还不成!”
白老头不傻,反而很聪明,要不然也不能在一群达官贵人手下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这么好,平时吊儿郎当的,可一遇到正事那脑子转得一点也不慢。
沈峥直接把信递过去让人自己看,沉声说:“大舅按照你的方子重新制作了军中金创药,他知道您医术好,您也知道军医医术都一般,还有止血散、解毒药这些药效都一般。
他想请你去军中待一段时间,帮着改进一下方子,在传授些行医方法,有需要保密的东西,您尽管依照师训保密,他不会逼你!”
沈峥说罢静静看着白老头,看他眉头蹙起,又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和阿满把你当忘年交,只要你不愿意,大舅也不能逼你,你随自己心意就好!”
他把老头当朋友,虽然平时不说,他心里是认定老头的,军中没有老头方子不也过了这么些年,他不想逼老头。
说罢沈峥没再多说,静静等着老头做决定,室内安静,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听声音也是往这个方向的。
没一会儿门再次被扣响,白老头无奈,“今晚我这是真热闹啊,不会是阿满吧?”
除了阿满他没有想到别的人会来,沈峥摇头,他也不知道。
“白神医,你这儿会可方便.....”卫氏笑着开口,话说一半就看见屋内站着的外孙子,顿时不知道说啥了。
“你们祖孙俩还真是默契啊。”白老头笑看着对面俩人。
卫氏看看峥子又看看这老头,她之所以这会儿独自前来就是不想碰到别人。
“外祖母,您也收到大舅的信了?”沈峥以为外祖母也收到大舅信,来劝白老头的。
卫氏脸上迷茫一瞬,接着摇头,沈峥把信递给卫氏看,卫氏看完心里松口气,儿子和自己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泽成该是不知道白老头真实的身份,要知道人身形外貌可以伪装,可眼睛不行,第一次碰到白老头她心里就怀疑了,加上这老头看到自己拿心虚的模样。
让她心里更加确定,这老头就是白神医,在世家大族千金难求的神医,神秘的很,谁都不知道这老头的样貌,来无影去无踪的。
没想到自己会在阿满这里见到白神医,竟是躲在这乡下来了,不怪怎么都查不到呢。
“明人不说暗话,老身也不绕弯子了,自从老身第一次见到你,就怀疑您是今年春来侯府给我看诊的白神医。”
卫氏的话像一个惊雷一样,把白老头劈的外焦里嫩,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不对!自己演技很好的,难道是阿满和峥子暴露的?
看到白老头落在外孙身上狐疑的目光,卫氏先开口:“不用怀疑峥子和阿满,他俩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
是你自己演技太差,见我第一面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卫氏很护犊子的,说着话又抬手指着白老头眼睛,“还有眼睛,人身形外貌都可以变,可眼睛变不了,也骗不了人。”
白老头捂着胸口,只觉被人当心口直插一刀,心哇凉哇凉的。
好半晌白老头才回神,眼睛在卫氏身上转悠几圈,手一摊无赖说:“既然老夫人都发现老头我身份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不过我去不去都是我自己决定,所以....我不去!”白老头故意拖长尾音,吊着卫氏胃口,像是小孩打架没打赢,故意气对方报复一样。
峥子没掺和,听白老头没答应,倒是没意外,起身说:“既然他不愿意答应,外祖母您也别强求,这是我和阿满一开始答应老头的事儿。”
卫氏笑着点头,“好,你先走,我有事找老头说,一会儿再回去。”
沈峥挑眉,想开口又被卫氏打断,“我是你外祖母,还能骗你不成,不早了赶紧去睡,明天一早正纳闷就要动身。”
沈峥无奈,只投给白老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走出房间。
明天就要走了,他还想再去看看阿满。
沈峥走后,室内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白老头一扫刚才的吊儿郎当,眼睛微眯,气势一变。
反观卫氏看到白老头的转变,脸色变都没变,悠闲的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一口茶嘴角含笑的看着白老头,“不装了,医术出神入化, 来无影去无踪的白神医怎么能一点脾气没有呢?”
白老头皱眉,打量对面云淡风轻,还有心情品茶的卫氏,不咸不淡说:“要不是看在峥子和阿满的面子上,我一副药下去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甚至你们那些暗卫的命!”
“是吗?”卫氏笑容敛去,气势陡然一变,重重放下的水杯一滴水撒出来流到桌面,“你敢吗?辽安候可不是什么没用的草包!
你是痛快了,以后也只能逃亡一辈子,峥子和阿满也不会原谅你!
你觉得划得来吗?”最后一句话卫氏态度放软。
叹一口气,态度软和下来,认真看着对面戒备的白老头,“你也知道我儿为啥求你,战场上刀枪无眼,将士的命也是命,能多救一条是一条。
你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些将士白白丢命?”
白老头哼一声,“我可没什么了大义,你这些话说错人了。”
“是吗?那上次泽成写信来,求金创药方子,你不是给了吗?”
“我那可是收了几万两银子,我正好缺钱。”白老头梗着脖子不认,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怀疑是阿满和峥子这俩人泄密了。
“这次只要你答应,多少钱都好说!”卫氏不揭穿白老头,顺着话头说,“就是不为大义,那这次峥子也是要去战场的,有了好药也能多些活下来的机会不是。”
“你少那峥子说事儿,峥子需要的药,阿满早就让我配好了,没了我再给做,不会断了他的药。”
白老头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模样,不过那紧握手显示出他的在意。
第四百九十二章 俩千年的狐狸斗法
卫氏摇头,放下茶杯,反问:“你和峥子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外冷内热,他认定的人他都会尽全力保护。
这次去投军可不止他一个,还有贺家小子和靖怀,以后他俩有个小病小灾,峥子一定会给这俩用你的药,因为他知道你的药最好用,能救命!
就那么些药,你又不在他身边,要是出事,药不够你觉得来得及吗?”
白老头被堵得哑口无言,峥子别看冷,可是心地是个好的,这些事还真是这小子能干出来 ,说是冷其实心里最是重情重义,唉~这臭小子真麻烦。
卫氏看人有些松动,接着说,“你放心,在军营你乔装打扮,不会让人发现你的身份的,你只需要传授军医们一些不保密医术,改进一下方子。
过段时间你照旧可以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回来当你潇洒田家翁,如何?”
白老头想起阿满找自己做药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担心的样子,他都不想多说,这丫头也是个嘴硬的,心里担心在外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再说他是真不想峥子这小子出事。
“行,我应下,不过这钱可不低!”想让他去,这辽安候府可要出点血,他是认可阿满和峥子又不是辽安候府。
钱的事儿都好说,卫氏点头,“月银三千两!”
白老头咽咽口水,不愧是侯府,出手就是阔绰啊。
谈定事情,卫氏也不多留,年纪大了,这会儿她已经困了,临出门了又转身叮嘱一句,“这些事儿别和阿满、峥子说,就说你应下辽安候邀请就行。”
她可是想维持在阿满和峥子心中,温柔和善的形象。
白老头没好气点头,看人走远,撇撇嘴,“都当上辽安候府老夫人了,能是简单的人。”
月朗星稀,整个小山村都陷入沉睡,月华如水洒进室内,漆黑的室内都被照亮几分,床边一个身影静静坐在炕边。
习武之人,即使是漆黑的夜晚 ,也能看清人,沈峥静静坐在炕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阿满睡得粉嫩的脸颊。
脸上的痒意让睡梦中人儿眉头皱了一下,手掌拍上某人揩油的手背,发出一声脆响。
峥子怕吵醒人,飞快收回手,嘴角含笑,一动不动盯着炕上人儿。
晨光熹微,天边红日升起,又是一个大晴天,第一抹日光洒进室内,石化一样的人猛地回神,想到自己竟然待了一夜,扶额苦笑。
阿满睫毛轻颤几下,乌黑的杏眸睁开,视线立马看到炕边坐着的人,眼里划过错愕。
“峥哥...你....”阿满睁开有些红眼睛,有些吃惊的半撑起身子,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般从削薄的肩膀滑下来,杏眸视线落在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间啥都懂里。
“你个....傻子,都要走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让我心疼啊~”说着伸手轻轻抚上男人微红的眼睛,自己眼睛也越发红了。
峥子注视着阿满,伸手握住阿满放下自己眼角的手,慢慢攥紧,喉头上下滚动,出口的话音带着一夜没睡的嘶哑,“我想多看看你...”
阿满只觉喉头酸涩,心里也酸胀的厉害,扑过去一把把人抱住,“傻子,你要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
你要是不惜命,我一定不要你,随便找个人嫁了,才不会老实等你!听见没?”
“遵命!你是我的,别人休想把你夺走!”沈峥抱住阿满身子,慢慢收紧,再收紧,出口的话满是霸道。
阿满回抱男人的劲腰,心里的不舍越发重了,可她不能留人,不能,峥哥支持自己做事儿,他想做的事儿,她也会无条件支持。
大手一下下轻抚阿满乌黑柔顺的发丝,脸紧紧贴在阿满耳侧,沉声说:“好好在家等我回来,乖乖的。
要是有什么事儿,要写信告诉我,我收到信一定会回信,还有秦秀兰那边,要小心一点,别大意了。
另外两个作坊也快建好,估计十月初就能建好了......”
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这会儿似是有说不完话,一遍遍叮嘱着,明知道她能处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心。
屋外天光从青黑,慢慢转变成大亮,正院那里也隐隐传来人声儿。
阿满知道时间不早了,在峥哥怀里轻轻蹭了几下,不舍说:“不早了,估计卫阿婆还靖怀那里都收拾好了,你...该....”
“让我再抱抱你,抱抱你.....”
沈峥点头,可抱人的动作又紧了几分。
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别看她和阿满说的轻松。
可是入了军营,自己也要从小兵开始做起,哪那么容易送信回来,为了保证军机不泄露,送出的信肯定也都要盘查,通信都不方便。
还没走,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她了,沈峥把头埋得的更深,无声苦笑,以后可咋办啊。
再不舍总要分离,阿满看着眼前的男人,灿若桃李的脸上荡起一抹笑,好似要让人记住自己最美的笑。
“峥哥,我祝一路顺利,心想事成,旗开得胜!”阿满伸手给人整理着有些皱巴衣裳,话里满是认真和真心,“要记得还有我在家等你。
无论你走到哪里,走多远,走多久,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阿满的话轻柔且重,她知道峥哥的逆鳞是死去的娘亲。
她怕以后查清楚真相,他会发疯,只希望他失控时能想起自己。
“嗯!一定!”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儿,阿满踮起脚尖,在男人脸颊重重亲了一口,看男人要跟着亲下来的头。
阿满狡黠一笑,后退一步,伸出一根手指顶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先欠着,等你回来,一并还你!”
这就是个钩子,阿满要让他惦记着。
沈峥狭长的凤眸,笑意连连,用力点头,弯腰靠近人耳边,“说话算话,到时候可不止一个吻了!”
“成,等你回来,咋亲都随你!”阿满推开人,颇为轻快的去 开门。
第四百九十三章 等你回来娶我
门一开,芳婶正好迈进院子里,看到阿满就说,“睡过头了?昨晚不让你熬夜非要熬夜做....”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从阿满门里出来的峥子,吓了一跳,手在阿满和峥子之间指来指去,嘴张张合合吐不出一个字。
阿满被逗笑了,上前握住芳婶伸出的手,顺势挎住人胳膊,“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才多大啊,您想啥呢?
是峥哥来找我告别,我们俩说了一会儿话!”
芳婶眼睛狐疑地在阿满脸上,嘴上打量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转头去看峥子,谁知人早就翻墙走了。
“嗐,咱家这院墙太矮了!”最后看着形同虚设的院墙,愤愤吐槽一句。
阿满捂嘴偷笑,等芳婶狐疑的看过来,又抿嘴恢复正经,一脸认同的点头,“是不顶用,以后找秦叔给建个十米高的墙,我看谁还能进来。”
芳婶听到最后,就知道这丫头拿自己寻开心呢,伸手掐一把阿满粉里透红的脸颊,又舍不得用力。
只得话里带几分狠气,“你就嘴贫吧!”
早上一家人吃的是饺子,芳婶包了韭菜肉,酸菜肉还有角瓜鸡蛋馅的,每个人都盛了冒尖的一瓷碗。
圆鼓鼓白嫩嫩的饺子,像是一个个元宝,冒着热气散发着香气。
“都多吃点儿!出门饺子回家面,能保平安。”芳婶拿着饭勺,对峥子卫氏几人叮嘱,脸上一直带着笑。
即使心里不舍, 可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笑才吉利。
峥子这次出门不像以往,这可是去从军,一定要图吉利平安。
“哎!”卫靖怀乐滋滋的吃了一大碗,又去厨房撑了一大碗。
阿满吃的有些慢,一个饺子要吃三口,峥子大口吃着饺子,视线却一直紧随阿满,不舍得挪开一点儿。
吃得再慢,总有吃完的时候。
门外车马早就准备好了,阿满做的牛肉干,灯影猪肉丝,还有家里的香辣酱、野山菌酱、皮蛋、变蛋、咸鸭蛋一样不落,都装了不少。
他们一行还要去贺家,江氏还有芳婶给阿昌做的衣服鞋袜一并都在车上,阿满这个阿姐手笨,只给弟弟准备了零嘴和银子。
杨家人也来了,连兰静都来了,送了些绣娘做的衣服和鞋袜。
“老姐姐,以后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能见面,你可要保重啊。”江氏脸上的不舍不似作假,抓着卫氏的手不放。
“你也保重身子,以后有机会去安邑看看我。”卫氏拍拍江氏的手,眼圈有些红 ,人年纪大了,多活一年就是赚一年。
“好好好,咱们都保重,咱们还要看阿满和峥子成亲呢!”
被点名的两人,此刻却在人群最后,阿满把一个大包袱递给峥哥,“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面,很方便。
水烧开直接把面饼放进去,最后再把油纸包里的调料放进去就行了。
知道你爱吃面,特意给你做的,做得不多,也就够你和卫阿婆两人的,旁人可没有!
还有里面还有一本书,你到了地方再看,我给你的惊喜!”
沈峥默默点头,想起早起她有些红的眼睛该是昨晚熬夜给自己做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都堵在喉咙里。
最后一把抱住阿满,低声说,“阿满你太好了,好得不想离开。”
阿满有一刻真想放纵自己点头,可她不能,她知道他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也有为母亲复仇的心。
“咳咳~”
卫氏和江氏等人在门口看着相拥的两人,不想打扰,可日头越来越高了。
沈峥最后用力抱了一下阿满,这才放手拉着人出了门口。
出门看到背着包袱的白老头主仆俩,沈峥倒是不怎么意外。
看着忠叔和茂叔,还没开口,他俩人先开口了,保证道:“放心吧,有我们在家呢,我们一定好好护着阿满和这个家。”
沈峥点头,眼里满是拜托,郑重弯腰向忠叔几人还有杨家众人行了一礼,朗声道:“以后就多多拜托诸位了!”
一辆辆马车咕噜噜碾过土路,留下不深不浅的车辙印。
下了两天雨,晒了一天路也没有干透,但是不影响走路。
沈峥牵着墨风,阿满走在旁边,把人一路送到村口,直到不能再远。
“我走了!等我!”
“嗯,等你回来娶我!”
沈峥最后握紧阿满的手 ,这才利落翻身上马,马鞭扬起,绝尘而没有再回头,也不敢回头。
阿满衣袖下手,不断握紧又松开,直到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转身。
鼻头酸胀,眼眶发热,不知不觉眼泪就淌了下来。
她真的好想拦住他,不要建功立业了。
不要去上战场,不要去做赌命的事儿。
也不要去....报仇了,可是她没有这个资格。
不能因为她想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日子,就也要他陪着自己过一样日子。
不公平,也不该!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滑落,突然一个怀抱抱住自己。
阿满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眸看去,是外婆。
“哭吧,哭出来就好,外婆知道你舍不得!”江氏紧紧抱着阿满,让人放肆哭一场。
人生就是这样,分别是难以避免的。
“哇~”阿满抱着江氏,放肆哭出声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春桃还有钱氏都在不远处看着,没有上前打扰。
钱氏不识字,也不懂那么多,她就是不理解,不理解有钱有房的,为啥非要从军。
“这大概是峥子想要做的,我知道,只要是峥子想做的,阿满都会支持。”春桃迎着风给钱氏解释,“您不知道吧?
当初买山养鸡鸭这事儿是他们两人一起做的,还有作坊的事儿,阿满当时还没有这么多钱,是峥子把自己这么多年存的钱,全部拿出来让阿满用的。
阿满想做啥他都能无条件支持,在没有比他们彼此更了解对方的了!”
钱氏咂咂嘴,脸上都是震惊,一时觉得峥子是个傻子,哪有没成亲没定亲就把所有银子交给对方的,不是傻是啥?
同时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竟然有些羡慕阿满和峥子,心里也对阿满无条件支持峥子有点儿理解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雨后疯长的菇子
发泄完日子照旧要过,阿满不是软弱的人,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哭只是发泄情绪,发泄完她照旧是那个不少人敬着的张东家。
就是心里好似空了一块儿,跟着峥哥走了。
阿满哭过一场就好了很多,回到家里,芳婶正在屋里收拾中午要吃的菜,看阿满一个人回来,没多问啥,要问这些人里谁最舍不得峥子。
非阿满莫属,她要是再问就是在阿满伤口上撒盐,人走都走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事儿。
“铁头娘,刚才来说,前两天下雨,正是松针菇爱长的时候,他们今早摘了不少,还有好多,问咱们要不要也去山上摘些?”芳婶看阿满耷拉着眉眼,一副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
就想让人出门去转悠转悠,人忙起来也顾不得伤心了。
阿满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迎上芳婶担心的视线,嘴角的笑真实了几分,手撑着腿站起来,“好,咱们这就去,出去散散心也好。”
阿满并不怎么掩饰自己的难过,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伤心就是伤心,只要不耽误别的事就没事。
芳婶看阿满找背篓和小铲子去了,扭头吁一口气。
拍拍在阿满身边的打转的狗头,这狗子没白养,也能看懂眉眼官司,大概是感受到阿满心情不好,回来就一直在阿满身边打转,不叫不闹的乖乖卧在阿满腿边。
日头又升高一寸,比早上热了几分,虽说昨天就不下雨了,可昨天不算大晴天,今个才算是。
抬头看看太阳,刺的人眯起眼睛,天空又是瓦蓝瓦蓝的 ,天边只余一层薄纱似的绵软白元,又被不知名的风吹散。
昨天雨停了,路上都是湿泥,经过一天的晾晒,湿滑的地面被晒得起了硬壳,有水坑的地方还残留着不少水。
被家里关了几天小娃,这会儿如撒欢的野鸭子,卷着裤腿在小水坑里踩水,噼里啪啦溅起不少泥浆。
妇人好久没听见自家娃子的喊声,心里就知道不妙,擦干手拎起墙角竖着的扫帚,就出去揍娃。
“铁蛋儿,你给老娘出来,早上才换的衣服,又给老娘霍霍完了!”
小娃啊一声,拎起裤脚跑的飞快,迟一步妇人喘着粗气,只捡了一双被娃丢弃的鞋子。
阿满和芳婶一路闻着草木花叶清香,看着村里这生机勃勃的一幕幕,心里的沉重随着风也飘散到高空,嘴角不由勾起。
真好啊!
两人走到山脚下,远远看到灰麻色的鸭子和雪白大鹅在鱼塘里自在游水,时不时把头埋进手里吃食洗澡。
铁头逍遥很,躺在一个石头上翘脚晒太阳,余光看到阿满和芳婶,一个鲤鱼打挺从石头上弹起来,往这边招手跑来。
“阿满姐,芳婶你俩咋来了?”铁头长高了不少,脸也从刚来时候的一丝病态惨白,变成黑黄,身子骨虽还不是多胖,可露出的小臂下能看出不少肌肉。
再也没有刚来时病恹恹的样子,和乡下健康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去山上摘松针菇去。”阿满笑着回一句,让小孩跑慢些,又指指他身后,“你没事干?你爹喊你呢?”
徐叔撑着竹排在水里捞枯枝落叶,太多鱼就没法呼吸,每天都要打捞,他这边一转头
,要喊自己儿子用钩子把绑好的一捆枯枝拉到岸上。、
那灰白色的石头上哪还有半个人影,扭头四处看看就看到,呲着大牙和阿满扯闲篇的儿子。
指着儿子就骂:“小兔崽子,老子一会儿没看住,就又溜了,赶快回来,没看到还有活吗?”
铁头身子一凛,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活要干,吐吐舌头,嘻嘻笑着给阿满和芳婶摆手告别,指指身后,“俺回了,再不会老头要气得上岸揍俺了。”
铁头缩脖子猫腰,转头颠颠儿往鱼塘走,边走还边嘀咕,“这老头气性咋这么大,怪不得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呢....”
阿满和芳婶对视一眼,噗呲都笑出声,两人上山了还能听见徐叔骂孩子声音。
“不怪你马婶子给我抱怨呢,说铁头这娃身子越来越好,那性子也越来越皮,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呢!”
“身子好了,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能不把以前没玩的都补回来才怪。”阿满捡一根棍子,在草丛里挥来挥去,就怕蛇突然窜出来。
“我看马婶子和徐叔高兴都来不及,比起病恹恹的儿子,还是这个健康调皮的儿子,更让两人放心呢。”
“那是!”
两人闲聊着,没一会儿就绕到松树林边缘。
前两天刚下过雨,松树树高林密,明显比外面要湿很多,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松针,走路一点也不湿滑。
林子边缘用爪子刨虫刨蚯蚓吃的鸡群,听到人声,抬头睁着绿豆大的眼睛四处看看,又若无其事低头找食儿吃,一副山里主人的摸样,一点也不怕人。
芳婶捡一根棍子,去去赶了几声,毛色鲜亮的鸡们,这才扑扇几下翅膀,慢悠悠往一边让开。
雨后松树林里的菇子长势凶猛,加上鸡鸭鹅的堆肥,松树林里的土壤更加肥沃,松树根下黄乳色的松针菇一簇一簇的。
边缘的松树林里,菇子被鸡崽子们啄的不成样子,芳婶在一堆有洞的松针菇里找出几朵完好的。
心疼的直抽抽,指着悠闲觅食的鸡群骂出口,“一群没眼色的,好东西都给霍霍了,吃也捡一朵吃干净啊,这个啄几口那个啄几口,都不能要了,嗐!”
芳婶也知道和畜生计较不出一个长短,可总要骂几句解解气。
越往松树林里走,光线都暗了几分,阳光透过树缝洒进一条条金色的光束,正好给人照明了。
松树林里面湿,鸡也不乐意往里走,倒是抱住了不少松针菇,芳婶这才又高兴起来。
越往里走,就碰到早就来捡松针菇的马婶子、于叔和韩叔三个,三人来的早,这会儿身旁的背篓里都冒尖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听到声响转身看过来,看到是阿满和芳婶两人,打声招呼就接着勾头干活。
松针菇长在树根,人要想摘就要蹲在地上,蹲久了腿麻,几人干脆半跪在地上,膝盖在厚厚是松针里压出一个个深坑,松针下的湿泥和腐泥把裤子弄脏。
手里和指甲盖里都沾满的黑泥。
“婶子,韩叔、于叔,你们累了就休息会儿,别看现在不冷,这林子里湿气重,跪久了膝盖也难受,再受了寒气就不好了。”阿满蹲在地上,也体会到摘松针菇的不容易,看着前面的几人劝了一句。
“那咋行?这点苦算啥,比以前走镖的日子,这就是顶好的日子了。”
韩叔头都没回,笑着说了一句,手下摘松针菇的动作都没停。
阿满咂咂嘴没再说话,大家伙都专心摘菇子,说多了也无意。
估计在马婶子几人心里,菇子比她都重要,这松针菇之所以贵,一方面是只在松树下长,一方面是娇贵的很,出来以后不赶快采了,没多久就老了坏了。
前面三人的背篓冒尖得不能再冒尖,这才捶着腰起身,对阿满说:“我们先把这些送下山,摘好了,再一起送回家里去。”
芳婶点点头,想起中午饭,喊住铁头娘交代一句,“这菇子炖鸡鲜灵的紧儿,一会儿逮只大公鸡我回家时拎上。”
铁头笑着说她会吃,阿满想想喊住铁头娘,“婶子,你们几个今个也炖一只鸡吃,趁着菇子鲜灵,咱们也都过过嘴瘾。”
马婶子一怔,还没说话,没走多远的于叔就说话了,“不吃了,我们单炒一盘子菇子吃就行了,这菇子比肉都好吃呢。”
这话明显是推拒的话,他们拿着工钱,山上这些鸡鸭鹅都是要卖钱的,阿满一月最少要给他们送两回肉,咋能贪嘴吃这只鸡呢。
菇子不要钱,让他们随便吃已经够大方了,他不好意思再吃只鸡。
阿满不听他的话,直接吩咐马婶子,“别听于叔的,我是东家,一只鸡也不值当啥,吃一只就一只,别给我客气,推来推去我还嫌累呢。”
“你们今个也过过嘴瘾,就听阿满的吧!”芳婶也知道阿满的脾气,抽空抬头劝了一句。
马婶子也不再说什么客气话,高兴的哎一声,背着冒尖的竹筐就往山下走。
他们刚走没多久,阿满就听到山下鹅群粗粝的嘎嘎声儿,还有小娃哇哇地乱叫声儿。
阿满一听就知道这是鹅霸王又在欺负人,顾不得拎筐就往山下鱼塘边跑。
芳婶紧随其后,跟着往下跑。
阿满路上眼睛四处看着,碰到一个两三个指头粗的木棍就捡起来,准备和大鹅战斗。
“去去去,一群憨脑壳的扁mao畜牲,分不清主仆的,早晚剁了你们下锅吃肉。”江氏一手拿棍打鹅霸王,一手紧紧抱着被吓得哇哇哭的丫丫。
兰静一身青色绸布衣裙,这会儿也没有以往的娴静雅致了,慌乱的从地上捡土坷垃,蒙头砸向直往上扑咬的大鹅,一手还想护着业哥儿,兰静自顾不暇。
业哥倒是兴奋的吱哇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两只胖胳膊紧紧嘞着一只大鹅脖子。
憋红一张小脸,咬牙用力还真把那只大鹅拎起来转圈圈,鹅眼好像都开始泛白了。
阿满苦笑不得,拎着粗棍子上前就打,和芳婶配合一左一右的护住江氏和兰静左右。
憨脑壳也知道疼,有力的几棍子下去,几只鹅都有些蒙圈了,萌生退意,丫丫这会儿也不怕了,一手紧紧勾着江氏脖子,一手指着大鹅咯咯笑。
徐叔和铁头听到声响,拔腿就从山脚厨房奔出来,跑到近前,父子俩都呼哧带喘的,手里的棍子又连打几下,鹅群这才不甘不愿的退缩下去。
走时还咕咕嘎嘎叫个不停,梗直脖子一看就是不服气。
“没...没事吧?被咬着了?”
徐叔顾不得休息,猛吸一口气先问几人可有受伤,铁头皱着小眉头,看着走远的鹅群颇为气鼓鼓的,“俺和爹就去趟灶房的工夫,又惹事!”
阿满蹲在身子先查看业哥,抱着业哥的小身子左右旋转着看,“业哥儿没被鹅咬着吧?哪里疼告诉小姨?”
业哥儿这会儿还兴奋着,小脸通红,一身鹅毛也不在意,走了几步给小姨和娘看,奶呼呼说,“没事,我才不怕呢!”
那得意小摸样看的人发笑,气氛陡然一松,阿满挥手让徐叔父子俩去忙,这才转身看江氏和兰静姐。
江氏灰布腿上有几个印子,江氏看到阿满担心的视线,忙摆手开口,揪着裤子说,“裤腿宽,没咬到肉,放心吧!”
丫丫举着胳膊给人看,“阿奶护着我,不疼,不疼!”
兰静也笑着摇头,青色罗裙泥灰还有印子不少,被鹅咬到的地方,绸布都抽出丝,“没事,就是这身衣服算是废了。
老是听你们说鹅霸王,怎么怎么厉害,我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名不虚传啊。 ”
兰静说着又弯腰哈哈笑出声儿,提起裙摆看看里面粉白色的底裤,抬头看几人,“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阿满摇头,嘱咐一句,“以后可别独自来,这鹅霸王咬起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丫丫和业哥还小,可不能随便来这边儿。”
“我们本想来帮着摘松针菇的,谁知业哥这小子,皮的很非要招惹塘里的大鹅,扔了几颗土疙瘩进去。
谁知这鹅气性也大,蒲扇着膀子,抻着脖子就往岸上跑!”
兰静揪揪儿子的耳朵,教训着,“以后可不能再招惹这些大鹅,知道没?”
业哥撇嘴,迫于耳朵上火辣辣疼,还是乖巧点头,他才不怕呢。
芳婶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半中午了,对阿满说:“我回去准备午饭去,时辰不早了。”
又转头看兰静和江氏,“老太太和她姐也来家里吃吧?”
两人还没回话,阿满先点头,“成,就在我家吃吧,芳婶多抓一只鸡,中午吃菇子炖鸡,再扯块儿面,煮了放汤里当主食吃,也能吃饱。”
第四百九十六章 雇人摘菇子
“哎。”芳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儿,哎一声,走的飞快,转身进山抓鸡。
阿满招呼江氏和兰静姐进山,摸摸业哥的头,对两人说:“业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当小姨的不得请吃一顿好的啊。
外婆你们也是沾咱们业哥的光了!”
“行,你这张嘴谁说的过你呀。”江氏无奈应下。
有了两人的加入,一中午没少摘菇子,加上马婶子三个,又摘了冒尖的三筐菇子,隐隐听到芳婶喊人吃饭的声音,阿满这才让人停手。
“摘上瘾了,都忘了时辰了,外婆、姐咱们下去吧。”
“好,好,摘菇子有趣,下午咱们还来。”
兰静颇有几分意犹未尽,她自嫁给孙正德还真没再干过农活,几年不干,这猛然干一次还有几分上瘾。
山下忠叔听芳婶的话,特意赶了一辆骡车过来,帮着把九筐菇子装上车,芳婶看人下来,招呼人先回家吃饭,“老忠一会儿自己把骡车赶回家就行了,咱们先回家吃饭。
不然我怕再迟一会儿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业哥沾了一身泥,不用人牵,蹦蹦跳跳跑在前面,嗷嗷地喊,兴奋得不行不行的,丫丫没哥哥腿长,在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干了活,到家闻到饭香味儿,肚子就立马咕咕叫起来,随便洗把手就坐下吃饭。
新鲜菇子沾上红棕色的炖鸡汤,也变成棕褐色,一口下去肉厚肥嫩有一股松针菇特有的清香。
业哥和丫丫吃的头都不抬,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小嘴吃出一圈油光。
阿满用肉和菇子,加面条拌了一碗,吃的喷香,压下肚子里的饿意这才放慢速度,“这菇子还是新鲜的最好吃,比肉都好吃。”
“确是,比肉都好吃!”兰静笑着接话,夹起一筷子菇子填嘴里,指着不远处的九筐菇子,“下午我回镇上的时候,也带点儿回去,这要是拿超市里卖绝对卖得好。”
“成啊,亲兄弟明算账,让三舅记账,月底结账如何。”
“那可好了!”兰静眼睛一亮,想想今天那一大片松树林,还有好多没摘呢,这么好的味道,烂到林子里就可惜了,出主意说:“要不下午再从村里雇几个人,赶快把菇子都摘了,烂林子只能便宜虫子了。”
阿满拿着筷子思考一会儿,这是个办法,没去摘之前,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菇子,估计是前两天一场大雨,正合适菇子冒头。
这松针菇湿的卖去镇里,都要四十文左右一斤,烂林子里就是扔钱,她还没财大气粗到扔钱
“成,中午采的这些一会儿晾晒起来。”阿满点头,脑子里已经有主意,伸手指指墙角的一筐筐菇子,“下午再摘得可以留着,让超市伙计来拉,明早卖也能更新鲜些!”
定下来,一家人吃饭的速度都快了,芳婶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出门去雇人了,摘菇子的活计轻省,半天十文钱多的是人愿意干。
不过芳婶来村子久了,也有几个好姐妹,她熟门熟路找上翠花和何婶子,又另外雇了四个妇人,说未初在山脚下集合。
阿满一家人中午也没有休息,都怕菇子烂林子里,业哥和丫丫还小,吃完饭头就一点一点儿地,孩子直接放家里,大人背上竹筐,拿上棍子就在山脚下集合了,阿满先领人进山。
芳婶在山脚下等六个妇人都来了,这才招呼人上山。
阿满几人进了松树林,就看到马婶子几个也在,徐叔也在,阿满吃惊一下,“你们中午饭吃这么快?”
要知道他们下山的时候,马婶子才着急忙慌下山做饭,马氏听声音回头,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中午先随便对付一口得了,晚上再好好吃炖鸡,也有时间。”
阿满听他们晚上在做菇子炖鸡,这才没多说话。
日头一点点偏西,林子的气温也逐渐下降,整个松树林被十来号人全部仔细搜过一边儿。
翠花婶儿手上脚上沾了不少泥,挺着酸痛的腰休息,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羡慕的对阿满几人说,“前两天下雨,这松针下挺能蓄水的,估计明儿还能长不少菇子呢。”
村里几个妇人也连连点头,话里都带着羡慕,这松针菇一斤就能卖几十文,这可都是钱啊。
也是人家眼光好,还有钱,这才能一口气买下三百亩山地,她们这些普通农户只能干眼馋,要说嫉妒也谈不上。
“借婶子吉言了,明儿要是出得多,还要麻烦几个婶子帮着来摘了。”
羡慕是人之常情,人家又没有说什么酸不唧唧的反话,她也不反感,笑着招呼众人下山。
“那可好了,给钱就行了。”
几人说说笑笑,背着冒尖的竹筐下山,山脚下忠叔和骡车已经等着了,十来筐菇子还有些装不下。
“没事,老忠你先赶着骡车走,这几筐我们背着给送家里去就行了。”妇人不计较这些,反正还要去阿满家领工钱呢。
“成,都去家里,一会儿招呼大家喝水。”江氏招手让大家伙跟上,“干了一下午,我嘴里都干的发苦了。”
陌生人说笑声儿,又招了塘里游水的大鹅的眼,也不游水的,一窝蜂扑棱着翅膀,黄色的脚蹼在水里倒腾的快,往岸边冲。
挨了几棍子,这次不敢上岸,不过那黑漆漆绿豆眼还不住往这边看,脖子一直扭向东边了,粗粝的嗓子嘎嘎叫个不停。
“你家这些鹅性子太凶了。”
“憨脑壳又不懂,只能人让着点儿了,不然就要被咬了。”
钥匙刚拿出来,在门口等主人归家的狗子已经急得哼哼叫,门刚开个缝,就迫不及待窜出来,屁股摇的要脱节。
目标明确,直奔阿满娘腿边,阿满弯腰在狗头上揉了几把,这才进门,两只狗还在腿边绊来绊去,不舍得离开。
“都离远点儿,踩着你们的狗爪子可别怪我啊。”阿满叉着腿提了几脚,这才赶走两只狗,翠花婶几个看热闹,笑说:“你家狗还真是聪明,对你这个主子亲香的厉害。”
第四百九十七章 离别礼物
阿满笑笑没接话,招呼芳婶上水,喊婶子们坐下喝茶,自己快步跨过月亮门,去后院拿钱。
十文钱到手里,几个妇人喜笑颜开,火烧云照出半边橘红色的天,妇人拿到钱就说时辰不早了,要回家烧晚饭了。
临走,阿满又一人给装了半斤菇子带走,这东西卖的贵,可林子里有不少,给村里人一斤半斤的也不值当啥。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村里干活人也七七八八,说着话往家走。
杨三舅夫妇俩,跟着伙计一块儿赶车回家。
超市每天都要进货拉货,需要车,所以开业没多久,阿满和兰静姐一合计又买了三头骡子,套了板车用来拉货。
骡车在门口停下,狗子闻着陌生的骡子味道,边叫边往门口退儿。
兰静听声音出来,喝了几声狗子就安静下来,和三舅打声招呼,就领伙计进门拉菇子,菇子下午才摘的,都还很新鲜,特意放到阴凉地,还塞了一些水。
这会儿一个个肉嘟嘟,还挂着水珠,看着又新鲜又水灵。
阿满出来看三舅领人称重装车,和阿满说:“这些一共是289斤,一斤三十文,一共5两又670文。”
超市要的多,一次就把十几筐菇子给买完了,所以阿满给的价也便宜,比市价便宜十文。
“成,您记账就行,月底把银子一结就行。”
杨三舅学了阿满那个现代记账法子,还背了九九表,现在这口头计算已经难不倒他了,不过还是用算盘又算了一次,数目一致才放心。
拿出炭笔在随身携带的账本上写写画画,写好还给兰静这个东家过目。
阿满和兰静也习惯了三舅的公私分明,也没有所说啥,这样也挺好,公私分明。
要不是丫丫一直在娘潘氏的怀里伸手要爹抱,阿满还能忍住不笑,杨三舅嗔怪看一眼撒娇的闺女,收起账本,无奈抱过闺女。
“明子,铜子,一会儿你俩拉菇子回镇里,路上慢点儿,别出岔子了!”
这俩伙计是他最看好的,人聪明还老实肯干。
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赶上镇门落钥了,不好进去了。
兰静姐抱起玩了一天,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业哥跟着出门,招呼车夫和护院把马车赶出来,也要回家了。
“小叔,小婶我先回家了,以后有空一起去我家吃饭啊。”兰静坐上车掀帘探头出来挥手给人告别。
话落又看向阿满,嘱咐说,“给你做的几身衣服记得穿,再不穿就要冬天了,别老可折叠一身衣服穿!”
“行啦,你就别操心了,业哥都要被吵醒了,赶紧回家吧,对了,菇子回家摊开晾晾,明天就吃,吃不完就晒干!”
“你才像个管家婆!”姐妹俩斗嘴,马车咕噜噜走的更远了。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饭桌上少了几个人,安静很多,看到峥哥常做的位置,阿满又想起离开的人,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夜风习习,桂花谢了,不知名的花香顺着风飘进室内,阿满裹紧身上的薄被,闭眼睛让自己不再想峥哥,也不知道峥哥一行人此刻走到哪里了。
此刻峥子一行人,为了赶路中午就随便吃了些家里准备的卤鸡卤鸭这些,配着烤热饼子对付一顿。
这会儿走到山道上,天色已经黑沉下来,月朗星稀,快到月中,月亮快成了一个圆盘,莹莹月光照亮大地。
“停下,原地扎营休息。”
峥子吩咐一声儿,队伍顿时停下,辽安候派来的人有序的下马,开始支帐篷、生火,还有负责巡逻的侍卫在附近林子里驱赶动物,省的一会儿打扰到主子休息。
峥子和卫靖怀扶着卫老夫人下车,贺启翔慢了一拍,才从草丛里溜出来,刚才他尿急,一停下就冲进林子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不同于峥子的兴致不高,他一直很激动,因为他一直计划着要从军。
这下终于得偿所愿,能不兴奋才怪。
“峥子,我这里有下人伺候,你也去休息会儿。”卫氏看峥子冷肃一张脸,心里叹口气。
在青松村住了这么久,她能看不出来,峥子和阿满的感情有多好,一去从军,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
别看她儿子是侯爷,可要是去军营,也不是她能随意见到的,毕竟军纪摆在那儿,自己儿子又一项认为入了军营就要遵守军纪,谁也不例外。
峥子手下动作一顿,眼眸闪动几下,默默点头,去墨风背上把自己的包袱拿下来,这是阿满最后塞给自己的。
随便找了个搭好的帐篷就进去了,迫不及待点燃烛火,打开包裹严实的包袱。
最上面是用一个个油纸包好的面饼,能闻见一股油香味道,再往下就是一沓子银票,沈峥数完,一共三万两。
自己说了不用她给银子,还是没听,这么些银子估计是把家里的一半都给自己带来了。
最下面是一本书,封皮没有字,翻页写着几行字,“峥哥想我了吧,我也想你。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投军礼物,一定要你自己看哦,别轻易泄露给外人哦,要不然我可解释不清!”
俏皮的话,让峥子冷肃的脸柔和下来,眼里也漫上温柔,手轻轻抚摸着那几行字。
阿满那张艳若桃李,顾盼生辉的杏眸好像就在眼前。
沈峥微微颤抖着手,接着往下看,当篇就被孙子兵法:计篇几个大字吸引,这是兵法?
越往下看峥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里的柔情化为郑重和严肃。
手一下下往下翻看,作战篇、谋攻篇、形篇、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变篇、行军篇、地形篇,一共十篇。
账内烛火噼啪跳动一下,峥子猛地回神儿,抬眼看看外面不知不觉已经漆黑的夜色,揉揉眉心,自己这是不知不觉沉迷进去了,什么时候天黑的都不知道。
阿满写的这本书太重要了,精妙绝伦,想要全部吸收还要反复研读。
“峥哥?饭好了?出来吃饭啦。”
卫靖怀那小子的声音传进来,峥子把这本书贴身放着,这么重要的东西,除非贴身放着,不然他不放心。
第四百九十八章 吃不到葡萄只能嫌葡萄酸
“来了,你们先吃。”峥子临出门突然想起阿满给自己特意做的吃食。
他从包袱里拿出两个油纸包,大踏步出了帐篷。
“峥哥,这是侍卫们打的野兔,味道不错,你不吃?”贺启翔看峥哥出来,拿起地上放着的一口空锅,把水倒进去,挂在火苗上方。
这一看就是要自己做啊,贺启翔眼睛一转,好奇得不行,莫不是阿满特意给峥哥准备了啥?
不得不说吃货的直觉是很准的。
“外祖母,烤肉您吃不惯,我这儿有阿满特意给准备的干粮,我一会儿煮出来您吃点儿。”
卫氏看看外孙手里的油纸包,眼里满是揶揄, 笑着反问,“是阿满特意给你准备的吧!”
火光映衬下,峥哥的脸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害羞,脸色有些发红,抿抿唇没说话,只一门心思煮面。
“哈哈。”卫氏笑出声,到底没在调笑害羞的外孙。
水开,面饼放进去,在放调料粉进去,沈峥还丢了几根牛肉干进去,又在附近薅了一把野菜洗干净都进去。
蒸汽盘旋上升,一股浓香子在营地上方盘旋,周围一众啃着手里烤兔肉的汉子破防了。
烤肉又干又硬,赶一天路谁不想喝口汤吃口面,自己手里的干饼子和烤肉和那锅有汤有肉的面一比,啥也不是得扔喽。
因为放了牛肉干,汤色有些发白,有几分骨汤的感觉,面条微黄发白,野菜翠绿,咋看咋有食欲。
本来不多期待的卫氏,肚子都咕噜噜叫起来,频频往峥哥那里看,等峥哥说一声好了,立马让樊嬷嬷去给成一碗过来。
给卫氏盛一碗,剩下峥子直接端起锅走到卫氏身旁坐下,顾不得烫,先用筷子夹起卷曲的面条,吸溜一下就到嘴里了。
沈峥被热气遮挡的眉眼,立马柔和起来,是阿满的味道。
卫靖怀和贺启翔这俩小子,端着碗等着投喂的两人,傻在原地。
什么意思?没有他们的?峥哥这是吃独食?
说好的兄弟情呢?爱消失了吗?
两人揉揉眼不敢相信,同时把筷子伸进小锅里。
谁知吃的投入的峥子,这会儿都没有放松警惕,身子一转,完美且迅速避开两人不要脸的筷子。
如鹰隼般的漆黑厉眸射向两人,吓得两人脖子一缩,接着就是委屈。
悄默默指指峥哥,又委屈看向卫氏,“祖母(卫阿婆)你不管峥哥?太过分了,阿满嫂子怎么可能不给我俩准备?”
“没有!”峥子放下筷子,冷淡看向两人,眼里的威胁犹如实质,“阿满特意给我准备的,单独给我放在我的包袱里。”
卫贺两人同时想起,白天骑马的时候,峥哥宝贝的紧儿,不舍得放马车里的那个包袱,看来就是那个包袱了。
想通以后,他俩更酸了,恋爱的酸臭味儿。
难闻的紧儿!
卫氏想起早上走时看到的,阿满通红的眼睛,“阿满熬夜做的?”
听到卫氏的问话,峥子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睛有些烫。
那个傻丫头...
“阿满是个好姑娘,咱峥哥有福气,以后要好好对阿满啊。”卫氏感慨一句,低头又吃一口面,通体舒泰。
一个人对一个人是不是真心 ,要从小事上看。
峥子这小子一直冷着一张脸,吃东西也没有特别的偏好,不是仔细用心观察,绝对发现这小子更爱吃面食儿。
平时看着冷肃的男人,这会儿却眼角有些发湿。
围在周围或坐或站的侍卫们,默默看了一出好戏,连靖怀少爷都没有,他们不用做梦了,早早吃完睡觉吧。
吃完饭峥子把小锅仔细清洗干净,直接把锅都收到自己帐篷了,看得不远处的卫贺两小子直撇嘴。
吃不到葡萄只能嫌弃葡萄酸了。
白老头在不远处认真干饭,一点没加入这场“要饭”之战的意思。
别看峥子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 但是只要碰到阿满特意给的东西,都宝贝的很,也霸道得很。
他一听是阿满特意准备的,连屁股都没抬起来,馋死也吃不到,还不如不去看呢。
眼不见心好受!
营地里逐渐安静下来,耳边全是虫鸣鸟啼,还有山中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儿。
沈峥放不下心,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干脆出来安排一下,“孙头领,夜里安排人巡逻,三人一班。”
“是,表少爷!”
本来他是没安排侍卫在四处巡逻的,毕竟扎营的时候已经检查一遍了,这里虽是山道,但是来往的商队不少,并非只有他们一队人马。
没想到表少爷这么警惕,他自然无有不应的。
三人一班,巡逻的人举着火把在附件草丛里转悠,火光只能照亮一方天地,火光映衬下突然看到一双发绿光的眼睛。
把三人吓的一退,立马进入戒备状态,腰间的大刀刷一声已经抽出来。
领头的人觉着不对,这野兽不嚎不叫的,咋看都不对,举着火把靠近,这才看清是什么动物。
“狼....是狼,快警告!”
狼可是很聪明的,一般都是群居,这单有一只狼,说不定附近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狼,狼!孙头,狼!”
一声大喊,把还没有入睡的人一下子惊出帐篷。
“嗷呜~”
沈峥刚出帐篷,耳边就听到一声儿小小声儿,快要断气的狼叫声儿。
嘴角立马抽搐几下,眼里划过无奈。
这叫声,除了小黑和小灰没有别的狼会这么叫了,这是阿满特意教的,就是为了不吵到村里人。
“莫不是这狼要死了不成?这快断气叫法儿,听着离死也不远啦。”
孙统领听到警告声儿,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心下一凛,还真让表少爷说中了,谁知道这都山外围了,还人来人往的,竟然还有狼敢靠近。
孤狼不怕,就怕是狼群啊。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这么一声嚎叫,他直接笑出声,话里的嘲笑很是明显。
沈峥眉心跳动几下,拦住要去抓狼的人说,“这...狼是我认识的,你们不用去,我去看看就行。”
“真的?”
有人不信,不过没人回答他,峥子转身就往草丛里走,“小黑,小灰?”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狼跟一人
没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嚎叫,借着火光还能隐约看到沈峥蹲下,身侧还有一个黑黑的身影,不是那头狼是谁。
“呦,真的啊,没想到表少爷还养了狼呢。”
人都慕强,这个表少爷不仅武功不错,没想到还养了一头狼,还真是惊喜连连啊。
阿满这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盯着照进来的月光,突然听到熟悉挠门声儿。
门口一个灰色身影,卖力地挠着门。
“小灰,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才见过吗?”
阿满纳闷还是侧开身子,让狼进屋,经过上次俩狼跟着她和峥哥偷跑出去的事儿,现在每次出远门,都会特意告诉两头狼。
小灰进门,亲密的在阿满腿侧蹭蹭,就自来熟的卧倒炕边地上,睁着灰绿色的眼睛看着阿满。
阿满看看小灰,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觉出不对,“小黑呢?以往你俩都是形影不离的!”
这会儿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从脖子里揪出一个口哨,对着后山吹了几声儿,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看等到小黑过来。
阿满:......,小黑不会偷跑跟着峥哥出去了吧!
不知道为啥,阿满心里就一个预感,这个小黑一定跟着峥哥偷跑了。
无辜小灰不解的看着气鼓鼓的主子,歪头嗷呜一声儿。
阿满无奈叹一口气,拍拍一脸懵逼的狼头,狠狠揉搓了几把狼耳朵,自己说服自己,“小黑过去也算是给峥哥一个惊喜了,是吧!”
一人一狼黏黏糊糊半宿,到了后半夜,阿满眼皮困得睁不开,这才头一歪睡着。
天色熹微,红冠子大公鸡仰脖扯嗓开始打鸣,一轮红日缓缓从山后面升起来,橘红色天边的一丝薄云被风撕扯开,天边再无一丝云彩。
日光放肆地撒向地面,沉寂的山村逐渐清醒,妇人开门放憋了一夜的鸡鸭出门觅食,男人挑水回家。
鸡鸣狗叫在村里此起彼伏,炊烟打着旋飞向高空。
树上的尖嘴雀子,歪着头睁着绿豆眼盯着夫人刚撒下谷子麦子,人一走就光明正大的飞下去和鸡鸭抢食,胆子大的还用尖嘴和鸡打架。
“去去去!早晚抓了你们烤了吃,吃了老娘这么多粮食,想必味儿不错!”妇人拿着扫帚骂骂咧咧赶鸟,一大早就开始生闲气。
昨晚睡得迟,阿满今早却起的早,鸡鸣三声儿就起来了,赶走在腿边打闹的狗子和小灰。
阿安和阿文也是个人精,知道姐夫走了安捷伦心情不好,所以麻溜飞速吃完早饭背起书包就要走。
阿满送两人出门,走到半路问阿安,“顺安那小子,这段时间如何了?没再偷跑出去吧!
你没跟着胡闹吧?”
阿安听出阿姐话里的不善,头摇成拨浪鼓,赶忙表态,“可不敢了,上次那五戒尺可很疼的,顺安这段时间也听话。
他爹又派了新的小厮给他,这个小厮可严肃了!”
阿满挑眉,邢大爷都这样了,难道没有一丝怀疑过秦秀兰?
阿满把心里的话嘟囔出来,阿安听了一耳朵,拉低阿姐, 凑到阿满耳边小声说,“顺安说是家里的管事主动认错的,是什么姓马...马管事,对就是他!”
马管事,这名字挺熟啊,阿满心里有个想法,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也不对,如果马管事和秦秀兰没有瓜葛,他为啥要站出来顶包。
秦秀兰就是个小妾,马管事一府管事,用得着对秦秀兰这么恭敬,还经常去汇报事情,这恭敬的过分了吧。
邢家举家搬回和关镇还带着马管事,可见对其的信任。
阿满眉头皱起,看弟弟们离开,就转身回了后院,唤来卫十五。
“这段时间秦秀兰那里,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卫十五半跪在地上,恭敬回道:“咱们人手有限,只派了两个兄弟盯着那边,前段时间看马管事去挺多,结果这段时间,那个马管事也去得不多。
弟兄们查了一下,说是邢家刚搬过来,邢老爷子又要把后宅事务交给秦秀兰,那段时间说是交接,这才去的多。
秦秀兰明年二月的预产期,邢老爷子对那个老来子宝贝的很,秦秀兰也天天待在后院养胎,连门都少出。
不过前段时间邢老爷子和邢大爷父子俩吵了几句,是为了邢家小少爷身边小厮的事儿,后来马管事认了错,这事儿不了了之。”
看来这邢大爷也不完全是傻子,就是这邢老爷子多少有点被爱妾冲昏了头脑,不太清醒啊。
不过这么看,这马管事和秦秀兰之间一定有事儿。
“你让人好好盯着马管事和秦秀兰。”
狐狸不出动,这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把柄啊, 只能耐心等着了。
人手也不多,辽安候派来保护他们的人,一共才派了八个人保护这边,毕竟培养一个暗卫很是不易。
所以只能慢慢查,她有的时间,只要秦秀兰不坏事儿,她自然不会对她出手。
阿满的直觉不错,此刻镇上邢家后院。
秦秀兰吃过早饭,借口说有些累,把丫鬟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内室。
没一会儿一阵石板滑动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马管事没惊动任何人,出现在邢老太爷小妾室内,那熟悉的动作,一看就没少做。
“承望哥你可算来了,我还孩子都想你了呢。”秦秀兰一脸娇羞,靠在马管事怀里,“就任由大爷替换掉那小崽子身边的小厮?”
马管事看着年约四十和邢大爷年岁相仿,不知是不是保养的不错,身形挺直,看还颇有几分俊秀。
男人眼睛闪了闪,看到秦秀兰的肚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态,一手轻轻抚过秦秀兰微微隆起的肚子。
“兰儿莫急,这事儿不急,现在最重要是让你平安生下孩子,只有生个儿子,才能让那老头子心甘情愿为孩子筹谋啊。
咱们有的是时间,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这几个月,你可莫要再做什么事儿,惹了怀疑就不好了!”
第五百章 勾人的菇子
男人说到最后,颇为风流的桃花眼里闪过警告,秦秀兰身子微微一抖,乖顺地点头,接着又撒娇,“我还不是为咱们的孩子着想啊....”
马管事没在说话,手一下下顺着秦秀兰的后背,看向院外的眼里有恨意闪过。
暗卫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富户家, 竟然会有密道,这些密道,说起来还要多些邓金宝那个畜生。
“承望哥,今早那个菇子炖鸡做的不错,孩儿还想吃呢。”
马管事眼里闪过厌烦和鄙夷,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厌恶,视线落在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到底应下,“好,想吃什么,让丫鬟去厨房通报一声就行了。”
人下贱,嘴还挺会挑,今早厨房新采买了些菇子,一斤可就要四十五文呢。
别说秦秀兰惦记那个菇子,早上喝了一罐菇子鸡汤的邢大爷,咂咂嘴也惦记上了,家里的酒楼快装修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业了。
这菇子着实味道好,要是能多买些就好了,要是能只供他家就更好了,这样酒楼又能多一个招牌菜。
这么想着邢大爷吩咐人把采买的人喊来,“这菇子是哪里买来的?集市上的散户卖的?”
这要是散户卖的,那供应酒楼就难了。
“回老爷,这是小的赶早去圆满超市买的,今天超市特供的菇子,说是也就这两天有卖的,小的就买了些。”
采买的人也是个人精,会看老爷的脸色,这神情一看就是吃中了,自己可不就要赶紧邀功吗?
圆满超市?邢大爷捋着胡须,脑子转的飞快的,那不是那张家的超市吗?他家搬到和关镇没少听说这张家。
什么香辣酱、野山菌酱、皮蛋、变蛋这些都是她家产的,就连归香居现在的招牌卤味儿,都是用从她家买的卤肉包做的,这些价格不贵,可耐不住每个进门客人都要点上一份啊。
这利润可是很客观的。
“你再去买些菇子回来,最后都买回来。”邢大爷吩咐人,这菇子估计是不好得,新鲜的就这些,吃不完晾晒干也是一盘好菜,以后酒楼开业也可以用。
这么想着邢大爷又招来心腹小厮吩咐备马车,“准备些好礼,一会儿去一趟青松村张家。”
这段时间忙着给酒楼装修,一直没抽出空,看来这次必须去找那张东家谈谈了。
邱阳平和邢大爷一个想法,不过他更有先见之明,也是对张家出产的迷之自信,归香居采买的人一直盯着超市,要是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或者难得的东西。
一律不需通报,先买一份回来,所以今早邱阳平第一时间吃到了新鲜的松针菇,派人找来采买的人,一打听超市卖的竟然有两三百斤呢。
他没一丝犹豫,让赵掌柜给采买支钱,直接去超市把菇子包圆了。
再去超市采买人,来迟了,都扑了个空,对着杨三舅好一通抱怨,杨三舅赔笑陪到牙酸。
邢家的采买注定只能扑个空了。
阿满不知道菇子又招了很多人惦记,芳婶和忠叔赶出去镇里卖蛋还有果子这些。
前两天下雨,昨天又是峥哥离开的日子,所以连着三天都没有去卖,今早拉去卖的蛋就有些多,好在车子不小,也装得下。
铁头早上帮着爹娘送蛋下山的时候,特意来跟阿满说了一声儿,“阿满姐,今个一早我就去松树林里看了,又有不少松针菇冒出来,咱今个还雇人采吗?”
铁头有些兴奋,其实是惦记昨天晚上吃的那一锅菇子炖鸡。
那菇子比肉都好吃,嘿嘿,肉也好吃,他不挑的。
阿满看小娃馋嘴的模样,没揭穿,顺势点头,“还雇,估计没有昨天多,今个少雇几个。
你今个也去帮忙,中午也让你吃菇子可好?”
“好耶!”铁头一蹦三尺高,打声招呼拎着他的宝贝棍子就往山上跑,那样子恨不得立马去摘菇子。
阿满带上草帽,喊上两只狗子,至于小灰这个家伙,它终究属于山里,和两只狗玩了一会儿,混了一只烧鸡吃,就又跑回了山里,阿满都不用多操心。
阿满背着背篓,领两只狗去先去村里。
赵阿嫂出门倒脏水,给阿满打招呼,“哪去?”
没看到阿满身后那个身影,颇为纳闷,“峥子呢?”,以往这俩可以用形影不离,总是能看到峥子跟在阿满一侧。
听到这个名字,阿满袖子下手颤了颤,不过面上却看不出来,依旧笑着说话,“峥哥投军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村里人早晚要知道的。
“什么?投...投军!”赵阿嫂满是震惊,说话都不利索了,朝廷不强制征兵,去当兵每月还有饷银拿。
很多穷苦人家,实在活不下去的男子倒是有不少去投军,那饷银每月都有五百文,听着不少,可那是用命去换的。
不到不得已,没有人家愿意送儿子去投军。
阿满和峥子这么有钱,有房有地一点儿也吧不差钱,竟然去投军了,赵阿嫂这才这么震惊。
“阿满对不住了,嫂子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懂。”阿满打断赵阿嫂的话,好心和坏心她还是分得清的,“对了,赵阿嫂,我要雇人去山里采松针菇,你可有空儿?”
赵阿嫂本来是在作坊做工的,结果今早儿子发热了,她就请了半天假照顾儿子,闻言摆手,“我还得照看那臭小子,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去做工,就不去了。”
闲聊几句,阿满直奔村里,找来翠花婶和何婶子两人,今天菇子没有昨天多,雇两个人。
村里什么秘密,昨儿看见几辆马车出村的人,打问几句就知道了峥子去从军的事儿。
翠花婶是个爱八卦的,没什么坏心眼,就要让她憋着话,能难受死她。
采了一筐菇子,趁着徐叔几人把菇子送下山,她期期艾艾往阿满坐着的树下来,搓着手指上泥。
又随便捡了片叶子擦手,把兜里的瓜子分给阿满,咧着嘴开口,“阿满呐,婶子听说峥子投军去了?真的假的?”
第五百零一章 邢大爷来访
阿妈瞥一眼翠花婶,嗑着瓜子嘴没空,只点点头。
“哎呦啊~”翠花婶一拍大腿,反应有些大,看着阿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咋能同意呢?这一走少说几年,你怎么舍得?
而且他去投军,离这么远要是发生点儿啥,你能知道?这男人不像咱女人,家花在香外面的屎没吃过就是想的!”
“噗呲,哈哈哈”阿满被翠花婶 话逗笑了,这话忒有意思了,总体来说还是为自己担心。
再说乡下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她站你这边就会为你着想,话虽糙理没错。
不过峥哥不是别人,她也眼不瞎,自己挑的男人自己就有这个自信,要是被别人勾走了,不要也罢!
翠花一脸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东西,只能往好处想,“好在你俩已经定了亲,峥子也不能随便反悔,不过你可不能太放心。
没事多给峥子写信,可要让他惦着你些....”
翠花婶传授这些年,她对付自家男人的招数,阿满一边笑一边点头,后背又挨了翠花婶儿一巴掌。
芳婶和忠叔半中午回来,就来了松树林,脚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没多少声音,正好把翠花婶的夫妻之道听个正着。
“好你个翠花,给阿满胡嚼什么,我今天非撕了你这张嘴不可,让你胡咧咧!”芳婶脸被气红,上前一把捂住翠花婶的嘴。
这个棒槌,阿满才多大一个丫头,明年才及笄,她这种破嘴,这些夫妻之道是能给阿满这种小姑娘说的,没羞没躁的。
“呜呜呜~”翠花婶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声儿,芳婶不理她,对阿满说,“别听她胡咧咧,峥子不是这样人。”
阿满笑着点头,看翠花婶被制住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可惜了,她刚才听八卦正尽兴呢。
松树林的日头越升越高,撒在地上的光斑颜色也越发重了,黑褐色的树根下乳黄色的菇子,很是显眼。
今个果然没有昨天的多,阿满家翠花婶几个,还有山上几个人,一共八个人,铁头也勉强算一个。
还不到中午就把松树林菇子都摘干净了,昨天摘了有二十几筐,今天勉强刚十筐。
铁头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睛兴奋的在十筐菇子上打转,阿满伸手指向最后那半筐菇子说:“那筐属于你了,都抱回去,让你娘中午烧给你吃!”
“阿满姐最好了!”铁头来劲了,扑过去一把抱起半筐菇子,喜滋滋的。
这俩的话,让马婶子搞不清原委,不过不耽误她看的懂。
手里捏着的棍子一下子敲上儿子手,“你给我放下,这菇子可不便宜!”
说完,夺过筐子走到阿满身边,歉疚的说:“小娃不懂事,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这里面可是有好几斤菇子,值不老少钱,怎么能说给他就给他。
你别听他的!”
铁头站在原地嘴向下撇,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褪去,站在一边踢着脚下的土坷垃。
“铁头可不小,这是我一早答应他的,我俩说好的事,我就要做到,怎么能诓小孩,说出去不得说我欺负小孩呀~”
阿满笑看着铁头,又认真看着马婶子,走到铁头身边,把筐塞回小娃手里,“抱好了,撒了中午就没得吃了。”
铁头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回来了,不过到底怕娘,拿眼睛偷瞄一侧的马婶子。
阿满无声叹气,看着马婶子说:“这些又不值当啥,我喜欢铁头这孩子,婶子哪用分这么清啊!”
马氏到底还是点头了。铁头是高兴了。
徐叔几个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是暖暖的,主家不把他们当下人,反而更像是亲人。
菇子送到家,阿满给翠花婶和何婶子发了工钱,这次阿满再给菇子,这俩人说啥都不要,拗不过人阿满也不打算多说。
芳婶招呼两人,阿满去后院换衣服,下午她打算去超市看看,超市开业也有二十来天,逐渐步入正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她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自己这个甩手掌柜,也不能真的甩手不管啊。
芳婶出门送两人走,快到中午了,俩人着急回家烧饭,家里娃在学堂读书,回家就喊饿,不能耽误娃吃饭,下午还要上课呢。
芳婶转身喊上在外面扑咬的狗子进门,打算也开始准备家里的午饭,结果远远就看到一辆马车往家这边来。
那马车看着颇为华丽,除了来找阿满她不作它想。
车上的小厮吁一声儿,马车过往咕噜噜在家门口停下。
“婶子,这里可是张东家家,我主家是镇上邢家,我家大爷特来拜访!”赶车的小厮也机灵,看到芳婶先打招呼。
两只狗子被芳婶弯腰呵斥住,听到小厮的话,芳婶抬眼望过去,一身墨蓝绣金丝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这里就是,你们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下!”
芳婶可没有被男人一身华服吓住,比这华贵的衣服她都没少见,就是那男人微微抬起的下巴让她不太舒服,虽然脸上带着笑,也先打招呼了。
她就是不太喜欢。
芳婶进去,两只狗自动成为俩门神,邢大爷主仆俩面面相觑。
“阿满,门口来人找你,说是镇上邢家大爷,你看看要不要见?”芳婶不喜欢邢大爷,可也不会告诉阿满,做生意嘛,能挣钱就好看,她喜不喜欢不重要。
“见,该是来谈生意的。”阿满对邢大爷的来访并不惊讶。
杨三舅在镇上也会打问消息,听说邢家买下迎客来,这段时间一直在装修,想必是快装修好了。
做酒楼生意,食材就很重要。
邢旺业看阿满出来,立马笑着迎上来,拱手说着终于见到张东家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酒楼装修,今天才算是抽出空来见见张东家。”
“您客气了,来者是客,您请进!”
阿满脸上的笑都没有变,伸手引人往正院会客厅里走,路上就邢旺业就别院里一筐筐菇子吸引了视线。
“这可是松针菇?今早在下还吃到了,很是鲜香,让人回味无穷呢。”
第五百零二章 不同意
两人坐定,门开着,邢旺业指着院里的菇子先开口找话头。
“正是!”
“在下来拜访张东家也是有心想合作,张东家也知道在下的酒楼要开业了,你家这山上的出产实在是太有名了,味道也好。
还有这菇子,都是顶顶好的味道,任何一样放到酒楼里都是一道招牌菜。
不知张东家打算什么时候卖山上的鸡鸭鹅啊?在下酒楼可以全包了,价格好商量。”
阿满挑眉,这胃口有些大啊,这是想要包圆自己山里的出产啊,那自己不就成了一个供货的,名声全让邢家酒楼得去了。
真要签了协议,就相当于把山里的出产半卖半送给邢家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阿满摇头,“我这山里的出产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并不愁卖,况且山里的鸡鸭鹅我还有别的用处,卖也只是一小部分。”
“张东家别着急拒绝,这价钱咱都好商量不是,我可以比市价再高几分,绝对不让张东家吃亏!”邢旺业不着急,顺顺胡须慢慢劝说,“张东家是聪明人,也该猜到我这么做的用意。
邢家刚搬到这和关镇,没什么根基,酒楼生意要想好,必须要有几个招牌菜,你家这鸡鸭鹅产的蛋已是极不寻常,想必这产蛋的鸡鸭鹅也很是不俗。
邢某不贪,只要张东家同意这鸡鸭鹅只供给我们酒楼,平时散卖我也不干涉,张东家自用我也不干涉。
张东家觉着如何?”
阿满还是摇头,邢旺业变色的脸她都没有在意,“不是我故意拿乔,这好东西不光您看上了,邱东家也早就看上了。
鸡鸭没长大,他就盯上了,对他的回答和回复您一样,您也知道我和归香居的合作更早的。”
听完阿满的话,邢旺业脸色好了一些,没答应归香居也好,这样大家到时候各凭本事买呗,买到多少看个人本事。
阿满看着邢旺业的脸色,不太搞得懂这人为啥非要盯着归香居,镇上除了归香居还有不少酒楼、食肆和小饭馆,即使归香居现在一家独大,可也没把别的酒楼的路堵死啊。
每家都有自己的独家秘方,光吃一家总会腻,换家吃才正常。
“张某有句话要提醒一下邢大爷您,您别见怪。”阿满抿一口茶 ,决定提醒一下,“镇上各家酒楼都有自己的招牌菜,即使钱挣得不如归香居,可也不差。
您家回来就要开酒楼,想必以前在青州也是做酒楼生意,必定有招牌菜,咱们这儿地处北方,南边的菜色这边少见。
只要味道做的好,想必能有不少顾客,南方菜这方面,或许咱镇子上还真没有比得上您家的,您安心做生意不会差的。”
这个道理邢旺业怎么不懂,不过是被自家老头子整的心里有些慌罢了, 总想多些底牌,这酒楼一定要开起来,还有开的好。
老头子年纪越大越糊涂,对着一个未出世的小娃,心肝宝贝地疼,还要分三分之一的家财给那个妾生子。
眼瞅着是忘了自己有儿子还有孙子,他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到头来一个小屁孩就能分自己三分之一家财,他还有儿子呢,他不得为儿子考虑。
“这个道理在下怎会不懂,不过我提议还是奏效,还望张东家多考虑考虑,价格不是问题,或者以后开始卖以后,多供些给我家也行。”邢旺业有些失望,不过他不打算放弃。
邱阳平这边一直派人盯着邢家,这边邢大爷去青松村了,他后脚就知道了。
“这个瘪犊子,不好好整治酒楼菜色,非要找阿满干啥,大家公平竞争不好吗?
他一个南边回来的,难道还不会几道南边招牌菜,我们还不一定就是对家呢 ,菜色都不一样,有可比性吗?他莫不是想把山里的出产包圆喽?”
邱阳平在屋里骂骂咧咧,气的团团转,明明快十月天,他硬是出了一身汗,赵掌柜在一边劝人。
“东家别急,具体咱还不清楚呢,做生意讲究诚信经营,他要真敢使阴招,咱报官就是。
再说,咱酒楼能干到如今也不差!”
邱阳平深吸一口气,冲门外高喊:“备车,备礼,在多提几瓶浮香醉,一会儿本东家要亲自去一趟青松村。”
“是,东家。”小厮刚退下,房门又被推开,一个小伙计小跑着进来请示:“东家,超市那边又进了菇子,看着不多,也就一百来斤,小的打问了一下,说是明天就没有了。
有也只是十来斤的样子,又进的这些,可让小的全部买回来?”
邱阳平看看外面的大日头,不下雨菇子就少,沉声吩咐:“买,这两天试几个时令菜,全部以松针菇为主材。”
伙计得了令就出去了,邱阳平又吩咐一侧的赵掌柜,“一会儿你去后厨交代一下,让大厨抓紧研制几个新菜。”
“哎!”赵掌柜点头要下去,又追问一句,“那东家,青松村还去吗?阿满姑娘也不是个会背信弃义的人。”
“去,咋不去,他都去了,我不能去,山里的鸡鸭鹅估计要卖了,我去谈谈!”
峥哥和白老头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中午吃饭也就阿满、忠叔、茂叔和芳婶四个人。
家里以往的那个小桌子又被搬了出来,吃饭的人少,芳婶也能整治一些复杂的,中午从山里下来都那么晚了,她还做了一顿韭菜盒子。
韭菜能割到十一月左右,就看今年想不想去年那么冷了,冷的话十月中旬就没有韭菜了。
烤的焦黄的面皮,还有花边,一口下去韭菜和鸡蛋的鲜香,随着汁水在嘴里迸发,忠叔一向是最捧芳婶场的人,还没咽下去就夸好吃。
“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儿!”芳婶嗔男人一眼,顺手给男人剥了一个咸鸭蛋放粥碗里,忠叔呵呵笑,也不反驳。
阿满眼睛瞄着两人,终于体会到被塞狗粮的感觉了。
以前她和峥哥也是这样吗?那也太没眼看了!
咦~阿满心里鄙夷自己,还打了个寒颤。
第五百零三章 我配不上你
芳婶看阿满一眼,以为她冷呢,还摸摸她捧着韭菜盒子的手,“冷就多吃点儿。”
“还行啊,今年没有去年冷,不过也快十月了,早起是带着一丝凉意了,要是冷就多加一件衣服。”茂叔眼露担心,抬头看看太阳,以为小丫头身子弱。
“对了,天气转凉,风干鸡鸭是不是可以做了?”忠叔吃完三个韭菜盒子,听到老茂话被提醒了,看着阿满问,“要是可以开始了,我和老茂下午抽空就把去年用的房子打扫一下。
新作坊里也有两间屋子可以风干鸡鸭,就是挂鸡鸭的架子估计不够,还要找安木匠再多做些。”
“可以了!”阿满咽下豆子粥,说起正事,“建熏房的时候,我就找安木匠定了架子,这段时间估计已经做好不少了。
你们下午把风干鸡鸭鹅的屋子都收拾好,去把架子拉回来放进去,铁钩子我下午去镇上去铁匠铺在定些。
芳婶下午去村里通知一声儿,咱们明天开始收鸡鸭,再雇上十来个婶子,帮忙收拾鸡鸭鹅。”
去年做的风干鸡鸭很受欢迎,今年阿满决定也做些风干鹅试试。
“还有,最近收木柴,可以多收些松木或者果树枝子,我想试试熏制点儿鸡鸭鹅,看看和风干的比如何。”
忠叔几个点头,一开始看阿满和峥子要建熏房,就知道他们是要熏鸡鸭鹅。
熏制和风干都要在天凉下来以后才能开始。
家里这么多活,忠叔觉着人手有些不够,试探的问阿满:“阿满,后面这一两个月这么忙,叔觉得吧,咱们人手不太够。
还有作坊也是,五个作坊光靠我、老茂还有徐管事可管不过来,春桃那丫头还要管账,三个作坊我看她也有些忙不过来,以后另外两个作坊再开工,她更忙不过来...
你别多想,不是叔不乐意干,偷懒.....”
阿满放下手里的碗,打断忠叔的话,抿唇一笑,“您说什么呢,你们来家里这么久,还看不出来在我和峥哥这儿,你们可不是什么下人,咱们是一家人。
你们在我这儿干活不错,干到老我就给您们养老,这话永远有效!”
“人手不够我早该想到的,下午我就去牙行那看看去!”阿满想到前几天峥哥提醒她的,让她买些人用。
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这才耽搁了,管事这些人为了不泄露方子,最好的办法还是买人, 这点儿她不得不承认。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老忠一个汉子,听阿满说以后给他们养老,嘴巴咧到耳后根,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芳婶儿最感性,以往当下人的时候,就想着自己啥时候也有个人能照顾晚年,这下好了,得偿所愿让她眼眶有些发红。
“呦呦呦!不得了,你芳婶都哭了!”忠叔看人要哭,故意开玩笑,芳婶刚湿润的眼眶,一下子没泪了,攥拳对着男人后背就是几拳,咬牙骂道:“你还笑话我!”
阿满和茂叔在旁边看热闹,一点没有劝架的意思,小院里回荡着哈哈笑声儿。
主仆之间处成一家人,有商有量的!
下午阿满不用人陪着,自己套了骡车,赶走在腿边打转的狗子,芳婶不放心,领着两只狗子送出老远。
“慢着点儿,路上小心些!”
忠叔站在芳婶旁边,看她这样子,提醒一句,“你是忘了阿满也会武功了?还有那秦昆的事儿,阿满这丫头可是软柿子。”
“离这么近干啥?”芳婶出口话一顿,嫌弃的推开男人。
她还真忘了,有峥子在的时候,峥子护着和宝贝着这丫头,待得很是娇,有什么危险的事儿,峥子总是冲在最前面绝对不让阿满碰,他们跟着也习惯了,心里不自觉就把阿满当成一个需要护着的丫头。
“这会儿想起来了!”芳婶横男人一眼,喊上两只狗进门,老忠笑笑跟着进门,其实他心里也担心阿满,不过他不说。
“你我前几天说的事儿,你考虑得咋样了?这几天我咋觉着你躲着我呢?
你不愿意吗?为甚?”
老茂先去作坊那边了,院子里没有别人,他说话也没了顾忌,把人堵在厨房门口,不让人进去,“今儿个必须说清楚,要不然俺心里不定,一天天的提心吊胆的!”
芳婶低着头,男人的逼问让她有些慌乱,眼神闪躲,衣角被她揉搓的不成样子,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到底怎滴了?咱俩这么久,你要是不中意我,也不会和俺这么久,你到底是在怕啥?”
忠叔不是多有耐心的人,等了几天已是他的极限,前几天峥子一行人要离开,一家人忙来忙去,人多他也不好追问,今个可算让他逮着了。
肩膀被男人扶着,芳婶只能抬头看男人,眼角红红的,带着哭腔说:“你要是等不得就别等了,你能找个比我更好的,我....配不上...你!”
“啥?”
忠叔不可置信,压着怒意质问,可是看到桂芳脸颊的泪,他挺直的腰板,陡然颓丧下来,哀求追问,“杀人还有告诉犯了啥罪?
你就这么一句话就把老子打发了,我要是不中意你,能和你这么久!
我告诉你没门!你好好想想再说!”
说罢像是怕再听见拒绝的话,甩手大踏步往院门走。
芳婶看人走远,捂着脸蹲下身子,眼泪顺着指缝滑下来,身子颤抖着,喃喃道:“我脏...我脏啊~”
她以为自己忘了,忘了以前主家老爷强迫自己的事儿,可那些只是被掩藏起来了,一辈子都忘不掉啊。
忠叔气呼呼出门,越走脑子越清醒,他只知道桂芳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娘,别的就不清楚了,难道是以前发生了啥事?
要不然桂芳不会这样!
阿满这边一人一车,走在土路上,碰到土疙瘩或者土坑,骡车抖三抖,以往峥哥都会伸手护着自己。
想着想着阿满苦笑出声儿,习惯果然是最可怕的。
第五百零四章 超市问题!
习惯干什么事儿都有峥哥陪在身边,习惯什么事儿都找他商量。
手中鞭子再次扬起,阿满加快了速度。
以往看着路两旁青翠的树,鸟雀啼鸣,连过路的虫子都觉着有趣,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了。
骡子颠儿颠儿加快速度,一脚把一根过路的蛇踩烂
骡车从南镇门排队进去,走着走着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儿, 阿满回头看,就看到邱阳平从马车里探出头朝自己这边喊。
“阿满呐,正好遇到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说着话邱阳平从马车下来,让小厮调转马头,重新排在进城门这条队伍后面。
他自己则走到阿满跟前说话,阿满还要掌握骡车方向,不方便下车,歉意说:“我今个就一个人进镇,不方便下车和邱东家说话,您别介意哈。”
“不介意,你坐着别下来,我在旁边走着就能跟上说话。”他现在是有事求人家,哪里敢托大,好说话得很,“听说今个邢家那老小子去找你了...”
阿满刚听个话头,就知道这邱阳平为啥要去找自己了,无非是担心自家许诺给邢家供货,不在给他家供货。
“你别多想,叔也不是派人跟踪你,我和邢家都是干酒楼的,同行是对家,难免多上心几分。”
这话就是我派人盯着邢家,没盯着你家。
“知道,我没多想,邱东家去找我,我也知道为啥,我就这么给你说吧!”阿满眼看要进城门,不想耽搁时间,截了话头说:“邢大爷去找我没错,可是咱们两家签订的文书不会作废。
至于邢大爷别的筹谋我是没应下的,山上的鸡鸭鹅我有别的用处,不会轻易出手的,这方面邱东家大可放心。”
“轰”一声儿, 邱阳平听到自己心里石头落地的声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用点明,人家就懂了。
“行行行,叔也不强求,不过山上鸡鸭鹅开始卖的时候,一定要给叔传个话儿,咱两家合作不少了,这个特权总还是有的吧!”
“这是自然!”阿满拱手应下。
邱阳平招手喊来伙计,把准备的礼拎过来,“这是叔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知道你爱喝酒楼的浮香醉,叔给你备了几瓶。”
说着不等阿满拒绝,直接吩咐伙计把礼放进车厢里。
阿满在前面赶车,想拒绝都没办法,只好道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有空请邱叔吃饭。”
前面衙役检查的声音传来,很快就到了阿满,邱阳平转身回自家马车坐好。
今个轮到魏武检查放行,他算是头头,在阴凉地的躺椅上翘着脚躺着,看到阿满起身过来打招呼,眼睛骡车里看看,纳闷问:“峥哥呢?以往你俩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魏武吊儿郎当地打趣几句,阿满笑着的脸一僵,真是走哪儿都躲不过去,无奈摊手说:“我俩是俩人,峥哥去投军了,昨儿刚走,我记得峥哥来找过你呀,你不知道?”
魏武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儿门房给自己带得话,峥哥来了一趟,不过自己昨天有事去县里了,晚上回来太晚。
今个又要把守镇门,本来想着是晚上下值去村里找峥哥的,没想到人就这么走了。
“哎呀,该是错过了,我昨儿去县里办差了。”魏武一拍脑门,脸上有些惋惜,不过又被投军几个字吸引注意力,有钱有房不愁吃不愁喝的,还是贺家的干少爷。
怎会去投军,这么想着魏武就这么问出来,阿满没有如实说,只说:“峥哥自己想去的,你们男儿不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魏武挑眉,这话倒是事实,心里信了几分,衙役检查到阿满,都是熟人,象征性的检查几下就放行了。
邱阳平在后面听个大概,心里震惊,这沈峥竟然去投军了,这还真是想不到的,他说刚才怎么没在骡车上看到峥子呢。
骡车进镇,绕过南市,直奔长青街的超市。
这会儿已是半下午,超市门口还是人来人往,不少客人进进出出,衣着华贵的和衣着普通的都有。
自从超市开了以后,附近的人家都会来这儿逛逛,来一趟需要的东西就能买个七七八八,方便价格还实惠。
超市比散户或者杂货铺子的进货量都大,拿货价自然就低些,加上李掌柜和阿满的面子,拿货价更优惠,超市卖价也能比外面便宜个一文两文。
别小看这一两文,买的多了省个十来文二十文不成问题,外面买到的这儿超市都有,买不到的超市也有,客人自然多了。
开业二十多天了,伙计们也适应了,有了经验也稳重起来,遇到顾客发问都能应对自如,阿满没让伙计喊自己二东家,在超市一楼和二楼都转悠一圈。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错,就是肉食区好似顾客不太多,尤其是卖熟食的那个区域。
“阿满来了!”杨三舅和潘氏得了信找过来,招呼阿满进去待客室,伙计上了茶酒退出去,没外人在阿满这才问,“开业二十多天了,三舅和三舅母可放现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熟食区好似不咋吸引人,咱家味道不差,也不知道的为啥,每天剩下没卖完的肉,我就安排后厨卤了。”
阿满刚才就发现了,心里有点儿想法,“这个方子就是家里的卤肉包做的,镇上归香居和春花婶家都是这个味道。
镇上人吃得多,该是不稀奇了。”
杨三舅也点头,阿满想想说, “我想想办法,要么生肉可以做成馅饼、饺子、馄饨、包子这些,每天现包现卖,这片儿人家都是不缺钱的小富人家,为了省事应该乐意买,只要味道好不愁卖。
不用自家费劲包,买回家就能吃,很是方便。”
杨三舅眼睛一亮,这倒是好办,这样指定能解决每天卖不完的鲜肉,还不用后厨每天卤这么多肉。
“不过,这卤肉还是要有,我看还有不少人愿意买的。”阿满沉思一下,又开口, “多准备些样子,总能有人买。”
第五百零五章 忙碌日常
“成,我今个就出去找几个手巧的妇人来,这些饺子、馄饨还是要包得好看。”潘氏是个妇人,知道好看的东西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想起大户人家的冰窖,又提议说:“在从街上买些冰回来,这些东西还是要新鲜才好吃。”
阿满点头,要不是这个时代没有冰箱,她还真想整出几个冷冻素食,虽然有冰卖,可超市需求量大就有些划不来。
“我雇人在超市后院挖两个冰窖出来,今年咱们自己冻些冰,明年就不用买别人的了。”
“成,您安排就行。”
这些小事阿满不操心,有三舅操心她也放心,想起买人的事儿,阿满看着潘氏,三舅母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该是最会看人。
“三舅母,我今个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家里五个作坊,管事不够,这天气冷了风干鸡鸭还有熏房都要开工,人手就不够了。
还要麻烦你一次,去牙行帮忙挑几个人,还有我身边也需要一个跑腿的,您眼光好。”
这是潘氏拿手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自己外甥女拜托的事儿,她一口就应下了。
出了超市,阿满直奔南市打铁铺,已经是秋天,铁匠铺子里依旧燥热,烧红的铁浆散发阵阵热意。
打铁汉子上身打赤膊,汗珠依旧顺着脊背往下淌,脖子里搭的布巾子已经被汗湿。
“谁啊?这会要打烊了。”汉子听见敲门声儿,不耐烦的应一句,没看到铺子门已经关了吗?
打铁需要官家允许,他家时代打铁,靠这门手艺,家里倒是不愁吃喝,所以到点儿他就关门。
“铁大哥,我是青松村张家的,去年定了好多个钩子,还记得不?”在超市谈事耽搁时间了,来这儿就有些迟了,阿满又不想明天再跑一趟。
明天有明天的事儿,阿满没听到回应,又敲了几下,里面又当当打铁声,她知道里面有人,“我这次还是来定铁钩子的!”
汉子满是厚茧的手,随意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沉思一会儿想起去年事儿,一次定那么多铁钩子,他印象很深。
这么想着,他去开了门,看在是个大主顾的面子上,他打算见见,门一开就看到阿满那张笑脸。
伸手不打笑人脸,男人没说拒绝的话,阿满知道耽搁人家时间了,拱手表明来意,“铁大哥,我这次来还是定铁钩子,这次需要的多,您看能提供多少个。
家里熏制鸡鸭鹅用的!”
这个朝代对铁质兵器管制,对普通农户家用的工具不咋管制。
风干鸡鸭可以用草绳吊起来,可熏制不成,熏制房里是要点火的,阿满怕火烧起来,草绳坚持不住,再把鸡鸭鹅掉进火坑里就麻烦了。
“最多能给你做一千来个,再多就不成了。”
“成成成。”阿满一喜,这可不少了, 想想家里的大小,去年的铁钩子还有几百个,加一块熏房里就差不多够了。
“一家只能用定这么多!”
汉子收下十来两定金,送人出门,垂眸又提点一句,“一家就这么多!”
阿满诧异,看这人黑红的一张脸,没想到还挺有想法,忍着笑意点头,“好的,知道了,做好以后,麻烦铁大哥去圆满超市说一声,自然有人来结账取货。”
“好!”
秋风飒飒,傍晚的风对着橘红色的晚霞迎面吹来,已经带上一丝凉意。
阿满吹着风欣赏绚烂的晚霞,心里想着要是铁钩子不够,可以拜托外婆家去再去定些。
一手握缰绳,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姿态闲适肆意,左边缰绳拉紧,大青秒懂主人心意,嘚嘚跑进刘家庄里。
刘屠户正要收摊子,听见骡铃响转头看过去,看到熟人眼睛眯缝成一条线,“张东家来了?可是要买肉?今个可来迟了啊。”
家里两个儿子去阿满家的超市做工,阿满在刘屠户嘴里的称呼也晋级了,成了张东家。
“不是来买肉,是来定肉”
阿满去年就想吃火腿,可是在镇上货行转悠一圈,都说没有听过什么火腿,难道是不叫火腿吗?
对于吃货来说,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买不到自己做呗,不过等火腿能吃也是一两年以后了吧,火腿这个东西,时间越久风味越浓厚,越是香醇。
是个耗时又耗耐心的事儿,她有些后悔去年没做了,当时还是手头紧儿。
“东家要这么多猪腿?”刘屠户满是肉的脸,听完阿满话,惊得后退一步,脸上的肉里抖了几下,“猪每天现杀,一次可凑不到这么多,咱镇上这么多肉摊子,加一块一天也就能出几十个猪腿。
您还要的是猪后腿,就更少了,这么多猪腿吃不完就坏了。”
看刘屠户有些担心的脸,阿满忙摆手解释,“我是要做吃食,不会浪费的,差不多需要一两千只猪后腿,你这段时间每天有多少个猪后腿就给我送过来就成!”
送走阿满,刘屠户回头喊婆娘,婆娘出来他把围裙递给婆娘,转身进院子把骡子赶出来。
“我去找我那几个杀猪兄弟聊聊去,咱们有大生意了!”
“风风火火的,这男人也不说清楚,真是急人!”
他家一天也就宰一头猪,现在加上给超市供货,一天也就两头,后腿加一块4个,这钱光靠他家也挣不了多少,有钱大家一起赚呗。
加上另外几家杀猪铺子,估计一天能给张家供十来个猪后腿。
村里妇人们三五成群地闲聊着,抬头看看山上星星点点的黄色,感受着风里的凉意,猛吸一口飒爽的秋风,“阿满家是不是也该做风干鸡鸭了。”
在院里撒碎苞米唤鸡鸭回家的妇人,闻言放下瓢,也走出去,加入闲聊,要是又像是去年,年前又能挣不少银子,今年的年也能更肥些。
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小媳妇或者婆娘在作坊做工,为了照顾村里人,招工的时候阿满特意吩咐,每家几乎都招了一个人。
这样每家一年也能多挣七八两银子,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不少儿。
不过每家每户都还有不少妇人没活干,毕竟古代不像现代,家里孩子都多。
骡铃响起,阿满进村刚走到村中央的大槐树下,就被拦住去路。
第五百零六章 雇人
“阿满呐,今年风干鸡鸭啥时候做啊?可要开始了,需要雇工吗?”
妇人一声发问,又吸引了附近妇人出门来看,阿满身边一下子围了二十来个妇人。
阿满一听,心里就疑惑,不是让芳婶来村里说雇工的事儿吗?大家伙这个样子不像是早知道的样子啊?
“对,后天开始,到时候需要二三十号人,不过手脚要麻利,干活要干净,和去年的规矩一样,到时候没选上的婶子们可别生气啊。”阿满笑着说。
本来计划是明天就开始,但是不知道家里出了啥事,有没有收拾好,做风干鸡鸭还有熏制鸡鸭鹅都需要调料,椒盐、五香盐、香辣盐,还有陈皮盐这些都没有炒制好呢。
“规矩咱们都懂,干不了这个总能干别的,卖柴不也是一个进项。”
妇人们也不在意,这个挣不着钱,别的也能,阿满家又是作坊又是熏房的,活计总少不了,再过十来天,到收苞米的时候,阿满家要是忙不过来,还是会雇工,那不又是钱。
“价格还是去年那样吗?”几个妇人去年没挣上钱,只知道个大概价钱。
“对,杀和收拾干净,鸡鸭两只一文钱,鹅比较大一只一文钱。”
阿满把去年的价格又报了一遍,妇人们都是家里干活的好手,鸡鸭鹅烫好毛,手麻利的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拔好一只。
“还和去年一样想,需要收拾内脏的吗?”
做风干鸡鸭鹅,只需要肉,不需要内脏,内脏扔了也可惜, 还是需要人收拾。
“需要,一文一斤,要收拾干净!”内脏收拾起来费劲还脏,比杀鸡拔毛都挣钱,不过只要有钱挣,就没有人嫌脏,骡车要走了,阿满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开始做风干鸡鸭鹅以后,和去年一样,照旧收鸡鸭鹅这些。
价格和去年一样,到时候婶子们可以来卖了。”
妇人喜滋滋,去年阿满家就收鸡鸭鹅,价格和集市上一样,还省去泡镇上卖的麻烦。
今年有聪明的人家,提前就打问过,知道今年照旧收,藏了个心眼,多养了不少,这些卖出去家里腰包又能鼓不少。
当天晚上不少家吃完饭,不着急休息,赶着自家男人去亲戚家通知阿满家要开始收鸡鸭鹅了。
去年她家要的就多,今年又建了好几座作坊,风干鸡鸭需要的只会更多。
村里人倒是想得没错,去年建的第一座作坊,一半用作风干鸡鸭,一半用来做香辣酱和野山菌酱。
今年再建作坊,阿满提前规划好,两个作坊专门用来做酱料,剩下两个作坊专门用来做风干鸡鸭。
作坊都大,里面库房也大,熏鸡熏鸭熏鹅这些也可以存放在里面。
阿满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两只狗迎出来,没见芳婶,阿安和阿文已经回来,阿安这个小机灵鬼今个倒是安静。
听到阿姐的声音从书房跑出来,眨巴眼睛给阿满使眼色,小小声说,“芳婶不太对,茂叔接我俩回来的时候,说忠叔今个也不太对,下午光干活,一句话不说。”
阿文慢一步出来,拉着阿姐另一边衣袖,认同的点头,阿满心里大概知道出啥事了。
阿安和阿文不适应家里静悄的样子,阿姐一回来就想出去玩,“阿姐,我俩课业写完了,去外婆家找文树文根玩儿去?”
“好,去吧,注意天色,一会儿自己回来啊!”
小孩子在,阿满也不好找芳婶问发生了啥,干脆打发出去。
想起今天邢大爷和邱阳平送的礼,阿满喊住两个小娃,拿出一盒糕点儿递过去,“拿去外婆家,就说是别人送的没花银子。”
阿满了解江氏俭省的性子,提前堵住老太的嘴儿。
“好耶!”
阿安提着糕点一蹦三尺高,拉着弟弟就跑出门。
茂叔把骡车赶进西跨院,添了草料和水,伺候好骡子和牛, 这才出来,看到阿满说:“老忠还在作坊那边忙,没回来呢。
去年用的风干鸡鸭的房子已经收拾好,安木匠那边做好架子也都安置好了。”
阿满点头,嘱咐茂叔说:“叔去作坊那边看着忠叔点儿,不能累着身子了,我去看看芳婶问问俩人出了啥事?”
老茂听完阿满的话,吁了一口气,脸上的沉重去了几分,“好,我这就去。”
有阿满这话他放心不少,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去问桂芳你俩发生了啥?
阿满绕到厨房,就看到土豆削到一半发呆的芳婶,削好的一半,氧化的红棕色,一看就是好一会儿了。
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手里的土豆和刀一并离手,芳婶这才回神,猛地抬起有些红的眼睛看阿满。
“阿...满,你都回来了?那阿安和阿文是不是也回来了!”芳婶神色慌张,“都怪我走神了,晚饭也没做好,你们等会儿啊,我这就去做,饿了吧?”
阿满一把拉住慌张起身,在厨房团团转的芳婶,按住人肩膀,定住人的身子,眼睛看着芳婶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你心不在焉的?忠叔在作坊那边忙到现在也不进家门?晚饭我一会儿做,您不用操心。”
阿满不由分说,拉着人出厨房,往芳婶屋子走。
人被按着坐在炕上,芳婶有些沉默的低头, 阿满也不着急催,倒一杯温热的茶递过去,又从邢大爷和邱东家送的糕点里捡了几样出来。
一并放到炕桌上,又把左手拎着的浮香醉一并放在炕桌上,温声说:“知道您心情不好,这是酒,不痛快就喝些酒,先用糕点垫垫肚子再喝。
晚饭我做,做好了给你端进来一份,您想说的时候再说,憋心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芳婶不是几岁小孩,不需要阿满逼问,只要给她时间总能想通的,心里不痛快喝些酒痛快痛快就行。
门吱呀一声儿关上,室内陡然一暗,芳婶却松一口气,脊背瘫软靠在墙上,一手拿起浮香醉,拔掉软木塞,仰头就是一口。
第五百零七章 中年人的爱情也不容易
微微辛辣入喉,这会儿她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忠,离开心里舍不得,留下迈不过那道坎,怎么选都不对!
这会已经有些迟了,来不及整治复杂的,阿满拎着钱袋子出门,直奔村中央的春花婶家里,这会儿春花婶大儿子夫妇俩支应的卤肉摊子,案板上已经没有多少东西。
“阿满来了?好久没见你来了。”春花婶大儿媳穿着水红色细棉布衣裙,小脸比前几个月嫁过来时圆了一圈,看到阿满赶忙出来迎人。
拉着人手往院子走,还冲屋里喊人,“娘, 快看看谁来了?”
春花婶儿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沾了水,看到阿满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招呼儿媳倒茶上糕点,把家里的好吃的摆了一桌子。
太热情阿满都有些招架不住,忙拉人坐下说:“嫂子别忙了,我就是来买点菜,一会儿还有回家呢,家里人等着吃呢。”
“买啥,和婶子客气呢,要啥让你婶子直接给你拿,给婶子客气啥?”春花婶不乐意,喊媳妇把剩下的肉每样都装一块儿,阿满拦也拦不住。
最后要给钱,死活还不要,阿满无法,快走出门,把手里准备的铜板扔过去,拔腿就跑,跑远了这才停下来,真是太累了。
油纸包里有一只卤鸡,一斤卤肥肠,一大块猪头肉,还有一只猪耳朵。
天色青黑,阿满回家把卤鸡加热撕成一盘,肥肠和青椒炒一盘,猪头肉和猪耳朵泼了蒜泥和香油凉拌,又炒了两碟子青菜。
陶罐里的花生薄豆粥,咕嘟嘟冒泡泡,天色彻底黑下来,阿安和阿文闻着饭香踏进家门。
进门就先去洗手,洗完手就嚷嚷着喊饿,阿安眼疾手快从卤鸡盘偷两块儿鸡肉,一块儿塞自己嘴里,顺手还塞给阿文一块,阿满只当没看见。
“把桌上那几个分出来菜给芳婶送过去,一会儿咱就开饭。”
“啊?芳婶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阿安舔舔手指头上沾的汁水,拎起食盒好奇问。
“小孩子家家,大人的事儿你少管!”
阿安撇撇嘴,趁着阿姐背对自己,做了几个鬼脸,小心拎着食盒敲开芳婶屋里的门,闻到一股酒气,小娃是个人精,没多问。
天边挂上点点星子,夜风越发凉了,忠叔和茂叔这才拎着灯笼进门,昏黄色的烛火照进来,进了正院碰到挂着灯笼的亮堂院子,茂叔低头吹灭灯笼。
“回来了?洗洗赶紧吃饭吧,再迟就要凉了。”
老忠眼睛四处打量,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神黯淡几分,脸色更加沉了,不过知道有小娃在到底没说啥,表情也缓和下来。
一顿饭有阿安和茂叔调节气氛,到底是不冷清,就是忠叔胃口小了不少。
吃完饭忠叔和茂叔主动包揽下收拾碗筷的活计。
“阿满呐,你芳婶吃了没?”老忠弯腰洗完,咬咬牙到底先开口问,实在忍不住了。
阿满憋着笑弯腰洗手,“放心吧,一早就给芳婶送过去了。 ”
厨房昏黄的光晕下,老忠还是感觉到几个落下自己身上打趣的视线,一扭头就对上阿安看戏的眼睛。
他黑红的老脸一红,好在脸黑,让人看不太清,摸摸鼻子默默低头刷碗。
夜风习习,天色浓黑,月亮高悬,山上的鸡鸭鹅叫都没了,整个村庄也安静下来,家家户户都准备休息了。
本来回了隔壁睡觉的忠叔,打个转人又绕了回来,推门和阿满碰个正着,老忠刚毅的脸罕见的露出几分慌乱,手捏着裤边。
阿满没催人,拉了两个凳子,递给忠叔一把,“坐吧。”
“咳咳~”老忠清清嗓子,凉凉的夜风让他更清醒几分,脸上的热意退散,认真看着阿满,先抱拳,“阿满,叔要麻烦你了。”
他回到隔壁,是老茂找他说的,别看阿满年纪不大,可处理事情的手段都很老道,他和桂芳说不开的事儿,找阿满调和准没错,所以他又找来了。
“叔是个大老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该看出来叔喜欢你芳婶了,我们俩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前半辈子都过得不好,也就来了这儿,才过一年安心日子,既然碰到了叔就不想放弃。
本来好好的,直到前几天我找你芳婶提成亲的事,她就开始不对,见我就躲着,今个也是我着急了,堵着人非要问为啥?大概是把把她逼着了。
峥子去投军提醒了叔,我俩年纪都不小了,人还不知道能活到啥时候,这才想着成亲的!”
忠叔说完,头又垂下去,肩膀都缩了几分,整个人透着焦躁,迷茫还有低落。
阿满想起芳婶刚来时她打问出的事儿,芳婶是被主家男人强迫过,又被主母灌了猛药,要说芳婶会瞒着忠叔哪件事,阿满只能想到这件事儿。
“叔别急,我大概知道为啥,芳婶不是针对你,是心里有道坎儿。”阿满起身拍拍忠叔肩膀,安慰道:“我去找芳婶谈谈,咱有事慢慢说。”
看阿满离开,老忠起身猛地抬手揉自己的头发,心里笑话自己,这都活了多少年了,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毛头小子的一面,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扣扣,芳婶是我,我进去了!”阿满敲敲芳婶的门,手下一松,低头看没上栓的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来吧!”
芳婶靠着墙坐着,浑身透着一股悲伤,看到阿满嘴角牵动没笑出来,阿满上前没说话,把芳婶手里的酒瓶拿出来,又从炕柜里拿出两个枕头,垫在芳婶背后,让人靠的舒服些。
“阿满,这浮香醉怎地不醉人呢?”她想喝醉,怎地越喝人还越清醒呢。
“您这是心里有事,不愿意醉自然醉不了。”阿满把炕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都收拾起来,这才脱了鞋在芳婶对面坐下。
用打湿的帕子给芳婶擦脸和手,随意说这话,“刚才忠叔又来找我了,求我呢?
搞不懂为啥,心里慌得不行?还惦记您饿着,我们故意不说,他自己就巴巴说不能饿着您呢?”
第五百零八章 互相心疼
“听茂叔说,一下午忠叔就埋头干活,一点都不让自己休息,刚吃饭的时候我看了,没少劈柴,虎口都裂开了呢。”
阿满低头细细给芳擦着手,开着玩笑说话,没有郑重说什么不该,也没说谁对谁错,也没劝人想开。
话似有笑话忠叔的意思,实际是让芳婶心疼忠叔,成年人的爱情不就是你心疼心疼我,我心疼心疼你吗?
道理大家都懂,不过是心里有一道坎,只要还心疼对方,舍不得对方,就会跨过去的。
“这个傻子~”芳婶呆愣一下,脸上有些心疼,手指蜷了蜷,“我哪值当他这么对我?”
她以为自己对他说那些话,他指定会生气,没想到还心疼自己。
“您如何不值当?”阿满不同意芳婶这句话,“就因为您以前被夺了身子,犯错的是那个畜生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何必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呢?忠叔以前也就是个镖师,没什么配不配得上一说!”
芳婶捂住头,喃喃道:“你还小,你不懂,我...脏了,配不上他。”
阿满往前挪挪抱住芳婶,把人抱住,反驳道:“我觉得不是,忠叔以前还成过亲呢,要说第一次,他不是也没有,没人看不起你,在我看来,看不起你的只有您自己!”
“小丫头怎地乱说,男人和女人怎么一样?”芳婶听到阿满前半句话,笑出声儿,听到最后脸色一变,阿满的话像针扎进她心里。
“男人女人为啥不一样,您觉得我和峥哥不一样吗?贞洁的枷锁是男人套到女人身上的,为了满足自己而已!”
阿满继续下猛药,板正芳婶的肩膀,沉沉说:“您不问忠叔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你说了心里的坎儿,他同意你们就继续在一起,他不同意您踹了他就行。
忠叔要是这样的人,我这里也不适合他待!”
阿满说罢,看着芳婶沉思的脸,从炕上下来,把食盒拎上要出门,临出门回头看一眼一动不动的芳婶说:“人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伤了心后面即使弥补那里依旧永远缺着一块儿。
既然你放不下,那就去问个清楚,不然总是不甘心的!”
门关上,芳婶看着阿满的身影字窗纸上消失,就好似看到老忠慢慢离开自己一样。
“阿满说的对!”
她是放不下,也不甘心,辛苦半辈子,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她如何能放手。
芳婶怔怔看着浓黑的夜色,月亮隐入浓雾,雾霭沉沉,不知不觉夜色好像起了浓雾一样。
一盏孤灯摇摇晃晃刺破浓雾,站在隔壁院子大门口,芳婶看到铜制门环,突然回神儿。
这么晚了,老忠该早就睡了,自己这个点儿找来,还真是喝酒昏了头了。
芳婶提着灯笼就想走,没想到身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是胡子拉碴,看着颇为失意的老忠。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就这么不想敲开这扇门?”三十好几的男人,声音哑的不像话,看芳婶眼神还带着哀怨和委屈,眼睛上下打量一下身着单衣的芳婶,默默脱了自己的外裳。
给人披上肩头,头却负气的扭向一边,不看芳婶是他最后的倔强,嘴里小声嘟囔,“这么重的浓雾也不怕着凉了...”
“哈哈~”芳婶一手拉着肩头的衣服,心里的不确定突然去了一大半,歪头把头凑到男人眼前,“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不是怕你睡了这才没有敲门吗?
怎的比我都能胡思乱想呢?不愿意见我吗?本来还想去你房间里说话呢,看来你是不想了,那我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忠叔回过神,眼睛乍亮,大手牢牢拽住芳婶手腕,拉着人就往自己屋走, “休想,走,进屋!”
火折子噗嗤一下窜出火苗,桌上的蜡烛被点燃,驱散屋里的浓黑,薄薄的窗纸映出两人的身影。
芳婶站起身,脱下男人衣服,看着男人眼神说,下定决心说“你不是不知道我为啥不愿意吗?今个就让你看看,知道以后你要是还愿意,我就嫁给你!”
芳婶眼里满是坚决,解腰间的衣带的手都在颤抖,用力到骨节发白,却坚定的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桂芳!”
“别过来,坐下!看着!”
忠叔跨出的腿被定下原地动弹不得,衣服一件件褪下,直至只剩一件贴身肚兜和贴身里裤。
忠叔眼睛被女人腰间一道道凸起的疤痕吸引了视线,眼睛通红,手都在颤抖,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芳婶眼里确是释怀和轻松 ,在男人面前转过身子,发白的脊背上布满一道道鞭痕愈合后的疤痕,一条条交错着。
“够了!”忠叔喊着哭腔从背后抱住芳婶,一点点用力,咬牙说:“不用再给我看了,我懂我懂,无论你啥样我都愿意娶你,那个王八犊子干的,老子剁了他!”
芳婶听到忠叔的话笑了,手攀上男人紧握的手,柔声安慰说:“不,我都要告诉你!
这是我上个主家男人打的,他背着主母强了我,他还虐待我....
不用你给我报仇,我自己报了,他断子绝孙了!”
说到最后,芳婶眼角滑落一滴泪,对过去算是彻底释怀了,转身垫脚抱住男人,凑近他耳边说,“有你娶我,这辈子我知足了,我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芳婶一点点掰开男人紧握的手,忠叔的怒火一点点被抚平,桂芳自己都释怀了,自己何必为了旁人破坏两人的好事儿,即使剁了那个男人自己还要搭上命,何必呢!
“好,我们成亲!”
天色从浓黑慢慢变淡,月亮慢慢西移,太阳交替从东边慢慢升起,浓黑潮湿的浓雾在日光下被驱散,又是一个好天。
芳婶听着屋外山上的鸡鸣,阳光刺破窗户的阻隔照射进来,未语嘴角已经翘起,真好啊,跨过去了呢!
第五百零九章 熏肉准备
浓雾被清晨的凉风裹挟着,被撕裂消失在旭日的边缘。
村里传出动静,早起的妇人打湿木梳,站在水缸边梳理蓬乱的发丝,男人揉着眼出门挑担打水,小娃在床上滚来滚去赖床。
屁股挨了一巴掌,才磨磨蹭蹭不甘不愿起床。
零散几只母鸡和鸭子跟着忙碌的妇人打转,咕咕嘎嘎要饭吃,直到两把碎谷子撒下来,这才安静。
大门吱呀一声自里打开,憋了一夜的黑豆和地瓜摇着尾巴急吼吼冲出门,找各自的风水宝地。
忠叔激动的一夜没咋睡,天色将明才眯着眼睡一会儿,听到隔壁动静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下来,迫不及待穿衣。
和来开门的芳婶碰个正着,被男人火热的视线,看的难得脸红,嗔男人一眼,“都多大年纪了,别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芳婶说着递给男人一把扫帚,忠叔嘿嘿笑,挨了一眼瞪,心里却像是喝了蜜,茂叔揉着眼进来,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
那眼角的笑意和嘴里的小调,打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和好了,老茂陪撇撇嘴,识趣的去厨房拎水桶打水,不耽误院里的两人。
西跨院的牛骡被放出门吃草,大门口传出一声儿吁。
超市的伙计明子赶着骡车来拉货了。
“明子吗?蛋、变蛋、皮蛋和咸蛋都在前院,装好了你直接装上。”忠叔听着动静,拎着扫帚快步走到前院。
明子哎一声,把一筐筐蛋搬到骡车上,老忠出来帮着开了另一间房门,把里面一筐橘子、一筐石榴还有一筐山奈搬上车交代,“这些果子娇贵,里面垫了不少茅草,路上慢着点儿,磕碰就不好卖了!”
家里忙,这段时间忠叔和芳婶就没有再赶着骡车去镇上卖蛋和果子这些,全部交给超市了,家离超市近的顾客倒是乐意去超市买。
家离得远的顾客难免抱怨, 不过阿满没在意,一个镇子不小,东南西北住的都有人,难道她要四个方向都租个铺子不成。
板车边缘垒了半人高的木板,一筐筐东西放进去只能露出一个头儿,上面再铺上一层层茅草,最后用草绳固定好。
“走吧,路上慢些!”忠叔一拍骡子屁股,让明子赶着一车货往老宅走,去接杨三舅夫妇俩去超市上工。
现在超市天天来村里拉货,顺路就把杨三舅夫妇接过去。
日头升高一寸,阿满打着哈欠闻着饭香去正院吃饭,带着凉意的早上,厨房的白雾顺着门框往外飞,走进厨房,头顶就是浓浓是白色热气。
“做了馅饼?还有灌汤包?”阿满猛吸一口气,笑着探头看锅里散发香气早饭,口水都要下来了,侧头看看嘴角翘起的芳婶,还有这过于丰盛的早餐,阿满还有啥不懂得,两人这是和好了。
“托忠叔的福,今个我们也是口福了!”阿满嘴里呼气从锅里揪出一个灌汤包,敷衍地吹几口气,就迫不及待塞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还舍不得吐,给芳婶竖起一个大拇指。
芳婶没好气的瞪一眼阿满,嘴里教训着,“这会儿咋不嫌弃烫了?嘴不好受吧!”
“好受,好受得很呢!”阿满嘴贫,指着嘴巴含混说:“只要不亏待它,都好受的不行。”
“摆桌吃饭啦!”
一声呼喊,门外的俩男人和俩小娃,麻溜拉桌子摆凳子,垒的老高的猪肉白菜馅饼,两大笼牛肉灌汤包,一碟子青菜,一人一碗豆子稠粥,做饭一个时辰,吃饭两刻钟。
吃完饭,两个小娃急急忙慌背起书包去学堂,茂叔赶着骡车去送人,路上和挎着书袋蹦蹦跳跳去村中央学堂上课的娃擦肩而过。
一个往村外走,一个往村内走,好客的阿安从车窗里探出头呼朋喝友,约晚上下学一起去玩。
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一切都井然有序。
明个要准备开始做风干鸡鸭鹅和熏制鸡鸭鹅,风干鸡鸭去年干了一次,都比较熟悉,熏制还是第一次,大家都是第一次。
芳婶坐在水井边,洗刷去年用过的铁钩子,为了不让钩子生锈,过段时间翻出来抹一层油,多亏这层油,铁钩子一个个乌黑油亮,没有半点儿橘红色的锈迹。
江氏吃过饭就领着丫丫过来,进门就问阿满有什么要帮忙,还有熏房要咋收拾。
忠叔和芳婶同时看向阿满,等着吩咐,阿满咳嗽一声儿,拧眉思索一边吩咐,“芳婶、忠叔一会儿你俩去作坊,搬松枝、松针这些去熏房先熏制一天。
这熏房第一次用,里面边边角角之指定有不少虫子虫卵,熏制一天都能熏死了,明天好用。
外婆帮忙在家看家,顺便把铁钩子都擦干净!”
“好!”
忠叔和芳婶先出门,阿满赶着牛车跟在两人后面去作坊拉盐,徐婶子力气大,不让阿满动手,自己肩上搭个破衣服,弯腰轻松把百来斤的盐袋子扛肩上,放在牛车上。
“需要多少袋子?”春桃拿着炭笔,翻看账本记账,阿满思考一下说:“先拉回去十袋子,以后估计还要不少。”
“库房还剩二十二袋子盐,可要再买些?”春桃侧头靠近阿满,低声询问,她们作坊买的是私盐,春桃当上账房才知道的,每一次提起这个都下意思压低声音。
“再定五十袋子。”阿满淡定点头,吐出一个数,春桃点头,晚上回家去趟村西头的破屋子。
一袋袋盐,花椒、麻椒、辣椒各种调料装了满满一车,阿满跟着牛车往家里走。
熏房就在宅子东边,为了方便进出,还从东边院墙上开了个月亮门,开始熏肉夜里火就不能断,从家里跨过月亮门就到了熏房方便添柴加火。
忠叔和芳婶头上顶着头巾抱着一捆捆松枝进进出出。
没有干透的松枝和湿润的松针垒在火道里点燃,门一关熏房像是个大蒸笼一样,松针清苦的香气和浓浓烟雾从松木拼接缝隙里争先恐后钻出来,随风飘向村庄里。
村里人闻着空气里的清苦松香,“阿满家要熏肉了,明天咱们又能干活挣钱了。”
第五百一十章 没有能难倒吃货的!
牛车停下,江氏跟着出来帮忙,后面还跟着抱着橘子吃的嘴角一圈黄的丫丫,奶呼呼的说要帮忙。
一锅锅雪白盐在大锅翻动,锅铲碰到铁锅,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刮蹭声儿,炒好的盐一锅锅倒进铺了干净布的竹筐里。
芳婶拿着刀把泡好的陈皮切条,丢进温热的盐里, 再放上胡椒这些配料,经过两刻钟的翻动,一锅锅陈皮盐就炒好了。
花椒、麻椒、辣椒、八角、桂皮...这些下锅炒香,再用石磨磨成粉,和炒好的盐粒子拌到一起,就做好了椒盐、五香盐还有香辣盐。
从日头偏东到日头偏西,小院子一天都弥漫着香料气,村庄上空也飘着一股香料味儿,经久不散。
“有人没?阿满在家不?”院门口传来刘屠户的喊声,还有黑豆和地瓜的汪汪叫声儿,阿满闻声从厨房出来,把活计交给芳婶和江氏盯着。
门口停着一辆骡车,上面放着十来个猪后腿,刘屠户跳下车,拍拍车上的猪腿说,“我找了几个杀猪的兄弟,以后每天只要各家宰猪,都把这猪后腿给你送过来。
不过这个不便宜,一斤十五文,不过叔保证每天都是现杀的,绝对新鲜。”
阿满上手拍拍猪肉,没多少血水,一看就是血放的干净,肉色鲜亮很是新鲜,阿满很满意,笑着点头,“我信您,就这个价格,以后猪腿当天给我送过来,隔夜我就不要了。”
“敞亮!”刘屠户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没想到阿满连价都不搞,直接一口应下了,他拎起一个猪腿,给阿满看,“按照你说的,都是十五到二十斤的猪后腿,太小,太大的都不要。
来之前我在家称过一次,这些一共十六个猪后腿,一共286斤,四两又二百九十文钱。”
芳婶拎着称出来,阿满到嘴边的,不用称就咽了回去,两人配合着,一个称一个记账,斤数果然和刘屠户说的一样。
“老忠他们呢?没在家?峥子最近也没见?”刘屠户没见有人出来,主动说帮着把猪后腿都拎进去,芳婶一喜,“好好,麻烦你了。
老忠他们在作坊那边忙着呢,峥子离家了,要一段时间才回家。”
江氏把院里的大木桌子搬出来擦干净,让人把猪腿都放上去。
丫丫很是体谅人,看刘屠户额角累出的汗,把一块布巾子递过去,还把自己手里的橘子递过去,奶呼呼说:“吃了这个就不累了,这个可甜可甜了。”
“呦!这谁家小丫头,也太可人疼了。”刘屠户蹲下身子,眼睛发亮看着头上扎揪揪的丫丫,他是个没有女儿缘的,生了几个臭小子。
看见别家的闺女就眼馋,江氏把小娃抱起来,又捡了几个橘子递给刘屠户,“我小孙女,是个嘴甜的,她那个橘子啃过了,你别吃,吃这几个。”
“我不嫌弃,小娃又不脏。”橘子已经扒开,刘屠户大口塞嘴里,脸上一点嫌弃也没有, 阿满跨出月亮门,把银子递给刘屠户。
刘屠户看都没看,“叔还能不信你。”,说着又拿出五个铜板塞丫丫小胖手里,“阿爷给的见面礼,以后留着买糖吃啊。”
“这使不得,使不得。”江氏不要,“这不年不节的哪能要你的钱!”何况又非亲非故的。
“别,老嫂子,这是给娃的,也就五文钱。”刘屠户胖胖的身子灵活一躲,江氏钱就没有塞回去,再想塞刘屠户走的飞快,冲阿满、几人喊:“别送了,我明儿还来呢,走了啊。”
江氏乐了,阿满和芳婶也忍不住笑,“看着胖倒是挺麻溜,看来也是个真喜欢闺女的!”,说着凑到丫丫跟前,捏着小娃胖手,“咱丫丫长得好,性子好,谁见不夸一句。”
小丫头咧嘴一笑,又有些害羞,一扭头把头埋进江氏怀里,扭着身子还不好意思了。
十六个猪后腿摆在桌子上,像个小山包,阿满和芳婶每人一个刀,先刷刷把刀在磨刀石上磨几下。
两人都是手麻利的,刷刷几下就把猪腿边缘的一些多余肥肉和肉皮都修下来,顺手扔给一旁上蹿下跳馋的流口水的两只狗子。
修好猪腿,就轮到盐巴上场了,做火腿就是个废盐的活,炒好盐粒子大把大把撒在猪腿上,反复揉搓,把盐巴都揉进去。
江氏抱着丫丫,一老一小睁着类似圆眼睛,看着被裹上一层厚厚盐巴的猪腿,丫丫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吃了,胖手指着木板上猪腿,“猪猪身上下雪了!”
“可不是,这么多盐,多久能吃!”江氏本来的担心这么多猪腿吃不完会坏,这下看到这么多盐放下心,反正是不会坏了,她以为腌制一段时间就能吃了。
“这个吗?最少一年。”阿满和芳婶把裹了盐巴的猪腿放到木板上,一前一后抬到前院的空房间里,一层火腿一层木板,最后木板上又压了几块大石头。
“这个是火腿,最少腌制发酵一年才能吃,光用盐巴腌制就要三个月,中间还要搓六七次盐巴。”阿满看芳婶和江氏几个被惊着的脸,笑着给人解释,“三个月以后,洗掉盐巴以后风干,风干以后吊起来在屋里发酵。
这火腿时间越久味道越好,等以后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吃了一次能惦记一辈子!”
芳婶和江氏点头:这么复杂,能不好吃才怪。
忙忙碌碌一天,太阳西坠,倦鸟归林,上了一天课的小娃,风一般从学堂冲出来,嗷嗷叫着打打闹闹。
阿满和芳婶累了一天,腰背酸痛,阿满直接不想动了,从西厢房把家里仅存风干鸡鸭拿出来,这是最后两只了,平时都舍不得吃。
“一过来炖鸡,一锅炖鸭,最后放进去些萝卜粉条,热乎乎就这汤吃一顿就行了,别太麻烦了。”阿满捶着腰,芳婶腰也酸痛,要不是为了做饭,她都不想动了。
接过鸡鸭,进厨房嘭嘭几刀剁成大块,清洗干净,直接丢进瓦罐里,放上葱姜盖盖就开始炖。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杀鸡宰鸭拔毛
“外婆,你和丫丫在这帮了一天忙,干脆在这儿吃得了。”阿满拉着要走的祖孙俩不让走,江氏指着丫丫圆鼓鼓的肚子给阿满看,“我就烧点水儿,别的重活你俩都拦着不让干。
丫丫纯粹是来吃的,这张小嘴就没有停过,不是果子就是糕点,一天下来肚子就没有下去的时候。”
再说中午已经在这儿吃过了,孙子们要下学回来了,她还要回家整治晚饭才行。
阿满看拦不住,又从家里装了不少橘子和石榴给江氏提着带回家。
青松村张家要开始收鸡鸭鹅的消息,经过一天的传播,该知道都知道了。
夜色黑沉下来,整个村子却还热闹着,各家各户都是抓鸡逮鸭的声音,家家户户养了大半年鸡鸭鹅都遭了殃。
惊恐的睁着绿豆眼四处打量,扑扇着翅膀,瞅准机会就要从人腿间窜出去,又被妇人、汉子眼疾手快的抓着翅膀拎回来。
绑了爪子和翅膀扔进木笼子里,一阵咕咕嘎嘎之后,人头上和院子里落了一地黄色、麻色和白色毛,一阵风吹过飞上房檐屋后。
“哎呦,可疼死老子了!”一阵慌乱过后,汉子龇牙咧嘴揉着屁股开始哎呦喊痛,“明年就不养大鹅了,性子太凶,一不小心就要被拧一口。”
“咋?这会儿嫌弃鹅不香了,那十三一斤的鹅肉香不香啊,咬不咬嘴啊?”
妇人撇男人一眼,不客气的拆男人的台。
男人语塞,看自家婆娘一眼,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到底说不出鹅肉不香的话,夫妻俩说说闹闹,窗口映在地上的一方亮光,噗一下灭了。
院子咯咯嘎嘎乱叫的惊恐鸡鸭鹅,挤在笼子里互相取暖,没了人声,它们的绿豆眼也安心下来,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
“阿满,洗漱好没?”芳婶提着灯笼在水槽边张望,阿满勾头洗脸,含混的回了一句,“好了,您去睡吧。”
“成,门我已经关了。”明天要杀鸡宰鸭拔毛,要起个大早。
村里人有事都是早早起来,说不定她起来,门口就已经等着人了。
第二天鸡叫一遍,村尾两个院子已经亮起烛火来,半山腰盘旋着浓密雾气,人从林子穿梭一边,鬓角发梢都沾了湿气,一柳柳贴着额头。
噗呲一声,厨房里亮堂起来,忠叔和茂叔已经把院子和家里牲口都喂好了,穿上围裙进厨房给芳婶帮忙。
今个忙的很,要做些顶饿又方便吃的,新鲜的猪肉加上酸菜调成肉馅儿,韭菜鸡蛋虾米调成素馅,发了一夜的面鼓起一个大包。
手指头戳了洞,一点也不回缩,面里面满是气孔。
忠叔从面盆里扒出面,三俩下揉成一个个圆剂子,茂叔手拿擀面杖,手下翻飞一个个圆面皮就出来了。
芳婶拿起一个面皮子,蒯一勺肉馅,手指头灵活折叠,一个个白胖胖,标准十八个折的包子就包好了。
地灶一边的小陶炉又用上了,里面是闷炖了一夜的红薯粥,咕嘟嘟冒泡泡。
没一会儿厨房就飘出一股股白烟,随风消散,猪肉香味和韭菜的鲜香在厨房里弥漫,两个还没有睡醒的小娃,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寻着味就来了。
“赶紧吃饭,一会儿家里忙,你们茂叔一会儿早点儿把你俩送私塾去,知道没?”芳婶按着两人坐下,桌上是提前盛出来的两碗粥,几个放在筐子里晾凉的包子,小娃点头,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热乎乎的包子。
大门打开,门口的树下蹲着几个人,看身上那露水和脚下沾了泥的草鞋,一看就不是本村的,是外村的人赶夜路提早来的。
阿满囫囵啃完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荷包里塞着一个鸡蛋,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子和炭笔就出来了,天色还没有彻底亮起来,天边还有些青黑色。
忠叔提着两个灯笼出来挂起来照明,周围顿时亮堂不少,笼子的鸡鸭鹅也能看清楚了。
墙根是忙忙碌碌搬蚂蚁,林间是低飞鸟雀。
等在树下的人一看主家出来,立马过来排队,去年来过一趟,知道这家的规矩。
妇人自来熟地打招呼,“俺们来早,看今儿天不好,估计是要下雨,就趁没下雨先来了。”
说这话儿,忠叔接过她的木笼子,挂在称钩子上,秤砣上下移动 ,直到称头打平,他指着刻度给人看,“您这些鸡一共五十六斤。”
妇人眯着眼去看,阿满赶忙把灯笼凑过去,让妇人看的更清,妇人笑着点头,“是哩,正正好好是五十六斤呢。”
公鸡一斤十二,母鸡十三;公鸭十二,母鸭十三;公鹅十三,母鹅十四。
“您这都是公鸡,一共是672文钱。”阿满不要算盘,口算就算出来了,妇人笑眯眼,结果铜钱塞进怀里贴身放着,“去年就卖给你家,和镇上一个价,称也准,离家还近。
我家还有些鸭子,明儿还给你送来。”
说着话,提着关鸡的木笼子递给芳婶,芳婶弯腰把一只只惊恐公鸡抓出来,换到自家笼子,把空笼子还给妇人。
阿满看妇人被露水打湿的裤脚,还有沾了草屑泥灰的鞋底,给人说:“婶子,明儿您不用来这么早,我们一直到明年天气转暖之前都收鸡鸭鹅。
白天从天明收到太阳落山,只要下午酉正之前都收。”
“哎哎好,明早就来这么早了。”后面排队的人一叠声的应好,“收这么久,等回家我要给俺家亲戚们说一声,跑老远卖到镇子里,还不如直接卖到村里呢。”
这边正给鸡鸭鹅过称打称呢,青黑色天色下,远远往这边走来一群人,说笑声离老远就能听见,走近了,妇人们个个围着围裙,手拿家里的菜刀,另一手还拎着小板凳。
茂叔也赶着骡车回来,顾不得把骡子牵回院子,直接绑在门口的树下,跳下车就接下芳婶手里活计。
“婶子们,直接跟着芳婶进去就行。”阿满忙着记账结账,抽空抬头招呼一句,手里还不断从钱箱里拿着铜板出来递给面前的老阿爷,“您那好,一共是八百七十六文,您数数,不着急哈。 ”
第五百一十二章 忙的脚打后脑勺!
“不用看,老头相信你,去年来了几次,每次和俺在家称的都一样哩!”老阿爷笑出一脸褶子,听到价钱更加高兴,“明年,俺再多养些鸡鸭鹅来卖!”
芳婶拍拍手上的沾上的鸡毛鸭毛,喊上杀鸡宰鸭拔毛的妇人,一人拎一个装满鸡鸭鹅的笼子进院子。
院里西跨院里架起了大灶,去年用过的三口大锅又派上用场,底下架着火,大锅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方便妇人们烫毛拔毛。
芳婶又发了几个木桶下去,“鸡血鸭血鹅血都分开放啊。”
“知道了,桂芳,外面他们忙的脚不沾地,你赶紧出去搭把手去。”翠花婶和芳婶熟悉,说话也随意,直接挥手赶人,芳婶呲她一句,“成,有事喊我啊,我们就在门外。”
从天目青黑到天色完全亮堂起来,太阳终究没有出来,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半中午时,积攒了一夜的水汽,终究化成雨丝落下。
毛毛细雨打在人脸上,凉滋滋像是喷雾一样,阿满热红脸接触雨丝,舒服的喟叹一声儿,仰着头让脸接触更多雨丝。
张家门口人来人往,没个消停,春桃忙完作坊的事儿,也拿着炭笔来帮忙了。
马车哒哒进村子,直奔村尾,看到门口蜿蜒的排队队伍,兰静就知道有多忙,让小凤照顾着业哥 ,“马车过不去,你俩把马车赶到老宅去。”
说着又看向赶车的马夫,“老罗你一会儿也来帮忙,估计阿满这边人手不够。”
“好嘞,夫人。”两人应下,兰静就先提着裙摆挤进热闹的人群。
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笼子,里面的鸡鸭鹅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多同伴,嘴里咕咕嘎嘎叫唤个不停,吵的人脑仁疼。
“阿满?”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满抬头去看,看到兰静姐差点热泪盈眶,脸上满是惊喜,“姐你来了啊,赶快来搭把手,我快要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正好你会记账算钱,赶快!”
阿满也不客气,都顾不上让人喝口茶,直接让忠叔进院子又搬出一两个桌子,并排在大门口摆开。
阿满、春桃加兰静姐一人一个桌子,当账房,登记谁谁谁买了多少只鸡鸭鹅,一共多少钱,铜板也被分成三份,一人面前半箱子。
等车夫老罗过来,帮着过称,江氏帮着把买下的鸡鸭鹅换到自家笼子里,阿满这才能喘口气。
舔舔发干的唇角,嘴里干的发苦,真是忙晕了,“没想到今个这么多人来卖鸡鸭鹅。”
阿满心里再次坚定买下人的决心,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要不然挣这么多钱还让自己这么累,想想都心酸。
“你价格给的公道,不缺斤少两,离家还近,名声出去了,自然来卖的人就多了。”兰静抽空回了一句,看阿满不时点点头,冲院子里喊,“小凤,熬壶茶端出来!”
“哎,夫人!”
小凤在院里看着丫丫和业哥俩孩子,今个院外多是外村人不安全,俩小娃必须有人看着才行,要不然跑出去,再被人抱走就完了。
院门口一个个笼子里关满了鸡鸭鹅,杀鸡宰鸭妇人杀完一笼子就出来拎进去一笼子,每个人杀了多少都放在自己脚边的木盆里,等阿满闲下来结账。
“阿满呐,这么多鸡鸭鹅,我们十几人估计是杀不完,要不再招十来个人?”翠花婶拎着沾了血的菜刀出来拎笼子,阿满头都没回就应下了。
抬头看站在树下卖完鸡鸭也没有走的村里妇人,这些就是早上来迟了,没找到活干的,没走就是等着看就还有没有活干。
“有没有得闲儿的,还需要十五个人!”
“有有有,连菜刀我们都带着呢!”布头巾的妇人举起手里的菜刀,急吼吼在墙根拎一个笼子就往院里走,后面还跟着十来个妇人。
芳婶看够十五个人了,就不让人再进了,“人够了,不够再说哈。”
说罢又隔着院墙对翠花婶喊话,“翠花,把人领进去,别走错地儿了啊,都去西跨院啊。”
小凤在正院里看着两个孩子,也是帮忙看家,省的人趁主家不在,偷摸溜进不该去的地方。
西跨院铺了青石板的地面,淌了不少混着碎肉和羽毛的水,血腥气吸引了狗和村里的野猫,围着妇人打转。
眼睛盯着被妇人扔过来的鸡屁股和鸭屁股这些不要的肉,时不时伸爪子勾到一块儿,一溜烟跳上墙头树枝,低头呜呜吃起来,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叫。
黑豆和地瓜对鸡屁股这些不太感兴趣,吃了几个就不再吃,卧在树下眼睛防备的盯着墙头上的野猫,看到野猫下来就威胁的汪几声,要么就假模假样的扑咬几下。
这些野猫去年就来过不少次,说起来彼此都熟悉了,敌意也没有那么大了。
“这狗子,嘴还挺挑呢!”二三十个妇人,闻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臭味,眉头都没皱一下,照旧谈笑说话。
几个妇人闻言,扭头看树下养的油光水滑的两只肥狗,啧啧出声儿,“主人家富,狗当然跟着沾光了,吃的好,这带着臭味儿的肉估计嫌弃得不行。”
“就连这野猫都胖了不少呢。”说罢妇人还抬手指指墙上美美吃肉的野猫,以往这些野猫在村里游荡,个个瘦的皮包骨,现在看着毛发都油亮了。
日头挪到头顶, 门口排队的农人终于少了,只剩几个稀稀拉拉的人,芳婶几个也终于闲下来,阿满看江氏揉着后腰,知道这是累了,张嘴留人, “中午您就别回家吃了,今个兰静姐也来了,都在家里吃吧。”
江氏张张嘴,不是她不想留下在外孙女这里吃饭,是家里媳妇都去作坊上工,也没空照顾自家的娃,就每家给她这个当娘交了钱。
让老太太负责在家里做饭,不然两个舅母从作坊下工,再赶回家做饭时辰就来不及。
二表哥和二舅自从买了骡车以后,又赶着骡车去附近县镇转悠去了,推销香辣酱和野山菌酱,每次出去也会带些皮蛋和变蛋,能卖出去就有赚头。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该有的动心
不过杨二舅吸取了第一次被老娘暴打的经验,隔几天就让信客给家里送封信,再带些特产回来。
阿满知道老太太给家里做饭的事儿,即使三个舅舅给老太太拿了钱,她也心疼。
给最后一个来卖鸡鸭鹅的农妇结了账,阿满从桌子边脱身,拉着老太太胳膊不让人走,大气的说:“今个就在家里吃,让两个舅母还有文树、文根都来吃饭好了。
我又不是没钱,一顿饭也吃不垮我!”
出来拎笼子的妇人听到话,夸老太太好福气,“外孙女都这么说了,老太太就留下呗,一顿饭的事儿,要知道享福呢。”
江氏无奈点头,笑着说自己有福气,阿满满意了,扭头吩咐老罗,“罗叔,麻烦你赶着马车去趟镇里,去归香居订一桌席面,就说....”
阿满掰着手指头数人数,“差不多十六七个人吃饭,让赵掌柜看着安排,记账就成,月底去结账。”
“好嘞!”老罗看夫人点头,笑着应下,顾不得休息就往老宅那边跑过去。
隔着院墙杀鸡宰鸭的村里妇人,羡慕的砸吧嘴儿,那可是归香居啊,一顿宴席不得几两银子啊。
“羡慕啥?那是人家有本事,多亏阿满和峥子,咱们才有钱挣呢。”翠花婶看不上有些嫉妒的嘴脸,说话不客气,“走出去,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外村人羡慕咱村人呢。
那话都是酸唧唧的,靠着作坊,还有清山杀鸡宰鸭这些,咱们哪个没从阿满这挣个几两银子。
那能干的,说不定挣得都有十两银子了。”
这倒是实话,刚才说酸话几人,讪讪闭上嘴,附近几个村子,就数她们过得最好,外村小姑娘小伙子也更愿意嫁娶她们村孩子。
还不是冲这好日子来的,做人要记恩。
阿满提着钱箱子来给妇人们算钱结账,站在西跨院门口就听到翠花婶的话,笑了笑,咳嗽一声提醒后,这才笑着进去。
“今个辛苦婶子们了,下午你们看着来,要是来卖的人多,你们就都来。”
“好好好,俺们都知道哩。”就是阿满不说,她们也来守着,有活就干就能有钱赚,在家闲坐着也是一天,没有一个铜子挣。
阿满数数,春桃记账算钱。
“军子娘,一共四十只鸡,三十只鸭子,一共是三十五钱。”
阿满把钱递过去,军子娘喜的见牙不见眼,美滋滋说:“俺这干一天,比孩他爹都挣得多呢。”
“那你回家可要给军子爹好好嘚瑟一下了。”
围着的妇人们哈哈笑,阿满和春桃一个数一个算,一刻钟就把钱给妇人们发完了,手麻利地挣得都有五十文了。
妇人说说笑笑离开,阿满用家里草篓子给翠花婶装了,收拾干净的鸭肠和十来个鸭胗回去,送人到门口,“谢婶子给我说话。”
“那算啥!”翠花嘴一咧,伸手就把东西接过去,“这可是好东西,你赵叔最爱用这些下酒,回家用辣椒爆炒,绝对下饭,走了啊,别送了。”
兰静从院里走出来,看着翠花婶扭着身子走远,离远还能听见她嘴里哼着的小调。
“翠花婶也是个妙人啊。”
阿满点头,“人活的通透,大是大非都分得清,自己平时爱占小便宜的毛病也不掩饰,但你要真给她递一两银子,让赵叔给你办件事。
她能转身就把银子扔给你,有风险的事儿她一律不挨边。”
“哈哈哈~”兰静捂嘴咯咯笑,笑的眼泪都出来,用帕子沾着眼角说:“我去学堂接文树、文根回来吃饭。
春桃已经去作坊通知娘和二婶了...”
说罢兰静不看阿满揶揄的眼神,转身走的飞快,直奔村中央的祠堂那边。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里惦记乔文修,可她控制不住,反正这辈子不可能,她也就看几眼而已。
兰静姐的背影消失,阿满脸上的笑不见了,眉头蹙起,这可咋办,有孙正德这个畜生在里面,咋都不可能啊。
村中央祠堂中间传出朗朗读书声儿,扛着锄头回家的农人,走到这块儿都不自觉放轻脚步,怕扰了孩子读书。
家里孩子在这儿读书的眼里满是骄傲,家里没钱,娃子没送来的,眼里满是艳羡,心里想着好好干,争取明年开春就把孩子送来。
有阿满和峥子的贴补,其实束修在附近这些地方已经是最便宜的了,附近几个村子得知这事儿,没少来找赵村长,想把自家孩子也送来。
赵村长 来找阿满商议,阿满和赵村长都觉着不妥,学堂还没盖好,地方不大,人多了没地方坐,再一个村里孩子还有不少,即使还有名额也是先紧着本村孩子。
兰静不常回村,即使不知道路,寻着声也能找过来,门没锁,兰静推门直接进去了。
学堂里,三十几个孩子在桌椅后面坐的板板正正,摇头晃脑跟着夫子诵读,女娃也有十个,男娃坐在一侧,女娃坐在一侧。
村里娃显少有衣服不打补丁的,可一个个衣服都洗得发白,头发扎着麻花辫或者小髻,梳得一丝不苟,看着不像是村里灰头土脸的孩子,读书认字面貌都不一样了。
兰静嘴角不自觉含笑,视线一转落到清俊高挺的身影上,一袭青色长衫,头戴方巾,手拿书卷,清朗的视线认真看着底下的学生,目不转睛,连院子里站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兰静姐?你怎么来了?”文根调皮有些走神,头一扭就看到兰静,惊呼出声儿,朗朗读书声儿乱了节奏。
兰静脸一红,赶忙屈膝致歉,退出学堂,门半掩着,里面对话清晰可闻,男人清润的声音传进耳朵,兰静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不得分心!先生的话都忘了!”乔文修没看外面的人,手敲上文根的书桌,“都背好了?那就给先生背背《三字经》。”
文根不怕,挺挺小胸膛,站起来摇头晃脑背起来,初时二十几句都顺畅,后面就开始结巴,小脸涨红,“孝于亲....孝于亲...
第五百一十四章 马氏嫉妒的快疯了!
“先生,学生错了,请先生责罚!”文根垂头,老老实实认错,“学生不该上课分神儿。”
乔文修眼里闪过满意,孩子都还小,调皮正常,知错能改就行,不过有错就当罚,“孝于亲后面十句背会儿,明天先生抽查。”
乔文修又抽查几个学生,这才放学生离开,小娃们给夫子再见时还端端正正,出了门就乱成一锅粥,吱哇乱叫。
兰静接上文树文根以后,让俩小子在门口等着,她独自进去,乔文修正弯腰整理书案上的书籍,听到脚步声就转头看过来。
“乔先生今日是我打扰了,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兰静屈膝行礼,“这次是来接两个弟弟的,看门开着就进来了。”
眼前人一身荷青色罗裙,头上挽起的发髻猛地让乔文修回神,清冷说:“没事,夫人下次注意就可。
在下下午还有课要上,就不陪夫人闲聊了,夫人请自便。”
看着一步步离开的男人,直到青色长衫消失,兰静自嘲一笑,“原来他都不记得我呢。”
一墙之隔,直到脚步声儿离开乔文修用力握着书的手里陡然卸了力,有些失神地提步回自己屋子。
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住她的呢,是她在雨里抱着儿子给自己道谢的时候?
还是顾忌自己自尊,偷偷把自己抄的书都买回去,为了让自己多挣钱指明要自己抄的书的时候?
是街上的不期而遇?还是在知道是她向阿满姑娘推荐自己的时候?
乔文修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了,两人注定不可能,必须离的远远地,她一个年轻妇人不该沾上任何流言蜚语!
兰静拉着两个堂弟回家,小娃只知道有好吃的,一路回家蹦蹦跳跳的。
下午还要接着收鸡鸭,一中午和鸡鸭鹅打交道,身上沾了不少毛,鸡鸭鹅都是直肠子,吃喝拉撒没个顾忌,走进走出脚上难免就会踩上。
忠叔几个汉子不在意这些,阿满跟着峥哥这个洁癖,身上满是鸡鸭鹅的味道有些受不了,捂捂鼻子说:“芳婶你们几个先吃,我去后院换身衣服去。”
“晚上再仔细洗澡,换了衣服就出来,饭菜一会儿再冷了。”江氏没说外孙女瞎讲究,叮嘱一句,转身看两个儿媳和外孙都前后进家门,就招呼闲着的人摆饭,“今个就在阿满这儿吃。
忙着给阿满帮忙没空回家做饭,今个咱们也吃桌酒席。”
罗叔和小凤把五六个食盒拎进来,几个小娃的视线随着食盒动,钱氏也是个爱吃的,也不掩饰,直喇喇的盯着食盒瞧,食盒放上桌子,立马上前打开。
惊呼出声,“哎哟哟,我可惦记死归香居的金丝八宝鸭了,今个又口福了。”
“快点儿,当着孩子面,说啥呢,我看你这个当婶娘的比小娃还好吃嘴儿。”江氏低声训斥一句,钱氏嘿嘿笑两声,“有啥不能说的,寻常人家谁吃过这么好的,这一桌席面几两银子呢。”
她爱吃也正常。
阿满出来,一桌人刚开始动筷,赶忙坐下吃饭,一中午忙的脚打后脑勺可饿坏她了,加了一块梅子排骨就开吃,桌上只闻碗筷相碰的声音。
“文树、文根,上学堂咋样啊?”江氏人年纪大了,这些菜味道好,可也不如家里做的家常饭吃着舒服,看两个小孙子吃得嘴边一圈褐色胡子,拿着帕子给人擦嘴,顺嘴问了一句。
“阿奶,好的很,好得很...”文根偷偷瞟一眼桌子对面的兰静姐,有些心虚,今个刚被夫子罚了,可不能被阿奶知道。
兰静盯着碗里的米饭出神儿,没发现弟弟偷瞄的眼神,一场眉眼官司就这么过去了,阿满夹一个鸡腿啃着,眼神在兰静姐面上打转,没说啥。
马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心不在焉的闺女,一时没搞清发生了啥,不过她直觉里面有事儿。
“咦?这道菜没吃过,好吃得很,娘你尝尝。”钱氏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一门心思在眼前的吃食上,给婆母、儿子还有闺女都夹一筷子,江氏吃一口点头,“确实好吃。”
吃饱喝足,一家人坐在树下喝茶说话儿,钱氏看院子里架子上晾着的鸡鸭,啧啧出声儿,感慨阿满能干,“这么一大摊子,也不知道你是咋,忙的过来的!
你二舅和文海每天忙着那点生意,回来都难免有说几句,酒楼老板都猴精猴精的,谈生意费脑子。”
“这算啥,反正有这么多人帮我呢。”阿满捡一个黄灿灿的橘子递给二舅母,又问起二舅和二表哥的生意怎么样了,钱氏嘴一咧,眼里都是骄傲,头都抬高几分说,“还不错,家里挣了不少。
爷俩也是能吃苦的,都是俩人喜欢干的,干劲儿可大了。”
说着话,钱氏嘴角要咧到耳后根,对江氏说, “娘咱家要有好事儿了?家里存了不少银子,我和二宏商量一下。
等秦关忙完阿满家作坊的事儿,就请他来给我家盖房子,咱们有鹅盖一座青砖大瓦房,咱也享受享受。”
她眼睛在阿满家的大院子里打量,“建不起阿满家这样式的,不过咱有能建个四合院,村里也是独一份的!”
江氏脸上满是惊喜,没想到有一天她儿子也能建起青砖大瓦房,笑着点头,“这可好了,以后给你爹烧香,老头能高兴得不成....”
马氏眼睛在弟妹、婆母、阿满和兰静脸上转悠一圈,握着帕子的手慢慢攥紧,这欢天喜地的氛围她只觉得刺眼,他们大房又被甩远了。
二房才开始干多久,就存下这么多银子,要知道一个青砖大瓦房没有几十两银子也盖不下来。
这个钱氏平时在作坊干活看不出来,一点口风也没有漏,看来就是等今个专门说出来的,好看自己的笑话吧!
还有兰静这个死丫头,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家里,对自己亲爹娘都这么心狠,一点孝心都没有!
马氏看着兰静的眼里满是阴毒和厌恶,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孝不悌
自己和大宏才是她爹娘,一点也分不清亲疏远近,还乐颠颠地给钱氏那个棒槌道喜,道哪门子的喜?
一屋子人都高高兴兴,只有马氏的脸上的笑僵硬的不行。
说几句话,钱氏站起来说不早了,下午 还要去作坊上工,要回家,不让阿满几个送,对阿满和兰静说,“都别送了,下午下工以后我来给帮忙。”
江氏拉着孙子孙女,招呼马氏看着孩子,兰静要回东跨院休息,抱着业哥走在后面,看着阿奶一行人走远,这才抱着歪在自己肩头睡眼惺忪的儿子进屋。
看着儿子睡着,兰静也打算休息一会儿,她好久没这么累了,也困得不行,正打算躺下睡觉,门就被扣响,马氏的声音接着穿过来,“兰静睡了没?我是你娘!开门!”
兰静皱眉,身边盖着被子的业哥皱着小眉头哼唧几声,兰静冲门口喊一句“等着,业哥在睡觉!”
手下轻轻拍几下业哥,小娃眉头舒展, 再次沉沉睡过去。
银杏树下石桌旁,母女俩相对而坐,气氛不太好,兰静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对面的人,反讽道:“您想让我出银子,给家里盖房子?”
“对,我生了你,还不能给你要点银子,再说你现在指头缝里漏点儿就够家里过活了。”马氏毫无愧疚,理所当然的指着兰静骂:“你大哥还没成亲,你爹又没有本事,我是对你不好。
你爹和你大哥总是疼你的,咱家眼看被二房比下去,你大哥以后还咋说亲?你爹以后再村里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说比不上自己弟弟!
你这个当闺女的,当妹妹就不能出手帮帮,你还有没有良心?”
马氏知道眼前的闺女早就和家里离了心,不过对大儿子和大宏还是有些感情的,果然兰静冷硬的脸松动几分。
“说破天我都是你娘,即使没有养恩生恩总是有的,几百两银子还不能买你一条小命?”这里没有外人,马氏说话也没有顾忌,这个闺女她不喜欢。
这辈子都不喜欢!
兰静怔怔看着眼前的妇人,眼里满是贪婪算计,哪有一丝母女亲情,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期待,可心里还是像是漏了一个洞,又疼又冷!
“好!”兰静哑着嗓子说,“不过你要给写断亲书,以后咱们再没有关系!”
马氏眼睛爆亮,听到后面脸色阴沉下来,眼里满是怒火,“断亲,你说断亲就断!
即使断亲我还是你娘,我在外面说几句话,你这种不孝不悌的玩意,官府都得抓了你打板子。
你不在意可以,以后业哥可是要科举考试的人,名声坏了他能考!”
“滚!滚出去!”兰静猛地站起来,抖着身子赶马氏滚蛋,她恶心,“不断亲那就没银子可拿!”
母女俩不欢而散,人走远,兰静身子一软,瘫坐下来,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早就陷进肉里,咕咕往外冒血!
兰静抬头看刺眼的阳光,不让眼泪下来,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啥样的人吗?为什么心还是疼得像滴血。
她扶着石桌站起来,挺直脊背往外走,她想出去散散心,回来她又是那个圆满超市的东家!
午后阳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兰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席地而坐,怔怔盯着不远处塘里游水吃食的鸭子和大鹅,微风佛面,心情好似都舒畅了,眼泪也终于顺着眼睛淌下来。
乔文修出来消食,远远就看到柳树下一抹藕青色倩影,双手抱膝,乌黑的发丝压的很低,肩膀还有些一抖一抖,那是...杨兰静?
她怎么会在这里?身边也没有一个丫鬟?是....在哭吗?
一个个问题在心里环绕,清俊的脸上眉头紧锁,衣袖下的手握紧放松又握紧,最终抬步走过去。
脚踩在青草上,发出沙沙声儿,兰静身子一抖,胡乱把眼泪擦干净,抬头看过去,大大的瑞凤眼里还有雾气弥漫,有些看不清眼前人。
“夫人怎地一人再此?”乔文修视线在妇人通红的眼里一转,立马转开弯腰拱手行礼,“不知夫人再此,在下唐突了!
午后阳光炎热,夫人还是快些回家吧!”
清润熟悉的声音响起,兰静眨巴眼睛终于看清眼前人,脸色一顺爆红,撑着手臂慌乱起身,两个被指甲割伤的掌心,触到杂草疼痛传来。
“嘶~”疼痛让兰静脸色惨白一片,手没支撑住,人也向下倒,眼看要摔倒地上,兰静心里只有懊悔。
偷哭被发现就算了,现在更丢人,闭眼等待疼痛感来袭,下一秒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人轻易被拉起站稳。
“夫人小心!”看人站稳,下一秒修长的手就撤离,掌心里温热还残留,靠得近妇人身上的清香袭来。
乔文修屏气后退一步,视线却被地上两团血迹吸引,视线不自觉转向兰静两个掌心,血滴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绿的草叶上格外刺眼。
“夫人....”乔文修上前一步,脸上有些焦急。
兰静回神,胳膊刚才被拉住的地方,热得有些过分,顺着乔文修的视线转到自己滴血的手掌心,疼痛让她彻底清醒,手猛地背到身后,脚也随之后退一步。
低头不看乔文修,平静说:“没事,一点儿小伤,扰了夫子赏景雅兴,我这就离开,夫子请便!”
乔文修右手半抬,看着荷青色罗裙离开,话在嘴里辗转反侧,到底没说出口,半抬的手也颓然放下。
回到屋里,兰静看着掌心里是个八个月牙伤口,手掌一伸伤口又张开要出血,小风着急忙慌提着药箱进来,心疼的托起夫人手掌,轻轻吹起清洗伤口上药。
“夫人怎地生气了?还伤了自己?”小风絮絮叨叨,话里满是心疼,“伤口沾了草叶泥土,可不能留疤了才好,奴婢就出去一会儿您就受伤了?难道是谁来了?”
小凤知道夫人和亲娘关系极差,能让夫人这么生气的除了那位,她想不到别人了。
“没事,阿满那边可搪塞过去了?”兰静没回答小丫头的话,反而问起别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找爹告状
小凤嘟嘴点头,“奴婢说是被木叉子磨着手掌了,阿满姑娘没有怀疑。”
小凤边说边偷偷打量夫人,看夫人没有详说的意思,也不在追问,只仔细给兰静包扎着。
兰静吁一口气,看两个被包扎好的掌心,打发小凤下去休息,抱着儿子软乎乎的身子,兰静才觉满足。
马氏都这么逼她了,为了儿子她也不能让步,爹不是还对自己有几分感情吗?那她要去找爹好好谈谈了。
阿满和芳婶还没有休息,看着院子里一筐筐洗干净的鸡鸭鹅内脏,还有一桶桶鸭血、鸡血和鹅血,芳婶有些发愁。
“阿满呐,这么些内脏,咱们也吃不完,这可咋办呀?”
阿满沉思一会儿,想起去超市转悠时,发现的肉摊子销量一般,还有熟食区销量也一般,肉摊子现在有饺子、包子、馅饼这些,杨三舅回来说销量上去了。
附近住的人家都是不缺小钱的人家,平时不想做饭就来超市买些现成的,回家烧火一做就是一顿饭,很是方便。
这些收拾干净的内脏,让阿满想起了上辈子吃的鸭血粉丝汤,还有周黑鸭里的卤鸭肠。
阿满把想法一说,两人说干就干,提了一只鸭、一只鸡还有五六根棒骨来熬汤,鸭血粉丝汤主要汤底好,浓香还不腻。
厨房里砰砰砰骨头的声音传来,阿满找出香辣酱,还有各种香料,在锅里煮出来一锅汤色浓黑油亮的底料,把洗干净的鸭肠、鸡肠、鹅肠,还有鸭胗、鸡胗、鹅胗都放进去煮。
芳婶把凝固的血块儿,在锅里煮一遍定型,然后放进卤锅里和内脏里一起卤,最大的一口锅里咕嘟嘟炖着高汤。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灶膛里填上柴火,两人抓紧时间去休息两刻钟,起来正好内脏也能做好了,这些不能煮太久,太烂了就没有嚼劲儿。
日头开始偏西,村里妇人又陆陆续续来做工,门口来卖鸡鸭鹅的又排起队伍,两只狗威风凛凛地坐在门槛边,等主人出来,要不然就不放一个人进去。
空气里飘浮着异香,排队的人都吸着鼻子看向院子里,“这张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也太香了,闻着又麻又辣还有一丝甜气。”
院门吱呀自里打开,“各位久等了,一会桌子摆出来就能开始收了!”
忠叔和茂叔帮着把三张桌子摆出来,秤杆和装鸡鸭鹅的笼子都提出来,上午收的那些只宰了一半不到,家里笼子眼看不够了。
“我去安木匠那在拿些笼子回来。”茂叔说一声,接过阿满给的铜板就走,兰静也收拾好出来了,业哥交给江氏看着。
“手咋了?”江氏接过业哥抱着,看到兰静手掌缠的白布担心地问一句,兰静摇头说没事,“中午被木叉子扎到手了,过两天就能好!”
“春桃也在,兰静姐手疼别记账了,我俩能忙得过来。”阿满拿出账本,把钱匣子摆好,回头叮嘱一句。
春桃在另一张桌子边点头,下午没有上午那会儿来的人多,忙的过来。
“婶子把你的鸡拎过来,咱开始吧!”兰静摇头拒绝,招呼最前面的妇人上前,扭头看阿满和春桃说,“有不是啥大伤,不耽误记账算账!”
阿满看她动作没什么迟滞,也不再管,面前站着的老汉已经开始催了。
芳婶招呼二三十个村里妇人进去杀鸡宰鸭拔毛,忠叔把骡车牵出来,把中午做好的风干鸡鸭一个个装进竹筐里,板车里装满八竹筐他就往作坊那边去,把风干鸡鸭挂起来风干。
日头一点点偏西,门口的排队的人逐渐没了,吵闹的人声儿也笑了,只有院里杀鸡宰鸭的妇人们说笑的声音,时不时越过墙头传出来。
墙头上等着捡拾肉的野猫,喵喵叫,树下的狗子时不时抬头叫几声宣告主权地位。
“收拾一下,今儿就收这么多吧!”
阿满发话,罗叔、忠叔几个帮着收拾家伙事儿,兰静拍拍身上沾上的毛,进院洗洗手,抬头看看橘红色的天际,出门对阿满说,“我出去转悠转悠。”
春桃甩着手上的水珠紧随其后出来说:“我去作坊那边看看,该下工了。”
看两人走远,阿满正打算进院,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人影,停住脚在门口等着。
“阿满,今个又收了十五个猪后腿。”刘屠户吁一声,骡车在门口停下,刘屠户跳下车,帮着阿满搬猪腿下来,“家里肉摊子收了,我才来的,没有迟吧!不耽误你事儿吧!”
“没事没事!”阿满冲院子喊一句,罗叔、小凤还有芳婶几个都出来帮忙,“晚上腌上就成了!”
称重算钱,结果沉甸甸的银子,刘屠户就要走了,“家里还忙着就先走了,明儿我再来送猪腿,对了,刘老七说你们定的那些毛崽子可以去拉了。”
阿满点头说明天有空就去拉,看刘屠户赶着骡车走远,转身和芳婶一起去收拾猪腿,用盐揉搓。
兰静拦住要回家的杨大舅,杨大舅看到闺女脸上一喜,快步走来,“今儿听你娘说你来了,爹正要去找你呢,搁家吃顿饭?
家里日子好过了,晚上让你娘给咱们炒只鸡吃,业哥来了没,好几天没见,爹还挺想的!”
兰静听得心里酸涩的不行,眼眶悄悄红了,老天待自己还不是太差,最起码这个爹心里是有自己的,不像以往只听娘的。
“爹,我找你有事说,咱去山脚转转去,业哥在家,一会儿再去看不迟!”
杨大宏黝黑的脸,笑褶子淡去,看闺女有些发红眼眶没说啥,诶一声,脚步一转跟上闺女。
“怎地了?有事儿跟爹说!孙正德那畜生为难你了?”眼看周围没什么人了,两人在一棵树下站定,杨大宏先开口。
“爹别急,孙正德瘫在床上,也不能做啥幺蛾子,您就放心吧,是娘的事儿....”
兰静脸色的平静的把马氏威胁自己的话都说一遍,平静的脸一点也看不出中午躲出来哭的脆弱。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爹对不起你!
杨大宏的脸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心寒到彻底失望,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说啥,哆嗦着嘴唇吐出几个字,“兰静,你....
唉!她咋就不知足呢!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就不心疼!”
杨大舅一屁股蹲下,挠着头哼嗐出声儿,脊背都佝偻起来,好半晌站起来,红着眼看闺女说:“以前是爹眼瞎心盲,没看出你娘的坏心,自以为她就是偏心。
是爹对不起你,这次的事儿你不用管,爹给你做主,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家里也不用你掏钱,你爹我能干活能挣钱。
你大哥现在每个月差不多能挣二两银子,家里不差钱,盖房子也是早晚的事儿。”
杨大宏一口气说完,对闺女道歉他也不为难,可是看着闺女平静的脸他心酸的厉害,心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闺女这是跟家里彻底离心了。
这次要不是威胁到业哥,估计兰静也不会来找自己这个爹帮忙,这是对他这个爹失望,对她大哥失望,觉着家里没有靠得住的,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啊。
“好,爹,麻烦你了!”
兰静不知道说啥,看着爹期待的视线,她撇开眼,她知道他想听啥,可她说不出来,被伤透的心不是几句话就能弥补的。
“兰丫头,爹....爹...”看闺女转身就走,杨大宏着急开口,“这次你信爹一回.....,以后该回家回家,爹永远是你爹。”
兰静背影一顿,默默点头快步离开,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落。
茂叔赶着骡车接俩小娃回来,一回来就和丫丫、业哥、文树和文根几个玩到一起,后面还跟着一辆车,明子赶车,杨三舅夫妇坐在上面。
阿满让茂叔去镇上接阿安和阿文的时候带句话,让三舅来一趟,商量事儿。
橘红色的太阳一点点下山,兰静眼看不早,回到阿满家抱着业哥说要走,阿满看她恹恹的,送人出门口时问:“姐咋了?中午吃饭你就恹恹的,这晚上留你吃饭也不愿意,脸色也不太好,是发生啥事了?”
“没事!”兰静让小凤抱着业哥先上车,指着罗叔提着的食盒,牵强的笑着说:“再不回就迟了,你不是把那什么鸭血粉丝汤,还有甜辣口的内脏都给带了吗?
回家吃也是一样的,你别送了,我这就走了。”
阿满看兰静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看着马车咕噜噜离开,业哥从车窗里探出头,挥舞着小胖手,“小姨,再见,我明天还来哦,还和丫丫妹妹玩儿...”
“好,小姨明儿等着你!”
给杀鸡宰鸭的妇人们结了钱,小院彻底安静下来,院里飘荡的饭香驱散西跨院传出来的血腥气。
芳婶、忠叔几个拿着扫帚泼水清洗西跨院地面的血水和碎肉,野猫时不时跳下墙头捡一块碎肉吃,地上的血也舔一口。
“去去去!没眼色,没看见扫地呢!”芳婶拿着扫帚驱赶野猫,野猫性子野,也不怕人,赶了就跑,跑了再来,让芳婶防不胜烦。
给阿满说,“这些畜生别把咱这儿当家了吧?不走了?”
“不会,它们是野猫,也就是咱家这几天吃的多,等后面不杀鸡宰鸭了,估计就走了。”阿满笑着安抚芳婶,让人别愁,反正晾晒鸡鸭的屋子,门锁着。
窗上糊着窗纱,它们进不去偷吃就行。
“三舅觉着如何?”阿满从厨房盛了一碗鸭血粉丝汤,里面还放了切好的鸭胗、鸭肠、鸭肝和鸭血这些。
鸡内脏和鹅内脏,阿满也单独切了一盘。
浓白的汤里,半透明的粉条,翠绿的菜叶还有红棕发黑的卤货,煞是好看。
杨三宏和潘氏一人一碗,低头先喝汤,一口香浓的汤下肚,把人眉毛都鲜掉了,弹牙吸饱汤汁的粉条,弹牙有嚼劲伴着甜辣卤香的鸭货,软软嫩嫩的鸭血。
胡椒香气隐隐传来,阿满看俩人吃的头都不抬,就知道味道有多成功。
“啊,痛快!好吃!”杨三舅喝下最后一口汤,抬头脑门都沁出汗,眼睛里确实惊喜,哈哈笑着说:“阿满,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的?怎么就那么多奇思妙想。
这个鸭血粉丝汤确实好喝,放到超市来卖,又能吸引不少顾客,这天一天天冷起来,早生连汤带粉的吃一碗,顶饱又暖胃。”
“好了,慢点说,别太激动了。”潘氏拍男人一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手帕,给男人擦额头上的汗,伸手指着桌上的鸡内脏和鹅内脏说:“这个味儿足,又麻又辣还甜滋滋的,吃的人停不下来,摆到熟食区绝对好卖!”
阿满要的就是这句话,以后每天收拾好的内脏也有了去处,晚上煮好,第二天超市伙计来拉去卖就可以了。
“这下好了,账本上又要多一项进账了,超市每次从你这儿拿的卤货,还是月底一结?”杨三舅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账本写写画画,询问阿满的意见。
阿满点头,叮嘱一下熬底汤的窍门,让潘氏明早去超市教给厨娘,“熬汤要用鸡鸭还有筒骨....”
太阳西坠,最后一抹的晚霞沉入山后,天边漫上青黑色的纱帐,杨三舅夫妇拒绝阿满留饭,阿满就让芳婶装了一陶罐鸭血粉丝汤还有不少卤货,让两人拎回去。
“让外婆也尝尝,在我这儿闻一下午味道,没吃到嘴,别人不得说我这个当外孙女的抠搜啊。”
潘氏没拒绝,接过陶罐递给男人,自己提着一大包卤货,对阿满摆手,“买人的事儿,舅母给你盯着呢,这两天就能办妥把人给你送来,回吧,我们走了啊。”
月亮悬在天空,倦鸟归林,村里安静下来,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儿啊,凉风习习,一家人坐在室内唏哩呼噜吃着鸭血粉丝汤。
“嘶哈,嘶哈~”阿安和阿文吃着甜辣麻的卤货,吐着舌头只吸气,还舍不得不吃,吃一口卤货,喝一口浓汤在吃一口烤的焦脆的饼子,小脑门都挂上了汗珠,“阿姐,这个好吃,好吃!”
“阿姐好吃!”阿文吸溜这口水音给阿满竖起大拇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娘你别走~
“阿姐不好吃!”阿满敲敲两个弟弟,“以后想吃再做,这卤货以后每天都有,今晚别吃太多了,辣的胃里火烧火燎的,睡觉都难受!”
芳婶几个不怕辣,吃得只觉痛快。
饭后一家人都打水收拾自己,累了一天腰酸脖子疼的,芳婶提着灯笼去关门,看阿满还坐在树下就说,“累了一天,早点睡儿,明早还得早起呢!”
“好!”阿满揉着脖子应下。
檐下留着一盏灯笼,散发昏黄的光晕,照的一院温馨又安宁。
东边不远处的老宅此刻就不安宁了。
“砰!”一声巨响打破院里的宁静,接着又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杨大舅今晚回家一直压抑着心底的怒气,等到一家人都睡下了,这才和马氏掰扯,小儿子在另一个屋里睡着,大儿子在镇上超市住着没回来。
“杨大宏,你好好的,发什么羊癫疯,疯了不成?”马氏震惊看着怒气冲冲的男人,“那瓦罐不要钱啊?晚上回来就不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话也不正眼看我,我得罪你了!”
杨大舅不回答她,伸手指着炕上的人反问,“你今个和兰静说了啥?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是你一个当娘的能说的话?你那心被狗吃了不成?还要脸吗?”
马氏被吼的身子一抖,眼神闪躲起来,脑子转的飞快,一听就知道是啥事了。
“你...胡说...胡说啥呢?我听不懂!兰静那丫头找你说我坏话了?那丫头本来就恨我,她能说我啥好话?”
马氏下意识反驳,本能往兰静身上泼脏水,只要能把自己摘干净,越说还越理直气壮。
也不在炕上躺着了,下炕说,“她是你闺女,说啥你就信?
我还是你媳妇呢?你咋不信我?”
杨大宏不信,这个媳妇早就变了,上次坏文海亲事的事儿,导致好好的一家人分家,到现在他在二弟和三弟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
加上这次的事儿,他一开始是怀疑,可看闺女那个样子也不像说谎,再说这事儿对闺女没有任何好处,要是成了好处都是马氏的。
“你少狡辩,我在也不信你!”说着杨大宏深吸一口气,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就马氏这个性子,见不得别人好。
以后说不定还要惹多少祸,他不敢想象以后几个孩子都和自己离心可咋办。
杨大舅拉开门大踏步出去,不再和马氏多说一句话,眼里只有失望,马氏看男人的反应慌了。
他要是和自己吵,还能掰扯掰扯,这样子一看就是不信自己,信兰静那死丫头,直接给自己定罪了。
眼看着男人直接敲门进了婆母的房间,她慌了,披上外裳就往外跑。
正屋里,杨大宏嘭一声跪在地上,“儿子不孝,娶了这么个毒妇,害娘跟着操心......”
杨大宏倒豆子一般,把马氏威胁兰静要银子盖房子的事儿说了,“那个毒妇还说是她给兰静命该得的,张口就是几百两。
不给就去告兰静不孝不悌,那业哥以后前程威胁....
她一直嫉妒二弟一家有本事,说阿满对家里人抠....”
杨大舅说不下去了,自己媳妇说的坏话太多了,他哽咽道:“儿子没本事,管不住这个媳妇,我不想和闺女、儿子还有亲戚们都离心。
儿子求娘做主,儿子要休了她!”
马氏听到“休”字,腿一下子软了,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为了这些事儿,你竟然要休了我。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文山、文根还有你!
我是威胁兰静了,可那不是还是因为那丫头心狠,自己过富家太太的日子,爹娘兄弟都不管,眼看家里比不上二房,也不想着帮衬帮衬自己兄弟!
她就是个讨债鬼,活该老天爷让她男人瘫床上,活该她年纪轻轻守活寡......”
马氏被休妻冲昏头脑,双眼猩红,崩溃咒骂,满是对兰静的仇恨,咬牙切齿,吐沫横飞,恨不得生吃了兰静。
钱氏和杨三舅几人来的时候,就听到马氏阴狠咒怨的话,配上那猩红的眼,他们都齐齐打个寒颤,这是个当娘的人能说出的话?
“大嫂,你莫不是疯了不成?”钱氏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怒问马氏,“那是你闺女啊?”
“屁!我没有这样讨债鬼的闺女!她就是个吸血虫,早知道生出来我就该在尿桶里溺死她....”
“啪!”江氏哆嗦着身子从炕上下来,看着疯魔一样的女人,恨不得撕了她的嘴,高高扬起的手掌重重落下。
“我老婆子今天非要整治整治你不成!”
“啪!”说着扬手又是一巴掌,恨恨指着人说:“这两巴掌是提兰静打的,你不配当她娘!”
“啪!”
“这是替我杨家打的,这么多年你贪心不足,把好好一个家闹零散!”
江氏抬手想再打,心口就是一痛,扬起的手一顿,马氏怨毒的盯着老太太,既然不让自己活了,那就都别活了。
她伸手重重猛推老太太,江氏站不稳,哆嗦着嘴唇直挺挺朝后砸去。
“娘!”
“婆母!”
“娘!!”
钱氏和跪在一侧的杨大舅离老太太最近,两人同时扑过去,娘绝对不能有事啊!
两人一左一右给老太太当垫背,不过江氏到底年纪大了,眼睛翻几下,人就晕过去了,一时间室内乱做一团。
马氏看江氏发青的脸,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杨家绝对会休了自己,阴毒的眼睛一转,手脚并用爬出房间,和赶来的几个孩子走个碰头。
“娘,你去哪?”文根眼里满是慌乱和无措,想拉娘又不敢。
文树和兰欣顾不得大伯母,一窝蜂进去看阿奶。
马氏看到儿子眼里恢复几分理智,一把抱住儿子,“儿子,这个家娘待不下去,你要记得是你爹,你奶还有你姐逼娘走的,你要记得!”
“知道没?长大要给娘报仇!”马氏眼里满是疯狂,直接深深抓着小娃肩膀,文根也才七八岁,被娘的样子吓得哇哇叫!
小手抓着娘的衣摆,哀求道:“娘,你别走.....别走....”
第五百一十九章 马氏卷了银子跑了!
“孬种,和你那个窝囊爹一个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和你哥这俩怂蛋!”
马氏没看到儿子点头,更加疯了,猛地甩开儿子,爬起来,嘴里念叨着银子,“银子,银子,都是我的银子,都是我的!”
说着直奔二房的房间。
夜半天色浓黑,薄雾盘旋在半山腰,空气里带着沉沉水汽,张家大门被急促敲响。
“砰砰砰!”急促砸门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是刺耳。
芳婶披着外裳提着灯笼出来,往前院走,“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她...她芳婶,娘晕了,晕了!”
杨大舅眼睛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娘一晕,他第一时间就想起阿满,阿满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娘。
芳婶小跑着去开门,开门就让慌乱的杨大舅去隔壁叫老忠和老茂,她自己去后院喊阿满,“阿满,阿满,不好了,你老太太不好了!”
阿满腾一下从炕上坐起来,鞋子顾不得穿,光脚就往外冲,在月亮门和芳婶撞了,听完以后,阿满逼着自己镇定,让她去套骡车。
这会儿阿满恨自己,不缺钱为啥不在家里备着马。
“不能慌,不能慌,对,卫十五,卫十五?”
卫十五已经听清楚了,跳下树半跪地上说,“属下去镇里抓个大夫来!”
“成,越快越好,最好是仁安堂的陈大夫!”阿满对着半空又叮嘱一句。
峥哥刚走第二天,辽安候那边就有信来,大概是不知道峥哥他们已经走了,峥哥不在,一切信都会给阿满送来。
信上说边关有异动,需要暗卫去调查,暗卫培养一个极其难得,个个都是调查暗访的好手,阿满就做主把暗卫都送回去,只留了一个卫十五传信。
阿满脚一转跑回自己院子,拿出一个盒子揣怀里,就往门口跑,对套好骡车的芳婶说,“不知道外婆能不能挪动,先把骡车拉到杨家门口!”
说着自己当先往老宅跑,老忠让老茂守着家,自己和芳婶跟在后面牵着骡车往老宅过去。
老宅里灯火通明,阿满直奔正房,进屋就先去看炕上脸色发青的外婆,抖着手从怀里拿出盒子,拿出一个乌黑油亮的药丸子塞进老太太嘴里。
钱氏赶紧把碗里的水递过去,扶着老太太给人喂水,看老太太咽下去,看来还有自主意识那就行。
阿满一下子瘫坐在炕边的地上,这是白老头做的保命药丸,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小黑和小灰找到的极品灵芝还有家里那株六品叶人参都贡献出去。
就这儿也才做出六颗保命药丸,峥哥走的时候,阿满给带了三颗,家里还剩三颗,没想到第一个用到的就是外婆。
“阿满,别坐地上,起来坐炕上!”潘氏拉起有些失神的阿满,就看到阿满光着的脚,脚底板乌黑一片,还能看到几颗深陷肉里的石子,她倒吸一口气,扶着阿满坐下,“你给傻子呦!”
钱氏这会儿也很有眼色,抿抿唇没说话,出门去端热水。
阿满冷静下来,脚上火辣辣地疼阿满也不在意,沉着脸问两个舅舅到底发生了啥?
杨大舅低着头跪在炕边把事儿全说了一遍,最后只喃喃重复,“是大舅没用,是我没用....
是我害了娘,是我没早休了马氏....”
阿满皱眉,重重叹口气,大舅有错吗?有!
可这次知道马氏威胁闺女,给闺女撑腰有错吗?
没错!这是个当爹的该干的!
知道妻子祸害家里,选择休妻有错吗?
也没错!
说来说去,谁也不知道马氏能疯到这种程度。
阿满给三舅使个眼色,把大舅拉起来。
“大舅,咱们现在重要的是保住外婆,你和马氏的事以后咱再说不迟。”阿满已经不叫马氏大舅母了,眼睛四处在屋里打量,除了钱氏都在。
独独马氏不在,二舅和二表哥都出门做营生去了。
“马氏呢?”
这一问,屋里的人猛地反应过来,杨三舅夫妇对视一眼,出门看一圈,没找到人,“怕不是跑了?”
阿满点头,这个马氏该是怕了,所以趁大家这会儿都没闲心注意她提前跑了。
屋里点着烛火,浓黑夜色里灯火通明,丫丫、文根和文树几个小娃也在,也被家里这种情况吓住了,一个个紧紧贴着自己爹娘,不敢说话。
杨大舅眼睛里满是血丝,仅仅半宿就胡子拉碴没什么精神头,人好似都老了几岁,不过扭头看看抱着自己胳膊低声呜咽的小儿子。
他心里猛地一痛,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呢,手伸出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他沉声安慰儿子,“不怕,不怕,爹在呢?”
感受爹的爱护,文根哇一声哭出来,阿满也没说啥,大人的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最可怜就是小孩。
“嗝,爹,爹?娘....娘为啥不要我了?为啥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室内一静,潘氏和端水进来的钱氏眼圈红了,心里酸的厉害。
“大哥,你先把文根抱下去,好好哄哄,咱们今晚是睡不了了,不能让娃子们也跟着熬夜。”钱氏温声建议,杨大宏看一眼炕上的娘,默默点头。
“三弟妹,文树、丫丫就拜托你了。”
潘氏点头,兰欣不小了,也懂事了,接受到娘的视线,听话的跟着出去照顾弟弟妹妹们。
阿满用打湿的帕子给老太太轻轻擦着手脚,钱氏打湿另一个帕子,默默给阿满擦洗脚上的脏污。
脚上一热,阿满转头看过去,下意识缩回脚,“没事,就是一点儿泥,我给外婆擦洗好自己洗。”
脚上一紧,钱氏拽住阿满脚踝不松手,手下动作不停,“我是你舅母,小时候也没少照顾你,给你洗洗脚也没啥!”
阿满抿抿唇没再说话,烛火噼啪跳动一下,室内一暗又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心里煎熬觉着时间过去好久,其实也才一刻钟左右。
村里响起几声狗叫,阿满抬头望向窗外,“大夫该是来了?”
“我出去接,你别下炕!”杨三舅按住阿满肩膀,沉声制止,“脚上有伤,老实待着。”
第五百二十章 脚受伤了
两只脚清洗干净,肉里扎进去的尖锐石子格外清楚,还时不时冒出血珠,看着格外渗人,不过家里没有会医术的,杨三舅几个也不敢贸然把石子拔出来。
阿满就成了重点保护动物,什么都让干。
“哎呦,哎呦,我的老腰哦!”陈大夫一手扶腰一手斧头,自己在家睡得好好的,猛地被人从床上薅起来,出门就开始飞。
飞上飞下的,他的晚饭就要呕出来了,“呕,呕~”。
陈齐一手扶墙干呕几声,缓过神瞪一侧蒙面的男人,哼一声这才在杨三舅赔不是的话里进了屋。
看到阿满,陈齐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的怨气没了不少,和阿满点下头,就开始给老太太诊脉。
大夫诊脉,室内落针可闻,好半晌陈齐这才停手,迎着一双双担忧的视线说:“还好喂了保命药,不然老太太就要中风了。
还有就是心脉,以后一定不能再让老太太心绪起伏这么大了,再来几次,以后这心绞痛就难治了,时不时就要范!
我开几服药,给老太太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老太太啥时候醒,啥时候就把药喂了,不要打扰老太太休息。”
“是是是,都听您的!”
杨大舅、二舅还有钱氏、潘氏,连连点头,大夫说啥就是啥,这次老太太可把他们吓坏了,以后说啥也不能再让老太太这么生气了。
“事发突然,打扰您休息了,以后有空请您吃饭。”阿满在炕上靠着,拱手抱拳感谢,陈齐没好气的看阿满一眼,“下次可别让那人来了,再多来几次我这条老命就被吓没了!”
阿满也看出来,他被揪着飞来飞去吓坏了。
阿满笑笑点头,“今晚就委屈您在我家客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再让忠叔送您医馆。”
陈齐摆手,“咱们也不是头一次认识了,你也别和我说客气话,要是真谢我,就把山上的鸡鸭鹅给我拎上几只,这口我都惦记老久了。”
“好说,好说!”阿满没有不应的。
“陈大夫,还要麻烦你在给阿满这丫头看看。”钱氏看两人还叙上旧了,阿满那丫头对自己脚受伤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只能她来提了,说着上前掀开阿满脚上的薄被,给陈大夫看。
“嘶~”陈齐看那十来棵深陷脚底的石子,吸口凉气,责怪阿满说:“你这丫头再急也不能光着脚啊,乡下石子就多,没把你扎成个刺猬都是好的了。
还有心情和我闲聊呢,你也是真能忍!和峥子倒是挺像!”
阿满乖乖认错挨训,脸上还带着笑,直到陈大夫拿着镊子给阿满拔肉里的石子,阿满笑变了味儿,小脸皱巴起来,嘴巴张大无声呐喊。
不是她喊不出来,是不能喊,外婆还在炕里面躺着,她一喊准把人喊醒!
潘氏和钱氏看的心疼,一左一右抱着阿满,潘氏更是抱着阿满的头塞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不疼,不疼啊,一会儿就好了,忍忍,忍忍!”
阿满紧闭眼睛手攥拳,咬牙忍着,凉滋滋的夜风里,她额角硬是渗出汗,就这陈大夫每拔一颗石子,阿满的身子就抖一下。
“啪啪啪~”随着一颗颗石子落地,阿满脚底板多了十一个血洞,撒药包扎一通下来,阿满的两只脚被裹成了粽子。
“好了,这段时间不能下地走路,要不然再裂开就不好了。”
陈齐细细叮嘱着,边说还边打哈欠,杨三舅很有眼色,亲自提着灯笼把陈齐安顿在阿满家客房睡下。
“你就在你外婆这睡一夜,明早再回去!”钱氏按着阿满躺下,阿满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躺下。
忙忙碌碌大半夜,浓黑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浅了,青黑色漫上东边的天。
钱氏和潘氏回到自己屋里,这才察觉不对,钱氏更是惊呼出声儿,看着被拔出来的钱罐子,她双眼通红,快步走过去扒开看。
里面哪还有银子啊,只剩空气了,“马芳,你个杀千刀的,老娘的银子啊~”
钱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声要多悲戚就有多悲戚,潘氏闻声赶过来,自己屋里也有被翻动的痕迹,不过不明显,她和三宏存的银子也还在。
“二嫂,先起来,起来!”潘氏在后面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钱氏半抱着,想要把钱氏拉起来,钱氏哪还能顾着别的,身子一扭把潘氏都带倒了,哭嚎道:“这可是我们家盖房子的银子啊~
可是有二十五两呢,马芳这个贱货,她忒狠心了!”
“别的银子可还在?”
潘氏抓住重点儿,二房存的银子不止这点儿,估计钱氏又好几个地方存银子,只要别的地方银子还在,那损失还不算大。
也不会影响二房从阿满那进货做营生。
钱氏哭嚎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吸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往衣柜里,还有炕洞里扒拉,看到几块银锭子,她松一口气。
庆幸说,“还好,还好,这些还在。”
潘氏在钱氏站起来时,就转过身不看,毕竟是人家藏银子的地方,钱氏这会儿理智回笼,看到潘氏背过去的身影,心里好受几分。
拉着人在炕边坐下,把银子放下炕上,“还剩四十两,要不然我非要出去把马氏抓回来不可!”
潘氏笑笑,从怀里掏出帕子,把银锭子放下帕子里包起来递给钱氏说,“这次可要藏好了,这次二叔回来,该是能拿回不少银子,凑吧凑吧也够建一座房子的。”
钱氏撇嘴,心里对马氏不满到极点,可银子都丢了,只能往好的地方想,拉着潘氏的手问。
“你家那屋咋样?丢没丢银子?”
“也就丢了一两多碎银子。”潘氏不甚在意,眼睛一转眉头拧起,看着对面大房的屋子,有些忧心说:“我怕那马氏把大房的银子都卷了,她知道银子在哪儿放着,估计大哥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马氏既然连他们两房银子都不放过,大房的银子更不会放过,马氏就是个自私自利为己的人。
第五百二十一章 马氏偷了五十四两银子
别看以前好似有多在意两个儿子,可一旦威胁到自己,她一准抛下儿子,不顾儿子的死活。
钱氏没多少心机,可她不傻,点头说,“就马氏那个贪心样子,她能放过大房银子才怪呢!
就是可怜了文根和文山两个了,家里好不容易存起来这么些银子,尤其是文山,眼看就要成亲了,银子没了可咋办!”
钱氏也是个心软的,想起大房孩子心里也跟着酸起来。
妯娌俩嘀嘀咕咕一会儿,趁着天色没有大亮,先回屋眯一会儿才是正事。
青黑色的天色下,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在土路上跑着,一刻也不敢停,头发乱蓬蓬,脸上四道巴掌印格外明显,红肿发青。
不过眼里却满是兴奋和疯狂,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包袱,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心安,大房二十八两银子全部被她拿了,加上从二房和三房搜刮的二十六两多银子。
一共五十四两多银子,她一个妇人,在哪里都能过得不错,只要有钱她照旧吃香喝辣!
“不怪我,不怪我,是你们杨家逼我的!”马氏边跑边嘀咕,一会儿笑一会儿骂,“既然你们要休了我,我只能这样了!”
被休弃可没有银子拿,他们又是逃荒过来的,她也没有娘家可回,即使有娘家也不过是再被卖一次罢了,她才不会回去。
不知道那死老太婆死了没有,“最好死了!死老太婆,早该死了!”
马氏一边走一遍咒骂,人看着都不太清醒了。
天将破晓,浓浓的雾气从山腰盘旋而下,不远处的橘红光晕,隔着浓雾看不清楚,山间青翠发黄的树叶尖尖挂着露珠,尖嘴雀子扑棱翅膀从巢穴飞出来。
落在枝头,树叶震颤,露珠滴滴答答落下,掉进腐泥烂叶消失不见。
红冠子公鸡准时清醒,摇摇身上的毛发 ,飞向低矮的树枝,对着越发清晰的红日嘹亮高喊,山脚下的村庄有了动静,妇人开门放鸡鸭出去,男人担水进院。
心里有事 ,阿满一觉睡得不安稳,夜里醒了几次,醒来就先去看老太太,透过半明半暗的窗户,阿满睁开眼睛,先去看老太太。
江氏直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就和外孙女清冷冷的杏眸对上,阿满眼里一喜,冲着窗外就喊,“二舅母,三舅母,外婆醒了!”
钱氏和潘氏也没有睡实,为了方便随时出去,都是和衣睡得,阿满一嗓子两人直接起来,头发顾不得挽,直奔厨房,火炉上温着药,锅里还温着热水。
“三宏,去阿满家请陈大夫过来,就说娘醒了。”
“哎!这就去!”
杨三舅拖拉着一只鞋,单脚一边提鞋一边蹦着往外走。
“阿...满...”江氏嘴巴张合,嗓子干哑发不出太多声音,阿满低头柔声安慰人,“外婆,你先别说话了,一会儿喝几口水再说不迟,家里都好,你别担心,身子要紧。”
江氏眼里的担忧散去几分,伸手抚摸外孙女眼下的青黑,阿满蹭蹭老太太手掌,“我没事,我身子好着呢 ,只要您好好的,我立马就能活蹦乱跳。”
潘氏和钱氏进来,一个伺候老太太擦洗,一个给老太太身后垫枕头,扶着老太太坐起来。
阿满摸摸药碗的温度,一勺勺给老太太喂药。
院外响起芳婶的声音,没一会儿人就提着食盒进来,先看看阿满,接着把食盒里东西一样样放桌子上。
“知道你们这儿忙,早饭我就一并多做了,都是些养胃好克化的,正适合老太太。”
“麻烦桂芳了。”江氏握握芳婶的手,芳婶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阿文和阿安一会儿你茂叔送去镇上,家里的事儿你别担心,有我和你忠叔呢!你那脚可不能下地!”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阿满听得,阿满乖乖点头,喝着甜滋滋的红枣粥,冲芳婶甜甜笑,撒娇说:“中午我想吃鸡汤面,还有陈大夫走的时候,让忠叔给抓几只鸡鸭鹅,一并把人送回去。”
“好,知道了,鸡汤面中午就让你吃上!”芳婶叹口气,想说这丫头太不顾自己了,看看老太太现在还有些发白脸色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芳婶又问候老太太几句,看杨三宏领着陈大夫进来就退出去,路过陈大夫说,“一会儿家来吃饭,早饭已经备好,吃完饭老忠送您回镇上。”
陈齐点头,俩人擦肩而过,陈齐坐在炕边给老太太把脉,又仔细观察老太太面色说,“老太太以后可不能这么大喜大悲大怒的,心态放平和,没什么过不去的!
没什么大碍,以后要慢慢调养着!”
“好好,麻烦大夫了。”江氏点头,让大儿子和三儿子送大夫出去。
“老太太心脉本就伤过,这次就是伤上加伤,以后可要注意着,不然人年纪大了,一旦倒下就不一定起的来了!”三人走到院门口,离了正屋,陈齐这才沉声叮嘱,有些事儿老太太不用知道,做小辈的得知道。
两个舅舅郑重点头,恭敬应下,杨大舅经过半夜休息,脸色好了不少,不过本来浓黑的头发,一夜间有了不少白发。
“医药费一共多少?”
杨大宏知道这事儿怪自己,所以也不想阿满再掏钱,陈齐也没隐瞒,调养身子的药都不便宜,“一共三两四钱银子。”
这个价格还是看在阿满和峥子的面子上便宜过得,在镇里像这种半夜吃出诊,不算要钱,光出诊费都要一两银子。
杨大宏让陈大夫稍等,让三弟陪着大夫,自己转身回屋那银子,银子一找一空,家里放银子的地方,竟然找不出一两银子。
他想到什么,脸色黑沉下来,一言不发出了屋,拉着三弟低声说了几句,杨三宏诧异看大哥一眼,怎么会没有银子呢?
大哥和大侄子这段时间没少挣银子,三两四钱虽然多,可也不会拿不出来啊。
杨三宏一脑门问题的回屋拿银子,又亲自送陈大夫回阿满家。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一夜白了头!
天光大亮,从张家拉了蛋、菇子还有鸡鸭鹅内脏卤货的超市伙计,赶着车来到老宅。
杨三舅等在门口说:“今个我和潘管事都不去超市,有事去找大东家....”
“三宏,春秀?”江氏在屋里听到三儿子和伙计的对话,就喊人就进来,“你们是超市的管事,怎么能都不去。
我也没什么事儿,你大哥这事儿也好处理,不需要你们夫妇在家里,都去该干啥干啥去!”
江氏受不了家里这种凝重氛围,马氏的事儿出了,说实话她挺轻松的,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也省得她每天提心吊胆。
大宏愿意休妻,那个马氏还想自己死,走了还卷走家里不少财产,休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至于银子报官都可以。
大宏听到娘说自己媳妇偷了家里银子黑沉脸越发阴沉,不过娘说的事实话,他看着二房和三房的人。
先弯腰给人行礼道歉,声音发闷得厉害,“是大哥对不起你们,你们放心,被马氏偷走的银子,以后大哥都会还你们。
二弟妹家是二十五两银子,三弟家是一两半银子,我心里都记着,娘在也做个证!”
钱氏和潘氏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咋办。
大哥有错吗?有!可实话说,马氏把大房的银子也都卷走了,大哥也是受害者。
加上她们两房的日子都比大房好过些,一时不知该不该让大哥赔银子。
杨三宏看大哥一夜间半黑半白的头发,还有那佝偻的脊背,他眼眶一下子红了,上前一把扯起来大哥,梗着嗓子说,“大哥你赔什么不是,要说错,也是那马氏的错!
咱家对她不好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事,现在还....还偷了银子跑了,娘都差点儿被她害死!我们....”
“够了!咳咳咳~”江氏听小儿子越说越过分,暴呵一声,等被顺平气这才看着一屋子人说,“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以后家里少提那个祸害精,不过,马氏这事儿你大哥有错!
银子是该他赔!不过你们都是亲兄弟一家人,也知道你们大哥的难处,这个银子就慢慢还。”
江氏一锤定音,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大宏平时不说话,不过也是个爱面子的,要是不让他赔银子,他一辈子在两个弟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多谢娘成全!”杨大宏对着炕跪下嘭嘭嗑几个头,声音里带了哽咽,抬头看弟弟、弟妹们时眼眶发红,不过脊背好似挺直了几分,保证说:“这钱我们大房慢慢还,不过一定会还完!”
有婆母这句话,潘氏和钱氏都松口气,不要银子,她们也觉得亏,要了怕自家男人心里不舒服,现在好了,婆母主动开口,男人也怨不得谁。
事儿说完,三舅夫妇俩眼看日头越升越高,随便收拾一下就跟着明子往镇上超市赶!
阿满看老太太那样子,知道她是有话给大舅说,大舅是个爱面子的人,自己这个小辈在这儿不合适,阿满就喊钱氏扶着自己出去。
自己抬起脚掌,用脚后跟慢吞吞走路,江氏这次没有留阿满。
屋里只剩母女俩,江氏喊儿子起来,杨大宏没脸看娘,摇头说,“儿子心里难受,跪跪舒服!”
“起来!”江氏眼睛一瞪,声音厉害起来,“你是该难受,可不该把所有的错揽自己身上,马氏是个人,又不可能听你的!起来!”
说着手掌拍拍身边的炕沿,眼睛盯着儿子半百的头发,两人无声对峙,到底是当儿子的让步了。
江氏伸手摸摸儿子半百的头发,眼眶红了,话里带着哭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也是你命里该有这一造,从你娶了马氏就种下了因果。
好在这儿因果也算是完了,以后咱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心齐了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你还有兰静三个,你个当爹的不得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好,娘,我...知道了!”杨大宏握紧拳头,声音哽咽的厉害。
“哭吧,哭出来就好,我是你娘,在娘面前不用不好意思,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大伯,大哥、大舅和爹!”
“呜呜~”杨大宏抵着娘的手,嚎啕大哭,一个汉子哭的让人心难受。
江氏也跟着落泪,儿子一夜白了半个头,可见心里多难受,可在儿子和两个弟弟家面前他都不能哭,只能忍着。
阿满和钱氏在外面当不知道屋里的情况,等芳婶牵着牛车来拉阿满的时候,阿满对钱氏说:“这几天二舅母就不要再去作坊做工了,外婆这里需要人照顾。”
“你不说,这几天我也不去,我一早就找徐管事告假了。”钱氏帮着芳婶把阿满扶上牛车,说她操不完的心,“这是我婆母,我不照顾谁照顾,你就放心走吧。
年纪不大,也少操些心,一会儿等你大舅出来,我给老太太说一声就行。”
说罢就让芳婶把阿满拉回去,牛车出了院子,走过草垛,阿满眼角就看到麦秸垛后面躲着的一个小娃,低头蹲在地上不知道干啥呢。
“文根?”
“啊?”
果然是文根,因为马氏的事儿,今早文根哭着不愿意去上课,杨大舅就给他告了一天假,刚才在院子里没见小娃,原来是在这儿躲着呢?
“在这儿干啥呢?去姐姐家玩会儿?”
阿满看小娃通红的眼,就知道刚才又哭了,文根勾头不说话,两根手指头搅来搅去。
“去姐姐家帮忙好不好,姐姐伤了脚,今个可忙不过来呢。”
阿满打同情牌,文根果然犹豫起来,不过眼睛还时不时瞥向院子里,估计是被娘抛下伤着了,这会儿心里怕爹也会丢下自己。
阿满叹口气,让芳婶把人拉过来,握着文根的手,对芳婶说:“给大舅说一声了,一会儿来家里接文根。”
又低头对文根说,“安心了吧,一会儿你爹来姐姐家里接你。”
“嗯!”文根点头,不让姐姐拉自己,自己一个人爬上牛车,小心翼翼避开阿满的两只脚,和阿满并排靠在牛车上,阿满伸手揽着文根,手一下下抚摸着文根的头。
第五百二十三章 娘为啥不要我了
文根把头埋在阿满怀里不愿意出来,声音闷闷地,里面满是委屈和不解,“姐,我娘为啥要走?为啥不要我了?
还有为啥阿奶、爹还有二婶三婶都说娘是坏人?”
他在正屋门口偷听到了。
阿满抚摸着小娃脑袋的手一顿 ,把小娃脑袋挖出来,两人面对面,阿满问他,“你觉得你娘对你好吗?”
“嗯!”文根重重点头,“不过,我不喜欢昨晚的娘,娘她推我,还说是家里逼她的,我该给她报仇,我没点头,她就骂我和大哥是孬种。
可娘以前对我很好,我没法不喜欢娘,我还是想她!”
阿满点头没反驳小孩的话,“你娘对你好,那她就是个好娘,你现在也上学了,也懂也不少道理,你娘是个好娘,可不一定是好人,是也不是?”
文根低低应一声儿,阿满接着问,“你既然偷听到了,就该知道,你娘推了你阿奶,你阿奶差点出事儿。
还有你二婶和三婶婶家的银子,还有你家的银子,你觉得偷人家银子对吗?”
“不对,夫子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文根皱眉摇头。
阿满满意点头,摸摸小娃低落的脸说,“所以你娘不是不要你,她只是选择了她想要的东西而已,她做错事了,觉得待不下去了,就要逃。
人就是这样能做好事也能做坏事,不能单纯把人分为好人坏人。”
阿满对外婆不让家里小孩知道这件事的做法不想过多评价,她认为孩子都不小了,该知道就知道,省得小孩想左了。
以后再认为是家里对不住他娘,那就不好了。
况且文根也有权利知道马氏做了啥,他现在读书识字,总有一天能想明白马氏文为啥这么做!
文根点点头,眉头依旧皱着,不过眼里有了神采。
芳婶在一边走着听着,看文根被忠叔招呼着去帮忙,她扶着阿满下牛车说,“你是个好姐姐!”
阿满得意的一扬下巴,眼神里满是自豪,“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有三个弟弟的人。”
“德行!”芳婶点阿满一指头,扶着人在凳子上坐下,“在这儿坐会儿,我给你搬个大椅子出来,你坐在桌子后面也能记账算钱。”
阿满点头,半中午的日头,门口又排起卖鸡鸭鹅的队伍,不过今个就两个队伍,兰静姐没来,春桃照旧来帮忙。
阿满这个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张东家怎的了?一夜没见,这脚是咋了?”
“脚不能走了?”
阿满像个稀有动物一样被人围观,只能一遍遍解释,芳婶一出来,招呼老忠把椅子在桌子边摆好,就开始赶阿满身边的人。
“都走开,不卖鸡鸭鹅了,看什么看?不知道丫头脸皮薄啊?”芳婶手叉腰火力全开,阿满吁一口气,被慢慢扶着在大圈椅上坐下,芳婶还贴心的拿了薄毯子来搭阿满腿上。
“赶紧排好队!我家阿满要不是为了不让大家伙久等,能拖着伤来给记账算钱!”翠花婶出来拎笼子,听到芳婶的话就帮腔。
把刚才说闲话的人,怼得面色涨红,讪笑几声,连连赔罪,“张东家别和俺们这些粗人计较,俺们嘴笨,嘴笨!”
阿满扯一下嘴角,没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都是来卖鸡鸭鹅的,都是银子关系,没啥好计较的。
文根跟在阿满身边打转,一会儿帮忙算账,一会儿帮忙拎笼子,一会儿帮忙捉鸡鸭鹅,小脸被热得通红,眼里也没有颓丧。
又恢复成功小孩子没心没肺的样子,阿满看着满意的笑笑,还是这个样子顺眼。
阿满这边忙的热火朝天,昨晚的兵荒马乱好似做梦一样。
老宅正屋,杨大宏平复情绪以后,看着江氏说:“娘,马氏跑不跑我都想休了她!”
江氏点头,“确实该如此,这个马氏就是个祸害,她现在是跑了,不休了她谁知道她以后 会不会再跑回来。”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江氏拧眉沉思一会儿,对大儿子说:“去请村长还有村里赵、秦族老来一趟,咱们请他们做个见证。
还有学堂里的乔夫子,请他写个休书!”
“好!”
杨大舅应声,起身快步朝门外走。
兰静昨晚给爹说了马氏的事儿以后,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宁,一夜里醒了几次,早上起来心里就不安。
安顿好儿子,就让罗叔套好马车出镇往青松村赶。
“夫人,前面走着的好似是大舅爷...”
小凤手快,掀开车帘看过去,对兰静说,“还真是大舅爷。”
“请大哥进来吧,估计也是回村子里的。”兰静视线在大哥急匆匆的步伐上看一眼,眉头拧的更紧,大哥现在每天都在超市住着。
他每天坐在玩具区,现场用茅草编玩具,有好多小孩子围观,玩具也能卖的更好,要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他不会在上工的时间往家里赶。
叫人上来以后,兰静听大哥说,马氏卷了银子逃跑,心里的猜想的得到验证。
“呵!她一直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心里永远是自己最重要!”兰静嗤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看着大哥说,“这回你该看出来了吧!”
文山勾头坐在对面,没吭一声儿,双手把头揉的乱糟糟,可见内心不平静。
两人到了老宅,不大的院子有不少人,村长,赵秦两家族老都在。
杨大宏看到两个儿女,眼里划过难堪,不过还是快步走出来,早晚都得知道。
“爹要休了你们娘,她跑了,休书没法给她,所以我把村长还有族老都找来做个见证,省得以后她再回来找麻烦!”
“好,爹您自己做主就好!”兰静先表态,听到马氏做的事儿,她不意外她会被休,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自己是痛快的。
“听爹的。”文山低声说了一句。
他还没从娘偷家里银子跑了的事儿里回过神儿,印象中娘虽然控制欲高,可还是温柔的,他怎么也不能把温柔的妇人和偷儿对号。
娘对妹妹不好,可对自己和弟弟还不错,可回来看着早不见人影的娘,心里期望终于破碎。
第五百二十四章 休妻!
娘真的跑了,连见自己一面都没见就跑了。
丢下这个家,丢下爹、他、弟弟还有妹妹逃了,逃了!
屋里,赵村长和秦赵两家的族老,在炕边坐着,江氏靠着墙半坐着,吩咐钱氏给众人倒水,“因为家里的私事,今个要麻烦诸位了。”
兰静进屋就看到在一旁坐着的乔文修,袖口下手指颤了颤,他怎么在这儿,家里的丑事又要被他知道了。
兰静心里有股无力感,越想在一个人面前保持体面,反而越发难堪。
乔文修已经大概知道了发生了啥事,视线和兰静相接,他点点头,她眼下憔悴他看的分明。
她该是伤心的吧,毕竟逃跑的是自己的娘。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马氏先是推搡婆母,后又卷了家里的财产逃跑,我不能在和她继续过下去。”
杨大宏把家里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早晚要丢这个,何必让娘来丢人,做错事儿的是他。
不过他把马氏威胁兰静的事儿隐下了,闺女大了不能被人说闲话,他这个当爹的以前对不住闺女,以后他想对闺女好点儿。
“是这么个理,即使她人跑了,你依然能休妻,有我们大家伙给你作证,她以后即使回来,也和杨家再没有关系。”赵村长点头,又问了众位族老的意思,看大家伙一致点头。
他看向乔文修,“麻烦乔夫子,写个休书,我们这些大老粗还真不会这个活计。”
乔文修起身点头,笔墨早就备好,很快就写好了,上面把杨家休妻的理由写的很清楚,又写明今天做见证的人。
休书写好以后,杨大宏先按下手印,他不识字,也不会写自己名字。
赵村长等人随后上前按手印,写名字。
逃跑的马氏最终难逃被休的命运。
众人都离开以后,兰静和文山上前看老太太,见老太太除了脸还有些发白,精神头也不错,心里的石头落地。
“好了,我还死不了,知道你们都忙,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这儿有你们二婶照顾呢。”
钱氏点头,上前给老太太掖掖被角,跟着婆母赶人,“兰静有空就去给阿满帮忙,那丫头昨晚伤了脚。
文山就还回镇上去,接着干活,能多领一天工钱就多领一天工钱,你家现在....”
话没有说完,文山却懂了,家里的银子都没了,还欠着二婶和三婶家的银子,以后大房就要靠他和他爹了。
人都离开,杨大宏要赶着去上工,他现在宁可让自己忙起来,也能少胡思乱想写,忙起来就啥也顾不得了。
“大宏,你确定不去官府告马氏偷银子?”
听到娘的问话,杨大宏出门的脚一顿,转过身肯定点头,“儿子不愿,毕竟夫妻一场,就当这些银子是儿子欠她的。
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再说儿子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官府,到时候只会更丢人...”
说罢杨大宏出门扛起铁锹,戴上草帽就往作坊那边的工地去了。
江氏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叹口气,不是她心狠。
她是大宏的娘,她心疼他儿子背着一身债。
况且马氏也着实过分了些!大房家里的银子全部拿走,一分都不给儿子和男人留, 心忒狠!
被江氏恨牙痒痒的马氏,这会儿正浑浑噩噩的走在官道上,她不傻,知道即使逃也不能去和关镇,最好都不在兴安县。
二房父子俩在兴安县这几个镇子打转,她怕遇到他们。
“夫人?您看那是不是杨家大嫂?”
秦秀兰昨儿出镇去西照山的通安寺去上香,路程有些远昨儿就在寺里住了一晚,没想到今个回镇能遇到意外之人。
秦秀兰顺着窗口往外看,远远就看到一个灰头土脸,头发乱遭遭的妇人朝马车的方向走过来。
秦秀兰眉头挑起,杨家大嫂....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对啊?
难道是杨家发生了啥事?还是那张满月出了事?
要是张满月那死丫头出事就好了!
“春芳,让刘通去跟着人,再派人去青松村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啥事?”
“是!”
春芳让马车停下,跳下车找人吩咐几声,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和马氏擦肩而过,马氏浑浑噩噩哪里会注意身后跟着的男人。
阿满这边。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附近几个村送来的鸡鸭鹅都结了账,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休息,阿满从春桃和兰静姐手里接过账本。
低头用炭笔写写画画。
芳婶问:“收了多少只了?”
“两天时间,鸡收了三千五百多只,鸭子两千来只,鹅最少只有一千来只。”阿满靠在圈椅上,抬手伸懒腰报数。
加一块儿就是六千多只,村里杀鸡宰鸭的人手又增加了一次,总共四五十人,可也耐不住鸡鸭鹅多啊。
“明天先不收,把这些先处理完再说,不然能把人吵死!”阿满捂捂耳朵,门外关着一笼笼鸡鸭鹅,那叫声儿的威力不用说都能想出来。
“成,明天把剩下的鸡鸭鹅熏熏试试?”芳婶择着菜建议,阿满点头,“成,先熏个两千只试试!”
院外传来骡车声音,阿安和阿文吵闹的声音很快靠近。
“她芳婶,阿满,我去刘家庄把毛崽子拉回来,老忠一个人拉不完!”
“哎~”
阿满隔着院墙应一声,打发和狗子打闹的弟弟们走远点,她的耳朵被吵了一天,现在只想休息休息。
漫天火烧云,忙累了一天的农人都赶着回家,青翠的山慢慢转了颜色,已经能看出来秋的颜色。
迎着漫天橘红色的火烧云,一车车毛崽子被拉回来,稚嫩的叽叽喳喳声儿,隔老远都吵的很。
“又去拉毛崽子了?山上那些不是还多着呢?能养得下吗?”
“山里的养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要宰杀了,这些毛崽子正好补上,要不然冬天就没有蛋可卖了。”
忠叔抽空回一句,村里闲着的人听到这话,想着挣钱的都笑了,纷纷站起来跟着车子移动,“那可好了,我们到时候去帮着杀鸡宰鸭拔毛。”
第五百二十五章 到达安邑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给你们搭把手,赶在天黑之前把毛崽子都运上山!”
“成,那就麻烦诸位,一会儿去家里喝茶。”
一辆辆骡车拉到山脚下,再往上就要人力抬了,笼子提起又落地,笼子里的毛崽子受惊叽叽喳喳缩成一团,挤在一起。
笼子门打开,铁头在木头围成的圈里,和娘一起负责把刚一个多月的毛崽子赶出笼子。
细细的鸡爪踩在软软的草地上,黑黑的绿豆眼四处乱看,打量新地盘,发现比以前生活的地方大不少,还有草,一个个也不紧张了,在圈里四处转悠,打量新领地。
五千只鸡鸭鹅毛崽子都进了圈,有母鸡、母鸭和母鹅领着,也不用人多操心。
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色光晕消失,林子里一暗,天色变成青黑色。
“走,都别急着走,都回家喝口茶。”
忠叔和茂叔在山脚拦人,不让走,搭把手的事儿,村里汉子都不好意思去家里讨茶喝。
忠叔和茂叔就俩人,怎么能拦着这么多人。
“等等!”芳婶拎着煮好的咸鸭蛋,风风火火赶过来,半道上堵住来帮忙的男人,扯着人袖子,顺手就把俩咸蛋塞过去,“家里自己腌的的咸鸭蛋,不值什么钱,那回家给娃填个菜。”
忠叔和茂叔走在后面笑了,跟着说:“就是,你们要是不收,以后我们家可不敢找你们帮忙了!”
说说笑笑,汉子们高高兴兴把两颗咸蛋揣怀里回家了,这蛋可不便宜,回家给孩子解解馋。
月亮挂在高空,点点星子露了头,布谷鸟的声音从林子传来,秋风飒飒,比前几天又冷了几分。
一家人吃饭的地方,从院里的枣树下挪到正屋里,一锅子酸菜炖五花肉咕嘟嘟冒着热气,每人面前还有一碗熬得浓白的鸭血粉丝汤。
昨儿把阿安和阿文辣够呛,今个芳婶没放辣椒,加上阿满脚上有伤,今个家里的饭菜都是没放辣椒的。
“吃着还行吧?”
“成,这样也好喝!”但凡芳婶问,忠叔总是那第一个捧场的人,堪称芳婶的捧场王。
芳婶眼里带笑,两人视线相接,那情谊不懂的都能看出来。
茂叔不想看,低头猛喝一口汤,看这俩人这样,他腻歪的很,转头问阿满:“山里长成的鸡鸭鹅有八千来只,啥时候杀?”
“过个几天再杀,先把风干鸡鸭做好,熏鸭也做一部分,不然咱们忙不过来。”阿满吸溜一口酸菜,吃一口薄薄的五花肉,抽空问芳婶,“今个超市伙计来拉货,有没有送铁钩子过来。
我和镇上的打铁的大哥说好了!”
芳婶一拍大腿,“忙忘了,今早就送来,说是有一千个钩子呢,我一会儿吃完饭洗洗,明天就能用。
这两天都没有做风干鹅,一只鹅有十来斤,就怕草绳承受不住重量,晾到一半断了!”
阿满点头,吃完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屋里都是白色的热气,芳婶开门透气,阿安和阿文帮忙把吃完的碗筷收拾进厨房。
“我俩把今天做的风干鸡鸭,拿去作坊奶那边挂起来。”白天杀好鸡鸭都抹上盐和调料粉,风干大半天,表皮已经干了一层硬皮,晚上就能拿到作坊风干了。
“好,锅里给你俩留的有热水,一会儿回来直接能用。”
芳婶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叮嘱要出门的两人一句。
后面几天,几个人天天都是天不亮起来,忙到天擦黑,阿满、兰静和春桃仨负责记账算钱,忠叔几个负责称重过称,芳婶主要负责盯着村里妇人杀鸡宰鸭的活计。
五天后,家里和作坊晒风干鸡鸭的架子上挂满了鸡鸭鹅,阿满这边每天忙忙碌碌,对峥哥的思念好似被忙碌的生活冲淡些。
峥子一行人,经过五六天的赶路,终于在九月二十号这天进了安邑城,这次进城很是方便,又辽安候府的令牌,连排队都省了,一刻钟就进了城。
贺启翔这次也是要投军,卫靖怀又和贺启翔关系铁的很,勾着人脖子说啥都不让人回镖局睡,强拉着人回卫家住。
“贺小子,听靖怀的吧,咱们都这么熟了,可不能给阿婆生分了!”
“哎,我不客气!”
卫靖怀高兴了,两人在前面走路都颠颠儿的,辽安候府门口早就收了信,已经等在门口,老夫人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家里的大人小孩都想的很。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屋,峥子给众人介绍贺启翔,这会儿的贺启翔没了在外面吊儿郎当的样子,礼仪齐全,说话也有礼恭敬。
卫泽成还挺满意,拍拍贺启翔肩膀,用五成力捏了几下,夸赞道:“不错,身板挺厚实,是个常年练武的。”
一旁的卫靖怀不乐意了,嘴快撇上天,嘀咕道:“得!和着就是看不上我呗,那我走好了!这个家是没有爱了!”
“臭小子,两个月没见,长本事了!”卫泽成对儿子没什么好脸色,大手就冲儿子后脑勺招呼过来,谁知道卫靖怀早有防备,脚下用力,灵巧的躲开。
卫泽成看儿子招式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儿子,“不错嘛,武功看来进步不少啊,走跟爹过几招,让大家伙看看!”
卫靖怀刚刚还得意的脸,顿时垮下来,一脸的拒绝,卫泽成能让儿子拒绝,厚掌像爪子牵制住儿子肩膀,揪着人就往外面的演武场过去。
“得,他们父子俩就是这个样子,启翔别见怪啊。”崔氏无奈摇头,对贺启翔解释一句,一家人对这种情况都习以为常,脸色都没变,同时站起来出去看热闹。
演武场的父子俩,一人一杆红缨枪,挥的虎虎生风,已经对打起来,卫靖怀虽然应付起来有些困难,可也能憋着口气打的有来有往。
“哎呦,靖怀这都在爹手下过二十招了,可以啊!”三表哥倚着柱子抱臂看戏,眼里有些意外,扭头看看一旁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峥子。
拍拍峥子肩膀,眼里满是夸赞,“你小子可以啊,靖怀就去那两个月,你就调教成这个样子,不错,不错!”
第五百二十六章 秦博远堵人!
沈峥嘴角扯了扯,没说话,他可不是会心软的人,不好好练只会罚的更狠。
饭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吃着饭说着话,一点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贺启翔看到以后心里又松一口气,对侯府的畏惧少了几分。
卫家热热闹闹,隔着两条街的秦府气氛就不怎么好了,今个秦博远得到儿子回来的消息,立马派了心腹安生去侯府请人。
谁知道安生连侯府都没进去就被打发走了,更别说见到峥子了。
“将军别生气,或许是侯府那边不允许呢,大少爷有可能都不知道呢!”柳柔清小意安慰人,话里却藏着刀子,“大少爷不懂您的一番苦心,以后就知道了。”
“砰!”杯子里的水四溅出来,秦博远脸色更加黑沉,眼里怒气翻涌,冷哼一声,“他都多大了,都十七了,还是个小孩子不成?
不知道自己姓啥吗?还一直待在卫家,听说那小子要投军,投军都给我这个当爹商量一下!”
柳柔清嘴角扯了一下,依旧温声上眼药。
沈峥这边确是收到了秦府送来的信,不过他不打算见,一口就回绝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峥子、卫靖怀和贺启翔三人就起来练武,辽安军已经开始征兵,今天他们就打算去城外的征兵处去看看。
三人骑着马,从北城门出去,还没走到军营,就被一行人拦住去路,为首的人一身戎装,国字脸,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看着不远处,一骑黑马,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青年。
和玉嫣如出一辙的凤眼,他一眼认出来了,沈峥看到男人的眼神,眉头皱起,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走!”不过他不想见他,也不想要个爹,手下用力,墨风立马领会,绕道就要越过拦路人,卫贺两人回过神赶忙跟过去。
“将军?这....”安生几人也不敢拦,一个是自家大少爷,还有一个是卫家四少爷,哪个都得罪不得啊。
秦博远眼里的怀念消失殆尽,转而染上怒意,调转马头朝前追去,“本将军今个还不信拦不下他!”
他的坐骑是千里良驹自然不是峥子的马能比的,没几下就追上峥子,和峥子并行。
“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爹!”
“是吗?”沈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嗤笑一声儿,“我活这么大,只有一个叫沈毅的爹,不是你!”
秦博远被噎的说不出话,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涨,怒喝一句,“臭小子,脾气不小,连亲爹都不认!
好,我就看看你今天能不能顺利逃开我!”
说着刷一声就把腰间的大刀拔出来,朝峥子攻击过来,“能打赢我,你想干啥干啥,老子就不管!”
峥子身子后仰,本来不想搭理他,听到这句话,他眼里来了兴趣,扭头看向男人,薄唇轻起突出几个字,“好!一言为定!”
他不在意以前到底发生了啥,秦博远在自己和母亲出事的时候,又做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做,实话说他对这个爹没有期待,自然也不在意。
他平安活到了十七岁,也有了爱的人,他不再需要一个爹。
卫靖怀和贺启翔俩人在后面,只看到前面两人突然在马背上对打起来。
“哎?这人有病吧?先是拦道,这儿又和峥哥打起来,什么意思呀?”贺启翔不知道秦博远的身份,眼里火冒三丈,撸着袖子就要去帮峥哥,“敢打峥哥,老子今天切了你!”
“哎哎哎,你站住,那是峥哥的爹,亲爹!”
卫靖怀跳脚,赶忙大喊一句。
“吁~”卫靖怀紧急嘞马,马蹄子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靖怀,“真的?有这么当爹的吗?见面就要开打?”
他不理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独特的父爱。
安生领着人跟过来,和卫靖怀抱拳打招呼,直接没管卫靖怀身边的贺启翔。
“狗眼看人低!”
贺启翔撇嘴,扭头不看这伙人,视线紧紧追着对打的两人,这会儿两人已经从马背上打到马下,刀刀碰撞,发出火花。
秦博远虎口被震得发麻,眼里有些意外有些惊喜,哈哈大笑,“好小子,内力不错嘛!不愧是我儿子!”
“嘁!”贺启翔在后面听着,嗤一声,“又不是跟你学的,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由于安生的狗眼看人低,他对峥哥亲爹的印象十分不好,不是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吗?
安生脸色不太好,这才正眼瞧贺启翔,他一开始以为他是卫靖怀带的下人呢。
“这位公子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少爷贺启翔!”
安生嘴角抽了抽,不过这傻小子姓贺,不会是那个...贺家吧,养大少爷的贺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贺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嘁,谁稀罕!”贺启翔不买账。
“刷!”两把长刀紧贴彼此擦过,离脖子只有几毫米,眼看要伤着峥子,秦博远眼睛圆瞪,手下意识卸力,不想伤着峥子。
可峥子丝毫不躲,脖子被划出伤口也不在意,顺势上前,刀尖一转,直接抵在秦博远颈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话像是淬了冰,“你输了!”
“将军!”
“将军!”
秦博远打个手势,不让安生众人过来,虎目死死盯着面前的峥子。
“你小子不要命了吗?你这打法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秦博远胸口剧烈起伏,声如洪钟暴呵出声儿,手还在颤抖,“即使打赢了,你也得不了好!”
沈峥不在意,淡定收回刀,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是缩手了吗?赢了就行!”
说完转身看向卫贺两人,“走了!不早了!”
三匹马绝尘而去,安生众人自动让道,等人离开,立马走到秦博远身边,关切问:“将军没事吧!大少爷刚才那刀再上前一点儿,就能要了您的命...
哪有大少爷这样的,您还是他....”
“够了,怎么像个婆娘一样,罗里吧嗦的!”秦博远喝止安生翻身上马,“他不认我这个爹,生气也是应该的!”
怪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敢伤他!
一行人慢悠悠往北城门走,走着走着秦博远哈哈大笑出声,“好小子,有胆敢赌!还能很快抓住我的弱点 ,并充分利用!”
安生不懂,秦博远看他一眼,朗声说:“不敢伤他就是我的弱点!”
安生懂了,将军是大少爷的亲爹,无论咋样,他这个当爹的都不会愿意伤害自己儿子,沈峥就是利用这一点。
“大少爷像您,能文能武!”安生说着好话,他知道将军想听啥,看将军眉头舒展嘴角含笑,又问:“大少爷看着武功不俗,内力也不错!”
“哪是不错,是相当不错,再练个一两年我都不是对手!”秦博远伸出还在发抖的手给安生看,意思不言而喻,安生有些吃惊,“将军自小习武,五岁就开始修炼内力。
大少爷竟然这么厉害,真是了不得啊。”
秦博远满意的捋捋胡须,冷静下来说,“派人给征兵那块儿打个招呼,让他们仨去东路军那块儿。”
辽安军分东、中、西路,分别镇守北边三个关口,其中中路军镇守的天门关最靠近北方北月蛮族,每年战事最多的也是天门关。
无论沈峥认不认他,他都是自己儿子,自己主要的势力主要东路军,儿子去东路军,他能多照看些,况且浩轩现在也在东路军营里历练。
“是!”安生恭敬应下,心里知道将军对这个儿子的重视了,可见对这个儿子的喜爱,毕竟二少爷没啥大本事。
他也更看好这个大少爷。
青松村,四更天,天色浓黑,月亮隐进云层,林子里更加黑暗,鸡圈鸭圈和鹅圈里的鸡鸭鹅都还在安睡。
光亮靠近,有警醒的鸡鸭鹅睁开绿豆大的眼睛,四处看看,看着是熟悉的人,头一歪又埋在羽翼下打算安睡。
它们当惯了山里的大王,对这些两脚人毫不畏惧。
“咱们动作快点,趁着它们昏昏沉沉,加上夜里它们看不清不敢乱跑,咱们赶紧抓起来,天亮了就不好抓了!”
忠叔低声嘱咐忠叔,还有山上的徐叔、韩叔和于叔几人。
铁头和他娘手里拿着一根根剪好的草绳,脚边还堆着不少麻袋。
“开抓!”
一声令下,刚才还安睡的鸡鸭鹅像是炸了锅一样,被抓住,还不甘的呼扇着翅膀要逃离,脖子伸长扯着嗓子高喊。
咯咯咕咕咕嘎嘎,寂静的山林像是沸腾的热水,惊醒树上沉睡的鸟雀,一个个从窝里飞出来,站在树枝上歪着头,黑豆眼眨巴眨巴看着被绑了翅膀和爪子的鸡鸭鹅。
一只只鸡鸭鹅被扔进准备好的麻袋里,鼓囊囊装满一袋,草绳转圈绑紧麻袋口,一只只鸡鸭鹅只能在里面徒劳嚎叫。
“铁头,再给爹拿点绳子来!”徐叔扯着两只大鹅,被生气的大鹅咬了好几口,旁边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只狗子,上窜下跳,恨不得要咬几口霸道的大鹅。
绳子递来,徐叔三下两除二绑住大鹅翅膀和两只黄脚丫,扔进麻袋里才吁一口气,揉揉被咬到的胳膊,喊儿子来撑着麻袋口,他们好往里面扔鸡鸭鹅。
被丢进麻袋里的鸡鸭鹅晕头转向,听着袋子外面的同伴的惨叫,嘴里也不安的咕咕嘎嘎叫着。
一时间整个山林好不热闹。
四更天正是人们睡得香的时候,山下的村里熟睡的人隐约被山里的动静吵醒,迷蒙睁开眼,拉着被子蒙住头一翻身又睡着了。
天色从浓黑到青灰,从青灰到橘红色日光冒头,没被抓的红冠子公鸡,受了半夜惊,准时准点又站在枝头,冲东边的一轮红日亮嗓子。
比以往叫的都要响亮,好像是要以此证明自己有用,期望自己不会被抓。
一袋袋鸡鸭鹅被拎上骡车,往东边宅子送过去,这一波抓了差不多两千多只鸡鸭鹅,剩下的鸡鸭鹅等山里安静,这才探头出来觅食。
连以往性子最凶的鹅霸王都乖乖排队下山,难得被吓破了胆。
“哈哈~”铁头手拿长棍,叉腰指着鹅群大笑,“老实了吧!你们也有今天!”
“它们有没有今天老娘不知道,你再这么瞎嘚瑟,老娘保证让你好好尝尝竹笋炒肉!”
铁头娘端着食儿出来,抬脚就给了仰天大笑的儿子一脚,“赶紧赶它们下山!”
“嘿嘿,好!”
太阳从云层里冒头,又很快被云层遮住,村里妇人吃过早饭就来阿满家做工,来杀鸡宰鸭拔毛。
昨儿芳婶就通知了,今个不收鸡鸭鹅,主要是宰杀山里养了一年的鸡鸭鹅。
“今个是个阴天呢。”妇人坐在一起,手下动作不停,手一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鸡就没有气,血液咕咕往外冒,淌进底下的木桶里,血放完,顺手扔进一侧的大框子里。
一会儿统一烫毛拔毛,另一个妇人接话儿,“是呢,不过今年夏天热,我男人今天去地头转转,说苞米杆子黄了不少,十月初估摸着就能收了!”
“那感情好,要是掰苞米那几天也是个阴天就好了,省得又热又累的!”
还不到半中午,被云层遮住的太阳,重新冒出头,刺眼的日光照进小院里,天光一下子亮堂起来。
芳婶拿了红绳出来,剪成一节一节的,发给干活的妇人说,“山里的鸡鸭鹅,宰好以后都在脚上绑个红绳儿,好区分!”
这个主意是阿满想的,山里鸡鸭鹅下的蛋都比正常的好吃,下蛋的鸡鸭鹅绝对也和村里养的鸡鸭鹅不一样。
山里这些鸡鸭鹅熏好以后,味道绝对差不了,也是阿满打算卖贵价的东西。
“哎,你别说,别看养在山里的鸡鸭鹅看着没有家养的大,这重量还差不离你,好似还重些呢!”一个妇人纳闷的给别人说,另外几个妇人闻言也掂掂手里的没毛鸡,纷纷点头。
“那当然了,山里的鸡鸭鹅散养着,天天从山下跑上跑下的,吃的都是草籽、药草和虫子,肉紧实就重!”芳婶听完妇人的话,有些高兴,“这些鸡鸭鹅肥油少,炒出来也比家养的肉多。”
这话不假,家养的鸡鸭鹅个大肉肥,肥油下锅一炒就没了,肉自然就没有山里养的出肉多。
第五百二十八章 开熏!
院子东边的熏房里,忠叔和茂叔抱着松枝一趟趟进出,熏房里很快冒出浓烟,清苦的松香味儿从木头缝隙钻出来,又被风吹散。
阿满在院子里闻着松枝香,满意笑笑,隔着院墙说,“忠叔,一会儿你去村里再买三只鸡,三只鸭,三只鹅!
宰杀了,和山里的一起熏,看看味道一样不一样!”
“我去吧,你俩忙着!”芳婶从西跨院接了一句,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空笼子出了门。
宰杀好的一只只鸡鸭鹅送过来,水分控干,阿满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几种盐拎出来,一部分用原味盐揉搓。
一部分用椒盐揉搓腌制,一部分用家里陈皮的盐腌制,一部分用麻辣盐腌制,太阳大,腌制好的鸡鸭鹅在阴凉地里的风干表皮。
一家人都惦记着这事儿,半下午阿满看风干的差不离了,就让忠叔几个拎着鸡鸭鹅挂进熏房。
鸡鸭鹅一排排挂好,熏房十五行木头上,只挂了三行,想要都挂满没个两三天不行!
最后没有打标签的九只普通鸡鸭鹅挂在最后。
有些潮湿的松木,还有泡湿的野菊花和陈皮均匀铺在松枝上,芳婶出来,熏房门一关,里面蒙着脸的忠叔和茂叔,举着火把把松枝一点点引燃,屋里冒出浓烟,两人从浓烟里出来,顶着一身烟熏火燎气。
江氏身子经过几天调养,好了不少,钱氏又开始去作坊做工,江氏这几天也不爱出去闲逛,村里那些八卦的婆子,见人就要打问马氏的事儿,她烦的很。
索性来阿满这儿给阿满帮忙,给鸡鸭鹅抹盐,看一桶桶陈皮和菊花被丢进熏房火道里,她心疼的很。
“用松枝果木枝子还不行,还要用陈皮和野菊花?”
“这俩熏出来,味道更好,说不定肉里都能带着一丝陈皮味儿。”阿满手上动作不停,扭头给人解释一句,江氏不太理解,不过这么多好东西用进去,可不能卖便宜了,“这么熏出来不好吃才怪呢,可不能卖便宜了。”
“您放心吧,我是那吃亏的人!”
又忙了五六天,山里的鸡鸭鹅宰没了六千只,加上零零散散收的普通就鸡鸭鹅,熏房十五道长木杆上挂满了鸡鸭鹅。
地方不够了,山里剩下的鸡鸭鹅暂时保住了性命,阿满的脚也终于能在丫鬟搀扶下走路。
小丫头圆脸,皮肤黑黑的,见人就笑很是喜庆,阿满给起名叫团玉。
前几天,三舅母来说,牙行那边她看中几个人,阿满毕竟是主子,还是要自己看中才成,阿满点头,拖着伤脚去了牙行一趟。
潘氏挑的管事人选是一家人呢,一个爹带两个儿子,爹叫莫福,大儿子叫莫强,二儿子叫莫涛,一家人本来在大户人家做家生子,结果被污蔑,一家人就这么被发卖了。
莫福的媳妇也在发卖路上生病去世了,两个儿子一个十九,一个是十八,自小跟着爹管理主家营生,能写会算的。
伺候阿满小丫头潘氏想让阿满自己挑,本来阿满想着有这父子仨,作坊那边的管事就够了,不打算在买个丫鬟,毕竟有莫强和莫涛两个,在镇上和村里来往也够了。
谁知她要走了,这个丫头突然冲出来, 毛遂自荐,说她胃口大再卖不出去,牙行就要贱卖了她,她力气大能干,还当场给阿满表演了一个举石墩子。
那力气吓阿满一跳,又觉得这丫头挺实诚,合眼缘就买了。
团玉跟着阿满住后院,莫家父子住在前院,莫叔接手一个作坊,莫强和莫涛以后管着还在建的俩作坊。
有了父子仨帮忙,忠叔和茂叔又闲下来,没事去作坊转悠看看,要么就是在家里干活,要么去地里看看。
恢复成家里没建作坊的日子。
“小姐,咱们去哪?”小丫头自从跟着阿满来到乡下,看啥都满意,她以前就是乡下丫头,来到这儿吃的饱穿的暖,她一天天满足的不得了。
“去地里看看,看苞米能摘了没?”
小丫头飞快点头,就蹲下直接把阿满背上背上,背着个人,她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走到厨房那儿还给芳婶打招呼,“我和小姐去地头转悠转悠。”
芳婶撇头看一眼,笑笑没说话,团玉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刚开始家里来丫鬟,她还不适应,可这丫头怕人讨厌她,忙前忙后,硬是不让自己又一刻闲着。
芳婶终于理解阿满说的,“团玉是个实心眼是什么意思了。”
“你家这丫鬟买的值,一个人能顶两个男人了,那力气真大!”翠花婶看人走远,凑到芳婶一边嘀咕,有些羡慕的咂咂嘴,“我要是哪天也能过有人伺候的日子,做梦我都得笑醒!”
她家虽不穷,可要让她花个八九两银子买个丫鬟,她也舍不得,毕竟人买回来要吃要喝要穿,样样都要花钱。
“那你还是做梦吗?梦里啥都有!”芳婶推开人,别妨碍她干活,翠花婶被噎了一下,瞪人一眼,“那我还是指望我儿子吧,说不定以后能给我挣个功名回来呢,嘿嘿~”
光想想翠花婶就乐呵出声儿,芳婶跟着笑出声儿。
外面日头正盛,黑豆和地瓜摇着尾巴走在前面,田间地头的草丛和虫子都能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在草丛里游荡一圈,出来毛发上沾满草叶和泥土。
挺拔的苞米杆,长长的苞米叶绿中发黄,有些已经完全枯黄,苞米杆也开始发黄,人走到地头,蛐蛐声不绝于耳。
茂叔从地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根茅草,草上窜着一长溜黑黢黢的蛐蛐,爪子还乱动着。
“你俩咋来了?”忠叔有些意外,举着蛐蛐给阿满看,阿满咦一声脖子后仰,嫌弃说,“忠叔你抓这个干啥?”
忠叔好笑地把蛐蛐举得更近,笑说:“这是阿安昨晚点名要吃的,我今个可不得给他抓些,这家伙别看丑,炸起来可香了,吃一顿念第二顿!”
团玉吸溜一下口水,点头如捣蒜,扭头对阿满说,“真的,小姐,这个可好吃了,小时候一到秋天我们就在苞米地里抓了烤着吃!”
第五百二十九章 实诚丫鬟团玉
阿满摇头表示坚决不吃,团玉来了兴趣,把阿满在田埂上放下,自己乐颠颠跟着忠叔一头钻进苞米地,抓蛐蛐去了。
一辆马车咕噜噜进了村子,邢旺业掀开车帘往外看,漫山遍野都是黄绿,深吸一口气,都是草木的清香。
他在家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阿满松口的消息,前几天安奈不住又来了一次,看阿满家里忙着做风干鸡鸭和熏肉,想着多买些山里的鸡鸭鹅回家也行。
谁知道阿满这都没有点头,说山里的鸡鸭鹅她要做熏肉,能剩下了才卖,等不到消息,他不甘心这不又来了一次。
阿满坐在地头,和狗子玩儿,听见马蹄声,转头看过去,正好和掀车帘的邢旺业对视,邢旺业笑得像一朵花。
阿满:......,这人怎地又来了,她还真是低估了邢旺业的毅力了。
“没想到在半道就遇上了张东家,可见缘分呐。”邢旺业让车夫停车,他跳下来就往阿满这边来,边走边说,又问阿满:“张东家不是受伤了吗?
可好了?我备了几分滋补身子的药材,还望张东家笑纳!”
伸手不打笑人脸,可阿满实在有些手痒。
任谁被缠几次,甩都甩不开,能不厌烦才怪。
“邢东家又来了啊,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吗?”阿满皮笑肉不笑的说,冲苞米地喊人,团玉三两步出来,有些防备的看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邢旺业,上前背起阿满就走,“忠叔我和小姐先回家了。”
邢旺业:......
“跟上!”
阿满前脚进家门,后脚邢旺业跟着进来,不待阿满开口,先开口说:“我这次有个别的想法,张东家总要听听不是!”
说着斜眼看一脸要哄他们出去的傻丫鬟,来了几次他就没见过比这丫头更傻的丫头,只听阿满的话,说赶人就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阿满叹气,对团玉说:“让开,你去找芳婶上壶茶来。”
团玉走前还警告的看一眼邢旺业,邢旺业尴尬的坐下,对阿满说:“你这丫鬟,真挺不错的,太听话了!”
阿满装听不出他话里的反讽,认可点头,“确实不错!我就喜欢听话的!”
讨不到好,邢旺业也在意,开始说正事儿,“我家酒楼已经开业了,想必张东家也知道,你家山上的鸡鸭我尝过,确实好吃。
我不贪心,只要张东家每天给我们酒楼供几十只鸡鸭就行,蛋和菇子有的话我们酒楼也要,别的张东家想买谁都可以,如何?”
想起在归香居尝过的鸡鸭鹅,邢旺业就咬牙,邱阳平那个老小子太阴险,先他一步就从阿满这里把鸡鸭鹅定下了。
自己又慢了一步!
阿满挑眉,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她公平的卖给归香居和邢家的福满楼,食材都一样,至于谁能味道更好,就各凭本事吧!
她也实在是被邢旺业烦得不行了。
“可以,不过山里的鸡鸭鹅也就剩下两千来只,新放进去的鸡鸭鹅还没有长大,要出栏也要两个月后了。
所以每天只能供给福满楼十只鸡五只鸭和三只鹅,这些也不保证能供多久,毕竟不剩多少了。”
邢旺业有些失望,据手下调查,阿满每天给归香居供的鸡鸭鹅估计是自己的一倍。
算了,总比一只没有强,谁让人家先认识呢。
邢旺业想通以后,点头也痛快,“今天就要可以吗?”
阿满点头,正好忠叔拎着十来串子蛐蛐进门,阿满直接说:“忠叔你去山上给邢东家抓十只鸡五只鸭和三只鹅。
以后每天都抓这么多,价格就按卖给归香居的价格。”说罢阿满又看向邢旺业说:“家里人手少,以后你派人每天傍晚或者早上来拉鸡鸭鹅。”
邢旺业点头,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要不是山里鸡鸭鹅味道好,他也不愿意买这么贵的鸡鸭鹅,鸡一斤要60文,鸭子一斤65文,鹅最贵一斤70.
人走了,芳婶和团玉从厨房出来说,“这人太烦了,拒绝了还来,还来。”
“人家是做生意的,连这点毅力都没有,啥也不用干了。”
阿满笑着解释,不太在意,做生意的人都是事儿超前面子朝后的。
忠叔领着邢旺业主仆往山里走,邢旺业对阿满家在山上养鸡鸭鹅这事儿早就好奇得很,本来抓鸡鸭不用他来的,有下人干活就行。
他耐不住好奇跟上来,靛蓝色的绸布衣裳,在漫上遍野的草木树枝里,时不时就别勾住,用力一拽不菲的绸布勾了丝,这件衣服也算是毁了。
“邢东家,要不你在山脚下等着吧!”邢旺业衣摆第三次被勾住以后,忠叔叹气停步扭头,好心建议,“反正有你家下人,一会儿我们直接把鸡鸭鹅装笼子里,给您送下山就好了!”
忠叔眼里有些嫌弃 ,这么大一个人,一看就是平时在家当大老爷,还没爬山呢,走路都磕磕绊绊,他都怕他磕着了,在让家里赔银子。
邢旺业也看出人家眼里的嫌弃,讪笑两声,顺势说:“那也行,就麻烦你们了,我在山脚下转转。”
说这话又抬手指指不远处的果树林子,“那果树是你们张东家的吗?”
不远处的果树,金黄的橘子,泛红的山奈,红溜溜的石榴,还有橙红的柿子...,看着就知道味道不错。
“是我们家的,你要是想要就摘些,按照市价卖你!”忠叔不在意,扔给邢旺业一个竹篮,喊上邢家小厮跟上自己,临走又叮嘱一句邢旺业,“别往鱼塘那边去,那边养着大鹅,性子凶,见了陌生人要咬人的!”
邢旺业不甚在意,点点头弯腰从地上捡一根木棍当拐棍,一脚深一脚浅往果树林子里走。
即将十月份,山里有了渐变的颜色,有翠绿的,有黄绿的,还有已经变红的,深深浅浅的颜色,层层叠叠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林中光线民明明暗暗,鸡崽子摇摇晃晃跟在大鸡后面捡虫吃,大鸡听见脚步声儿,抬头看看靛蓝的人,摇着屁股又走了。
第五百三十章 被大鹅欺负惨了
“嘿,胆子真大!”邢旺业惊奇的很,以往见到的鸡鸭,哪个不是见人就跑,这山里养的胆子着实大得很。
白花花的蛋,随意散落在草堆、土沟、树杈上,当惯了富人老爷,哪见过这些野趣,他来了兴趣,往果树林子的一路,边走边捡。
到了果树林子,手里拎着的竹篮沉甸甸,已经有半篮子鸡蛋。
剩下不多的缝隙都被邢旺业贪心的,塞满的橘子、山奈、石榴、柿子还有些青皮梨子,反正满满当当的。
忠叔和邢家小厮,没花一刻钟就把鸡鸭鹅都逮好了,喊上徐叔几个把七八个笼子拎下山。
刚走到半山腰,就听见山脚的鹅群突然嘎嘎叫起来,那阵仗一听就不小。
“不是那邢东家和大鹅干仗呢吧!”徐叔不确定的和众人对视,忠叔瘪嘴,听到鹅叫中偶尔传出的呼喊声。
那熟悉的声音不是邢旺业还能是谁,忠叔嫌弃极了,招呼众人加紧往下走:“我都给他说了,别靠近鱼塘,这人咋就不听呢,这下好了吧!”
他真想说声“该!”,视线瞥到一旁的邢家小厮,他给咽下去了。
几人赶到山脚,邢旺业发髻乱了,衣服斜了,靛蓝色的绸衣彻底毁了,上面深深浅浅的痕迹,勾出的丝像一朵朵花,多的数不过来。
更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转圈打架,没办法,一个人面对鹅群的攻击,四面楚歌啊。
“救命.....救命!”
邢旺业看到树林间的身影,眼睛爆亮,扯着嗓子喊救命,哪还有半点富人老爷的姿态。
地上碎裂的鸡蛋,黄黄白白撒了一地,橘子、山奈石榴这些四处滚的都是,上面沾了不少鹅毛鹅粪。
忠叔几人憋着笑,放下装鸡鸭鹅的笼子,三步并两步捡起长棍,加入混战。
“一群憨脑壳!到时候把你们都宰了!”
十来棍子下去,挨了疼,鹅霸王也开始让步了,扑扇着翅膀往后面退,嘴里还骂骂咧咧嘎嘎个不停。
“这大鹅怎地这么厉害啊?咬人忒疼了!”邢旺业手里的棍子一扔,脸色有些黑沉,看着跑远的大鹅在心里恨恨骂几句。
“邢东家没事吧!”忠叔看着被小厮扶着,龇牙咧嘴揉胳膊腿儿的人问,看人缓过神招呼人走,“我不是说了,让您别来这边怎地还来了?”
邢旺业看看地上破碎的鸡蛋还有不成样子的果子,脸色更加不好,一甩袖子说,“没注意,谁知道这群大鹅见人就咬!”
到了家,阿满看进来的几人,剥蒜的手一顿,“这是咋了?”
邢旺业头发乱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儿规整的地方,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乞丐呢。
“嗐!别提了!”邢旺业看到阿满,到底忍下没甩脸子,叹气说,“碰到你家养的大鹅了,性子太凶....”
阿满懂了,不好意思说:“那边轻易不让外人去的,就是鹅性子太凶了,人没事吧!”
“没事!”
鸡鸭鹅称重给钱后,邢旺业就说要走,实在是这么个样子,他也不好待下去,何况身上被鹅咬了七八口,被咬的地方现在火烧火燎的,估计是破皮了,他要赶紧回家洗澡涂药。
阿满忍着笑,“实在抱歉,我让忠叔再给您装点果子和蛋,都是今早新鲜摘得!”
送走邢旺业,阿满芳婶几个哈哈笑出声儿。
还是第一次见被大鹅欺负这么惨的。
邢旺业派人盯着归香居,都是千年的狐狸,邱阳平也同样派人盯着邢家。
邢旺业去青松村,拉了十来只鸡鸭鹅事儿,没出两刻钟邱阳平也知道了,骂道:“这老小子真是!明明两家菜式都不一样!有啥好比的,事事都要和我们比!”
赵掌柜站在一边听东家发泄,等人平静了才问:“东家,咱们要去青松村再找找阿满姑娘吗?咱们毕竟合作这么久了...”
“不用!”邱阳平平静下来,往圈椅上一靠,“我也就是骂几句,阿满是个讲信用的,这鸡鸭鹅出栏就给咱们递了信。
卖与咱们酒楼的鸡鸭鹅还比邢旺业多一倍,已经够给咱们面子了!
人家也要挣钱,鸡鸭鹅两家都卖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公平竞争,谁技高一筹谁赚钱!”
说着邱阳平笑笑说:“一会儿把大厨喊来,抓紧用这些鸡鸭鹅在多研究几道新菜,以后就各凭本事吧!好在咱们酒楼的卤货卖的不错,老客多!”
“是!”
两个酒楼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伤了脚的阿满不知道。
太阳西坠,忙碌一天的人终于闲下来了,小院里也飘起饭香,闻着油炸的气味,阿满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起来。
团玉在一旁咔嚓咔嚓吃着炸了乌黑的蛐蛐,一口一个,看的阿满牙酸,团玉故意嚼的巴巴响。
“小姐确定不吃?这真的可香了!”团玉举着油亮的蛐蛐递到阿满面前诱惑人,阿满咦一声,脖子后仰,撇嘴说:“不吃,拿走!”
“阿姐,真的好吃!”
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书包一扔,一人抱着一碗炸的焦黄酥脆的蚂蚱,为了好吃,芳婶还撒了椒盐。
这俩小子不挑食,尝了一个就开始大快朵颐,阿安看阿姐嫌弃的表情,贱嗖嗖抱着碗围着阿满转圈。
一边转圈一边说好吃。
阿满:......
最后阿满到底没扛过诱惑,吃了一只,两只.....
阿满这边一家人热热闹闹,镇上邢家后院。
秦秀兰一个人吃完饭,靠在美人榻上品茶消食,“杨家大嫂那事儿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春芳眼里满是兴奋,压低声音凑近秦秀兰耳边说,“还真让夫人猜着了,这杨家还真出了事儿。
这个马氏是被杨家休了,听说是因为推搡婆母想要老太太命,还偷了家里银子。
估计就是因为这些事儿,这个马氏才慌慌张张逃跑的!”
秦秀兰喝茶手一顿,眼里划过兴趣,这个马氏倒是可以利用利用,“刘通不是跟着马氏吗?查到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秦秀兰的筹谋
“刘通送信回来说,这个马氏在临平县下面的一个镇子住下了,小院租得不错,看来手里有不少银子....”
秦秀兰手指捻了捻,好半晌才说,“让刘通想办法把马氏手里的银子偷了,让后在出手救她,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把人哄回来就行,放咱们眼皮子底下才行。
以后也好利用利用....,决不能让人跑了!”
“是!”
“利用谁?谁跑了?”马管家刚从密道出来,就听到这俩主仆的对话,眉头立马皱起,声音里也带了怒气,这个女人说说多少次,别擅作主张,就是不听。
要是敢坏了他的大计,他不介意处理了她!
不过要等孩子生下来。
主仆俩被吓一跳,不过秦秀兰很快反应过来,给春芳使个眼色让人下去,自己起身拉着男人坐下,到了一杯茶递过去。
含着嗔怪说:“你来的正好,我本来还想去找你说呢.....”
秦秀兰凑到马承望耳边,轻声把杨家的事儿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打算说了一遍。
马承望手指敲着桌面,对于秦秀兰和张家的恩怨他很清楚,只要不耽误他的事儿,他不介意她报仇。
“法子倒是可以,不过不能耽误咱们的大事。”马承望缓了脸色,轻轻握住秦秀兰的手,一手抚上她隆起的肚子,“还是咱们的孩子最重要!”
秦秀兰把头轻轻靠在男人怀里,话里带着撒娇,“你还不信我?当然是孩子最重要!”
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宽松的领口下雪峰一览无遗。
感受到腰间摩挲的大手,秦秀兰无声笑了,抬头扬唇在男人耳边吐气,“快六个月了,大夫说....没事的~”
马承望眼里闪过欲念,想想今晚喝了安神汤早早睡下的老头子,他打横抱起女人往内室走去,纱帐一层层落下。
“小妖精,怀孕还不老实,老爷今晚好好收拾收拾你!”
月亮的隐入云层,压抑的娇喘和低沉的粗喘在黑夜里响起....
春芳红着脸在门口尽职尽责守着!
阿满这边忙着做风干鸡鸭和熏肉,沈峥那边三人顺利被征兵。
辽安候想让几个人从小兵做起,也不屑于用权势压人,再说只要几个孩子有本事,总能立功,一步步从小兵升到小旗,总旗....
要是能通过十月中军中大比武,进入卫家军,那立功的机会就更多。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儿,沉思的辽安候回神,冲门口喊:“直接进来吧。”
室内点着烛火,沈峥进来自来熟的直接找凳子坐下,扭头不解问:“这么晚大舅找我何事?
明早我们就要正式入城外军营训练,等招兵结束再随军北上!”
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和大舅聊天,还有给阿满写信呢,把这段时间的事儿告诉给她,还有小黑的事儿,自己入军营可不方便随便出来见它。
赶又赶不走,让它回家好像也听不懂。
“咱们甥舅,没事就不能找你!”卫泽成瞪外甥一眼,随意问:“听卫尚说,你们几个还是进了中路军?”
沈峥单腿翘起,低头喝着茶杯的水,不在意的点头,“中路军离天门关最近,也是最靠近北月的,战时最多,也最能历练人。
您的心腹卫家军不也在中路军?”
辽安军是大邺朝镇守北边军队的统称,有军队二十万,虽说明面上由辽安候负责统领,可谁知道暗地里皇上安排了多少人。
卫家世代镇守北境,军队里自然有自己的心腹,这卫家军就是。
所以辽安军都以能进卫家军为荣,可卫家军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每年军中大比武,就是给了新兵蛋子进卫家军的机会。
老兵要想进卫家军就要看军功这些了。
卫泽成挑眉,“军工哪是这么好立的,战事紧刀枪不长眼,一不小心就要受伤,我不会插手你们在军营的事儿, 一切都靠你们自己!”
见沈峥点头,卫泽成不放心的叮嘱,“秦博远把他那庶子秦浩轩也送进了东路军那边的邢城大营,已经去了两个来月,秦博远心腹也多在东路军。
小心那小子给你使绊子,十月军中大比武,辽安军三路军的新兵只要愿意都能参加!
那小子毕竟出生在武将世家,武功还不错,就怕他使阴招!”
“就怕他不动手,他动手了我就不怕抓不到把柄。”沈峥眼睛微眯,黑眸闪过一丝戾气,嘴角勾起,看着大舅说:“那秦浩轩就是柳柔清的软肋,抓着他的把柄,她还能不慌!”
卫泽成点头,“引蛇出洞是个法子,就是你注意防备着,现在柳柔清那边一副按兵不动的样子,估计也是猜到了我们已经怀疑她了。
毕竟她不知道你失忆的事儿!秦家密道卫尚已经派人盯着了,只要秦浩轩出事儿,柳柔清绝对坐不住!”
沈峥淡淡点头,他想给娘报仇还想活下去。
“对了,阿满家和贺家派去的暗卫都被阿满送回来了,只留了卫十五。”
沈峥要跨出门的脚收回来,眉头皱起,转身问“为何?这边人手不够?”
他不傻,要不是这边出什么事儿,大舅不会轻易把人召回。
“北月那边有异动,前几年因为汗位之争,各个部落争斗不断,也很难形成大规模威胁。”卫泽成沉声说,“今年秋,据探子报,北月那边汗位好像要落定了。
天门关那边九月就开始下雪,比往年都要寒冷,就怕北月熬不过去大举进攻!需要大量探子出关盯着...”
沈峥静静听着,卫泽成说完看一眼外甥,老脸难得有些红,“不是大舅说话不算话,本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谁知道你们已经动身了。”
沈峥摆手,看着脸红的大舅,“我懂,阿满也懂,您放心吧!阿满不会介意。
我要是没猜错,送暗卫回来这事儿,是阿满拍板应下的吧?”提起阿满沈峥冷峻的脸柔和下来,脸上隐隐带着骄傲。
第五百三十二章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看着卫泽成颇为自豪说:“阿满比您想象的还有顾大局,眼界也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比的....”
“好好好~”卫泽成咬咬牙,听外甥这么大夸阿满,他听得牙酸,“知道你选的姑娘好了,可别说了!”
沈峥被打断,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炫耀起了阿满,耳朵泛起红晕,卫泽成看害羞的外甥,嘴边笑扩大,最后直接朗声笑起来。
听到大舅越笑越大的笑声,沈峥又恢复成一个冰块脸,沉声说:“大舅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回去了,明早还有去军营训练。”
“哎,那白老头说要跟着你,你在那个军营他去哪个军营,你给他说一声儿,我这边安排让他进军营。”
“知道了!”
沈峥吐出三个字,大踏步出了书房,步伐都透着几分落荒而逃。
卫泽成又哈哈笑出声儿。
秦参将府,书房。
夜半时分,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安生坐在一侧给秦博远汇报着,“将军,咱们的人查到了,大少爷他们进了中路军。”
“什么?”秦博远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墨汁低落毁了一副好字,虎目瞪气,视线看向窗外冷声骂:“卫泽成就不管管!他不怕自己儿子出事儿,我还怕我儿子出事儿呢。”
安生低头没说话,卫秦俩家的事儿,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下人能问的。
“将军,那咱们要....把大少爷调回东路军吗?”
秦博远放下毛笔,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眼里染上淡淡担忧,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脑里想起前几天和儿子的第一次碰面,那小子武功不差,同龄人该是拔尖的,以那小子的脾性,绝对会讨厌自己插手他的事儿。
中路军最危险,机遇也最大,立功的机会也最多。
再说自己答应那小子不多插手他的事儿,以那小子冷硬的脾气,要是知道自己插手,以后一定不会再信他。
他不着急让儿子认他这个爹,儿子就在那儿,时间久了处出感情自然就认他了。
“算了,派人看护着些就行!”秦博远改变主意,“护着命就行。”
他以前也是一刀一枪,在军营里历练出来的,经过流血厮杀人才能成长。
大儿子是他秦家下一辈的接班人,有军功立身,以后接下参将职位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辽安候府,竹林榭。
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儿,沈峥低头认真写着,嘴角的一抹笑泄露出主人的心情。
“阿满”二字自笔尖和舌尖流转,沈峥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相思之苦。
阿满这边主打一个没心没肺,即使偶尔会想起人,面上也看不出来,主要是太忙了。
日日徐徐向前滚动,自从家里开始熏肉和做风干鸡鸭鹅,日子好像有了明显的变化。
东跨院一侧的熏房自从开熏,就不能断火,制作熏肉要比风干鸡鸭麻烦不少,风干鸡鸭风干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熏肉要几熏几晒,熏个十天就要拿出来晒两天,像鸡鸭这些斤两不太重的肉,三旬三晒就差不离了,大鹅个头大斤数重,没个四熏四晒不成。
等第一批熏鸡熏鸭熏鹅从熏房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中,青松山从青黄变成满山的金黄,变黄的叶片在飒飒秋风下,打着旋飞向高空又落下。
第一批风干鸡鸭鹅和熏肉好了以后,腾出的木头架子上又挂上了第二批,第一批陆陆续续转到库房里悬挂着。
熏房开火就不能熄火,需要人盯着活,芳婶、团玉和阿满,包括家里的莫家父子仨,谁有空都去熏房看一眼,没火了抱捆松枝进去铺火道里。
人进去,浓密的烟气从大门争先恐后的窜出来,给人当头一击,捂着口鼻还时不时被呛的咳嗽。
烟气散得差不离,阿满举着灯笼进去看木头上挂着的鸡鸭鹅,白生生皮肉变成微黄,被热气烤化的油脂顺着爪尖滴下。
掉进火道里 ,发出“噗嗤”一声,烟尘随即飞舞起来。
查看火道里燃烧的松枝,快烧没的地方,阿满抱了松枝重新填进去,潮湿的松枝接触高温,发出滋滋声儿,浓烟随机炸开,阿满捂着口鼻快步走出来,“啪”一声关上熏房门。
烟气被堵在屋里,散不出去!
“阿满,不是不让你动手吗?”芳婶估摸着时间,抱着松枝过来,就看到偷偷干活的阿满,快走几步就把人拉出来,“你脚底的伤好了?”
阿满无奈坐下,看芳婶满脸焦急,她把人也拉着坐下,抬脚给人看,“今早起来连血痂都掉了,我试了试没有紧绷感,这才来干活的!”
说着话,开玩笑的说,“要不我把袜子脱了给您看看?”
“傻!”芳婶松一口气,伸手压下阿满的脚,还把裙角压了压,“多大人了?还这么无所顾忌的!我也不想看你的臭脚丫。
好了就行了,正好家里要掰苞米,还能多你一个劳动力呢!”
阿满嘿嘿笑,撒娇说:“好久没干了,不太会干活了呢!”
芳婶不理卖乖的阿满,打开熏房门看看,拉起阿满就往东跨院走,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门口传来狗子的汪汪声儿。
“阿满在家没?”
赵村长喜气洋洋地进来,阿满扯个板凳递给赵村长,都是村里熟人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芳婶招呼一声,“你们聊,我去做饭,一会儿老忠他们几个就要回来了。”
“你忙,你忙!”赵村长抿一口茶,这才开口说话,“叔来找你是这么个事儿,村里的学堂建好了,这个学堂你没少出银子。
我和村里的族老一合计,想着搬学堂的时候,让你给学生们说几句....”
阿满当时出十两银子建学堂,要是只建两间房子银子倒是够,阿满去看了几次,觉着还是一次建大些比较好,一次到位。
建着建着,学堂就成了一个不小的四合院,里面房间就有八间,后面还特意给乔夫子建了后院,这样和前院隔开,也省的有小娃打扰夫子的生活。
第五百三十三章 熏鹅
赵村长巴巴说个不停,阿满就苦笑着打断,她最受不了这种场合,“我知道叔的意思,可这种场合还真不适合我。”
阿满连连摆手,“说实话我当时建学堂目的,也只是想让村村里的小娃能读书,尤其是女娃。
现在学堂建好了,我就满意了,至于讲话还是算了吧,我就是个商人,还真不适合给小娃们讲啥。”
阿满说完,扒开一个橘子,塞到赵村长手里,后面任凭赵村长再说啥,阿满死活不点头,后面干脆拿自己脚伤说事儿。
“有人吗?收鸡鸭的是这家吗?”隔着院墙,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阿满正愁没事打断赵村长的絮絮叨叨呢,闻言立马起身,拉着赵村长就往外面走。
“家里还忙着,就不多留您了啊。”
赵村长被拉出门,看着健步如飞的阿满,那能看出一点儿脚伤的样子。
笑着摇头,这丫头估计是真不想去,要不然也不能被逼着撒谎,他和阿满说一声,自己就先走了。
“大叔,你要卖啥?”
阿满没看见鸡鸭鹅,倒是看到黑脸汉子手里拎着几只兔子。
“听说你家收鸡鸭鹅,价格公道,我今早猎了几只兔子,就想来问问。”男人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在山那头,去一趟镇里也麻烦,我顺道就来你这问问。
不收也没关系,我以后就不来卖了。”
阿满看着男人裤腿和鞋子上沾了不少灰,头上和衣服上还沾了不少毛刺球,一看就是从林子里绕过来的。
“收,您是山那边的马沟村里的?”
男人脸上一喜,点头笑着说,“就是,俺们村在山沟沟里,村里人大多都会打猎,也就靠这些猎物养活一家老小呢。”
芳婶拎着秤杆和秤砣出来,帮着称重,看看男人黑瘦的脸和干裂的唇,那样子比村里汉子精神气差多了。
“一共七只兔子,价钱就按镇上散卖的价格收,一斤28文则怎么样?”阿满一边称重一边扭头问男人,她也看出男人生活难过了,山沟沟里想也知道日子不好过。
称杆压平,阿满给男人看,“叔,一共是42斤。”
“好好好,不怪人说你家价钱公道呢,以后我都来卖给你家,你家一年到头都收吗?俺们村里人打的野物多,以后都卖给你家可行?”
男人咧嘴笑,干裂的唇一笑就是一条血线,手激动搓来搓去,要知道拿到镇上卖,卖去酒楼还会被压价,在集市上散卖需要时间,他们从村里出来,来回一趟就是大半天,费劲的很。
所以大多都是卖与酒楼,酒楼一斤只给25文钱,多一文都不给。
“我家每年天气转凉开始收鸡鸭鹅这些,收到年后二三月份。
大叔村里要是有野兔这些都可以来卖。”阿满把一两银子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以后宝贝的塞进怀里,又闲聊几句,就说要赶着回家了,这会儿走到家天都要黑的看不清路。
刚走两步又转身回来,喊住要进门阿满和芳婶, “山里鸟雀也多,你家收不收?”
“收一批吧,你们有多少这几天都给送来,我家还没试过熏这些。”阿满没法给准话,不知道这些野物熏制出来味道好不好呢,不敢大包大揽,“要是熏出来味道好,以后你们以后抓到就给送家里来就行。
要是味道不好...”
“俺懂!”黑脸汉子懂阿满的未尽之言,人家是要挣钱的,要是味道不好,卖不出去人家不收也正常,“俺回去就给村里人说一声,这两天给你们送来。”
说完点点头就要走,芳婶端着碗快步出来,递给汉子,“刚看你嘴都裂开了, 俺们村人都好,渴了讨碗水就成,谁家都有!”
汉子面露感激,连连点头,到了谢仰头咕咚咕咚把一大碗水一饮而尽,心里痛快的叹一口气。
这家人确是不错,以后村里人也算能有个卖鸡鸭鹅和野物的地方了,地方近价钱还公道。
日头西坠,橘红色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在外游荡一天的鸡鸭鹅循着路,扭着屁股进了家门。
手里拿着食瓢的小丫头,咕咕嘎嘎唤着,手里抓起一把把谷子撒下去。
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去,天边漫上黑纱,莫家父子三人检查了作坊大门,莫叔又去新建好的两个作坊里四处转悠一下。
手摸着墙壁、灶台和还有新按好的木头架子,作坊四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开的窗户一个个关上。
“这俩作坊收拾的差不离了,今晚回去就给小姐说一声儿。”莫叔领着两个儿子往家走,路上碰到最后下工的徐婶子点点头接着往家赶。
人走远了,莫叔又叮嘱两个儿子一句,“以后好好干,你们一来就能当管事,一人管着一个作坊,全是因为小姐手下没人可用。
正是缺人的时候,现在咱爷仨有吃有喝还有工钱拿,虽说还不是自由身,好好干未必不能谋得一个自由身。”
他自小就是家生子,祖祖辈辈都是下人,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这次被发卖,又被小姐买回来,他看着村里自由身的农人,心里是羡慕的。
相处一段时间,他发现小姐不是什么坏人,之所以买他们也是为了安心,以后要是小姐信任他们,说不定就会给他们放了奴籍。
为了以后子孙后代都是良民,他怎么都想拼一拼。
第二批鸡鸭鹅进了熏房,第一批熏鸡鸭鹅都可以吃了,芳婶刚从熏房添了松枝出来,手里拎着一只熏好的大鹅,外皮焦褐色。
厨房里还泡着一只两只风干鸭子。
“今晚咱们尝尝这熏鹅?”
阿满弯腰给新送来的猪腿抹盐,头都没抬的点头,“正好尝尝这味道咋样,要是味道好咱们也不白忙活一场。”
“成,今个收的兔子也送进了熏房。”芳婶哼着小曲,进厨房,厨房里传出梆梆剁肉声儿。
天色黑沉下来,月亮高升,天上星光点点儿 ,熏过的大鹅油脂没了大半,瓦罐里咕嘟咕嘟的浓汤汤色微微发黄。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一月熏制出来的美味
锅里蒸着的麻辣风干鸭,随着蒸汽飘出诱人的麻辣香气。
莫家父子和团玉手里给猪腿搓盐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团玉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馋样儿,吸溜着口水扭头往厨房门口嗅。
闻着飘出来的肉香,“好好闻啊,这熏鹅咋这么香。”
“饭快好了,手下都麻利点儿。”芳婶拿着饭勺出来,另一只手里端着一个碗,碗底有一块儿炖的酥烂的鹅肉和一口汤,“尝尝盐味儿够不,还要不要放盐。”
阿满盯着几人羡慕的眼神,嘴甜的说,还是芳婶疼她,美滋滋低头吃肉喝汤,还没咽下去就说:“皮弹肉嫩,带着一股烟熏的清香,回味还有一丝橘皮香。”
阿满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满眼惊喜,“多的油脂都被熏烤出去了,鹅腥味也没有,只有浓香。”
芳婶满意了,看一眼院里眼馋的几人说:“把揉好的猪腿都搬到前院库房里去,等阿安和阿文回来,咱就开饭。”
“好耶!”团玉一蹦三尺高。
一人扛六个猪头像是啥也没扛一样,要不是肩膀放不下,阿满估计她能在肩膀上放十个猪腿。
门外传来骡车声儿,团玉迫不及待冲厨房喊,“芳婶儿,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
“好嘞,摆桌子吃饭!”
阿安和阿文听到被喊少爷,经过近一个月的适应,他们也都适应了,这些人毕竟是买来的,不让他们喊少爷小姐,让他们直接喊名字,他们也不习惯。
阿满一开始也不喜欢,知道兰静姐来一趟说,“他们本身就是下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要不然以后养大他们的心就不好了,还不如一开始就立好规矩呢。”
阿满听完兰静姐的话,也慢慢转变自己的态度,人都买了自己还矫情啥,自己又不是那种周扒皮的主子,以后好好待他们就是。
正屋里,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屋里点着五六盏烛火,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两只麻辣风干鸭先端上来。
熏鹅被盛在两个小铁锅里,放在两个小火炉里,边吃边加热,吃到最后也不会冷掉,最后汤里再烫些青菜,下些手擀面,就是极好的一餐。
从厨房端出来的菜,肉香飘了一路,两只狗子还有在墙头打转的野猫都馋的紧,狗子汪汪叫,野猫喵喵叫。
“真香啊,好久没吃风干鸭了。”阿满鼻子猛吸一口香气,先夹起一块红亮亮的鸭腿肉,肉上沾着不少辣椒和调料。
一口下去麻辣鲜香,肉紧致弹牙,皮也不腻,咽下去肉香在嘴里久久不散。
芳婶给阿满和阿文几个一人盛了一碗浓白微黄的熏鹅汤,“再尝尝这熏鹅,这个还是咱家第一次做,都尝尝味道。”
说着又招呼莫叔几人,“你们自己盛啊,都别客气。”
莫叔点头,嘴里嚼着肉没空说话,团玉更是不知道见外为何物的人,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口齿不清的说,“好吃,好吃!”
芳婶不指望他们能说出个三四五六,家里也就阿满这张嘴最灵,能吃出不一样来。
微黄的鹅肉,皮下油脂都烤化了,经过炖煮,汤色浓白却没有多少油花,又香又不腻人。
厚厚的鹅皮弹牙又软糯,鹅肉一点也不柴,肉里有着丝丝缕缕的陈皮香,回味悠长。
阿满满足的眯眼,一连吃了八九块鹅肉,这才停手,慢慢喝着汤。
“好吃,陈皮还解腻,吃着正好,这陈皮还真加对了。”阿满兴奋的和芳婶闲聊,说着又皱眉,“就是这加了菊花倒是没尝出什么味道。”
“菊花家里主要是去腥味,增加清香,和用松枝和果木枝子熏是一个道理。”芳婶倒是不太赞同,这菊花本身就没有多少味道,肯定不如陈皮味儿重,“要不我下次炖汤的时候扔几朵菊花试试?”
阿满点头,“可以试试,您是大厨,听您的!”
忠叔几个听这两人对话,埋头吃肉啃骨头,一言不发,他们的嘴没有这么灵敏,也不会描述,说破天也就是好吃二字。
桌上只余筷子和碗碟碰撞的声音,一时间没人说话,人在桌上吃饭,桌下两只肥狗,趴在地上,捡着骨头嚼的咔嚓响。
比人吃的都香,可算是把屋外不敢进来的野猫馋死了,一声高过一声地喵呜叫,阿安和阿文吃饱,听着喵呜叫,偷偷把自己碗里的肉扔几块到门外。
屋角墙头的野猫,闻着香味儿飞扑下来,五六只猫打作一团,喵呜声没了刚才柔和,多了几分尖利。
“好好吃饭!”芳婶看一眼俩人,招呼一声,“这些猫现在不缺吃的,每天杀鸡宰鸭不要的肉,几乎都进了它们的嘴。
现在一个个吃的皮光水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家养的呢。”
芳婶现在对野猫最发愁,每天只要屋里没人,她就要关紧门,就怕这些野猫胆子大得敢进屋里瞎捣乱。
“没事,都是野猫,不敢进屋的。”阿满瞪两个弟弟一眼,警告一下,给芳婶夹一块鹅肉放碗里,“这些野猫也主要在熏房那里待着,天气一天天冷起来,熏房那块儿热,它们爱待。
有他们在,熏房不用人守着就知道有没有外人偷偷进来,勉强算是半个看家护院的了。”
芳婶叹气,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阿满这丫头对毛绒绒的动物都没有抵抗力,自己都看见阿满偷偷喂几次野猫了。
一桌子饭菜,十个人吃的干净,最后的手擀面都没人要吃了。
饭后莫叔打发儿子去帮着洗碗筷,团玉也颠颠儿跟去帮忙,芳婶每天给这么多人做饭就够累了,大家伙看在眼里,所以饭后洗碗筷打扫的活计都是被他们几个包了。
芳婶也乐的轻松,对几个新来的人也没了防备。
剩下的浓汤和里面的碎肉,阿满给狗子和野猫各分一半。
芳婶进厨房拿出早晨剩的饼子递给阿满,别扭说:“光喝汤哪里能饱,把这点剩饼子给泡进汤里!”
第五百三十五章 由奢入俭难
阿满抿唇忍笑接过来,看芳婶离开以后,才笑出声,掰碎饼子泡进温热的汤里,嘴里碎碎念,“芳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可不能没有良心啊?
不能进屋里捣乱知道没?家里的老鼠也都好好逮,以后我们吃肉你们喝汤哈,绝对把你们养的溜光水滑的!”
这话阿满是对墙头五六只野猫说的,好像它们能听懂似的。
拌好以后,阿满敲敲狗盆,嘴里嘬嘬嘬几声,两只啃骨头混个半饱的狗子,摇着尾巴过来,在阿满腿边蹭蹭就埋头干饭。
野猫的食儿给放在墙角,人走远了,五六只野猫一跃从墙头下来,围着饭盆吧嗒吧嗒吃起来。
阿满在不远处看着,不愧是野猫,警惕心就是强。
“小姐....”阿满的偷瞄行径被打断,抬头看是收拾好厨房出来的莫涛和莫强兄弟俩。
阿满估计是二人有话说,指指凳子让两人坐下说。
“两个新作坊已经收拾好,可以开业了,还需要招工,您看是定个吉时还是招好人就开工?”
莫叔一直没走,坐在一侧听两个儿子汇报,有说的不全的他给补充一句。
“先招人,明在村里说一声,附近村里知道招工消息的人,也会赶过来。”阿满点头,吩咐几句,“招五十来人就够,你们父子看着招人,全权由你们负责。”
阿满想看看父子三人的能力,毕竟遇到事儿才能检验人的能力。
莫涛和莫强一喜,拱手行礼,“定不辜负小姐信任。”
“作坊开工,风干鸡鸭又多了两个晾晒的地方,明通知村里人家里有鸡鸭鹅的都卖来?”莫叔补充道,看阿满点头,父子三人高兴的往前院走。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阿满就听到前院传出的人声儿。
阿满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头又睡过去,天色大亮,在外面守着的团玉,听见内室动静,赶忙起身:“小姐醒了?”
“嗯!”听见小姐声音,团玉接着说:“奴婢把洗漱的东西给小姐端过来,您稍等。”
阿满躺在炕上,雪白藕臂举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刚开始有人伺候,阿满还不习惯,才过没多久,阿满已经开始享受了,阿满无奈笑笑,人果然都喜欢享受。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收拾好,阿满和团玉去正院吃迟到的早饭,团玉早早起身已经吃过了,看小姐吃饭,她把早上的事儿说一遍。
“招工和收鸡鸭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还有给南北皮货行的李掌柜也送了口信过去。
徐管事那奴婢也通知了,估计一会儿就过来。”
阿满听着门口收鸡鸭的声音,点点头喝一口熬得浓稠的红薯粥,喟叹一声,靠在椅背上,“苞米该收了,一会儿咱们去村子里雇些人帮忙。”
团玉点头,眼睛在包子上打转,她早晨吃的饱饱的,这会儿肚子不饿,但是她嘴馋。
阿满看她眼巴巴的样子,无奈说:“又没饿着你,怎地就这么馋?”
嘴上说话,阿满伸手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团玉,“吃吧,不然一会儿口水就要下来了。”
团玉喜滋滋接过,啊呜就是一口,阿满眼睛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打转,不知道她怎么能吃下这么多的。
村里大多人家的苞米都收完了,阿满特意迟几天收苞米,人家忙完了才能给她家帮忙。
饭吃到一半,徐婶子进来,团玉招呼人在阿满对面坐下,徐婶子看桌上的早饭,“才吃早饭?”
阿满嘴里嚼着包子,嗯嗯点头,“早上没起来,婶子要是饿了也吃几个,这是芳婶今早才包的酱肉馅的,好吃得紧儿。”
“那我不客气了,还真有些饿,芳婶的手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徐婶子从推到手边的筐子里拿出一个包子,边吃边问阿满找她来啥事。
阿满喝一口粥,把包子送下肚,摆手说:“没啥大事,这不是最后两个作坊也要招人吗?
我看你家两个儿媳都不错,你就放心让她们去试试,能被招上是她们的本事,村里没人能说二话!”
徐婶子吃包子的手一顿,立马想通了,肯定是两个儿媳找阿满说了啥,她脸色不太好,有些尴尬,“两个儿媳不懂事,什么芝麻大的小事都来找你....”
“两个嫂子说得也没错,她们想挣钱的心也没错,这会儿我是站在两个嫂子这边的。”阿满给两个嫂子说话,宽慰徐婶子,“您就是想的太多,两个嫂子和大家伙一起竞争,能被选上是本事。
不能因为您是作坊的管事,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就让两个嫂子错失挣钱的机会儿,这也不公平您说是不是?”
徐婶子点头,搓搓手,无奈苦笑,“是我担心太多,这才逼得两个儿媳来找你,这次她们能被选上就去作坊做工,全凭她们本事,我不插手。”
送徐婶子出门,阿满跟着出门,看门口排队的人比较多,立马去帮忙算账称重。
日头升高一寸,三十几辆骡车咕噜噜往村尾走,最前面是一辆马车。
还没靠近村尾,就听到吵闹的人声,夹杂着咕咕嘎嘎咯咯的叫唤声儿,比镇上集市都热闹。
“阿满,你这儿真热闹啊?”李掌柜从人群里挤进来,头上的帽子都歪了,身上的绸布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勾出丝,看到阿满像是看到救星。
芳婶让莫强顶替阿满去记账算钱,阿满擦擦手,引人往院子里走,不好意思说:“家里收鸡鸭鹅,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来卖,门口就乱哄哄的。”
“没事,只要能拉到货,我多跑几趟都心甘情愿。”李掌柜眼睛往冒着烟气的熏房打量,鼻尖嗅到微苦的松枝味儿。
阿满知道他的意思,领人直接拐到熏房那边,门一打开一股浓烟扑面而来,李掌柜猝不及防,没屏住呼吸,被呛的咳嗽个不停。
又被浓烟打了眼,泪花都出来了,也没打算放弃进去看看的念头,举起袖子捂住口鼻接着往里进。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天价熏货
熏房昏暗,火道里的点点猩红色的火点照亮室内,鸡鸭鹅整齐排列,挂在木架子上,油脂低落,火道噗呲一声窜出一抹火花,又消失不见。
李掌柜垫脚抓着一直熏得微黄的鸡,靠近嗅了嗅,一股香味钻进鼻腔,微苦的松香味儿,没有一丝生肉的腥味儿。
他是个会吃的,光闻就能知道好吃不好吃,心里打定主意。
“李叔喝茶。”两人转去室内,阿满把打湿的帕子递过去,又推了一杯水过去,李掌柜擦干眼角的泪,喝了几口茶,这才舒服下来,有些钦佩的看着阿满,“你这丫头真是厉害,脑子里咋这么多想法啊。
鸡鸭鹅不少,也没人像你想着这么做。”
阿满谦虚,只说:“人家都没有我爱吃啊。”
“哈哈哈”李掌柜哈哈笑,说起正事儿,“今早收到你的口信,我就赶忙来了,风干鸡鸭第一批出来了?有多少只?”
他们货行和阿满家签订的文书,这个月二十六号就到期了,趁着到期之前,东家可是说了,有多少买多少,以后别的货行也能进货,就不是他们独一家的买卖了。
“第一批风干鸡鸭一共一万两千多只左右,只能卖你一万只。”阿满伸出 一根手指,看李叔失望的脸,她解释说:“不是故意拿乔,是超市还有县里镖局的商铺也需要卖货。
这些都是自家零散卖,李叔放心,文书没到期之前,我不会卖与别的货行,这些也都会在自家零散卖,别家即使去超市和县里买,也买不了几只。”
李掌柜这点还是信阿满的,一是合约放在那里,二就是信任阿满的人品。
“那熏鸡熏鸭熏鹅这些,第一批是不是也好了,能否都卖与我们货行?”李掌柜刚才去熏房转悠一圈,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价钱好说。”
“价钱确是不便宜,我们熏鸡熏鸭第一批大多是我们山里的鸡鸭鹅杀了熏制的,叔也能想到价格不是一般鸡鸭鹅能比的。”阿满没有立马点头。
先把价格说了,“熏鸡90文、熏鸭95文、熏鹅100文,普通熏鸡65文,熏鸭70文,熏鹅75文。”
李掌柜心里有预期,还是被惊的抽了一口气,“这么贵?”
要知道活鸡活鸭这些,一斤也才十来文钱。
阿满不强买强卖,让团玉拿来过一直熏鸡给李掌柜看,“活鸡一只四斤,熏好以后要缩水一半。
而且熏鸡熏鸭这些,都是用松枝和果木树枝熏制,里面还有陈皮,菊花艾草这些,每一样都不便宜。”
“李叔你猜猜这熏鸡熏鸭要熏制多久?”
李掌柜脸上吃惊没了,掂掂手里也就两三斤重的熏鸡,看看色泽,不确定说出一个时间,“半拉月?”
阿满摇头,指着熏鸡说:“鸡比较小,要三熏三晒,来来回回最少熏制一个月!
鹅大要经过四熏四晒才能出熏房,才算熏制成功。”
李掌柜这下彻底不说价格贵了,嘴巴张张合合没做主说立马收,即使这熏鸡熏鸭做起来工序复杂,可好不好吃才是关键。
“给您说的价格,还是拿货多的价格,要是零卖价格更贵。”阿满又补充一句,看方管事进来就说,“李叔不必急着下决定,还是询问一下钟夫人才好。
普通风干鸡鸭还是去年的价格,你们先去作坊那边挑选,作坊里都有人。”
“老方,你领人去装风干鸡鸭,一共一万只左右。”李掌柜吩咐方管事,又看着阿满说,“我在这儿转转。”
阿满点头,招手喊来团玉,低声吩咐几句,团玉就跟着方管事一起走了。
李掌柜知道熏鸡熏鸭熏鹅的价格,又想去看看熏好鸡鸭鹅,对阿满说:“让我看看山里鸡鸭鹅做的熏鸡。”
他已经能想到养在山里,吃药草喝山泉长大的鸡鸭鹅,做成熏鸡熏鸭熏鹅能有多好吃。
“成!”阿满应得爽快,领着人跨过月亮门洞,又去了熏房的院子,有一间单独盖起来的大房子,很是通风,房梁下夹着的木头架子上,挂着一排一排的鸡鸭鹅。
微风吹来,摇摇晃晃,烟熏味道混着肉香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李掌柜眼睛晶亮,看见有的鸡鸭鹅上系着红绳。
他扭头问跟进来的阿满,“系着红绳的是山里的鸡鸭鹅?”
阿满点头,指指墙边的梯子说,“叔看中哪只鸡鸭鹅就挑下来,今个算是我请您的?”
李掌柜惊喜,迫不及待追问,“几只?”
“三只!”
山里鸡鸭鹅做出来的不多,阿满也不舍得装大方,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人家掏银子买天价鸡鸭鹅,得先用味道勾住人才行。
让人吃了这顿惦记下顿,不吃心里就痒痒才行。
“李叔挑着,我去前院忙去,有事您喊人,我们都能听到!”
“去吧,去吧!”李掌柜被梁上的鸡鸭鹅吸引住视线,眼睛四处巡逡,头都没回让阿满尽管去忙,只想找到自己最心仪的鸡鸭鹅。
阿满摇头笑笑,转身去了前院放火腿的屋子,屋子里没有桌椅板凳,四周摆的都是裹着白盐的火腿,一层垒一层。
芳婶穿着围裙,弯腰反复给火腿上揉盐,看地上有个人影,抬头看是阿满又问,“这火腿搓盐要几次?”
“要腌制三个月时间,中间要搓盐六七次。”阿满弯腰加入搓盐的活计,芳婶吃惊一瞬,咂咂嘴说:“费时费力,做出来要是不好吃才怪。
做好以后我一定得尝尝能有多好吃。”
“到时候你尝了就知道,绝对吃一顿惦记下一顿。”阿满继续诱惑人,“到时候给您炖个猪腿吃。”
芳婶被哄的哈哈笑,摸摸酸的腰,也不嫌弃做火腿麻烦了。
估摸着熏房的松枝要燃的差不多了,芳婶出门抱着一捆湿润的松枝往熏房走。
突然熏房那边传来一声痛呼,阿满赶忙把最后一个火腿揉好盐放起来,往熏房那边跑。
阿满和芳婶小跑到熏房,就看到李掌柜翘着一只脚,单腿从熏房里跳出来,鞋面还冒着烟,烧出几个漆黑的洞。
第五百三十七章 踩火道里了
“踩火道里了?受伤没?”芳婶抱着松枝进熏房,关心地问一句,阿满低头看看,没看到皮肉,估计是没有烧到肉,“李叔你这鞋子估计是不能穿了,一会儿我让忠叔找双他的鞋给你试试?
你不嫌弃就行!”也不知道这富户会不会嫌弃人家穿过的鞋,阿满试探问。
“不嫌弃,不嫌弃!”李掌柜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脸上难得有些尴尬,心有余悸的说,“幸好我反应快,光抬头看熏的鸡鸭鹅了,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人直接掉进火道里,火星子就给鞋面点着了。”
“熏房里黑,不熟悉路,看不清就会掉火道里。”阿满让人跟他去前院找忠叔要鞋,又看李掌柜两手空空,问:“没选到心仪的熏鸡熏鸭熏鹅?
没选到我可就不送了,这可不便宜。”阿满开玩笑。
“你这丫头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李掌柜哪里能依,快步跑进库房,从墙上摘下自己选的鸡鸭鹅,拎在手里,这才安心跟阿满去前院。
阿满余光看看李掌柜手里拎着的三只鸡鸭鹅,好家伙,估计是从库房里把最大的鸡鸭鹅都找出来了。
阿满喊忠叔把自己的鞋找出来一双,李掌柜换上,出了有些大到没有别的问题。
方管事跟团玉走进来,说风干鸡鸭鹅和酱料都装好了,莫涛拿着账本给阿满看,阿满看看价钱倒是挺满意。
李掌柜核实无误以后,爽快掏了银子,“咱们都合作多少次了,叔信你。”
“叔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的货出不了问题。”阿满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接过九千多两银票揣怀里,大头还是酱料,风干鸡鸭只占小头,一万只左右的风干鸡鸭,也才卖了一千四百多两。
看李掌柜和浩浩荡荡的骡车离开,天色已经不早了,来卖鸡鸭鹅的人也不多,车队走了,她们又重新排队,看到阿满赶忙喊人。
“张东家,俺们排队卖鸡鸭的时候,听说您家另外两个作坊也要招工,俺们外村人可要?”
妇人穿着一身灰布衣服,衣服上补丁垒补丁,脸色蜡黄,问阿满问题时,手死死绞着自己衣摆。
看阿满看过来,又局促的低头看地,阿满温和笑着过来,看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丫头,弯腰摸摸小丫头没有几两肉的脸蛋,从荷包里拿出一颗松子糖塞小娃手里。
看向四周围着的人,清清嗓子说,“我们本村的人招的差不多了,这次招工本村外村都要,还是五十来个人,乡亲们要是想来试试都行。
不过要看能不能被管事的选上,我是不插手的!”
阿满看一个妇人眼睛滴溜溜在自己身上打转,估计是想来求求自己,她可不想被人围着求。
不能因为你可伶,你家过得苦,就能进作坊做工,她也不是搞慈善的。
妇人视线和阿满对上,再听完阿满的话,缩着脖子退回去了。
围观的人听完阿满的话,脸上满是喜意,阿满家作坊一月工钱就小一两银子呢,要是家里的婆娘、儿媳能进作坊,那家里的日子能好过太多。
“行行行,规矩我们都懂,多谢张东家了。”一个老婆子有些激动,眼看就要弯腰跪下,阿满赶紧把人拉住,不让人跪下,“阿婆可别给我行礼,我这小小年纪,可受不得您的大礼。”
老婆子满脸沟壑,手背一捏一把皮,眼睛有些红,听完阿满的话,不在行大礼,嘴里直呼阿满是个善心人,“你家鸡鸭鹅给价高,还不用跑镇上卖。
上次我家老头子来你这儿卖了小一两银子,今年夏天地里旱,地里收成不好,这一两银子可算能让俺家喘口气了....”
阿满看的心酸,掏出手帕给阿婆擦眼泪,叹口气,她能做的有限,也是因为村里有一口大堰加鱼塘,要不然收成肯定受影响。
村里没大堰的村很多,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看天吃饭,老天不赏脸,人就要饿肚子。
“以后每年我家都收,乡亲们要是信得过我,多养些也没事。”阿满压下心里的酸涩,给大家伙一个保障。
“好好好,俺们明年一定多养些。”
山青水绿的时候,田间地头房檐屋后都是青草,虫子也多,养鸡鸭鹅废不了多少粮食,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又能转手卖给阿满家,怎么想都是划算买卖。
“老忠,你赶紧给俺们算账,俺们卖完了好回家,把招工的好消息送回家。”
中年男人催促着老忠,想着赶紧卖完赶紧回家,好给村里人说招工的事儿,还有养鸡鸭鹅的事儿。
今个看这么多骡车来拉货,他们心里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有这么多货行来拉货,有人买,他们就不愁卖。
日头挪到正中,院门口彻底没有来卖鸡鸭鹅的了,中午忙得很,芳婶做了一大锅炸酱面,一人一碗吃起来简单还顶饱。
忠叔几个一人一碗或蹲或站着,呼噜噜吃着碗里的面条。
肚里的饥饿感被面条压下去,阿妈看着不远处的忠叔交代,“忠叔,下午你跑一趟县里,去趟镖局,找人把风干鸡鸭还有熏鸡熏鸭这些送一部分去县里镖局卖。”
前两天曲氏来信,说香辣酱,皮蛋咸蛋,这些卖差不多了,让再给送一次,镖局年底这两三个月最忙,连谭叔都抽不出空来了。
“那正好,下午再拉些今年的新花生和菜籽榨几桶油回来,家里油吃的差不多了。”芳婶交代一句,阿满想想干脆让多拉些去榨油,给贺家和卫家都送些过去。
一家人好吃完饭,忠叔不等休息,赶着骡车就往镇上走。
中午忙没抽出空出去雇人收苞米,一大碗炸酱面下肚阿满毫无意外的吃撑了,“我出去雇人,正好消消食儿。”
团玉本来要跟着,被阿满打发了,就在村里逛游一圈,也没啥危险,黑豆和地瓜看主子出门,本来卧在草垛边晒太阳。
懒洋洋抬起屁股,屁颠屁颠跟在主子后面往外溜达。
第五百三十八章 冯涛调侃好友
路边发黄的草丛里突然传出异响,两只狗子警觉地竖起耳朵,背压低,爪子无声一点点往前挪动,随时准备进攻。
“喵呜!”在狗子准备进攻的时候,草从里突然窜出一只三花猫,阿满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是熟悉的猫,“是你啊,三花,吓我一跳。”
三花猫是家里喂养一段时间的野猫,时间久了也没那么怕人,不过还是没往热情唤她的阿满这边来。
狗子可不管这么多,汪汪叫着就要扑过去招惹三花,以前刚见这群侵入地盘的野猫时儿,猫狗关系紧张,见面就要打。
现在黑豆和地瓜熟悉了这些猫,贱兮兮的开始和猫玩儿,不过人家猫记仇,不理这俩傻狗。
三花瞪着眼,炸毛弓背,对着冲上来的两只狗哈气,阿满无奈跑上前揪住两只傻狗的脖子,“人家三花不想和你俩玩儿,你俩可长点心吧!”
三花抬头看看阿满,喵呜一声,摇着尾巴又三两下消失在草丛里。
阿满好笑的摇头,不知道还以为是专门来打招呼呢。
“这段时间的饭,还算没有白贿赂!”
阿满放开两只狗继续往前走,任凭他们在草丛里钻来钻去。
“阿满,怎地这个点出来了,吃饭没?”妇人出门晾衣服,看着朝这边走来的阿满,笑着打招呼,“没吃来婶子家吃点儿,也就添双筷子的事儿。”
“吃过了,吃过了,婶子家苞米可收完了?”阿满笑着回绝,上前从洗衣盆里拿出一件衣服,一抖衣服散开,搭在晾衣绳上。
“收完了,我看你家那十五亩地的苞米,杆子和叶都黄的差不多了,可是要收了?要雇短工?”
妇人听出话音,以往阿满家忙不过来都会从村里雇短工,今年峥子也不在,作坊又新建了四个,家里又搞什么熏房。
村里在没有比阿满家更忙的人了。
阿满点头,把最后一件衣服搭在晾衣绳上,问:“婶子要是不忙去我家帮忙收苞米吧,还是按以往的价格,一天三十文钱。”
狗子汪汪叫几声,追着没毛公鸡四处乱窜,阿满呵斥几声,鸡飞狗跳吸引了不少妇人从家里篱笆墙探出头来看。
阿满趁机把家里要雇人收苞米的事儿说了一声儿,家里闲着的妇人都应下来。
“成,明早一早去我家集合,镰刀和小板凳还是麻烦婶子们自己带了。”
“知道,不用你提醒。”妇人大咧咧回话,村里人几乎都在阿满家做过帮工规矩都知道,谁家也一下子拿不出十好二十几把镰刀。
阿满把兜里的瓜子花生给妇人散散,笑说几句,喊上两只不安分的狗子就往村西头溜达。
一路走一路溜达,阿满从村尾逛到村头,雇了二十二个妇人,村中央又响起铜锣声儿,作坊招工开始了,阿满带着狗子绕道回家。
天空瓦蓝瓦蓝,白云胖乎乎像一朵朵,阿满伸长胳膊猛吸一口气,都是草木的清香,田间地头不远处的山上,树叶被秋风吹得哗啦啦响,黄黑的老叶打着旋落到地上,又成了树木新芽的肥料。
“阿满,搁着发啥呆呢?”杨大舅头戴草帽,拎着镰刀从地里回来,就看到外甥女傻傻伸着胳膊,看着天空发呆。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啥也没有,叫人也没反应。
阿满思绪回笼,笑着打招呼,“大舅,刚从地里回来?我去村里雇短工收苞米去了。”
两人并排往家里走,杨大舅听到阿满话,沉声说:“我正要去找你呢,遇上正好,村里人家的苞米都收得差不多了,我路过你家地一亩也没收。
是要赶紧收了,家里的苞米地收的差不多了,我明早去给你家帮忙。”
分家以后,江氏跟着二房,田地也是二房分的多,十七亩地,二房分七亩,大房和三房都是五亩地。
不过二房和三房都忙,杨二舅和二表哥,赶着骡车出门谈营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马氏被休的事也不知道,钱氏就自己做主把自家地托给杨大舅照料,杨三舅夫妇俩每天要去超市上工,也没时间,也跟钱氏有样学样全部托给杨大舅照料。
兜兜转转这十七亩地还是杨大舅照顾,不过杨大舅忙不过来时,两房也会出银子给雇人。
阿满看看头发斑白,脸上更加苍老的大舅,喉头有些哽,一个马氏一场分家一场休妻,杨大舅本来浓黑头发,白了一半儿。
“好,那就麻烦大舅了!”阿满没说出拒绝的话,杨大舅也松一口气,现在对他来说,忙些就是好事,不然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他难受。
太阳一寸寸西移,门口传来骡车声音,冯叔声如洪钟的声音传入耳朵,阿满一听就知道是忠叔领着镖局的人来了。
还是好久没见的冯叔。
“在院里就听到冯叔的声音了。”阿满笑着出门打招呼,“冯叔咱们该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可不是,得有五六个月!”冯涛眼睛打量这两座宅子,眼里都是夸赞,“你们这房子建得真不错,峥子那小子去投军也不说一声儿,要不是听老忠说,我还不知道呢。”
芳婶端着洗好的梨子、山奈还有黄橙橙的橘子出来,没好气的看一眼说话没个把门的人, 笑骂道:“峥子那是没说吗?
你咋不说你不在啊,少说我们峥子坏话,我可听不得到!”
再说峥子走后,最难受的就是阿满,他们也尽量不在阿满面前提峥子,省的人难受。
“啧啧啧,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凶,也就老忠受得了你!”冯叔拿起一个梨子,吭哧就是一口,眼睛在芳婶和老忠面上打转,都是同龄人,他说话也没个顾忌。
阿满抿唇憋笑,扒着橘子吃,不去看芳婶有些涨红的脸。
忠叔没好气踹朋友一脚,对着人肩头就是一拳,拿起一个橘子,勾着人肩膀就往外走,“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那就直接去干活,我看你也不累!”
第五百三十九章 熏肉好吃奈何太贵!
“走! 装货去!”冯叔投降,忠叔回头看一眼芳婶,眼睛在她红红的脸上打转,眼里都是笑意,说:“我们去忙,花生和菜籽已经送去榨油坊了,让加个急,明早给送来。”
这话是给阿满说的,阿满点头,看两人说说笑笑出了门,这才悄咪咪把视线转到芳婶身上。
手挪着屁股下的凳子,往芳婶那边靠,八卦的问,“芳婶,你和忠叔不是和好了吗?后续呢?没有吗?”
阿满老早就好奇这事儿,上次她可是芳婶和忠叔之间的撮合人,没少费口舌。
“小孩子家家,管这么多干啥。”芳婶脸又红几分,把剥好的石榴籽填阿满嘴里,“吃你的石榴,吃完扒石榴籽,不是要酿果酒吗?”
“呜呜”阿满鼓着腮帮子,控诉的看着芳婶,把石榴籽在嘴里榨汁,咕咚咽下去,撅着嘴开口,“我也算半个红娘,还不能问问啦?
您就告诉我呗,不知道我抓耳挠腮的,吃不好睡不好呢,求求了~”
阿满厚着脸皮撒娇,白白嫩嫩的脸在芳婶胳膊上蹭来蹭去,芳婶没憋住笑了,扭头在阿满脸颊掐一把,妥协说:“你呀!真是个小磨人精呀!”
阿满嘿嘿笑,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好奇,芳婶无奈才说出埋在心底好久的事儿,“我答应了你忠叔,同意嫁给他!”
“啥?”阿满惊得跳起来,脸上先是震惊,接着是狂喜,脸上表情像调色盘,蹦跶几圈,又猛地坐下,问芳婶,“那你们商量好日子了吗?
什么时候?咱是不是要给你们盖新房呀?亲事要好好办才行,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
阿满激动不行,谁能懂她的心情,就是自己嗑的cp要成婚了,直接土拨鼠尖叫。
“坐下!”芳婶哭笑不得的把“猴子”拉坐下,“我是答应了,可具体的事还早呢,你先别激动。”
阿满通红小脸逐渐平静,握着芳婶的手追问,“那您是咋想的?忠叔肯定着急吧!”
这么看来,忠叔是那个猴急的人,芳婶放倒不咋着急,看表情也不是想反悔,为啥这么犹豫。阿满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芳婶嘴张张合合,最后叹息说,“我还不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一想到要搬离这个家,我就....”
阿满懂了,原来是舍不得她们姐弟啊,关心则乱放,芳婶这是没想通啊。
“这事儿好办啊,又不是您和忠叔成亲就要离开呀。”阿满掰着手指头开解人:“你和忠叔要是愿意,还可以住在这个家里,咱家房子多。
东跨院,正院里都有空房子,你们要是嫌小咱们还可以把两间房子中间打通。
再说我也舍不得你们离开,没有您的饭我可怎么活啊。”
芳婶眼睛有些发酸,摸摸阿满的头,“今天嘴抹蜜了,这么甜。”
“还不是舍不得您吗?要是你们想要个独门独院,咱就在熏房东边在给你们盖一座房子也可以呀。”
芳婶点点头,“等我和老忠商量商量,不过我俩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大办,到时候请相熟的人热闹一番就行了。”
这么大年纪,再让她像十五六的丫头一样热闹成亲,她受不了。
阿满观察芳婶点头,没反驳,“成,到时候都听您和忠叔的。”
成亲是俩个人的事儿,只要俩人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今天知道这么一件喜事,阿满走路都有些蹦跶,下午来卖鸡鸭鹅人,看阿满那张喜意洋洋的脸,都好奇打问,阿妈神秘兮兮摇头不说。
可把一旁的团玉急死了,奈何小姐嘴闭的严实,她撬不来呀。、
从半下午到日落西山,作坊里第一批风干鸡鸭鹅,装了一千只,整整齐齐码放在骡车上,熏房里的鸡鸭鹅也取了一千来只装到骡车上。
这些山里产的鸡鸭鹅做的熏鸡熏鸭熏鹅,阿满想试试能不能在县里卖,毕竟县里的有钱人更多。
“作坊里风干鸡鸭鹅还剩一千只,给超市那边供多少货卖?”忠叔进门灌一口水,问一旁坐着扒石榴籽的阿满,前几天三舅就找过来了,说风干鸡鸭鹅和熏肉,做好以后给超市留一部分卖。
超市里有一个区域专门卖阿满家出产。
“风干鸡鸭这些先装五百只,还有熏房里绑了红绳的那些也那个五百只,普通鸡鸭鹅熏出来的拿两百只,明早让明子拉去超市试着卖卖。”
有了对比,也能更加凸显山里鸡鸭鹅的不凡来。
“成!”
一直到天黑,小院里掌灯,厨房里飘出肉香味儿,冯叔和忠叔几个忙完进门就能闻见浓香。
冯叔寻着味过来厨房,探头往厨房里瞅,“桂芳,做的啥啊?怎地这么香?”
陶罐里咕嘟嘟冒热气,特殊的香味钻入鼻尖,冯叔猛吸一口,知道这香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今年新做的熏肉?”说这话,冯叔已经伸手去揭盖了,芳婶“唔”一声,扭头看冯叔馋嘴样子,她嫌弃,“多大人了,还这么馋吧,镖局也不缺你们吃肉啊。”
冯叔充耳不闻,在案板上找到一个干净勺子,蒯一块冒着热气的肉出来,被烫的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含混的给芳婶竖大拇指,“好吃,我觉的比风干鸡鸭还好吃,这是鸡肉?”
“你嘴挺厉害呀!这是养山里的鸡鸭鹅做的,肯定比普通鸡鸭好吃。”芳婶说这人嘴精。
冯叔嘿嘿笑,眼睛亮起来,芳婶就懂他想说啥了,“别想着走的时候多拿几只,总共没多少,还要卖钱呢,就这鸡,一斤可是要卖九十文一斤呢。”
山里长成的鸡鸭鹅不到九千只,这次做熏肉就宰了六千来只,每日还要买给归香居和福满楼几十只,眼看消耗的快,她也舍不得大方。
冯叔眼睛瞪圆,嘴里的肉咽下去,咂咂嘴仔细回味,感叹说:“乖乖,卖的这么贵啊。”
他打消了厚面皮要几只的念头,这可不便宜,一只鸡就得一钱多银子,他虽不差钱,可要是天天吃他也负担不起。
第五百四十章 年底成亲
“那明儿早走的时候,我买几只,给家里送回去,也让婆娘和孩子尝尝这百文一斤的肉。”他自己舍不得,给婆娘和孩子买倒是大方。
阿满来厨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就听到冯叔的话,不由问:“要买啥?”
芳婶拿着锅铲翻炒锅里的熏鹅,笑着说,“老冯吃中这熏鸡了,想着买几只给家里婆娘和还尝尝。”
“那么客气干啥,走的时候我送您几只。”阿满对熟人一向是大方,冯叔没少帮他们,她也乐意对人好。
“这可不行。”冯叔摇头拒绝,“一斤要卖九十文,我咋能要,这么贵。”
“贵,也是卖与别人价格,自家人想吃就吃。”阿满低头把案板上切好的萝卜拨锅里,粘上热油刺啦一声儿。
“也就这次了,阿满的心意,你就别拒绝了。”芳婶帮腔,阿满玩笑点头,“也就送这一次了,次次送我可送不起啊。”
秋风瑟瑟,屋里点着烛火,一屋人热气腾腾的吃着饭,昨儿熏鹅炖汤,今个就换成了爆炒,辣滋滋别有一番风味,熏鸡炖出来的汤也好喝,和熏鹅的味道有些许不一样。
不过一样的好吃。
吃过饭,冯叔让镖局的人回去,送人到门口叮嘱,“明早再来, 咱们跑一趟县里。”
“成,冯头,我们走了!”
五六个汉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马蹄声儿远去。
知道价格以后冯叔算了九辆骡车上货物价格,风干肉和熏肉小一千两银子,香辣酱和野山菌酱加一块将近两千两,加上变蛋、皮蛋和咸蛋这些杂七杂八的。
九辆骡车上拉的货,价值三千四百多两,他心下吃惊,知道为啥以前都是老谭亲自领人来拉货了。
“睡吧,不早了,明早还要早起。”
忠叔来喊人回去睡觉,门口放着三千多两的东西,门也不敢关,就怕有胆大的偷儿,来打主意。
连黑豆和地瓜,也被从狗窝里赶出来,临时被安排睡在门口看货物,忠叔转身进了院子,今晚他睡在前院,有什么动静也能第一个冲出去。
月上中天,山里的鸟叫虫鸣也安静下来,后院发出几声特殊哨音,卫十五出现在阿满身后,阿满猛地转身,已经懒得说他的出场方式。
反正卫十五总是有本事吓你一跳,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现在暗卫都打发出去,要是想给卫家送东西,咋办?”阿满不废话,让人在院子里坐下,直奔主题,卫十五思考一下,“找镖局送吧!
没有人手,我要负责保护你们,不能离开,镖局押送比普通信客脚程快。”
阿满点头,让他这两天安排一下,把风干肉和熏肉,还有油这些给卫家都送过去,还有她给峥哥准备的东西。
“有信鸽,信件用信鸽来回更快。”卫十五提醒一句。
阿满眼睛一亮,那可以先把给峥哥的信送出去,月亮隐在云层里,雪白信鸽消失在天际。
阿满又问起秦秀兰的事儿,“现在人手不够,要不就不用盯着了,只要护好阿安和阿文就好,估计是秦秀兰想先生下孩子。”
“是,不过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学堂的时候,属下可以去探查秦秀兰那边...”
“慢慢来吧,人家按兵不动也查不到啥,我估计她年前不会再动手。”
前院,忠叔去厨房打水,看里面还亮着灯,走进去就看到烛火下缝补衣服放芳婶,手里的衣服正是自己的。
“这么晚了,别做针线活,明天再做。”忠叔快走几步,不由分说地夺过衣服扔进针线筐里,芳婶笑笑没反驳他的话,“要泡脚?”
“嗯,解解乏!”
芳婶起身帮着打水,忠叔看芳婶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干脆在厨房泡脚。
雾气蒸腾,他问一侧的人,“有心事?”
“我今个把咱们的事儿给阿满说了。”芳婶起身给男人按压着肩膀,笑着把阿满的反应说一遍,最后说,“就是问问你的想法,你是想在阿满这个宅子成亲,还是咱们另外盖个小院?”
“你的想法呢?”忠叔话里带着激动,拉着人把人拉到面前,他在意她的想法,只要她愿意嫁给他,怎么都好,“都听你的!”
芳婶经过今天阿满的开导,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无论只住一起还是分开住,情分都在,新来的几个下人让她有了危机感,就怕哪天有人取代自己。
“都好,住近住远,咱们不依旧要帮着阿满嘛。”芳婶满脸柔和,握紧男人布满厚茧的手,“要不咱们在熏房旁边建了小院,也像熏房这样,在墙上开个月亮门洞。
这样来往也方便,咱们还有自己的独门独院。”
忠叔眼睛亮起来,这个提议他更喜欢,哪个男人不要面子,要是娶妻还在别人家,他怕别人说闲话。
“好,年底闲下来,咱们成亲吧!”
“好,简单办办就好,请咱们相熟的人吃顿酒席就好了。”她不想让那些不关心自己的人来凑热闹。
随个份子钱,也没什么真心实意,有可能还在背后说三道四。
“成,听你的!”
隔天天不亮,村尾就有了动静,一辆骡车咕噜噜进了村子,还没从睡梦里清醒的狗子,已经反射性地汪汪叫起来,骡车碾过路面,声音远去,狗子又趴回窝里进入梦乡。
时不时几声汪汪叫,吵醒睡梦中的村里人,探头看看窗外青黑色天,嘟囔几句又蒙头睡过去。
张家门口,挂着灯笼,门口来来往往,昨晚回镖局睡觉的几个镖师已经来了,听见骡子声儿齐齐转头。
“谁?”
“镇上戴家油坊的,来送油。”
夜色里一来一往报名号,忠叔听声音出来,冲不远处一盏气死风灯处喊,“老戴,你来吧!”
又对几个镖师说,“认识的,我昨天送了花生和菜籽去榨油,你们搭把手抬,两桶油装车上,一并给县上镖局送去。”
知道是认识的人,几个镖师气势一收,又好说话了,帮着卸油装油,自来熟的老戴老戴的叫着,说别见怪,走镖习惯了难免警惕。
第五百四十一章 熏肉忙
“没事,没事~”
老戴扯着嘴角,看几人一身腱子肉顶自己俩的体格,还能说啥。
阿满早早起来,团玉提着灯笼,两人往前院走。
轻巧脚步声传来,忠叔转身说,“你俩咋来了,不是说不用你们早起吗?”
阿满听见动静就起来了,干脆起来看看,“睡不着就起来了。”
阿满解释一句,又对忙着七八个人说,“辛苦了,一大早就起来运货,早饭一会儿路上吃,我请!”
说着把银子递给冯叔,冯涛没拒绝,转头对手下几个镖师说,“这趟没白跑吧,都加油,咱争取去风门镇喝个热乎乎的羊汤。”
“好嘞,多谢小东家赏银子,今早咱们可有口福了。”
骡车一辆辆用麻绳绑好,最前面的冯叔骑着马给门口的阿满和忠叔挥手,“回吧,我们走了啊!”
送油的老戴跟着骡车后面也走了。
骡车装了重物,碾过土路,掀起阵阵尘土,在昏暗的天色里看不清楚,警醒的狗子,闻着陌生气味儿,又汪汪叫起来。
早起的汉子出门挑水,看一眼骡车屁股,训斥狗子,又羡慕的咂咂嘴提着水桶去井里打水,“生意真好啊,俺家要是有这营生,我才不这么早起呢!”
“所以你才富不了,几辈子都是地里刨食。”妇人不客气的咒骂一句,“又穷又懒,老天能让你有钱才怪。”
男人摸摸鼻子没说话,拎着水桶进院,婆娘在作坊做工,比他挣得都多,在家说话也硬气,自己说话都气短了。
一轮红日从东边山头升起来,林子的公鸡嘹亮的打鸣,已经忘了前段时间夜里被抓走的五六千只同伴,仰着头依旧高傲。
门口传来人声儿,团玉不用人说,就一趟趟把桌子、板凳、秤杆秤砣搬出去,忠叔和茂叔跟着出门,阿安和阿文坐上骡车掀帘挥手,“阿姐,我们走了啊~”
“走吧!”
鞭子一响,骡车动起来,和昨儿雇的短工擦肩而过。
杨大舅和江氏也来了背后背着镰刀和小凳子, 丫丫也屁颠屁颠跟着过来,见面就甜甜喊:“阿满姐姐,抱抱~”
阿满的心被叫酥了,弯腰抱起小丫头,在小丫头肉肉的脸颊亲一口,对杨大舅说,“今个就麻烦大舅了,您帮忙盯着些。”
“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家这一摊子,你就别下地了”说罢喊上二十二个妇人,跟他去地里割苞米。
“让他忙忙也好,不然在家唉声叹气的!”江氏拉着阿满在门口坐下,说起大儿眉间的沟壑深了几分。
“没事,再给大舅些时间吧。”任谁受了这么大打击,也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总能挺过来的。”
江氏叹气,心里想着要不要再给大儿寻摸个媳妇,毕竟大儿今年也刚四十而已。
“你忙吧,我领着丫丫去地头看着去,坐着掰点苞米也不累人。”江氏说着话,看远远有拎着笼子来卖鸡鸭鹅的人,起身搬起板凳和阿满说一声,拉着丫丫就走了。
“成,您老别累着了,雇的有短工,中午来家里吃饭,家里别做了!”阿满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老太太好福气啊~”有妇人听到祖孙俩的对话,有些眼热地说,阿满没搭话,笑笑喊团玉来称重。
人来人走,门口已经排了一排笼子,里面的鸡鸭鹅扯着喉咙叫唤,吵得人脑仁疼,直到宰杀鸡鸭鹅的妇人们过来。
一人拎起一笼子进院宰杀耳边才清净下来。
“二东家,我来拉货!”明子赶着骡车来拉货,骡车停在树下,阿满招呼一声儿,团玉撸起袖子就开始从院子里把风干鸡鸭和熏肉一筐筐往外搬。
有了团玉这个大力丫头,搬东西卸货,她一个人足以。
明子见了几次团玉的大力气,还是被震惊了,看人家一手一筐,他想着两手各拎一筐试试,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篮子里。
“哈哈~”团玉伸手直接拉人提起来,瞥一眼羞红脸的明子,好心劝道,“你力气小,可别和我比,要是栽筐子里,我还得费力把你拔出来。”
说着又拎着两筐风干鸡鸭,步履如风的往外走,明子气闷,拎着一筐熏肉气鼓鼓往外走。
阿满看的好笑,等团玉过来,踢踢人说:“嘴巴别这么毒,你那安慰人吗?气人还差不多!”
团玉身子灵活一闪,躲开小姐的脚,嘿嘿笑,“知道啦,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容易生气,明子你说是吧?”
明子踏出门槛的脚一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脸更红了,低着头闷闷应一声儿,路过团玉看到不看人。
团玉挑眉,又歪头凑到人脸前,“真生气啦?我错了!”
明子伸手推开眼前的大脸,不理人,等货装好以后。
又问一边忙着给人称重的二东家,“杨管事说,鸭血粉丝汤还有哪些内脏卤货卖的好,最近都有些不够卖,问还能不能加量?”
“没货,加不了。”阿满摇头,把秤杆递给一旁的阿婆看,这才对明子说:“现在每天就能收一千只左右的鸡鸭鹅,没那么多货!”
明子得了信,拉着满满一车货就走了。
“阿婆,秤杆平了,一共是五十六斤?”阿婆佝偻着腰,眼睛有些浑浊,耳朵也听不太清,看着阿满又啊一声儿。
阿满扯着嗓子又大喊一遍,阿婆听清,接过七百多文钱小心翼翼塞怀里,阿满看着阿婆颤颤巍巍的背影,不放心又扯着嗓子叮嘱一句,“路上慢些!”
芳婶出来送空笼子,闻言笑笑说,“你就放心吧,她宁可自己丢命也不会丢银子的。”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雇的人多,二十二个妇人,加上杨大舅,十五亩苞米全部收回前院,院子门口又多了五垛晒干的苞米杆子。
前院里圆滚滚的苞米在地上晾晒,阿满和芳婶几人一人一个板凳,扒苞米皮,四五个苞米辫在一起,忠叔拎起来挂在房檐下。
“也不知道峥子在那边怎么样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惦念的人来信
江氏感叹一句,阿满剥苞米皮的手一顿,心里有些难受,不知不觉峥哥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峥哥说十月中下旬军中有大比武,也不知道开始没有?
峥哥几人有没有顺利进入军营?
一个个问题在心里冒头,阿满难得思念起现代的手机,现代一个微信就能解决的问题,在古代这个车马慢的时代,一切都不方便了。
院门被敲响,阿满拍拍身上沾上的苞米须子,就往门口走,“买卖鸡鸭鹅吗?这就来,等等啊。”
团玉麻溜跳起来跟着出去,坐在这儿扒苞米,她屁股像是长了钉怎么都坐不住。
正好趁机出去松快松快。
“这丫头,真是坐不住!”芳婶嗔怪一句。
刚来到家里时团玉还有几分拘谨,毕竟是没有自由身的丫鬟。
来了一段啥时间,不挨打不挨骂,还能吃的饱,小姐性子好,芳婶婶做饭好吃,她越发放的开,彻底把张家当成自己家。
门口,阿满出去,就看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腰间还配着长刀,看站姿还有坐下的马 ,咋看都不像寻常人。
“在下叨扰,请问这可是张满月,张姑娘的家?”
领头的男人一脸络腮胡子,一身腱子肉,不过说话倒是讲礼。
“我就是,你们几位是?”
男人一喜,眼睛打量阿满几眼,倏地半跪在地上,齐齐朗声说:“在下郑屯,属下几人奉沈峥少爷命,来给姑娘送马还有信件!”
阿满看看后面男人牵着的四匹马懂了,赶忙走下台阶,把人扶起来, “郑大哥请起,我们乡下地方不讲究这些虚礼。”
让村里人看了还以为这家咋了呢?
说罢又喊盯着马儿流口水的团玉,“领二位大哥去西跨院,把马收下。”
“好嘞!”团玉喜得见牙不见眼,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马儿,尤其是第一匹白色的马儿,那毛发在阳光下直接闪光,白色的马儿好像成了发光玉色。
阿满引郑屯先进门,“先进来坐吧,这都半下午了,可有吃饭?
不嫌弃在家吃顿便饭?”
路过芳婶几人,简单介绍一下,就让芳婶准备简单的饭菜。
“不用麻烦,有公务在身,留不得,一会儿就要走的。”郑屯马上回绝。
走之前侯爷可是再三叮嘱要早去早回,毕竟军中大比武要开始了。
“阿满小姐,这是峥少爷给您的信!”屋里没人,郑屯才把信从怀里取出来,递给阿满,说:“您要是有信给峥少爷,我们一并给您带回去。”
“不知道你们来,前几天我刚派人跟卫家送了东西过去,现在估计还在路上走着呢!”。
门口团玉领着人栓好马,就过来这边,屋里的郑屯也站起来告辞,阿满没多留人。
把芳婶准备的包子,还有咸鸭蛋和风干鸡鸭递过去,“郑大哥不要推辞,你们跑着一趟也很是辛苦,这是家里的一点心意。”
郑屯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来回回也就在家里待了两刻钟不到。
人一走团玉叽叽喳喳给芳婶说那几匹马,丫丫最捧场,好奇牵着团玉的手指头去看那四匹马。
阿满心里一直惦记着信,小跑着往后院走。
江氏好笑的摇头,给芳婶嘀咕,“小年轻就是这样,估计是峥哥那小子写了信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然,也都年轻过。
后院,桂花树下,阿满抱着一封信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看。
第一句话就是:阿满,我好想你啊,以后去了军营,所有出入营的信件都要检查,不方便在写这些话了.....
少女脸颊羞红,像是涂了胭脂,娇艳如阳春三月的桃花。
看完信,阿满杏眼弯起,嘴角愉悦地翘起,眼角眉梢都带着思念,背靠躺椅,杏眼盯着蔚蓝的天,眼神却没聚焦,脑子里不断描绘着峥哥那张脸。
真好,峥哥他们顺利入营了。
大比武十月下旬举行,他一定会争取进卫家军,挣了军功回来娶她。
信里寥寥几句,没怎么提秦家事儿,只一心叮嘱自己,不要太累,对秦秀兰不要放松警惕....
“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信贴在胸口,阿满紧紧抱在怀里,嗔怪一句,又喃喃出声儿,“报喜不报忧,我担心秦家啊.....”
江氏和芳婶坐在前院,耳朵一直注意着月亮门那块儿的动静,听到轻巧的脚步声儿,立马扭头去看,就看到阿满蹦蹦跳跳颇为欢快的步伐。
两人对视一眼,抿唇笑起来,听到笑声,阿满欢快的步伐收敛几分,脚一伸勾来一个小板凳,默默坐下。
清清嗓子,这才看着打趣的两人说,“峥哥来信说,已经顺利进了军营,十月底军中就会举行大比武,他以后进了军营,再想送信回来就难了,让我们没有消息也不要着急!”
“哦…”江氏和芳婶两人同时拖长声音,戏谑地看着阿满,阿满脸皮再厚也难免红了脸,有些羞恼地看向一侧的两人,撒娇道:“外婆,芳婶,你俩就知道欺负我!”
“好好好,我们不看你总成了吧!”芳婶举手投降,和江氏打眼色,江氏脸上收起打趣,认真几分,问阿满:“峥子有他外婆护着该不会有事吧?”
芳婶不太清楚卫家的真实身份,闻言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插话,低头扒着苞米皮。
“峥哥能文能武,武功高强,再说卫家人也会护着峥哥!
不会有事的!”
阿满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外婆,头重重点下,她心里也跟着安定下里。
江氏不再说话,在心里求老天爷好好护着峥哥,她真是对峥子这个外孙女婿满意至极,真心不希望峥哥有任何事儿。
再说就阿满和峥子这俩的感情,要是一个人出事,她不能想象另一个人会怎样。
一家人团聚这几个月,她也看出来了,对比她们杨家人,甚至是阿昌仨兄弟,阿满对峥子的信任和依赖都远超他们这些人。
她不知道俩小年轻都经历了啥,能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只希望俩人都平安。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该想的不要妄想
远在军营的峥子,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看向南边的方向,阿满你又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呢?
“休息结束,给老子麻溜出来,过两天就是大比武,都给老子好好练,要是到时候输给东西两路军,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卫靖怀和贺启翔瘫在地上,听到呵斥声儿,生无可恋地起身,真是太难了。
“大比武结束就好了!”
贺启翔伸手拉起瘫倒的好兄弟,俩难兄难弟并肩往外走。
大比武在离天门关最近的定武县举行,定武县也是中路军的大本营所在。
“希望吧!要是进不了卫家军,我家老头子得剁了我!”卫靖怀有气无力地说。
家里的老头子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从军的名字都不允许卫靖怀用真名,卫靖怀只能用假名字,他现在的名叫崔怀。
“那就好好练!”
峥哥对除了阿满以外没什么心疼,更不会心软!
两日后,中路军定武大营难得的连着三日没有飘雪,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不远处的山峦白雪皑皑,似是终年不化一般。
日照当空却没有多少温度,寒风凌冽,却定挡不住新兵蛋子们火热激动的内心。
定武大营演武场上,三千名新兵蛋子安静且激动的站着,东西中三路辽安军,各自从新兵中选拔了一千名新兵出来,提前半个月到达定武大营训练。
中路军一千名新兵一身烈烈黑衣,东路军新兵着灰色武服,西路军新兵着深蓝色武服,三千人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看台。
辽安军每两年征一次兵,每次都能征召两万多新兵,这些新兵来自大邺各个地方,不过最多的还是来自北方几个府的,毕竟从小听着辽安军的英武事迹,他们自然对加入辽安军更加向往。
每两年的新兵大比武,说是所有新兵都有资格参加,其实各路军都会提前选拔一下,能参加比武的新兵,要么都是自小习武,要么就是自身武功不错,没有一个是不会拳脚功夫的。
像那些家里穷困的新兵,多是为了每月一两银子的饷银才来投军的,对于什么大比武即使心里向往也不可能参加,这些不会拳脚功夫的普通农家子,也不会被选拔出来参加大比武。
沈峥站在中路军新兵队伍里,一身黑衣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峻挺拔,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左侧是偷偷眼睛四处乱瞟的崔怀。
他还以为自家老头会来呢,没想到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别找了,你爹不可能来!”沈峥沉声警告人站好,“要来也只可能是最后一天的比试来!”
崔怀咂咂嘴没说话,不再四处乱看。
右侧的贺启翔,身侧的手掌紧握,掌心全是黏湿的汗水,身子也一动不动站着,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场面,难免紧张。
说句不好听的,他也就是从小县城镖局里走出来的普通人家少爷,在兴安县还能算号人物,在安邑直接不够看,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碾死他就像碾死一个蚂蚁一样。
好在他和崔怀关系好,兄弟没有看不起他,也给他提升了不少自信心。
崔怀见过不少大场面,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就如喝水吃饭这么简单,对贺启翔就不是了。
沈峥感受到右侧人颇为急促的呼吸声,淡声给人打气:“你怕什么,你还有内力,这些人不是你的对手,我们都在你身边!
腰板挺直!”
被沈峥揪着练了这么久的武功,沈峥声音一沉,他塌下去的腰条件反射板正起来,熟悉感爬上心头,紧张感慢慢褪去。
峥哥说得没错,他内力虽然不那么厉害,可也比很多人强了,毕竟不是谁家都要内功心法的。
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
三千名新兵被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六组,一组五百人,今天主要比骑射,每组比试时又分为十人十人一组,方便比试。
沈峥三人被分到丁组,领到腰牌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百八十六号,崔怀和贺启翔俩亦步亦趋跟着沈峥,崔怀领到一百八十七号,贺启翔是一百八十八号。
“你俩的号牌好吉利呀!”崔怀羡慕的盯着两人的号牌咂嘴,“开门红啊!我也想要!”
贺启翔嘿嘿笑,心里也觉着今个挺运气,手勾着好兄弟肩膀,压下嘴角不在意的说:“ 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一套了?那要是那个倒霉蛋抽到二百五十号可咋办?”
不远处抽到二百五十号男子默默把自己腰牌倒扣过来,好一个吉利数字啊。
“嘿嘿,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呀...”
崔怀瞬间被安慰到,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沈峥嘴角抽了抽,他就多余担心这俩人,心大得没边。
不远处拿着乙组一百五十号腰牌的男子,眼神阴翳地朝这边打量,正是秦浩轩,他的右腿还是不远处的好大哥踢断的呢。
别人不认识沈峥,他可是认识,本来还有些怀疑沈峥的身份,直到看到卫靖怀,那小子可是侯府四少爷,能让他心甘情愿围着打转的人,不是他的“嫡亲”好大哥还能是谁?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脑子不由想起,他向自家老头打听“大哥”的事儿,老头眼里的自豪深深刺痛他的心。
“你大哥的事儿,你不用管,好好在军营里历练,以后爹也好给你讨个好差事!
不该想的不要妄想!”
老头隐含警告威胁的语气,他到现在也忘不了,什么叫不该想的不要想,他一个在他身边待了十六年,尽忠尽孝的儿子,顶不上一个失踪十来年的儿子。
连那贱种的长相都不告诉他和娘,娘说得果然没错,他的好爹防着她和娘呢!
果然庶子就是庶子啊!他恨他不甘心!凭什么?
不甘心老头就见一面那个贱种,就能这么中意!
娘说的没错,这个贱种一回来,属于他东西都被抢了,秦家也容不下她们母子了,他必须立功,必须让爹看的上他,至于挡路的贱种,除掉就好!
他和那个贱种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比武一
虎视眈眈的目光刺在背后,沈峥嘴角微勾,眼里满是杀意。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么恨自己的人是谁?除了秦浩轩,他想不起第二个人。
看来是柳柔清安奈不住了,给自己的好儿子叮嘱了啥,狐狸漏出尾巴了,他不介意在刺激刺激。
人群外围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去,思绪收回,他长腿一伸,公平地一人一脚,“站好,来人了!”
说着抬抬下巴指给俩人看,两人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起身站好,一行穿着甲胄的官兵往看台上走过去,视线在三千名新兵蛋子身上打量,虎目炯炯,新兵们一个个不自觉挺直腰杆。
“列队,站好!”
看台上,主持此次比武的中路军总兵穆景山,被人簇拥着走到台前,作为正二品的武将,他算是辽安军里大名鼎鼎的人物。
三路辽安军各有一个总兵,能压他们一头的人不多,也就见到卫侯才会伏低作小,本来这次不需要他过来,派手下的副将来就可以了。
他是打听到这次新兵大比武,卫侯家的四公子也参加,他来了兴趣,每两年的比武,次次都会有权贵子弟,这次也不例外,据他所知有不少同僚把自己子弟送到军中历练。
倒是一场好戏!
穆景山年约四旬,一脸络腮胡子,虎目炯炯有神,看向台下三千新兵的视线压迫且锐利。
声如洪钟,“本总兵没有废话的习惯,比武的规则你们都知道,老子不废话!
怕死怕苦怕累,现在就给老子滚蛋,别想着进卫家军丢人现眼。
卫家军是最容易攒军功升迁军队,可也最苦最累,丢命都是常事,本总兵给你们选择的机会儿,趁现在赶紧滚蛋!”
新兵多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是受不了激,一个个眼里燃着怒火,怒吼一声:“怕死就不是男人!”
青年们眼里野心毫不掩饰,心跳如雷鸣,眼里的兴奋激动和斗志都被点燃。
他们要是不为了升迁,就不会参加新兵大比武,早就老老实实和别的新兵一样,从小兵一日日做起,老死也不一定能做到把总、千总。
只要赢了比武,资格进入卫家军,立功指日可待!
三千人也只有前三百人能进辽安军,他们必须拼尽全力,挤破头往里冲。
“哈哈哈,好样的!有种!”
穆总兵朗声大笑,看着下面热血沸腾的青年,眼里划过满意之色。
“好,比武开始!”穆总兵手指一抬,台上架着的两个大鼓被敲响,鼓声如雷鸣,震天响。
鼓声落,新兵大比武正式开始。
负责第一场比武的是各路军的千总,东西中路军,每路各派来四个千总,交叉开来负责另外两路的新兵比武。
每路军都希望是自己这路新兵最终获胜,监督起来自然不会放一丝一毫水儿。
定武大营能容纳三万人的演武场,此刻用不同颜色旌旗分成十块儿,每组有两块比试地,每块比试地,在百米以外各竖起十个箭靶,新兵们十个十个一组,上场比试。
“一人一张弓十只箭!”一个千总声如洪钟,再次重复比试规则,“十只全中,即为合格!反之淘汰!”
新兵一个个低声吸气,让自己冷静放松,即使一早就知道规则,还是难免紧张。
这场比试就是考验新兵们百步穿杨的能力,即使不能箭箭都中靶心,也要全部射中,脱靶者直接淘汰。
战场上无论准头如何,射出的每一箭都要尽量不射空,只要能让敌人痛自己就有命活下去。
“甲一组,一到十号上前比试!”
“乙二组,一到十号上前比试!”
“己二组,一到十号上前比试!”
一声令下,演武场上响起嗖嗖箭鸣声儿,一人十只箭,旁边有专门负责记录的官兵,记下每人的成绩。
千总和把总们,一个个目光如炬,紧盯各自比试地的新兵们 ,要是有谁作弊,立马就会被他们揪出来。
看台上的穆总兵来了兴趣,带着十来个参将、游击往台下走,在演武场上慢慢转悠,饶有兴趣地盯着新兵们射箭。
急于表现的新兵自然高兴,胆子小的新兵,看到十来个将军,目光灼灼的盯着,心一慌手不稳,直接射偏了,箭矢擦着靶边飞出去,射入地面。
穆总兵这些老油条,脸色变都不变,连个眼风都没有给射空的青年,这样的心里素质,即使能过射箭这一关,下一关也过不去。
太沉不住气,以后也难成大事儿。
箭鸣声儿不绝于耳,有人十箭全中,有人勉强过关,自然也有人脱靶,分数直接成了零分,当场被淘汰,抱头蹲在地上痛哭。
同一片比试场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哭个屁!”负责监督的千总大声咒骂一句,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士兵,“给老子把这丢人现眼的怂蛋丢出去!娘们唧唧的!老子看得心烦!”
进不去卫家军,在别的军队好好历练,也不是没有立功的机会儿,毕竟辽安军二十万人,卫家军也才一万八千人。
那些普通士兵难道就并没有立功的机会儿,一切都看自己罢了,哭个屁,不够丢人的!
埋头痛哭的几人像是被掐住脖子,脸色通红,一脸羞辱,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各个场地的比试也到了中段。
“甲一组,一百五十号到一百六十号比试!”
沈峥狭长的凤眸,看向斜对面甲组比试地,他身量高挺,这么多人,也阻挡不了他的视线,很轻易就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秦浩轩”。
自从认亲以后,卫家早就给他准备了秦家所有人的画像,他对秦浩轩自然熟悉,立马就认出这人就是自己刚进安邑城,当街纵马差点闹出人命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这么个孽障就是那个庶子,秦博远那老匹夫的眼光还真不咋样。
早知道秦浩轩身份,他不介意把人两条腿都打断,省的出来为祸百姓,可惜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比武二
沈峥眼里划过可惜,视线在秦浩轩右腿打转,看来是全好了!
这孽障要是不知好歹,他不介意把他的四肢都打断呢。
准备射箭的秦浩轩,只觉后背一冷,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回头去看,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一盏茶时间,你给磨蹭个啥?”
一声怒喝让秦浩轩回神儿,赶忙收起思绪,摆好姿势拉弓射箭。
“穆总兵!”孟千总拱手行礼,狠狠瞪一眼秦浩轩,上官来视察,碰到个发呆的傻子,能高兴才怪。
穆总兵嗯一声,没看点头哈腰的孟千总,视线在比试十个青年身上打量,看到秦浩轩的脸,他一愣。
没想到秦博远把自己这个纨绔庶子送进军营了,不过能被选来比试,说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以他的官职对一个三品参将家里的庶子,他不会放在心上,要不是秦博远和侯府的关系,他也不会认识这秦浩轩。
箭矢嗖嗖,秦浩轩额头渗出汗,集中注意力射出最后一支箭,精神这才放松。
“秦浩轩,十只全中!”
穆总兵眼里划过一丝意外,这个庶子好像进步了不少啊。
就是不知道卫家找回来的那个表少爷,秦家的嫡子进没有进军营,有没有这个庶子厉害,要是不如和庶子,那秦家的世袭参将之职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
侯爷把那个外甥隐藏这么好,只放出消息说找回来了,也没说介绍给安邑的权贵之家认识认识,也不知道是重视还是不重视。
表面严肃冷静的穆总兵,心里一堆八卦。
日头又升高一寸,穆总兵一行人转悠到丁组的比试地方。
视线一下子被丁一组,准备比试的青年吸引视线 。
青年一声玄色武服,面容凌厉冷俊,难得好面貌,却很是冷峻,身量极高,在这么多人里面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性。
井千总一看总兵来了,立马小跑着迎过来,刚要行礼就被穆总兵抬手阻止,指指比试地说,“看比试,不必多礼。”
井千总顺着总兵的视线看过去,立马心领神会,招手喊来记录之人,看了几眼上面登记的信息。
“峥哥,那个总兵领着一群人来看我们了......”
贺启翔好不容易不紧张的心,这会儿又开始紧张了,握着弓箭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稳住,不用管!要是脱靶你就直接被淘汰了!”
背后的视线,沈峥直接忽略,冷声提醒贺启翔,“深呼吸,不着急出箭,一盏茶时间,慢慢来!”
“呼,吸!”贺启翔没有梗着脖子说自己不紧张,握着弓箭的手放下,慢慢平复心情。
崔怀屏气凝神,眼里只有百米开外的箭靶,心里全无杂念,握着弓箭的手一动不动,慢慢瞄准靶心。
沈峥余光看左右两人不紧张了,这才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矢,目光冷静沉着,弯弓拉箭,动作一气呵成。
“嗖!”利箭破空,搭箭到射出半息都没有,速度快的惊人。
羽箭飞速射向靶子,“嘭!”
“正中靶心!”记录员喊出声儿,也就射中靶心才配他们喊上一句。
冷风吹过,发丝舞动,凤眸眯起,对众多探寻的视线不为所动。
搭箭拉弓,一只只箭紧跟上一只飞出, 没一丝停顿,围观的人呼吸一滞。
动作行云流水,快狠准,一旁的崔怀不受影响,一只只射出自己的箭,沈峥十箭全射的时候,他才开始射第五只箭,可见沈峥的速度之快。
这样射箭不怕箭矢掉落吗?更何况只要脱靶就会被淘汰,风险太大了。
穆总兵几人静静盯着沈峥几人动作,眼里都是震惊和兴奋,就是他们这些练了很多年的老手,也不敢这么射箭。
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因为这是比试,万一中间靶心被射穿,羽箭掉落就等于脱靶,会直接淘汰的!
“砰砰砰……”
最后一声传来,众人紧张看去,只见随着最后一只箭正中靶心,靶心随着力道一起飞射出去,脱离靶子。
“哼!让他嘚瑟!该!”
“脱靶了吧,这么多人就他爱出风头!”
周围都是抽气声儿,有可惜的,有高兴的,有讥讽的,人群外围的秦浩轩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心里畅快极了。
都是报应!
穆总兵看着沈峥的眼睛爆亮,这可是个好苗子,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小子有内力武功也绝对不差。
力量和耐力更是不差,要知道不停歇的飞速射出十只箭,对胳膊的力量、准头、耐力...还有心态都是考验。
这小子年纪不太,也太过冷静了吧!
负责捡捡的士兵,感受到众人热切的视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小跑着去捡被射飞出去的靶心。
风吹过,丁一组周围安静异常。
“全中,全中,十只全中靶心!”
士兵激动的呐喊,边喊边往这边跑,负责记录的官员立马低头刷刷记录上。
周围刚才等着看笑话新兵,这会儿一个个勾着头不说话了,有人呐喊有人冲沈峥竖起大拇指,眼里都是敬佩,小心眼的人毕竟是少数儿,军营里面更慕强。
因为强者更容易活下来,战场上靠着强者也更容易保命。
“好!”井千总顾不得上官还在,高喊出声儿。
好厉害!
穆总兵维持着威严,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沈峥对这些呼喊声儿,充耳不闻,自己比试完,立马看向左侧的贺启翔。
视线相碰,贺启翔紧张的心慢慢平静,好像回到了青松村,峥哥每天盯着他和崔怀练功的日子。
熟悉感铺面而来,他手不抖了,气不喘了,腿也不发软了,力气回归!
他冲峥子微微一笑,搭箭拉弓,第一只箭矢疾飞出去,直中靶心。
有三箭微微射偏,没中靶心,这样也是通过了一场比试。
左侧的崔怀也射完了,八箭正中靶心 ,两箭微微偏。
这小子一扫刚才的严肃正经,一秒现出原形,啊呜一声,激动说,“峥哥,我过了,过了!”
喊罢,又一把勾住一侧的贺启翔,拍拍胸膛自豪说:“贺启翔可以啊,不愧是我好兄弟,都一样优秀!”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实力强惹人眼
“嘿嘿嘿……”
沈峥扶额,不想再让这俩丢人现眼,揪着两人就往人群外走。
三人一转头,穆总兵几人就把三人的脸看了个清楚。
走到穆总兵几人面前,几人收敛神色,抱拳一礼。
“好小子,不错!”
穆总兵压着嘴角,夸了一句,他对着三人夸赞,虎目又在崔怀脸上打转,这才仔细打量另外两人。
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箭都中靶心的小子叫沈峥,旁边那个七箭射中靶心的小子叫贺启翔,这俩人都来自兴安县。
八箭中靶心的小子叫崔怀,家是安邑的。”
井千总也是个精明的,立马把三人的信息给穆总兵说了一遍,本来他还怀疑这三人不简单,看信息又发现没什么不简单的,难道自己多想了。
穆总兵看着簿子上的信息,嘴角抽了抽,这个崔怀,他都不知道说啥好。
作为总兵,逢年过节他没少去侯府拜见,也见过侯府少爷小姐,这崔怀不就是侯府四少爷吗?即使有两年没见过,他也能辨认出来。
想起姓崔的侯夫人,所以这四少爷是用母姓给自己又造了一个假名字。
至于这簿子上面的信息,估计没一句是真的,以侯爷的性子,该是不想要有人知道儿子的真实身份的,不然也不会早两年就不让四少爷在各种宴会上露面。
至于这沈峥,他心里有个猜想,这位应该就是侯府刚找回来不久的表少爷吧。
他认识侯爷这么多年,可没听说他家有什么姓沈的亲戚,崔怀又叫那小子哥,看着也极为亲近,估计就是那位没露过面的表少爷。
“多留意着些这三人,后面两天的比试成绩都来告诉本官一声!”
心里想再多,穆总兵脸色都丝毫未变,侯爷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这几人的身份,想让几人在军营里好好历练,他自然不会暴露几人身份。
“是!”井千总连连点头,闻弦知雅意,知道是上官看中这几个小子了,慢慢送几位上官走远。
人群后面的秦博远,身侧的拳头慢慢攥紧,脸色黑如锅底。
一上午的比试,三千新兵淘汰了一半之多。
到了下午,比试骑术和骑射。
上午的演武场又变了样子,场地被分成三个场地,圈出的地方很大,每个场地,里面都用木栅栏、土堆、石头等布置了各种障碍。
障碍之间时不时竖着五六个靶子,还有一部分士兵,举着靶子在场地活动。
这一项比试比上午的更难,一边考验人纵马御马的能力,一边又考验人的骑射功夫。
还是和上午一样,十人十人一组比试,这次沈峥和那俩个被分到乙组,左右看看,沈峥有些意外看到不远处的秦浩轩,这人和他们分到一个组了?
这傻子就像个斗鸡一样,总是在些犄角旮旯里阴恻恻的瞅着自己。
连崔怀和启翔这俩心大的没边的人都发现了。
“那小子莫非有病不成,像个疯子一样。”
贺启翔没见过秦浩轩,峥子对他生父的事儿也不提,他就不知道这人是谁,眼看这人看着不对,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抓人,“瞅个屁,我去会会这个狗杂种!”
崔怀反应最快,一把薅住人胳膊,拽的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斜侧里伸出一个胳膊,把俩人稳稳抓住,低声说:“都老实点儿,没看现在是啥时候?一会儿就该轮到我们上场比试了!”
贺启翔愤愤,对着不远处阴翳的人举举手里的拳头,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呵!”秦浩轩阴笑两声儿,“呸!”朝地上吐一口唾沫,起身就走。
“这个疯子,还敢看不起我!”
“别去!”崔怀立马拉住气红脸的贺启翔,按着人压着蹲下,低声说:“这人叫秦浩轩,是秦家人....”
贺启翔听得嘴巴微张,眼里有了然又震惊,最后化成怒火,低声咒骂:“就他一个庶子还敢对峥哥不服气,他享受多年嫡子的待遇,还不满足?”
“嘘,小点声儿,他肯定不甘啊,咱们俩家都没有庶子庶女这些,你总在别人府上看过吧!有啥好想不懂的?”
贺启翔不说话了,他懂秦浩轩为啥不服不甘?
可峥哥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好不好?
再说他永远无条件站在峥哥这一面儿,只要他和峥哥不对付,那就是他仇人!
“乙组,六十号到七十号上场比试!”
沈峥三人闻言朝中间比试地走去,一旁的马厩领马匹和弓箭。
这次一共给了二十只箭,说明要射箭二十次。
障碍物超过两次跨越失败,骑马射箭有两次脱靶就会被淘汰。
“你俩上点心,都打足十二分精神!”
牵马往比试场地走的时候,沈峥看看右侧的俩人,沉声叮嘱,“这关有一定难度,都留心些!”
在青松村的几个月,峥哥对他俩来说亦师亦友,听到峥哥的话,两人下意识收敛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点点头,“知道了峥哥,你就放心吧!”
鸣箭一响,十匹马同时冲出去,马蹄踏踏掀起阵阵灰尘,却不耽误围观人的热情,摇旗呐喊的声音,口哨声不绝于耳。
那些通过比试的人,这会儿已经有闲心去起哄别人比试了。
军营只要不违反军纪,平时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和他们这种热血青年,说话做事就没有什么规矩和顾忌。
沈峥脊背微微弯曲,伏低身子半趴在马背上,手上用力,脚下轻轻提着马腹,马儿用力狂奔。
左左右右,跳过一个又一个障碍,很快和另外九人拉开距离。
娴熟的马技和操控技术,让围观的人欢呼出声儿。
“哦...哦!冲啊,碾上去呀!怕啥?”
马驰如风,很快就到了骑射部分,十个定靶,十个靶子是移动靶子,手举靶子的士兵,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人样儿。
长腿夹住马腹,腰背挺直,抽箭搭弓拉箭。
一只只箭带着凌厉风声疾驰而出,箭箭稳中靶心,不偏不倚!
第五百四十七章 权贵公子哥
“乖乖,又是一个十箭全中靶心!”
“这小子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过他名头啊?”
“快看,快看,要到移动靶那块儿了!”
刚刚激起的震惊声儿又低下去,一个个小年轻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最前方遥遥领先的一人一马。
“俺赌他十箭全中,赌不赌?”
“赌!谁怕谁?输了晚上的白面饼子你给俺吃!”
马儿到了移动靶区域,马速没有一丝降低,马儿好似跑痛快了,一声嘶鸣,速度好似又快了几分。
腰腹用力,腿上肌肉鼓起,人直接从马背上站起来,搭箭拉弓,箭矢一件件射出去,围观人只觉一人一马一闪而过,黑色羽箭一只只飞出去,正中靶心。
“一、二、三……”不知道谁起的头,围观的人开始高声计数儿,“十!”
“又是十箭全中靶心!娘哎!”
人群传出惊呼声,有欢呼的,有嫉恨的,有眼热的,有佩服的....
人群之外,几个少年站在一起,其中一个蓝袍少年,咬牙盯着峥子的方向。
“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来没听过!”
“中午就打听了,听说是叫沈峥,家是兴安县,一个小县从前都没注意过,有这一号人物!”旁边灰布衣袍的少年低声回道。
“穆四哥身手这么好,以往穆叔没少给你请武学师傅,内力又这么高,那小子指定不是你的对手!”灰衣少年,看穆震眉目阴沉,笑着安抚人,“他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内功心法指定不如咱们的!”
穆四哥正是穆总兵的小儿子穆震。
穆家是武将世家,府内子弟自小就开始习武,各种武学师傅还有内功心法那是多的不能再多了,穆震自小在武学方面极有天赋。
对今年的大比武他势在必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这么厉害的。
他是看不惯这人出风头的样子,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挺厉害的,他们武功都不错,都是家里花大力气培养的子弟,眼睛自然不瞎,这人不但骑射好,内力该也是不错。
是个劲敌!
承认沈峥厉害,不代表他会对这人有好脸色,鼻子发出一声冷哼,穆震冷冷道:“沈峥,我记下了!”
沈峥又拿下第一。
贺启翔和崔怀两人也顺利完成比试。
“好险!”出了人群以后,崔怀这才脸上露出庆幸之色,“那个土堆,不知道是不是被马蹄踏散了,我那马差点滑倒!”
“平时好好练,就不会这样了!”
沈峥毒舌又开始了,嫌弃看一眼拍胸口的崔怀,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你...我...你....”崔怀你你我我半天,最后呵呵一笑,摸摸鼻子厚脸皮说:“这不是过了吗?这就成了。”
总比前年好的,前年参加比武,他第二项直接摔下马,把家里老头气的够呛,看他摔着腿不能打不能骂,憋了一肚子气,最后他养好伤,被老头揪着练了一个月的武。
感受到不善的视线,沈峥以为又是秦浩轩那个棒槌,就没有去看,直到崔怀捅捅他,这才扭头看过去。
和两道挑衅的视线碰个正着,蓝袍少年面无表情转身而去,身边跟着的几个少年也转身离去。
“为首蓝衣的是穆总兵的小儿子,叫穆震,武功不错!仗着自己武学天赋,谁都不放在眼里,估计是心里早就把自己当魁首了。”
崔怀不屑的撇撇嘴,手搭在峥哥肩上,被扫开也不在意,“我觉得峥哥你比他厉害,我是你这一边的!”
“另外几个呢?”贺启翔催促,说话磨磨唧唧,他就想知道另外几个是谁,他家势力有限,对这些权贵子弟知之甚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灰衣的是周副总兵家的二公子周星纬,别人平时都叫他周二爷。”崔怀一一介绍着,“这小子就是个笑面虎,好似谁也不得罪,不过我觉得他挺阴的,武功也不错。”
“长脸,又眉梢有黑痣那个,是西路军安总兵的侄子武文光,名字文气人可不文气,一身腱子肉!”
几人边往休息的营地走,边闲聊着。
贺启翔听了一路,最后总结道:“都是大官家的公子哥,难怪这么厉害呢。”
他有些不服气,可也没办法,这个时代总是权贵人家掌握最多资源。
峥哥练的内功心法《九层天》虽然厉害,可他自小就修习不了,功法再厉害也要人适合才行。
他们贺家几代人的积累,内功心法总共也才三本,可见内功心法多么难得。
崔怀啧啧两声儿,好哥俩的,给兄弟撑腰,“咱们背后有我爹呢,我把我爹借你当靠山,怕啥!”
扯虎皮被他玩的溜溜得!
“你都认识这些人,怎么感觉他们不认识你呢?不该啊,你可是侯府四少爷啊?”贺启翔抓着重点了,疑惑得不行,“你不会太菜,人家都看不上你吧!”
崔怀像是被人踩住尾巴,跳脚争辩说:“瞎说啥?这是我们卫家的规矩,男子要到军中历练,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所以我前两三年前就不出席各家的宴席了。
大多数时间都在我外祖家晃荡,我哥他们几个也是这样 ,除非是不从军的。”
崔怀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虽说以前他练武确实是不认真,这些人好似也不咋瞧得上他,不过那是以前,他现在也不差。
有大哥他们支应门庭,他差点儿没事儿。
白雪皑皑的山间一轮红日缓缓冒头,定武大营里一千多名新兵,手持长刀在操练场里呼呼喝喝的训练,出口的热气化成白雾蒸腾而上,在烈烈寒风里,青年们一个个冒着热气。
即使身穿一身单衣,额间也冒出点点汗珠。
第二日比试分为马枪和拳脚对打两项,吃过不太好吃但管饱的早饭,一个个新兵蛋子各自朝自己的营房走去收拾,准备一会儿就要开始的马枪比试。
“唉,这火房大厨的手艺也太难吃了吧!”
离了人群,崔怀剔着牙和沈峥、贺启翔抱怨,好好的猪肉硬是做的又腥又骚,纯纯祸害食材。
第五百四十八章 马枪比试
贺启翔压下喉间上涌的恶心,一手捂住崔怀的手,干呕说:“你可别说了,再说我得吐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彼此的同情,反观一旁峥哥,就好像没有味觉一样,面不可色就把饭咽下去了。
明明吃过阿满姑娘做的饭,那么好的手艺,他是怎么再吃的下军营里饭的。
“饿了自然吃得下!”沈峥看一眼身侧的两人,“少矫情,这可不是你们家里。”
“哎,峥哥?阿满嫂子走的时候不是给你偷偷准备了啥吧?”
崔怀眼睛狐疑在沈峥身上四处打转,他对阿满姑娘做的那什么方便面,馋好久了,奈何峥哥就是个铁石心肠,一点都不顾念兄弟情分 ,把那点儿宝贝看得死死的。
沈峥斜眼看崔怀一眼,抬脚就是一脚,冷斥一句,“赶紧收拾,就一刻钟收拾,一回来就要比试,你俩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通过今天的比试吧!”
不管身后两人的哀嚎声儿,沈峥唇角微勾,手掌不自觉抚上胸口,油纸沙沙声儿,正是阿满给自己做的调料包。
要不是有这些调料,他也不一定吃的下那饭,不过他这人能忍,能填饱肚子就行。
宽阔的演武场地,又被分为了四个场地,还剩一千两百多名的新兵,又被分为甲乙丙丁四组。
每一个场地竖着五个扎了茅草的木头人,每个木头人分别在头顶、脖子、心脏、腰腹和腿部点了红。
马枪就是骑马拿长抢,长距离扔枪击中木头人这五个地方,骑马急速在比试场地绕一圈,击中木头人四、五个地方为上等,击中三个地方为,击中之处少于三个既淘汰。
“嗖!”
鸣箭响起,比试正式开始。
身骑战马,手握长枪的青年犹如利箭,瞬间冲了出去。
“峥哥,加油,加油!”
崔怀和贺启翔,还没有比试,这会儿站在场地外围,如迷弟一般,扯着嗓子,脸激动得通红,给场地中央比试的男子欢呼。
看台上穆总兵等人眯着眼仔细注视着场地里比试的男人。
经过昨天一天的比试,沈峥的名号已经在新兵营里扩散出去,他们这些将军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四个东南西北四个马枪比试场地,就北边这个场地围着的人最多,一个个眼睛晶亮的看着场地单手御马狂奔的冷峻男人。
在距离第一个木头人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沈峥压低身子突然加速,马蹄飞扬,长枪犹如一条银龙般向前冲去。
长枪破空,带着凌冽的风声,直直刺向木头人头部。
“嘭!”
木头人头部四分五裂,木屑混着铁屑四溅开来。
长枪又飞出几十米,锵一声深深扎进夯土地里,堪堪露出半个枪身。
“啊呜,呕吼!”
“娘哎!力气也太大了吧!”
四周欢呼声儿震天响,看台上的穆总兵摸摸胡子,眼里满是赞赏,“这小子真不错,小小年纪冷静至极,内力武功皆是上乘!”。
厉眸一转,他就在人群里看到自己儿子穆震,看那小子眼里的怒火,他眉头皱起。
这小子自小就在武学上颇有天赋,性子也有几分傲气。
这小子心性还是不成,要好好磨练磨练,他也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好用沈峥磨磨他的傲气。
别整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傲气性子。
不过这沈峥怎么这么厉害,他不是在镖局长大的吗?一个县城镖局有这么厉害的内功心法,外家功夫也不错。
他心里有点怀疑了?不会侯府早就找到这小子了?派人教授这小子?
思绪乱七八糟,穆总兵脸色丝毫不变
不光穆总兵看的眼热,就是别的几个将军,也起了爱财心思,奈何不敢当着中路军总兵的面直接抢人啊。
军中训练的木头人都是特制,说是木头人,可里面都是裹了精铁的,一枪能把让木头人四分五裂,可见内力都强悍。
震天的欢呼起哄声,丝毫没吸引沈峥的注意力,他眼里只有目标靶子,马蹄飞起。
“小子,接枪!”
场地中央发枪的士兵,大喝一声,用力将长枪掷出,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沈峥腰腹用力,伸手牢牢接过长枪。
胯下的马速没有一丝停滞,直奔第二个木头人。
“嘭嘭…”
四声长枪和木头相击的声音传来,木屑和茅草四分五裂,在空中随风飞扬。
马上青年神色冷淡,策马返回起点,嘞停马匹翻身下马,对四周的欢呼声儿充耳不闻。
直到崔怀和贺启翔激动的跑过来,冷淡的嘴角这才微微勾起,拍拍两人肩膀,“别太激动了,一会儿好好比试,我在一旁看着你俩。”
“扫兴!”两人嘴里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满,乐颠颠拉着峥子朝人少的地方走去,请教通关的法子。
他们可看到不少人都想来找峥哥攀谈,他们可不想峥哥被抢走。
后面的众人:……
三人走远以后,比试场地的气氛一点儿没有冷却下来,那个沈峥虽然厉害,可新兵里厉害的人不在少数。
毕竟不少世家子弟,自小就开始习武,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很快轮到穆震上场,新兵里认识他的不少,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辽安侯一样,为了让孩子好好历练, 隐去他们的姓名。
穆震作为穆总兵第四子,从小到大一直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身边拍马屁的不在少数儿。
他一上场场面愈发热烈起来,那沈峥再厉害,也只是个从小县城出来的乡下小子,在这些权贵子弟看来,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雷震就不一样了,他背后可是站着整个总兵府,听说这次侯府也有子弟参加,他们一个个瞪红眼也没有找到人。
平日各个府邸的宴饮、花会…等等,侯府里的人很少参加。
辽安候对他们这些权贵子弟来说比较神秘。
辽安候手握北境二十万兵权,是实打实的一方霸主,功高震主,为了减少皇帝猜忌,辽安侯府的家训,就是不结党营私,和北境的各大世家很少有密切交往。
第五百四十九章 穆震不服
背地里怎么样不说,表面上没有交往密切的。
侯府这些年也很少宴饮,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对侯府里的小姐少爷 还真是不熟悉。
所以这些年,安邑城的权贵子弟,就隐隐以穆震为尊,毕竟这位是实打实的有权有势,结交好了实惠也不少。
穆震手里的银枪一杆杆飞速掷出去,精准击中木头人五个位置,一等毫无悬念。
“恭喜穆总兵,四少爷真是年少有为啊,前途无量啊!”
看台上的将军,立马为穆总兵恭维道贺,穆景山捋捋胡须,眼里划过满意之色,小儿子的武功他一直是满意,这次表现不错。
估计是心里憋着气,想和沈峥一决高下,这才出手也没有收着。
日头一点点升高,温度一点点攀升,早上寒冷中午炎热,太阳下比试的青年们汗珠一滴滴滚落。
随着最后一声鸣箭声儿响起,一上午的比试彻底结束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千二百多人,现在只剩不到七百号人。
通过马枪比试的人,勾肩搭背欢欢喜喜往营房走。
“沈哥好!”
“沈哥好!”
沈峥三人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就碰到来打招呼的青年,他这会儿倒不咋高冷,来打招呼的 ,他都一一点头。
“你就是沈峥?”
三人突然被堵住去路,抬头看去,沈峥就看到了穆震几个站在前面,经过昨天崔怀的介绍,他对这几人也有印象。
“是,几位有何贵干?”
沈峥气势一凛,声音淡淡发问,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对面几人脸色也不太好,对有礼的人他自然有礼,无礼之人他也无需讲礼。
“在下穆震!”穆震沉着脸,后槽牙咬的紧紧的,上前几步和沈峥对视,空气里看不见的火花四溅。
沈峥抱臂站在原地,淡淡嗯一声,态度随意至极。
崔怀拉着要上前的帮忙的贺启翔,摇摇头,峥哥可不弱,处理这点儿事儿不在话下。
他们的权势又不比穆震几人差,没什么好怕的。
“你个泥腿子,知道穆四爷是谁吗?”
穆震沉得住气,后面狗腿子沉不住气,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啪!”
破空声传来,鞭子甩在地上掀起阵阵灰尘,负责把守的士兵气势汹汹过来,眼神凶神恶煞的在几人身上打量。
“都不累,都给老子滚蛋!该干啥干啥去!
下午还有比试,有仇有气到时候再报!滚蛋!”
穆震冷哼一声,沈峥黑眸静静看他一眼,懒得搭理人转身就走。
穆震看高挺的背影,拳头握紧,下午他可要好好会会这小子,看他那张死人脸还绷不绷得住!
下午,热烈一中午阳光隐入灰色云层,气温骤然降低,寒风簌簌,却挡不住比试场上的青年们的一腔热血。
只要能通过下午这场比试,那进入卫家军的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明天的比试不过是挣个头名罢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能进入卫家军就成,头不头名和他们关系不大,毕竟经过一天半的比试,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在群人到底几斤几两,比自己厉害的人太多了。
“拳脚比试,两两一组对打,胜者积一分,败者不计分,平手两人都不计分。
最后按照积分高低排名,前三百名即可获得进入卫家军的资格!”
官兵站在高台,大声宣读规则,眼睛在台下六百多名青年脸上巡逡,含着几分警告地说,“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打!
谁要敢使下三滥的手段,一经发现直接滚出军营,永远不得从军。
心里那些小九九都给老子收起来,不得置别人于死地,虽然你们现在是对手,可以后就是袍泽弟兄,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想杀人以后上了战场,北月蛮子想杀多少杀多少,手里的刀要对准敌人,别搞错方向了,听懂没?”
“懂!”
少年心中的热血再次被点燃,看彼此不顺眼的人,这会儿心里的怒火也下去几分,没错,他们以后都是辽安军,敌人是关外的北月蛮人,不是他们的袍泽。
话音落,人群后面的秦浩轩,悄悄把手里的银针收了起来,先进卫家军要紧在,只要能接近那个贱种,就不愁没有机会报仇。
拳脚对打,没什么时间限制,只要你还打得动,就可以一直打,一直积分,考的就是新兵的武功、体力和耐力。
人都是肉长的,是人就没有不累的,不可能一直打,不过看谁能撑到最后罢了。
不到七百号人,被分为六组,一组一百四十人,所以每组最多能对打七十次,最多也只能积70分,这是考虑到新兵的体力极限设置的。
这场比赛,比前三场比试可看性更高,来观看的军营将领更多了,穆总兵照旧来了,身边跟着大大小小的副总兵、参将、游击。
秦博远赫然在列,台下的秦浩轩看到自己爹,眼里的激动溢于言表,爹竟然亲自来了。
是不是来看他的?
他视线跟着秦博远转,挥了几次手,都没吸引秦博远的注意力,他顺着亲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那个一身玄衣容貌冷峻的男人。
拳头用力,又是那个贱种!
那个人死了,是不是爹就能看到他了?
鼓声响起,准备好的少年人,一个个开始了对打。
拳脚相加,发出砰砰声儿。
一群激动的少年人里,冷静如冰的男子委实夺目,出手快准狠,没有多余的招式,目标只有一个放倒动手。
“这个叫沈峥的小子着实厉害,还很聪明,懂得保存体力,只要体力消耗小,就能和更多人对打,能积更多分!”
黑脸将军,眼冒精光的盯着里面的玄衣少年。
“不是他聪明,那个小子不知道保存体力 ,是他武功高,别人不是他的对手,一招就能放倒对方,别人就是也想,武力不够,不和对手老老实实一招招对打,还能如何?”
“老沈你是说到关键了啊!”
穆景山认同点头,转头瞬间视线在人群后面的秦博远身上一扫而过,看他的视线方向,还有眼里的自豪和骄傲。
第五百五十章 拳脚比试
他心里对沈峥的身份更加确定,这老小子命还真不赖,丢了十来年的儿子不仅找回来了,又能文能武,要是他做梦都得笑醒。
这老小子不自豪不骄傲才怪。
不过他对沈峥这一身武艺有些好奇,师从何人呢?
能不能请过来再教教他儿子。
想起儿子,他领着人转去儿子那一组,看看记录官手里的积分,他笑笑,臭小子脾气臭,能力还不差,这会儿已经得四十五分了。
不过看他通红的脸和额角暴起的青筋,知道这小子体力要跟不上了。
星纬和文光这俩小子也不差,虽然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积分也到了四十分,看样子还能再坚持打几场。
日头从头顶一点点移到西边,天边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橘红色晚霞,场地里对打的人越来越少,少年们一个个光着膀子,身上汗水和着灰尘一起淌下来。
留下一道道灰黑色的痕迹,在寒风里冒着白烟。
这会儿场地上只剩十来个少年还在对打,力气耗尽的少年们,一个个或坐或站,有的直接瘫在地上,兴奋的看场地里对打的十来个少年。
“沈哥加油!”
“峥哥加油!打他,踹他下盘!”
“穆四哥加油,打呀!”
“周二哥打死他个龟孙!”
热血上头,少年们也没有了往日的规矩,粗话张嘴就来,军营就是个不讲究的地界,这些粗话也没人在意,反而让人更加兴奋。
崔怀和贺启翔刚才已经下了场,去记录官那里看了自己分数,能进卫家军,这俩就不拼了。
主打一个多一分都不要,多一丝力气都不浪费。
所以这会儿这俩吼叫的声音最大,穆总兵看看一点规矩都没有的崔怀,嘴角抽了抽,终于理解侯爷每次谈起自己这个儿子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这也太不上进了吧!
他看了积分,这小子真是压线进了前三百啊,明明还有不少力气,硬是不不打了。
就连那个姓贺的小子,也和他臭味相投,分数一模一样,不怪俩人志趣相投呢。
那又蹦又跳,比猴子都能上窜下跳的样子,说是兄弟都没人怀疑。
十个、八个、六个.....
场地上对打的人越来越少。
井千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玄衣少爷,双目发光,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沈峥,沈峥连赢六十五场!六十五场!积六十五分!”
井千总直接喊破音了,转身就激动的看着穆总兵,“总兵,那小子连赢了六十五场,没一场输!”
穆总兵笑着点头,他也看到了,视线转到依旧挺拔站立在场上的少年,凤眸如箭扫过台下的人。
一下午的对打,少年衣服乱了,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双颊也泛起红晕,黑眸却没有一丝疲惫,如鹰隼一般掠过众人。
同组还站着的两三个少年一个个不自觉低头,互相看看,没有一个敢上前的,这人太狠了。
出手快如闪电,没几招就把对方撂倒,他们没少挨揍。
不远处的穆震手撑着膝盖,胸口剧烈喘息着,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滚进眼里,又辣又刺,他却毫不在意,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峥,期待明天和你对打!”
他对沈峥这个人从讨厌,到现在的有一丢丢佩服,虽然更多的还是不服,毕竟他还没和他交手,棋逢对手,他心底的战斗欲被激起了。
沈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上前,井千总已经迫不及待的走过来,态度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拍拍沈峥的肩膀说,“好小子,你已经丙组第一了,无须在比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试。”
最难的比试是明天的比试,因为明天的比试是车轮战。
每组的前二十名,都可以互相发出挑战,只要打败前一名,那就可以可自己的排名往前进一步。
每组第一名,要守擂,只要战败,名次立马调换。
上官一走,没了约束的少年们,立马如脱了缰的野马。
没有获得进入卫家军资格的少年人也没有一个走的,脸上也没有垂头丧气。
因为即使没有进入卫家军,他们这些顺利进去第四场比试才淘汰的人,回到军营里,也能混个小旗当当,小旗大小也是个官儿。
毕竟很多军营里的普通人,混个半辈子也当不上小旗呢。
热红脸,一身臭汗的少年人一个个爬上台子,沈峥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崔怀和贺启翔一左一右夹住。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丙组的少年们抛起又落下,一次次升空,沈峥从一开始的抗拒,到身心放松,嘴角不自觉翘起。
眼睛盯着绚丽的晚霞,霞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他捂着胸口,心脏怦怦跳的感觉,让他手指发颤,这就是兄弟情吗,这些都是他的战友!
穆震在不远处被围住,抬手制止被人的动作,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被抛起的人。
众人看他神色不太好,也不敢再做惹怒他的动作,脸色都有些讪讪。
“穆四爷,你也不差,他也就比你多五分!”
话音落,周星纬抬脚就给矮个少爷一脚,呵斥一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矮个少年揉揉屁股,一脸懵逼,盯着周星纬吃人的视线,他默默把话咽下。
“我六十,他六十五,只能说他体力比我好,别的方面我不认,明天车轮战再一见高低!我们走!”
穆震脸色阴沉,说罢甩袖就走!
“对,明天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周星纬笑着应和,跟着人走了。
能排进每组前二十的人,都不是草包怂蛋,谁没有真本事,能赢过这些人才是真本事。
明天获得魁首的人会直接被任命为百户,手下能管一百名小兵呢,这职位对于新入军营的兵可一点都不小了。
剩下前五名也能被任命为总旗,这对新兵蛋子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沈峥婉拒同组人的邀请,三人慢慢往自己的营帐走,人声儿慢慢远去,贺启翔左右看看没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 魁首非我哥莫属!
凑近沈峥身边低声说,“我和崔怀停手早,一直观察着,那个穆震看着对你敌意颇大,还有那个疯子秦浩轩。”
“没事,有防备,那个穆震是个心高气傲的,明天打一场就知道了。”沈峥擦着额角的汗,低头看到手里绣着圆月的帕子,他又重新塞回怀里,用袖子抹一把汗。
贺启翔和崔怀看的直咧嘴,牙酸的不行,“太腻歪了,受不了!”
冷眸撇向一侧扭成蛆的两人,两人立马安静下来。
“秦浩轩,那里不用管,我自有打算,还不到火候,狗急了才能跳墙。”
两人听着峥哥没什么起伏,平静的语气,齐齐打个寒颤,心里都为秦浩轩点了一根蜡烛。
“那秦浩轩,也是就是运气好,被分到己组,没一个中用的,都是一帮窝囊废,竟然让那小子进了前二十!”
连续比试了三天,谁强谁弱,大家心里都有谱,只能说秦浩轩运气不错。
提起这事儿,崔怀和贺启翔都不服气,那小子武功还不如他们呢,他们都没进前二十。
“你俩那不是自己放弃了?”沈峥毫不留情戳穿这俩,“你俩不是只求进卫家军,连多一场都不打!”
“嘿嘿嘿……”两人脸皮厚,被戳破也不脸红。
崔怀笑完,皱眉正经几分说,“我就怕那小子明天比试使什么阴招!”
“他不会!”沈峥斩钉截铁,把玩着手指,“规则他清楚,使阴招只要被发现,就得滚蛋,永远不能投军。
只有留下才能对我下手,只要留下总能找到机会,孰轻孰重他知道!”
再说这小子奔着秦家的世袭参将职位,肯定不想自己背污名,要不然秦博远估计都能打死他!
夜色悄悄降临,寒风吹得营帐呼呼作响。
卫泽成虽然没有去看这两天的比试,可一直派人盯着那边,有什么消息立马传过来,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为泽成看着手里的信,大笑出声儿,卫尚在一侧站着,看侯爷心情极好,好奇问,“四少爷和表少爷那儿有消息了?”
“还真被你猜对了,三小子都进了卫家军,峥子下午的排名更是丙组第一。”卫泽成心情极好的把手里的信递给卫尚,又皱眉叹气,“靖怀那小子和贺家那小子,还真是臭味相投!
不怪他俩能玩到一起呢,一样的懒,多一丝力气都不愿意费!”
卫尚呵呵笑出声儿,“能进卫家军,说明四少爷和贺家少爷都是有本事的。”
对于这俩的偷懒他不予置评,信件最后还写着几个字。
卫尚眉头皱起,低头说:“侯爷,秦家那个庶子,竟然也进了卫家军....”
卫泽成对此也颇为意外,可要说忌惮倒还不至于,摆手说:“有峥子在,那小子可不傻,他处理不了,咱们再出手。
对了,柳柔清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密道已经查清了,不过这时间一直没有可疑人出入。”
卫泽成揉着眉心没说话,这柳柔清还真是不简单,警觉心极强,反过来也证明,她要是没做亏心事儿,这么警觉做什么。
看来十二年前那场祸事还真和她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道和秦博远有没有关系!
“继续盯着!”
第二日,演武场又变了样貌,场地看台都搭好了,卫泽成也来到军营。
旌旗猎猎,迎着阵阵寒风,比试正式开始。
今天能参加比试的,都是每组前二十名,一共一百二十个热血少年,都是统一的一身黑衣。
依照排名从高到低站了六排,沈峥左侧是穆震,右侧是周星纬,他好似看不到一样,即使被盯着也没有一丝压力,姿态看着从容不迫。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一个个都万众瞩目,是全场焦点,吊车尾进入前二十的秦浩轩,站在人群最后,借着人群遮挡,阴毒的视线肆无忌惮的打在沈峥身上。
突然前面的人回头,黑沉沉古井无波的眼睛和阴毒的眼睛相撞。
那双黑眸无波无澜,却让 秦浩轩无端端打个寒颤,慌忙低下头,遮盖住眼底的汹涌的恨意。
“嗤!”沈峥轻声冷笑一声儿,不在多看一眼。
比试还没开始,围着擂台的人,已经激动的不行,崔怀和贺启翔扒着擂台,一脸骄傲。
“看见没,那个最俊最冷的就是我们峥哥!”贺启翔一脸骄傲自得,要是屁股后面长了尾巴,此刻一定高高翘着,崔怀连连点头附和,“就是,那就是沈峥,我们亲哥!
今个魁首一定非我哥莫属!”
“嘁!厉害的又不是你,嘚瑟个屁,像个花尾巴大公鸡似的!”有人看好沈峥,就有人不看好沈峥,“穆四爷也不是吃醋的!沈峥一个乡下泥腿子能不能打过还不知道呢?”
“真是不害臊,这会儿就开始嘚瑟了,也不怕一会儿丢人!”
人群里的少年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擂台上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峥斜眼看看俩过度捧场的崔怀和贺启翔,无奈叹气。
有人支持沈峥,有人支持穆震,有人支持周星纬,有人支持武文光,反正甲乙丙丁戊己六组的头名,都有人支持。
“都给老子闭嘴!”
一个黑脸官兵暴呵一声, 手里的鞭子一响,场面安静下来。
他哼一声,“都给老子站好,卫侯他们来了!”
一句卫侯让少年们,视线转移,一点也不关心擂台上的人了,一个个眼睛灼灼的盯着入口。
那可是卫侯啊,辽安候啊,北境之人就没有不知道辽安候卫家的,世代镇守北境,护着一方百姓不受北月入侵。
身穿一席黑甲的将士,在前开道,分立两边,黑色甲胄在阳光下闪着森森寒光,腰间的佩刀让人生寒。
比试场地安静下来,看着十来个身穿银甲的将军进来,步伐如风,走在最前面正是现任辽安候卫泽成。
寒风烈烈,抵挡不住刺人的日头,沈峥微微眯眼看向不断走近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大舅,高大伟岸,不怒自威,走过擂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从战场千百次厮杀积累的杀气,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第五百五十二章 车轮战
威压让一群热血少年不敢直视,不过眼里的热切和崇拜却愈发重了。
看台早就布置好了,军中没有那么多繁复规矩,也没有那么多奢华,侯爷带着下属依次在桌边坐下,又小兵上了一杯茶就恭敬退下去。
在军营里,卫泽成最讨厌奢靡一套,军营里除了特殊日子,更是不允许出现酒水。
“景山这次的比试,举行得不错!”
“侯爷过奖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儿。”穆景山笑着谦让。
闲聊几句,卫泽成就下令,比试正式开始,鼓声震天,最后一次比武彻底打响。
比试规则一宣读完毕,一声鸣箭后,宽阔擂台上的少年一个个动起来。
卫泽成视线看向擂台,和那个身姿如松,犹如利刃出鞘,透着无双锋芒和气势的少年对视上。
他眼里盛满欣慰和自豪,这就是他的外甥啊。
阳光刺眼,万里无云,他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玉嫣你在天有灵,可看见了?
峥哥长大了,优秀到耀眼,一如当年的你。
这是车轮战,一百二十少年,想挑战谁都可以发出挑战,别挑战者不能拒绝。
两人对决,只要一人被扔下台,即失去比赛资格。
所以每个人挑选对手都比较谨慎,要是挑比自己强太多的,一招就被扔下台,那也太丢人了。
所以大多人都是从比自己高一两个名次的人开始挑战,把握高一点儿。
反而每一组的头名,一时半会儿没人挑战。
每人上台前,都可以从兵器架子上挑选趁手武器,这些武器都是开了刃的,对打起来,只要不伤人性命都可以,点到为止!
不到半刻钟,第一个被扔下擂台的人出现了,高瘦少爷脸色通红,不过还算有礼,对台上的对手拱手抱拳,“多谢赐教!”
少年人的姿态,让想要嘲笑他的人,哑了火。
“小小年纪,心胸着实不错的!”
看台上几个将军点头认可,胜败乃兵家常事。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慢慢有少年开始挑战六个头名。
一个铁塔一般的少年,鼻子里喘着粗气,直奔沈峥而来,他在一侧已经看沈峥扔了十来个少年下台了,少年人的胜负欲,让他蠢蠢欲动。
上台前,沈峥没有选什么特殊武器,就是最寻常的一把长刀,铁塔汉子手持流星锤,一身气势,不容小觑。
“还请赐教!”
“请!”
相对而立,铁塔少年率先攻来,别看一身腱子肉,身法却不笨重,流星锤挥的虎虎生风,极快朝沈峥面门攻来。
沈峥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和少年硬碰硬,脚下一动,身形极快闪动,铁塔少年次次扑空。
眼里的冷静和耐心慢慢耗尽,出手越发狠辣和着急。
沈峥眼眸微眯,不慌不忙的吊着人转悠,瞅准一个破绽,长刀带着凌厉的风砍向少年。
少年闪避不接,硬生生把腰弯到极致,后背的衣服被削掉一大块儿,凉飕飕的。
沈峥不在给人机会儿,一个闪身,抬脚就是一脚,把人直接踹倒台下,铁塔少年落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下来了。
嘴里惨叫一声,满是不甘,手里的流星锤嘭嘭两声在地上砸出两个深坑。
“哈哈哈…”围观人大笑出声儿,崔怀和贺启翔两个像猴子一样,最高兴嘴里嗷嗷叫个不停,“峥哥威武,峥哥威武!
峥哥第一,峥哥第一!”
看台上的卫泽成扶额:……
这傻小子不是他儿子,太傻了,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穆景山当没看见卫泽成表情,抿唇抖肩,差点憋成内伤!
“这俩傻小子,还挺有意思!”
“就是,就是,挺招乐!”
“哈哈哈……”
不是人人都知道,那傻小子是侯府四少爷,笑起来自然肆无忌惮。
后面坐着的秦博远,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骄傲,这是他儿子啊!
一个时辰后,沈峥踹了三十个人下去,穆震踹了二十三个人下去,加上周星纬和武文光的,一百二十个人,现在只剩不到二十个人。
经过一轮轮对打,每人都累得不轻,挑战沈峥的人最多,他也累,不过就还不算喘。
在一众粗喘声儿中,反而看着最是轻松。
他几乎几招就踹一个人下去,刚刚还跃跃欲试想着挑战他的人,这会儿都有些犹豫。
机会不多,何必在沈峥这儿找不懂快,找别人也行啊,一时间穆震几人忙碌起来,沈峥闲下来。
“峥哥水,给你水,渴了吧!”
“汗巾子,峥哥你擦擦汗!”
贺启翔和崔怀像俩忙碌的小蜜蜂,脸色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俩上台对打了呢,他俩纯纯是激动的。
这会儿没人嘲笑他俩了,他们也想要个这么厉害的哥啊,这要是在战场上,有这么厉害的朋友,相当于多一条命啊,在军营里也没人敢欺负你。
卫泽成没眼看自己那笑得一脸谄媚的儿子,只看着沈峥寻求安慰。
这是自己外甥,自己外甥多厉害啊。
秦浩轩子在下面羡慕得快把牙咬碎了,嘴里漫出血腥味也毫无所觉,他上台没一会儿就被人踹下来了。
勉强在台上活了一刻钟。
比起自己, 沈峥这个贱种,一战成名了,他心里又慌又嫉妒。
随着时间流逝,看台上还剩七八个人,大家都累得够呛,呼哧带喘地坐在一边休息。
擂台上有些诡异的安静下来。
“都停手干啥?不想比了?一个个想当缩头王八吗?都给老子上去打!”
手下千总时刻注意着上官的表情,看出一些将军有不耐,立马开始催促起来。
“想要赢就给老子上,沈峥就这么吓住你们了?一个个都避着他?”
自从沈峥连踹了三十几个人下台以后,他就发现没人敢上了,这会儿人家沈峥头上的汗都干了。
都是蠢货,人家休息好了,你们更不可能打过人。
“不敢打,就认输,少耽误时辰!”
千总话落,相当于给众人下了最后通牒,七八个少年被训得面红耳赤,心里的不服气又被激了起来,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让他们直接认输谁甘心啊。
第五百五十三章 魁首之争一
又有两个少年咬着牙站起来,硬着头皮找人对打, 拳拳到肉的声音,发出嘭嘭声儿,没一会儿少年找准空挡,双脚飞起,对着对面少年的胸口就是一脚。
少年倒飞出去,砰一声掉在地上。
没出一盏茶的时间,台上就剩下六个脸上泛红,额头冒汗,眼里闪着光的少年们。
他们是这次军中大比武的前六名,进入卫家军就是板上钉钉的总旗了,一个总旗手下可管着五十个兵呢。
少年们都有些激动,心里的激动压下了身上的疲惫,这会儿都有些跃跃欲试。
接下来就是争魁首了,要是能拿下魁首,那以后就是百户了。
穆总兵看着台上少年眼里的战斗欲,心里暗自满意,高声说:“你们就是今年军中大比武的前六名,以后都是总旗!
接下来就是争夺此次比武的魁首了,规则一样,你们六人之间可以相互挑战,胜者积一分,失败不计分!
分数最高者,就是今年大比武的魁首!”
“谁要挑战谁?”
一个千总知道上官想看啥,高声儿问擂台上六个人。
“我要挑战他!”穆震就等这一刻了,立马站出来,指着对面云淡风轻的男人,看着他那不在意样子,他就牙痒痒,“沈峥!我要挑战他!”
沈峥终于舍得抬眼看对面的穆震一眼了,黑沉沉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威压却一瞬间释放。
穆震心里一凛,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咋看都不像是乡下泥腿子啊?
不说别的,就那张脸,都不像乡下人,他是不喜欢这人,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有点东西。
“我也要挑战沈峥!”
穆震话音刚落,剩下四个人,也同时开口,一时间场地随之一静。
五个少年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不服气和不甘心。
这小子一路出尽风头,都是十六七八的少年郎,谁甘心屈居人下。
这个挑战正好,让他们有仇报仇,有气出气。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厉害!
围观的少年郎,还有看台上的上官们,都惊呼出声儿。
辽安军存在多少年,这大比武就举行了多少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局面,五个人同时挑战同一人。
卫泽成暗自咬牙,这几天,这小子到底是做了啥,出了多少风头呀!
“好好好呀,今年可真是有热闹看了!”
“今个还真没有白来呀,那个叫沈峥的什么来头?”
“不知道呀,听说也就是从一个小县城来的?”
围观人满意了,看台上的上官对这种情况更加满意,都是武官,说话也没太多顾忌,看热闹的心毫不掩饰。
穆总兵偷偷斜眼看脸色不太好的卫侯,用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和眼里的兴奋。
“秦参将,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
坐在后面的人,笑呵呵一瞥眼,就看到脸色黑沉的秦参将,把他唬了一跳,“没事吧?今个这热闹往年可是难得一见啊?”
“没事!”秦博远松开紧咬的后槽牙,脸上紧绷的肌肉抖了抖,闷声摇头,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看台上从容不迫,还颇为闲适的人。
这小子不知道,他这副调调最能气人吗?上次见他,很是冷静稳重啊,一段时间不见,变了个人?
沈峥不知道他这样是挑衅吗?他知道!
为啥还要这么做?因为他不想掩藏锋芒,他想尽快立功,尽快升迁,为了避免这些人以后找自己麻烦,那就一次打怕他们。
让他们心里有所忌惮,以后就是想找麻烦心里也要掂量掂量。
这样最给自己省事!
他就是要争这次魁首,谁挡道他就解决谁。
当你足够厉害时,嫉妒你的人也不敢轻易对你出手!
“一起上?”
他想速战速决,一场场打下来,太浪费时间了。
“你....”
对面几个少年,一下子气红了眼,鼻子里喘着粗气。
“不行,不行!”对面的人还没有说话,显眼包崔怀和贺启翔这俩受不了,他俩不同意,指着对面五人就是骂:“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穆震是不是你小子撺掇的?一块欺负我们峥哥呀?
你们一个个出手,把峥哥累得筋疲力竭,你好捡便宜夺魁首?”
穆震被指着鼻子骂,脸色黑了红,红了黑,指着崔怀和贺启翔,“你俩就是俩破皮无赖!你看我们合谋了?
没有证据我劝你小子闭嘴 !
我们都选择挑战他,说明大家都看他不顺眼?他这么不自己反省反省!”
最后一句话,他眼睛嘲讽的看着沈峥。
“你们....”崔怀和贺启翔能忍受被人骂,跳起来,就要破口大骂。
“够了!”阴沉沉的声音传来,崔贺两人话被堵在喉咙眼儿,迎上峥哥警告的视线,这俩哑火了,沈峥又看向一侧负责记录的官兵。
“能让他们一起上吗?不然太浪费时间了?”
“规则上倒是没说没有……”
记录官不确定的说,说完看上官没有阻止 ,那就是默认可以,沈峥知道了,对对面五人招招手,“一起上吧!”
“这可是你说的!沈峥你别后悔!”
都是热血少年,谁能受得了被这般欺辱,一个个怒目瞪着沈峥。
“挑武器吧!不能伤人性命,这是底线!”
记录官看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沉声警告一句。
能拿下前六的人,都不是草包,死一个对军营来说都是损失,怪可惜的。
沈峥选了把银枪,对面穆震手持双刀,周星纬持剑,武文光手持
达到,对面五人把刀枪剑戟差不多凑齐了。
“嗖!”
鸣箭声儿传来,擂台上的六个同时动起来。
看台上的上官们,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站起来,卫泽成不动如山,就是握着把手的手,凸起的青筋,泛白的关节,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上!”
穆震一声令下,五个人同时出手,朝沈峥围攻过来,他们想要把沈峥围攻在中间的意图很是明显。
沈峥岂能让他们如意,手里的长枪用力弯曲,人从地上腾空而起,越过众人,稳稳绕到五人后方。
第五百五十四章 魁首之争二
五人暗道不好,沈峥岂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持银枪,身形矫健如龙,一跃而起,银枪犹如一条银色的闪电,瞬间刺向对手。
凌厉的枪风在身后响起,“小心,右侧!
穆震率先转头,提醒同伴,为避开,一人极限下腰,银枪削飞一片衣摆,少年脸上一喜,“想捅伤老子,哪那么容易...”
沈峥眼睛微眯,凌厉至极,嘴角勾起,手下用力,银枪急速后退,攻向少年腰侧。
“嘭”一声,少年直接被银枪打飞,朝后面四人砸去!
一人躲避不及,直接被压在身下,沈峥犹如游龙, 快速进攻,银枪犹如灵蛇,两人没反应过来,直接挑飞两人。
“嘭嘭”两声,两个任性麻袋滚落台下。
“哈哈哈哈…”崔怀得意极了,嘲笑出声儿 ,又看向台上剩下的四人,高声大喊,“峥哥,峥哥,无人能敌!
无人能敌!”
这次没人嘲笑这俩人不自量力了,这沈峥确实厉害。
台上穆震、周星纬和武文光三人对视一眼,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自不必说。
眼里都是了然,同时朝沈峥进攻。
分工很是明确,一个攻下盘,一个攻腰腹,一个攻头部。
沈峥毫无惧色,身形如松, 眼神坚定,浑身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看向三人,“不自量力!”
三人全力进攻,沈峥用上内力,身形飘忽如风,时而闪避,时而反击,如灵蛇一般在三人之间穿梭。
“这小子溜这三人玩呢?消耗他们体力呢?”
卫泽成这会儿放松下来,捋着胡须,赞赏的看着台上灵活如风的峥子,话里的欣赏掩都掩饰不住,“哈哈哈,好小子!”
穆总兵也笑着附和,不过心里却在骂自家臭小子,还是年轻,被激一下就不行了,气鼓鼓地去对打,脑子里还能清明才怪。
就这仨不收力的打法,没一会儿体力和内力就消耗没了,不输才怪!
唉,心性还是得练啊,学学沈峥那小子又精又灵的,脑子转悠也快。
时辰一点点过去,四人来来回回已经进行了几百招,穆震三人额头上汗珠如下雨,脸色通红,反观沈峥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额头汗都没几滴。
久攻不下,穆震几个心里越发焦躁,三人忍不住怒吼一声儿。
“沈峥,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和我们打!”
“好!”
沈峥唇角勾起,时机到了,攻势立马凌厉起来,银枪犹如灵蛇一般,时而如毒蛇吐信,时而如长龙翻腾,每一次出枪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三人被溜着玩了两刻钟,早就开始累了,攻势陡然变快,三人眼里都是一慌。
银枪左右一扫,周星纬和武文光心里一慌,急速后退躲避,谁知马上到近前的银枪,攻势一收,急速下坠。
后退的两人身子后仰,本就不太稳,下一秒,下坠至两人脚边的银枪左右横扫,两人直接被撂倒,滚落到台下。
“好好好,峥哥威武!峥哥威武!”
崔怀和贺启翔这会儿直接成了峥子的小迷弟,在台下又蹦又跳又叫,脸色涨红,声音都喊劈叉了。
看好友落败,穆震心头一跳,暗道不好,强逼自己冷静,咬牙用尽全力,手里双刀武得密不透风。
一刀更比一刀快,如狂风暴雨像沈峥席卷而来。
拼尽全力,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汗如雨下,已是强弩之末。
沈峥这会儿出枪更快,人在着急的时候,破绽最多,他找准空挡,一枪接着一枪朝穆震刺来。
穆震心下吃惊,双刀用力格挡劈下来的长枪。
“刺!”
刀枪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挡下一枪,穆震心里一喜,还没喘过去,胳膊上的压力一消,下一秒又从刁钻至极的方向朝自己攻来。
腰腹一凉,他下意识放手去抵挡,右小臂一震,接着剧痛和发麻传来,他面色一白。
“啊!”他咬牙暴喝一声,左手长刀不要命地朝沈峥颈侧横扫过去!
沈峥脸色丝毫不变,调动浑身内力,急速后撤,长刀擦着喉结而过,几缕发丝随风飘落。
一击扑空,穆震朝前扑去,沈峥冷笑一身,身子一侧,长枪朝穆震腰腹扫去。
“嘭!”穆震倒飞出去,仰面倒下,激起阵阵灰尘。
左手的长刀下意识想要回击,长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如疾风利箭攻击而来。
“呼……”
四周和看台上都响起抽气声儿,秦博远直接站起来,这小子可别打红眼伤了人呀。
“锵!”银枪稳稳停在穆震鼻尖前一寸!
穆震急速呼吸,额间冷汗一滴滴滑落,一抬眼就和沈峥隐含杀气,冷凝的视线四目相对。
“你输了!”沈峥额角汗珠滑落,声音却极其平静,“你想杀我,这是回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
穆震脸色又白了一分,身子也跟着微微发颤,嘴唇抖动几下 ,去怎么也挤不出“我认输”三字。
不过他认不认输,他都输了!
“赢了,赢了,峥哥赢了!”
“沈峥赢了,赢了,魁首,魁首!”
围观的少年们,一个个激动得欢呼出声儿,今个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他们也一个个激动得脸红。
即使很多人是被沈峥打败的,这会儿他们也为沈峥高兴,人都慕强,这人比他们厉害太多了,他们拍马也不急,心里的不服气也不知不觉散了,没有可比性的人,只能仰望。
少年们的呼喝声儿,像是要掀翻演武场,震耳欲聋。
“沈峥这小子真厉害!”
穆总兵看着卫侯,真心夸赞,对于自家儿子的输,他不生气,也不意外,这小子太傲气了,早该让他受受挫了。
“穆震这小子也不错,多加培养错不了!”卫侯尽量压下翘起的嘴角,好心情的夸赞穆震一句,又说,“年轻人就没有不急躁的,和我们当年一样,历练历练就好了。”
穆总兵这倒是认可,他儿子虽然输了,他倒不认为儿子不如人,历练历练,以后谁也说不定。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赢了
“井千总,你们几个统计一下,尽快再多军营中把比试结果张贴出来!”
几个千总赶忙拱手称是,又对卫侯大声恭贺,“恭喜侯爷几位良将!”
“是该恭喜,恭喜圣上得此良将才对!”卫泽成神态不变,拱手朝南边的方向一揖,在座的将领立马有样学样,朝南边行礼,嘴里一叠声附和。
“有此良将,乃我大邺之幸啊!”
卫侯本来想下台区看看沈峥,还有自己那丢人现眼的儿子,抬步又觉着不合适,峥子几个才是新入营的新兵,再厉害也不值当他一个侯爷亲自去看。
太过会招人嫉妒的!
在一声声恭送中,以卫侯为首的上官,慢慢离开了演武场。
沈峥视线和大舅一触即分,秦博远也想和儿子对视一眼,没想到那小子连个眼风都没给自己,不由气闷,“臭小子,有本事一辈子别认我这个爹!”
上官一走,一群少年更加肆无忌惮了,沈峥低头看看还在地上躺着的穆震。
脚一踢脚边的长枪,银枪旋转递到穆震眼前,穆震清醒过来,抬眼看看迎风站立的沈峥,眼里还有些不服气。
气哼哼伸手抓着枪头,嘴硬说:“别以为你拉我起来,我就会服你!休想!”
穆震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让他一时半会儿承认自己不如人,不如杀了他。
沈峥眉目一冷,眼里闪过不耐烦,最烦这种臭小子。
“嘭!”拉人起来的银枪,往前一送,枪尖抵着雷震脖子,把人死死压在地上,直到看到人脸色涨红,这才冷声说,“那你就躺着吧!”
“切,不识好人心!”崔怀呸一口,拉着峥哥就要走,“咱们不管他,输了就输了,敢打不敢认,窝囊废!”
“咳咳咳…”一行人风风火火走了,掀起的灰尘让穆震三人捂着口鼻咳嗽出声,好不容易缓过气,在一抬头,大大的演武场,哪里会有人啊。
“穆四哥,咱们也走吧!”
“走,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走着瞧!”
和关镇,青松村。
十一月的天,没了往日的温暖,冷风呼呼吹过,没了农作物的地里,一片黄黑,尘土随着微风,打着旋地飞向高空。
漫山遍野的枯黄,随着风阵阵摇摆,发出沙沙作响声儿。
“吱呀”一声,门自里面打开,一阵裹着湿气的冷风吹得人后仰,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挺冷,找个围脖围上!”阿满跨出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闻着主人气味儿,从狼窝里跑过来的小灰,颠颠儿跟进屋里,湿爪印在干净的木板上,留下一串黑色印记。
阿满围着围脖出来,哀嚎一声,揪着小灰的大耳朵,推着屁股把狼推出门,房门砰一声关上。
“小灰,下次不能再进我的屋知道没?你那爪子脏成啥样,你不清楚,少来霍霍我的屋!”
阿满训斥着小灰,小灰无辜的嗷呜一声,一人一狼吵吵闹闹跨出月亮门。
“晚上顿只熏鸡吃?”芳婶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到小灰眼里没有一丝害怕,“小灰这段时间老是待在家里,怎么不回山上去啦?”
冬天厨房最温暖, 阿满缩着脖子就往里面钻,小灰也想钻进厨房,被芳婶揪着耳朵丢出门,“去找黑豆和地瓜出去玩!别进来!”
阿满哈哈笑,从灶膛里扒出一个烤地瓜,被烫的左手倒腾右手也舍不得丢,哈着气扒开焦黑的皮,橘红色的冒着热气的瓤露出来,吃上一口甜滋滋香喷喷。
阿满喟叹一句,看透过窗棱,看小灰走远了,这才说,“小黑和小灰,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一只跟着峥哥去投军,一只留家里赶都赶不走。
峥哥上次来信说,他赶小黑呢。”
“这俩还挺有灵性,估计是要保护你和峥子呢,不走也成。”芳婶感叹这两只狼聪明的很,当初没有白救,“小灰不走也成,这天一天比一天冷。
今天又湿又冷,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下雪,山里就不好找食儿了,留下家里也养得起。”
阿满嗯嗯点头,嘴里塞着地瓜,眼睛子在案板上巡逡,说“今个天冷,晚上多顿一只熏鸡,咱们吃锅子!”
“成!”芳婶从橱柜里拎出一只熏鸡,泡进水盆里,搬着凳子坐阿满身边,从灶膛里扒出地瓜,剥皮吃一口,“这地瓜下了霜以后更甜了。
地里的萝卜,这两天也收了,下霜以后萝卜就不辣了。”
“明儿,咱就去收萝卜。”阿满含混地说,刚谈起小黑,她就想起峥哥,也不知道他那里咋样了,写信都不方便。
嘴里的地瓜都不香了,阿满三两口吃完,拍拍手出门,“我去熏房看看,添个火!”
院子里,小灰和黑豆、地瓜扑咬打闹,玩得不亦乐乎,跨过月亮门洞,木质的熏房大门一开,一股浓烟扑面而来。
熏房里开熏火就不能断,里面温度高,门一开热气碰到冷气,变成一股白烟,往天上飞。
点点猩红的火星子,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声儿,火道里的湿松枝又烧得差不多了,阿满穿着围裙出门去抱了一捆湿松枝进去,倒进火道里。
没一会儿浓烟就冒出来的,熏得人眼泪在眼眶打转,屋顶悬挂的鸡鸭鹅,最后两排的都是野兔,斑鸠,麻雀,鸽子这些山里的野鸟。
微黄的油水顺着爪尖往下滴,熏房里满是肉香和松枝的清苦,有些馋人。
狗子和小灰顺着香味,跟了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阿满看了几下鸽子、麻雀、斑鸠的状态,感觉差不离了,拿了几只下来。
“离远点儿,别进来,你们的爪子要是踏进火道里,给你们把毛烧秃!”
阿满从梯子上下来,一扭头就看到跃跃欲试想进来的三只,嘴里去去去地赶它们走。
出了门,狗子和狼闻着阿满怀里的肉香,一个上蹿下跳的讨吃的。
“吃吧,人都没吃呢,你们先试试毒!”阿满捡怀里最小的麻雀,扔了三只过去,把闹腾的三只打发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马名随主子
“这些熏好了?”芳婶看阿满手里拎的有些惊喜,赶忙接过来,阿满点头,“这些个头小,熏的也快,十天也就成了。”
阿满会吃,芳婶还没做过这些,问阿满咋吃,阿满揉揉下巴,脑子里想起上辈子吃过的美味,建议说:“鸽子用蒸的或者炖汤,斑鸠个头不小,爆炒红烧都应该可以。
麻雀最小,油炸以后,又酥又香,指定好吃。”
说着阿满的口水都要下来,芳婶发笑,拍板说:“今天吃锅子喝鸡汤,鸽子和麻雀一样炸几只,再蒸几只,看咋样好吃?
斑鸠我用香辣酱爆炒了!”
阿满嗯嗯点头,门外传来动静,出门一看,是团玉带着口罩,赶着推着板车回来,看到阿满就摆手让人进门,“小姐不用帮忙,粪臭不好闻,再熏着您了。
我力气大一个人可以!”捂着口鼻,团玉说话不太清楚。
地里的农作物都收回家,家家户户都趁没落雪,忙着撒肥,赶牛犁地翻地,好好肥肥地,等来年开春好种地。
阿满家里三十亩地,撒肥犁地翻地都需要十来天,忠叔、茂叔,莫涛莫强弟兄俩,加上团玉,都忙着这事儿。
“还有几亩地没干完?”阿满没听团玉的,走下台阶,帮忙推着板车朝屋后堆粪处走。
堆粪坑上盖着厚厚的油布,一揭开,一股带着热气不太友好的味道扑鼻而来,团玉和阿满一人一个铁锹,弯腰铲肥装肥。
“还剩十二亩地,五六天也就完事了。”
装好以后,团玉又推着板车走了,阿满在后面叮嘱,“天擦黑就回来,我和芳婶不去喊你们了啊。”
“好,知道了。”
阿满摘了口罩,绕去东跨院的马棚,上次峥哥托人送回来四匹马,都是普通人家难以买到的好马。
经过上次马氏把外婆气昏迷的事儿,阿满意识到还是得有个马才行,马的速度不是牛、骡子这些能比的。
家里也不差买马的这个钱,阿满正打算托镖局从北方带几匹马回来,峥哥就派人送了四匹马回来。
阿满姐弟四个一人一匹。
阿满的那匹全身雪白,皮毛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光泽,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阿满在现代也买不起马,不知道自己这匹马是个什么等级。
“白玉,你说送你来的男人,现在在干啥呢?”
阿满拿着毛刷给白玉梳着毛,白玉长舌头一卷,卷走阿满手里的红薯块儿和饴糖,啪嗒啪嗒嚼着草,看着阿满打一个响鼻。
它没嘴也开不了口,阿满发笑,抱着马头揉揉,安慰自己说,“算了,不想了,想他的时候我就看看你得了。
我这叫睹马思人 ,不对赌马思男人!哈哈哈”
说罢阿满自己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儿,站在白玉面前打量它那张长脸,“别说,还真有几分神似,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旁边马厩里的两匹小马驹,一黑一棕,属于阿安和阿文两兄弟间,阿安选了棕色这匹叫红枣。
阿安这个小学究,纠结几天,这可是他人生第一匹马,怎么能像二哥取名这么随意,纠结几天阿文取了一个玄墨。
阿满听完这个名字,当场就笑喷了,这和叫黑黑有什么区别。
阿昌那匹托镖局的人早就给他送过去了。
想要让马儿听主人的话,当主子最好亲手照顾马儿才行。
“咚咚!”
阿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然耳朵听见两声踢木板的声音,一抬头就对上白玉大大的鼻孔,白色的雾气喷了阿满一脸,阿满后仰脖子。
“你个贪吃马,吃一块儿糖还不够。”阿满揪揪马耳朵教训马,口不对心地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饴糖,掌心一热,下一秒糖就进了白玉的大嘴里。
红枣和玄墨都不在东跨院这个马厩里,都在阿安和阿文各自院子一侧的马厩里养着,因为白玉这个霸道鬼,见不得阿满投喂两个小马驹。
见一次就要用马蹄踢人家一次。
“阿满,哪去了?”
阿满哦一声,揉两把马头从东跨院跑出去,迎上找过来的芳婶。
“就知道你在马厩里。”芳婶无奈,自从峥子派人送马回来,阿满有事没事就要过来看看白玉,阿满嘿嘿笑两声问啥事。
“我刚才去库房看,菊花和艾草这些都不多了,陈皮也不多了,熏房不能停火,我看也就够夜里烧一夜的。”
阿满脑子一转,抬头看看天,半下午的天,天色灰蒙蒙的,“我骑着白玉去镇里医馆一趟,顺便拎几只熏鸡熏鸭给兰静姐送过去。”
“成”天色还早,芳婶点头同意了。
阿满用背篓装了四只熏鸡,四只熏鸭和四只熏鹅,穿上狼皮大氅,去马厩把吧嗒吧嗒嚼草的白玉牵出来。
“走,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去。”
一人一马犹如风一般冲了出去,马蹄声儿从学堂边经过,出来关门的请问乔文修正好看到。
握着门栓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好久没回村里了。
自从上次杨家休妻的时候,他见过她一次,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天她的表情不像是难过,到似是解脱,他想探究又没有理由。
“夫子,我们背好了?”
“好,这就来!”
最后看一眼绝尘而去的马,指甲用力掐掐虎口,乔文修提醒自己不要越界。
白玉速度可想而知,不到一刻钟一人一马就到了镇门口。
白玉没跑尽兴,四只蹄子焦躁的踢踏着,阿满压低上半身,伏在马背上,一下下安抚着白玉,“等回去的时候,咱们走山路,让你跑个尽兴可好?乖。”
白玉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打个响鼻算是回应。
今天镇上不逢集,天气又湿又冷,镇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个个都是揣着手,缩着脖子。
没一会儿就排到了阿满,守门的衙役,一眼一眼看阿满身下的白玉,是男人就没有不好马的。
没看到熟悉的衙役,阿满也没有多打招呼,镇里衙役换了几个,这几个她也不太熟悉,现在再给衙门送吃食这些,不是团玉就是莫家兄弟俩跑腿儿。
第五百五十七章 熏肉难求
她不认识的衙役也多了。
进了镇门,阿满直奔清安巷的孙府,开门的是护院李四,夏天帮忙去阿满家收过麦子,她有印象。
“你们夫人在吗?”
“姑娘来的不巧,夫人去超市那边了,您等会儿,我这就出去找夫人....”
阿满摆手拦住人,听兰静姐不在,她干脆马也不下了,从后背把背篓绕到身前,把三只熏鸡、三只熏鸭和三只熏鹅拎出来递过去。
“兰静姐不在我就不进去了,这是家里做的熏肉,你给拎进去就行,我走了!”
交代一句,阿满轻夹马腹,一人一马再次动起来,阿满没去超市那边,有兰静姐和三舅他们盯着,她现在很少去超市。
超市上个月的营业额她也看了,足足有一千五百两 ,生意着实不差,还有她家产的酱料和现在的风干鸡鸭、熏肉这些。
吸引了不少客人,以后生意也差不了,她放心了,非必要, 她很少再去超市,主要在家里忙活自家的事儿。
阿满骑马到医馆门口,找了棵树把白玉栓好,口罩围巾解下来,医馆的伙计同安立马认出人来,小跑着过来。
半下午医馆也不忙,他闲得很,过来就拦着阿满动作,“这么好的马放外面不安全,阿满姐我给你牵后院牲口棚去。”
说着抬抬下巴,让阿满看看四周打量这匹马的人,阿满扭头四处看,果然有不少人眼睛都在白玉身上打转。
“好小子!机灵。”阿满夸一句,拍拍人肩膀又问,“陈大夫可在?”
“在呢,这会儿不忙。”说着又冲医馆喊一句,“陈大夫,阿满姑娘来了。”
阿满背着背篓进门,陈齐闻声已经走出来,看见阿满就笑着摆手,“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呢,你们那圆满超市的熏肉卖得忒好,还每人一天最多买两只,可把我馋坏了。
我还想着明天没事,去你家买点儿呢,你就来了。”
“实在是山里养的鸡鸭鹅不多,普通鸡鸭鹅做的熏肉可不限量啊。”阿满脑子灵,没有脑子一热就答应人卖给他,山里鸡鸭鹅做的熏肉也就还剩不到三千只,她也不舍得多卖。
“那味儿能一样吗?”陈齐不差钱,舌头灵 ,自然不太看得上普通熏肉,又问阿满这次来有啥事儿。
阿满笑笑没说话,进了陈齐诊治的隔间,把背上的背篓递过去,背篓靠近,陈齐鼻尖立马闻见熟悉的烟火和混着松香的肉香,立马懂了。
眉开眼笑,挑眉看阿满,“你这丫头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罢有事求我?”
“嘿嘿,有事,有事,我这诚意可不小。”阿满自来熟地拉凳子坐下,解释说:“我家熏肉要用陈皮、菊花和艾草这些,尤其是陈皮味道的熏肉,最是费陈皮了。”
提起陈皮味儿的熏肉,陈齐不自觉舔舔唇,鼻尖好似又能闻到陈皮香。
“医馆不是每年都要进陈皮吗?有没有没用完去年陈货,都卖给我呗,陈货药效也不好,我买来熏肉正合适。”
陈齐眼睛转转,看看背篓里的熏肉,抬眼狮子开口,“你再单独卖我三十只熏肉,以后医馆有陈货我就派人通知你。”
“您可真是一点不客气啊。”阿满苦笑。
“你家熏肉味道好,我想着给老丈人他们也送过去点,少了不够分啊。”
阿满咬牙应下,陈齐立马笑出声,起身给人带路往后院库房走。
“老梁,我记得你们前两天刚清点过库房,可有去年的陈皮、野菊花和艾草这些。”
“有,这些常用,进的多,还剩下不少,陈大夫你这是要?”老梁从窗口探出头,看看阿满又看看陈齐,陈齐脸色一点没变,指着阿满说,“她来买陈药,你把陈皮、菊花还有艾草都给她称称,卖给她就行。”
阿满朝陈齐道了谢,跟着老梁去称重,又去账房结账交银子。
看着地上的五袋陈皮,六袋子野菊花还有三袋子艾草,阿满傻眼了,光想着买,忘了自己没赶骡车过来了。
“怎地?没有车?”
陈齐看阿满不懂,又问了一句,阿满苦着脸点头问,“光记得高兴了,忘了我没赶骡车过来,我骑马来的,先放你们医馆成不,我出去租个骡车过来。”
“不着急,我明天去你家给你拉上。”陈齐冲阿满眨眨眼,阿满秒懂,他是要明天去买自己承诺的三十只熏肉呢。
阿满点头,道了谢,又去医馆后院把白玉牵出来,一人一马离开医馆。
路过集市,闻着各种食物的香气,阿满牵着马在集市里逛荡,闻着韭菜猪肉馅的馅饼,阿满嘴馋了。
“姑娘,可要买点儿尝尝,都是刚烙好的!”平底油锅里,滋滋冒着香气,饼子两面烙得金黄酥脆,宽脸阿嫂热情招呼客人。
“来十个!”阿满手一挥儿,先让阿嫂用草纸包一个给自己,隔着草纸热气烫手,阿满龇牙咧嘴张嘴咬一口,仰头张嘴让嘴里的热气散散,给阿嫂竖个大拇指,夸赞说,“好吃,好吃。”
另外九个打包好, 宽脸阿嫂递给阿满,“一共三十文钱,好吃以后就多来,买得对阿嫂给你便宜。”
阿满摆手,把馅饼放进背篓,边吃边逛,遇到好吃好玩的就停下买点儿吃点儿,集市上有不少卖鸡鸭鹅的,笼子里的咕咕嘎嘎咯咯声儿,和人声撞到一起,热闹非凡。
“阿婆,你家这鸡卖不完,可以送到青松村张家去卖,她家价格公道,要是离得近还不用来镇上多跑一趟儿。”
“真的?你个小丫头没诓老婆子?”阿婆耷拉着眼皮,怀疑的瞅阿满,“可不能拿老婆子寻开心知道没?”
“我就是青松村的人,我骗你作甚。”
家里最近收的鸡鸭鹅有些少,附近几个村子,家里养的鸡鸭鹅都卖得差不多了。
过了十月二十六日,除了南北皮货行,另外四家签订契书的货行,也开始来拉货,酱料这些五个作坊每天能生产五六千瓶,怎么也供的过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熏野鸟
风干鸡鸭鹅这些反而有些供应不过来,熏肉也完全供应不过来,毕竟熏房只要一个,熏制一次需要一个来月, 一次也就能熏制一万只左右。
尝过熏肉的味道,每个货行都想多进点货,往各个地方贩卖,就有些供应不过来。
要想多做,就需要更多鸡鸭鹅,阿满在南市各个街道逛荡一圈,遇到卖鸡鸭鹅和野物,她就去提一句,不管人家信不信,她始终一脸笑。
太阳挪到西边,躲到灰白色云层里,没了阳光照射,空气里的风又加重了冷意,阿满估计着时辰,去私塾接两个弟弟回家。
半下午从家里走的时候,就给芳婶说了,她一并把两个弟弟接回家,不用茂叔再赶着骡车去接人了。
温家私塾也就十五六个学生,着实不多,都是家里不缺钱的人家的孩子,这会儿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旁边站着翘首以盼的小厮。
阿满这个裹着一身灰黑色狼皮,看不清样貌,但骑着白马的人就格外惹眼。
在一个小厮又盯过来时,阿满扭头看过去,两人对个正着 ,偷看被正主发现, 长脸小厮讪笑两声儿。
“我是来接我弟弟的,你是来接你家少爷的?”阿满好笑,耳边隐隐听见私塾里孩子的吵闹声儿,阿满下马主动给人打招呼,小厮是是是的点头。
眼睛在白玉身上流连,眼里毫不掩饰的羡慕和赞叹,“你家这马真好看,咱这儿地儿可不常见。”
“北边来的,咱这儿是不常见。”阿满简单回了一句,看私塾门口小孩子涌出来,她招手喊人,“阿安,阿文,这边,这边。”
“阿姐,阿姐来接咱们了。”阿安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四处看,看到熟悉的人影拉着弟弟就要过去,走一步又看向慢吞吞在后面挪动的好友, “顺安快走啊,发啥呆呢?同福搁那给你招手呢没见吗?”
说着就上手去拉胖墩墩的邢顺安,邢顺安不情不愿缀在后面往自家马车走。
眼睛乱瞟,就是不太敢看浑身上下裹着狼皮的人。
上次他拉着阿安逃学去看猴戏,被阿安姐姐抓个正着,他就挺怕阿安大姐的,太彪悍了,眼睛一瞪自己他就害怕。
“阿姐 ,你今个怎么亲自来接我们了?”阿安兴奋的很,说一句又去跳着摸白玉的脑袋,白玉嫌弃的一扭,他摸空了也不生气,接着蹦蹦跳跳去摸,“哎呀,白玉你不要这么嫌弃我嘛,我有糖哦。”
同福这才知道自己旁边这位,是少爷同窗好友的姐姐,立马拱手行礼,阿满摆手说,“不用多礼,你家少爷来了。”
似笑非笑地视线过来,邢顺安瞬间脊背一挺,小跑着走到阿满面前,尬笑着问好,“阿满姐姐好。”
“好,最近没有再逃课吧?”阿满捏捏小胖墩肉肉的脸颊问,邢顺安立马摇头,让阿安给自己证明,“没有,没有,我爹说再逃课就打断我的腿儿。”
阿满意外,只要这一个宝贝儿子的邢大爷,竟然这么严厉,听以前阿安描述邢大爷很是溺爱这个儿子啊,这是咋了,突然转性了。
想不通阿满就不想了,把两个弟弟抱上马,她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阿安和阿文对马车里的小胖墩招招手说,“过两天就到中旬了,放假你来我家玩儿啊,我领你去山里玩儿。”
“好!”邢顺安犹犹豫豫,想玩的心战胜对阿满姐的畏惧,他犹犹豫豫点头,看姐弟三人走远,这才离开,嘀咕说:“那马真好看,回家让爹也给买一匹。”
骑马回家,两个小孩激动得不行,哦呜哦呜的乱叫,挨了阿满一巴掌才安静下来,“把嘴闭上,也不拍灌了冷风,回家要是生病了你俩就老实了。”
“嘿嘿嘿,没事儿。”阿安在阿姐看不到的地方,一会儿摸摸白玉,一会儿脱下棉手套,抬头闭眼吹吹风,阿满看见当没看见,“驾”一声儿,白玉顿时提速。
阿安张着嘴,猛地灌了一大口凉风,也不嘚瑟了,戴上手套捂紧领子不让冷风灌进去。
三人一马,对白玉来说一点压力也没有,四蹄飞奔起来,在没有就几个人的官道狂奔起来,四周枯黄的树木和依旧青翠的松树飞速像后面略去。
发丝飞扬,陪着两个小娃的时不时的尖叫惊呼声儿,白玉越跑越兴奋,畅畅快快跑了两刻钟,眼看快到了村子,阿满慢慢把速度降下来。
前面一个男人,挑着担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儿,往路边让了让,回头看是熟悉的人,立马挥手打招呼。
阿满让白玉放慢速度,也想起这男人是谁了,是马沟村的,来卖过野兔和山里的野鸟。
“大叔,这是去我家?”阿满看男人挑着两笼子东西,天冷了,大概是怕好不容易逮着的野兔和野鸟冻死,笼子上都套了灰布套子。
“是呢,趁着没下雪,在山里蹲了几天,逮了不少鸟和兔子,一起给你家送来。”男人扶着两个笼子,从山里出来,长时间赶路,他脸和手都被冻得有些发青,眼下青黑,应该是在山里熬夜逮鸟没睡好,“这次斑鸠、麻雀、黑尾雀子都多,趁着年前多挣点钱,也能过个肥年。”
“现在天一天冷过一天,您下次穿厚点儿。”阿满翻身下马,抱两个弟弟下来,让两人往村里走,又对男人说:“您把两个笼子放马背上,我给您拉过去,您也轻松轻松。”
男人看着身上皮毛像绸缎的白马,连连摆手,半蹲下身子,一用力,两个笼子又被他挑起来,“没事,没事,就剩一点路了,再把你的马弄脏了,这冷天也不好洗。”
阿满不强求,牵着马走在男人一侧,说着闲话。
到了家门,两个小子早就到家了,芳婶听见马蹄声,拎着秤杆秤砣出来,阿满给男人称重,说,“以后这些野物你们村里猎了都可以给我家送过来。”
熏好的野兔,前几天他们就吃过了,味道很是不错,比起鸡鸭鹅这些味道更加独特一些。
第五百五十九章 馋嘴猫狗狼
还没吃到嘴的熏麻雀、熏斑鸠和熏鸽子,还没进院子,阿满就闻到味道,芳婶拎秤杆秤砣出来,悄悄给阿满说味道不错,可以多熏些。
“好好好,冬天了,这些鸟,养了一年的膘,正是好吃的时候,我回去就给俺们村里人说一声儿。”男人激动地搓搓手,又问,“是有多少收多少吗?”
阿满点头,把打平的秤杆给男人看,“野兔二十八文一斤,麻雀一文钱一直,鸽子和鸽子五文钱一只。
一共是五百六十二文钱。”
看男人点头,芳婶拎个钱袋子过来,数了一串串铜钱递过去,说,“要不进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男人赶了远路,天气冷,脸色着实不太好看,芳婶都担心他晕自家门口。
“没事,挣了钱俺是一点也不冷了,时辰不早了,俺还要往家里赶,就这走回家天都得黑透。”男人眼里都是笑,又问阿满,“俺家还在山里养了三只羊,你家羊收不?”
这家价格给的公道,离家还近些,能在一家把家里的羊也处理了,再好不过。
羊肉滋补,比鸡鸭鹅和猪都卖得贵,山里就是草最多,养起羊来最方便。
“山里养的?味的粮食多不?”阿满来了兴趣,要是人家养在山里的羊好吃,她明年也可以在山里养个几十只。
镇里也有卖羊肉的,阿满总觉得羊膻味太重,不爱吃,爱吃的人爱的不行,她这种不爱羊膻的爱不来。
要是山里养的羊膻味淡,她明年也养些。
“山里草最多,每天把它们放养着,粮食贵俺们也舍不得喂。”
听到自己想听的,阿满点头,“成,你明天送过来吧。”
男人得了准话,喜滋滋挑着担风风火火走了。
人走远,阿满和芳婶拎着笼子送进东跨院里,白玉拴在门口不远的草地 里吃草。
“还有鸟?”几个忙着杀鸡杀鸭的妇人,诧异地打量笼子里团成一团的鸟,“麻雀这玩意儿去了毛,也就比鸡蛋大些。
也就鸽子和斑鸠还有些肉,一吃一嘴骨头。”
阿满没反驳,把笼子放妇人们脚边说,“熏出来味道好,以后我家也收雀子,斑鸠和鸽子这些鸟,婶子们回家给村里人说一声啊。”
一听能挣钱,妇人们也不嫌弃鸟没肉了,能挣钱就是好鸟。
“价钱咋样?”妇人问自己最关心的,阿满弯腰在水盆里洗洗手说,“麻雀一只一文钱,鸽子和斑鸠一个价,一只五文钱,逮到别的也送来,价格到时候说。”
“好嘞!”
太阳没了光彩,小院沉寂下来,薄雾笼罩在半山腰里,让人看不清树木的形态。
院门口传来动静,阿满没出去,隔着大门喊,“忠叔、莫叔,都赶紧洗洗手,一会儿开饭了。”
灶房里热气腾腾,热气顺着门口钻出去,化成白烟,在青黑色的天里盘旋上升,烟囱里冒着滚滚青烟,村里上方都飘荡着烟火气和饭香。
“三娃?三娃?回来吃饭!”
妇人们唤家里小娃吃饭的声音隐隐传来。
团玉鼻子最灵,猴急的洗完手就寻着味找来厨房,和阿安、阿文一起蹲灶房门口等着放饭,阿安旁边是两只狗加一只狼。
小灰在家里住了一个月,家里人也习惯了它的存在,莫家父子仨加上团玉,从一开始的戒备和害怕,再看到在阿满脚边打滚,任阿满蹂躏的小灰以后,害怕消了大半。
就是咱小灰咋都算是头正儿八经的狼,也是要面子的,除了阿满可以随便rua,别人都不可以。
芳婶怕拦不住两狗一狼,干脆把灶房门一关。
鼻子吸气的声音在灶房清晰可闻,阿满颠颠儿发笑,后背挨了芳婶一巴掌,“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主子,把家里的猫狗都惯成了主子,人还没吃,它们一个个恨不得先吃。”
“我错了…”阿满举手认错,听着灶房房顶上的喵喵叫,阿满怎么都憋不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确实是她的错,还没开饭的我,闻着饭香,猫狗都按捺不住了,阿满摊手说,“还是您的手艺好,太香了,不仅人香到流口水,连猫狗都要流口水了。”
阿满的一顿马屁拍得芳婶眉开眼笑,嘴里都哼起小调。
热气蒸腾间,一声“饭好了,摆桌吃饭。”
灶房外馋的流口水人和猫狗狼都动起来。
门一开,阿满端着猛火爆炒的斑鸠出来,刚走几步,就被两狗一狼团团围住,阿满高举手里的盘子,团玉趁机接过去,往正屋走。
“离我远点儿,要是踩着你们的爪子,有你们疼的。”阿满抬脚踢踢狗屁股和狼屁股,转身进厨房接着端菜。
香气从灶房转到正屋的两张桌子上,狗和狼也跟着转移阵地,一趟趟在人腿打转也不嫌弃累。
“鸽子和麻雀炸了,先吃这个,一会儿软了就不好吃了。”阿满坐下,先夹了一只麻雀到碗里,麻雀退了皮经过熏制,比鸡蛋大不了多少,嘴大的,两口一只。
“咔嚓”一口下去,皮酥肉烂,焦焦脆脆,麻雀先蒸后炸的,外皮焦脆掉渣,内里软嫩弹牙,还有嚼劲儿。
鸽子比麻雀又大一号,吃起来更过瘾,忠叔和茂叔几个更爱大口吃肉,吃的鸽子更多,阿满和芳婶几个更爱麻雀的酥脆,吃的麻雀更多。
每人碟子里堆起一堆堆骨头,桌下守着的狗子又有口福了,嚼起骨头咔咔作响,比人吃得都香。
吃过肉,炖了半下午来的熏鸡汤色浓白喷香,吃一口麻辣的斑鸠肉,喝一口鸡汤吃一口鸡肉。
屋里都啃骨头和吸溜汤的声音,除了杯盏碰撞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肉吃的差不多了,芳婶的手擀面登场,吸饱了鸡汤的面条劲道浓香,汤上飘着几根青菜,让人食欲大增。
阿满本来觉得饱了,又让芳婶夹了一筷子面到碗里。
一顿热气腾腾的饭,人吃得额间冒出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门一开,混着香气的热风从门口涌出去,屋里的饭香散了一点儿,月亮隐入云层,人也开始打哈欠。
第五百六十章 下了霜的萝卜沁甜
忠叔和茂叔收拾好回隔壁,路过莫家父子仨提醒,“晚上别睡死了,熏房里的火不能熄,后院阿满、阿安姐弟几个的炕洞里,火也别断。”
“知道了,放心吧。”
来张家一个多月了,吃得饱穿得暖 ,每天还都能吃到肉,这日子要是在以往,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心里也彻底融入这个家了。
当成了自己家,干活做事就没有不认真的。
黑夜褪去,白天渐渐来临,山风呼啸而过,早起出门打水的汉子被吹得一哆嗦,缩着脖加快速度。
半中午太阳才慢吞吞的出来干活,空气里的冷意驱散几分。
来干活的妇人坐在太阳底下冷意淡了几分,阿满和芳婶一人一身围裙,手里拿着耙子,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扒萝卜。
“你家这萝卜挖得可够晚啊,我家的都进地窖了。”翠花婶一边拔着鸡毛,一边侧着身子和菜地里阿满、芳婶说话。
阿满家的菜地在的东跨院,一点儿也不小,有半亩地大小。
“下了霜的萝卜没有辣气,吃着甜脆好吃。”靶子一用力头顶还带着几根绿叶的萝卜,连泥被整根拔起,随手扒扒黑泥,芳婶朝翠花扔了一个过去,“尝尝甜不甜?”
都是乡下妇人,也没人嫌弃,就这水洗洗萝卜上的泥,在膝盖上一压,萝卜断成几节,一人分上一节子,就往嘴里送。
嚼萝卜的咔嚓声儿,听得人嘴馋。
“好吃,甜滋滋的,水分足,还脆,一掰就开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夸,又叹自己萝卜今年辣的很,吃半根就能辣着心,“明年我家萝卜也下霜以后再挖,这样式儿的好吃。”
“三娘,你也就嘴上说说,你家菜地那萝卜但凡多浇几回水,也不至于辣心。”
都是一个村的,谁勤快谁懒,谁家菜地伺候好,大家心里门清。
“哈哈哈…”三娘被笑话也不恼,萝卜吃完,萝卜把子朝带头笑话自己妇人扔过去,笑骂一句:“你勤快,明年给我家菜地浇浇水呗!”
“呸,你想的美呗!”
阿满扒了一个萝卜出来,随意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两下,按在膝盖上,手一用力,一个萝卜应声儿断成两节子,递给芳婶一半,自己一半,咔嚓咔嚓坐在地里就吃了。
临近中午,日头半隐进云层,露出一半雾蒙蒙的光晕,门口突然传出两只狗子的叫声,蹲在屋顶晒太阳的猫咪,一溜烟沿着屋檐轻巧地往门口跑。
“芳婶, 我好像听见咩咩声儿,该是昨天那个大叔来卖羊了,我出去看看。”
“去吧,这里不用你,还剩一垄了,我自己就可以拔完了。”
“哎?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用!”
阿满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人已经小跑着出了东跨院,大门开着一个缝儿,一看就是狗头顶开门跑出去留下的缝儿。
门外三只羊被两只狗子围攻的团团转,咩咩叫个不停,绳子都快把男人绕起来了,“去去去,离远点儿。”
男人一手牵羊以后驱赶惹事的狗子。
“黑豆,地瓜,你俩皮痒了!”
阿满快走几步,路过树下捡根棍子,朝狗屁股梆梆就是几下,两只狗子哼唧几声,夹着尾巴老实了。
“你再不出来,我家这羊都要牵不住了。”男人看见阿满松一口气,阿满提两只惹事狗赔不是,男人摆手说没事。
看阿满把家里的称搬出来,男人麻利地从腰间把草绳拿下来,弯腰手用力,刚才还咩咩叫的羊就被拎着蹄子撂倒,刚从狗子的惊吓下平静一会儿三只羊。
立马又扯着嗓子咩咩叫个不停,活像是下一秒就有人要宰了它们一样。
“一共二百二十八斤,一斤二十文,叔你看咋样?”阿满心里默算,给抄手站在一边的男人说数儿,男人不认识也不识数,知道阿满不会骗人,直接摆手说:“叔信你,就这个价儿可以了,多少银子?你算算,俺也算不清。”
“四贯又五百六十文钱。”阿满从荷包里数出银钱递给男人,又说,“你们村这几天逮了鸟、兔子这些都给我家送来,价格和集市上散卖一样。”
昨天吃了熏鸽子和麻雀,她对现在对熏鸟热衷得很。
“昨儿我回去就给村里人都说了,昨晚就有人猫山里逮鸟了,我来的路上看你们村里人也用筐、苞米逮鸟呢?”男人笑着点头,说起路上看到的事儿,他怕她们村里逮得多了,阿满家再不收他们马沟村的。
“叔,你就放心吧,鸟雀小的很,多少我家都收得起。”
一句话给男人吃了定心丸,浑身一松,眼角的褶子清晰可见,弯腰准备抱羊给送进阿满家里。
阿满忙拦着人,弯腰解羊蹄子上的草绳说,“这两天先不吃,先送给山里养着,哪天要吃了,再从山里牵下来宰杀了就成。”
“好好好。”男人弯腰帮着解草绳,又说几句话就脚步匆匆的走了,阿满拽着咩咩叫的羊,冲都给跨院方向大喊,“芳婶,我把羊送山里去,你盯着点儿熏房里的火儿。”
“成,你等会儿,给山里几家人再送点儿萝卜过去。”
话音落,门口就传来哒哒脚步声,阿满接过一竹篮萝卜拎手里,一手牵着三只羊,往山里走。
黑豆和地瓜这俩肥狗,瞅准机会从门缝里溜出去,气的芳婶骂几句,又对阿满的背影说, “这俩肥狗偷跑过去了,你看着点儿,别咬着羊了。”
“好!”阿满无奈,嘴里应的好,脚下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身后的两只狗子兴奋了,尾巴快摇断了,撵上来围着三只羊示威,阿满随手捡一根树枝抽过去,嘴里呵斥,:“皮痒了是吧,敢咬我回家把你俩炖了。”
棍子打下来,两只狗吓得眼睛眯缝,耳朵后仰,尾巴低垂讨好的摇来摇去,不犯蠢了,老老实实围着三只羊,也不再乱叫。
还挺像牧羊犬,就是两只狗放三只羊,着实有些狼多肉少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待宰羔羊
鱼塘边的青草没了绿色,游水鸭子和鹅寥寥,山上九千只鸡鸭鹅宰的宰杀的杀,又给超市、归香居和福满楼供活鸡鸭鹅,供了一个月,山里的鸡鸭鹅彻底空了。
鸡鸭鹅加一块儿还剩一千只左右,这些是留着自家馋嘴人吃的,短了谁的都不能短了自家的嘴儿顺便给超市供鸡鸭鹅蛋。
上次放进山里的五六千只毛崽子,这会儿已经长得半大了,跟在这些老鸡鸭鹅后面吃食游水,等到过年的时候,长得就差不多了。
年后就差不多能下蛋了。
现在这些鸡鸭鹅,每天也就能下个七八百个蛋,勉勉强强能供上超市的货。
不大太阳,这会儿已经没了踪影,抬头能看到淡淡的光晕,一阵风吹过,没了太阳更是冷了几分。
阿满索索收,从鱼塘光明正大山上,鹅霸王少了太多也霸道不起来了,听见人声和羊声儿也就抬眼看看,动都没动。
铁头听见羊叫哒哒跑下山, “阿满姐,哪来的羊啊?我们要养吗?”
小娃现在对在山里养东西极度有热情,阿满笑笑打击小娃 ,指着三只羊说,“它们可是给我们贴膘的,过两天有空就宰了吃,到时候你也下山来吃。”
铁头可惜,到底嘴馋战胜了养的欲望,嘿嘿笑着点头,“我到时候多吃点儿。”
林子里传出梆梆砍树声儿,阿满寻着声过去,问铁头, “你爹他们在砍树呢?”
“嗯,山里鸡鸭鹅少了,爹他们也闲了,果树枝子要修剪,松枝也要砍,熏肉用。”
“徐叔,你们穿厚点儿砍树,这天一天冷过一天, 树上高风大,别再着了凉。”徐叔低头看看俩人,视线又转向三只羊 ,点头说,“知道了,新做的棉袄暖和着呢,你又给送了不少炭火来。
冻不着我们,这羊是?”
“收了三只羊,过两三天,阿安和阿文放旬假,咱们杀头羊吃,贴贴膘,到时候你们都来呀。”阿满又抬抬手里的篮子,“家里的萝卜今天都拔出来了,给你送一篮子,吃完了再去家里取。”
“好,好久没吃羊肉了,还挺馋。”老徐也不客气,知道阿满最不喜欢太客气,看一旁稀罕羊的儿子,徐叔砍了一小节树枝子扔过去,“去,把萝卜给你娘拎过去,羊也
牵到鸡圈那边去,先拴着。”
铁头颠颠儿走了,徐叔想起松树林子里养着的五头肥猪,问阿满,“猪也养了一年了,啥时候杀了?”
“等下雪吧,咱们吃杀猪菜,再留上一头,咱们留着过年吃。”
阿满看铁头的背影走远,走近几步问,“徐叔,咋不送铁头去村里学堂读书啊?能识几个字也成,束修也不贵,一个小娃一年也就三百文。”
村里只要是家里不是揭不开锅的人家,或多或少都送了家里娃去读书认字,很多疼闺女的人家,女娃也给送去了,以往觉着女娃读书识字没用。
现在看到阿满,她们的念头转变了,不说以后闺女能像阿满这么有出息,只要像春桃这样她们也满足了。
“唉,我和你马婶咋不想送他去读书啊。”说起这事儿,徐叔套树枝子也不砍了,三两下从树上蹦下来,愁眉苦脸给阿满抱怨,“还不是这小子自己不愿意。”
“以前在县里,家里就他一个娃,我和你马婶子看他身子不好,练不了武,早早就送他去开蒙读书,他身子弱,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乐意去学堂的。”
逼又逼不得,打骂也没用,说狠了铁头就往外跑,真是愁人。
“没事,先让铁头去学堂听课,不逼着他非待在学堂里,能待多久就待多久。”阿满提议,“学堂里有很多他的玩伴,时间久了,他对学堂就没有那么抵触了,自然就愿意老实读书识字。
主要是不能逼得太紧,你越是给他说读书多好,学堂多好,他心里只会越发厌恶。”
“只能这样了,你这法子不错,我和你婶子找铁头说说。”
说说话,就看到不远处铁头和四只狗吵吵闹闹往这边来,两人默契的闭嘴,不谈这个话题。
阿满这边天气转冷,沈峥这边又开始下雪了,雪太大不好再训练,卫泽成吩咐手下悄悄把峥子喊过来。
“侯爷,沈百户来了。”
“进来!”
沈峥进来,先恭恭敬敬地行礼,被叫起来,这才打量这个中军大帐,营帐里没有外人,卫泽成也不端着了。
“过来,没有外人,人我都打发了。”
说罢指指岸桌上的包袱,“这是前几天阿满那边派人送来的,前两天你忙着比试,就没有给你送过来,以防你分心。”
沈峥眉眼一喜,动作带着几分急迫的上前把包袱宝贝的拎过来,不着急打开,反而看向大舅说,“下次阿满再派人送东西过来,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
“呦呦呦,瞅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子,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有什么事儿。”卫泽成调侃外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看沈峥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无奈点头,“行行行,听你的,不过你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沈峥点头,他也只要求他在定武大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收到阿满送来的东西。
“不打开看看?”卫泽成手指敲着桌面,好奇的在灰色包袱上打量,看外甥有些僵硬的脸,他好笑说,“放心吧,不该看的我绝对不看,再说阿满肯定也知道,送来的东西有人盘查。”
看大舅不罢休的眼神,沈峥无奈,起身把包袱小心翼翼放到桌面上,慢慢打开,里面除了一封信,剩下的都是一个个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
丝丝肉香和油香渗出来,在大舅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之前,他飞快把信塞怀里,把油纸包一个个打开,给人看。
“我了解阿满,她给我准备东西,侯府也少不了一份吧?”
卫泽成摸摸鼻子,算是认同,“给家里送了新榨的菜籽油和花生油,风干鸡鸭和熏肉也送了一部分过来。
各种咸蛋变蛋也送了不少,不过.....”
第五百六十二章 白怪人
卫泽成眼神在打开的几个油纸包上逡巡,话一顿,捻起一根裹着辣椒和芝麻的肉丝丢嘴里,砸吧砸吧说,“这个可没有,还有这个、这个都没有,看来这是阿满那丫头特意给你做的啊。”
听罢,沈峥冷峻的眉眼更加柔和,语带得意地说,“这些都是阿满特意给我做的,在军营里方便吃。
这是灯影猪肉丝,这是牛肉干,这是辣酱可以直接用饼子夹着吃,这是方便面,行军时不方便烧锅开水一泡就可以吃,这是.....”
沈峥指着最后一个,黑布隆冬摸着冷硬的方块有些不知道咋说,眼睛在方块底下瞟到一抹白色,他揪出一个纸条打开。
“这是馍砖,没有正常的馍和饼子软,但特别的顶饿。”沈峥眼睛亮晶晶的颠颠手里压手的馍砖,有些诧异,“阿满说,这么一块儿够一个成年男人四五天的口粮,省着吃能吃个七八天。”
“啥?”卫泽成表情严肃,收起刚才的玩笑,接过沈峥手里的馍砖仔细打量。
他长年在军中,手下这么多兵丁,每次行军打仗,带兵丁的口粮都是个大工程,还有每次需要悄悄行军。
兵丁背自己的口粮都是个重活儿,再加上兵器甲胄这些,行军速度可想而知,重还是其次,主要还不顶吃,这馍砖要是真这么顶饿,那就是再好不过的行军口粮。
兵丁一人背几块儿,在野外行军一个月,不用补给都能轻轻松松过一个月。
沈峥不笨懂大舅的意思,把纸条递给大舅看,“阿满也是这个意思,她怕有时候没有条件,口粮供应不上,有这个不至于饿死,才给做了几块儿。
现在又是冬天,天气严寒,这个馍砖放几个月也没事,夏天天热,馍砖晒干也能放一两个月。”
卫泽成看完纸条,有些复杂的说,“你小子还真是好运气,还真让你捡到宝了,这丫头怕我们需要,连方子都写了。”
方子上都是平时都能找到的粮食,面粉,麦麸子,苞米面,豆面,盐糖这些,这样做出来既能填饱肚子,还能补充盐糖。
就是古代还没有奶粉这些,要是加上奶粉就更好了,奶粉热量高,能补充热量。
“这馍砖好归好,阿满提醒了,也不能一直吃它,身体会遭不住,要想要有力气,还是得吃肉这些,含油的东西。”
沈峥看看意动不已的大舅,淡淡在旁边提醒一句,卫泽成回神,峥子说的不错,他问,“能不能让阿满那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想个法子。
试试能不能做出有油又方便携带的东西,咬一口就能补充不少气力的东西。”
卫泽成总觉得阿满那丫头不简单,自己没办法,那就把难题扔出去呗,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沈峥:……,大舅还真是不客气啊。
“我写信问问阿满吧,没办法就算了,有这馍砖已经是极好的了。”沈峥不客气,让大舅别太贪心了。
“好好,听你的!”
有了馍砖这个意外收获,卫泽成肉眼可见地开心,本来还想抢一点肉干这些吃食,他难得良心发现放弃。
“百户当了一段时间,觉得如何?”甥舅俩说起玩笑,开始谈正事。
沈峥喝一口茶,正色问,“每天除了操练还是操练,我听说卫家军要抽调三千人出关巡查边防?”
“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呢?我告诉你少打主意?”卫泽成眉头皱起,厉声打断,“你们才进军营多久,出关巡边是最危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北月蛮子。
要是遇到敌袭,更是危险,每年巡边死伤人数数都数不过看来,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还不行。”
卫泽成说得斩钉截铁,今年天气严寒,北月那边眼看要坐不住了,斥候探查的消息,北月九月就开始下暴雪,牛羊冻死无数,牧草被埋在厚雪之下。
没死的牛羊想吃草也难,牛羊就是北月人的口粮,没吃的北月人绝对安定不了。
去年巡边都是普通士兵,今年就怕北月不安稳,他这才抽调三千卫家军去巡边,东中西路各派一千卫家军巡边。
“不历练我们永远是新兵蛋子,再说我们这些经过比试进入卫家军的新兵,本身都是会武的,武功还都不差 ,不是普通新兵能比的,参加巡边也不是不行。”
沈峥不惧卫泽成的黑脸,看大舅喘着粗气,眉头紧锁,他就知道大舅心里对自己说的这些门清。
他已经打听过了,以往进入卫家军的新兵,也会被抽调去巡边,那今年也可以。
巡边最危险最苦最累,也能有更多机会立功。
“成,你让我想想!”
卫泽成无话反驳,想进入卫家军之所以要选拔,也是为了免去新兵的长久操练,经过选拔进入卫家军的新兵武功不差,不需要长久训练,就能打仗。
沈峥闻言没再多说,提着包袱走了,出了营帐没有直接回营地,而是拐去了军医所在的营地。
“沈百户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
一个小兵快步跑过来,沈峥一战在军中打响名头,认识他的人不少。
“我来找白军医,他在吗?”
“在在在,白怪人,不!白军医在他的营房里呢?”
小兵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脸色讪讪。
这个白军医现在军医里的名头不小,一是他医术了得,别的军医只能在他手下当小厮。
二是他脾气古怪碰到不配合和质疑他医术的病人,直接不治。
三是他爱吃,每次吃到伙房做的饭都要破口大骂。
四是他进军营里还带了个下人,说是他的药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关键是人家还真把下人带进来了。
就这么个破脾气,本来还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军营,谁知人家别说被训斥了,连句骂都没挨。
别的军医也从一开始的看他不顺眼,到现在彻底被他的医术征服。
私下里他们都猜,这白军医背后有人,有大官给他撑着呢,要不然这么个臭脾气早被上官整治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来二去,军营里来了一个古怪军医的闲话就传开了。
他也是听别人说习惯了,一时没注意一下子秃噜出来了。
沈峥摆摆手,让小兵下去,自己朝东边独立的两个营房走去,还没靠近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儿。
叩叩两声响后,门口传出一声暴呵,“没事别来打扰我!滚!”
“我,开门!”
沈峥皱眉,冷冷回了一句,就这破脾气,不怪人家说他是怪人啊。
估计要不是大舅叮嘱,这老头早被扔出军营了。
“门没关,自己进来。”
白老头的声音小了几分,不过还是带着不少不耐烦,一听心情就不好。
屋里点着烛火,白老头胡子拉碴,眼下都是青黑,一副没睡好样子,看人进来,把脚边椅子一把踢过去,看沈峥的眼神也不太好。
他态度能好才怪,要不是因为峥子,他才不来这军营,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军营日子苦也就算了,每天忙的晕头转向也算了,每天还要教授那些白痴军医也就算了。
最最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就是饭难吃,不是难吃,那是太太太难吃了,都不是人吃的。
他这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出了医术也就剩下爱吃这一个爱好,现在每天吃猪食,他怨念不深才怪。
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过来了,别说是峥子要从军,就是阿满也从军,打死他也不会过来的。
沈峥好笑看着蓬头垢面的人,没和态度计较,把手里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闻闻?”
不用他说,白老头这个比狗鼻子都灵的鼻子,已经弯腰寻着味儿吸鼻子闻过去了,没什么光彩的眼瞬间爆亮。
“阿满送来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压都压不住,“灯影猪肉丝、牛肉干、辣酱…”
沈峥淡淡点头,默默把身后提着包袱往后面藏了藏,阿满送来的东西他分了一小半给白老头,他也要靠阿满这些东西救命。
要不然那猪食他也吃不下去。
白老头心情大好,当即打开捏着猪肉丝往嘴里送,脚一翘一翘的,瞥一眼沈峥身后,“还算你俩有良心,看在这些的份儿,我还能在军营里再待一段时间。
别忘了写信让阿满再送些过来啊?”
看人要走,白老头探头嘱咐,沈峥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军医营地里的人,新奇地发现,最近白军医的脾气好了不知道多少,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们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们私下里打听前几天,卫家军里的沈百户来过一趟。
在沈峥不知道的时候,他被军医营的人,看作制服白军医的神药。
军营里的苦日子阿满不知道,她用篮子摘了不少石榴、橘子、梨和山奈下山。
山里的果树不少,成熟以后,有些拿到镇上超市去卖,一半阿满拿来酿酒了,每种果子还留了几棵没摘,留到下雪的时候再摘。
这边冬天没什么新鲜果子,树上的果子迟点摘,也能吃得更久,也能更新鲜一点儿。
“黑豆、地瓜,走了,回家。”走到半山腰,听着旁边林子里扑咬打闹的动静,不用看就知道是黑豆、黄豆四个在玩儿。
听到主人声儿,四个狗子一窝蜂的往阿满这边扑过来,围着阿满的腿边打转,下山路上有他们四个活宝,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我们走了,黄豆、板栗,你俩回去吧,好好看着山啊。”
到了山脚,阿满挨个摸摸凑到跟前的狗头,喊上黑豆和地瓜下山完往家走。
黄豆和板栗把主人送到山脚,这俩自动停步,不用人赶,它们就不往山下跑了。
他俩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山上吃住,不愿意再跟着回家住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碰到从家里杀完鸡出来的妇人,阿满捡几个橘子递过去,问,“家里的鸡鸭鹅都杀完了?”
“完了,先回家逮鸟去,下午还有的话你在村里喊一声,我再来就成。”妇人接过橘子,朝阿满家门口指指说,“你家刚来了人,你赶紧回家看看去。”
阿满也看到家门口的马车,和妇人打一声招呼错开身快步往家里走。
芳婶和陈齐家的小厮正一袋袋把车上的药往下搬,阿满上去打招呼,把手里拎着的竹篮往陈齐大夫眼前 一递,“刚从山上摘得,您来的正好,吃个新鲜。”
黄澄澄的橘子,红艳艳的山奈,黄青的梨子还有黄中泛红的石榴,看着就新鲜。
“现在这新鲜果子可难得了,你们山里还有呢?”
陈齐意外,也不嫌弃果子冰,伸手拿了个梨子又揣了一个山奈,咔嚓就是一口,果子的清甜在嘴里爆汁,冰的龇牙咧嘴。
还没放弃吃,接着又是一大口,笑着说“这个合适家里吃锅子的时候吃。”
阿满引人进门,边走边说,“山里的果子都摘得差不多了,这些事特意在树上留到现在的,等落雪了就摘回来,这样也能保存更久,冬天也能吃着新鲜果子。”
“那我一会儿去山里转转?也买些回家。”陈齐看着阿满说,颇有几分你不卖我也要去山里摘得意味,“都认识这么久了,这点儿面子你总要给我的吧?”
阿满无奈,咬牙点头,“你可别太贪心,山上还剩的都是留给自家人吃的,您可手下留情。”
陈齐敷衍地点头,心里又觉着这丫头挣钱不用心,这果子现在要是在超市卖,那还不被人抢。
“您自己坐着吧,我出去搭把手。”
“你去,不用管我。”陈齐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待自己,跟着阿满起身问,“你家熏房在哪?还有放熏肉的库房在哪儿?我自己去选肉?”
昨儿就说好的,卖与他三十只鸡鸭鹅,阿满这会儿也不抠搜,往月亮门的方向指了指说,“您自己去吧,对了山里养的鸡鸭鹅做的熏肉,腿上都绑了红绳。”
“好,知道了。”
陈齐背着身挥手,颇有几分潇洒。
阿满和芳婶三人把陈皮这些都搬到熏房旁边的库房里,陈齐还仰着下巴挑选悬挂的鸡鸭鹅。
第五百六十六章 宰羊
他可惜没有看到抓羊的热闹,不然他下山和村里的小伙伴玩又有吹牛的东西了。
“还剩两只呢,年前都杀了,到时候你再看不迟。”阿满揉揉铁头脑袋,不太走心的安慰人,又看着扛着羊过来的徐叔几人说,“中午都少吃点,留着肚子晚上下山来吃羊肉啊。”
“好耶!”大人没发话,铁头已经开心的不行,徐叔扛着羊用脚擦踢儿子屁股,笑骂道,“不知道以为家里没让你沾过荤腥呢?你瞅瞅你那个馋样儿。”
阿满笑笑没说话,只说到时候都必须来,她可不想再跑一趟请人了。
“放心吧,都是熟人,我们还能和你客气不成。”韩叔大笑应下,拎起地上丢着的篮子,说,“让海子把羊给你炕下山,我和铁头娘把林子的蛋捡捡。”
铁头眼睛滴溜溜转悠,看韩爷爷没喊自己,一溜烟跟着阿满两人下山,一会儿指定要杀羊,有热闹看怎么能少了他呢。
老韩是谁,还能没看见铁头的小动作,不过是不说罢了,知道这么大的小子又热闹不让人去看,他心里能惦记一天,还不如放人去玩个痛快。
下山走了多久,徐叔肩头上的公羊就没有停止过叫唤,一路吸引了不少鸡鸭鹅视线。
到了山脚,阿满就看到乘船在鱼塘中央捡树枝子的于叔,听到叫声,老于转头看过去,正好看着笑着给自己打招呼的阿满。
他是个闷嘴葫芦,嗯一声算是回答。
“于叔,晚上别忘了来吃羊肉啊。”阿满不在意于叔有些冷淡的态度,让徐叔父子俩先扛着羊往家里走,她自己快走几步到鱼塘边。
手支在脸颊两侧,冲鱼塘中间的人喊话,“于叔,一会用渔网撒两网鱼送家里来,晚上和羊炖一锅。”
都说鱼羊鲜,炖一锅估计能香掉眉毛。
“成,知道了,鱼塘边风大,你先回家。”
这次老于话多了些,赶苍蝇似的让阿满赶紧走。
阿满笑呵呵走了,知道于叔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她要是像于叔一样,忙活一辈子,到头来被两个不孝儿子赶出家门,她比于叔待人还冷。
说白了是被两个儿子伤狠了,活一天也就凑合一天罢了,人心死了,看什么也没办法体会其中乐趣。
到家羊被扛到东跨院里, 团玉去刘家庄请刘屠户来帮忙宰羊。
阿满一行人刚进东跨院,团玉领着刘屠户后脚进家门,看到阿满招呼道:“顺便把今天的猪腿给你拉来了,一共十六个猪腿。”
阿满点头道谢,“今个要麻烦你来杀羊,银子最后我给你一块儿结。”
错身而过,事儿一两句交代清楚,阿满和芳婶去门口抱猪腿进来,团玉领人到东跨院,一扭身就出来帮忙搬猪腿,她一个人顶阿满和芳婶两人。
新鲜的猪腿一只只被扛进灶房 ,扔到中间的大案板上,阿满三人穿上围裙,一人清洗干净猪腿上的杂毛和猪血,一人替猪腿修型,阿满负责抓盐揉盐。
五条猪腿裹好厚厚的粗盐,东跨院里的咩咩叫,突然没了声响。
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刀口往下淌,点点温热的猩红溅出来,被等下一边准备捡漏的猫狗一窝蜂舔去。
为了这点儿人血,狗叫毛挠听着就热闹,让小院更加热闹几分。
最后一只猪腿裹上一层粗盐粒子,门口传来几声狗子的汪汪叫,还有小娃的叫唤声儿,阿满直起有些发酸腰,让团玉把猪腿一只只搬去前院放猪腿的库房。
“小心些,别把盐抖掉了。”
阿满叮嘱毛躁的团玉,脱下身上的围裙对芳婶说,“估计是兰静姐和业哥来了,我出去看看去。”
芳婶摆手不在意,弯腰欻欻削萝卜皮,冬吃萝卜夏吃姜,正合适和燥热羊肉炖一锅。
阿满刚从厨房出来,还没走几步,兰静姐牵着业哥就进来了,业哥斜着身子热情地和两只肥狗打招呼。
黑豆和地瓜以前被热情的小孩骚扰过,对小孩都是离得远远的,这会儿跟在人后进来,任凭业哥多热情都不靠近一分。
“小凤你抱少爷去和两只狗玩儿去。”
到了阿满家,兰静一下子放松下里, 只想把聒噪的儿子支的远远的,阿满好笑,上前拉住兰静姐手,问,“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要半下午才能来呢?”
兰静顺势挎住妹子胳膊,笑着让车夫老罗把提着的礼拎屋里去。
“昨儿收到你派人送的口信,我就想来了,家里呜呜糟糟的,待的人心烦。”
阿满拉着人进正屋,屋里点着火炉很是温暖,她知道兰静姐为啥烦。
估计是孙正德在家里又不安分了,她前次去还碰到兰静姐给左邻右舍的人,送糕点赔礼的。
她一问才知道,孙正德这个不安分,自己在家里憋不住,瘫在床上啥都做不了,就想法的折腾人。
心情不顺,就又喊又叫,闹得左邻右舍都能听到。
当初兰静姐买那个院子,家里总共没几口人,院子买的也不大,孙正德又喊又叫的,左邻右舍能听不到才怪。
阿满给叹气的兰静姐递过去一杯茶,也不知道咋安慰人,“你要是不想在家里住,就来我家住几天 ,也能清净清净。”
“算了,我骂他一顿,他多少能安静两天,我要是不在,他更闹腾。”兰静揉揉眉心,“不谈那个糟心的人,我给你和阿安几个做了几身新衣服,晚上你们试试合适不合适…”
阿满识趣地没有再提孙正德那个扫兴的人,转头看鼓囊囊的包袱,看着整整齐齐的两身衣服,她无奈叹口气,“你上次给我做的衣服还没有穿完呢,你有给我做。”
“你可别给我客气啊?咱可是亲姐妹,你少给我分这么清!”兰静不满的斜妹妹一眼,拿着月牙色绸缎上袄在阿满身上比划,“我现在不差钱,还不能对你们好点儿。
要是搁以前,你们想要我给你们送衣服我都没钱。”
以前孙家的钱,她可是一文都做不了主。
第五百六十七章 小胖墩邢顺安
现在超市盈利不错,手里卖孙家铺子和宅子的钱还有不少,她过上不用愁银钱的日子,自然想对家里人好点儿。
“好好好,那我就可劲儿占你便宜了。”阿满伸出手任人摆布,让转圈就转圈,让伸胳膊就伸胳膊。
姐妹俩在屋里待了两刻钟,直到外面响起团玉喊人的声音,阿满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可算解放了。
“阿满,羊都杀好了。”刘屠户指指旁边木盆里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手里的血迹清晰可见,业哥和兰静这母子俩,站得远远的,好奇地往这边瞅。
“辛苦刘叔了,晚上来吃羊肉?”阿满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塞刘叔刚洗好的手里,客气留人吃饭,刘叔忙摆手,“家里就你婶子一个人守着肉摊子,我哪能放心,这就回去了。”
乡下留饭的话,谁都知道是客气话,没有相信的。
他视线在月亮门外的母子俩身上看看,人家都有亲戚在呢,他可不能没眼色。
阿满招呼团玉好生送人出去,交代跟着要走的徐叔说,“别忘了,晚上来吃羊肉,我们就不再去山上喊你们了啊。”
“好,知道了,你忙你的!”
路过兰静,徐叔点点头,快步往门口走,山里还忙着捡蛋呢,还要砍松枝,剪果树枝子,一天天事儿不少。
人都走了,团玉帮芳婶收拾羊头和羊蹄子这些,味道有些膻,兰静有些受不了,阿满就拉人出门。
兰静喊小凤把给老宅那些人准备的东西都拎上,“正好我们去看看阿奶他们,我给阿奶他们也做了一身衣服。”
业哥只要旁边有狗子, 他就不吵不闹,老老实实让去哪就去哪儿。
走到半道上,阿满听见阿安几个兴奋的说话声儿,冲那边喊几声,阿安和邢顺安,还有村里的几个小娃从草丛里树下钻出来,一声声喊着姐打招呼。
阿满走上前,看邢顺安兴奋脸通红,一看就来了有一会儿,邢顺安赶忙老老实实打招呼,阿满看看不远处的同福,低头问两人 ,“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就你和同福,你家马车呢?”
“我爹说要用马车,让车夫把我俩送来就走了,说晚上再来接我们。”
阿满:……
这邢大爷不是贼宝贝这唯一的命根子吗?就这么放心把娃丢村里,她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过分信任自己了。
邢旺业能想不到这些吗?
不!他早就想到了,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他以前不知道儿子和张东家的弟弟关系这么好,这知道不得利用一下,等晚上来接儿子的时候 ,顺便提提再买些熏肉的事儿 ,说不定就成了呢。
阿满不知道邢旺业心里的小九九,知道也只会在心里感叹一句“无奸不商啊”。
阿满叮嘱阿安护好自己的朋友, 中午别忘了回家吃饭,喊上兰静姐就要往老宅走。
谁知业哥这小子对笼子关着的野鸟来了兴趣,蹲在地上不愿意走了。
“小凤陪少爷在这儿待着!”兰静一看,直接让小凤和业哥留下了,阿满看着一群小娃,叮嘱阿安说 ,“看好业哥啊,护好弟弟,不能光顾着玩!”
“知道了,姐你们就放心吧!”
为了让两个姐姐安心,阿安当即拉住业哥的小手,攥得紧紧的,举手给两人看。
老宅门口静悄悄,推门进去,一头骡子在牲口棚里嚼着干草,看人进来也就抬抬眼皮。
江氏听见说话声,从屋里出来,看到姐妹俩,眼里盛满笑意,“快进来,外面冷,我估摸着你俩要来。”
屋里点了火炉,烧得暖烘烘,大舅、二舅和丫丫也在。
人进去,大舅和二舅都起身过来,搬凳子搬凳子,递水的递水过来,杨大舅有些激动,眼睛在闺女身上打转。
自从出了马氏的事儿,休妻那天他见了闺女一面,这么久以来没见闺女一面。
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好,不怪闺女心里不亲近他,即使这次他休了马氏,护了闺女一回,可长久以来的隔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他不怪闺女,他只怪自己没早发现马氏私下做的事儿,看见闺女肯进家门他高兴的不行。
“柿饼,刚烤热的,你尝尝。”杨大舅刚坐下又赶忙起身,给闺女把那火炉上烤着的柿饼递过去,“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柿饼。”
兰静手一顿,默默接过去,柿饼烫呼呼的温度烤得她手心发热,她小时候是喜欢吃柿饼 ,因为家门口有两棵柿子树。
每年家里晒柿饼,他们都不能偷吃,可是她见过好几次娘偷偷给大哥和弟弟塞柿饼。
大概因为吃不到,所以她大概就更加喜欢了。
柿饼烤热,咬一口里面的蜜像化了一样,更加甜腻,让她的心口也跟着一热。
“好吃,爹!”
“哎,好吃多吃点儿。”
杨大舅眼眶有些红红的,更多是高兴,室内的气氛也跟着火热起来,阿满几人就当没看见父女俩的别扭。
江氏和杨二舅也高兴,招呼两人自己拿着吃,两人接着拿着竹条劈丝,家里文山表哥手艺好,在超市边这些小玩意,卖得不错,需要草杆竹丝就多。
草杆编出来没有竹丝编出来精致,现在慢慢就用竹丝编得多了,需要的多家里的闲着的人,有空就在家里劈竹条,火烤以后再劈成竹丝。
“晚上家里吃羊肉,外婆和大舅、二舅可别忘了去啊。”阿满拿起一根竹条在火炉边烤着,不忘提醒几人,看一圈没见文海哥,不由问道,“文海哥人呢?”
“成,知道了,晚上等你三舅他们回来,我们指定去。”
提起自己儿子,杨二舅就无奈,“那个不值钱的,前两天我们从外面回来,说什么怕春桃忘了他,这两天天天去作坊那边帮忙。”
“有事没事,还去何家给人家帮忙,在家我都见过他这么勤快过!”
杨二舅颇有怨气,给何家干活 ,他不反对,他是受不了儿子不值钱的样子,太丢人了,走到村里时不时就有人调侃几句,儿子脸皮厚,他可没那么不要脸。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以后好好对兰静
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捂嘴好嘿嘿笑,江氏瞪两人一眼,手里的竹条抽到二儿子手上,揭老底说,“他这个样子还不是和你这个当爹一模一样!
你忘了你当年娶钱氏时的样子了,比你儿子还不值钱呢,夏天帮着割稻,秋天帮着掰苞米,老娘差点以为是老钱家的儿子!”
杨二舅手里的竹条啪一声断两截, 当着侄女和外甥女的面子,娘也太不给他面子了,黑脸都红了几分,“娘,当着阿满和兰静的面你胡说啥呢。”
杨大舅没掺和这场官司,怕娘揭他老底。
“别光说文海,这叫随根儿!”江氏哼哼几声,到底放过儿子了。
阿满和兰静笑的肩膀都发抖,努力憋着笑,脸都红了。
杨二宏耷拉着眼看两人一眼,破罐子破摔说, “想要就要,别憋的像俩开水壶似的,丑!”
“哈哈哈哈…”
俩开水壶炸了,懵懵懂懂的丫丫,靠在江氏腿弯里,也跟着瞎高兴。
暖烘烘的室内,配上哈哈笑声,驱散人心里的寒意,杨大舅悄悄红了眼,他当年也这么对待马氏,只能说造化弄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日头看着刺眼,可人迈出屋被寒风一打,就知道这儿太阳有多虚伪了。
“阿满、爹你们进去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送的。”兰静眉眼弯弯,挥手让三人进屋去,“给你们新做的棉衣记得穿,放来放去最后都放旧了,不暖和了。”
以前过惯苦日子都有这个毛病,即使知道小辈能挣银子,嘴上说着舍得花,可行动上还是不舍得。
看着两姐妹走远,江氏进屋,感叹一句,“真好呀!”
具体哪里好她没有说,但大家都懂,一家人又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多好,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以后好好对兰静,这丫头也是心软的!”
“娘,我知道!”
杨大舅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有晚上那顿羊肉勾着,中午一家人就吃得简单,一大锅萝卜猪肉疙瘩汤,冷秋秋的冬天,一碗撒了胡椒的疙瘩汤下肚,人跟着热起来,额角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
邢顺安一直是家里的宝贝蛋儿,从小到大不说锦衣玉食,也是顿顿精细,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一锅炖的粗糙饭食儿。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晶亮看着这白白绿绿的一碗。
“你家饭也太好吃了吧?不怪你说学堂里的饭难吃的!”
邢顺安桌下的手悄悄捅捅好友,话里的羡慕掩都掩不住,阿安唏哩呼噜咽下一口,终于有人能体会他的不易了。
小胖墩胃口大,喝了一碗又一碗,芳婶眼看着不大的人要吃第三碗,忙把小胖墩手里的碗筷拿过来,摸摸小娃从棉衣下鼓出来的肚子。
浑圆,一看就是吃饱了,“可不能再吃了,晚上还有羊肉呢,吃撑了你晚上就吃不下了。”
说着给阿安打眼色,阿安识趣地把好友拉出去,“走,我们看村里人逮鸟去,运气好, 说不定能逮着平时看不到的鸟呢…”
说话声远去,芳婶这才松口气。
“业哥要是这么能吃就好了。”兰静感慨一句,芳婶立马接话说,“可不能,小孩子胃口就这么大,只要正常吃饭就好了,要是硬让孩子多吃,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太胖就不好了。”
大门外传来于叔的说话声儿,阿满立马小跑着去开门,于叔拎着一个桶过来,看阿满出来,他也不打算再进去了。
把沾了泥的桶放台阶上,“我挑了些大的,小的我又扔进鱼塘里了,这么些够不够?”
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碎碎的银光,鱼尾有力的摆动着,拍在桶璧上发出响脆的梆梆声儿。
有大半桶,阿满估计能有个是一二十斤,不少了,主要还是吃羊肉。
“够了,我就走了。”
于叔眼角瞄到裙摆朝这边过来,不待阿满说话,扭身就要走。
“别忘了晚上来吃羊肉啊?于叔?”
“好!”
老于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这丫头脸皮厚,你要是不答应她,见你一遍就问一遍。
“谁啊?鱼?”兰静姐出来看看,只看到一个人影,好奇问, “你家做工的?咋不进门?”
“嗯,于叔不爱说话,不咋爱搭理人。”
阿满搪塞两句,不想把于叔的事儿给人说,说了也不过让人那他的伤痛同情一二,对于叔没有任何好处。
平心而论,要是有人拿她的伤疤给人随便说,她肯定很难堪。
“鱼?”芳婶看到大半桶鱼,眼里有些惊喜,她是厨娘,知道鱼和羊炖一起能把人眉毛鲜掉,“昨晚还想着提醒你,网点儿鱼来,一忙全忘了。”
“我不是想着呢嘛。”
阿满喊来团玉一起收拾鱼,兰静也找了个围裙帮着收拾,她以前也是个没少干苦活的人。
在孙家养了几年,也只是把手上的皮子养顺滑了,可是长年干农活留下的粗关节是变不回去了。
所以她这双手,也就比农妇的手顺滑一些,穿绸缎衣服不挂丝罢了。
三个人大半桶鱼,没用两刻钟就收拾好了,锅底的余热还没有散尽,收拾干净的羊肉就一块块下锅了。
大锅里炖上半扇羊排和两条羊腿,小锅里倒油撒盐煎鱼,鱼煎到两面金黄,放到羊排锅里一起炖另外半扇羊排留着红烧。
羊头和羊内脏单独炖一锅,吃不完明早正好喝羊杂汤,热乎乎一碗想想都要流口水。
另外两条羊腿肉切块儿,用竹签子串起来,一块儿肥一块儿瘦,晚上放到铁烤炉上,用炭火烤羊肉串吃。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家里的五个灶眼都用上了,锅碗瓢盆也没有闲着的。
“羊蝎子和羊蹄明儿再吃?还有这块儿瘦羊肉,留着以后吃羊肉胡萝卜饺子?”
公羊去皮去内脏,净肉都有九十六斤,家里吃饭的人再多,也不可能一顿吃光一头羊,芳婶就想着别都做了。
阿满看着满满当当的五锅肉,点点头,“行,羊蝎子和羊蹄需要重味道做才好吃,麻麻辣辣才香。”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尖嘴雀子遭了殃
芳婶看到的咂咂嘴,走出门凑到阿满面前说,“不知道以为他选妃呢。”
阿满被逗乐,嘘一声,可不就是选妃吗?选爱妃呢!
“今个中午吃萝卜猪头的饺子怎么样?”
萝卜新挖的,正是最新鲜的时候,熏肉和风干鸡鸭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吧,总要隔一两天吃一次,不然吃多了也腻。
阿满点头,好久没吃饺子,吃一顿正好。
等陈齐兜兜转转从熏肉库房出来,已经是两刻钟后了,手里拎着的一个背篓里,鸡爪子、鸭掌和鹅掌支棱着,一个个都朝天。
“您这不止三十只吧?”
“你这丫头眼挺精啊。”陈齐感叹一句,弯腰在冒尖的篮子里扒拉几下,艰难从鸡鸭鹅的缝隙里揪出几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麻雀,“这些也卖给我些,我闻着味道差不了,我还没吃过熏麻雀呢!”
还有几只斑鸠和鸽子,阿满看的咂舌,这人不愧是爱吃的,眼光也毒,她都没说这熏鸟好吃不好吃,人家就把这些自动拿了。
阿满还能说啥,为了明年的陈药,她只能咬牙点头,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
陈齐高兴了,麻溜称重给钱,一点也不犹豫,算完账立马交给小厮给拎马车上去,“看好了!”
来时一车子陈皮、菊花药草,走的时候一背篓熏肉和两篮子果子,陈齐高兴得合不拢嘴儿。
马车动起来,他又从车窗探出头,大声叮嘱,“这个月的熏肉在出来了,别忘了让人通知我,我还来。
还有熏麻雀和熏鸽子这些,也别忘了给我留几十只,医馆要清库房时我派人通知你。”
阿满挥手让人放心走吧,更想说以后也少来点儿,家里的东西可经不住这么买。
再说自家一屋子好吃嘴儿,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自家人的。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从地里翻完地的人,一个一海碗,盛得冒尖,或蹲或坐在院子里,低头吃得头也不抬。
白生生圆滚滚的饺子,几点翠绿的葱花,红灿灿的辣椒油,再浇一勺蒜汁吃着就是过瘾。
冷津津的冬日,忠叔几个呼噜噜吃的冒汗,痛快极了,饭后一人再拿一个冰冰凉的山奈,解渴又解腻。
乡下的冬日天气阴沉沉的,让人摸不清时辰,没事干的都在家里猫冬,窝在暖烘烘的炕上能待上一整天。
可青松村却相反,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有婆娘或者小媳妇在阿满家作坊做工,没有妇人在家猫冬。
男人们也不闲着,要么趁着没下雪去山里砍柴,凑够一捆就能卖去作坊,一天下来也能挣个糊口钱。
反正全村男女闲着的人没有多少,别的村冷秋秋的冬日没什么人声儿,青松村却没有冷清的样子。
阿满家要收麻雀、鸽子、斑鸠的消息一散出去,村的男女老少都动起来看,不上学堂的半大娃热情最是大。
把家里的破筐烂篮子都找出来修补修补,一个木棍,一根绳子,在撒下一把碎谷子就是一个鸟套子,人躲在不远处的树后,草垛后面,两眼冒光兴奋地等着馋嘴雀子上钩。
黑灰毛的雀子冬季正是缺食儿的时候,扑棱棱飞到不远处的树上墙头,歪着绿豆眼四处打量,盯着地上的一小撮碎谷子挪不动细腿儿。
好半晌,受不了粮食的诱惑,一只两只三只....,有同伴过去,剩下的馋嘴雀子也不怕了,接二连三飞下去啄食地上的碎谷子。
不远处等得手脚发凉的小娃和大人们,缩着脖子伸手数地上的一群雀子,一共十来只,不少了。
“狗子,拉!”
“嘭!”
“啾啾啾,扑簌簌…”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鸟叫,混着翅膀快速煽动的声音,从竹篮子底下传出来,小娃蹲在地上透过篮子缝往里面看, 嘴巴立马咧到耳后根。
人高兴地哈哈笑,雀子惊恐地啾啾叫。
昨儿才散出去的收鸟的消息 ,今个家里就收了百来只馋嘴雀子,夹杂着为数不多的斑鸠和鸽子。
村里人挣了钱笑眯眼,阿满家收了雀子美滋滋,拔完毛一只只挂进浓烟滚滚的熏房。
“这些雀子一年到头偷吃村里多少庄稼,可算让咱们也逮着一回了。”拔毛的妇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芳婶一听感同身受说,“可不是吗?夏秋两季我们山里的果子被偷吃了不知道多少。
一想起那些一个个洞的果子,我到现在想想都心疼。”
阿满坐一边编草绳,闻言笑笑,看来村里人都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呢。
“雀子好可怜啊,我们都抓,以后会不会都吃没了?”丫丫年纪小,不懂人对雀子的讨厌,托着腮可怜雀子,阿满点她一下脑袋,“人小操心的不少,阿姐保证你明年也能看到尖嘴雀子。”
指着身后雾蒙蒙的大山说,“山这么大,里面都是尖嘴雀子,多的是,吃不完的。”
雾蒙蒙冷岑岑的冬日让人分不清时辰,一天稀里糊涂过去又是一天,家里三十亩地也终于都翻了一遍,屋后沤了一年的肥也都散进地里,给地厚厚上了一层膘。
在阿安和阿文的热切期待下,他们也终于迎来他们的十一月旬假了。
鸡鸣三声,阿满躺在烧得暖烘烘的炕上翻个身不愿意起来,大大的杏眼眯缝着透过厚厚的窗纸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光。
不用出去她就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冷,在炕上磨蹭两刻钟,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起来,飞快从暖乎乎的被窝掏出暖热的衣服。
龇牙咧嘴往身上套,等衣服穿好,表情也平和下来。
帘外响起团玉的声音,热水扑在脸上,温暖让人眯起眼,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桂花香的面脂,挖一坨在手心加热,淡淡的桂花香在鼻尖萦绕,按压在脸上手上脖子上,人也随之染上桂花香。
“小姐好香啊~”团玉眯着眼吸气,看看桌上的白瓷小罐有些疑惑“以往怎么没见过这个罐子,小姐什么时候去镇上买的?镇上的胭脂水粉铺子,我都逛完了,好像没有这么好闻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冬日要贴膘
阿满擦好面脂,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外走,说:“你们姑爷派人送来的。”
一听是姑爷,团玉心下了然,虽然她来的时候姑爷已经去投军,可从小姐的经常提及的话里,她也看出来小姐和姑爷的感情有多好。
从芳婶、忠叔几人话里,她也知道姑爷该是个很好的人,要不然小姐也不会这么惦记。
这么好的姑爷,给小姐送回来东西一定差不了。
只要小姐喜欢的人她都喜欢,就这么简单粗暴,她听她家小姐的。
门一开,一股裹着湿意的冷风扑面而来,凌冽的空气冲散室内一晚上的浊气,空气也跟着清新起来,最后一点儿困意彻底消散。
阿满缩着脖子和团玉快步往前院跑,头一次有些后悔不该建这么大的后院,大冬天一趟趟跑到前面吃饭,天气再冷一点,能冻得人直哆嗦。
早上是昨天多包的萝卜猪肉馅的饺子,芳婶蒸了两篦子,陶罐里的红薯豆子粥熬得浓稠,灶房里弥漫着热气和香气。
从外面裹着寒意进来两人,一进来就暖的眯起眼,身上的袄子沾了寒气,进灶房就开始冒白气。
闻着香味儿,阿满先从篦子上拿了一个蒸饺塞嘴里,冬天天冷,非必要阿满是绝对不会早起的,她又成了家里最后一个吃早饭的懒人。
“就你一个吃,也别往正屋端饭了,你就在灶房吃吧。”
芳婶把阿满的早饭摆在小桌子上 ,招呼人吃饭,阿满嘴里塞得满满的,没空说话,连连点头,喝一口粥送送嘴里饺子,坐下就开始吃饭。
一口饺子,一口腌的酸萝卜、酸蒜薹,在挑一口金黄流油的鸭蛋黄塞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喟叹一声,肚子里有了食儿,身上的寒意逐渐被暖意取代。
团玉咽咽口水,她早上没少吃,这会儿看小姐吃她又开始馋了,捏捏腰间的软肉,她默默扭头,“我去熏房看看火。”
说着就小跑着出了香气满满的灶房,她不能再吃了,来小姐家两个月,她已经胖了一圈了,新做的衣服都有些发紧了。
摸摸身上细棉布荷粉色的棉袄,她舍不得了,再吃胖穿不上了,她得哭死。
阿满和芳婶看馋嘴的人走远,都哈哈笑出声,吃饱喝足阿满抱着一碗红枣茶慢慢喝着,侧耳听听院外的动静,她纳闷。
“阿安和阿文呢?今个阿安不是说他朋友不是要来吗?他不在家等着?”
“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芳婶用丝瓜瓤刷着碗筷,头都没抬的说,“一早他和阿文一人拎着一个大竹编,两根小棍,一兜兜谷子出门和村里小娃逮鸟去了。”
阿满咂咂嘴,又问,“那他朋友来了咋办?他没交代?”
“说了,阿安说他们在村口草地里逮鸟,他朋友一来他就知道,不需要咱们管,他自己迎接。”
还挺像那么回事,既然不需要自己管,阿满也乐得清闲,她也看出来,邢顺安那个小胖墩对自己有些害怕,自己不去估计他还能自在点儿。
“那我去山上看看,让于叔几个逮羊下来,今个咱们好好贴贴膘。”
“成,小心些,别让羊顶着你了,又你于叔他们,你别沾手,摸一手羊骚你又嫌弃的不行。”
阿满嗯嗯点头,出门背上背篓,戴上帽子,脸上戴着口罩,喊上两只看门肥狗,溜溜达达往山上去。
冬天的山上一片枯黄,走近了听见山上的鸡鸭鹅叫,才显出几分热闹烟火气,萧瑟感消失大半。
半山腰还有些没被太阳驱散的白雾,人走在其中,像是误入仙山一样,茫茫白雾中好似下一秒就要窜出一头鬼怪一般。
手里的棍子当做探路石,敲敲打打一路,不时有受惊的鸡从乱草丛里钻出来,对着阿满咯咯骂几句,又摇着屁股跑远。
眼睛瞄到一抹白色,弯腰从草丛里捡两颗还带着余温的鸡蛋,阿满好笑,“怪不得骂的那么难听,原来是打扰它下蛋了啊。”
两只狗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鼻尖顶着一点湿土,现在山里的蛇虫都冬眠了,也不怕被蛇突然攻击,阿满进山也不拘着两只狗子。
黑豆和地瓜闻到蛋腥味,围着阿满上蹿下跳想要讨食儿,尾巴要摇出花。
“馋狗一身肥膘肉还惦记着吃!”
心口不一地骂一句,阿满还是从背篓里把刚到手的两颗蛋磕破,一狗一个,黑黄色的地面上,两滩蛋液,黑豆和地瓜也不嫌弃,舌头舔得飞快。
从山脚到半山腰,阿满捡了二十来个鸡蛋,到了鸡圈旁,远远就听到咩咩叫。
咩咩叫几声,低头吃几口枯黄的草,嘴一刻不停地嚼巴着。
“来了,杀哪只?”
徐叔和韩叔两人早就等在这儿了,手里拿着草绳这些,只等阿满发话。
“今个来吃肉的人多,加上我外婆一家,有二三十号人呢。”阿满心里算着今天来吃肉的人,素白手一指那只最大的公羊“就吃它!”
徐叔和韩叔立马动起来,甩甩手里草绳,阿满看到让到一边,给两人让路。
木门一关,三只羊只能在圈里打转,大概是感受不善的气息,三只羊蹄子不安的踢踏着,警惕看着慢慢围拢过来的人,不断后退着。
韩叔和徐叔,一左一右包抄过去,一人一脚把两只体型较小的公羊踢开,把个头最大的公羊慢慢往角落围过去。
大公羊头顶弯弯的角,对准韩叔就要撞过去,韩叔身子灵活一避,有力的手一下子攥住公羊前冲的两个羊叫,用力往下压。
“海子,压上来!快!”
徐叔瞅准时机,一个飞扑,直接压到公羊身上,双臂用力一个抱摔直接把公羊撂倒在地,四个蹄子朝天无助踢着。
韩叔麻溜抽出腰间的草绳,三下五除二把公羊四只蹄子缠绕到一起,拉紧,公羊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能扯着嗓子咩咩叫。
惨烈羊叫吸引了和娘在林子里四处转悠的铁头过来 ,看到四蹄别绑的公羊,嘴一撇可惜直跺脚说,“早知道我就不和娘去捡蛋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馋死个人啊
屋顶的野猫喵喵叫,门外的狗子汪汪叫,芳婶嫌弃它们嘴馋,直接把它们赶到大门外面看门去了。
日头一点点偏西,让人鲜掉鼻子的香味儿,乘着东风吹到村里,老少爷们的鼻尖都闻到这股浓香了。
地里干活的人,作坊里做工的人都没心思干活了。
“这他奶奶的也太香了。”男人扛着锄头回家,进灶房拿一个中午剩下的冷炊饼,在院门口席地而坐,吭哧就是一口,就着风里的肉香,好像嘴里干硬的炊饼都染了肉味儿。
“婆娘,咱明天也割刀羊肉回来顿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里银钱多少你不知道?”
妇人的咒骂声儿从灶房飘出来,男人哑了嗓子,心里暗想明天去镇里扛一天包,总能挣下一斤半斤羊肉,他馋得不行了。
杨三舅和潘氏,载着文山一进村就闻见一股羊肉香,肚子里咕咕叫传出,三人相视一笑,感慨,“还是阿满和芳婶会做,咱们做咋就没有这么香呢。”
“回来了?去阿满家吃肉?”
老婆婆坐在门口捡豆子,听见骡车响,抬头酸溜溜的说一句,“我老婆子都闻了半下午肉香了。”
潘氏笑着嗯一声儿,不理人家的酸话,无论在哪里,只要你过好日子就少不了眼馋你的人。
“俺家阿满有本事!”杨三宏不惯着人,他家阿满多好啊,羡慕就羡慕,说些酸不溜的话惹人嫌。
说着话,一路迎着村里人羡慕的目光,杨三宏脊背都挺直了。
“你少说两句,和个老婆子计较什么!”
潘氏悄悄说男人一句,村里这些婆子媳妇闲着没事,就长了一张好说嘴儿,他这不是给人送话柄吗?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咱啥时候能大口吃肉啊。”
骡车走远,也把身后的眼热话丢身后。
学堂铃铛响,小娃一窝蜂跑出来,闻着肉香,肚子早就咕咕叫,小凤带着业哥来接他的哥哥们下学去吃饭。
文树文根一出来,就看到了业哥,文根一把业哥抱起来,对门里站着的乔夫子说,“夫子辛苦了。”
乔文修脑子嗡嗡的,机械地点点头,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她来村里,可没有像上次一样,亲自来接弟弟下学。
她…生气了吧!
“三舅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阿安和顺安几个充当门童,闻着肉香味儿,他们也玩不下去了,脑子里就记着阿姐说的一句话,三舅回来到了开饭。
“阿姐,三舅他们来了,开饭吧!”
阿文哒哒跑进院子里传话,兰静和阿满从厨房出来,“摆桌吃饭啦!人齐了。”
小三十号人,摆了四个桌子,潘氏几个赶紧洗手进屋端饭。
“你们辛苦一天,我们几个回来就吃饭,还真是占便宜。”潘氏端起一大盆萝卜炖羊肉,和芳婶开玩笑。
“我和兰静姐占便宜还不错,你们忙着给我俩挣钱,我俩在家里炖羊肉吃。”
“哈哈哈,阿满这话一点没错。”芳婶接话。
天还没擦黑,小院里就开始吃晚饭了。
房檐下挂着火红的灯笼,随风摇啊摇,红光映亮一片青砖,烛火点点,院子里香气浮动。
宽敞的正屋里,热气腾腾,带着香味的白烟在屋里浮动,业哥和丫丫两个小娃,嘴边流着口水,人小只能扒着桌子,张大嘴等着投喂。
“都是自家人,我们谁也不让谁,想吃啥自己夹。”
阿满发话,一屋子人瞬间动起来。
芳婶眼疾手快给阿满夹了一块儿羊脸肉,又夹了一块炖得软嫩的羊排,阿满好笑,自己又不是夹不到,可芳婶每次吃饭都操心自己,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肉,先夹给自己。
阿满美滋滋,这种被偏爱的感觉让她高兴,甜腻腻喊一声芳婶,也给人碗里夹一块羊排,“您也吃!”
羊脸肉又嫩又弹牙,还带着满满黏糊嘴的胶质,一口下去阿满美的眉毛飞起。
羊脸肉咽下去,羊排紧接着进嘴,炖了一下午的羊排软烂脱骨,嘴微微用力,一整块软嫩的羊排就被吸溜进嘴里。
羊肉好似在嘴里化开一样,汁水充盈带着满满羊肉和鱼肉的鲜香,鲜嫩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连吃的三块儿羊排阿满这才停手,芳婶趁机递过来一碗熬得浓白的羊汤,里面的萝卜煮成半透明状,里面裹着满满的鱼羊汤。
白的汤水,翠绿的葱花,半透明的萝卜,粉嫩的羊肉,喝两口汤,一股暖意顺着喉头温暖全身。
“啊!肉肉,吃肉!”
丫丫和业哥同时啊出声儿,发泄心中的不满,大人们喝汤吃肉,他俩这会儿还没有吃到嘴儿,小凤在一旁伺候着两位小主子。
肉太烫,用剪子剪碎,还要晾凉,闻着肉香,两位小主子等不及了。
“等会儿,晾凉就能吃了,别急!”
人人嘴里都塞着肉,没空理两个娃,兰静啃着一根羊排,抽空敷衍的拍拍两个馋嘴娃,又对小凤说,“吹两口,让这俩先吃到嘴里。”
温热软嫩的肉塞到嘴里,俩小娃也彻底被堵住嘴了 ,屋里彻底没有了说话声儿,只余碗筷相撞声音和人喝汤吃肉的声音,肉香味儿在室内弥漫。
黑豆和地瓜也忙着在桌下啃骨头吃肉,阿安几个小孩吃肉也不忘两只肥狗,时不时觑着大人的视线,低头张嘴把嘴里的肉吐给狗子。
大人们只当没有看见,该吃吃该喝喝。
“小凤别光喂肉,萝卜也给俩孩子夹一块儿,羊肉性躁,吃点萝卜省的上火。”江氏年纪大了,吃的不多肚子就饱了,开始操心桌上的娃子们,又给文树、文根几个夹菜夹萝卜,“都多吃点儿萝卜。”
小凤闻言,夹了块儿萝卜在空碗里晾着,两根筷子微微用力,软烂的萝卜块儿就切成了几块儿。
“我咋觉得萝卜比肉都好吃?”阿安举着一根筷子,上面插着一块萝卜,有些疑惑的问别人,“是不是?”
阿满肉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拿着微微焦黄,洒满孜然和辣椒的羊肉串,靠在椅背上慢慢吃着。
第五百七十章 猫狗抢食
闻言嘁弟弟一句,“你那是肉吃饱了,这会儿吃饱了,吃块儿萝卜正好解腻。”
刚才一上桌,阿安可是次次夹的都是羊肉,萝卜只当是空气,看都不看一眼的。
阿安挠挠头,嘿嘿笑两声,又夹了一块儿萝卜。
“我太羡慕你了,每天能吃这么多好吃的!”邢顺安顶着嘴角一圈油光,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他眼里的羡慕犹如实质,低头凑近小声说,“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来呀?”
说着圆溜溜眼睛偷瞄对面吃羊肉串的阿满,他怕这个阿姐,即使她有时候笑得很温柔,他还是怕。
“当然了,我们是好兄弟,我家就是你家,想来就来!”
阿安拍着胸口保证,一副兄弟情深的义气模样。
一桌人被小娃的兄弟义气整的哈哈笑,邢顺安偷偷瞄阿满,看她没开口反对,心里松一口气。
吃饱喝足,肚子里有了货,屋里的四桌人这才有空开口闲聊。
“还是羊肉好吃!”杨文海瘫在椅子上,慢慢喝着一碗羊汤溜溜缝,吃了这顿,他已经开始想下顿了,眼睛转转,问阿满,“剩下两只羊,杀的时候也告诉哥啊,我去给你帮忙。”
“瞅瞅你那馋嘴样子,让弟弟妹妹们看了啥样子!”杨二舅又想揍人了,桌下的脚足踹踹儿子,又看着阿满说,“别听他胡咧咧,后个我们就要出门做营生, 啥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这次回来,他知道家里银子被马氏偷走了一半,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他们二房一半的存银。
就等着用这些银子建房子呢,现在好了,只能加紧存银子,等明年开春再盖房子了。
可看着白了一半头发的大哥,他气都生不起来了,大哥有错,可主要还是马氏蔫坏儿。
不怪大哥,他只能加紧挣钱,存够银子,明年开春就把房子盖起来。
“这天一天冷过一天,还要出去吗?”阿满有些担心,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二舅他们踢出家门就是一个月,碰到下雪,人最是受罪难熬,“要不等明天开春再去。”
杨二舅喝一口酒,摆手不在意地说,“我和文海买了狼皮袄子,冻不着,趁着天还没落雪,再出门跑一趟,多谈下几个生意,存些银子。
明年开春就能盖房子了!”
文海跟着点头,钱氏心疼男人和孩子,可也知道男人和儿子都是犟种,说了也不听,她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杨大舅眼里划过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们大房,二弟一家房子早就盖起来,哪里还用大冷天往外跑。
江氏看到几个儿子的神情,打断说 ,“好了,既然你们决定了,娘也不多说了,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挣银子倒是其次。”
老娘拍板了,也就没人再说反驳的话。
一顿饭吃完,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太清。
人多收拾起来也快,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 ,擦桌子的擦桌子,扫骨头的扫骨头。
骨头出门,黑豆和地瓜叼着一块儿骨头,跟在后面颠颠儿出了屋。
骨头在哪儿它们在哪,绝对不离开骨头。
被肉香勾的走不动道的野猫,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趴在墙头,闻着香味儿,它们轻巧的从墙头一跃而下,猫爪飞快勾起一块儿还带着残肉的骨头,就要跑。
“呜呜…汪汪!”
威胁的低吼跟着狗爪随之而至,直奔偷儿,野猫被吓得脊背拱起,毛发炸开,嘴里呜哇低吼着,猫狗大战一触即发。
“别这么护食,你们屋里没少吃!”阿满揪住狗耳朵教训,在猫狗之间当起判官,两只手揪住两个狗耳朵,伸脚把骨头往炸毛的猫脚边踢了几块儿。
猫咪喵喵几声,飞快勾起一块骨头,三两下跃上墙头。
贪心狗不惧耳朵的疼痛,身子一扭挣脱出来,对着墙头上的猫汪汪咒骂。
猫咪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两只狗,垂下来的尾巴摇啊摇,看着颇为气人,阿满好笑,小气猫和小气狗碰到一起能和平相处才怪。
羊排和羊肉还剩不少,芳婶盛了两盆,一盆递给钱氏,一盆递给铁头娘。
“都是锅里没动过的,你们端回去明早吃。”阿满让两人端货架明早吃,都是干净的,也没人嫌弃,一人一盆领着家里的娃往大门走,“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回了。”
忠叔点了几盏灯笼递给走的人,“路上看不太清了,提个灯笼好看路。”
人陆陆续续走了,邢顺安在大门口探头往外看,期待看见爹来接他。
不负期待,院里的人刚散,门外就响起马蹄声儿,邢顺安高兴蹦跶一下,指着黑暗里靠近的马车喊,“爹?爹?你来接我了?”
“哎,别跑,先进去!”
邢大爷哎一声,从马车里探出头,看昏黄烛火下胖墩墩的儿子,那眉眼飞扬的样子,一看就是今天玩美了,也吃美了。
下车靠近儿子,他就闻到一股羊肉香,手拎着礼,他和檐下的阿满打招呼,“我儿子今天叨扰一天了,一点儿薄礼,别嫌弃。”
“顺安是阿安的朋友,朋友来家里吃顿饭,不值当邢大爷带礼过来,客气了。”阿满把礼推回去,让人进去说话,邢旺业看阿满表情不似作假,他也收起客套,跟着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挂着不少灯笼,看着温暖祥和,真真是个好地方,他心里感叹。
“出去跟阿安好好告别,爹和阿满姐说会儿话,咱就回家。”进屋坐下,邢大爷揉揉儿子的脑袋,让人出去,邢顺安老实点头。
“邢大爷有事?”阿满不解的看着对面的人,虽然阿安和邢顺安的关系好,可不代表她愿意和邢大爷深交,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
邢大爷讪笑两声,厚脸皮地说,“家里酒楼的熏肉不够用,正好来接顺安,我就来问问能不能多卖与我家酒楼一些,价格好商量。”
上次阿满同意每天卖与酒楼二十只鸡鸭鹅,到现在有一个多月,前几天酒楼伙计来提鸡鸭鹅,就被通知往后都不卖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提防秦秀兰
说是山里产的鸡鸭鹅卖得差不多了,年前都没有了。
酒楼用山里鸡鸭鹅研制不少新菜,这猛不丁一断货,家里酒楼就不好过,不少老顾客都提了几次鸡鸭鹅不如以前的好吃。
“不是我故意拿乔,实在是山里的鸡鸭鹅有限,做的熏肉也没有多少。”阿满坦诚,“普通鸡鸭鹅做的熏肉和风干肉还有不少,邢大爷要是瞧得上,可以买回去试试。”
普通熏肉和风干肉虽然不如山里养的鸡鸭鹅做出来好吃,可比起普通鸡鸭肉还是要好吃很多。
要不然去年风干鸡鸭鹅的名头压根打不出去。
“普通的风干鸡鸭鹅熏肉我也要一部分,可是山里养的做的能不能再卖与我些,酒楼也需要几个招牌菜啊。”
邢大爷软磨硬泡不想放弃。
脸皮厚还是有好处的,最终阿满同意在卖给邢大爷三百只熏肉,这些是山里鸡鸭鹅做的熏肉,普通鸡鸭鹅做的风干肉和熏肉,邢旺业也各要了五百只。
他心里高兴,掏钱也爽快,价格都没还,喜滋滋招呼伙计把鸡鸭鹅搬上马车。
天色彻底黑沉下来,邢旺业目的达到了,就提出告辞,喊上儿子要回家。
阿安亲自出来送好兄弟离开,哥俩好得勾肩搭背。
阿满和邢旺业走到后面,四周没什么人,阿满犹豫一下停住脚步,喊住邢大爷说,“上次我们村一个姑娘回来了,叫秦秀兰的。
听说是邢家老太爷的妾室?”
邢旺业脚步一顿,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秦秀兰名字,家里买她回来,听爹说她是和关镇的,具体哪里的他不清楚。
毕竟是他爹的小妾,他打听太多也不好。
“确实,不过没想到是你们村的姑娘?”邢旺业笑着点头,没什么好不承认的,看阿满表情不太对,他收起笑意,反问,“可是这儿秦秀兰有什么不对?”
阿满把秦昆家的事儿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谁对谁错一目了然,最后叮嘱一句,“我觉得能狠心卷了家里全部银子逃走的人,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温柔无辜的小白兔。”
阿满只提醒这一句,多的没有再说,信不信全凭邢旺业自己。
“多谢阿满姑娘提醒!”
邢旺业郑重拱手作揖,脸上神情颇为严肃,这阿满姑娘本可以不告诉他的,毕竟这秦秀兰还没有做过什么,无凭无据说人是非,只会让人怀疑。
他想起几个月前,儿子身边的小厮包子和汤圆,当时下人查出来,说是兰夫人觉着小少爷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这才多派了几个人伺候小少爷。
秦秀兰自从进了他邢家门,一直温温柔柔,对待下人也和善,一副温柔老好人的样子,他也没怀疑过。
可一个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大变,也不可能转变得这么彻底。
阿满姑娘嘴里的秦秀兰和现在邢家后院的完全是两个人。
阿满没必要说谎,一是没什么好处,二是这种谎言只要他派人在青松村打问打问就会被戳破!
他心里的天平是偏向阿满这边的。
回到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一轮残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进了云层,冷风一吹,下马车的父子俩同时缩了脖子。
安顿好儿子,邢旺业没有回后院休息,而是拐去了前院 ,喊来心腹叮嘱几句,又吩咐人明天去牙行买几个武艺好的侍卫回来。
邢顺安是他唯一的儿子,秦秀兰要是真像阿满说的那样,那她的目标不难猜,无非是盯上了邢家的家财。
只要她能生下儿子,那他和顺安就是她最大的威胁,要是他和顺安都死了呢?
暖意融融的室内,烛火通明,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坐不住了,顾不得老子爹在休息,找去了后院的松鹤堂,这里是邢老太爷住的地方。
烛火亮起,室内响起父子俩的争吵声儿,门口低眉顺眼的小厮,头轻轻贴在门边,把室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后半夜,邢家前院马管事的房间烛火亮起,一个人影进去又很快离开。
没人注意到这点儿动静。
“张家,还真是低估你了,多管闲事!”两根手指用力碾来碾去,烛火照得马管事的脸半明半暗,犹如黑暗中潜伏的猛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秀兰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儿子,只要能夺下邢家的家财,有了儿子,至于秦秀兰的仇怨报与不报都没事儿。
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还是应该让张家忙些,省得多管闲事。
阿满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邢家发生什么变化。
自从上次吃过羊肉以后,一家人一致决定马沟村养在山里的羊肉比普通的羊肉膻味淡,也更好吃。
所以后面再碰到马沟村人来卖鸡鸭鹅,阿满都会问一句,家里可养了羊,要是有都可以卖给她,她都收。
就这么,接下来几天,家里陆陆续续收了十五六只羊,家里有山头,不怕没地方放,放养在山头上,想吃的时候,逮一只就行了。
吃完羊肉的第二天,卫十五又给阿满送回来一封信,熟悉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峥哥给自己写的。
芳婶和团玉坐在点了火炉的正屋里编草绳,每个人脚边都堆着一大滩草绳。
火炉里的火柴噼啪响,随意丢在火炉边上花生、板栗、橘子,热气慢慢把它们烘烤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橘皮香和板栗的清甜。
阿满看着手里信,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就知道这人心情有多好。
感受到旁边八卦的视线,阿满赶紧把信看完塞怀里。
“峥子和白老头咋样了?”几个人离开也有两个月了,以前每天都能见到,现在人不在了,想起来还真挺想的,“在军营可还习惯?”
“两人都好着呢,就是白老头这个爱吃的受苦了,军营里放饭难吃,他顿顿不合心意,峥哥说他越来越暴躁,脾气也差的很。”
阿满好笑,对于爱吃的人,每天吃那么难吃的饭,简直是折磨。
第五百七十二章 果树穿冬衣
连峥哥这个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说军营里的饭难吃,可以想见有多难吃。
“能吃饱就不错了,那老头还挑三拣四的!”芳婶吐槽,“那边可是边关,很多人都吃不饱,他能有肉吃还能吃饱,还不知足。”
边关的条件哪里能和家里比,阿满家日子好过,这才顿顿都有荤腥吃,就是以前她在大户人家当厨娘,也是三四天才能吃一次肉。
普通人家,像马沟村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大有人在。
阿满不搭话,笑着起身说,“我给峥哥回封信。”
峥哥信上说的事儿,阿满已经有头绪了,既能方便携带,热量还够,吃几口就能让身体快速补充能量的东西。
她脑子里立马想起一个东西,那就是奶酪,不过这东西需要大量鲜奶,她去年就拖镖局从北边给找找奶牛,可是一直没有回信,说明镖局没有遇到。
大邺朝北边多用黄牛,黄牛耐力好,力气大,奶牛主要产奶,力气和耐力都不如黄牛,所以她来了这个朝代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奶牛。
在大邺朝农人看来,奶牛大概挺没用的。
侯府势力和人力不是镖局能比的,镖局找不到东西,侯府不一定找不到。
她觉着北月肯定有奶牛,北月是游牧民族,奶产品是他们日常常吃的东西,估计是边关人喝不惯牛奶也吃不惯奶制品,所以这种奶牛才没有传播开来。
“成,你啥时候派人送信回去,我抓紧再熬点儿辣椒酱,再多做点儿肉干,给白老头和峥子他们送过去。”
阿满上次给峥哥他们送的辣椒酱和野山菌酱可不是作坊产的,是单独做的适合夹饼直接吃的酱料。
辣椒酱里加了牛肉碎和大量花生芝麻,好吃热量也足。
野山菌酱也是放了超级多菌子,做得不那么辣,在战场吃太辣可不好。
“明天就能送信回去!”阿满回答,芳婶一听时间这么急有些失望,她嘴上说着白老头矫情,可心里还是担心这几个人,有时间也想给他们做些好吃的送过去。
“信先送回去,东西慢慢送过去就成,您先做着!”阿满对芳婶的刀子嘴豆腐心早就习惯了。
芳婶一喜,草绳也不搓了,拉着团玉站起来,“我们去做,你忙你的!”
阿满点头,三人兵分两路,阿满跨过月亮门回自己院子写信,芳婶拉着团玉去厨房。
家里没牛肉,猪肉也就剩点儿排骨,“团玉,你赶着骡车去趟刘屠户家,割十来斤瘦肉回来,肥肉别太多。”
团玉接过银子颠颠儿走了。
阿满写好信,交给卫十五她就不管了。
一下午阿满家的灶房都飘着浓郁的辣香,猪肉花生芝麻香辣酱做十罐子,野山菌用温水泡在木盆里,等泡发了,明天就能派人送往安邑。
忙了两三天,香辣酱和野山菌酱,还有肉干载着阿满和芳婶的心意,被镖局加急送往安邑。
天气彻底冷下来,太阳也没了夏秋的炙热和勤快,每天都是懒懒散散的,发出微弱的光,云层成了主导,太阳在厚厚的云层在,只能见缝插针的冒个头儿。
又很快被追赶上来的云层遮去光芒,寒风呼啸而过,小山村也沉寂下来。
只有走到村中央的学堂和村尾的作坊,才能感受到几分热闹。
半下午的天,阿满和芳婶几个手里编着草绳。
续了棉絮厚厚的门帘子自门外打开,忠叔带着一身寒意进门,额头的发丝,被呼出来的热气打湿,遇到冷空气结了白霜。
人进门,白霜遇到热气立马退败消失不见。
“又编了这么些?”忠叔把地上的一大团草绳绕好,双臂用力抱起来,就往门口走,阿满喊住人,问,“还有多少果树没有缠草绳?”
今年天冷,怕山里的果树熬不过寒冬,天冷人要穿棉袄, 果树也需要,它们的棉袄就是草绳。
草绳从树缝往上绕, 绕到半人高一点就差不多了,这就是果树过冬的衣服。
为了给山里两百多棵果树都穿上衣服,家里人忙得手都要搓出火星子,连杨家人都忙着给揉草编草绳。
村里谁家有不要的草绳,阿满也收。
“还有二十几棵,忙到明中午就差不多了。”忠叔出门丢下一句话,他山里那些人,这些天也累出一身汗。
大冬天硬是不冷,头上都冒着热汗,还不是为了赶在下雪之前给所有果树都穿上草衣。
阿满吁一口气,可算是看到希望了,她摸摸手掌心,火辣辣的,两个手掌对搓,都能听到沙沙声儿。
“等忙完了,咱炖只熏猪腿吃!”阿满已经想好怎么犒劳自己了。
前段时间,看着刘屠户送来的猪腿,她突发奇想熏了几十条猪腿,现在也熏了有一个半月了,也不知道咋样,是不是和上辈子吃的腊肉一个味儿。
“好啊,前段时间吃的羊肉,肚子里的油水都累没了!”团玉最高兴也最积极,她是个嘴馋的。
“今早的猪肉酸菜包子你可是吃了八个,你肚里的油水都要溢出来了!”芳婶逗人玩儿,还伸手掐一把团玉腰间的小肥膘,团玉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团玉脸难得的羞红了,咬咬牙一脸坚定的给两人说,“我要减肥,明天的猪腿我不吃了!”
“哈哈哈,这话你没说腻我们都听腻了。”
阿满和芳婶齐齐不信,这是团玉第几次说减肥,她们都分不清了。
团玉撇嘴,要发誓,没人理她!
所有果树都披上冬装,没看见落雪,家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今个又是没有太阳的一天!”芳婶拎着水桶进门,抬头看看雾蒙蒙的天,放下水桶小跑着进去正屋,迎面而来的热气,扑了人一身,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外面水汽大,又潮又冷,我看是快下雪了,你们都穿厚点儿。”芳婶搓着手 ,伸脚勾一个凳子坐下,对阿满和团玉叮嘱, “猪腿我昨儿就泡上了,晚上吃正好。”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下雪摘果子
“那可好了,我看最近忠叔几个累得不轻。”阿满点头,手指用力,咔哒一声脆响,花生壳子应声而开,皮红饱满的花生粒滚进手心,“时辰不早了,一会儿就炖吧!”
芳婶应声把手里的几粒花生扔地上的篮子里,喊团玉跟着自己去厨房,“你力气大,熏猪腿硬,你砍起来轻松。”
一直坐着团玉早就坐着急了,听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连声点头,“好啊,好啊!”
厚帘子一开一合,一股冷气冲进来,带着凛冽寒意,没一会儿又好和室内的热气融为一体。
“有人在家没?”
门口传来人声儿,趴在火炉边烤暖的两只狗子,一下子抬头,耳朵竖起来,人还没动,它们就迫不及待冲出门。
阿满披上狼皮大氅出门,看到一个冻得脸色发青,不断跺着脚,腿边放着一个笼子男人,里面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儿。
阿满一看,先招呼人进门,“不急着称重,先进屋喝口热茶,不然人要受不了。”
看男人冻得青黑的脸,还有露出手指上的冻疮,阿满还真怕这人晕自家门口。
“不…,算了,那我就进去取取暖!”拒绝的话到嘴边,男人又咽下去了,这天太冷了,他还真有些遭不住,连续走了两个时辰才从山里出来,他觉得身子都僵了。
搓搓手跺跺脚,他拎起脚边的笼子,跟人进去。
“阿满,谁啊?”
芳婶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一脸青黑的男人立马懂了,招呼说:“快进去取取暖,我给你倒碗热水儿喝。”
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屋,看人家这青砖大瓦房,他局促的拽拽身上脏污的棉衣,迎上芳婶不含一丝看不起的视线,他突然放松下来。
把笼子放厨房门口,道谢说,“麻烦婶子了!”
厚厚的棉帘子掀开,室内热气像是暖融融的春天,好似另一个世界和外面寒风割裂开来。
阿满把地上的花生篮子踢开,让男人靠近火炉坐下,不用客气。
“来来来,先喝口热水儿!”芳婶端着一水进来,递给男人,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两个的冷包子放火炉边缘烤着,拍拍男人说:“家里没有别的,早上蒸的包子,烤烤你吃了!”
“麻烦婶子了!”男人抿一口热水,神色一愣,甜的,更加不好意思了。
芳婶摆手,让别客气,问,“这大冷天的,你不要命了,蹲山里几天逮鸟,眼看就要落雪了。”
“想着趁着还没下雪多挣些钱…”男人脸上有些苦涩,要不是日子难过,谁不想大冷天躺炕上不动,没钱也要命,所以咋都要挣钱。
芳婶唉一声没再多劝,用火钳把包子翻翻面,烤热了递给男人吃,男人接过包子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男人把包子吃完,阿满出门把笼子拎到门口,棉帘子掀开一半让男人看到外面,“我给你算账结钱。”
“一共一百五十只麻雀,鸽子八十只,斑鸠六十七只。”
阿满一样样数着,数到最后看到花鹧鸪,有些意外,夸道:“你还挺有本事,逮到了不少鹧鸪,我数数有多少?
还不少,三十只鹧鸪呢,鹧鸪不好抓,我给你十文一只咋样?”
“好好,这个价可以!”男人惊喜,吃了包子肚子里有了食儿,也没那么冷了,听到这个价格更开心了,他没想到鹧鸪这么贵。
“麻雀一只一文,鸽子和斑鸠都是五文钱,一共一两又一百八十五文钱!”
男人银子和铜板,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看看天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就准备走,“今个麻烦你们了,以后还能逮到鸟,我还给你们送来。”
阿满把人送到门口,跺跺有些发冷的脚,看男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路上,这才往转身进门。
“唉,也是可怜!”芳婶感叹一句,听见厨房团玉的叫喊声儿,顾不得伤感,立马扭身钻进厨房,骂声传来,“你个傻子呦!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给菜刀豁个口子!”
团玉哼哼唧唧的挨骂。
阿满在门口听着,抬头看看天笑了。
她没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能护着身边人,她就满足了。
人还没走进正屋,阿满突然觉着脑门一凉,沾了热气又化成水,抬头望去,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下雪了!”
团玉第一个窜出来,芳婶拎着锅铲紧随其后,三双眼睛齐齐抬头看天。
“还真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呢,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芳婶感叹一句,冷风呼呼吹过,她顾不得感叹,扭身要进厨房,“下雪吃炖猪腿正合适!”
“老忠,老忠?”
进去厨房的人,转身又出来,冲隔壁院子高声喊人,“快去看看柴火盖没盖好?还有家里的井盖?”
“哎,在盖了!”
忠叔的声音远远传来,阿满被初雪吸引的心神回转,一拍脑门儿,喊上团玉,又对门外喊人,“闲着的都跟我进山,把树上的果子搜摘了,
一下雪,不摘过个夜,果子就全冻了。”
为了新鲜果子能吃久点儿,每样果子都留个几棵没摘,现在好了全家要冒着初雪去摘果子去。
阿满后悔的只想打自己嘴巴,让你爱吃呦!
落了雪,村口村尾都没了人烟,一个个缩着脖子躲在家里暖烘烘的炕上猫冬。
村尾大宅例外,一个个顾不得披上蓑衣,背上背篓就往外赶!
“哎,我也去,猪腿炖锅里了!”芳婶最后一个从家门出来,要关门了,低头一看手里的锅铲,哎呦出声儿,“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脑子!”
说罢,又急匆匆进屋放锅铲 ,又急匆匆往外赶。
人刚走到山脚下,初雪已经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人才过去留下一个个湿脚印,很快又被纷纷扬扬的雪花铺上一层白。
“怎么这会儿进山!”进山的人和砍柴出山的人走个碰头,“我们一看下雪了,就赶紧往山下走,太冷了。”
“摘果子,山里还留了几棵树的果子没摘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冻梨冻柿子
阿满错身说一句,脚步不停,对村里汉子好奇的目光不在意。
扛着柴火的人给背着背篓急匆匆上山的人让路,人走远,天地一静。
“为啥不早早摘了啊?”几个汉子扛起树枝接着下山,一人一脑门问号,同行的男人嘁他,说他不懂,“人家有钱,就想吃口新鲜的,镇里富家老爷都喜欢这样!”
汉子被说也不恼,摇摇头不说话,扛着柴火,闷头顶着风雪往家赶,到家头发和肩头都落了雪。
阿满几人到的时候,于叔三个男人,加铁头娘已经撑着梯子爬山树开始摘果子了。
阿满几人不废话,一人挑一个果树,有梯子的爬梯子上去,没梯子垫脚摘矮枝子上的果子。
橙黄的橘子,淡黄的梨子,红艳艳的山奈,还有红溜溜是石榴,表皮落了点点雪白。
带着温度的手摸上去,手心里一片水渍,接着就是源源不断的冰凉。
一个个背篓装满,从作坊赶来的莫家三父子,一趟趟背起背篓往山下的板车上倒果子,寒风一吹,雪花打着旋地直往人脸上扑,又化成水儿。
眼睫都落了雪,嘴里的热气一扑,睫毛上的雪化成水珠,让人看不太清前方,山脚下的鱼塘里,不怕冷的鸭子和大鹅,在带着冰碴水里游来游去,看两脚人们急慌慌走来走去。
走来它们嘎嘎叫几声儿,走去它们又嘎嘎唤几声,阿满这些人成了给它们演热闹的人,高高支起的头随着人转动。
一棵树的石榴全部摘下来,阿满从梯子上跳下来,甩甩站僵硬的腿脚,不经意间回头望去。
山间地头,房前屋后已经堆起了一层雪白,枯黄的草叶不知不觉白了头,天地间好似只剩一抹亮丽的白色,扎眼又亮得惊人。
“好了,一板车满了!”莫叔扯着嗓子冲山上的人喊,“我我们推车先把这些送回家!”
不等人回话儿,就推着车压上一地雪白,芳婶想起来她锁了门,赶忙解了腰间的钥匙递给裹着厚袄子的铁头,催促说:“快,把钥匙给你们莫叔他们送过去,家里门锁着呢!”
“哎!”铁头接了急令,脸上满是兴奋,对着一边围着树打转的几只狗子‘嘬嘬嘬’几声,一人四狗疯一般朝山下冲去。
“慢点儿,今天刚换的棉袄摔脏了,你就等着光腚吧!”
孩子要撒野,娘要疯了!
雪一层层落下,果子一点点减少,人身上一点点变凉,等到所有果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和零星几片枯叶,人这才松口气。
“这四筐,徐叔你们搬回去,冬天没什么新鲜果子,家里有,你们留下自己吃吧!”跳下树,阿满指着四筐果子说,“屋里烧炕点火盆,干的很,有这些果子也能少上火!”
“哎,一会儿我们背回去。”
铁头娘喜眯了眼,果子平时卖的就不便宜,冬天更是贵的厉害,都是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他们占了光,也过过富人日子。
山脚下,游水的鸭子和大鹅嘎嘎叫着送山脚下的人走。
忠叔和茂叔推着板车走在最前面,轱辘压上积雪,留下长长的黑湿痕迹,人走过又留下深深浅浅杂乱无章的脚印。
雪花又很快附上车辙印和脚印,留下一抹淡淡的灰白色。
“我去烧水,一会儿你们都洗洗!”芳婶叮嘱,脚步不停地直奔厨房,门开一股热气顺着门槛蒸腾而出,化成一股股白色浓雾,蒸汽里裹着一股股肉香,芳婶猛吸一口,不同于熏鸡熏鸭的味道,但是一样的香。
“锅里的猪腿炖得差不多了,你们洗好了我们就开饭 ,吃完饭早早上炕歇着!”
有了芳婶这句话,院子里忙碌的人,干劲儿更加足了。
芳婶和团玉在厨房帮忙,阿满喊忠叔和茂叔把石榴、橘子、山奈和柿子一筐筐都搬进地窖里。
下雪了,天气是彻底冷下了,地窖温度稳定,还没有外面冷,正合适存放果子。
莫叔父子仨人,忙着去熏房查看火,没火了赶紧抱着一捆捆松枝进去添火,丝丝缕缕的烟从木头拼接的缝隙争先恐后往外钻,墙根下卧着的野猫,听见脚步声灵巧地窜上墙头。
天冷了,熏房里天天火不断,这些野猫也知道哪里暖和,算是彻底在熏房墙根安了家,芳婶赶了几次都赶不走。
“不捡点儿出来?”忠叔抱起一筐梨子问阿满,他记得前几天阿满和桂芳还商量着等上冻就冻些冻梨和冻柿子的,“现在下雪了,晚上绝对上冻。”
“留留留,留两筐梨子和两筐柿子!”
阿满点头,上前接过一筐梨子,走到灶房外面的大缸边,把梨子一个个放进去,现在下雪了,能上冻了,厨房外摆着几个大缸就是家里的天然冰箱了。
以后买了肉吃不完,就可以分割好冻在大缸里,啥时候吃啥时候拿很是方便。
柿子比较软,阿满没敢现在就垒到大缸里,今晚冻一夜,明早再往大缸里转移。
收拾好,阿满去厨房转悠一圈,发现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对芳婶说,“我捡点儿果子,给老宅那边送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成,你回来咱就开饭,别多留啊。”
芳婶从锅里舀一勺汤,尝尝味儿,头都不回地叮嘱一句。
阿满哦一声,带上狼皮帽子,穿上木屐,背上背一筐果子,手里又提一篮子,抬着雪花出门,雪又大了几分,抬眼望去天地一片雪白,村外不远的道路上,一辆马车正慢悠悠靠近。
村庄沉在雪里,好像被大雪吞噬一般,让人看不清房屋和道路,冒着风雪进门,江氏听到声音出来。
“怎么这会儿来了?”说着话,拿起墙上挂的小扫帚,给阿满拍打肩头落的雪,杨大舅从屋里出来接过篮子和背篓。
“今个下雪,把山上最后十来棵果子都摘回家了,给你们送些过来。”阿满跺跺脚进门,坐下烤火,“冬天烤火烧炕太干了,人容易上火,偶尔吃吃果子,能少上火。”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朋友来
“家里你平时给的都没有吃完。”江氏叹气,说了阿满又不听,冬天果子多贵啊,三儿在超市当管事,偶尔听他说果子价格,她都咋舌,比起自家人吃她更希望留着卖钱。
这种话阿满都听多了,敷衍点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问,“二舅他们送信回来没?”
“昨儿又信客带信回来了,他们现在临平县那块儿呢。”
江氏到是不咋担心儿子和孙子,出去多了,她也习惯了,“有钱有厚袄子穿不用咱们担心。”
闲聊几句,阿满冒着雪花就回家,炖的酥烂的猪腿,已经从厨房挪到正屋,屋里摆着两张桌子,两个小号铁锅放在泥炉上咕嘟嘟冒白烟。
人掀开棉帘子一进去,就被热气迷了眼,身上头上睫毛上雪花一瞬间化了,摸着潮乎乎的,脱了衣服,阿满先去洗手,让人先吃。
两锅炖猪腿,旁边还摆着蒸的麻辣风干鸭,还有几个清口小菜,家里腌的酸萝卜酸蒜薹都是必不可少的解腻小菜。
熏猪腿熏了一个半月,外皮油脂被熏没了大半,外皮泛着蜜黄色,内里的猪肉炖出来泛着一丝红色。
连皮带肉带劲儿加一块,肉皮软糯碾压,内里猪肉多了咸香和淡淡烟熏味儿,猪腥味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猪肉的咸香。
吃几块肉和一碗放了胡椒的汤,人从头到脚都暖了,吃着吃着嫌味道淡,就夹一块儿麻辣风干鸭添添味儿。
“咋不吃了?”芳婶看阿满吃几块猪肉就不吃了,不由纳闷问,“你吃着不好吃?”
闻言桌上的人都看向她,他们不挑,咋吃都觉着好吃,不过也知道这个家里就阿满的嘴最灵。
“我吃着里面有些没熏够劲儿,还有瘦肉比较柴,猪腿还是做火腿更好吃。”阿满感叹,在现代吃过火腿,就知道这熏猪腿有些平平,又对莫叔几人说,“取下来的猪腿重新送进熏房,再熏个半拉月。”
莫叔几人点头,屋里又只剩吃肉喝汤的声音,阿满啃几块风干鸡鸭,就抓一把面条放锅里。
用鲜汤煮出来的面裹着肉香,绿油油几根菜叶子又鲜又甜又脆,汤面下肚,阿满肚子里的缝都被填满了。
一顿饭吃完,外面天色不知不觉暗了几分,掀棉帘出去,寒风裹着雪花扑人一脸,芳婶几个加快脚步把剩菜剩饭收拾进厨房。
“这雪大,估计要下个两三天,雪大天黑得也快!”忠叔感叹,看厨房没有自己能插手的,他去东跨院套骡车出来说,“我去抱几床被子出来,省的阿安和阿文回来的路上冻着了。”
天冷了,家里又买了一个实木车厢,木板外裹上一层层油布,挡风又遮雨,天冷也能扛寒风。
“被子你找不到,我给你找!”
芳婶闻言从厨房出来,洗碗筷这事儿现在不用她干,她也轻松不少,从厨房出来拉上忠叔就钻进风雪里。
车厢里铺上厚被子,上面再盖上一床厚被子,接上小娃直接塞被子里,也不担心受冻。
屋外风雪越发大了,寒风裹着粒子直往人脸上扑,带着面罩子也把人脸冻得发僵,雪扑到睫毛上,忠叔眯着眼看对面不远处白色风雪里马车。
风雪大容易迷人眼,马车和骡车上都挂着气死风灯就是提醒对面的人这里有人,省的人或车看不见再撞上了。
“叔,这前面可是青松村?”
不待骡车上的人开口,对面带着狗皮帽子,身上和肩头落了厚雪的男人,先哈着气高声儿问。
“是,你们这是?哪里来的?大雪天不好赶路的!”
老忠有些防备,他以前是走镖的,这大雪天谁家不躲在家里避风雪,这村道上孤零零出现一辆马车不怪他多想。
“我们是南北皮货行的人,来找朋友,就是村里的张家,张满月!”
钟含娇先挑起皮毛帘子,探出头问一句,眯着眼在忠叔脸上打量,黑色面罩子盖住半张脸,她看不清人,忠叔认出人了。
脸上先笑,话里没了防备,“钟夫人来了啊,我是老忠,还记得不?去年你来家里时我们见过。”
钟含娇点点头,也露了笑,人互相认识,也没了防备,忠叔赶着骡车走到马车旁, 说, “你们直接进村就好了,我去镇里接阿安和阿文下学,家里有人直接敲门就成了。”
两车错身而过,一个进村一个出村,一样的都是一头扎进风雪里,黑漆漆的车身,在风雪里成了一个黑点儿,让人看不真切。
车轱辘碾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沙沙声儿,寒风呼啸躲在屋里猫冬的人压根没听见声音,耳朵灵的看门狗汪汪叫几声。
“大冷天叫什么?还不躲狗窝里,不冷啊?”
挨了训斥,狗子夹着尾巴躲回狗窝,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马车走远,陌生的气息远去,它这才趴下翘起的脑袋。
正屋里燃着火炉,还燃着两个小泥炉子,一个上面放着一个小铜壶,里面的水咕嘟嘟冒泡泡,阿满丢了一撮茶叶进去,又留了几块杏脯和桃脯进去。
家里山上果树不少,果子成熟的季节,阿满不怕浪费做了不少果干和果脯,寒风呼啸季节烤来吃、煮茶喝做糕点都可以。
热气蒸腾,很快屋里飘起了丝丝桃子香和杏子香甜,另一个泥炉里,上好的银霜炭烧的通红,碳灰银白无烟,正适合在屋里点。
“这碳真好!”芳婶感叹,她以前在大户人家当厨娘的时候也没有了见过这么好的碳呢,“一点烟雾都没有,不呛人!”
阿满笑笑没说话,用小火钳子翻烤银网上的果脯和干果这些。
银霜碳普通老百姓可买不到,她以前再有钱也买不到,还是沾了峥哥的光,她给卫家送些吃食,卫家也会给自己送些东西过来,这次就是银霜炭。
送来了几大车,阿满估计能有一吨左右,家里烧一冬也够用。
屋里暖烘烘,风雪吹打在窗户上,发出哨哨声,门外的敲门声就被风雪掩盖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雷震去哪里了?
“汪汪~”卧在阿满脚边的黑豆突然警惕地竖起耳朵,一扫刚才烤火的懒洋洋,地瓜慢一拍也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外。
黑豆看看阿满,下一秒就用狗头顶开棉帘子,先冲出去。
“估计是外面来人了。”阿满按住芳婶的肩膀,不让人从炕上下来,“我出去看看,你俩接着忙活。”
“出去别忘了撑伞!”芳婶不再动,手里的针线都没停,对出门的人叮嘱。
她和团玉手里缝着东西,都是硝制好的皮毛,家里不差钱,阿满今年提前给李掌柜打了招呼,给自己留几箱不错的皮毛,不用名贵的貂皮这些,就普通的兔皮、狼皮这些就成。
这几天芳婶和团玉都忙着给家里缝制皮袄子,团玉别看力气大,没想到是个手巧的,有了对比 ,芳婶更看不上阿满的针线活,打发忙别的,别霍霍皮毛。
这可都不便宜呢,做毁了她心疼。
门外风雪呼啸,“谁啊?”
还没到门口,阿满就大喊着问人,这大雪天外面连个人毛都没有,这时候家里来人,她心里也是防备的。
“阿满?我是钟含娇!”
阿满没想到是这么个意外之人,意外之后就是高兴,自从去年见过钟夫人一次,两人也有小一年没有见过面了,她和钟夫人聊的来,怎么也算个笔友。
“别叫了,认识的人!”阿满喝止两个上蹿下跳的狗子,看一时半会耳朵管不住,阿满怕这俩狗待会儿咬了人,弯腰一手揪住一个狗脖子,往狗窝赶。
“钟夫人,你等等啊,我把家里的两只狗关起来。”
黑豆和地瓜是一次也没有见过钟含娇,对陌生人,这俩挺警觉的。
狗窝门一关,两只狗只能从栅栏里探头出去看,进来的几个人,一阵香风扑倒狗鼻子上,地瓜打了连打了两个喷嚏。
“是我身上太香了!”钟含娇扭头指着狗窝里俩狗笑说,阿满摇头开玩笑,挽住钟含娇的胳膊,“乡下土狗,今个他们也是沾了钟夫人的光,闻闻这儿昂贵香料”
钟含娇被逗笑了,身披貂皮大氅,头戴昭君帽,捧着织金手炉的美艳夫人,一笑小院里都好似亮堂了几分。
芳婶听声音好奇的从正屋出来,正好看到踏雪而来的几人。
“叨扰芳婶你们了。”
“怎么会,你们进去慢慢聊!”
芳婶去年见过了钟含娇一面,对这个长相美艳的夫人印象颇深,知道阿满时不时就会和钟夫人通信 ,知道两人要好,她也不在正屋待着打扰两人说话。
拉着看钟夫人出神儿的团玉出门,“你们慢慢聊,我去厨房整治晚饭。”
“大雪也不方便走,钟夫人今晚就留下吧!”
阿满留人,钟含娇也没想到来的时候突然下大雪,只好点头,贴身嬷嬷袁嬷嬷喊上丫鬟梅雪跟着出门,既然夫人要留下,那她们就要把房间收拾好。
“老姐姐跟我来吧~”
芳婶几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屋内茶香果香袅袅,阿满提起铜壶给钟夫人到了一杯水,递过去, “果茶,尝尝?”
温热的茶水到手里,钟含娇有些发寒的身子慢慢暖起来,低头抿一口茶,果香混着茶香,甜香中和了茶叶的涩,别有一番风味儿。
她喟叹一声,靠在椅背上,颇为悠闲自在,笑夸,“你们村里的风景真不错,等雪小了,是个赏雪的好去处。”
“喜欢就多住几天,我家别的没有,好吃食管够。”阿满把烤热的橘子和果脯夹到小碟子里递给对面的人,纳闷问,“钟夫人怎么这个大雪天来了?大雪天路可不好走呢。”
“出门没看好天气,到年底了我去各地货行查账,查完帐特意绕来了和关镇来见你,昨儿刚到镇里宅子安顿下来,今天就来了,想到半道就下起大雪。”
钟含娇吃着热气腾腾的橘子和阿满闲聊,又看阿满说, “咱们算是忘年交,你也别叫我夫人夫人的了,太生分了。”
闲聊几句,去年聊天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两人都放松下来,阿满也不习惯叫夫人夫人的,顺势点头,试探叫:“钟姐姐?”
“什么姐姐,我都能当你娘了!”
“那…钟婶婶?”阿满狡黠一笑,看钟含娇脸色一僵,她闷笑起来。
“算了…还是叫姐姐吧!”她一辈子没有一个儿女,猛不丁被人叫婶婶,她也别扭,还是姐姐顺耳。
“那这次来,是不是可以多留几天了?”阿满慢悠悠剥着松子吃 ,看向一侧盯着窗外风雪出神的人,“过几天就要杀年猪了,是我在山里自己养的,不是普通猪能比的,留下尝尝?”
话声儿打断钟含娇的出神儿啊,笑着点头, 叹息说:“成,我本来今年就没打算回府城过年,到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我也乐得自在。”
这话说的就有些凄苦了,阿满看向钟夫人的眼,里面又化不开的忧伤。
她心里叹口气,犹豫几下,嘴巴到底没张开,只一个劲儿给钟姐姐塞吃食过去,“这是我前段时间做的猪肉脯,还有牛肉干儿,烤热了别有一番风味儿。”
甜滋滋的猪肉脯进嘴儿,钟含娇只觉得有些苦,心里更加难受,她没有能可以敞开心痛快聊天的同龄朋友。
所以在府城那个空荡荡的家待不下去时,她就只能想到阿满这个小友。
逃也似的离开那个都是他气息的大宅子,她心里鄙夷自己的懦弱。
“想问什么就问吧!”钟含娇掩去眼里的忧伤,玩笑看着阿满,“你是个眼精的,估计什么都瞒不住你,你明年五月份也及笄了,亲事都定了,该懂的也都懂。”
她也想找人聊聊,她怕自己以后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那我…问了。”阿满搬着椅子坐到钟含娇旁边,面对面看着人,“雷震呢?”
叫钟含娇姐姐,她不知道怎么称呼雷震,叫叔好像更好些,好像又差了辈分,叫雷哥更不对,她索性直接叫名字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把人赶走了
钟含娇懂阿满的意思,也没有特别纠正,毕竟她把阿满当忘年交,不论辈分叫。
“他…我把他赶走了!”
阿满眼睛都瞪圆了,不由问,“我去年见你俩,雷震对你很好啊,是他对你不好吗?”
去年看雷震恨不得天天黏钟姐姐的样子, 很明显是爱的不行,怎么看都不是会惹怒钟姐姐的人啊。
钟含娇苦笑着摇头,“他对我太好了,今年秋他又向我提起成亲的事,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猜到了我不能再生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一直不愿意嫁给他。
因为这个事儿,我俩又吵了一架,他说不要孩子,只要能成亲,别的他都不在乎,他们雷家就剩他一个独苗苗,我…我怎么能?”
钟含娇眼里带了泪,握住阿满的手,“我忘不了他娘死的时候,对我的哀求,求我让他们雷家留个根儿,求我放过她儿子…”
阿满懂了,钟含娇喜欢雷震,甚至是爱雷震的,她忘不了雷震娘临终时的哀求,也不甘心放弃雷震,成亲生不了孩子她也不想成亲。
心里都纠结成一团,怎么都好似无解,阿满也是第一次听说钟夫人不能生的事儿,要是早知道,自己身边有这么厉害的白老头,或许钟姐姐和雷震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可谁也没法预知,她又担心在信里问钟姐姐的隐私不好,所以通信这么久一次也没有问过。
“可你们都这么过这么久了,不成亲也不是不行,这次你为啥会赶走雷震?”阿满还是有些想不通,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分开无疑是最痛苦的。
“他…他,为了让我放心 ,竟然要喝绝嗣药!”钟含娇声音发抖,身子也在颤抖,双手捂着眼,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我怎么能让他这么对自己?那可是绝嗣药啊!
我觉得我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就是无解的题,分开对我俩更好,时间长了再爱也该淡了…”钟含娇声音低沉,喃喃重复着,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的心,还是为了让自己忘记。
阿满吃惊,她没想到雷震为了钟姐姐竟然要喝绝嗣药。
在现代男人都在意子嗣,何况是这个封建的大邺朝。
为了让钟姐姐放下给雷家留根的念头,他竟然甘愿绝了自己生孩子的可能。
阿满都不知道说啥了,只能说雷震对钟姐姐是真爱,只有爱到骨子里才会这样吧,也正因为这份难得的真心,让钟姐姐即使赶走人也忘不掉这个人。
“唉…”阿满叹气,掏出帕子给钟姐姐擦着眼泪,“姐姐我认识一个大夫,要是他有可能调理好你的身子,你会和雷震在一起吗?”
“什…什么?阿满你说的真的?”钟含娇枯败的眼骤亮,抓着阿满的手格外用力,看阿满再次点头,她眼里有了笑,又很快黯淡下去。
抓着阿满的手也卸了劲,脊背瘫靠在椅背上,似哭似笑说:“没用的,没用的,我了解他,这次我不顾他的哀求坚持赶他离开,他心里一定恨死了我。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了解雷震,自从赶他走,她私下里派人打听过很多次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好像故意不让自己有他的消息。
她最近越来越心慌,可她找不到他,找不到啊。
阿满低叹,“顺其自然吧,那还要我写信问问我认识的那个大夫吗?”
“算了,没有他,这辈子我也不会嫁人了,更不想和别的男人生孩子。”钟含娇眼里的泪似乎都干了,扭头看向阿满,脸上有挂起笑,“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很多了,我派人也找不到他,就这样吧!
我俩注定有缘无分,这样也好,也不用互相折磨了。
你不是也说有可能能治好我吗?也只是可能,说不定也治不好!”
“好!听你的!”阿满抿唇不再多说,聊起别的,不让钟姐姐深陷在悲伤情绪里,看人眼眶不再发红,她提议,“男人也只是男人,没有咱们也能活得很好,我看外面风雪好似小了些,要不要出去转转?
风雪一停,我们村里人又要设套子抓鸟了,可热闹了!”
“好!”钟含娇起身,她不是个软弱的人,哭一场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了,把心底的悲伤压下去,没有雷震她的日子也要照过,再说她就是来散心的。
屋外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头,雪花纷纷扬扬从鹅毛大雪变成了小雪花,小村庄笼罩一片雪白中,太阳一照,刺的人直眯眼。
耳边不时能听到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芳婶也开门出来,问屋檐下看雪的两人,“晚上吃啥?要出去?”
“嗯,出门看看,好不容易雪小了,在家里憋了一天了。”阿满点头,看袁妈妈伺候钟含娇穿上大氅,她随手披上自己灰扑扑的狼皮大氅。
走到台阶对芳婶说,“晚上吃羊蝎子锅子吧,上次宰羊不是还没有吃?
再炖只熏鹅,羊蹄做成胡辣味道的,剩下的您看着整治,够我们吃的这些人吃的就成。”
“好!”芳婶点头。
阿满招手喊来团玉,耳语几句,就喊上钟含娇往前院走,走到东跨院附近,钟含娇鼻尖闻到一股松枝清苦味儿。
扭头看向月亮门,看到丝丝缕缕烟气从屋角墙头升起来,她好奇。
“那边是熏房,熏制鸡鸭鹅的地方,用山里的果树和松枝熏制的,钟姐姐吃过没?”既然人好奇,阿满也不急着出去,转道领人朝熏房走过去,指着冒烟的熏房说,“李掌柜来拉过熏鸡鸭鹅。”
钟含娇想起来了,来了兴致,“怎么没吃过,老李写信说你这边的贵价熏鸡鸭鹅不卖了,就是这个?”
她好奇,听老李说,因为山里产的鸡鸭鹅有限,做成风干鸡鸭也有限,他们货行也是因为交情深,阿满才割肉卖了一千只。
阿满本来是不打算卖山里鸡鸭鹅做的熏肉的,这些六千只还不够镖局和超市卖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有滋有味的乡下日子!
再加上家里人爱吃这些,还有时不时给贺家和卫家送些过去,不卖勉强够自己用。
耐不住李掌柜软磨硬泡,还有钟姐姐写信求卖给她写,阿满这才卖了一千只,别的货行来拉货,都只能买到普通熏鸡熏鸭熏鹅。
“能进去看看吗?”
“能,钟姐姐你捂好口鼻,里面烟气大,不小心就会被呛。”
没什么不能看的,看人准备好,阿满娘拉开熏房大门,青白色浓烟立马疯狂涌出来,饶是心里有准备,钟含娇还是被浓烟打个正着,嗓子痒了,鼻子也痒,眼睛都开始发酸。
阿满一见,得!不用往里进了,开个门都受不住,进去黑布隆冬的熏房内,烟气更重更难受。
一刻钟不到,一行人在前院和熏房走了一个来回,远离熏房,呼吸着冷冽空气,钟含娇好受不少。
“太没用了,还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钟含娇嘲笑自己,又说:“不过我这张嘴是个会吃的,吃中了你家熏房这贵价鸡鸭鹅。
李掌柜买不着我总能买些解解馋吧!”
上次货行从阿满这儿买了一千只鸡鸭鹅,她不知道这么好吃,府里就留下两百只,吃过一顿以后,再派人去问,另外八百只已经卖完了。
“那自然了,钟姐姐要是想吃,卖个几十只我也卖得起,就是我这点儿存货,可供不起货行,”阿满笑伸手指指外面,“咱们出去转转?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呢!”
“好!”
团玉背着 箩筐跟在阿满身后,腰板挺得直直的,芳婶子刚才悄悄叮嘱她了,不能给小姐丢人。
钟夫人这次来, 除了车夫和护卫,还带了两个下人,自家阿满也不能丢份儿啊。
袁妈妈跟在钟含娇身后,梅雪那丫鬟被留家里收拾房间。
四人刚迈步,身后就传来汪汪声儿,再迈步又传来汪汪声儿,四个人停步。
钟含娇用帕子捂嘴咯咯笑起来,转身指指狗窝里的两只狗,对阿满说,“你家这两条狗是真灵性,这是喊你放它们出来呢。
我刚才从它俩旁边走过,也没有叫,可见已经分得清我不是外人了,要不放出来?”
钟含娇求情,她挺喜欢毛绒绒的动物的。
“成吧,我看要是不放这俩出来,咱们是走不了了。”
团玉得令跑过去把黑豆和地瓜放出来。
“黑豆、地瓜,过来!”狗一放出来,阿满就喊,本来直奔钟含娇的两只又摇着尾巴,压着耳朵过来,一副讨好主子的样子,钟含娇又被逗笑了,“这俩真聪明啊。”
“这是自家人,知道没?下次见了不准叫,听到没?”阿满蹲下拍拍狗头教训,看这俩不再往钟姐姐那边扑,一行人这才踩着雪往村里走。
雪还挺深的,一踩一个窝窝,两只狗也不怕冷,颠颠儿跑在最前面,时不时用嘴筒子拱拱雪下。
走到半道碰到接阿安和阿文回来的忠叔,车厢里安安静静,阿满不用看就知道弟弟们不在。
“阿安和阿文在村里看小娃们逮麻雀,凑热闹去了。”忠叔朝钟含娇点点头,给阿满解释一句,看阿满点头 ,又说,“你们玩着,我先回家帮桂芳做饭去。”
他开团玉跟在阿满身后,就知道没人给桂芳烧火。
老茂这会儿估计还在作坊呢。
骡铃声远去,钟含娇凑近阿满打问,“桂芳?这称呼可有些亲近?”
“就是你想的那样!”阿满冲她眨眨眼,钟含娇眼里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又觉着正常在,芳婶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老忠看着还没有四十呢,两人都是单着的,凑到一起也不奇怪。
想想人家这个年纪也能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她心里又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男人,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有些后悔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人平安无事,别的她已经不奢望了,自己仗着雷震的喜欢,一次又一次推开人,她要是雷震 ,她的心也早就冷了。
雷震离开两三个月了,她只希望他现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着,开始冒出青烟,没事干的小娃和没事干的男人。
顶着寒风,背着箩筐和谷子出门,小娃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一个个裹得像企鹅,手里拿着一根一臂长的木棍,木棍的一头绑着一根绳子。
“阿满出门那?”
赵阿嫂出门泼脏水,看到阿满先打招呼,视线落在锦衣华服的夫人身上,拎着脏水桶的手一顿。
“小嫂子好,我是阿满的朋友,来村子里转转,你忙!”
钟含娇看出妇人的不自在,先开口打招呼,别让人以为她不好相处呢,在乡下就要适应乡下。
别摆出富家太太的那副样子,要不然只能讨人嫌。
“啊,好好,你们慢慢转,我家里还忙着就先进去了。”
“赵阿嫂,有空来家里玩儿啊。”阿满热情招呼,全当没看见赵阿嫂的拘谨,还和平常一样,“家里花生多的剥不完,我和芳婶几个手都剥秃噜皮了,嫂子有空了,来帮帮忙,花生随便吃 ”
“成,有空我就去!”说起闲话,赵阿嫂放松下来,转身进门,等沙沙脚步声远去,她又从门里走出来。
美艳夫人大氅底下露出来的茜红织金裙摆,一走一动间好似舞动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低头看看自己裹得像个圆冬瓜一般,灰扑扑的棉袄,又看看自己红肿起来的冻疮,手掌手背一样的粗黑暗沉。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人家那白的发光的手,都是一天农活没干养出来的。
“媳妇,发啥呆呢?”
男人的话传出来,赵阿嫂又裹紧身上的棉袄,缩着脖子闷头钻回灶屋,这才是她的日子。
村里这会儿已经热闹起来,妇人们在家里忙着做晚饭,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青烟。
裹成球的小娃还有没出去找活干的男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从家里钻出来,在自家房前屋后的几颗树下,撑起箩筐,白的刺眼的雪地上撒上一把谷子或者麦子。
一场大雪,给山里草树盖上厚厚的棉被,树间低飞寻食鸟雀犯了难,黑漆漆的绿豆眼四处巡逡。
第五百七十九章 羊蝎子
谷子和麦子的食物香,勾得枝头的鸟雀蠢蠢欲动。
“别说话,别说话,傻鸟上钩了。”
阿满和钟夫人转到这块儿,听到汉子的声音,抬起的脚步同时轻轻落下,视线转到声音处。
灰黑麻色的雀子,在箩筐下用尖尖的鸟喙啄食雪上的谷子,来来往往,有飞走的有飞来的,箩筐底下的雀子越来越多。
“这是逮鸟?”钟含娇看得目不转睛,捂嘴悄声问,阿满点头,“我家收鸟,我们村的人有空就会设套子抓鸟,别看雀子没什么肉,熏出来一炸又香又酥。”
“怪有意思的!”
不仅有意思钟含娇还被阿满说馋了,悄悄咽咽口水,想着今天晚上能不能吃到炸雀子。
两人头碰头嘀嘀咕咕这会儿,箩筐底下的雀子已经越来越多,到收网的时候了。
“虎娃,拉!”
“哇,爹好多好多!”
虎娃高兴了,男人从麦秸垛后面走出来,拍拍儿子头,走向阿满俩人。
“多亏你俩刚才没出声儿,不然还逮不到这么多呢。”
汉子在钟含娇脸上一转,就撇开视线不看了,这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夫人,他不敢再看。
“叔,自家不吃,就卖去我家,家里有人,芳婶在家呢。”
“好,留几只给虎娃吃,这小子馋的紧儿。”
闲聊几句,几人分开,男人照旧领着孩子换位置抓鸟,老在一个地方抓鸟,雀子也不是傻子,上当的越来越少。
阿满和钟含娇从村尾转到村头,村里各个地方都有人抓鸟,碰到阿安和阿文,阿满把两人喊来打招呼。
两人乖乖喊人,眼睛却被一旁的抓鸟动静吸引, 心不在这儿,阿满好笑,挥手让两人走。
从村头又转回来,经过阿安和阿文,阿满招呼,“一会儿回家吃饭啊,没人来喊你俩,天擦黑就回家。”
“知道了,阿姐!”
阿文乖乖回话,阿安只顾着玩,点几下头算是回应。
经过学堂,小孩的读书声儿,隐隐出来,钟含娇听完建学堂是阿满的主意以后,心里对这个小姑娘越发佩服了。
这是个心里有大才的人,走一路她也看出来村里人对阿满的喜欢和尊重,这可不是银子能换来的。
阿满自己挣钱也让村里人喝汤,有钱了还想着给村里小孩谋后路,这样一村人的人谁不向着阿满家。
要不然就山上养的鸡鸭鹅,早不知道被人偷了多少了。
“学堂不错!”
经过学堂,钟含娇又感慨一句,阿满笑笑没说话,建学堂既为自己也为村里人,花的银子也有限。
天边的红霞慢慢褪了色,阿满领着钟含娇就打算回家。
看着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还有作坊那边隐隐飘出来的香辣味儿,钟含娇问,“那边的五个作坊都是你的?后面的山头就是养鸡鸭鹅的?”
阿满点头,“作坊靠近东边这四座都是今年新盖的,不让货供不过来,山里现在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点鸡鸭鹅。
你要是想看也行,就是路不好走。”说着阿满低头打量她齐脚背的织金罗裙意思不言而喻。
“成,知道你嫌弃我!”钟含娇伸手点阿满一指头,又用脚背踢踢已经被雪打湿的裙摆,失笑说:“沾了雪水,我也觉着累赘,走了这么久我脚都冰透了,先回去不逛了。”
回到家,天边的霞光彻底没了踪影,没了太阳,呼啸的寒风又冷了几分,冬天天黑得快。
进屋换身衣服的功夫,再出来天已经擦黑了,院子里也点起红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摆的,浓郁的饭香在空气里浮动,钟含娇都不自觉吸吸鼻子。
“阿满,阿安、阿文这俩小子回来没?回来了开饭。”
“哎,芳婶,我们回来了,回来了!”
阿安还没进门,就开始喊,生怕慢一步,迎上阿姐不善的目光, 他讨好的把手里拎着的笼子递过去邀功,“我和阿文抓的,有八只呢!抓鸟抓得太认真,一不小心忘了时辰,下次不敢了!”
阿满哼一声儿,接笼子时触摸到阿安冰块似的爪子,咬牙拍了一巴掌,“赶紧滚去洗手,都快冻成冰坨坨了。”
“是,遵命!”
阿安耍宝的样子,让在正屋檐下看热闹的钟含娇笑出声儿。
“姐弟几个都好有意思啊。”
“是啊,阿满姑娘教导的也好,姐弟几个感情也好。”
袁妈妈这会儿也有些佩服厨房门口那个小姑娘,没有及笄的年龄,照顾三个弟弟,又置办起这么一份家业,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夫婿。
这些需要大人做的事儿,她一个人全给做了,怎么能不让人佩服。
浓香从厨房挪去正屋,阿满家没那么多规矩,袁妈妈和梅雪也和主子坐到了一张桌子,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红红的辣椒、花椒在棕色的汤底里翻滚,炖上色的羊蝎子,肉都颤巍巍的,阿满给钟含娇夹一块羊蝎子,让人试试。
“这个有些辣,要是吃不惯就吃炖熏鹅。”
棕红色的羊肉,嘴唇轻轻一抿就滑进嘴里,先是辣椒的辣香,接着是麻椒微微麻意,舌尖用力,羊肉在嘴里化开,羊肉特有的鲜香在嘴里漫开。
“好吃!”钟含娇瞬间被俘获,虽然又麻又辣,额头都冒汗了,也不耽误她爱吃,还越吃越上瘾,辣的不行,就盛一碗浓白微黄的熏鹅汤压压麻辣。
待舌头适应,接着啃羊蝎子。
外面寒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咆哮起来,月亮被青黑的密云遮盖住,屋里的饭也不知不觉结束。
棉帘子被掀开透气,散散屋里的羊肉香,寒风从外面吹进来,雪粒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刮进屋瞬间融化,成了地上一个个黑点儿。
“我好久没吃这么撑了,都站不起来了。”钟含娇端着一杯橘皮茶,只闻茶香不喝,肚子里塞不下了,袁妈妈有些担心。
自从雷震离开以后,夫人面上不显,可是胃口却大减,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猛不丁吃这么多,晚上怕是不好受。
第五百八十章 玉安卫所
“要不老奴陪夫人出去消消食?”
“成,太撑了,一时半会睡不着。”
阿满端着雪球山里红进门,就听到主仆俩的对话,笑着提醒,“外面可冷了,可不适合出去闲逛。”
“没事,披着大氅呢!”钟含娇不甚在意,看着阿满递过来的外皮一层白内里红的东西,“这是?”
“和糖葫芦差不多,我们这叫山里红,消食的。”
一听消食,她立马拿了一个塞嘴里,袁妈妈展开帕子又拿了几个放帕子里,主仆俩就打算出门转转消食。
“你休息吧,我们自己转转就行,不用管我们。”一只脚跨出门,钟含娇又扭头回来交代阿满,阿满笑笑点头。
月亮隐入云层,白日里堆积起的雪花起了作用,主仆俩提着灯笼,披着大氅出门,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雪粒子砸向人脸,脸上顿时像针扎一样儿。
袁妈妈和钟含娇同时后悔了,主仆俩闭紧嘴同时调转脚尖往正屋走。
天太冷了,人一出去就被冻得赶回来了。
棉帘子掀开,阿满看到主仆俩毫不意外,靠在椅背上咯咯笑出声儿,惹得钟含娇怒目瞪过来,挨了呲阿满笑的越发大声儿。
钟含娇没忍住捂着嘴也呵呵笑出来,心里感叹这日子真有意思啊。
她都不想回镇里的钟宅住了,四进的宅子, 就自己一个主子,平时里都是安安静静,自从雷震走了以后,她怕了那种死人一般的寂静。
五六颗雪球山里红和红红甜酸的山里红水下肚,肚里的胀意下去,钟含娇也受不住了,今天又是赶路过来,又哭又笑的,半下午又出门逛游,她现在眼皮酸痛。
“我回了,睡觉去,扛不住了!”
“我也回后院睡觉去。”阿满跟着起身,两盏灯笼点燃,正屋里恢复黑暗。
“哎,对了,我明早估计起不来,不用喊我。”钟含娇回头交代一句,阿满嗯一声,走到芳婶屋门外,对里面交代几句。
“成,知道了,你俩我都不喊。”
一到冬天,阿满又像是要冬眠似的,大早上没有能起来的时候,太冷了她起不来。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钟含娇主仆就在村里待了三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出门去山上或者村里赏景。
来兴致了,她也跟着村里小孩去下套子逮鸟,俨然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模样。
脸肉眼可见的胖了几分,没有刚来时的消瘦和黯然。
阿满这边招待朋友每天开开心心,沈峥这边想要跟着去巡边的愿望到底没实现。
卫泽成觉着他们这些新兵,仗着赢了大比武,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就下令让他们这些新进卫家军的新兵,跟着天门关卫所历练一段时间。
天门关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卫所,镇守这一个个小关隘,这些卫所算是对抗北月偷袭的第一线,几乎每天都会有战事发生,不过都是小规模战役。
让这些新兵蛋子跟在老兵后面历练正好。
三百号新兵也都被打散分散在各个卫所,沈峥这个百户,也只跟着十来个新兵,来卫所主要是让这些新兵历练,所以他这个百户也有名无实,手下没有一百号人,可不就是有名无实。
此刻玉安卫所,天色昏暗寒风呼啸,像是狼嚎一般,卫所里灯火通明,抬着伤兵的人进进出出。
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沈峥几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污,脸上却没有害怕,眼里都是兴奋,握着长刀的手都在颤抖。
沈峥脸上却更加黑沉,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北月蛮人,第一次知道前线卫所的生活,每天除了训练,号角一响就要冲出去和小股的北月人厮杀。
今天他们刚经过十来天跋涉,来到玉安卫所,来不及休息,号角一响,就被老兵们带出去对抗北月蛮人,这里没人在意你是什么身份,就是有上司交代,老兵对他们这些新兵蛋子的唯一照顾就是不让他们冲在最前面。
玉安卫所是百户所,一共也就一百来号人,加上他们这十五个新兵,也才不到一百二十七人罢了。
这次拼杀就死了七个人,所里的人好似都习惯了一样,把五个伤兵抬去伤兵处,就去伙房营找饭吃。
“滚蛋,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老子还没吃呢,还有没有眼色!”
一个新兵屁股蛋子挨了一脚,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气势汹汹过来,挤开人插队就盛饭,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新兵是卫家军来的。
“老冒,收敛点儿。”
一个黑壮高大男人走出来,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眼神在沈峥十几个人身上打转,这人就是玉安百户所的百户赵百户。
“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要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跟在老兵后面,要不然死伤了可我可不管!”
隔两年就有卫家军新兵来卫所历练,他们都习惯了也厌烦,这些进卫家军的新兵哪个家里没点儿实力,不是他们这些家里是普通老百姓或者军户的人能比的。
他们拼死拼活才能混个总旗小旗,运道好的才能当上个百户,这些新兵回卫家军,升迁就容易,他们这些普通人能不嫉妒吗?
“别生事,要是惹事了,老子不管你们是谁,一律滚蛋!”
赵百户眼含警告的在沈峥这些新兵身上看一边,眼里的警告和不耐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在沈峥身上仔细看了几眼。
这个少年就是这伙新兵的头头。
赵百户一走,老兵们看着沈峥这些人哈哈笑出声儿,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哪受得了这些,一个个脸色涨红,撸起袖子就要找人理论。
“都住手!”
沈峥拧眉冷斥一句,刚刚还要干架的十四个少年,憋闷的停手,不过一个个眼里都是不服,沈峥看他们一眼,冷声说:“想被赶出卫所赶出卫家军,忘了来时上官怎么说的了?”
沈峥这会儿知道的为啥上官下令说“要是被卫所赶出来,就都滚出卫家军了”。
就是逼他们,忍也要在卫所历练下去。
第五百八十一章 小黑受伤!
更是把他们打散派到各个卫所历练,还不让前六名用他们的百户和总旗身份,为了就是好好磨磨他们的傲骨,就是要让他们受受磨炼。
他们这些新兵,在两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哪个人心里没有些得意,可是军营不缺有本事的人。
他们这三百号人,对一同进军营的新兵或许还有些骄傲的资本,可是对于在军营历练多年的老兵,那就是不值一提,战场上想要活下来不止看武功还看心性更看智谋。
“这小子还不错!”
有些老兵,端着饭碗打量的身形高大健壮的沈峥,有些意外。
囫囵吃完饭,沈峥十五人回到营房,没了那些看他们不顺眼的老兵油子,崔怀和贺启翔这俩货也不忍了。
“峥哥,咱们就这么忍了?”
“是啊,峥哥,咱们刚来,连口气都没喘,上阵杀敌咱也没装孙子,回来还这么对咱们!”
“就是那个赵百户明显是看不上咱们,那些老兵也是,明摆着找茬想找机会赶走咱们!”
“都不服气?”沈峥揉揉眉心,冷眼看着围着他的十来个少年,“都看出来这些老兵明摆着想赶咱们滚蛋,还要犯蠢往上撞?
一个个都是猪脑子不成?人家凭什么要喜欢你们?咱们一来,他们这些老兵就要把我们护在后面,自己冲在前面,人家凭啥拿命护着咱们?
就因为咱们是卫家军来的?要是你们你们能甘心?”
沈峥一个个问题砸过去,少年们不说话了,脸上的愤恨和不满淡去。
确实,这些老兵确实没有理由护着他们!因为是上官的命令,老兵心里会更加不满,可有反抗不了,不拿他们出气那谁出气。
“都滚蛋,睡觉去,下一次打仗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烛火熄灭,低矮的营房外,寒风呼啸,像是鬼哭狼嚎,累了一天的少年们一个个鼾声震天。
沈峥闻着营房里的脚臭味儿有些睡不着,盯着黄土搭起来的房顶沉思。
想起走前大舅给他说大话,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前线卫所可不是那么好待了的!”
他懂了,号角一响无论何时都要爬起来打仗,对抗不仅有北月的蛮人突袭,还有关外的流匪,无论是啥,都不是善茬。
卫所里大多人都是军户出身,注定一辈子要打仗,出路就一条,拼死立军功,给自己挣个出路,他们这些新兵不但要他们护着,还要抢军功,他们能高兴才怪。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大舅给他说的话。
大舅虽然掌管辽安军,可他管不了所有的边边角角,他整顿军纪,可看不到的地方,不公、顶替军功的事儿还是不少。
沈峥无声叹口气,来了卫所是真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耳边隐隐听见一阵狼嚎,沈峥猛地从床上下来,抹黑拿起一个包袱,用上轻功悄无声息的出了卫所。
月亮似银勾一样高悬天空,风雪好像小了几分,沈峥急速飞奔几里地,到了一片枯树林,古树枝在黑夜里伸长枝条显出几分张牙舞爪,好似鬼怪的世界。
“小黑?”
“嗷呜!”
沈峥循声找过去,就看到在枯树根下卧着的小黑,沈峥立马看到黑色皮毛下,丝丝缕缕的血迹,眉眼一厉,来不及说啥,他立马从怀里找出白老头特制的金创药。
扒开皮毛,看到小黑左后腿上的几个爪痕,好在伤口不深,沈峥紧皱的眉头松几分,撒药粉、撕下布条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让你回家你不回!”一人一狼靠在树根下,沈峥一下下摸着小黑的头,一手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喂小黑,小黑低声嚎叫一声,低头干饭。
沈峥也不指望小黑能回应自己,看小黑只吃了几根肉干,他摸摸小黑的肚子,圆滚滚,“看来你没饿着自己,那就护好自己,再受伤 就来找我,还有别跟着我去战场!”
月亮隐入云层,天地暗了几分,沈峥拍拍身上的沙土,站起来要走。
突然小黑耳朵猛地警惕竖起,夜里亮晶晶的狼眼虎视眈眈看向西南方向,那个方向是卫所的斜后方。
小黑无声站起来,扭头看看沈峥,低头咬住沈峥裤脚,沈峥立马懂了。
一人一狼快速朝西南无声靠近,看着小黑没有一丝迟滞的左后腿,他放下心。
不知不觉他对小黑和小灰有种自家孩子的感觉,要是小黑出了事儿,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给阿满交代。
有种把娃带出来,没有好好带回家,他不知道咋给娃它娘交代的感觉。
疾行五六里地,小黑突然伏低身子,沈峥也压低身子,一人一狼慢慢爬上一个布满积雪的沙丘,黑暗里几十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闪闪发光。
沈峥内力好,黑夜里也看得清,那是三十几头狼,各个骨瘦如柴,一看就是饿很了,他想起大舅说的,关外九月就开始下大雪。
今年是个大寒之年,关外很多牛羊都冻死了,这些狼估计也不好过,要不然不会冒险往人类过活的地方靠近。
看这些狼行进的方向,目标无疑好似卫所了。
他神色一凛,给小黑悄悄打个手势,一人一狼悄悄从沙丘爬下来,离远了,沈峥也不耽误,直接一手夹起小黑。
“安静,没空让你慢悠悠跑了!”沈峥拍拍小黑的脑袋,低声警告,脚上用上轻功,飞快朝卫所飞去。
他有内力,用上轻功,小黑是难以追上他的,小黑一个外来狼,可不会被狼群友好对待,还是让他远离些。
到了卫所门口,沈峥让蹲下拍拍小黑,让它往狼群的反方向跑,还警告一句,从怀里拿出一个口哨给小黑看,“没有我喊你,别过来!”
小黑跑远融入黑夜,沈峥溜进卫所,找到赵百户的房间,沈峥一靠近,赵百户就警惕睁开眼,看向黑漆漆的屋内,“谁?”
“给老子出来!”说着话,他一只手已经摸上枕头下的匕首,用力握紧。
沈峥有些意外,赵百户没有内力,没想到还能这么警觉。
第五百八十二章 狼袭
“赵百户,我是沈峥!”
听到是认识的人,赵百户心下一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没好气的问,“大半夜,你小子搞什么幺蛾子?”
“我在卫所后面西南方向,六七里的方向遇到狼群,看目标就是咱们卫所!”
“啥?”赵百户脸上怒火一收,点燃烛火,先是吃惊接着是怀疑,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沈峥,“你不会因为晚上的事儿,故意耍老子把,六七里可不近,你小子三更半夜不睡觉跑那么远做什么?”
沈峥不废话,没多少时间给他解释,运转内力,掌心对着油烛,下一秒室内一片黑暗。
“你小子有内力,会轻功?”
沈峥嗯一声儿,“信不信由你!”
说罢提步就往外走,他们今天刚到卫所,对这些老兵也没什么感情,他不想让人白白送命,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决定。
他只要护好他带来的十四个新兵就好,他对这些人感情更深。
“有多少只?”
“五六十只,个个骨瘦如柴,很饿!”
赵百户心里信了几分,他们这些普通人家和军户出来的人,家里穷的叮当响,外家功夫都是进军营以后练出来,想学内功更不可能。
果然是卫家军送来的,这沈峥想必不简单。
很饿!饿疯的狼会不顾一切拼命厮杀只为了活下去,这样才最可怕。
想通以后,他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不要命的饿狼可不好对付。
沈峥回到营房,刚把十四个喊醒,门外就传来铜锣声儿,还有匆匆脚步声儿,看来赵百户是信了他的话。
“峥哥怎么了?这大半夜的,要打仗了?”
“狼群来了!”沈峥沉声说,催促众人赶紧把铠甲穿上,“五六十只饿疯了的狼,不想死就听令,手里的长刀那好了。”
话一落,营房里顿时乱起来,穿铠甲,那刀,每个人脸上都神色凝重。
今天战死七个,五个受伤,别的是轻伤的都没算进来,现在卫所满打满算就还剩一百一十五个能战斗的人,伙夫这些不算。
五六十只饿狼,差不多两个人对战一头狼,这可不是好打赢的。
“什么狼啊?百户莫不是真信了那个新兵蛋子,这不是瞎折腾吗?”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大半夜被叫起来整装,说一会儿要对抗狼,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怨气满满。
一边在卫所四周挖陷阱,一边抱怨。
“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也能信?”
赵百户心里是信的,但他不傻,他把消息放出去,就是让沈峥来顶包,真的那他这个百户就是决策有方,假的那就是沈峥这个新兵假传消息。
兵丁们即使觉得他这个百户不对,但恨的对象还是沈峥这个新兵,毕竟他还是百户,这些人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
“呸!小人!赵百户猴精猴精的!”
沈峥领着新兵在挖设陷阱,贺启翔听到老兵不满地抱怨声,低声咒骂一句。
看看神色变都不变的峥哥,他替峥哥不值。
“就是,峥哥好心提醒,他却把峥哥推出来顶包!孬种!”
“好了,都不累,赶紧挖!”沈峥低声警告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什么好稀奇的,“少议论赵百户,这些人还不值当葬送在狼口里!”
一句话让少年们哑火了。
沈峥想的更深,这个赵百户不傻,他对他们这些新兵不好,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历练几个月就走了,以后想见一面都难。
可对于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他可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就昨晚他对老兵的偏心就能看出来,要不然这些老兵也不会服他,关键时候这些老兵还能救他一命。
该对谁好,他分得清。
夜越发漆黑,整个卫所陷入黑暗,无一丝黑暗,在黑暗里蛰伏的兵丁一个个一动不动。
西南风里渐渐多了几丝腥臭味儿,懂得人都懂了。
适应了黑暗,不远处一个个缓慢靠进围拢的黑影,逐渐清晰,发着绿光的眼睛,像是夺命的号角。
狼群闻着风里的血腥味儿,更加兴奋,皱起的唇肉边,腥臭的口水顺着锋利的尖牙,滴落在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好似拉满的弓,大战一触即发。
“嗷呜!”
一声嘹亮的狼嚎传来,刚刚还慢慢围拢过来的狼群,齐齐朝卫所袭击过来。
“都稳住!等老子发令!”
黑暗里赵百户粗声大喊一句。
众人心里齐齐默数,看着狼群逐渐靠近他们挖的陷阱,十米、八米、六米、四米…
“拉!”
狼爪一踩上松软的野草就知道不对,却已然来不及,身子猛地下坠。
一声声哀嚎声儿传来,手心里都是冷汗的兵丁欢呼出声儿。
“一群畜生,还挺阴毒,还知道包围咱们!”
“这下知道咱们厉害了吧!”
一声声颤抖的欢呼声儿里,沈峥拧眉看着战况,卫所周围挖了十来个陷阱,狼也不是傻子,看前面的同伴掉下去,剩下的狼立马停住,爪子不安的在陷阱周围打转。
悲戚的狼嚎声儿响彻这片天地。
“点火!”赵百户紧紧盯着战况,“都别高兴得太早,赶紧把火圈点起来!”
一声暴呵,高兴的众人回神,一个个火把燃起来,火苗照亮天地,离陷阱不远的堆积成环的柴堆被点燃。
火红的热浪,吓退不少狼,狼对火有天然的畏惧。
火光映红半边天,人和狼一下子都能看清彼此了,狼比沈峥想得还多,竟然还有四十来只。
围在火圈外面,死死盯着里面的人,口水滴滴落下。
“它奶奶的,怎么还有这么多,咱这附近啥时候有这么多狼了!”又老兵咒骂出声儿,话里却带着颤音。
“弓箭好的,都出来射箭,这些火圈迟早有灭的时候,能多杀一只就少一只,一会儿咱活下来的机会就大。”
赵百户话音落,破空声已经传出,众人扭头去看,就看那些今个新到的新兵蛋子,弯弓搭箭,手里的弓箭一只只射出,直奔火圈外面的狼群。
“看啥,不嫌丢人!”
第五百八十三章 浴血厮杀
赵百户带着怒火的声音传来,老兵一个个回神儿。
“嗷呜!”
不远处的矮坡上,一头身形高大的头狼,仰头长嚎一声儿,慌乱的狼群恢复震惊,灵活地躲避一只只羽箭。
一时间场面有些焦灼,沈峥鹰隼般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头狼,距离有些远,手里现在的弓难以达到这样的距离。
寒风呼啸,加速火圈的燃烧,随着木柴的燃烧,火势一点点变小,被拦在外面的狼开始跃跃欲试。
“不好,都准备好长刀,狼要进来了!”
火势越发小,狼四爪用力,一个跃起飞跃火圈,直扑对面的人,尖牙直接咬断一个汉子的胳膊。
血水飙溅而出,血腥味儿弥漫开来,狼群更加兴奋,越过火圈的狼越来越多,狼嚎和人的哀嚎声儿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温热的血染红了地面。
一边的崔怀和贺启翔知道自己的准头没有峥哥的好,俩人齐齐拿出腰间的长刀,防备着一只只围过来的狼,一边把自己的箭递给峥哥。
即使如此手里的箭依然在一只只减少,赵百户那边,人和狼已经混战在一起。
饿疯了的狼,咬下一坨肉就吞下,唇边沾满鲜血。
“啊,我的胳膊!”
一边的头狼,时刻注意着狼群的情况,看着一只只被箭射穿的羽箭,它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峥,突然仰头嚎叫一声儿。
还活着的十来头狼,慢慢往沈峥这边围攻过来。
“峥哥当心,这些畜生围过来了!”
“那个头狼盯上你了!”
沈峥看着不断靠近的狼,黑眸微眯,手里最后一支箭,破空而出,直直射进飞扑过来的狼头,对穿而过。
飞到半空的狼身猛然下坠,一击毙命。
赵百户这边压力减少,也看向沈峥那边,他呸出一口带血的吐沫。
“都愣着干啥,去帮忙啊?有狼群袭击的消息是谁带回来的,不知道?”
怒骂声儿,让没受伤的老兵都回过神儿,人家也算救了他们的命,总不能看着这些新兵蛋子被狼群吞了。
“冲啊,宰了这群畜生,咱明天吃狼肉!”
“受伤的都给老子麻溜爬进卫所去。”赵百户带头朝二十来只狼冲杀过去,还不忘下令,“老夏赶紧给受伤的人包扎,你个瘪犊子再给老子躲起来,老子回去一刀送你上西天!
狼杀的差不多了,你个老头子死不了!把你那心放回狗肚子里! ”
老夏是这个百户所的军医,以前是罪奴,为了不上阵杀敌,拿出看家本领,混了一个军医。
胆小的很,每次卫所有什么事儿,他第一时间躲起来,直到安全才出来,这才活到这个年岁。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军医可以用,赵百户都不想要老夏,谁让军医少呢,他这个卫所能配一个军医都已经不错了,哪有挑剔的权利。
老夏闻声骂骂咧咧从一个酸菜缸里爬出来,拎着药箱出去抢救人。
有了赵百户这些老兵的加入,十几个新兵的压力顿时减少了。
狼群一只只减少,还剩五六只狼,成了被包饺子的,一个个呲着牙想要从人群中窜出去。
“一个也不能放走,狼是最记仇的,放走一个后面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麻烦!”
赵百户砍杀的刀都卷边了,刀成了拐杖成了他拄地的工具,他喘着粗气在人后指挥,眼睛却在利落宰狼的沈峥身上,出手快狠准,没有一刀多余的动作。
招数看着干净利落,一丝拖泥带水也无。
长刀利落举起,身子快速从飞扑过来的狼身下划过,长刀噗呲一声插入狼身,直接给狼从下颌到肚子来了个开膛。
狼嘭一声摔在地上,落地抽出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温热的血液撒了一身,沈峥不在意,随意抹一把眼,视线转向不远处矮坡上的头狼,头狼看着自己的狼群死的死伤的伤,仰头悲戚哀嚎几声儿。
四只腿却慢慢往后退。
“不好,那个头狼要跑!”崔怀低呼一声。
“不能让它跑了,我去杀,你们顾好自己和兄弟们!”说完,用上轻功,直接朝头狼逃跑的方向飞过去。
赵百户等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影飞过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剩下几只狼没有头狼的指挥,这会儿拼尽全力想要逃跑,奈何人多势众,今晚注定要交代在这儿。
鲜红的血把一层层残雪染得通红,寒风呼啸而过,鲜红彻底被定格在这片土地。
“你们几个跟我走,那小子别出事儿了!”
赵百户这会儿眼里心里对沈峥都是欣赏,可不想失去这个能人。
有了沈峥提前的通知,他们这些人才能活下来,还有沈峥那一身功夫,这会儿这些老兵倒是没一个反驳的。
火把点起,被点的几个人,跟着赵百户朝沈峥离开的方向追去。
“走,咱俩也去!”崔怀和贺启翔也同时跟过去。
鉴于今天卫所的兵对他们的不待见,还有赵百户推峥哥出来顶包的行事,他们可对赵百户这些人戒备的很。
沈峥用上轻功,轻而易举在枯树林拦截头狼,突然身后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声熟悉的嗷呜声传来。
“小黑?”
下一秒沈峥腿边就钻出了小黑,弓背呲牙对着头狼低吼。
“你这是和它有仇啊?”沈峥看看小黑被白布包扎的左后腿,秒懂了,小黑这条左后腿估计就是被这只头狼弄伤的。
不然以小黑的身板和实力,想要弄伤它可不容易。
头狼身形高大,也不像别的狼一样瘦的皮包骨,身上一块块儿鼓起的肌肉蕴含力量。
头狼唇肉皱起,前腿压低,看着一人一狼,一个飞扑率先攻击过来。
沈峥闪躲,既然小黑要来报仇,那他自然让小黑亲自报仇了。
只有头狼露出要逃跑的苗头,他就出手拦截,几次下来,头狼也知今天是跑不掉了,掉头和小黑拼杀。
小黑很是灵活,看头狼个头比自己还大,也不正面攻击,围着头狼绕圈,时不时偷袭一口,没一会儿头狼肚子上、腿上和脖子上就开始冒血。
“好了,快点结束!”
第五百八十四章 收服狼的诀窍
沈峥抱臂靠在树上,看小黑溜头狼,眼里有些无奈,提醒一句,“好了速战速决,这都后半夜了!”
小黑玩儿够了,气出完了,一个飞扑朝头狼咬过去,沈峥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眼看头狼宁可不要命也要撕下小黑一块儿肉,他眼睛一眯。
果然是记仇的动物,手里的长刀飞射出去,直奔头狼脑袋。
“噗呲!”
长刀从狼眼对刺过去,死死把头狼定在沙土地里,小黑的牙也咬上头狼脖子,血液喷溅而出,头狼喘息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赵百户几人来时,只看到沈峥半蹲在地上,给一头高大的黑狼擦嘴上的血。
赵百户几人:……
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沈峥这是…?”
赵百户几人摸不清情况,手里的长刀已经拿出来了,随时准备出手干掉这头黑狼。
“百户别动手,这是小黑,跟着我的!”沈峥起身拍拍小黑,小黑立马乖巧的坐在地上,看着赵百户几人一动不动,看着丝毫没有攻击性,“这次的狼群也是小黑告诉我的!”
沈峥知道赵百户几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让小黑躲起来。
看到今天小黑受伤的事儿,他觉着与其让小黑在外流浪,还不如别人知道它的存在, 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也能安全些。
以后小黑在卫所附近出现,不被人射杀就成。
“真的?”
赵百户几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试探往小黑那边走了几步,也不见它动,心里信了几分,是男人就没有对拥有一只狼不感兴趣了。
狼能力强,要是能轻易被驯服,谁不想要一只,奈何狼这动物自古就是群居还记仇的动物,想要驯服几乎不可能。
赵百户看小黑还真听沈峥的话,信了几分,让手下把头狼的尸体扛起来,一行人慢慢往回走。
“这狼你是怎么驯服的?有诀窍吗?”赵百户看着乖乖跟在沈峥身侧的小黑,心动的不行,边关荒漠草原狼可不少,要是真能驯服那可太好了,“你放心,功劳我会给你上报的!”
他赵同虽然一开始看他们这些新兵不顺眼,可经过狼群这一造,他心里已经接受这些新兵了。
只要是他认可的人,那就是他兄弟。
“哪有什么诀窍啊,不是我故意不说,这狼还是我在老家时就跟着我的。”沈峥摇头解释,“当初是我救了小黑的娘,当时那头母狼正好怀孕,小黑都是我接生的,这才给我亲的。”
沈峥摸摸狼头,说,“估计是出生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这才和我亲的。”
“估计是拿你当老娘了!”赵百户哈哈笑出声儿,拍拍沈峥的肩头,心里也把驯服狼的想法放弃了。
他上哪救一只怀孕的母狼,再给人接生啊,要是真逮了一只怀孕的母狼,以狼群记仇性子,不杀他不会罢休的。
“哈哈哈,赵头说得没错!”另外几个汉子也大笑出声儿,看小黑的眼里虽然羡慕,可也没打算去给母狼接生。
经过这次的狼袭一事,玉安卫所的兵丁算是对这十五个新兵蛋子彻底接受了。
沈峥这个名字也被他们记在心头,也让沈峥这些人接下来在卫所的日子好过不少。
沈峥这边的血雨腥风阿满这边不知道,屋外冷风呼啸而过,屋内的人在烧的暖呼呼的炕上呼呼大睡。
夜半下了三天的雪终于停了,只剩簌簌寒风吹动树上几片枯叶飘然落下,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杈受寒风摧残。
一轮弯月慢慢从漫天繁星中坠落,太阳一点点从东边冒头,一缕缕金光从东边洒出来。
阴沉了几天的天,终于晴了,小村庄慢慢有了动静。
妇人裹成粽子一般从门里出来,圈棚里的鸡鸭猪听见脚步声立马动起来,哼哼唧唧的猪叫声,咯咯嘎嘎的鸡鸭叫。
“来了,一天吃饱了睡,谁饱了吃,我都羡慕你们!”
妇人嘟囔一句,麻溜拐进厨房,舀半瓢碎谷子喂鸡鸭,又快步走近厨房点火热灶给哼哼唧唧的肥猪做猪食。
这可是她家今年过年的年猪,趁着还有几天能再养肥几斤,自家就多得几斤肉。
听着隐隐鸡叫声儿,阿满迷蒙的翻个身,裹着暖融融的被子又翻身睡了过去。
有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钟含娇在炕上翻个身,热得睡不着了,腿一抬踢掉身上被子。
“不行了,这是睡不成了!”
掀了被子露出外面的腿凉飕飕的,盖了棉被又热,把她折磨得够呛,干脆不睡了,梅雪听到动静出来伺候夫人穿衣。
收拾好出门,东边也刚冒出天光,走到正院正好和穿好衣服出来的芳婶走碰头。
“我今天没打算喊你和阿满,怎地起来这么早?”芳婶有些吃惊的看着一脸没睡好的钟含娇,“家里没事,困就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别提了,乡下的炕太热了,我给热醒了,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了。”钟含娇摆手吐槽,让芳婶自家忙,不用管自己,“好不容易起个大早,我去外面转悠几圈去。”
“好,饭好了喊你们啊。”
看人走远,芳婶喊在门外劈柴的莫家弟兄俩,问,“你们昨晚是不是给钟夫人屋里的炕添多了柴?”
“没有啊,我就添了一次。”
“没有啊,我就添了一次!”
说完兄弟俩面面相觑,他不知道他弟(他哥)添了柴啊。
芳婶一看,得,不用再问了,一看就是添柴添劈叉了。
想想今早钟夫人有些爆皮的嘴唇,芳婶有些好笑又觉着对不住人,叮嘱两人以后晚上添柴可不能再整错了。
钟含娇出门,看到门外摆开架势练武的忠叔和茂叔两人,后面还跟着三个照猫画虎的莫家父子三人。
莫家父子不像忠叔和茂叔两人,以前是走镖的镖师,那一拳一脚比划的姿势咋看咋搞笑。
嘴里吐出的热气打在人额角发梢,碰上湿冷的冷空气,发丝上起了霜像是披上一层白色的纱。
钟含娇看几眼,没有打扰认真练武人,绕过去直接去村里转悠,她来的四天了,村里人对这个贵夫人也熟悉了,没了最开始的拘谨。
第五百八十五章 小娃娃热衷的杀猪
路过也能自在地笑着打招呼。
一轮红日像是冒油的鸭蛋黄,从山背面升起,村庄上方弥漫的寒冷白雾散去,村里算是彻底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饭香,钟含娇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也转身回家吃饭,阿满也收拾好从后院过来,和进门的钟含娇走了碰头,看她头上的昭君帽,白色的兔毛边上结了不少霜。
“你一早就出去了?”阿满吃惊,挽着人进厨房,“我家可没有非要早起的规矩。”
钟含娇唉一声,芳婶听到先笑了,把莫家兄弟给她的炕添了两次柴的事儿给阿满学了一遍儿。
阿满捂嘴呵呵笑,说,“也好,排排湿气,挺好,挺好。”
“好啥啊?”钟含娇推满一把,指着自己爆皮的嘴给阿满看,“你看看都爆皮了,干的!屋里放着的水盆水都下去一半了。”
她让阿满这个主人补偿她,阿满好说话的很, “补补补,家里今天杀年猪,请你好好吃一顿杀猪菜。”
钟含娇从来没有吃过杀猪菜,她自小就是家里的娇小姐,这些普通老百姓是吃食 ,都端不到她跟前,她好奇很。
忠叔和茂叔几人练完武洗漱好过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喊饿,“桂芳,饭好了没?”
“好了,好了,都来端饭!”芳婶和阿满一人捞粉一人浇哨子,“今早吃肉酱米粉,还蒸了灌汤包,一人一碗,自己端自己的!”
今天家里要忙着杀猪,光吃粉老忠这几个出大力的扛不住饿,她又给蒸了两盖帘猪肉灌汤包,一碗粉十来个灌汤包,大男人也不容易饿。
阿安和阿文今早吃饭也吃得很快,时刻注意着老忠几人的动静,忠叔饭碗一撂,阿安立马着急的问,“忠叔,现在要去山上逮猪吗?”
“一会儿去,你们别急!”
忠叔好笑,乡下男娃就没有对逮猪杀猪不感兴趣的,他安抚住人,先和老茂去库房把需要的草绳,手腕粗的木棍准备好,还有空板车这些。
“我吃饱了!”阿安点头说不急,动作却着急的很,低头呼噜噜把碗里的几根粉扒干净,还没咽下去,又用手捡一个灌汤包丢嘴里。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混拍拍小弟的头说,“你慢慢吃,哥去外婆家喊文树文根还有丫丫的几个来看热闹。”
不用他去喊,阿满家今天要杀年猪,早几天老宅那边就知道了,文树文根天天抓耳挠腮,想要凑热闹奈何要去学堂上课。
江氏耐不住两个孙子的软磨硬泡,还是去找乔文修给两个孙子请了半天假。
阿安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牵着丫丫往这边跑文树和文根。
“走,忠叔他们要上山逮猪了!”阿安着急的招呼,看后面跟来的江氏和大舅喊一声,“外婆,大舅我们先去玩了啊。”
“去吧,去吧,慢点儿跑,扶着点儿丫丫!”
丫丫人小腿短,哥哥们又是急性子,直接架住丫丫的胳膊,带着人跑。
江氏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丫丫这个没心没肺的,张着小嘴嘎嘎乐。
小娃声儿远去,江氏进门,杨大舅跟着去山上帮忙,阿满家在山里养着了五头猪,今个都要杀了,人多猪也好逮。
“杀猪佬喊了没?”江氏进门就问,阿满和钟含娇心里也惦记着热闹,囫囵吃了早饭,阿满闻言说,“一大早忠叔就去了一趟刘家庄,估计这会儿刘叔已经往咱家这边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传来刘屠户的声音,“阿满,猪逮回来没?”
“没呢,这会儿忠叔几个估计刚到山里松树林子。”
“家伙事儿放这儿,我去山里看看去!”
刘屠户也不客气,留下杀猪的家伙事儿,门都没进,就抬步往山上走。
阿满还没进门,又看到一辆马车往家里这边来,不用猜她就知道是兰静姐带着业哥儿来了。
马车还没停,业哥已经砰砰跳跳的喊人了,甜腻腻的,“小姨,小姨,我来看杀猪了。”
“哦~”阿满拖长腔调,抱着业哥下车,故意逗小娃:“原来业哥不是想小姨才来啊,是想来看杀猪啊,小姨可要伤心了的。”
“不不不,是看小姨,不是看猪。”
“长本事了,还和猪比较!”兰静姐哼阿满一声,看江氏出来,她立马领着业哥去喊人。
看到江氏身后跟出来的美艳妇人,她有些好奇,钟含娇是个大方性子,笑着自我介绍,“我是阿满朋友,不请自来,来蹭吃蹭住的!”
“钟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你啥时候来我都扫榻欢迎。”
玩笑几句,业哥耐不住寂寞了,眼睛咕噜噜转悠,没看到哥哥们,更加着急了,跺脚问,“哥哥们呢?怎么不等我啊?”
小娃眼里立马续满泪水,赶在儿子扯嗓子嚎叫开始前,兰静立马喊小凤,交代,“领少爷赶紧上山。”
果然,业哥眼泪滑落到肉嘟嘟的脸颊,嘴却闭上了,还挂着泪又笑开了,扯着小风的手,拉人往门外走,他着急去找哥哥妹妹们呢。
“他现在哭起来震天响,吵得我脑仁疼。”迎着几人视线,兰静哭笑不得的解释,又看看阿满说,“按你交代的,来时我去超市喊三舅他们了,让中午回家吃杀猪菜。”
“那就成,家里难得这么热闹,钱一天不挣也没事儿。”
“这话该让你二舅和文海听听,这俩恨不得钻钱眼里。”江氏接话儿,话里有些不满和抱怨,家里现在不缺吃喝,“眼看就要到腊八了,还不知道赶紧回家。”
阿满几人对视一眼,不反驳老人的话,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
接猪血要用桶,杀猪要用的大案板还有盛肉的木盆,都洗刷干净,阿满站起来问芳婶,“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没有我们也去山上凑凑热闹。”
她刚才看钟姐姐频频往山里看,就知道她对这场热闹也好奇得很。
“不用你们,你们该玩儿玩去!”江氏先摆手让几人走,芳婶也跟着点头,“有团玉和梅雪帮我们,足够用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山里的猪要宰了
梅雪来了以后,就被钟含娇派给芳婶帮忙,阿满现在即使有丫鬟,也不习惯让丫鬟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的习惯,团玉也习惯了给芳婶打下手。
有了这句话,三个人没有丫鬟跟着,披上大氅就往山上走。
山上的积雪还没有化,人走在上面沙沙作响,一点也不滑,三人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松树林那边传来震天的猪嚎声儿和人的吆喝声儿。
三人同时提速往那边跑去,得益于阿满不爱穿裙子,这会儿她走得最方便。
冬天依旧青绿的松树林子,又高又密,太阳照不太进来,人一进去顿时觉着冷了几分,积雪上留下几行其脚踝的足迹。
都是先前进山的忠叔几人了留下的,沿着脚印,没一会儿三人就绕到松树林边缘的猪圈旁边。
阿安几个被大几岁的铁头看的死死的,不让兴奋的几个小娃蹦跶进猪圈。
猪圈里已经被人脚印和猪蹄印踩出一个个深坑,雪白的积雪和湿泥嚯到一起,变成又湿又滑的泥泞,大人在里面一个不小心都要打滑,何况是小娃们。
“老忠、老茂一人一个腿,抱住了!”刘屠户扯着嗓子喊人,“抱紧了,被踹一蹄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旁的湿泥里已经躺了三只被捆了蹄子吗,只能嚎叫的猪,还有两只正在逮。
吐气冒白雾冷天,几个汉子硬生生热出一身汗,身上的厚棉袄脱下,随意搭在一旁的栏杆上,一个个撸起袖子去抱猪腿儿。
“海子,你行不行啊?”老韩叔大喊一句,“刚才你没抱紧,我被踹了一蹄子,你用力,不行换人!”
“行行行,我咋不行,来来来!”
“孩儿他娘,递绳子过来!按住了,赶紧绑腿儿!”
“好好,来了。”
铁头娘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闻言用力把臂弯上一捆绳子甩过去。
阿满几个站在猪圈外,耳朵几乎被震天的猪嚎声儿吵聋了。
惨烈的猪嚎声儿,让平时嚣张的鸡鸭,扇着翅膀跑得飞快,离这片猪圈要多远有多远。
五头猪,两两一头,忠叔一趟就给抬下山了。
小孩子跟在肥猪后面嗷嗷叫,说着那头猪大,哪头猪性子凶还咬人。
“咦,今个这大鹅倒是安静!”兰静可是被大鹅咬过的人,逮猪的动静这么大,三人走到鱼塘边,竟然没有一声儿粗粝的鹅叫,兰静稀奇很,指着鱼塘里猫起来的大鹅说,“原来你们也有怕的时候啊,真是稀奇了。”
“估计是被震天的猪嚎声儿,吓破了胆。”
阿满哈哈笑,人走远了,躲在枯草丛里的大鹅才敢摇嘎嘎走出来,听不见猪嚎声儿了,才悠悠闲闲的下水儿,发出几声粗噶的叫声儿,宣布自己的存在。
猪一到家,芳婶大锅里煮的热水也好了,团玉力气大,成了搬运工,往东跨院运热水。
刘屠户拿出看家的家伙事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在数九寒冬的天气下冒着阵阵热气。
芳婶和江氏蹲在地上接猪血。
几个小娃都被赶出家门玩儿,怕杀猪的血腥场面再吓着他们了,受了惊就不好了。
钟含娇也是第一次看杀猪,刀子捅进猪脖子的瞬间,她就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第一头猪杀好,团玉提着一桶桶滚烫的热水,浇到猪身上,徐叔几个拿着刀就开始挂猪毛,僵硬的猪毛在一刀刀下,一团团落在地上。
雪白的猪皮一点点露出来,第一头猪褪毛的时候,第二头猪已经被抬上案板,看着一旁同伴的惨状,猪嚎叫的更厉害。
一桶猪血接满,阿满和兰静继续拿第二个木桶接猪血,俩人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杀猪。
五头猪杀完一共接了两桶半猪血,加一块儿能有三十斤。
五个猪尿泡,扔给几个小娃玩儿,门口都是几个小娃激动的喊叫声儿。
猪杀好,忠叔几个抬着猪称重,阿满也好奇家里在山里养的猪有多重。
“一百五十六斤重,不低呢!”
刘屠户有些吃惊,阿满在山里养的猪,喂的粮食少,每天在松树林里寻食,猪运动量大,看着就没有家养的猪大。
“哎,还真不低呢!”震天的嚎叫声儿,村里闲着人都来看热闹,这会儿听着斤数,感叹和自家的也不差多少,又稀奇,“看着可没有我家的肥呢,斤数咋差不多呢?”
“山里养的猪每天跑上跑下的,运动量大,别看没有家养的猪肥,可瘦肉多自然就重了,也就看着瘦!”阿满解释一句,“家里人都爱吃瘦肉,肥肉多了也不好吃。”
围观的村里人,闻言都说她家这是不缺肉吃,这才爱吃瘦肉,“寻常人家谁家不喜欢肥肉,肥肉吃这就是比瘦肉香,解馋!”
阿满不争论这些,也不反驳,她家就是不缺肉,穷苦人家更喜欢买肥肉也是对了。
称好重,刘屠户麻利地掏出比杀猪刀更精细的分割刀,问阿满,“怎么分?”
“就按肉摊上卖的那样分,五花是五花,排骨是排骨,里脊是里脊…”阿满吩咐,“反正这五头猪不打算卖,都是留着自家吃的,分割好冻大缸里,以后吃那块儿拿哪块儿也方便。”
“成!”刘屠户点头,拿起磨刀棒,刷刷把手里小刀磨几下,弯腰手法熟练地分割肉。
第一头猪分割好的部分,都被芳婶要走了,带骨头的肉和几大块猪五花丢大锅里汆白肉。
洗好的猪内脏另外炖一锅,五花肉这些留下不少生肉,到中午和蒜苗、辣酱一起爆炒,猪血撒了盐和调料,一勺勺灌进洗好的猪大肠里。
围观刘屠户的分肉的村里人,听阿满说不打算卖肉,有些人就走了,还没走的,都是想割一斤半斤肉回家解解馋的。
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第一头猪人家要紧着做杀猪菜的,都没有开口说要买肉。
这会儿看 刘屠户已经开始分割第二头猪了,他们也起了心思。
阿满端着盛肉的空盆进来,就被人围住,问能不能买几斤肉回家。
第五百八十七章 杀年猪
“能,多了没有,卖几斤还是可以的!”都是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阿满也不好一口回绝,按照市价卖给村里人,“买肉找刘叔。”
“刘叔麻烦你给大家切肉了!”
“成功,交给我就成,我手上都是油,不好收钱,谁收钱啊?”
“我,我来收钱!”兰静小跑过来,让阿满有事就去忙,这边她盯着,“你安心!”
村里人知道阿满养在山里的鸡鸭鹅卖出了天价,心里也知道这养在松树林子的猪也不是贱价儿,都没多买,少的就买半斤,多的也不超过两斤。
草绳一串,妇人汉子们笑呵呵拎着到手的猪头回家,碰到村里人闲聊几句,知道阿满家卖猪肉,不过不能买多。
有心想尝尝这山里养的猪的味道的,都回家拿上一串铜钱往阿满家赶。
快到正午,第二头猪被村里人买了一半。
日头越升越高,小院里杀猪菜的浓香也扑鼻而来,炖了一中午的菜香气勾人,刘屠户抹一把额头上的汗,五头猪彻底被分割完。
阿满提着二两银子过来,递给刘叔,“辛苦刘叔了,杀猪菜都做好了,一会儿留下吃顿饭!”
闻了半中午浓香,刘屠户也馋了,点头应下,又看看地上一盆盆分割好的肉问阿满,“能不能也卖我点肉,我看你家这在山上养的猪,好像是比家里养的要香。
我也买点儿回家,给婆娘和孙子解解馋!”
“咱们都多熟了,您还给我客气,您相中哪块儿了,直接带回家就成。”
阿满这话说得敞亮好听刘屠户听得高兴,心里美滋滋,弯腰从肉盆里捡了十来斤肉,准备一会儿吃完杀猪菜拎回家。
他也没真白要,按照市价把铜板交给兰静收着。
“饭好了,谁吃谁自己盛啊。”
芳婶吆喝一声,吃杀猪菜没那么讲究,一人一个空碗,到大锅里盛菜就好了。
切片的白肉沾蒜泥香掉牙,爆炒香辣五花肉又辣又香,放了血肠、酸菜、萝卜、粉条和干菜的杀猪菜,汤色浓白,散发着浓郁的香。
也不用等人齐开饭,谁有空,拿一个大碗舀一碗,拿一个玉米面饼子,就能开吃。
几个小娃有丫鬟和婆子伺候,提前给安顿好了,不用大人费心。
杨三舅几个赶在饭点儿,赶着骡车到家门。
“你们忙了一中午,我们就等着吃白饭的。”潘氏进门就告罪,看江氏在烧火,她快步走过去接过活计,“娘,你们休息休息,我来烧火。”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三舅和三舅母,还有大表哥说来,不还是给我和兰静姐挣钱的!”
钱氏进门听到这话就接话,“我也是给阿满挣钱的,所以我脸皮厚,吃白饭就吃白饭。”
钱氏没脸没皮的话,逗的一院子人哈哈笑,都知道她脸皮厚,她说这话,大家没一点稀奇的。
桌子椅子不够,这会儿也没人在意,有蹲在墙角,有坐在台阶上的,还有站在树下的,人手一碗杀猪菜,唏哩呼噜的吃起来。
钟含娇以前从没有这么吃过,端着一碗用料十分丰盛的杀猪菜,她有些无从下手。
“尝尝,觉着吃不惯就别勉强。”阿满鼓励人试试,每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不能要求人家适应你,“不好吃,一会儿让芳婶给你做别的。”
听着院子里唏哩呼噜的吃饭声儿,她摆手说,“你们都觉着好吃,指定差不了。”
说着闷头先喝一口汤,有些酸有些浓,不过好吃,她放松下来,端着碗出门坐在檐下椅子上,学着人边吃边晒太阳。
一口贴骨肉,一口汤,夹一口汆白肉沾蒜泥,有些意外,竟然又香又不腻。
“怎么样?不错吧?”
“嗯嗯,好吃,没想到这么简单炖一锅竟然这么好吃。”说着又夹起自己最不敢吃的血肠在嘴里,嚼吧几下眼睛就亮起来,惊奇的看着阿满,“竟然是好吃的,我还以为会有血腥气呢。”
阿满就知道杀猪菜能征服每一个人。
闻言哈哈笑出声儿,给她介绍。
“杀猪菜别看就是简单的杂炖,可是每年也就家里杀猪的时候,能吃到一次,这猪杀完就进锅,肉是最新鲜好吃的时候。
过了今年,经过冻的猪肉,就没有今天吃着香了,各种大骨还有肉一锅炖出来,又香又浓,就连里面炖的素菜都裹满油香,吃着比肉都好吃。”
“这个确实。”钟含娇认同地点头,从自己碗里夹一块炖得半透明的萝卜,“入口即化,吸满了肉汤,好吃,还有这粉条,也好吃!”
她以前可没有吃过这样的菜,端到她跟前的菜,都是又精细又好看的,可味道好似还不如这简单纯粹的一锅炖菜。
一顿饭吃的风风火火,几个小娃做一桌,互相比着谁吃的多,业哥也不像在家里,需要丫鬟婆子追着喂饭,今个吃饭格外积极。
兰静看着高兴,指着自己儿子说,“这也是个人来疯,人多他吃饭也没毛病了,看来吃饭要有人抢他吃得香!”
“小娃都这样,互相比着吃饭又香又快,都不用大人操心。”江氏说,“你们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饭就是越抢越香。”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半下午了,文树、文根哭唧唧的去上学了,阿满割一刀肉,让两个小娃提去学堂交给乔夫子。
阿安和阿文领着弟弟妹妹,吃完饭就拎着套鸟的箩筐,带弟弟妹妹出门逮鸟去了。
两个弟弟放旬假,阿满也不管他们玩儿,学的时候好好学,玩的时候好好玩就成。
黑豆和地瓜可兴奋了,有这么多小娃陪它俩玩,兴奋的屁股都要摇脱节了,跟着阿安几个跑出去,人不喊就不进家门。
小院里安静下来,人却没有闲下来,除了冻起来的鲜肉,阿满还打算留一头出来,抹盐挂熏房里熏熏试试。
抹盐这些活计是女人的,忠叔几人吃饱以后,都没有休息,趁着不下雪,拿着砍刀和斧子去山里砍松枝和果树枝子。
第五百八十八章 她也想要个孩子
熏房这边需要的松枝和果树枝子多,今天不下雪,天好久多干些。
还有作坊那边,需要的柴火更是多,村里就没有多少懒人。
也都想一块儿了,忠叔几人拿着砍刀上山的是时候,碰到不少村里人,都是去山里砍柴的,大多是为了砍柴卖于作坊那边挣钱的。
冬天闲着没事干,能多挣一文就赚一文。
半下午的天,突然阴了下来,芳婶喊阿满,“天阴了,我看又要下雪,阿满把被子收屋里去。”
下了几天雪,今天好不容易是个大晴天,家里有些发潮的被子都被拿出来晾晒。
“好,就来。”
阿满、兰静和钟夫人三人在屋里煮茶聊天,顺便教阿满玩叶子牌,阿满这个现代人,还真不会玩古代这叶子牌。
一床床被子抱进屋,外面的天更阴沉几分,没了日头,天又冷了几分,人站在檐下,不穿大氅就觉着凉飕飕的。
袁妈妈给夫人拿来大氅披上,钟含娇叹气说,“本来想明天就回镇上呢,要是明天不下雪就好了。”
“没事,我听阿满说,你不是今年要在镇里过年,不回府城吗,留下多住几天也没事。”兰静穿上大氅走出门,劝道,“有吃有喝,不着急走!”
阿满点头,听兰静姐吩咐小凤出去找业哥回来,就知道她是准备回家,“姐劝钟姐姐留下倒是劝的好听,你咋不多留一天,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还有超市要管,回镇里方便些,再说家里还有个讨债的,回去晚了又要祸害邻居。”
兰静隐晦提一句,阿满哪还有不懂的,让芳婶把今天宰的猪肉给兰静姐装一筐,让车夫罗叔拎着,又把家里地窖的鲜果子给装了一竹筐。
让团玉一并给放马车上,小凤抱着噘着嘴,眼里冒泪珠子的业哥回来,一看就是没玩够不想回家。
看到兰静就伸手要抱,嘴向下撇,眼泪珠子又下来了,抱着兰静的脖子说不走。
“那你留小姨家好不好?明天还和哥哥妹妹们玩,好不好?”阿满在兰静姐背后,诱惑小娃,小娃被吸引了注意,忘了哭,眉头皱起认真思考起来。
“明天让哥哥领着你堆雪人好不好?”阿满继续诱惑,兰静姐斜眼看阿满一眼,张嘴说,“晚上闹起来有你受的。”
阿满也就是撩拨的开心,业哥认真了,犹豫好久缓缓点头,奶呼呼给兰静说,“娘,你别想我,我明天就回去。”
说罢扭着身子要从兰静身上下来,兰静也乐的轻松,高兴的看着发愣的阿满,“好好照顾业哥啊,让你这个做小姨的诱惑他,交给你了。”
“业哥,要听小姨话,知道没?”
业哥亲亲蜜蜜攥着阿满三根手指头,乖乖点头。
兰静给小凤使眼色,意思让赶紧走,好不容易过半天没有儿子打扰的清闲日子,她高兴死了。
谁知马车一动,刚才还一脸坚定的业哥又反悔了,哇一声,不愿意留下来了,走出不足一米的马车又停下了。
阿满赶忙抱着业哥上前,把业哥一把塞进兰静姐怀里,安慰业哥说,“别哭了,你娘这不是没走吗?”
说着又对兰静姐说,“你儿子离不开你,赶紧抱着回去!不知道以为我这个小姨虐待他了呢,这哭声,我耳朵要聋了。”
“让你招惹,现在哭了又要我来哄。”兰静没好气地瞪阿满一眼,无奈抱着哭得鼻涕泡都出来的儿子走了。
马车远去,哭声也远去,阿满一转身就看到钟姐姐有些艳羡的眼神,她懂了。
钟姐姐说的再不在意,心里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走吧,钟姐姐,教我大叶子牌去,我要是学不会,你这个师傅可就不太合格啊。”
有阿满这么一打岔,钟含娇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点着阿满脑袋说,“学不会不该怪你笨,你倒是怪起我这个师傅了,我这个师傅当的有够憋屈的啊。”
阿满嘿嘿笑两声,挽着人往院子里。
屋内点着火炉暖烘烘,钟含娇教阿满叶子牌,芳婶和袁妈妈并两个小丫鬟,围着火炉扒花生壳。
“下雪了!”团玉最坐不住,对她来说她宁可去扛包,也不乐意扒花生,碍于芳婶的视线,她不敢反抗,可那眼睛就一直往窗口瞟着,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第一个知道。
阿满立马扭头去看,雪花一落,天色更加昏沉几分。
“团玉,去看看阿安几个,拿上大氅,别冻着阿安几个了。”阿满收到团玉求救的视线, 趁机把团玉支出去,团玉高兴了,一下自凳子上弹起来,拍拍屁股,“奴婢这就去看看,小姐你别担心啊。”
说着话人都跑没影了,芳婶把手里的花生丢脚边的篮子里,剩下一颗丢向阿满,“你就惯着她吧,就她这跳脱性子,什么时候能扛事儿!”
“没事,咱家也没什么事儿嘛。”
阿满求饶,钟含娇在一侧笑看着,一开始她觉着阿满家相处奇怪,主不似主,仆不似仆。
待了几天,她也懂了,阿满这一大家子更像是一家人,有事时没有下人会逾越帮阿满做决定,对阿满这个主子做的决定,没有一个会反驳。
下人是真心操心主家的事儿,把阿满当成自己人护着,主人不把下人当下人,真心待下人,主仆真真正正处成了一家人。
她有时也有些羡慕,可要她把下人当家里人对待,她自问也是做不到的,羡慕也是羡慕不来了。
窗外的风雪有些大,阿满经过半天学习,算是叶子牌入门了,下雪天没法出门,钟含娇正好有些无聊。
看阿满入门,她立马喊来袁妈妈和梅雪,四个组了一桌,芳婶不会玩,也不爱玩这些,让四人玩儿,她在一边时不时凑凑热闹。
玩叶子牌, 时辰过得很快,等阿满几人停手的时候,已经闻见熟悉的饭香,中午了的杀猪菜还没有吃完,还有内脏这些,阿满让芳婶热一下,就又是一顿。
窗外寒风呼啸,一家人坐在暖融融室内吃着杀猪菜。
“咦,我怎么觉得这杀猪菜比中午还好吃?”
钟含娇吃一口,眉毛就挑起来,有些诧异问阿满。
“会吃!”阿满笑着给钟含娇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就是杀猪菜和别的菜不一样的地方,别的菜热一顿就没有第一顿好吃,杀猪菜剩下的,再热一道,味道就越发浓郁,肉也会更加入味儿。
第五百八十九章 风雪夜急促敲门声儿
比中午那顿,多了不少滋味儿,吃着也会更加好吃!”
芳婶几人连连点头,芳婶说,“我们这些人,家里以前都是穷苦人家,每次坐席剩下的菜,热第二滚也是更好吃。
富贵人家不差银子,应是很少吃剩菜,夫人估计是没吃过,所以觉着味道好。”
钟含娇了然地点点头,她确实没吃过剩菜,这么吃一次, 味道确实不错。
人在桌上吃,狗在桌下咔咔啃着骨头,借着今天杀猪,狗也过了一次骨头瘾和肉瘾。
黑豆啃骨头的动作一顿,耳朵竖起,盯着正屋的棉帘子,汪汪叫着冲出屋。
阿满一看就不对,黑豆以往可没这么叫过,这叫声明显是感受到啥,而且它对感受到的东西敌意很大。
“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阿满吃得差不多,立马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大氅披上,人已经踏着风雪出门了。
芳婶也随即跟着放下碗筷,忠叔也跟着起身,把狼皮袄子递给芳婶,又拿出一个灯笼点燃,并肩和芳婶一起出门。
阿满此刻已经快到正院了,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的黑豆,看到主人跑过来汪汪叫几声,阿满已经听到敲门声儿。
“谁啊?”阿满有些警惕,这会儿雪大风大,天都擦黑了,敲门声儿还颇为急促,“谁?名字!”
“阿满,我,你曲二婶!”
曲氏头戴兜帽,有些着急的喊,怕人听不清,还特意抬高了声音。
贺家二婶?阿满有些吃惊,没想到贺家人会这时候来。
她快跑过去开门,芳婶两人拎着灯笼过来,让阿满看清门外的情况,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有人受伤了!
“阿满,快,救人要紧儿!”
曲氏来不及多说,立马招呼手下镖师抬人进去。
静姐也来了,看到阿满立马过来,抱住阿满的胳膊,跟在人后往院里走,抓着阿满胳膊的手都在颤抖。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熊瞎子,吓死我了!”静姐儿抖着嗓子,话里都是害怕。
阿满闻言抬手半抱着人进屋,一边安排芳婶,“芳婶,你把白老头留下的药箱子拿过来,一会儿让忠叔给人包扎一下!
茂叔,你骑白玉去镇里,请陈大夫过来一趟!
团玉去烧热水,多烧点儿!”
几人应下,一个个出去办事儿,阿满引着几个镖师去了正屋一侧的一个的屋子,里面烧着炕,炕不小,够几个躺的。
一共有三个受伤的镖师,受伤最重的一个,胸口这会儿起伏都不明显,等芳婶把药箱拿过来,阿满立马带了一颗护心丸让忠叔送进男人嘴里。
钟含娇知道这会儿不是她能帮忙的事儿,她喊梅雪和袁妈妈去帮忙。
袁妈妈端着热水进来,忠叔接过热水,要先把人伤口清洗一下才醒,屋内烛火昏暗,她瞄了一眼躺在中间的男人。
那从额角到眼尾的一条疤,让她手猛烈一抖。
来不及多说,她已经跑着出了门,直奔正屋。
“袁妈妈怎么了?你跑什么?别急!”看着呼哧带喘进来的袁妈妈,钟含娇眼里满是吃惊,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人跟前,扶着人,关切问,“您怎么了?您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再这么跑了…”
“夫…夫人,老奴…老奴好像看到,看到雷领队了!”
“什么!”
钟含娇心一颤, 手一松帕子从手心滑落,又被她急奔而出的脚步踩在脚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雷震?
阿满几人都在门口,没进屋,忠叔正在给人包扎伤口,三个大男人,她们这些女人不适合在屋里待着。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儿,阿满回头看,就看到满脸煞白的钟含娇,刚开口喊一个钟字,人就从身前疾驰而过。
房门砰一声被推开。
“钟姐姐,忠叔在里面给人包扎呢,不方便!”
阿满吃惊,伸手都没拉住人,赶忙跟着进去,就听到钟姐姐压抑的呜咽声儿,嘴里喃喃喊着,“雷震,雷震,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雷震?
阿满被定在原地,看看钟姐姐又看看中间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忠叔把布打结,下炕无声问阿满这是什么情况?
阿满缓缓摇头,让人去给另外两个镖师去包扎。
门外曲氏几个也面面相觑,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她家镖师怎么成了眼前这个贵妇人认识的人了。
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芳婶大概知道一点,看老忠给人包扎好,一个镖师胳膊受伤,一个腿受伤,都不是什么重伤。
她就让老忠和老茂给另外两个镖师安排房子。
门口人清空,只剩屋里三人,阿满看雷震胸口的起伏,知道这人命是保住了,不愧是白老头花大价钱做的护心丸。
按照白老头自夸的话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一粒这个药都能保住命,撑到大夫来的时候。”
以前还只当白老头是夸大,这次阿满是信了。
“钟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夫估计一会儿就要到了,给雷震治疗要紧儿。”阿满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钟含娇眼睛通红点头,“我知道,我忍不住,好在有你的药,不然我都不知道雷震还能不能活着。”
“我拿你当朋友,你就别给我客气了!”
“好,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门外传来马蹄声,阿满开门出去,是茂叔带着陈齐来了,一路急奔,陈齐脸都被吹木了,下来腿都在打飘儿。
好在被茂叔及时拉住,阿满不好意思,上前扶住人,一叠声的赔不是,“陈大夫对不住了,实在是人命关天!
镇里我也就和您最熟,再说您的医术我也最相信…”
白老头走后 ,家里没个随时能给人看病的大夫,突发情况只能麻烦陈齐,大半夜抓人过来确实不厚道,可也没别的办法。
谁都爱听好话,大半夜被揪过来,心里要是一点儿气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再说正因为熟悉,他这才能自在把气摆在脸上,这会儿听阿满的赔不是的话,他心气彻底顺了。
第五百九十章 生死未卜!
“多给我准备点熏肉,我就原谅你。”陈齐到现在心里也没有忘了吃,好在还是很有大夫素养的,拉着阿满就往敞开的门走,“病人什么情况?可还有气?没气我可救不了!”
“有气,有气,喂了一颗护心丸,是被熊瞎子伤着肺腑了…”
阿满引人进屋,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陈齐一进屋,眼里就只有病人了,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
阿满和钟含娇屏气站在一边,等人检查。
胸口简单包扎的伤口又被揭开了 ,从颈侧到腰腹的深可见骨的抓痕暴露出来,陈齐倒吸一口凉气。
手下动作却很稳,沉声说,“好在是送过来得及时,还有你那颗护心丸,要不然这人估计是活不了。”
“这伤口有些深,我给他用针线先缝上,不然不好长上。”
阿满点头,她也是会简单包扎的,喊芳婶把家里的烈酒拿过来,这是卫家送过来的,不是普通的烧刀子能比的。
小巧的酒坛子一打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陈齐瞬间放弃自己带来的酒,又看看阿满,这酒不寻常,那护心丸更不寻常。
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得来的,他心里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也知道这些东西不简单,他到底没问出口,尤其是那护心丸,医术都是有传承的,轻易是不会让外人知道。
“钟姐姐,你要不出去待会儿。”缝合最是血腥,她看钟姐姐脸色不好,寻思让人出去等着,省的吓着人晚上做噩梦了,“有我在这儿守着,你放心,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我就在这儿等着,没事,出去我也不放心!”钟含娇摇头,看陈齐拿出一根弯钩的银针,她立马举着油盏递过去,“我留下也能给你们帮帮忙。”
阿满不再多说,给陈大夫打下手,看他拿着羊肠线一点点把被撕裂开来的皮肉缝合。
阿满接过钟姐姐手里的油盏,让她帮着给擦缝合时渗出的血液,雷震一个大男人,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合适,何况有钟姐姐在一侧,轮不到她。
白色的羊肠线沾了血变成深红色,阿满举着油灯让陈大夫看得更加清楚,缝合是个累人的活计,精神要高度集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即使雷震昏迷着,可羊肠线从肉里穿来穿去,每逢一下,他腰腹上的肉都在颤抖,紧闭的眉眼眉中拧成一个川字。
钟含娇只觉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一样疼。
看到他生死未卜的样子,她心里再多纠结都没有了,只要人好好活着,要娶她就答应他,只要他能醒过来,能好好活着,只要活着!
最后一点儿伤口缝合好,陈齐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整整齐齐七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都被缝合好。
陈齐从药箱里拿出金创药打算给男人撒在缝合好的伤口上。
“用这个吧!”阿满及时把手里攥着的白瓷小药瓶递过去,避开陈齐探究的视线,她没法 解释家里为啥家里会有这么好的药,毕竟答应了白老头不暴露他的,“这个药效或许更好点儿。”
“或许?”陈齐哼一声,接过药粉,打开均匀撒在七条伤口上,药粉撒下去,刚才还渗出血丝的伤口,肉眼可见地不再流血,他叹气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比我带来的药效好。”
阿满嘿嘿笑两声不接话,他知道陈齐想知道啥,她不能说啊。
“好了,以后每天早晚要换一次药,今晚要是不发热最好,发热了立马喊我。”陈齐看阿满一眼不再多打问,叮嘱一边的钟含娇,“挺过头三天不发热,说明伤口没感染,感染了…”
话他没说完,一直感染,人能不能保住命就不一定了。
钟含娇也懂,起身对陈齐道谢,“这次麻烦陈大夫了,过几天我一定登门致谢!”
“大夫救人天经地义,夫人不用客气!”
他不傻,也看出这位夫人和炕上这男人关系不一般,他很有眼色的提着药箱出去了。
“钟姐姐,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让袁妈妈和梅雪守着也行,你脸色实在不太好。”
“不了,怎么可能睡得着,不看着他我不安心。”
钟含娇摇头苦笑,对阿满再次道谢,送人出门,顺便喊门口守着的袁妈妈和梅雪来守着。
她怕她一个人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正屋里灯火通明,忠叔和芳婶,还有曲氏、静姐都在这儿守着,没有去休息。
看阿满和陈齐一块儿过来,立马围过来,曲氏着急问,“人可能保住命?”
“只要能挺过前三天就能保住命!”
陈齐不是神医,就那男人的伤,能不能保住命他也不敢打包票。
“忠叔,你领陈大夫去客房休息,先休息,咱们守着也没用!”
陈齐揉揉眉心点头,他也累得很。
芳婶跟出去,去厨房烧热水,一会儿让众人洗漱。
曲氏神色不太好,阿满正想问路上到底发生了啥?雷震为啥会成了贺家镖师?
“叩叩叩!”不待阿满问出口,大门又被扣响了,本来安静下来的两只狗又汪汪叫, 从狗窝里出来,往大门口跑。
“这么晚了,又是谁?”
阿满想不通,快步往正门走,身后就跟上了脚步,曲氏的声音传来, 颇为懊恼,“急昏了头,我们这次来是给你送奶牛来的。
路上遇到熊瞎子有三个镖师受伤,我们就先带着这仨镖师过来了。
估计是后面的三个镖师押送奶牛刚到!”
奶牛?阿满有些意外,不愧是侯府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奶牛,还让长盛镖局的镖师护送过来了。
大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刺得人后仰,门外三个镖师头上身上积了厚厚的雪。
阿满看后面的车上装着三头奶牛,让三个镖师先进屋取取暖,“这奶牛一会儿我们自己卸,你们先进屋暖和一下,人别冻坏了。”
忠叔和茂叔闻声出来,推着三个镖师先进门,这儿交给他们就行。
三个镖师冻得手脚都僵硬了,这会儿也不是逞强的时候,和曲氏见完礼,一头钻进冒热气的厨房。
第五百九十一章 黑白奶牛
他们身上脏,鞋底沾了泥雪,进了正屋,雪一滑,人家的正屋就脏了。
卸门槛,牵马车进门,拉到西跨院牛棚边,赶着三头黑白斑纹的奶牛进圈,原住民大黄不乐意了,哞哞叫几声儿。
第一头进来它不满的哞哞叫,还要用牛角去攻击外来牛,挨了茂叔一鞭子才老实。
到第三头奶牛进圈,大黄彻底不叫了。
“啧啧啧,瞅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咱不用牛角干架了?”忠叔嘲笑贴着墙角站的大黄,“你这牛眼是瞧着打不过吧!还挺精!”
大黄睁着牛眼,看一眼对面三头和它不一样的牛,低低哞了一声儿。
茂叔笑两声,把脏了马车卸下来先放在井口边,准备明天再收拾,这大半夜的,人手沾了凉水,被雪粒子一吹,能给人冻掉。
茂叔抱着干草和豆饼过来,给拉车的两匹马和三头奶牛喂料。
“芳婶,你把晚上剩下的杀猪菜给热一下,让几位镖师和曲二婶、静姐也吃点儿饭。”
阿满安排一句,又让回来的忠叔两人,把后来的三个镖师安顿在隔壁院子。
奶牛也到了,阿满让曲氏和静姐都先去洗漱,“客房也准备好了,估计这会儿炕都烧热了,你们先洗漱洗漱,一会儿芳婶热好饭你们吃点儿。”
人放松下来,曲氏和静姐只觉疲惫上涌,和阿满说一句,起身让带来下人扶着往东跨院走。
这次女眷就来了曲氏和静姐,阿满索性把她们安顿在家里,峥哥家里住的都是男人,也不方便。
六个镖师里,除了受重伤的雷震不易挪动,另外五个都被安顿在隔壁院子。
人都走了,阿满揉揉眉心,真是兵荒马乱一晚上,看看时辰,估计都快子时了,可事情还没搞清楚,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饭好了?老忠喊几个镖师先来吃饭。”芳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又往正屋这块儿来,阿满回神去开门,给芳婶说,“你给几个镖师盛饭,我去喊二婶和静姐儿。”
“成!”芳婶转身又往厨房走,阿满往东跨院走,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估计是那几个镖师来吃饭了。
“二婶,静姐儿好了没?饭好了,趁热吃。”
“这就来!”
静姐儿先跑出来,应该是洗了澡,这会儿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没了刚才受惊的惨白,受伤的镖师都处理好,她紧绷的神经也放下不少,这会儿又有些活泼起来。
等曲氏出来,阿满领人去正屋,经过厨房,曲氏对屋里的蹲着吃饭的三个镖师说,“老祁,你们几个好好吃一顿,夜里也警醒些,看着些另外两个受伤的镖师,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明儿咱们也不走,你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是,二夫人。”
正屋里,芳婶已经盛了两碗杀猪菜放桌子上,还有一碟子猪内脏,几个烤得焦黄的玉米面饼子。
闻着饭香,静姐儿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不用人招呼,她小跑着去端碗吃饭,曲氏笑笑,吩咐两个婆子也下去吃饭。
“好好吃,这是啥?”
静姐吃了一口,有些意外抬头看着阿满,手里筷子上夹着一块黑红的血肠,说着又塞了一块到嘴里。
“猪血肠,家里今天杀年猪,灌了不少血肠,这个是米肠,也好吃,你尝尝…”
“哇…”
静姐儿一听,嘴巴张老大,指着嘴里的猪血肠苦着脸不想咽下去。
“哈哈,不好吃吗?”曲氏发笑,低头夹了一筷子血肠塞嘴里,嚼几下,说,“味儿不错啊,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呢,不错不错,很浓郁很香。”
静姐还没吃过猪血,吐掉嘴里的血肠,看着碗里的饭有些难以下咽,阿满一看就知道静姐儿这个大家小姐没吃过这种乡下吃食。
“不喜欢吃,吃碗里的猪头和菜。”阿满不强求,又说,“咱这儿有杀猪吃杀猪菜的习惯,说白了就是乱炖菜。”
“我吃着好吃,我以前不爱吃猪五花嫌腻,没想到和酸菜一起炖的一点都不腻!”曲氏吃中了,又夹一片猪五花塞嘴里,连连点头,“又香又不腻,好吃,入口即化。”
静姐儿看曲氏吃的香,砸吧几下有些空的嘴,闻着饭香,她又拿起筷子开始吃碗里的杀猪菜,不过血肠是没有再动。
曲氏知道阿满还有事儿要说,吃饭也不耽误,很快扒完一碗杀猪菜,苞米面饼子也吃了一个,最后喝着茶,靠在椅背上,感叹,“大冬天的吃这么一碗还真是舒服。”
“为啥这会儿来送奶牛啊?这几天正是爱下雪的时候,天寒地冻的。”阿满有些奇怪,为啥这么赶?“还让您和静姐儿来送,义父义母能放心?”
“静姐儿,困了就回去睡儿!”曲氏没有立马回话,看向一边吃饱喝足头一点一点的静姐儿,静姐儿呜一声,抬起有些迷蒙的双眼,“那我回去睡了啊,明早不要叫我啊。”
“放心吧,没人叫你,你就尽管睡。”
阿满接话,看静姐儿出去,婆子从外面带上门,这才看向曲氏。
“年底了,镖局忙得很,你义父和二叔他们都忙着,家里的几个男娃也忙着,我就把给你送奶牛的事儿揽过来。
安邑那边来信说,奶牛这事儿挺急的,侯府说能尽快就尽快,所以我就跑一趟。”
曲氏喝一口茶,想起半道上遇到的暴风雪,摊手看着阿满,“早上从县里走的时候,还没有下雪呢,谁知走到风林镇下起暴雪,风雪堵路,走的就格外艰难。
本来预计傍晚那会儿正好能到,一场大雪挡了路,还没到你们村天就黑透了,也是倒霉,正好就遇到出来找食儿的熊瞎子。”
确实倒霉,这大雪天熊瞎子出来觅食的少,一般都是饿的遭不住了,才会冒雪出来觅食儿。
“那雷震咋受的伤?还有他为啥会是镖局的镖师啊?为啥又会跟着来送奶牛啊?”
阿满挺好奇这个问题的,这个雷震不声不响竟然去了边关。
第五百九十二章 发热
曲氏嗐一声儿,“这熊瞎子估计是闻着奶牛的味儿找过来的,你说的雷震,在镖队不叫雷震,好像叫雷关,这些奶牛是从边关来的。
这次就是他带着几个人,把奶牛一路从边关送到县里的,他也是我为了护着那些奶牛,这才受重伤的。”
曲氏说着雷震不要命的打法儿,凑近阿满说,“同行的几个镖师都说这个雷震武功很好,就是每次走镖都颇为不要命,这次也是,冲在最前面,这才受伤最重。”
阿满听完,有些无奈,想想钟姐姐和雷震俩人的事儿,也是无奈的很,深爱彼此的人,分开了也是互相折磨。
雷震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死在外面,死了就一了百了。
“哎,我悄悄问一句,你那钟姐姐和这雷震是什么情况?我看着不太对啊?”
都是女人,曲氏怎么会看不出,那位钟夫人对雷震的不同寻常。
“为情所困呗!”阿满低声说一句,“钟姐姐是和我合作的货行东家,雷震以前是货行商队的领队…”
阿满捡能说的说了一点,深的就没有说,曲氏也懂,没有深问。
“二婶来送奶牛我还理解,那静姐儿为啥也来了?我义母放心让她大冷天出门?”
“唉,不还是亲事造的。”说起静姐儿,曲氏又发愁,“静姐儿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就有不少人家来提亲,静姐儿看着不小了,可一点也没开窍。
一轮轮相看,这丫头快烦死了,和你义母也吵了几次,后面有几次干脆从中作梗,坏了相看,你义母气的要锤人!
我眼看着不好,这次出来就说让她散散心,你义母也不想逼得太紧,就松口让我把她带来了。
你这有吃有喝有玩儿,她心情也能好不少。”
阿满:……
古代这万恶的习俗啊。
临睡前,阿满又去雷震的屋子外看看,里面烛火一直点着,她敲敲门窗,低声说,“钟姐姐,是我,不用开门,有事就喊我,陈齐在东跨院那里住着呢。”
“好!”
阿满的好意她心领了,低头看着脸色发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的男人,她嘴里发苦心里发疼。
造化弄人啊,兜兜转转他们又见面了。
后半夜,钟含娇没熬煮,趴在炕沿眯了一会儿,隐隐听见声音,她猛然清醒,手触摸一抹滚烫。
“袁妈妈,雷震发热了,去请陈大夫过来。”
“是。”
钟含娇这会儿没了刚见雷震的失控,这会儿的她冷静的很,开门把门外放着的冰水端进来,打湿手帕敷雷震额头。
另一条手帕打湿,轻轻给雷震擦着脖子胸口的汗。
陈齐被人喊来,顾不得说话,一看炕上烧了满脸通红的人,他立马从药箱里拿出银针,飞快插进雷震身上几个穴位。
“麻烦夫人,用酒打湿帕子,给他擦擦脚心、腋下、太阳穴、脖子…这些部位。”陈齐一边施针一边嘱咐一旁的人,“这样能更快散热,烧退得更快。”
“好好好!”
“夫人我来吧!”袁妈妈拦着钟含娇,夫人以往哪做过这些粗活啊,钟含娇直接绕过袁妈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来,我亲自来,这是我欠他的!”
一阵兵荒马乱,半个时辰以后,陈齐伸手摸摸雷震额头,松一口气,说:“可以了,退热了,他身子底子不错,好在只是发热,没有抽搐。
今晚应是不会再发热了!”
陈齐这句话给钟含娇吃了一个定心丸,一直半跪着的身子一软,虚弱的笑笑,“多谢陈大夫了,袁妈妈好生送陈大夫回去。”
室内又恢复安静,钟含娇伸手触摸着雷震的眉眼,庆幸说:“好在你坚持下来了,没有你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雷震你听着,我不允许你死,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
钟含娇猛地抬头,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虚弱的男人,猛地站起,惊喜的看着男人,“震哥,你醒了?
醒了!我这就去喊大夫过来!”
钟含娇激动的语无伦次,眼里顺着眼眶滑下也顾不得擦,爬起来就要去找陈大夫,谁知下一秒手腕就传来一阵拉力,有些紧。
“真的吗?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雷震只觉得要抓住她,他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是不是真的,他死都要抓住他,他定定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固执的寻求一个答案。
“真的!”钟含娇看着满眼希冀又含着绝望的男人,她心疼了,嘴唇轻轻在男人眉心落下一吻,温柔且坚定地说:“以后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活着!”
“嫁我!”雷震不舍得移开视线,虚弱又霸道的问出最想问的话。
“好!”
滚烫的泪低落在脸颊,烫的雷震浑身一震,如果这是梦,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下一秒人再也坚持不住,握着钟含娇手腕的手一松。
感受到手下平稳的呼吸,钟含娇这才松一口气,没再让袁妈妈去喊刚回屋的陈大夫。
第二天,雷震又发了热,退热以后人也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守着自己身边的钟含娇,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
阿满和袁妈妈都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又哭又笑的声音,两人心里彻底松下来,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和好了。
“真好,夫人这是看开了,夫人和雷领队这些年太苦了。”袁妈妈眼里含泪,看着紧闭的房门欣慰极了。
阿满点头,要不是雷震这次受了重伤,给钟姐姐这么一刺激,钟姐姐还不一定这么快想通呢。
阿满心里又想起雷震的娘,不得不说老太太就是厉害,死前一顿哭求直接在钟姐姐和雷震中间插了一根刺,拔不掉又忽视不了。
让两个有情人,应是被折磨了这么些年。
有了爱情的滋养,雷震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第三天也没有再发热,陈齐去给人把脉。
出来以后,对着阿满啧啧称奇,赞叹说,“这雷震身板着实好,要不是我见过他要死的模样,都不敢相信这人三天前还是要死的人。”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阿满拉人离雷震房间远点 ,说人少见多怪,“这叫有情饮水饱!”
“啧啧啧,俗气!”陈齐一大把年纪了,最受不了这样,抖抖身子直撇嘴,点着阿满说,“人不大心里想得不少!”
阿满嘎嘎直乐,曲氏和静姐儿看着吹胡子瞪眼的陈大夫,看戏看得也嘎嘎直乐。
“他没事,我也该回镇里了,医馆都派人来催几次了。”陈齐斜眼看阿满,话里话外都是点给阿满听,自己可是牺牲了不少,“你这谢礼可不能差了啊。”
“您可真是不客气啊。”阿满抱臂斜眼看人,指指陈齐腰间的钱袋子, 说,“你这钱袋子都快被钟姐姐塞鼓了,还不知足呢,啧啧啧,也不知道谁说的医者仁心。
我看杀人诛心还差不多!”
陈齐举起手要去打阿满,“你个小丫头,一码归一码,那天晚上你可是说让我随便挑熏肉,多少都有,你莫不是要赖账。
哎?老忠,你接我来的,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忠叔好端端在一边看戏,没想到突然被点名,起身拿起墙上挂的砍刀就往门口走。
“哎哎哎?你跑啥?”陈齐跺脚要去追,为了自己这张嘴,他也不能放老忠走了。
阿满笑够了也逗够了,她还真怕把老头惹急了,连忙拉住要去追忠叔的人,憋着笑说,“我逗您呢,熏房里的鸡鸭鹅随你挑!”
心情大起大伏,好在结局是好的,陈齐点点阿满,气鼓鼓去喊芳婶要背篓,“芳婶,给我找一个最大的背篓,我要装熏鸡熏鸭熏鹅!装它个五六十斤!”
芳婶很是配合,给找了个家里最大的背篓,陈齐气势汹汹的直奔熏房那边。
“芳婶,你去看着些,别让陈大夫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闹归闹,阿满还是在意陈大夫的,陈大夫别看自己是大夫,可常年养尊处优的,身子还真不如普通干农活的汉子。
人走远,曲氏和静姐儿同时爆笑出声儿,静姐儿凑到阿满跟前,垫脚看走远的陈齐,笑眯了眼,“这陈大夫真好玩,不想个大夫,一点也不严肃。”
“那是你没见他给人诊脉的时候,那时候可严肃了。”阿满给陈齐正名。
“确实,这陈大夫医术也不错。”曲氏点头,看看阿满和静姐儿说,“来了三天了,后个就是腊八了,再不走就迟了。”
静姐一听,脸上的笑瞬间没了,脚尖捻着地上一片枯叶,不情愿表现得淋漓尽致。
曲氏叹气,拍拍静姐儿脑袋,“你也别给你娘置气,哪个大姑娘不成亲,你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她能不在意你!
提前相看人家,也是为了给你定一个好的,迟了好男儿都被人挑走了,你只能挑人家剩下的,你个心气高的能乐意?”
静姐哼一声儿,神色好了不少,嘴还撅着,嘀咕说,“我又不是反对相看,可也不能安排太多吧,整天让我待在家里,像个东西被人挑来挑去!
不知道的以为,娘急着赶我出门呢!”
她不是不想相看,可看娘那么着急给自己相看,她就有种要被赶出家门的感觉。
“胡说啥?你娘多疼你,你不知道?”曲氏眼神一厉,对上侄女红通通的眼眶,她心一软,伸手在静姐儿额头用力点一下,听到静姐儿的哎呦声儿,才送手,“该让你 疼疼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娘要是听到你这些话,该有多伤心。
你这会儿小嘴叭叭怪会说,咋就不给娘说,你好好说,你娘能不听,还用得着你故意坏相看的事儿。
坏就坏了,就怕有人在后面嚼舌根,你呀~”
静姐吐吐舌,不再顶嘴,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过她才来这儿几天,让她回去她又不甘心。
撒娇的抱着曲氏的胳膊,拖长声音喊,“二婶~我知道娘和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懂了,以后不会再胡闹了。
不过…我能不能再阿满这儿住一段时间,过年前回去啊?你回去给娘说说好不好?”
说着还冲阿满使劲眨眼睛,阿满吐气,上前挽住曲氏另一只胳膊,求道:“让静姐儿在我这儿待一段时间也行,散散心也好。
姑娘家不像男儿,嫁了人就没有这么自由了,也没有在娘家自在,趁着没成亲,让她好好玩玩也好。
嫁人就是别家人,回娘家也是做客。”
曲氏本来不想放静姐儿一人待在阿满这儿的,一是要过年了,二是她毕竟只是个二婶,怕私自做主回去以后大嫂和大伯担心,怪她私自做主。
这会儿听完阿满的话,她心口一酸,谁说不是呢,成亲以后女子好像就没有了自己的家,在夫家过得好也罢了,过得不好连个能回的地方都没有。
“唉,成吧!”静姐高兴地蹦起来,曲氏看她一眼补充说,“你也别高兴太早,要是你爹你娘不同意,估计我前脚到家后脚就派人来接你!”
静姐脸一垮,眉头皱起来,眼睛转起来,半晌又蹦起来,急忙往自己屋跑,边跑边回头给阿满和曲氏说,“我写信给我娘赔礼道歉,和她说说我的想法 ,她一定会同意我在阿满这儿待一段时间。”
看着跑没影的人,曲氏又摇头,给阿满说,“就她这个样子,哪里像个能相看的姑娘,还没长大呢。”
“慢慢来,遇到喜欢的就开窍了,到时候你们拦着她都要嫁的!”阿满劝一句。
“也只能这么想了。”曲氏叹气,拉着阿满进屋,“不管那丫头了,她写信要一会儿,就是她留下,要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婶可别给我客气啊。”
“好,不说两家话,我就直说了,正好县里铺子里的货卖的差不多了,你山里养的鸡鸭鹅做的熏肉,再多给装些,家里人多,都不够吃……”
阿满嘶气,装模作样拍自己嘴巴一下, “让你说话没个把门的,好了吧,这次又要大出血。”
曲氏哈哈笑两声,说她可不能反悔,话她都听见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自由的味道!
中午陈齐留下吃了一顿羊肉,又吃中了羊肉,又硬生生要走了半只羊,来时是被忠叔快马加鞭带回来的,走时待遇不一样了。
钟姐姐拿他当雷震救命恩人之一,把马车让出来,派车夫一会儿亲自把人送回去,银子更是没少准备。
马车上是阿满给准备的二十只熏鸡,十只熏鸭和十只熏鹅,还有一个背篓里装着半只羊,车辕上挂着一个咕咕嘎嘎的笼子,里面装着两只活鸡。
当着钟含娇几人的面儿,他脸上还一本正经,客套的人都走了,他拉着阿满往外走几步,低声问,“你那药到底是哪来的?上次你外婆出事儿,你也给喂了这药?
这次也是,我不多问,就想拜作药的人为师…”
阿满一听,头皮发麻,打断人,“这是人家的秘方,不外传的,人家也有弟子,没打算再收弟子。”
陈齐颇为失望,不甘心也没办法,只得爬上马车,不够上车看着满车的吃食,听着外面吵闹的咯咯叫。
他又笑歪了嘴,马车动起来,他特意从车窗里探出头给阿满招手说,“以后有事多多找我啊?只要还照这个标准给我准备一份谢礼,我立马来!”
“不找,不找!亏大发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太阳高悬,给人一种很温暖的错觉,人一出去立马被寒风吹个正着,脖子也不自觉缩起来。
知道曲氏要走,钟含娇特意来了一趟,不好意思说,“这几天忙着照顾震哥,没想到您就要走了。
都住一个院子,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震哥的事儿还要多谢您!以后我去了县里去您家拜访。”
钟含娇是来谢贺家同意放雷震离开,镖局不会轻易雇镖师,雇了以后每月月银三两,但是有一个条件,文书一签就是五年。
“我们和阿满是一家人,你是阿满的朋友,咱们就别客气了。”曲氏笑着说客气话,她实话是看在阿满的面子上才放雷震离开的,只要这钟夫人把恩情记在阿满身上就行,“以后有机会儿去家里玩儿。”
钟夫人也是人精,闻言笑着点头,顺势说:“这次也多亏了阿满,年后回县里一定去贵府拜访。”
寒暄几句,钟夫人就很有眼色的走了,让人家一家人说话。
“住阿满家,每天别光顾着玩儿…”曲氏拉着静姐儿不大放心地叮嘱,对于私自决定把侄女留下,她心里有些担心,“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就你爹那宝贝你的样子……”
“停停停,二婶,我都写信了,你还担心啥。”静姐儿一听二婶的话警铃大作,立马甩开曲氏的手,躲到阿满身后,探头不太有说服力地安慰人,“我年前一定回去,你就放心吧,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阿满啊。”
曲氏叹气,点点人不说话,阿满和静姐儿对视一笑,一左一右送人到门口。
门口除了留下的雷震,剩下五个镖师都在,忙着把准备好的东西都装上骡车。
活鸡活鸭活鹅每样装了十只,家里在山上养的猪,也带了半头,老忠叔和茂叔赶着五头活羊过来,有镖师过搭把手,绑羊蹄子。
“这是我从山里村子收的,味道不错。”阿满指着羊给曲氏解释,“今年峥哥不在,我也不方便去县里给老太太和义父义母拜年。
这些就当我和峥哥的孝心,也算年礼了,到时候过年就不去县里了。”
“这些年礼可不少,我们也是沾了峥子的光,家里吃过你做的东西,就没有觉得不好吃的,这些年礼可是送到我们心里了。”
曲氏笑笑, 又看向阿满,“我这来一趟,又吃又拿的,你给这么多,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别人来没有,自家人来管够。”阿满大手一挥颇为霸气,指指身后不远处积雪覆盖的山,“当初我和峥哥买这个山头,也是为了我们这张馋嘴 ,缺了谁的都不能缺了我们自己的。”
曲氏被逗得咯咯笑,阿满这话让她听得舒服。
阿满问起阿昌,“这小子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家,信写得都少,看来他在镖局过得不错啊。”
“十来岁的小伙子,镖局都是同龄人,每天和朋友一起练武一起玩儿,都这样。”曲氏替阿昌解释,“过一段时间到年底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派人来接静姐儿回家过年,顺便把阿昌送回来,你就不用再跑一趟去接人了。”
“成,臭小子写信回来口气大的很,觉着自己武艺不错,可以自己回来,有人跟着我也放心了。”
“二夫人,都装好了。”
门口传来镖师的声音,曲氏最后叮嘱静姐人,“好好待着别惹事啊。”
“我走了,你俩也别送了,外面天冷,都赶紧回去。”曲氏被婆子扶着上了马车,车帘掀开给站在门口的两人挥手,“走了,赶紧回家别冻着了。”
来时拉着三头奶牛,走的时候又是酱料又是熏肉、风干肉的,还有活鸡活鸭活鹅活羊,咕咕嘎嘎咩咩叫的声音没个消停。
在屋里猫冬的人,纷纷从家里探头出来看。
“她二婶,这就走啊?明儿就是腊八不多留一天吗?”
“不了,家里老人孩子都等着呢,再不回家都要来喊人了。”
曲氏来村里住过一段时间,人也不端着,和谁都能聊几句,从村尾到村头,马车帘子都没有放下过。
好不容易出了村,耳边清净了,曲氏这才松口气,听着车外不知名的啾啾声儿,她放松的瘫靠在大迎枕上吁气,“乡下人太热情了。”
“乡下人都这样,主要还是阿满和峥少爷在村里名声好,只要是他俩的亲戚,村里人也乐意多给几分脸面。”
这话说到曲氏心里了,嘴边扬起笑,听人夸自家孩子,她比听人夸自己还要开心。
马车消失在茫茫天地,静姐儿原地蹦跶几下,又转几个圈,拽着阿满一个胳膊摇摆,激动说 ,“自由了,没有大人管着的日子太爽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什么时候成亲
“连空气我都觉着香甜。”说着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样儿,阿满嗤她一句,两人同龄,说话也没有顾忌,“那小姐你慢慢吸着,小的就不陪你吹冷风了。”
“哎,你这人,等等我…”
屋里燃着火炉,很是温暖,阿满、钟姐姐、静姐儿加上一个袁妈妈在烧得暖烘烘的屋里打叶子牌。
没打一会儿静姐就哈欠连连,眼里满是泪花,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睡会儿,太困了。”
“昨晚你找耗子打架去了?”阿满刚上手会打叶子牌,这会儿牌瘾上来了,不太情愿放人走。
“唉…,我昨晚担心一晚上,就拍二婶今天反悔要把我带走,就没有睡好。”说着话静姐儿又打一个哈欠,给阿满作揖赔不是,“晚上,晚上,我一定陪你打过瘾。”
阿满无奈点头,主要她刚会打叶子牌,在三人手里输了不少银子,她想要赢回来。
面帘子被小丫鬟打来,寒风吹进来,让人精神一凛,人也跟着清醒过来,阿满这会儿才觉着口舌发干。
喝一口没滋没味的水,她咂咂嘴,人凑不够,也打不了叶子牌了,她起身活动活动手脚。
“我去地窖捡点果子上来,咱们烤些吃。”阿满弹弹腿,麻意退去,她扭头往问一边的钟姐姐,“姐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有啥?”
“橘子,山奈、石榴、梨和柿子,还有冻梨冻柿子和冻山里红。”阿满掰着手指头给人说,“还有栗子、地瓜、土豆、果脯这些,都适合在火炉上烤着吃。”
“想吃橘子和石榴,剩下你看着拿,你喜欢的,烤来想必味道不错。”
阿满给人眨巴一下眼睛,自得说,“眼光好,我这张嘴就是爱吃。”
袁妈妈跟着阿满出去,手里端着一盏油灯,跟着阿满绕去西跨院地窖,帮着照明和拎东西。
地窖里昏暗,鼻尖都是泥土的味道,阿满捡自己想吃的,把背后的背篓都装满又把袁妈妈背后的背篓也装满,这才心满意足地爬梯子上去。
人一上去,脸上就一凉,阿满抬头往上看,风里卷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下雪了?”
芳婶听声音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快完工的皮袄子,手上落山雪花就是一凉,她冲隔壁院子喊人,“老忠,老茂多抱些柴火放厨房里,柴火垛和干草料都好好检查一下。
油布要盖好,别落了雪进去了,湿了就不能烧了。”
“哎,知道了,你别操心了。”
外面雪花纷纷杨扬,刚开始下还没有下大,还不算冷,阿满和钟含娇站在檐下仰头看天,刚才打了好一会儿叶子牌,这会儿正好出来闻闻新鲜空气。
屋里袁妈妈忙着在银丝网上给主子们烤果子和干果,噼啪一声儿,烤热的栗子壳裂开一个小口,袁妈妈冲门口两人喊,“夫人,姑娘可以吃了。”
芳婶又从屋里出来,看两人饶有兴致的吹寒风看雪,催促道,“看了一会儿了,别再受寒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我估摸着这雪又不小。”
阿满嗯嗯点头,裹裹头上的风帽,说,“晚上吃啥?这天冷,想吃个汤面。”
“家里还有两条羊腿,晚上用萝卜清炖了,我再手擀些面,到时候谁想吃直接在羊肉汤里煮。”
“好。”好几天没有吃羊肉了,阿满还挺想的。
扭头看忠叔抱着草料进来,她喊住人,“忠叔,给那三头奶牛多喂些好料,估计是从边关一路过来累着了,好好养几天,估计过几天就能产奶了。”
“好,知道了。”
阿满希望这几只奶牛早点产奶,这样她也好赶紧用牛奶做试试做些奶酪,奶酪这玩意她只在纪录片上看过咋做的,不试试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到时候做好以后,好给峥哥他们送过去,要是真能成功,军中又能多一种方便携带又扛饿的干粮,牛奶热量高营养也够,军中以后长途奔袭也更有把握。
寒风一吹,阿满觉着冷了,一缩脖子进了正屋,屋里点着烛火还是有些暗,阿满找出火折子又点燃几盏烛火,火苗跳动,影影绰绰。
“袁妈妈呢?”
“我打发她去看看震哥醒没醒,顺便一会儿去厨房给芳婶帮忙,吃饭的人多光让芳婶一个人忙活,我哪好意思啊。”
在这儿住了七八天,现在震哥胸口上的伤不方便移动,自己一家不走,现在又添了一个震哥,她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把梅雪派过去给芳婶搭把手,袁妈妈有空也会去帮忙。
室外寒风呼啸,屋内荡漾着茶香果香和板栗香,小茶壶里咕嘟嘟冒起泡泡儿,阿满捏一撮茶叶丢进去,待茶香弥漫开来,又丢几块陈皮进去,空气泛起陈皮苦涩的清香。
火炉边的橘子,烤热从头冒出泡泡,甜香泛开,钟含娇用丝帕垫手拿起一个橘子用指甲剥开,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顺手塞阿满嘴里。
阿满鼓着腮帮子嚼温热甜酸的橘肉,侧头打量一眼温柔浅笑的钟含娇,咽下果肉打趣说,“姐姐这气色真是好,白里透红的,看着越发美丽娇艳了。
我不是男人,都差点被姐姐够了魂。”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小嘴叭叭的。”钟含娇脸一红,更加娇艳了,斜眼嗔阿满一眼,抬手掐阿满脸颊一下,“吃你的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阿满夸张哎呦喊疼,凑过去歪头看人,话里带着认真,“什么时候成亲,我给姐姐随一份大礼。”
“还没定呢,先让震哥养好身子。”钟含娇眼里的甜蜜掩都掩不住,提起人更是多了几分柔情,伸出一根手指头推开阿满看戏的脸,“有你随礼的时候,少不了你破费的时候。”
说着话眼里又有些担心,“震哥这次真是伤的重了,估计就是好了,以后还是会落下病根,我这次也被吓着了,啥都没有他活着重要。
他心里也惦记着成亲,不成亲他也不安心,等他能下炕走路,伤口愈合,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第五百九十六章 希望
说到这儿,钟含娇笑着说,“看老忠和芳婶的相处,我想着也在村里买块儿地,明年开春也建个房子,以后和你做邻居,就在这儿成亲也好。”
“好呀,这是好事,我巴不得和姐姐做邻居呢,雷震叔要是一直这么长情我不说啥,要是他对不起姐姐,我就当姐姐的娘家人,给姐姐撑腰!”阿满一脸笑,拍着胸口给钟含娇打气。
阿满叫钟含娇姐姐,按理该叫雷震一声哥,奈何阿满觉着别扭,雷震也觉着别扭,让阿满各叫各的,人听着也舒服,所以这辈分就这么乱起来了。
好在阿满和钟含娇都是不在意这些人,也就这么不伦不类的叫下去了。
“好…”钟含娇心里一暖,看着阿满的眼里有些湿,自从爹死后,她还真是没娘家人了。
不是没有亲戚,是亲戚都盯着她手里的家财,好等她死后来分家产,这次她把雷震赶走,不知道多少亲戚明里暗里说她做得好呢。
就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呢,比吸血的蚂蟥都狠,她宁可不要。
“钟姐姐,雷叔的身子你也别担心,陈齐都说他身子好,过几天再找陈齐来看看。”阿满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安慰一旁眼里有焦虑的人,“退一万步来说,要是真留下病根,我不是还认识神医吗?
这个大夫现在在边关那里,不方便,估计明年开春就会有时间能回来一趟,到时候让他给你和雷叔都看看,你就放心吧。”
阿满 说的可不是安慰人的假话,这是上次峥哥写信来说的,边关外有北月虎视眈眈盯着。
每年冬天都是边关战事最紧的时候,今年边关尤其冷了,不到九月就下起大雪,北月牛羊都受灾手里没口粮,就越容易蠢蠢欲动,想着从大邺劫掠些口粮。
开春以后草原上水草丰茂,北月人有了吃的,也不会老想着劫掠大邺边关民众。
人都是这样,谁又不是天生爱打仗。
“好,我想好好看看。”钟含娇眼里一喜,脸上都带上希冀,抓着阿满的手都紧了几分,“老天开眼,让我遇到你,姐姐真的感激你。
姐姐也不跟你说虚的,既然我准备和雷震成亲,那我还是想给雷家留个血脉,也想给我钟家留个血脉。
实在不行我和你雷叔也商量好了,收养个孩子也行,反正我钟家的财产是不能落到我那群吸血亲戚手里,要不然我死都不会名目!”
说起那群吸血亲戚,她手用力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会的!那些人休想得到一分一毫!”阿满握住钟含娇紧握的拳头,给她力量。
有了阿满的安慰,钟含娇心里压着的石头都松了几分,对于孩子也有了期待。
阿满看人脸色又恢复红润,又有些八卦起来,“雷叔为啥会出现在长盛镖局,还是边关?”
“唉,他就是个傻子!”钟含娇又气又爱地叹气,说起这几个月雷震的事儿,“我赶他走,他觉着活不下去了,就想找个危险的活计,能活一天是一天,要是他哪天倒霉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这个傻子知道镖局走镖最是危险,二话不说就去了镖局,长盛镖局算是北边最大的镖局,各个地方开的都有,他打听出边城那边要开镖局,就自告奋勇去了,打的就是死在那里的算盘!”
阿满圆睁,雷叔别看是个壮汉,没想到竟是个纯纯恋爱脑,看着比钟姐姐严重不少,钟姐姐只是低落还没有要死的地步。
“幸好这次遇到了,要不然……”钟含娇说不下去了,一想起那个可能她手发抖心发颤。
“你们俩是命定的缘分,连老天爷都不想看你俩分开。”阿满插科打诨不让钟姐姐陷入悲伤,又问,“那他这次为啥会选择来兴安县送奶牛,是不是心里还是惦记你,想着来看看你?”
阿满捅捅钟含娇的胳膊,脸上打趣意味明显,钟含娇脸一下爆红,要打阿满,好半天才坑坑巴巴说,“算是吧!”
阿满拍腿嘎嘎乐,还真让她猜对了。
“吃,堵住你的嘴!”钟含娇恼羞成怒,咬咬牙把一个剥好的板栗塞阿满嘴里,笑声顿时没了,阿满眯着眼贱兮兮说,“美人姐姐喂得就是好吃。”
挨了一拳头,阿满算是安静下来。
玩笑一阵,阿满口渴了,喊团玉把榨汁的东西找来,“团玉,把前几天找安木匠做的榨汁的东西找来了,我榨几杯石榴汁喝。”
“好!”团玉从熏房刚回来,哒哒又跑远,没一会抱着一堆木头玩意过来,袁妈妈正好从雷震屋里出来,掀开棉帘子让团玉进去。
“夫人,雷领队醒了,刚醒。”
“好,我这就去!”钟含娇立马站起来,脚步匆匆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下一秒阿满揶揄的话就飘进耳朵,“钟姐姐,你刚才不是说要喝石榴汁吗?不喝了?”
“喝!”钟含娇跺脚转头,气哼哼说,“不仅我喝,你雷叔也喝,你就好好榨石榴汁,多榨点儿,累酸胳膊更好!”
说罢转身就走,身后阿满和团玉的笑声隐隐传出,袁妈妈眼里也染了笑,钟含娇也忍不住眼角含笑。
“有啥好事?笑得这么开心?”雷震看进门笑着的人,眼里也露出笑,他身上的伤口还有结痂,他只能躺着。
钟含娇回身关门,又从茶壶里倒一杯水,摸摸杯壁还热着,她靠近男人,弯腰半撑着男人脖子,给人喂水,话里还带着笑意,“是有好事儿,一会儿给你说。”
“什么?你说真的?”雷震听罢声音都抬高几分。
钟含娇看着男人眼里掩不住的慌和喜意,微微蹙眉,搞不懂为啥,伸手轻轻拧男人胳膊一把,“咋?你不高兴我有机会儿能生孩子?还是不愿意和我成亲?”
“没有,真的没有!”雷震回神,眼里只剩笑意,看女人含着哀怨的眼神,他举起几根手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雷震要是有一丝一毫不乐意,就让我天打…”
第五百九十七章 坏心人想干坏事儿
“闭嘴,什么都往外说!誓是能随便说的?”钟含娇捂住男人的嘴,她不想从男人嘴里听到一个不吉利的词,她受不住,“我信你!”
“我做梦都想和你成亲,刚才是太高兴了!”雷震解释,钟含娇仔细打量男人脸色,到底没说什么。
“夫人,石榴汁来了,阿满姑娘刚做好的!”
“送进来!”
门一开一股冷风顺着门缝进来,石榴汁的甜香也飘进屋里,还冒着热气,红色是石榴汁盛在白瓷杯里好看又迷人。
“阿满姑娘特意煮开了。”袁妈妈解释一句,放下杯石榴汁就走了,雷震杯钟含娇扶着喝一口温热甜香的石榴汁,眉眼一展,钟含娇也尝尝,“好喝的很,你指定喜欢。”
“阿满有心了。”钟含娇感叹,雷震点头,“遇到阿满算是我们的福气,阿满算是我俩的贵人了。”
说罢雷震心里泛起苦意,在钟含娇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泛起苦笑。
冬天除了下雪就是化雪,每天都是冷秋秋的,没人乐意出门。
夜晚,邢家后院。
春芳快步掀开帘子进门,挺着大肚子的秦秀兰立马坐起来,“都安排好了?”
春芳点头,上前搀扶人起身,“夫人莫急,肚里的小主子要紧。”
秦秀兰明年二月的产期,如今肚子已经快七个月,穿着宽大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孕肚。
“那就好,张满月那个贱人,不好好管自己的事儿,莫名其妙给那邢旺业提醒个啥?
给她找点事儿做,省得她多管闲事!”
秦秀兰话里满是怨恨,眼里又有些兴奋,春芳犹豫开口,“夫人,咱真不告诉马管事?”
话落,春芳胳膊就猛地一疼,眼泪在眼眶打转,又不敢躲开秦秀兰尖利的指甲。
秦秀兰发了火,眼睛如刀子一般狠狠剜春芳一眼,“说什么?狗东西忘了谁是你主子了?你卖身契可捏在本夫人手里呢?”
“奴婢不敢!”春芳立马跪下来,腿嗑在冰冷的青砖上,冷的她发颤,“奴婢就是担心…”
“少操心,只要不坏他的事儿,他才不乐意多管呢!”秦秀兰哼一声,让人起身,“人查不到我们这儿吧?”
“夫人放心,都是外镇来的人,咱们铺垫了这么久,没人能发现是咱们。”
“那就好!”
阿满还不知道有人惦记着给自己添堵呢,天寒地冻她只想吃吃喝喝给自己贴膘,还给家里新到的奶牛增膘,期待它们能赶快产奶。
作坊里照旧忙得热火朝天,快年底了,各个商行都牟足了劲儿,想着多从阿满作坊这儿进点货儿,拉去大邺朝的各个地方卖钱。
快过年家家户户都想买些平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买的,商行岂会错过这个机会儿。
大雪纷纷扬扬又下起来,村里闲着的小娃和汉子又提着家里的破竹筐破竹篓出门,就在家门口的地方或者午后的林子里,支起陷阱,陷阱底下撒一把谷子,就能把贪吃雀子勾引下肚,成了人肚里的食儿。
“东家,我们先走了,你有事就派下人来镇里支应一声儿。”李掌柜得知雷震又回来了,现在和东家一起住在阿满家,他是个心思活络的人。
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赶来问候,打着和王管事一起来拉货的旗号,就是想看看东家魂都勾走的雷震,现在是个啥样子,结果可想而知,他是没看上。
“行,过小年前我们就回镇里宅子,今年在镇里过年。”
钟含娇当看不懂李掌柜好奇的眼神,由袁妈妈扶着,站门口给拉货的人挥手,“对了老李,回去去仁安堂喊一下陈大夫,麻烦他下午来一趟。
路上慢着些,回去以后给拉货的兄弟们一人多发一角银子。”
商队是挣钱,可天南海北的跑,商队里压货的人最辛苦,一年到头能和家里人团聚的时间少,她也只能在银子上多贴补些。
“好嘞,东家大气,还不谢谢东家!”
“谢谢东家,东家大气!”
装了重物的一辆辆骡车,从落了薄雪的路面压过,留下一行行深深浅浅的车辙,陷阱里捡拾碎谷子和麦粒吃的傻鸟,听见轱辘声儿,扑扇着翅膀警惕地飞上树梢。
正等着拉绳的男人低骂一句,探头看见抱拳赔不是的李掌柜,火下去大半,还叮嘱人,“下雪了,路上慢些。”
“谢了兄弟,对不住了!”
“对不住,婶子!”
李掌柜坐在车辕上一路走一路赔不是,小娃没有大人的客气,哇一声就哭,又被爹娘扯进屋,手拍在厚棉袄上,发出闷闷梆梆声儿。
“把你那两滴猫尿给我憋回去!雀子又不是不上钩!”
出了村,李掌柜吁一口气,摸摸被寒风冻僵的手,麻溜钻进车厢里。
李掌柜刚走,一行十来辆骡车又进了村,刚憋住哭的小娃,哇一声又哭了。
“你们村现在都设套子逮鸟,每次来拉货,我头上都要冒一层汗,一路紧着赔不是。”隆昌货行的王东家从车辕上下来,看见阿满就开始抱怨。
阿满刚送完李掌柜一行人,屁股都没有坐热又出来招待王才良。
“他们不想王东家你,有这么大一个货行,不愁吃穿,他们不干就要饿肚子,麻雀再小不也能卖钱吗?”阿满不软不硬的回一句,“再说我家熏房需要鸟雀这些做熏肉呢。”
阿满知道王东家抱怨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进村一路赔不是,不过她是不会放话出去说“不收鸟雀的!”
王才良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讪笑两声 ,说阿满心善,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阿满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方管事带着骡车去作坊那边进货,王才良却没有跟着去。
看人不打算去作坊那边,就知道这是来找她的,引人进门,问,“王东家今个怎么有空亲自跑一趟?以往都是房管事自己带人来拉货的。”
“这不是家里的小娃吃中你家的熏肉和风干鸡鸭这些嘛?”
“圆满超市都有卖,派个下人去买就是了,哪还能麻烦王东家亲自跑一趟。”
第五百九十八章 再看诊!
王才良当然知道了,奈何家里的小娃吃中了阿满家不对外卖的天价熏肉。
“嗐,小娃吃中了,你家用山里鸡鸭鹅做的熏肉,普通的买回去他都说不好吃。”王才良一脸无奈,试探问阿满,“这快过年了,能不能再卖与我几十只,家里的小娃馋得不行。
我也想拿这些鸡鸭鹅给岳家做年礼,有面不是?”
“家里实在不多,今年山里的鸡鸭鹅,明年就多了。”阿满不想开这个口风,开了以后,和她合作的这些大小东家,不都会来她家买,家里这些存货可不够卖的。
“我买了也不声张,四十五只怎么样?”
“四十只?”
“三十只!可不能再少了,这些家里人都不够分的!”
阿满被磨得没有脾气了,叹口气喊团玉去带王才良去熏房取肉,阿满自己赶紧回了正院。
芳婶和袁妈妈正拿着大扫帚哗啦啦扫着青砖上的积雪。
“还没有多少落雪,不用扫!”
阿满喊住人,大冷天的,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那用得着清理太干净,她赶人进屋。
“你自己进屋去,在屋里坐着还冻脚,我活动活动暖和些。”芳婶一个转身绕开阿满,她闲着无聊,不乐意在屋里坐着看阿满几个打叶子牌。
袁妈妈跟着点头,她年纪大了,不动动都感觉身子发僵。
“行吧,那你们冷了就进屋烤会儿火,别着了风寒。”
“知道了,小管家婆!”芳婶嗔阿满一眼,连连点头。
袁妈妈在一侧看着人家主仆的相处,她心里是羡慕的,感觉主仆是一家人,真心实意地替对方考虑。
她伺候夫人这么些年,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很好,可她们也只是下人,唉,她有些羡慕起芳婶了。
到了门口,阿满在门口铺的破棉袄上用力踏踏脚,把鞋底的积雪都擦干净,这才进屋。
带着果香的暖风扑面而来,阿满舒服地眯眼,毛孔跟着张开。
接过静姐儿递过来的果茶喝一口,甜香暖意顺着口腔到腹部。
“阿满,你家生意真好?”静姐儿语带羡慕,“我家里的生意好像都没有这么好过。”
“你天天在家待这儿,去你家的铺子看过几回,你要是清楚生意 好坏才是奇怪。”阿满探身屈指在静姐儿额头敲了一下,“再说镖局的挣钱的大头是押镖,我们没有可比性。”
静姐用嘴噘她,撇嘴揉额头,“我不知道,也觉着你家生意好。”
“哈哈~”钟含娇在一旁用帕子捂嘴笑,应和静姐儿的话,“我觉着静姐儿说的对。”
阿满看两个站一块儿说她的两人,脸上表情一转笑出声儿,腿一翘颇为嘚瑟的说, “没办法,谁让我手艺好呢,做出来的东西人见人爱。”
“嘶~”钟含娇和静姐儿嫌弃地撇嘴抽气,异口同声说,“不要脸。”
“小姐,王东家来结钱了。”
“张东家赶紧出门收银子吧!”
阿满听着身后两人调侃,一甩头发颠颠儿出门收钱,王才良麻溜给钱,门口传来房管事的喊声,王才良一抱拳,“张东家,在下这就走了,以后有空再来。”
说着又靠近阿满几分,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买熏肉的事儿传出去。”
阿满笑着点头,笑不达眼底,她才不信呢,王才良不说,就不代表没人知道,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没有不透风的墙。
阿满叹气,估计后面几天热闹了。
积雪一层层落下,堆积在地上,刚下没多久的雪又松又轻,风一吹,雪粒子乱飞。
十来辆骡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村里在外面逮鸟的人看骡车来又去,骡车走远,他们羡慕得直咂嘴。
“啧啧啧,阿满家这生意真好啊,你说这一趟,阿满家能挣多少钱?”
“生意好你就烧高香吧,好了你媳妇我媳妇才能挣钱。”一个头发半百的婆子站在门口说话,“要是不好,该有你哭的了,东家都没钱挣,下面做活的人更别挣钱了。
惦记阿满挣多少钱?你不如多逮几只雀子呢?”
对面婆子哼一声,没再多说,她就是羡慕羡慕,羡慕还不行了。
“奶,又逮到鸟了!”
后院传来小孙子的尖叫声儿,婆子一扫刚才的不忿,脸笑成菊花,扭身走得飞快,“这就来,看好了。”
中午一家人热热乎乎吃完一顿胡辣汤,胡辣的汤配炸得金黄焦脆的油饼,油饼泡进去,吸饱浓郁的汤汁,一口下去又糯又脆。
屋里,雷震吃着没滋没味儿的鸡汤面,频频看向窗外,他也想吃胡辣汤,一天天清汤寡水的,他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唉~”
他睁着眼看房梁,想起一会儿陈大夫要来,他又犯愁了,听含娇说以后有希望能怀孕生娃,他心里的后悔几乎要压垮他。
“唉~”
“叹什么气啊?”钟含娇领陈齐进来,就听到炕上男人叹气声儿,“ 陈大夫来了。”
“没事,天天吃清汤寡水的玩意,我嘴里都要淡出鸟了。”雷震似真似假的玩笑一句,又看向陈齐,躺着抱拳致谢,“麻烦陈大夫了,又让你跑一趟。”
“没事,没事。”陈齐摆手,在炕沿放下药箱,开玩笑的说,“跑一趟不亏,芳婶说给我留了胡辣汤和油饼,我一会儿看完你,还能再吃一顿。”
雷震扶额笑出声儿,陈齐拿出脉枕让雷震把手放上去。
一开始诊脉,他脸上玩笑神色尽收,仔细感受手下跳动的脉搏,眼睛也仔细打量雷震的脸色,“呼气,吐气…”
好半晌他放下手,问,“最近夜里是不是总会咳嗽,胸口有些发闷想咳嗽?”
钟含娇听罢,先瞪男人一眼,这人真真是个锯嘴的葫芦,要不是陈齐说她还不知道呢。
这人真是,不让人陪着睡,原来是怕人发现啊。
“是。”雷震不敢看钟含娇含怒的眼神,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这次伤太重,虽然胸口的伤在愈合,可他觉着胸口有些不太舒服。
第五百九十九章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本来钟含娇就担心,他就不想让人再担心,阿满不是说有个神医吗?以后慢慢治疗也就行了。
“可能治?”现在不是给男人算账的时候,钟含娇关切的低头询问陈齐,“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开,多少银子都没事…”
钟含娇说到一半,看陈齐摇头,她话就咽下去了。
“他这次伤在胸口,即使伤好了,肺部也不会恢复像以前没受伤的时候,这夜咳和胸闷估计是病根儿,我没有把握能治好,也不敢给夫人打包票。”
陈齐解释,钟含娇点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麻烦陈大夫开药方吧!”
想起阿满说的神医,钟含娇又燃起希望,先让陈大夫给调养一下,调养好了最好,调养不好就等神医回来。
有了钟含娇这话,陈齐放心开药方,毛笔写在纸上沙沙作响,陈齐写好以后,钟含娇交给一旁的袁妈妈,“一会儿跟着陈大夫回镇里抓药。”
“对了,我记得阿满家有秋梨,秋梨熬膏能止咳润肺正合适雷震喝,以后每天晚上喝上一盅更好。”
雷震正愁没有机会儿支开钟含娇人,一听立马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儿,看着钟含娇有些虚弱的说,“能不能现在就熬一盅来,我胸口有些发闷。”
“好!”钟含娇自从看过雷震人事不省的样子,最担心雷震的身子,也顾不得和男人的隐瞒置气,“我这就去,你等着。”
袁妈妈跟着夫人出门伺候,屋里就剩陈齐和雷震两人,陈齐眼睛不瞎,早就看出男人是装的。
雷震演技可没有多好,钟含娇无非是关心则乱罢了。
“不对!”钟含娇走到一半,猛地顿住脚。
身后的袁妈妈差点撞上夫人后背,又听夫人说不对,满脑子问好,“夫人,什么不对?怎么了?”
“袁妈妈你先去熬秋梨膏去!”
钟含娇拧眉吩咐一句,脚尖一转往回走,留下更加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袁妈妈。
一路上钟含娇越走越快,震哥以前再弱都不会那个样子,何况这个嘴硬的男人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夜里咳嗽的事儿,瞒得死死的。
怎么会突然那么剧烈的咳嗽?还有那不敢看自己眼睛的样子,那心虚的样子,她怎么看怎么不对?
不由想起自己给震哥说,她以后有可能怀孕生子的事时,震哥慌乱的眼神。
不对!这人有事儿瞒着自己。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快到雷震房间门口,钟含娇弯腰屏气往前走,不让阳光把自己的身影照在窗户上,屏气凝神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
“陈大夫,我是说假如,假如男人喝了绝嗣药,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雷震压低声音,眼里有些期待的看着收拾药箱的陈齐,
陈齐手一顿,眼神和雷震对上,眉头微皱一下,不该多问他不问,淡声说:“这要看药效,这药不是那么好做的,医术不佳也做不出来。
要是药效好的,那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要是药效不好,还有几分可能恢复。”
雷震听罢眉头紧锁,不知道咋问,他也不知道自己喝的药药效咋样啊?这种有希望又没有希望的感觉最折磨人。
他烦躁的抬手揉乱头发,叹气看向陈齐,“那陈大夫能把出来吗?”
陈齐摇头,他就是一个小镇大夫,还真没有这个医术,他看向雷震又说,“你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或许是我医术不佳。”
他没办法肯定。
雷震沮丧又毫无办法,和陈齐道了谢,陈齐点头快步去开门,他惦记那胡辣汤好久了,进院子就想吃了。、
“钟夫人?夫人怎么在门口?”
陈齐开门就看到低头站在门边的人,吓得的他猛地后退一步,手里拎着的药箱,嘭一声掉在地上,他拍着胸口看清眼前人。
眼里的惊恐还没有下去,任谁开门看见一个勾着头的人,都得吓一跳。
“咔嚓!”
雷震躺在炕上,被陈齐的话惊了一跳,手边摆着的茶盏被他扫落在地,应声而碎。
陈齐回头看看一脸震惊的雷震,又回头看看魂不守舍的钟夫人,他识相的闭嘴,麻溜蹲下捡起药箱,侧着身子踮着脚尖从钟夫人身旁溜出去,这会儿他也不敢让钟夫人让开。
就怕一不小心把人惊着了,再炸毛。
“我先走了,你们有事慢慢聊,有事派人去镇里喊我就行。”
出了门他小声叮嘱一句,脚下抹油走的飞快。
走到厨房,阿满几人吃得慢,还抱着碗吃饭,看着好似有鬼追似跑进来的陈大夫,阿满有些吃惊。
“你这是咋了?被谁吓着了?”阿满说着放下碗,到了杯水递过去,陈齐接过咕咚咕咚喝下去,喘口气,看看坐着的几人,他摇头,不知道咋说,“嗐,我也不知道咋说。
涉及雷震的隐私,我也不好多说,不过钟夫人和雷震之间估计是不好过。”
他还是有医德的,病人的隐私他是不会透漏的,何况他对雷震的事儿也只是猜测,虽然他心里已经确定。
阿满皱眉,没听见从东跨院传出什么动静,袁妈妈在厨房听见,来不及解围裙就要过去,路过阿满被拽住。
“别去,钟姐姐和雷叔都是年纪不小的人,要真是什么不好的事儿,估计也不希望我们去看。”
袁妈妈闻言站在原地,没有再去,阿满知道她担心啥,扭头看一侧已经喝上胡辣汤压惊的陈齐,问,“这事儿会威胁雷叔的命吗?”
“不会,没这么严重,我把脉他身体还行。”陈齐咔嚓咬一口外壳焦脆的油饼,呼噜又喝一口胡辣汤,瓮声瓮气地说,抬头看看众人的视线,他又坚定摇头,“没事,不会有碍寿数。”
要是雷震真的喝了绝嗣药,假使他喝到的还是真的,大不了就是以后不可能有孩子罢了。
阿满和袁妈妈闻言松一口气,没有啥比没命严重。
另一边,雷震焦躁不安的看着门口失魂落魄的女人,他撑着胳膊起身,从肩颈到腰侧,五道伤疤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因疼痛发白。
第六百章 绝嗣药
“呜!”即使咬着牙,还是从牙缝露出一丝闷哼。
门口失魂的人,被这一声痛哼,猛地唤回心神,看这脸色发白要起身的男人,她疾步跑过去,按住人。
“别动,我没事,没事!”
雷震被按压着躺下,眼神一动不动盯着低头扒自己胸口的女人,她的手在发抖,衣服带子解了几下都没有解开,最后成了一个死结。
“别慌,我没事!”雷震抽气,一手用力抓住女人发抖的手,声音里有些解脱,低声说,“你发现也好,你知道我这人最不擅长隐瞒你。”
钟含娇憋着的眼泪一下子决堤,她克制着抖动的双肩,下一秒下巴就被一根手指头轻轻抬起来。
看着满眼红血丝,眼里满是歉疚和绝望的女人,他心口抽痛的厉害,指腹一下下给女人擦拭滚落的泪珠。
“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心疼的厉害。”雷震心里又痛又解脱,滚烫的泪珠砸在手上,烫得他心惊,看着无声大哭的人,他无奈,“怎么眼泪还越擦越多呢,哭多了眼睛要肿的,还很痛。”
“雷震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钟含娇哽咽着道,伸手描绘着男人的眉眼,“我后悔了,太后悔了,我不该…不该赶你走的…”
雷震叹气,伸手用力把女人抱紧怀里,钟含娇惦记他胸口的伤,扭着身子离开,换来雷震更加用力的拥抱,“别动,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看你这么担心我,我高兴又心酸。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和你没关系,我心甘情愿为你这么做。
即使没有你赶我走,知道你因为子嗣的事儿不愿意和我成亲时,我心里就有这个想法,或早或晚我都会这么做!”
“你别安慰我,我要是早一点想通就好了,你不用离开,也就不会喝绝嗣药,都怪我…”钟含娇把头抵在男人颈窝,呜咽出声儿,后悔几乎要淹没她,滚烫的眼泪烫得雷震颈侧发烧,他侧头紧紧贴着女人的脸颊,“没有这一造,我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修成正果呢!
我感谢这一造,至于子嗣随缘吧,我不强求,我唯一的强求只有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不离开,这辈子你都要和我绑一起了,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钟含娇哽咽着承诺,双臂紧紧搂着男人脖子。
雷震轻笑出声,笑里满是满足,他这辈子就栽在这女人手里了,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忘不掉也抛不下。
钟含娇哭罢,不顾雷震的阻挠,起身就开始扒男人胸口衣服,“我看看你胸口的伤裂开没?趁着陈齐没走,让他再给你包扎包扎。”
“我没事,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雷震已经感觉伤口裂开了,他不想再让女人担心,两手慌乱的去拽女人的手,“还没成亲,你别着急扒我衣服啊…”
他慌得口不择言,钟含娇美眸一瞪,继续扒衣服, 没好气地说:“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这会儿给我装黄花大闺女呢!
晚了!你后腰有几颗痣我都知道!要我说给你听吗?”
雷震黑脸红了,伸手捂她的嘴儿,正好让钟含娇方便扒她衣服,看到白色布上渗出的点点红,她又心疼了,含泪瞪男人一眼。
“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嘴硬!我看你硬到啥时候!”她哼一声,起身去开门,“我去喊陈齐,你给我老实待着!”
雷震讪讪,无奈望着房顶,他全身上下都挺硬的!
陈齐刚喝了两碗胡辣汤,吃了三个油饼,听到钟夫人的喊声,有些诧异,放下碗迎上钟夫人发红的眼眶,他到嘴边的话变了,“这就去,夫人别担心。”
说罢提着药箱先一步朝东跨院过去,袁妈妈看夫人眼眶发红,有些担心想要跟过去,被钟含娇阻止,“我没事,你们都不用去,就是伤口有些裂开了。”
说罢看看阿满,让她放心,自己又快步跟上陈齐。
“这伤口怎么会裂开?钟夫人多在意雷领队啊?”团玉还没有开窍, 对男女之事不清楚,纳闷就问出来了。
芳婶看过来,把手里的油饼塞进团玉嘴里,“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吃油饼吧!”
你个没开窍的小丫头,懂什么男女之事,男女之事可没有这么简单。
“这伤口可不能再裂开了,反复裂开,以后就是长好伤口也痛。”陈齐进门麻溜重新上药包扎,不该问的一点没问,包扎好叮嘱两人,“伤口裂开也容易感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不要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养身子!”
钟含娇和雷震老实听训,陈齐脸色好了不少,钟含娇亲自送人出门,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次又麻烦陈大夫了,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诊费没有这么多银子,加上药费也没有这么多。”陈齐不要,推回去,钟含娇硬要给,“这些事感谢您的,以后还请您多调养调养震哥的身子。
绝嗣药的事儿,想必您也猜出来了,现在不知道震哥到底有没有喝绝嗣药,不过调养身子总没有错的。
他不在意我在意,绝嗣药咱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我不放心,还是麻烦您多给调理调理。”
陈齐懂了,没再推拒,收下了。
钟含娇又派了马车亲自送陈齐回去,看人走了这才回去,正屋里除了阿满没有别人,她也放松下来,接过阿满递过来的水,喝一口叹一口气。
她把阿满当朋友,在朋友面前她也不想端着,看阿满八风不动的煮茶喝茶,她先忍不住了,问,“你就不好奇?”
“好奇。”阿满看她一眼 ,答得坦然,“不过,万一你不愿意说呢,显得我太八卦了些。”
“你就装吧!”钟含娇不满地掐阿满一把,又叹息一声儿说,“我有事求你,震哥喝了绝嗣药。”
“啥?”阿满手里端着的茶杯掉落在桌上,淡黄色的茶水顺着桌案流动,阿满顾不得,有些吃惊的看着钟含娇,再钟含娇再次的点头下,阿满相信了。
“为啥?你不是没让他喝吗?难道是…”
第六百零一章 乡下的热闹
钟含娇点头,眼里满是惆怅,“是你想的那样,他离开以后,在边城那边找人买了绝嗣药喝了,他性子也是个硬的。”
阿满叹气,不得不说一声造化弄人,一瞬间她觉着人好似是这天道里的蝼蚁,怎么爬也爬不出既定的命运。
“等年后,你那位神医朋友回来,要麻烦他给我俩都看看了。”钟含娇苦笑,“这是我俩唯一的希望了,震哥说的不在意子嗣,可我还是在意的,我想给雷家留个血脉,也给我钟家留个血脉。
要不然即使下了九泉我也无颜面对他的爹娘,我对不起他太多太多了…”
“放心吧,我们尽人事听天命。”阿满拍拍钟含娇的手,“也不强求,人事尽到了,以后也不会后悔,剩下的交给天,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雷叔为你做到这一步,不是为了求一个孩子。”
“嗯,这辈子我都陪着他,我大概再也找不到想他一样爱我如命的人了。”
这话阿满认同,她作为一个现代人,都不得不承认,雷震对钟姐姐是真爱没错了,即使被赶走也毅然决然喝了绝嗣药,也不知道雷叔当时喝绝嗣药是个怎么心情。
青松村自从有了阿满,一年多以来,村里的家家户户都肉眼可见富了起来,村里人走出去都倍有面儿,想娶或者想嫁青松村的姑娘和小伙也多,村里今年冬天娶亲和嫁女的人家明显多了。
今中午就是村里一家儿子娶媳妇的日子,阿满一家人中午也没有做饭 ,都出去吃席,连钟含娇和静姐儿都被请过去吃席,当然这俩也都跟着随礼。
喜乐吹吹打打,抬着喜娘进村,乡下人腰包鼓了,也乐意在大日子热闹,花轿进村没有直接去男人家,一路吹吹打打在村里绕了一圈。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了。”村里的小娃一个个穿得圆滚滚跟在花轿后面边跑边喊,一边捡喜糖喜钱,一时间村里好不热闹。
花轿到男方家门,撒喜糖的本家人背篓里还有一小半,他抓起来一股脑撒向围观的村里人,嘴里说着吉利话,“今个我堂侄成亲,大家都甜甜嘴儿。”
阿满、钟夫人站在人后,看着静姐儿领着家里的一帮小孩去抢喜糖喜钱,好不热闹。
“真热闹,乡下成亲又热闹又没有那么多礼数规矩压着!”钟含娇感叹,“要是震哥能出来,他一定喜欢这样的。”
“那你们就在乡下成亲呗,盖个小院,以后想来住就住,老了也是个好的养老地儿。”阿满勾引人,“我们这山清水秀的,一年四季景儿不一样,乐趣跟多。
下河摸鱼,上山打猎,下地收庄稼……”
“我回去和震哥商量商量!”
新娘子被新郎官牵着跨过火盆,拜堂送入洞房,一场热闹结束,另一场吃席的热闹又紧接着开始。
“都是熟人,我也不一个个让了,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啊,一会喜宴就开始。”
“不用你招待,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就行!”
江氏赶着家里小孩赶紧占位儿,腾出空看向门外不着急,还闲聊的两人,“赶紧来,一会儿开席了。”
阿满点头,拉着不太习惯的钟姐姐坐下,阿满四处看看,发现文山表哥不在,文海表哥硬生生和春桃挤在一桌,被人调侃,他脸皮厚毫不在意,看着春桃嘿嘿笑。
钱氏和二舅没脸看儿子,坐得远远的,阿满看一圈还是没找到文山表哥,纳闷问,“文山表给人呢?他最近不用去超市了,人不在家吗?”
快年底了,超市生意越发好了,玩具卖得好,杨三舅是当过管事的人,早一个月就让文山赶工做了不少玩具出来,超市里有玩具存货,就让他回家忙,不用在超市待着。
“没见啊。”江氏和杨大舅同时摇头,他们光顾着家里的小娃,还真没注意这么大娃,杨大舅不甚在意说,“他这么大一个人 ,不用管他!”
文树文根正愁没借口出去玩,闻言立马站起来,美名其曰说:“我们去找大哥吃饭。”
说罢不等江同意一溜烟就跑了,丫丫慢了一步,刚从凳子上溜下来,就被江氏眼疾手快抓着后脖领,“你哪也别去,你人小腿短跟也跟不上,咱不去,一会儿吃肉。”
丫丫瘪嘴,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四处看,连两个哥哥的影子都没见,噘嘴爬上椅子。
钟含娇不知是不是自己生不了孩子的问题,看着孩子她都喜欢,来了阿满家,丫丫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她喜欢极了。
招手喊来丫丫,把人抱到自己腿上,用摘了自己白玉耳铛逗人玩儿,丫丫瞬间把两个臭哥哥抛到脑后。
这边人声鼎沸,遮盖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青松村成了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富村,小商小贩和货郎现在也不怕麻烦,有事没事就来村里转悠一圈,能卖出不少东西。
村里人也都习惯了,挑着针头线脑和各种花样子的货郎进村,这倒给了坏心人光明正大进村的机会儿。
“小兄弟,听说你们村有个大户张家?”文树文根低头从担子里挑饴糖,文树闻言头也不抬的点头,“对呀,就是我姐姐家,附近谁不知道。”
文树说起他阿满姐,眼里满是骄傲。
文根心思细些,闻言挑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笑成菊花的男人,“你怎么不知道?不是这儿附件的。”
“小少爷好眼力,我家不在这儿,听说你们村又大户,村里人也富,这不是想来挣些钱吗?”
文根点头,又大量男人几眼,糖也不挑了,随手抓了一把,拉着文树站起来,说,“别叫我们小少爷,我们就是普通乡下娃。”
说罢把五个铜板递过去,拉着文树就走,文树还没有挑好,咧着身子要回头,文根用力拽着,警告说,“咱们是来找大哥的,要是被阿奶知道大哥没找到还乱花钱,小心你的屁股。”
文树这才闭嘴,嘴里被塞了一个糖,甜滋滋他又美起来。
第六百零二章 聪明娃文根
文树和文根虽说是同龄,可性子不一样,文树调皮些,文根文静些,想的也多,自从娘丢下他们跑了以后,这个孩子更是多了几分沉稳。
“大哥,大哥,要开席了,你在哪啊?”
两个小娃沿村子转悠喊人,其中又遇到几个货郎。
“在这儿,就来!”
文山从一棵树后出来,文树文根跑过去,只看到相反方向一个姑娘快步离开,上着鹅黄色棉袄,下穿柳绿色棉裙,一开就是一个姑娘。
“大哥,那是谁啊?”文树已经八卦地开口,扯着大哥的手打问,文山脸有些红,低头抬手给弟弟一个个脑瓜崩,“不知道,别瞎问!”
回到席间,一桌子菜已经摆好了,家里人正在吃,江氏看三人回来,招呼人坐下,不满说,“跑哪去了,大冷的天,菜都要凉了。”
“我看大哥…,呜呜呜”文树是个嘴快的,闻言就要说话,文山防备着他,下一秒就捂住他的嘴,看着江氏和一桌子打量的人,解释说:“我肚子不舒服,找了个地方上茅厕,被这小子看见了。”
为了不让人打问,他只能编出一个这么丢人的借口,果然开个头,江氏就不想问了,让人赶紧吃饭。
文根自从马氏走后,和阿满谈一次心以后,对这个姐姐就比较依赖,坐也坐在阿满身边,阿满给人家了几筷子菜,看小娃老是转头四处看,用筷子敲敲碗边,看人回头,问,“看啥呢?不老实吃饭,一会儿还要去学堂上课呢。”
文根眼神瞄到鹅黄柳绿衣裙的姑娘,闻言立马转过去,手捂嘴凑到阿满跟前,小小声,说:“我们刚才去找大哥,看到他和一个姑娘说话呢?”
阿满挑眉,来了兴趣,也捂嘴靠进问,“谁?知道不?”
要是文山表哥真有喜欢的姑娘,那就好了,自从马氏逃跑以后,杨大舅整个人精气神就不太好,要是家里真有喜事,杨大舅指定是最高兴的一个。
“那个!”文根悄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下斜对面桌子上的一个姑娘,阿满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小小惊呼一声儿,“秦梅子?”
秦梅子是秦关叔的闺女,秦关叔是十里八乡盖房子的好手,手下还带着一帮人,阿满和峥子家的房子,还有作坊熏房这些都是他带着人盖得。
秦关叔手艺好,家里就不差钱,秦梅子性子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开朗活泼,说话也颇为泼辣,没想到这么个活泼性子的姑娘竟然会喝文山个凑到一起。
文山看着不声不响的,话也不多,没想到竟然认识秦梅子,看样子关系还不一般,要不然青天白日的,两人怎么会躲着人说话。
没猫腻她才不信呢。
一场热闹的宴席结束,阿满一家也慢悠悠回家,文树文根已经被文山压着送去学堂了。
文山脚步快,没一会儿又赶回来追上众人,阿满一行人离老远就看到家门有一个挑着担的人。
“货郎?”
“应该是。”阿满点头,“村里这段时间来的货郎真多啊。”
“都知道咱们村里人富了,货郎也乐意来,村里人也方便多了。”江氏笑着说,快到老宅了,她领着丫丫几个和阿满分开,“我们先回家,明天小年中午你们来家里吃饭。”
家里现在不差钱,她也有底气请阿满一家来家里吃饭。
“成,中午去外婆家吃饭,晚上我家吃饭,我们宰只羊烤全羊吃。”
“成!”
日子好过,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没什么好客气的。
“文山,你不回家?”杨大舅看儿子跟着阿满几人屁股后面,纳闷问。
“我去货郎那看看去!”文山低声回一句,脚步又加快几步,怕他爹再追问几句,他可不太会撒谎,“给文根文树还有丫丫买些小玩意。”
“他们几个啥也不缺,你少花些钱。”江氏进门了,听见又大声叮嘱一句。
“头花头绳,针头线脑,各种糖和糖葫芦。”货郎一看人过来,立马热情的招呼人,“几位看好啥了,给几位算便宜。”
钟含娇和静姐儿都是家里不缺银子的主儿,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在货郎这儿买过东西,闻言都跟着围过去看。
阿满悄咪咪跟在人后,眼睛时刻看着文山哥手里挑了头绳。
文山等啊等都没有等到身边没人的时候 ,他只能先装着给弟弟妹妹们挑东西。
“这个拨浪鼓,还有这个头绳。”他先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挑东西,“在把这俩彩漆陀螺给我拿五个,弹弓也来五个…”
阿满看文山表哥手,几次在一直梅花木簪上徘徊,心里的想法更加确定,看静姐儿和钟姐姐对货郎挑篮里的东西兴致缺缺,她拉人先进屋。
两人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人,货郎挑来的东西,在她俩看来都有些粗糙,没有买的兴趣。
“我们先进去,团玉、芳婶儿、文山哥你们慢慢挑着啊。”
“好,你们先进!”文山松一口气,阿满这个妹妹猴精猴精的,他就怕她看出端倪来。
进门前,阿满回头瞥一眼,就看到文山表哥把梅花木簪偷偷塞进衣袖里,还以为没人看见。
“你笑啥呢?像个偷了油的耗子?”钟含娇 点阿满一下,这人刚才笑得实在有些让人怀疑。
阿满又嘿嘿笑几声,两只胳膊挽着两个人往屋里走,“我觉得我家要有好事了。”
“啥好事?”静姐儿来了兴趣,凑头过去问。
“现在先保密了,提前说了有可能坏事儿。”
阿满把两个好奇的人,赶进屋,又喊来袁妈妈和梅雪,四人组一桌,开始打叶子牌。
“你们打着,我去作坊给做工的人发赏钱,明天就是小年了,给大家伙放假。”
作坊那边所有人也都在收拾,阿满去的时候,作坊里里外外都有人打扫。
“东家来了?”
阿满点头,挥手让徐婶子和莫家三父子把做工的人都喊来。
每个作坊五六十号人,五个作坊加一块儿三百来号人,呼呼啦啦站一起还颇为壮观,一声声东家喊着。
第六百零三章 小年红封
昨儿他们就知道今个开始放假,年后初八开工。
“明儿就是小年了,大家伙也忙了一年了,今天下午就都别干了。”阿满站在木墩子上,高声宣布,“今天就干半天,给大家伙算一天的工钱,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阿满话音落,底下的人个个脸上都露出笑,满是惊喜,一天三十五文,半天就十六七文钱呢,够买一斤肥猪肉了。
“东家大气,东家大气!”
三百来号人一起喊,阿满的耳朵都要被炸开了,阿满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了。
“多亏大家伙辛苦干,不然也难给五个货行都供上货。”阿满从春桃手里接过一背篓红封,高声说,“这是给大家准备的过年红封,钱不多,每人五十文,给大家伙添添喜气好回家过肥年!”
底下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接着就是狂喜,这可是白的,能不高兴才怪,村里也有不少人是在外面做工,可没听过哪个东家给做工的人发过年红封的。
有人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人五十文,三百来号人,乖乖,光发红封都要十五两银子呢。
“都排好队,一个个上前领钱。”徐婶子和莫叔在大声维持秩序,让乱哄哄的人排好队,“领过的不能再领第二造啊,我可都记着呢!”
“徐管事你就放心吧!”
一个男人激动地搓着手,麻溜去排队。
“今年辛苦大家了!”阿满笑着从背篓里拿用红纸包着的红封,递一个红封说一句好话,道一句辛苦,“明年还是麻烦大家伙了。”
“嗐,辛苦啥?你出钱,我们出力,天天在家门口做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围着麻色头巾的妇人拍拍手,才接过红封,“婶子也给你道声恭喜发财。
明年你多多挣钱,我们大家伙跟在后面才能发财的,你发大财我们跟着发小财。”
妇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的好话都没有停过。
走出去,外村人谁不羡慕她们青松村的人,自从在作坊做工,腰包鼓了,脊背也直了想,现在婆母都不敢对自己高声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挣得银子多了。
嫁来青松村二十来年,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腰板挺直说话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痛快了。
三百多个红封发完,徐婶子让大家伙都赶紧回家,“明儿就是小年了,都回家准备准备去,过个肥年。”
“东家,咱年后就不能提前开工。”有人走了,有人不愿意走等人少了立马来问阿满,“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年前也有空,咱不用这么早放假吧!”
“婶子,你见谁乐意从年头忙活到年尾啊。”阿满笑眯眯摇头,“辛苦一年挣钱不就是为了,能好好过个肥年吗?”
没走的人,本来听见那妇人的话,都停住脚,想着要是不休息也行,每天三十五文,半拉月就是快五钱银子啊,就没有人嫌钱多的,要是能赚钱,她们也乐意干。
结果听罢阿满的话,她们一个个都打消了念头,从年头忙到年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古人大多比较迷信,都想要个好兆头。
“走吧,阿满说的没错,忙活一年了,我回家要好好躺一天去。”
“哎?明天去赶集办年货,去不?咱们几家一起啊?”
阿满笑眯眯听着,这就是日子,寻常又美满的日子。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阿满拎着背篓从木墩子上跳下来,背篓里好红封还剩七八个。
“徐婶子你们几个先别走。”阿满看徐婶子几个锁好门,把钥匙交给莫叔就要走,赶忙喊住人,从钱袋子里把另外准备的红封递过去,一人一个,“我这个人懒,来作坊不多,平日里多亏你们几个,做工的人都要红封。
我的管事和账房当然也要有啦。”
徐婶子几个接过红封,摸到一角凸起,用力按有些硌手,一摸就知道是银子,几人更加高兴了。
寒暄几句,阿满让几人先回去,看人走远,阿满冲不远处的枯草丛喊几句 ,两只肥狗钻出来,身上沾了草叶和雪粒子。
阿满前面走,两只狗在后面跟着。
徐婶子和春桃走在一起,周围没了人,两人把红封打开,吃惊说,“估摸着有三两银子呢。”
“嗯,只要用心干,阿满一项不会亏待自己人。”
山上的积雪一直没有划完过,化一层又被冻着,人走在上面要用力才能踩下去,发出咔吱声儿。
雪白的积雪上,遍布着鸭爪、鹅爪和鸡爪印 ,还有细细的鸟爪印。
比人的脚印还多,一看就知道谁才是这座山的主人。
“铁头,拉绳子!!”
阿满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和小娃的欢呼声儿。
“逮了多少?”吵吵闹闹阿满靠近几人都没有听见,直到阿满猛不丁出声儿,铁头被吓得一撅,苦着脸转头看阿满,“阿满姐你吓死我了。”
“什么时候来了?”铁头娘呼儿子一巴掌,快过年了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阿满走近弯腰看筐子里罩住的鸟雀,问多少只,“刚来,铁头声音太大了,你们没听见。”
“估计有个二三十只,不少。”徐叔沿着竹筐边缘, 掀开一点儿,伸手进去逮一只递过去一只,立马有人拿了麻绳把鸟的两个翅膀绑住。
阿满帮着在一边把草绳剪成一节一节递过去,又想起背篓里的红封,阿满把剪绳子的活儿交给铁头。
自己从背篓里拿出红封,一人塞一个过去,不让几人有拒绝的机会,阿满立马后退一大步,说:“快过年了,是我这个东家一点心意,钱不多,就是讨个好彩头!”
“对了, 明天就是小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县里?”阿满赶忙转移话题堵住几人的嘴。
山上这三家人,都是从县里镖局过来的,亲戚什么都在县里呢。
“估计义父义母这两天就要派人来接静姐儿回县里过年,到时候你们跟着一起回去,人多路上也能安全些。”
第六百零四章 贼偷儿
“那我跟着一起回去,前两天儿子儿媳还来信问什么时候回去。”老韩立马接话,他和儿子儿媳关系都好,好久没回去了,他还挺孙子孙女的。
“徐叔你们一家三口呢?”
“我们也回去看看吧,去看看岳父岳母 一家!”徐叔拍板。
阿满侧头看看,低头蹲在一边,默默给雀子绑着翅膀的老于叔,不知道咋问。
“我不回去!”老于感受到身上的视线,头都不抬地回一句,“山里这些东西总要有人看着才行,每天还要给鸡鸭鹅喂食儿呢!”
“好,有您看着我也放心。”
阿满笑着点头,不再多说,韩叔于叔几个也绝口不提于叔那俩不孝儿子。
“麻雀你们留着明天炖了吧,明儿就是小年,可不能亏了嘴,要不然一年都要亏嘴了。”阿满笑着说,把马氏递过来的麻雀还回去,又说,“待会儿我让忠叔给你们送两只熏鸡和熏鹅过来。
山上养的鸡鸭鹅,你们也逮着吃,明儿是小年,我这个东家也不能抠搜,明天吃的一律都不要钱!”
话落铁头就兴奋地尖叫一声儿。
“下午麻烦徐叔几个再逮两只羊送下来。”
“知道了,你放心!”
事儿说完了,阿满就要下山,徐叔拍儿子一巴掌,对阿满说,“让铁头跟你跑一趟,把熏鸡熏鸭拎回来,省的老忠大冷天再多跑一趟。”
“也成!”
冬天的太阳没什么温度,加上是半下午,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阿满和铁头一人拄一根棍子,以防被滑倒。
看着在前面疯跑的四只狗,阿满羡慕的咂嘴,四驱果然要比两驱的底盘稳啊。
“对了铁头,你去上学堂觉着咋样啊?”阿满想起铁头去学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咱们村可不行欺负人那一套。
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就是打架了也没事儿。”
铁头脸有些红,想起以前他对学堂的抗拒,更加不好意思了,扭捏着说,“没事,挺好…挺好的,没人欺负我。”
“哈哈哈,这下感觉学堂的好了吧!”阿满立马懂了,揉了一把铁头的头,“还害羞起来了,走了,我不说了。”
铁头又立马笑了,屁颠颠跟在阿满身后下山,两人走到半山腰突然听到林子里传出大鹅和鸭子的嘎嘎叫。
铁头反应迅速,以为有人进山了,丢了棍子大步跑过去,躲在树后往鹅群和鸭群那边看,鹅群叫几声又安静下来。
他又悄悄靠近几分,眼神在林子里四处打量,没发现什么立马又跑回来。
跑几步又发现鹅群嘎嘎叫,他捡起一根棍子又跑过去,四处转转,还是没发现啥,他摸着脑袋摸不出情况。
“一群憨脑壳!”他只能当鹅群是突然发疯了。
阿满看人回来,问了一嘴,没发现什么两人接着下山,俩人走到山脚,又听到一阵儿鹅叫。
“谁?谁在哪儿?干什么?王八犊子敢偷鹅!”
“有人偷鸡鸭鹅,老于你们几个人呢?你个鳖孙有种你别跑!”
阿满和铁头刚到山脚,立马又飞奔回林子,直奔人声儿处。
阿满几人闻声跑过来,只看到栅栏外被踩的七倒八歪的枯草,还有凌乱的脚印子。
“叔,怎么回事?”阿满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问背着一捆柴的村里汉子。
“我砍柴下山,离老远看见两个人狗狗祟祟在栅栏附近走,还伸手,我一看就觉着是贼。”汉子拍大腿,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那么早喊人了。
我一喊那俩瘪犊子跑得飞快,不是贼咋害怕见人!”
“看清脸没?”徐叔几个也过来了。
汉子摇头,“不过,看着不像是村里人,那身影一点也不想咱村里的人!”
阿满点头,谢过汉子,看人走远,又对徐叔几人叮嘱,“估计是外村人,想来偷鸡鸭鹅,咱家山里养的鸡鸭鹅卖的贵,这事儿估计早传开了。”
“那…过年我们就不回去了吧!”老韩心里恨死了贼偷儿,没抓着人也没有办法,拿着阿满发的工钱就要保证山里鸡鸭鹅安全。
“不用,你们走了,忠叔和茂叔搬到山里住一段时间,等你们回来,他们再下山。”阿满摇头拒绝,商量好的事儿不能因为这点儿事不让人回家过年。
忠叔和茂叔本来就没什么亲人了,过年回去也不知道和谁过年,留下过年还能热闹些。
尤其是忠叔,芳婶在哪他在哪儿,芳婶是自小被卖的,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对她来说阿满家就是她家。
“成,叔不给你客气了,这几天我们尽心尽力看着,你放心!”老韩叔拍着胸口保证,又咬牙看着贼逃跑的方向咒骂一句,“别让老子逮着那俩瘪犊子了,我非剁了他喂狗!”
阿满眯眼看看凌乱雪地,心里想着过年这几天要辛苦忠叔几个了。
在山上转悠一圈,背篓里的红封又少了几个,回到家正好碰到赶牛车从刘家庄回来的团玉。
“给刘叔说了待会儿杀羊的事了?”
团玉灵活的从车辕上蹦下来,闻言点头,“说了,明儿小年买肉的多,他忙过这会儿就来,先让我把猪腿拉过来。”
阿满探头看看板车上的一堆猪腿,有些诧异,“这猪腿可不少啊?”
“刘叔说过小年杀的猪就多,今个猪腿也多,有三十二只呢。”团玉解释,忠叔几个闻声出来卸门槛拉车搬猪腿。
“芳婶,先给铁头取两只熏鸡两只熏鸭,让他拎回山里,明天过小年。”
“成。”芳婶刚出来,又喊上铁头进门去熏房库房里取熏鸡熏鸭。
如今作坊停工,莫家父子也闲下来,在家里帮忙,作坊那边停了,可风干鸡鸭鹅和熏肉还没有停,有他们几个帮忙,每天也不用特意从村里雇人杀鸡拔毛。
“猪腿直接扔水缸里,一会儿洗洗直接开始搓盐!”
芳婶从熏房那边出来,看几人搬猪腿立马吩咐一声,忠叔应一声,三十二只猪腿扔进厨房檐下的四个大水缸里,水溢出来浇湿一圈地面,寒风吹过很快又上冻结冰,人踩上去呲溜滑。
第六百零五章 贼不走空
“阿满,桂芳,我和老茂去山里帮着逮羊。”搬完猪腿,手上沾了不少油,老忠随意从灶膛里抓两把草木灰搓手,出来就喊老茂要走,阿满赶忙喊住人。
又喊上芳婶问,“估计这两天,镖局会派人来接静姐儿,顺便把阿昌送回来,山上的徐叔一家三口和老韩叔都要趁车回县里, 你们要跟着回去了吗?”
本来想着忠叔和茂叔应该不会回去,回来阿满又想起莫家仨父子,他们仨也能搬到山里照看着鸡鸭鹅。
既然有人可用, 那她干脆也问问忠叔和茂叔几人,要想回县里一道跟着回去就好。
“不回,回去也没个地方过年。”忠叔先摆手,眼睛却看着芳婶,现在对他来说有桂芳在的地方才是家,茂叔也跟着摆手,“我也一样,年后回去一趟看看老伙计就行。”
“我也不回!”芳婶头也不抬的摇头,又说,“我要是走了,做饭谁来做?阿满?”
这小看人的语气让阿满不服, “我厨艺有多好,芳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在我一个人照样操持年夜饭。”
“你哪天不是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等你做饭,估计一天也就能吃两顿。”
阿满:……,这个确实是没法反驳。
众人一看,都哈哈笑起来,阿满噘嘴,把刚才在山上遇到贼的事儿说出来,转移大家伙注意力,忠叔和茂叔刚才还带笑的脸,立马黑沉下来。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看来咱们上次教训癞子几个贼偷儿的事儿,威慑力不够啊!”茂叔拳头捏得咯吱响。
“估计不是附近这几个村子里的人。”忠叔摸摸下巴分析,“现在咱们山里产的鸡鸭鹅名声大了,起歪心思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说不定外镇的人都知道。”
阿满点头,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大了惦记的人就多了,“咱们防备着就行。”
“等老韩和老徐走了,我和老茂就搬到山里住去!”忠叔拍板,一旁听着的莫叔赶忙推推两个儿子,说,“他们俩这段时间也跟着老忠两个也没少练武,让他们俩也跟着去守山。”
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老忠点头,莫叔笑了,说,“家里熏房夜里添柴和炕里添柴我自己一个人就够。”
主仆之间有商有量没一会儿就把事情敲定了,静姐和钟含娇站在檐下听着,心里都有些羡慕。
每个人各有各的事儿,人走了,阿满穿围裙出来收拾猪腿,静姐儿和钟含娇也一起过来,问,“有没有我俩能干的?”
“我可以帮你收拾猪腿。”静姐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在镖局也会舞刀弄枪的,收拾个猪腿不在话下,阿满扔给她一个围裙,“那你帮我和芳婶一起收拾猪腿吧。”
钟含娇看着血呼啦差的猪腿,嘴角抽几下,怎么都张不开口说帮忙,阿满好笑,“放心吧,不会让姐姐你收拾猪腿的。”
钟含娇松口气,这活她还真干不来,不干活她又不好意思,阿满一看她的表情就懂了,给人指了一个好活儿, “昨天买了不少红纸回来,姐姐会剪窗花吗?写对联也可以。”
“会会,这个我还真会。”钟含娇一喜,又指指袁妈妈和梅雪说,“她俩手也巧,窗花剪的好,我这一手字,也还拿得出手,可以写几副对联。”
有事能帮忙,钟含娇也不心焦了,喊上袁妈妈和梅雪,就进正屋忙活。
清洗好的猪腿, 用布擦干水,炒好的大粒盐,一遍遍揉搓在猪腿上,发出沙沙声儿,搓好一个再裹上厚厚的盐粒子,团玉就负责把猪腿搬到前院专门存放猪腿的库房里。
三十二个猪腿刚处理一半,门口就传来刘屠户声音,伴随着羊的咩咩叫,被草绳绑着蹄子的两只羊被抬进来。
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热水一桶桶被提到西跨院,大案桌早就在水井边摆好,打桶水冲洗上去,浮灰随着水流被冲洗干净。
扯着嗓子咩咩叫的羊,四蹄朝天被扔上长条岸桌,好事的狗子和野猫,一个在地上观看,一个卧在墙头观看。
目标只有下面散发羊骚的待宰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羊叫声瞬间消失,好事儿的猫狗一瞬间炸毛,一溜烟跑个没影。
等血腥气混着羊骚飘出来,它们又以一窝蜂围过去,去舔溅在地上的血点子。
收拾好的羊还冒着热气,被挂在木架子上控干水和血,羊肠子这些被芳婶接过来,到了草木灰和醋去外面收拾。
阿满把拿了两角银子出来递给刘屠户,“辛苦叔了!”
“哪有什么辛苦,拿钱干活。”刘屠户接过钱,又提着一副羊三件走了,老忠送人出去,进门又问阿满, “羊皮攒了不少,这次的也留下?”
“留下,以后硝制好了,让芳婶给咱们一人做一身羊皮袄。”
一下午时间就这么忙忙碌碌过去,累了一天,晚上就简单吃了一点,明儿就是小年,要早起,今晚要早睡养足精神。
寒风呼啸,掩盖坏心人行事的动静,月亮隐入云层,天地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躲在林子里贼人伺机而动。
安安稳稳卧在圈棚里的鸡鸭鹅,最靠近门口的鸡鸭鹅遭了殃,被掐着脖子叫唤不出来,被塞进麻袋了才短促的叫唤几声儿。
黑夜里寒风掩盖了几声不甚清晰的叫唤声儿,人没醒狗也没醒,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掩盖了贼人的脚印,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一般。
“王六,你他M的行不行?不行就滚du子!”
无人的山林里响起一声咒骂,“要是害的哥几个被发现,老子咔吧咔吧剁了你!
下次再出手,直接把那些扁毛chu牲的脖子掰断,再叫唤一声二,老子就把你脖子撅折了!”
“尤哥,我…错了,错了!”
“哎呦!”
王六被踹翻再地,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这天死冷死冷的,尤哥咱们就去附近的镇把这些鸡鸭鹅处理了吧!”
“成,这鬼天气,冷的要死!”被称为尤哥男人缩着脖袖着手,跺脚点头。
第六百零六章 吃吃喝喝
第二天就是小年,村里一早就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早早起来,小孩子穿着干净的衣服,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在青松村,小年的习俗就是扫尘、祭灶王、吃麻糖、包饺子、剪窗花等等。
乡下人家差不多就过这些。
有了芳婶昨晚睡前的叮嘱,阿满今早特意起了个大早,先和团玉拿着扫帚把小院里外都打扫一遍。
阿安和阿文也都休沐了,年后初六学堂才开课。
这会儿在莫涛和莫强的帮忙下也在打扫自己的院子。
前院里芳婶和忠叔几个也拿着大扫帚,呼呼啦啦扫着院子里的积雪,山上三家人,一大早先伺候鸡鸭鹅们。
“哎?不对啊,我咋觉着鸡鸭鹅少了些!”
铁头挠着头,不解的看着鸡鸭鹅们,他这话一落,三个男人眉头立马皱起来,都想起昨天可疑的贼偷儿。
昨晚他们三人还特意多巡逻一次,也没发现什么可疑踪迹,难道昨晚真有人来偷鸡鸭鹅不成?
“板栗?黄豆?”铁头娘敲着食盆去喊两只狗,喊几声板栗和地瓜才慢吞吞出来,她蹲下揉揉狗头,不解道,“你俩昨晚做贼去了,咋这么困?”
徐叔几个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于叔先一步走过去,蹲下看狗窝旁的狗食盆,被板栗和地瓜吃得干干净净,也看不出啥啊。
三人又去鸡鸭鹅圈棚附件去转悠了几圈,地上都是积雪,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可三人皱着的眉头都没有放松。
“咱们晚上再多巡逻一次!”
老于叔皱眉说了一句,徐叔和老韩叔都没有意见,心里的疑虑没打消,又查不出什么,只能再多巡逻一次。
中午在杨家吃饭,阿满就没让芳婶准备他们姐弟几个和静姐儿的饭,钟姐姐和芳婶几个都在家里吃。
杨家虽然那也请他们过去,可他们哪能去啊,小年明显是人家一家亲人准备一起过的,他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人,哪能没眼色的打扰人家一家团聚。
“中午我们吃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芳婶祭了灶王出来,问院子里擦洗的几个人。
“成。”钟含娇没什么意见,她扶着雷震出来,站在院里看阿满几个贴窗花,“往左边一点,有些偏了,多了,再回去一点儿。”
雷震笑眯眯看着,身上的伤口终于全部结痂了,内里还是有些疼,可也已经能下炕走动了,不过不能有大动作。
不过也比在炕上躺着舒服,他快躺疯了。
日头一点点往头顶偏移,阿满喊上弟弟和静姐儿,往板车上搬东西,半只羊,两只活鸡两只活鸭两只活鹅,加上熏肉和风干肉,零零散散装了半车子。
“我们去外婆家了!”
阿满交代一声儿,鞭子一扬,牛车动起来,碾上积雪发出咯吱咯吱声儿,慢悠悠往老宅去。
到的时候院门大开着,门口还挂着红灯笼,兰静姐儿的马车停在门口,看着来了有一会儿了。
“来就来,还拿这么些东西干啥?”江氏嗔怪,阿满嘿嘿笑着,招呼大舅二舅三舅来搬东西,对江氏的话充耳不闻。
“娘还嫌弃开了,阿满这是孝敬您呢。”
“还是二舅懂我!”阿满笑嘻嘻给二舅竖大拇指。
两人一唱一和,把一院子人逗笑,江氏也抿唇笑。
阿安和阿文喊一圈人,静姐儿也跟着喊一圈人,众人就被引着往正屋里走。
钱氏和潘氏闲聊几句,就起身要去厨房忙活小年饭。
小年祭杀生,所以今天吃的肉都是昨天提前宰好的。
“我去帮忙。”阿满起身要去厨房帮忙,被江氏一把拉住,钱氏和潘氏也同时开口,指着阿满和兰静几个说,“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今个让你们也尝尝我们俩的手艺。
来了都是客,好好歇着,都不准动啊!”
“那感情好,我们今个是来享福的。”阿满笑着开口,既然不用去帮忙,她也乐得自在,几个人在屋里烤火吃麻糖,几个舅舅出去烧火搬柴,准备鞭炮,一会儿正午吃饭前要先放鞭炮。
阿满兰静姐几个,嘴里闲聊着,手下也没有停,劈竹丝,烤竹丝。
“这个真有意思,我也试试!”静姐儿以往见都没过这个,在旁边看几人忙活,来兴致了,带上手套坐在学着劈竹丝。
她手嫩,要是不戴着手套,手上不知道要扎多少竹刺。
“噼啪!”一声儿,劈到一般的竹条应声而断,丫丫在一侧张嘴说,“断了,姐姐笨!”
阿满几人呵呵笑,拿了一块儿柿饼堵住丫丫的小嘴,静姐儿脸色涨红,也没有放弃,咬牙继续尝试。
啪啪啪在竹条断了五六次以后,静姐儿手也熟了,劈竹条也越来越熟练,看着有模有样,小脸也漫上笑。
“厉害呀,上手挺快呢!”
“哪里哪里,一般啦!”静姐脸蛋红红,嘴里说着客气话,声音里却染上自得,是一般姑娘没有的自信。
兰静姐在一边看到有些羡慕 ,这就是有钱人家养出的姑娘吧,大方自信又韧劲儿,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打击而不好意思或者羞愧,依旧会坚持做下去,直到成功为止,因为她心里从来都是坚信自己能成功。
人和人还是没法比啊。
“文山和文海哥呢?”阿满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见两个表哥,江氏烤着竹丝说,“文海一早提了年礼去了何家,东西拎不下,文山帮着拎过去了。”
“哦…”阿满拖长尾音哦一声,想起昨天文山表哥买的梅花木簪。
“怪腔怪调的,好好说话!”江氏睨阿满一眼,用手里的竹丝敲敲阿满的头,又看向丫丫,“丫丫还在呢,这孩子现在正是爱学舌的时候,你别带坏了我们丫丫!”
阿满吐吐舌,心思却飞到了外面,有些好奇文山表哥这会儿在干啥呢。
村东头,这边住的人少,寒风呼啸,快正午了,家家户户都缩在家里准备一会儿的午饭,在外面小孩也被喊回家吃饭。
几棵树后,一对小年轻,不怕寒风,躲在树后闲聊。
第六百零七章 露馅了
男的高大腼腆,看着心爱的姑娘红了脸,把衣袖里摩挲了很久的梅花木簪拿出来,插到心爱姑娘的发间。
“好看吗?”秦梅子脸有些红红,没有平时在村里的大大咧咧,脸上多了几分娇羞,含羞抬头看着文山,“文山哥?”
“好…好看,很好看!”
杨文山回神,脸色更加红,刚刚竟然看人看呆了。
秦梅子咯咯笑起来,对文山的眼神很是受用。
一对小年轻顶着寒风,在树后互诉衷肠,交换着彼此的心意,寒风似乎也染上了暖意,让两人脸上都挂了红。
隐隐的说话声,随风飘向高空,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时辰在飞速流逝。
“梅子?梅子?人呢?让你出门扔点东西跑哪里去了?”秦关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树后的两个小年轻身子一震,脸上有些慌乱。
梅子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从树后出来,朝不远处的亲爹招手,小跑着过去,“爹,你怎么出来了?”
“没听见鞭炮声儿,要吃饭了。”秦关点闺女一下,眼尾却扫到树后一点藏青色衣角,他温和眼神一凛,粗声质问,“谁?出来?”
秦梅子有些慌,拽着秦关的胳膊要走,“爹,没人,咱们赶紧走吧,娘在家要等不及了!”
“你老实待着!”秦关甩开闺女的手,大踏步朝树那边走去,还没走近,杨文山就从树后走出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儿,“秦叔,是我文山!”
秦关脚步一顿,眼神含着警告在杨文山身上打量,眼神不善,丢下一句话,“你不该来这里!”
说罢转身就走,拉着一脸担心的闺女就走。
杨文山叹一口气,转身耸眉耷肩的往家走,村里鞭炮声阵阵,是时候回家吃饭了。
“爹!爹!”被拉着走,秦梅子不太高兴,走进家门猛地甩开她爹胳膊,噘着嘴进了自己屋,砰一声关上门。
“爹,梅子咋了?”
秦关儿子秦大关从灶房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看到这一幕,关切地问一句。
他爹娘就他和梅子两个孩子,他大妹子八岁,自小家里对妹子都是娇宠的,他作为大哥也是把妹子放在第一位的。
不作假说,即使现在成了亲,有了媳妇,妹子在他这儿依旧排在第一位。
“不管她,不听话!”
秦关冲闺女房门喊一句,招呼家里人进堂屋吃饭,梅子擦手从灶房出来,去敲闺女房门,没人应,她无奈,“今个是小年,一家人要吃团圆饭,出来吃饭,梅子听话啊。”
“你就宠她吧,宠得无法无天,爹娘的话都不听!”
“你这老头,这会儿说话不腰疼,你平时不宠梅子!”郭氏瞪男人一眼,她的闺女她了解,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人,她又敲门说几句。
果然没一会儿,梅子噘着嘴出来,不看爹,默默坐下吃饺子。
“小月,大兴,你们吃,不用管这父女俩!”
郭氏看儿媳不咋夹菜,桌子下的脚踢踢儿子,招呼儿媳吃饭。
“饺子快好了,二宏赶紧点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在杨家门口响起来,几个小娃高兴地捂着耳朵在院子门口蹦蹦跳跳,一家人都笑着看红纸满天飞。
“吃饭!端饺子端菜!”
鞭炮声儿一响,在浓浓硝烟味儿里,潘氏招呼人吃饭。
“咦,文山呢?”钱氏问儿子文海,“你俩不是一起出去的?你哥人呢?”
“一会儿就回来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家待了一会就走了。”文海摊手,硝烟散去,在门口捡炮的文根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大哥,立马说,“二婶,大哥回来了!”
文山打起精神,收起脸上的颓丧,进门帮着端饭,碰到有人问他去哪了?他就搪塞一句,“在村里四处转悠了一圈。”
今个高兴,也没人在意这点儿,一顿有饺子有鸡有鱼有肉的午饭,在热闹的鞭炮声里结束。
一家人都高高兴兴,也有不高兴的,比如秦家,这顿饭吃的就不咋开心。
秦梅子吃完饭,沉默着办嫂子和娘一起收拾饭桌,小月也是个有眼色,知道小姑子心情不好,她夺过小姑子手里的饭碗,推人一把,“你休息去,这里有我和娘呢。”
秦梅子也实在没什么心情,点点头就进了自己屋,把门一关。
秦关在堂屋里看着,手里拿着烟斗吞云吐雾。
郭氏和儿媳收拾好灶房,出来让儿子和儿媳去休息,她拉着吞云吐雾的男人往两人的屋子走,半道让男人把烟吸了,“不然你就别就进屋,我烦着烟味儿。”
门一关,两人盘腿在炕桌上对坐着,郭氏先开口问,“你和梅子咋地了?出去一趟吵架了?”
“吵架还好了!”秦关嗐一声,想起杨文山又咬牙叹气,看着婆娘说,“我看见咱家梅子和杨文山那小子在树后说话了!”
郭氏立马懂了,又看看男人,颇为淡定地哦一声,秦关炸毛,抬声儿说,“你就哦一声,不着急?”
“着什么急?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年轻小伙和小丫头,有心思也正常,又没有干什么不合礼法的事儿,我信梅子和文山,俩孩子都不是乱来的人!”
“那丫头说啥都不听!真是不听话!”秦关没法反驳婆娘的话,他知道梅子和文山的为人,只能挑闺女的礼,“我都给她说了,杨文山不可能,那丫头一门心思就是不听!”
郭氏看男人一眼,对男人的暴躁一点也不慌,不紧不慢的给男人倒一杯递过去,慢声慢语说,“这个年纪的丫头都这样,你又不是没有年轻过!”
说着话,觑着男人脸色又丢出一句,“再说,我觉着文山这孩子不错,就咱梅子这咋咋呼呼的性子,正合适找个沉稳话少的孩子。”
“不错什么不错!”秦关听不得把他宝贝闺女和任何一个男娃搭一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了,也不歪着了,坐起来气哼哼看着对面的婆娘,说,“他有什么好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像个老鳖托生!”
第六百零八章 当爹的不情愿
郭氏淡定噼里啪啦嗑着瓜子,悠悠看男人一眼,慢吞吞补充一句,“当初要不是你提文山这孩子不错,可以做女婿,让咱闺女听着了,咱闺女能起这个心思吗?”
年轻小姑娘,正是心思萌动的年纪,偷听到爹娘夸一个男娃的话 ,心里能没有一点想法吗?
心里惦记了,脚也往那边转,仨去两去的, 两人不就认识了,这不就喜欢上了,该说不说,杨家人就没有丑的,那张脸还是挺能糊弄小姑娘的。
这话儿郭氏在心里转转,要是说出来,自家这咋呼男人又得跳起来。
“那…那还不是…”秦关脸色憋红,也吐不出反驳的话,身子又歪回炕上,叹气无奈说,“那不是当初杨家大房还没有出马氏的事儿吗?
杨家把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马氏卷了家里银子,还差点要了婆母命,杨家大房的名声早就坏了!
咱村要不是有阿满在,村里的闲话还不知道传成啥样呢。
马氏不是个好的,那杨大宏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一个炕上睡这么些年的婆娘,他能不知道自己婆娘是啥人?
要么就是个真棒槌!要么就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无论哪一样,咱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杨家大房哪里配得上了?啊?”
郭氏揉揉耳朵,斜男人一眼,说,“你小声儿点,我还没聋呢,你说再多有用吗?架不住咱闺女对杨家那小子上了心啊。”
“嗐!”秦关又叹气,这一会儿他叹的气都数不过来了,“我还不是担心那个马氏吗?那马氏可是个心思毒的,能舍了家里孩子,卷了家里所有银钱逃跑。
以后就可能在回来,她要是回来,杨文山是她儿子,能完全甩手不管她?那马氏就是祸害?咱闺女能嫁给这杨文山吗?”
秦关眉间成了一个川字,想想闺女的性子,拍板说,“这段时间不要让闺女出去,我还不信了,她才多大一个人,能多喜欢一个人,她懂什么是喜欢吗?过段时间就忘了!”
“懂!谁说我不懂了!”
闺女的声音突兀地从窗外传来,把炕上歪靠着夫妻俩吓得一撅,郭氏狠狠瞪男人一眼, 从炕上下来穿鞋,骂道:“你这大嗓门除了坏事还能干啥!”
秦关讪讪,反应过来闺女说了啥,他又炸毛了,从炕上弹起来,“秦梅子,给你脸了?又趴窗口偷听!给老子滚回你屋去!”
“不滚!”门一开,秦梅子冲自己爹吐舌做鬼脸,躲到自己娘身后,梗着脖子和站在老娘面前的爹对峙,“你们说我的亲事,我咋就不能听了。
我都十五了,有啥不能听得,再说嫁人是我嫁,又不是你们嫁!”
“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子不点头谁也不能把你娶走!”秦关怒上心头,板着脸说,“没你老子爹允许,谁要敢踏进我秦家门一步,我打断他的狗腿儿!”
“娘,你看爹…他不讲理。”秦梅子摇着郭氏的胳膊告状。
他爹这么暴脾气,也就娘能制住他!
郭氏被夹在男人和闺女之间,被吵得耳朵疼,抬手看看两人,说,“都给我坐下好好说,吵架能吵出个结果不成?”
秦梅子哼一声,坐在炕头边,秦关也沉着脸坐在炕尾,郭氏淡定坐在中间。
“梅子说的没说!”
“你爹虽然脾气冲,话糙理不糙。”
郭氏这话很是公平,两个谁也不服谁的人,这才没有炸毛。
“梅子你先说你什么想法?毕竟你要找以后和你过日子的人,爹娘是给你把关, 不能给你拍板。”
“孩他娘…”秦关不乐意了,什么叫他们不能拍板,梅子是他闺女,他咋就不能拍板了?他还能害自己闺女不成?
“嘘!你先闭嘴,一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郭氏回头警告男人。
“你说!”秦关不情不愿点头,又看看闺女。
“爹娘我是这么想的,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我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好。”这话瞬间让秦关炸起来的毛下去一半,脸色好了不少,梅子接着说:“可我也是真的喜欢文山哥,爹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
可我是嫁个文山哥,以后是和文山哥过日子的,文山哥你们也都熟悉,该知道他不是个分不清对错的人。
他有收益,现在每月都能挣三两银子,多的时候能更多,他有本事,也能养活家养活我。
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儿,让我不嫁给文山哥,我不愿意!”
梅子眼神坚定看着爹娘,手却仅仅攥着,手心里都是汗,迎上爹的视线,她不躲不闪,又说,“爹说马氏是个祸害,可我要是嫁给别人家, 爹娘又能保证婆母一家都是和善人?
杨家和咱们一个村,人什么性子咱们都知根知底 ,都是良善人,也分家了,我嫁过去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不受谁的闲气。
文山哥也说了,以后存了银子就盖房子,到时候我们自己一个小家,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多好。
爹娘不是一直说舍不得我吗?我嫁给文山哥,离家近有什么事走几步路就回家了,有爹娘和大哥大嫂给我撑腰,就是那马氏回来了我也不怕!”
闺女一句句话说得有条有理,一看就是在脑子里想过很多次。
秦关是心底彻底没气了,主要还是被闺女最后一条说心动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他舍不得她远嫁。
当初他之所以看中杨文山,也是图这一点儿,杨文山性子好,人也沉稳,干活卖力,一开始他觉着他本事不大,闺女嫁过去他大不了多补贴些,闺女日子也差不了。
后来知道他手艺好,编的小孩玩意,一个最低就要几十文,高的有几百文,他越看文山那小子越满意。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杨家大房出了这个事儿,他就觉着马氏是个祸害,谁知道她跑出去是死是活?
死了还好,一了百了,要是活着呢,以后再回来又是一笔烂账,掰扯不清楚,他心里就不愿意闺女嫁过去。
第六百零九章 窗花
“这下放心了吧?你闺女不是个傻的?她自己想得比谁都清楚!”郭氏给身侧的男人一肘子,打趣说,“你个当爹的,还不如闺女想的呢!”
“我还不是为了她!”秦关嘴硬,眉头还是没松,看着闺女说,“你说得都没错,但老杨家要想娶你必须得过你爹我这关!
你到底年轻,口头上说的再好听都没用,杨家没个保证,杨文山想娶你不可能!”
对于这点儿,郭氏倒是赞同男人的话,闺女年纪小,不知道口头上的话其实就是个屁,一阵风一吹就散了,连个响儿都听不着。
他们夫妻俩吃的盐比闺女吃的米还多,闺女既然满意杨文山,杨家也确实是个可嫁的人家,那就不能让闺女错过,但为了保证闺女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这些还是要在两家议亲的时候说清楚。
阿满吃完饭,因着杨家人晚上要来家里一起吃饭,她说几句话就准备拉着静姐儿先回家。
“都是自家人,晚上简单整治一点就好,中午才吃过大鱼大肉,肚子里也不缺油水。”江氏掀开门帘子对要出门的阿满叮嘱,“晚上不用你们来喊,我们自己去。”
阿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是不大打算听得,
“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才要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的,不然岂不是要便宜外人了。”杨二舅嘴又痒了,对阿满玩笑说, “阿满你说是不是?”
“是,外婆你这想法不行啊,要跟二舅好好学学啊。”
阿满说玩笑话儿,说罢就快步出了杨家门。
果然下一秒杨二舅的哎呦哎呦的呼痛声就传进耳朵,伴随着江氏生气的话,“挣点银子你就不是你了,尾巴翘上天,今天老娘就给往下拽拽,省的你飘起来…”
屋里传出哈哈笑声儿,漫过院墙飘向远方。
“阿安,阿文,你们在这儿玩吧。”出门遇到在外面玩捉迷藏的孩子,阿满交代一句,听阿安应声,她就放心走了。
进门就闻见柴火味儿,跨进正院,果然在四方院子里看见架起来的火炭,腌制一中午的整羊用特制的铁叉夹在火炭上面,外皮已经开始卷曲。
淡淡的羊肉味儿在院里飘荡。
“已经开始了?我还着急回来帮忙呢。”阿满笑着招呼,芳婶几个围着火炭旁边坐着,“我还以为你们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咋不再待会儿啊?”
阿满接过凳子坐下, 静姐就把接过来的烤好橘子递过来,橘子的清香飘进鼻尖,口舌生津。
中午吃了大鱼大肉,还吃了胡萝卜羊肉馅的饺子,阿满觉着有些腻,结果橘子不顾冒着的热气,扒了皮就开始吃,又酸又甜的橘子汁在嘴里爆开。
阿满眉头都舒展了,喟叹一声,靠在椅背上,烤着火即使坐在院子里也不冷,“人啊还是不能一直吃大鱼大肉,太腻了。”
芳婶呦一声儿,又递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烤橘子给阿,啧啧说,“你这话可不能让村里人知道,谁家不是吃越多肉越好。”
“哈哈,谁让我有钱呢,不缺这口肉呢。”阿满歪着身子,话说得颇为自得,钟含娇也笑,“确实,挣钱就为了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
“都在呢?”翠花婶儿从前院进来,指指大门,又指指后面慢吞吞过来的两只狗,“门开着,又没有看门狗拦我,我就自己进来了。”
芳婶用脚踢踢身侧的椅子,笑骂人嘴贫,“进都进来了,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婶子来的正好,晚上我家要吃烤全羊,一起留下吃点儿?”阿满递了个橘子过去,指指一侧外皮微微焦黄的羊,翠花婶看着一整只羊有些馋,不过还是摇头,“小年夜哪能在别家吃饭,家里也炖了一直羊腿,回家吃。”
说着话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往钟含娇那边递,“前几天夫人不是找我家男人,想在村里买块儿地吗?我男人给办下来了,我顺道给你送过来,您看看。”
梅雪接过,递给自家夫人,钟含娇有些惊喜,抿唇一笑道谢,“麻烦你了,说一声我让梅雪去取就行了。”
“顺道的事儿,夫人是要在我们村盖房子?”
“是有这个打算,村里风景好,山清水秀的,偶尔来住住也不错。”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 钟含娇笑着点头,翠花听罢一拍大腿,“夫人眼光好啊,我们村就是好,有山有水有树林 ,十里八乡就没有不夸的……”
芳婶:……,用脚踢踢越夸越不着边际的人。
还十里八乡都夸,她咋不知道,他们村里有的,附近几个村子大差不差都有,人家钟夫人只是客气一句。
人家之所以想在这儿建宅子,绝大部分是因为阿满,没有阿满这个朋友,人家才不想在这儿建别院呢。
翠花婶回神儿,呵呵两句,扒了个花生扔嘴里,眼睛在小院里大壮,夸赞道,“你们院子收拾的真喜庆,树上挂的都有小红灯笼……
哎?那窗花真好看啊?谁剪得?还是买的?我也买些,过年贴窗户上又喜庆又好看。”
翠花婶也是会剪窗花的,村里妇人大多都会,但是会的花样子都很是简单,大多都是会剪一个福字一朵花。
大多数人大字不识一个,要不是被告知这是个福字,她们连福字都不知道。
阿满家窗户上贴着的窗花,又是字又是花又是猴的,今年是猴年,袁妈妈几人特意在窗花上剪了猴子。
还有鱼,搭配着花鸟鱼虫,又漂亮又吉利。
“你眼挺精啊?”芳婶撇一眼好友,“这可是钟夫人主仆几个剪得,咱这地儿可没有,估计镇里都没有卖的,花样子都是府城安邑时兴的。”
翠花婶嘴巴微张,她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里,连县里都是没有去过的,府城安邑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震惊夸赞过后,她也不求了,钟夫人又华贵又尊贵的,她哪能麻烦人家给自己剪窗花。
“芳婶,这窗花我记得钟姐姐几个剪了不少, 咱家也贴不完,给翠花婶那几张。”阿满懂翠花婶的心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翠花婶听罢一拍大腿,连声说着赚了。
第六百一十章 开解静姐儿
钟含娇听懂了翠花的意思,不过她是不打算亲自教村里人剪窗花,不过袁妈妈和梅雪也会,让这两人教村里人倒是个好法子。
“我会的袁妈妈都会,翠花以后要时间想学,就来找袁妈妈或者梅雪这丫头。”钟含娇看着翠花婶笑着说,“我还没有她俩厉害。”
她这倒是实话,说实话她平时养尊处优的,很少有亲自动手的时候,剪窗花的活计自然也没有那俩人利索。
“好好好,我这会儿就有空。”翠花婶惊喜地说,声音都染上了兴奋,眼睛晶亮看着站在钟夫人身后的袁妈妈两人,“叫我些简单的,我学会了好给村里人显摆显摆去。”
夫人要给阿满姑娘做面子,袁妈妈和梅雪两个下人自然看主子的脸色行事,没有一点儿拿架子。
招呼翠花婶儿等一会儿,她进屋取了不少红纸出来。
“芳婶,你喜欢也去学学,以后咱家的窗花就靠你了。”阿满看芳婶有些眼馋的看着袁妈妈上下翻飞的手,知道她这是也心动了,“你尽管去学,这烤全羊有我守着,出不了岔子。
烤着火也不冷,还能就着火烤不少吃的,你就放心去学,这边不用你们管!”
芳婶高兴了,又看看底下的火炭,不用添火,她就搬着板凳转到翠花婶几个哪里,团玉也是个手巧的,阿满也把人打发过去。
火堆边就剩阿满、静姐儿和钟姐姐三人,三人烤着火吃着零嘴儿闲聊。
“雷叔的伤怎么样了?怎么没让他出来晒晒太阳?陈齐说多晒晒太阳好。”
“出来了,中午吃饭那会儿出来晒了半个时辰。”说起雷震的伤,钟含娇眉间微微蹙起,“这次到底伤很了,外面的伤口都结痂了,不过里面估计还没有长好。
伤口时不时就发疼,夜里也时不时咳嗽,倒是留下病根了,不过人活着就好,我有钱有时间,慢慢调养就好了。”
钟含娇不想让自己的事儿,让阿满担心,阿满已经帮了他们够多了,还给他们找了神医,等明年开春神医回来,说不定他们俩的身子都能调养好。
就是调养不好,这辈子能和雷震在一起她也知足了。
阿满点头,知道钟姐姐担心啥,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还是得等白老头回来才行。
“小年也过了,雷震的伤也可以移动了,明天我们就走了。”钟含娇用火钳夹一块儿碳丢火力,给阿满辞别,“快过年了,我们也回县里过自己的年,不能再打扰你了。”
她和雷震住了一个月了,眼看着要过年了,阿满一家有自己的亲人,怎么能打扰人家亲人团聚。
“成,年后去给你和雷叔拜年。”
静姐儿听罢俩人对话,对着散发香味儿羊叹气,手交叉拄在下巴上,嘴都撅起来了,烦躁地说,“估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娘派来接我的人绝对就要到了。”
“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回去,过年又有好多家里的故交来拜年,肯定很多人明里暗里给我介绍亲事。”静姐儿抱着阿满一只胳膊,把头靠过去,抱怨说,“烦死了,女人为啥非要成亲烦死了。”
“你爹娘很开明了,你住了这么久都没来催你,可见心里对你这个闺女多么在意。”钟含娇那阿满当朋友,那和阿满同岁的静姐就当成晚辈了,多了几分疼宠。
揉揉静姐儿头顶开解,“女儿家难免有这么一遭,早点相看你也能早点找个合心意的人,总比那些盲婚哑嫁要好百倍千倍。
以你爹娘对你在意的程度,你不喜欢他们也不会逼你,别浪费了爹娘一片好心,慢慢相看,有家里人给你长眼,人绝对差不了。”
别像她一样,经历年轻那一遭难!
年轻时总是觉着爹管的多,觉着自己喜欢的人千好万好,不顾爹的阻拦硬生生嫁给那个人,最后害的爹死家散家财也差点儿散尽。
她默默摸上自己小腹,这也是自己年轻时造的孽种下的因果。
静姐眼神有些慌乱,脸上也没了不情愿,她顺着钟夫人的手看过去,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大概也知道一些钟夫人的遭遇。
“钟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静姐儿悄悄拉上钟含娇的衣袖,怯怯说,钟含娇回神,抬手帮静姐儿捋捋脸侧的发丝,柔声说,“没事,跟你没关系,过去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回去好好听爹娘的话,即使有喜欢的人了,也别急着嫁人,好好相处相处。”
“好,我知道了。”静姐儿心里对成亲的排斥又少了些。
想想阿满和峥哥,钟夫人和雷叔,还有爹娘,懵懂的少女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有了一丝幻想,好像有一个和自己相知相许的人感觉也不错。
阿满侧头对钟姐姐笑着点点头,谢谢她劝慰静姐儿。
半下午时间就在这样的消磨中过去,翠花婶儿学了新的剪法乐颠颠走了,芳婶扫了垃圾去门外倒掉,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走过来。
她放下扫帚,擦擦手迎过去,又回头冲院子里的阿满招呼,“阿满,你兰静姐来了,快出来?”
“芳婶,我又来了,晚上就在这儿吃饭了,又要麻烦你了。”兰静扶着小凤的手下车,笑着给芳婶打招呼,“我都来多少次了,不是客,不用特意招待我,您该忙啥忙啥。”
“没事,没事,快进院,她们几个都在院子里围着羊烤火呢。”
芳婶是真挺喜欢兰静这丫头,引人进院,话没说完,就看阿满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要和外婆他们一起过来呢?要到晚上呢?”阿满上前挎着兰静姐手,默默不冷也就放心了,“业哥和阿安几个还在外面玩呢?”
“可不是,在家就他一个人,没个玩伴儿,来了这儿都是能陪他玩的哥哥妹妹,他玩疯了。”兰静跟着坐在火堆旁边,和钟夫人和静姐打声招呼,又对阿满说,“阿奶、爹他们说离的近,就晚上再来,都在家里忙着给烤竹丝呢。”
第六百一十一章 算算挣了多少钱
两家离得近,走几步路的事儿,几乎天天见,也就随意多了。
“吃松子,橘子…”阿满把银网上的东西递给兰静姐,“不吃也能抱着橘子暖手。”
中午吃的大鱼大肉,到这会儿还没消化干净,兰静就剥了一个橘子慢慢消食儿。
“静姐儿,坐着也无聊,走我们先进屋打叶子牌。”她看出来这姐妹俩是有事要聊,拉着静姐起身进屋,又对两人说,“一会儿别走,我们几个打打叶子牌,打发时间。”
兰静点头,看人走远了,这才喊小风和罗叔把马车上的礼拿进来,放到一旁桌子上。
“你也知道我那个婆母死了还没有一年,我身上还算带着重孝,过年的时候再来送年礼,有些不吉利,我在阿奶那边也是这么说的,你别给我生分。
年后外嫁的姑娘回娘家过礼,我就不回来了,就先把礼给你送过来。”
阿满自己都是一个异世的鬼魂穿越来的,对这些迷信习俗都不在意。
“姐,咱都是自家人,你这么见外干什么,你该来就来,要不然过年,就你和业哥多冷清啊,回家来热闹…”
阿满还想再劝,被兰静摆手打断,“就是因为是自家人,我才真心不想让是孙家人那一丝一毫的霉运沾到你们身上,他们孙家人不配!
再说,我的事儿咱自己人清楚,外人不清楚,过年我要是回家来不带着孙正德那个畜生,一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说我自己我倒是不怕,我不想让业哥被人说三道四,业哥聪明,我在家教认字他学的也快,他以后要读书习字走科举之路的…”
阿满懂了,也不再劝,古代科举也会看读书人的声誉。
“成,既然业哥聪明,要不让他年后就去学堂试试,要是有夫子愿意收,就让他去学堂跟着读书习字。”阿满提议,“在家里待着,就他一个小娃,加上孙正德那个疯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影响了业哥,不值当!”
“这个主意不错,孙正德那人现在是越趟越疯,伺候他的人叫苦连天,他那张嘴从醒到睡,除了吃饭喝水,剩下的时间都是骂骂咧咧的。
我也就偶尔让他见见业哥,不让业哥独自去见他,要不是我时不时还能压住他,我估计都要搬家了。”
“他那个人本身就是畜生,也就刚出事儿时被吓住了,怕你跑了,现在时间久了,他估计不怕了。
本来以前就是个天天花天酒地的人,现在一天天躺在床上,不疯才怪!”
兰静脸色不太好,想起家里孙正德提的要求,她心里就恶心,凑近阿满说,“那个畜生现在瘫了还惦记那档子事儿,让我给他找…”
兰静说不出那两个字,阿满眼睛都睁大了,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畜生,你别搭理他,谁知道他打什么肮脏主意。
我看业哥以后也不用再去见他了,要是他每天还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不行你们就搬家,换个大宅子,他喊破喉咙没人听见他也就消停了。”
“我最近就在考虑这个,年后就开始看宅子,超市挣了不少钱,把现在这个宅子卖了,加上我手头上的钱,能换个大宅子。”兰静说,提起超市,她一拍脑门,“光顾着说闲话,忘了正事儿了,今个来是给你对账的。”
“那进书房吧,在外面不方便。”
反正烤全羊这边有芳婶和团玉盯着,她也放心。
吃了不少松子和果干,阿满觉着有些腻了,进书房前还拿了几个红皮大石榴,又拿了榨汁的木桶和木锤进屋。
阿满边扒石榴籽边低头坐在桌岸上看账本,兰静在一边也扒石榴籽,说,“你这张嘴吃的也精细,石榴籽扔嘴里榨汁不也一样,还费劲挤石榴汁儿。”
阿满扒一把石榴籽就丢木桶里,又接着扒,摇头说她不懂,“石榴汁出来了,你喝一口就知道了,可比嚼石榴籽爽快多了,又酸又甜还红彤彤的,很好看。”
六七个石榴的籽扔进木桶里,超市从八月开业至今的账本阿满都看完,有些吃惊地说,“超市挺能挣钱啊,才四个月,竟然已经挣了七千七百六十二两银子了。”
“我没看之前,也不知道,三舅说挣不少 ,我还以为最多三四千两银子呢。”兰静笑,问阿满这石榴汁咋挤,“直接用木锤捣吗?”
阿满点头,把木桶抱过来演示一遍,又交给兰静姐,继续低头看账本分析,“这熟食区上了鸭血粉丝汤还有半成品包子饺子这些以后生意明显好了不少。
还有这玩具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竟然这么能挣钱?”
“还不是你这脑瓜好用。”兰静慢慢捶打着木桶里的石榴,笑着用下巴点点阿满,说,“你那十二生肖卡通玩偶,画得可可爱爱,可受小姑娘和夫人们喜欢了。
今年是猴年,做了猴子卖得最好,文山哥手巧,也根据你画的图样把生肖都琢磨着做出来,男娃们也喜欢。
你还让文山哥用竹丝编了不少刀枪剑戟这些,男娃们见了走不动道儿,卖得可不就好吗?”
想起儿子对竹编的刀枪剑戟的喜欢,兰静和阿满相视一笑。
“就是这卖蔬菜瓜果的那一块,生意一般! ”
“夏秋果子下来了,卖得不错,就是菜不咋好卖,不过这卖不完的菜,都让你三舅母安排厨娘,做成了包子、饺子和馅饼这些,还是挣钱的…”
一颗颗石榴随着木锤和木桶相击的砰砰声儿,一颗颗爆汁,淡红色的果子散发着阵阵酸甜果香。
阿满和兰静在温暖的室内,你一句我一句就把明年的超市计划定下来了,石榴也全部被锤烂,兰静把木桶推给阿满,“好了,咋把汁液倒出来?”
阿满接过,手在桶璧上摸索着,摸到一块儿凸起,她喊兰静姐把铜壶拿过来。
一个软木塞被薅出来,深红色的石榴汁从圆孔里流出来,流进铜壶里,没有一点残渣,只余清澈石榴汁。
第六百一十二章 姐妹联手
“咦?籽呢?”兰静看得稀奇,探头往木桶里瞧,阿满解释,“这个空洞里,我让木匠用细细的银丝做了个小网,石榴籽都没法通过这个小网,自然流不下来。”
“啧啧啧,还是有钱,会享受。”兰静夸张的啧啧几声,又夸阿满的脑子怎么和她的这么不一样,阿满笑笑,“回去的时候,你也拿一个榨汁木桶回去,业哥指定喜欢喝,当初做的时候做了好几个。
再拿一筐石榴回去,给业哥榨汁喝。”
都是一家人,兰静也不和阿满客气,阿满滤好石榴汁,阿满先喝了一口,被冰的龇牙咧嘴,兰静没好气的抢过铜壶,坐在火炉上,“傻,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石榴,能不冰才怪。”
石榴在铜壶里冒泡泡,清甜的果香在书房弥漫开来,书房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敲响的。
“阿满,兰静姐,你俩忙活啥呢?”静姐儿俏皮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和钟夫人等了又等,花都谢了你俩还没来。”
说着话又传来鼻子吸气声儿,静姐儿声音拔高,“我咋闻见果香了,好啊,你俩背着我俩偷吃呢?”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开门就把一杯温热的石榴汁塞进静姐儿手里,笑骂,“堵住你的嘴儿,你又不是没喝过石榴汁,我和兰静姐忙活半天。
你和钟姐姐一来就捡现成的,还不好?”
“我俩挺有口福的!”钟含娇接过兰静递过来的石榴汁抿一口,玩笑说话,“等不着你俩我俩只能来抓人了,忙完了没?忙完了咱们大叶子牌?”
“成成成,怕了你俩了!”阿满推着两人出门,又喊兰静姐也去,“这儿让团玉来收拾,咱们去堂屋侧间炕上打牌去,那屋里有炕不冷。”
门一开,寒风裹着雪花吹进来,又裹着屋里的果香涌出来,团玉听见声音,过来收拾书房,兰静提着铜壶里的石榴汁跟着阿满几人往正屋里走。
“又找阿满打牌,就她那牌技,还不够输得!”芳婶坐在院子看火,看见几人就说,阿满撇嘴,嘴硬说,“我今个有兰静姐,一定能 把输得银子都挣回来。”
阿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长打牌那根筋儿,这个叶子牌学会以后,输比赢的多多了,不过玩牌就是为了谁热闹。
她也乐得陪几人玩,主打一个陪伴,说不定自己打着打着就开窍了呢,谁也说不定。
“我…我也不太会,都没玩过几回。”兰静尴尬的补一句。
“得,今儿又多了一个给钟夫人和静姐儿送银子的财神爷。”芳婶这下更不看好阿满了,嘲笑的话张嘴就来。
“今个我们手下留情!”钟夫人催人进屋,扭头给芳婶随意保证一句,又看向一边兰静,“不会没事,我们今天教你,打几局你就回会了,这个简单…”
“会掏银子就行,会不会不重要!”芳婶扭头又玩笑一句,阿满几人被逗得哈哈笑,阿满安慰兰静姐说,“第一次学,输是正常的,以后慢慢就能赢了。”
芳婶听得撇嘴,阿满倒是学会了,可是一点也没挡着输,压根没长打牌那根筋儿。
侧间里,四人围着炕桌坐好,袁妈妈和梅雪进进出出把果干、茶水都给端进来,又把四个大迎枕在四人背后摆好。
兰静被这架势唬了一跳,迎上阿满偷偷冲自己眨巴眼,她笑了,果然自小长在富贵窝里人都是会享受的。
不像她即使现在手里不缺银子,也养不出一身从内散发的富贵气。
钟含娇洗牌,问兰静,“一次也没有玩过?”
“玩过几次,也看人打过几次,半懂不懂的。”兰静温柔笑笑,让几人教教自己,“被嫌弃我就行。”
“兰静姐说啥呢?玩几把就会了,不懂就问。”静姐激动的搓搓手,等钟含娇发牌。
屋里茶香果香弥漫,室外雪花飘飘洒洒,芳婶喊忠叔,“老忠,老茂,出来,用油布给羊肉支个棚子,雪越下越大了。”
“来了,你先回屋穿件厚衣服,别冻着了。”
日头一点点在雪花里失了颜色,天色随之一变,芳婶掀帘进来,身上沾了羊肉香,阿满肚子随之咕噜噜叫几声,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谁赢得多?”芳婶探头看阿满手里的牌,扭头问另外三人,静姐儿眉眼耷拉着,用下巴指指兰静,颇为怨念的说,“兰静姐骗人,她打的可好了,哪里像是没打过几次的人。
我和钟姐姐被她赢走了好多银子呢!”
芳婶一听,哈哈大笑,指着静姐儿说,“你俩老从阿满这傻丫头这儿赢钱,还不允许兰静替自己妹子赢回来,这叫风水轮流转。
牌桌上哪有多少赢家。”
“就是,有输有赢才是正常,我姐这是心疼我了。”阿满抬着下巴,像是个有大人撑腰的小孩儿。
钟含娇不在乎输得这点银子,放下牌,玉手指指对面的兰静,说,“你姐可不是个笨的,也就刚开始输了几把,后面上手了赢得极快。
一开始说不会玩,我还真信了,还放松了警惕,结果你们姐俩联手,我和静姐儿只剩掏银子的份儿了。”
阿满扶着桌子,笑得腮帮子疼,兰静在一侧温和笑着 ,眉眼弯弯,一点也看不出赢了多少银子。
“也不能老让我输啊,我姐大概是看不上我一直输,给我找补呢!”
阿满给兰静姐说话,芳婶看了一场热闹,敲敲桌子指指外面说,“天都要黑了,羊都快好了,肚子不饿?
在屋里憋了半下午也不嫌弃闷,收拾收拾一会儿吃饭!”
阿满张嘴打个哈欠,手举高伸个懒腰,眼泪都出来了,说,“打的时候没觉着,这会儿觉出累了,肚子也饿了,外婆他们来了没?”
“早来了。”芳婶没好气的说,“知道你们打牌不让我喊人,就在外面坐着烤火,帮着剥花生呢。”
阿满和兰静相视一笑,缩缩脖子,从炕上呲着牙溜下来,盘腿坐太久了,都麻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酒后吐真言
“你们先出去招待。”钟含娇伸直腿歪在大迎枕上,摆手给两人说,“我俩收拾一下再出去。”
阿满笑笑点头,没有戳穿两人腿麻动不了的事儿。
出了门,外面天色已经从白亮转为青黑,阿满仰头猛吸口带着雪花的凉气,冷冽的气息驱赶走鼻尖的浊气,和心口的憋闷 ,人都跟着清醒了。
杨家人都围着烤全羊烤火剥花生,青黑色的天色下,小院里点着 火红灯笼,四处都被照得亮堂堂,烤全羊的香气在空气里浮动,阿满的肚子又不争气叫起来。
“饿了?”芳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刀要检查羊肉厚的地方有没有熟,听见阿满肚子里的咕咕叫,立马片了一片烤的焦黄的肉,“先吃点儿,垫吧垫吧,一会儿开饭。”
阿满立马像个等待喂食的幼鸟,伸头张嘴接肉。
撒了辣椒和孜然的肉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好吃,“好好吃,好吃的很!”
阿安和文树几个,领着丫丫和业哥进来,闻着肉香味儿都飞扑过来,张大嘴讨吃的,狗子和墙头的野猫也跟着凑热闹。
一时间小院里热闹得像是炸了锅,芳婶一人喂一口,就不喂了,江氏赶一群小屁孩去洗手,“一会儿就开饭了, 都洗手去。”
一窝蜂的来一窝蜂的又跑走,像是一群归家的小鸭子。
“有火烤着也不冷了,就在院子里吃?”江氏询问阿满意见,阿满点头,招呼几个舅舅摆桌子,有招呼团玉莫强几个去地窖拿酒,“今个是小年夜,咱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醉不归啊。”
“还不醉不归,你忘了你不能喝酒了?”
江氏斜眼看阿满,警告人一会儿不能喝酒,钟含娇出来听见这话有些意外的看着阿满,她记得这人能喝酒啊,怎么突然不能喝酒了?
阿满悄悄对钟含娇眨眨眼,现在不适合给她解释。
两张大桌摆在一起,烤的两面金黄的羊被分割好抬上桌子,杨家人加上阿满兄弟几个,还有钟含娇和雷震两人,位置被坐得满满当当。
芳婶这些人另外劈了一个桌子坐。
闻着勾人的肉香,没人说话,一大家子人,一人一个筷子,肉就下去了七七八八,一口羊肉一口蒜小孩都吃得满嘴流油。
“好吃吧?”阿满啃了几根羊排,这会儿抿着一碗解腻的白萝卜汤慢慢喝着,“烤肉的枝子是山里的果树和松枝,腌肉的调料可是我的秘方呢。
羊是山里马沟村的羊,是山里散养的。”
江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个捧阿满场的人,又夹一块烤得酥烂的肉塞嘴里,还没咽下就竖大拇指,“好吃,味道好,羊肉比村里养的膻味淡。”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好吃,连最小的丫丫,都撅着油乎乎的嘴,黑葡萄似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阿满,“阿满姐姐最厉害了,好好吃,明儿丫丫还想吃。”
杨文海一口肉一口酒,美得眉毛都飞起来,痛快地说,“这日子真痛快,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臭小子!”钱氏抬手就给儿子胳膊一巴掌,笑骂,“咋?今天是人过的日子,老娘给你做饭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了?老娘做的莫不是猪食进了猪嘴?”
一句话让一桌子哈哈笑,杨文海揉揉胳膊,跟着哈哈笑,“这一巴掌挨得值,给大家逗个乐也值,娘你要不再打我一巴掌,给大家助个兴?”
说着还贱兮兮把头凑到钱氏跟前。
“臭小子!皮痒,哪像个明年要成亲的人啊?”
在一桌子哈哈笑声里,钱氏笑骂一句,嫌弃地推开儿子的大头, “来我远点儿,别耽误老娘吃饭。”
众人笑的时候,文山喝酒的动作一顿,接着又猛灌了几杯,热辣入喉他的神思也跟着飘忽起来。
阿满揉揉发酸的腮帮子,说,“好吃,明年我也试着在山里养些羊,反正山上有的是地方,咱们山里春天里撒了不少药草籽下去,药草更多,估计养出来比这味道还好。”
其他人嘴巴不停相继点头,杨二舅抿一口烧刀子,说,“明年我也买几只小羊羔,放你们山上养,过年杀了烤肉吃。”
“行啊。”阿满无有不应的,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二舅母,文海表哥和春桃的日子定下来了?”阿满不能喝酒,看别人喝酒自己也馋,索性给自己找点话聊,“昨天见春桃,咋没听那丫头提啊?”
“定下了,今个才定下来的,明年八月二十五。”钱氏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话声儿都抬高了几分,“把春桃给娶回家,我和你二舅也放心了,要不就文海这恨不得一天三顿去岳家献殷勤的样子,我和你二舅看得想打人。”
“什么叫毛脚女婿,这就叫毛脚女婿,娶人家闺女,不得尽心点?”江氏站孙子这边,“好女婿能顶半个儿呢。”
杨文海也不害臊,跟着连连点头。
文山在一侧看得眼酸,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他脸色涨红,头脑里就只能想起一个人“梅子”,他想娶梅子。
“阿奶,爹,我想娶秦梅子。”
话落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静,一院子人都看着一脸坚定,站着的杨文山,有吃惊有意外有高兴。
阿满也意外,文山表哥平时多沉稳腼腆的人,今个真是让人意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这么说出来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是真喜欢秦梅子了。
“好儿子,好儿子!”杨大舅朗声大笑,连连拍杨文山的肩膀,把本来就有些晕的人,拍得更加晕了,“爹明儿就去秦家试试口风去。”
高兴过后,杨大舅又追问一句,“是村里秦关家的小闺女吗?”
江氏也高兴,不过看孙子通红的脸,心里又觉着明儿等大孙子酒醒以后再问一次才保险,被再整劈叉了。
不过看看笑的眼尾都是褶子的大儿子,她的心又酸又涩,这是马氏卷了家财逃跑以后,儿子笑得最畅快的一次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文山和梅子
“爹,就是秦关叔家的梅子姐!”杨文山还没有回答,文根就跳起来举手高喊了,“那天吃席的时候,我见大哥和梅子姐在树后说话了。”
得,这下确定了,杨大舅更开心了。
小年本来就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加上文山表哥这件喜事儿,院子里更加热闹了。
一场热闹的晚饭更加热闹了,酒足饭饱,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村里时不时就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
鞭炮声儿一响,院里小屁孩们心痒痒了,饭碗一撂就想出门放炮。
“阿满,你们领这群小孩出去玩儿,饭桌我们这些人收拾。”江氏年纪大了,被小孩叽叽喳喳声儿吵得头疼,赶苍蝇似的,让阿满兰静把小娃都领出去玩儿。
炮拿上再拿上一根点燃的香,一群小娃蹦蹦跳跳出去了。
“都离门外柴火垛远些,别溅了火星子上去。”芳婶不放心,穿着围裙追出来,阿满点头,让人放心。
今年村里人跟着阿满家,都挣了不少银子,手头宽裕了,也大方了,都舍得掏银子给孩子买几个小炮,让孩子也高兴高兴。
寒风呼啸而过,依然挡不住人心里的热闹,村里的吵闹声和白天没差。
同时镇里也热闹得厉害,住在镇里的人更有钱,买的炮仗烟花更多,此刻街道热闹得厉害。
热闹容易让人放松心神,黑夜也更容易掩盖热闹下的不同寻常。
长青街圆满超市。
“明子哥,铜子哥,咱们也出去凑凑热闹呗?”
“不行,杨掌柜和潘掌柜走前特意叮嘱我们守好超市,在超市门口又不是看不到烟花,不想看都回后院睡觉去!”
“能有什么事儿?咱二东家又和衙役们熟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坏主意?嫌命长吗?”
有人嘀嘀咕咕,迎上明子和铜子警告的视线,嘀咕声儿渐消。
“好了,好了,在门口看也一样嘛!”有人打圆场。
能在门口看,总比去后院睡觉强吧。
“呲!”一声烟花升天,又“嘭”一声儿在夜空里炸开,散发绚丽夺目的光芒。
烟花声掩盖了长青街后巷里的声响,一个火星落在后院里柴火堆,火势蔓延开来,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刺耳的铜锣声和尖利的人声儿让,前门看烟火的众人惊醒。
回头就看到后院橘红色的火光,和漫天的黑烟。
“救火,快救火!”
魏武这些衙役今夜都没有回家,都挎着刀在街上巡逻,每年过年都少不了要着几场活。
所以白天,他们就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提醒各家各户把必火巷子里的太平缸都补满水。
听见声音,魏武几个巡逻的衙役,都往长青街后巷跑。
巷子里住着不少人,家家户户都怕着火烧着自己家的房子,不用人喊,听见铜锣声儿,一个个从家里拎着水跑出门,直奔圆满超市后门。
人人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拐角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黑夜成了最好的保护伞。
远在青松村的阿满一家人,不知道镇里圆满超市的事儿,寒风呼啸,躺在暖烘烘的室内,一夜好眠。
“砰砰砰!”天边刚冒出鱼肚白,村尾大宅就被拍响。
“谁啊?”芳婶捋捋凌乱的发丝,打着哈欠屋里出来,隔壁忠叔听到声音立马从炕上起来,随便披上一件棉袄,先开了隔壁门。
“谁?”
“忠叔,超市昨夜着火了!”
芳婶开门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困意一扫而空,焦急追问,“人可有事?铺子里的东西呢?可烧着别家的铺子?”
“没大事,没大事,大东家让我来通知二东家一声儿!”小伙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赶忙挠着头讪笑着解释一句。
芳婶神情一松,接着就是恼火,伸手就在小伙计背上拍了两巴掌,“吓死人了?不会说话?”
“小的不是一时着急吗……”石头盯着忠叔黑沉的视线,说话声一点点小下去,缩着脖子不敢看忠叔,老忠哼一声,粗声问,“杨管事和潘管事知道吗?”
“知道知道!”石头点头如捣蒜,“小的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两个管事去镇里上工。”
“行,知道了, 你先回铺子里去!就说二东家一会儿就去!”
老忠摆手把人打发了,脱了外套给芳婶披上,推人进门,“别着凉了,你先去喊阿满起来,我去东跨院把白玉牵出来,早饭就去镇里吃吧。”
“成!”芳婶点头,两人兵分两路。
阿满起来听芳婶说完,先是心头一松,没造成大量损失就行。
“我骑马去镇里,你们别担心。”
阿满翻身上马,对芳婶和忠叔交代,“今天钟姐姐和雷叔要走,你们照看着些,家里的熏肉和风干鸡鸭这些都给带上点儿。
还有县里镖局应该这两天会来人接静姐儿…”
“这些我俩都知道,你就放心去吧。”
阿满不在多说,扬鞭身下的白玉像是离弦之箭一样飞奔出去,寒风卷起地上残雪,雪粒子像是针扎一样直扑人脸。
马蹄声儿疾驰而过,踏碎清晨的宁静。
在院子里扫地的妇人,探头出门看究竟,只看到一个飞奔而过的马屁股,吃了一嘴雪粒子。
“呸,呸!”
“婆娘, 怎地了?”
“是阿满骑马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啥事?着急忙慌的?”
白玉全力奔跑,没用一刻钟左右就到了镇里,大清晨镇上大街也没有几个人,个个都是缩着脖袖着手,脚步匆匆,也就冒着阵阵白气的食摊旁有零星几个人。
“婶子,来俩肉包子,俩油炸糕!”
“好嘞。”阵阵白雾里,妇人喜笑颜开,一大早就精神饱满地揽客,麻利地用草纸装好递给阿满,“一共十三文钱。”
阿满一手递钱一手接包子和油炸糕,边吃边往长青街后巷走。
还没靠近超市后门,鼻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火烧味儿,越靠近超市后门,味道越重,两边的墙体也开始发黄。
直至墙体出现焦黑的痕迹,也到了超市后门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着火!
后院的存放柴火的地方这会彻底没了,棚子也烧没了,柴火棚一侧是牲口棚,牲口棚烧塌了一般,瓦片焦黑一半滑落掉在地上。
受惊的四头骡子被这会儿被拴在门外的树上,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受惊不小。
“阿满,你来了?”兰静看到阿满,立马从人群里钻出来,脸上像是有了主心骨,阿满拍拍她的手,迎上往这边过来的魏武几个,“昨晚的事儿麻烦武哥几个了,辛苦了!”
“以咱们的交情,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更何况这本身就是我们衙役该干的。”魏武让人别客气,他身后几个人也摆手,“吃了你家那么多好吃的,我们可没有忘。”
阿满笑笑也不再客气,这确实是衙役的职责,可也不是每家出事,衙役都会第一时间来到现场处理的。
等这次事儿结束以后,还是要时不时给衙役们打好关系才行,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是要打好交道才行。
“武哥,可查明起火原因了吗?”闲聊几句之后阿满敛去脸上的笑意,问起正事,“怎么会突然起火?”
大冬天的,超市伙计二十来人,人也不少,后院也应该有人,怎么想都不该突然起火。
“昨晚不是小年夜嘛,镇里放烟火炮竹的就多些,不知道附近哪家放烟火的火星子蹦到柴火垛上,一下子就给点燃了。”
魏武看阿满依旧紧皱的眉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丫头在担心啥,可以他对阿满的了解,她不是个杞人忧天的性子,该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才对,他清清嗓子,又解释一句,“我们一开始也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兄弟几个把附近街坊都询问了一遍儿,昨晚东大街中心有些富户放烟花,很多人早早去那边等着看放烟花,这边又是后巷,没人发现有可疑身影。
目前来看不是有人故意纵火……”
该问的都问了,该查的都查了,没发现什么也只能当作超市倒霉罢了。
“阿满你放心,我们哥几个过年这几天,多往长青街巡逻几趟,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多谢几位了!”杨三舅弯腰长揖,魏武不甚在意的摆手,提醒道:“这几天过年,天天都有人放烟火炮竹,一不小心就会出事,你们让超市的活计也多注意些。
昨晚要是发现得早,也不至于烧毁这么多。”
后面明子和铜子等一众伙计,听完衙役的提醒,脸色都有些心虚,低头不敢迎上杨管事和阿满的视线。
“不早了,我们也不在这儿耽误了,一会儿还有巡逻。”
魏武提醒一句,领着几个衙役就要走,阿满和兰静脸上重新挂上笑,送几个人出门,出了院子,左右没人,阿满从袖口里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给魏武。
“啧,你这丫头, 这么客气干啥?”魏武瞪眼,把银子推回给阿满,“峥子不在,我们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给银子就生分了啊。”
“武哥多想了,一码归一码,这银子我可不是单给你一个人的啊。”阿满玩笑看着魏武身后几个衙役,又把银子塞回去,“过年还有好几天,到正月十五都有人放烟花。
超市后院放的都是货,以后还要多辛苦几位大哥,天寒地冻的请几位大哥喝酒暖暖身子。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和峥哥就是和几位大哥关系再好,也不能亏了自家人不是嘛?”
阿满话说得好听,听在人耳朵里又亲近又妥帖,魏武身后几个衙役脸上的笑更真了几分,心里像是喝了一碗热汤舒服极了。
“成,我们走了。”魏武看一眼人精似的阿满,点点头,挥手说,“都是自家人,那就别送了呗!”
阿满和兰静听罢笑出声儿,看几人走出巷子,这才往回走。
“阿满,姐还是得跟你学学这接人待物,你刚才那话说得又妥帖又亲近,银子给了还让关系又近了几分。”兰静羡慕地说,话锋一转又指指自己,“要是我,听魏武那么说,我就不给了,以免坏了情分。”
阿满抿唇摇头,“要是只有一个魏武哥,我就不给银子了,事后收拾些家里的熏肉送过去,也就全了情分。
可今个有别的四五个衙役在,这银子我就必须给!”
“为啥?”兰静一脸不解。
“我和峥哥虽然时不时就往衙门送些吃食,这些都是小东西,能让衙役们给我们些面子,可衙门里这么些人。
真正和我们关系处得不错,真有几分情谊的也就只有李都头和魏武哥,别的衙役也就是混个脸熟,见面打几声招呼的情谊。
人家从半夜忙活到现在,又冷又饿的,要不是有武哥压着早就走了,哪里还会费心去附近探查询问,我要是不给银子,那些衙役当着武哥的面儿不说啥。
人后绝对念叨我们不懂规矩,太把自己当回事,使唤他们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兰静懂了,确实,衙门里上下二十几号人,哪能和人人都处好关系,“与其费劲依靠那点情分,还是给银子好使点儿。”
“对嘛,反正没人讨厌银子。”阿满摊手笑。
“真真是个人精了!”兰静羡慕得直咂嘴,盯着阿满的圆脑袋瞧,“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的?难道是小姑比我爹和二叔、三叔他们几个都聪明不成?”
这话阿满没法儿接,欠嘻嘻地说,“人聪明啊,没办法,天生的!”
气得兰静伸手要打她,阿满快跑几步,看见烧黑的墙壁,阿满和兰静脸上的笑同时一收,肃着脸迈进门。
“超市全部的伙计都在这里了。”三舅看俩人进来 ,指指后院里的人,沉声说,阿满点头凑近兰静姐耳边说:“姐,你是大东家,要拿出气势来。”
兰静屏气重重点头,“知道!”
“明子,杨管事和潘管事不在超市的时候,你俩就相当于管事人,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
兰静坐在圈椅里 , 慢条斯理看着台阶下的二十几个伙计,素手点点最前面的明子。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发卖
明子面容一凛,不过倒是没什么胆怯,大步上前,弯腰沉声说,“昨晚的事儿,我和铜子都有错,辜负了二位东家和两位管事的信任。
昨晚东大街有富户放烟花,大家伙都有些心动,都聚在超市前门口看烟火,没注意到后院的动静…”
“是吗?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兰静不为所动,明子和铜子这俩人是三舅和三舅母亲自挑选出来,绝对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后院不可能没有安排人。
“昨晚后院值守的人是谁?站出来!”兰静眼神在明子身后的二十来个人身上巡逡,手指敲着把手,最后警告,“现在站出来,我既往不咎!”
二十几个伙计互相看,低声说着话儿。
阿满默默数着数,数到五时还没人出来,阿满走上前,看着底下的人说,“不用出来了,机会既然不珍惜,那就没有了!”
“明子、铜子,你俩说,不说你俩就和另外俩一起滚!”阿满点点明子和铜子,提点说,“大东家和两个管事既然让你俩管着超市,你俩就给我拿出管事的气魄!
遇事儿不要犹犹豫豫,顾念那点儿情分!”
“是三石和二蛋!”明子被阿满的话吓清醒了,不再犹豫把身后的斜侧方的两人指出来,“昨晚轮到他俩值夜,他俩耐不住烟花的诱惑,私自去了前面!”
“我…我,东家,不是……”
被指出来的两人,结结巴巴反驳,大冷天脸上硬是出了汗,手摇成麻花,嘴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话。
“昨晚他俩还说能出什么事儿,鼓动大家出门看烟花!”铜子告状,他早看这俩刺头不顺眼了。
“是吗?”阿满似笑非笑瞅一眼二石和三蛋,说:“既然这么想出去,这次一起出去得了,超市庙小容不下你们!”
阿满说罢,不再给两人机会儿,让三舅一会儿把人带去牙行发卖了 ,这些伙计当初都是买来的,既然不顶用那就发卖了。
也是杀鸡儆猴给留下的人看看,她和兰静姐平时都是温和性子,怜这些人都是被发卖的,以前遭了不少罪,来了以后在吃食和穿衣上都没有亏待。
也不像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动不动打骂发卖什么的,日子好过,东家和善,有些人就开始蹦跶了,以为东家好欺负呢?
正好借这次机会给剩下这些人紧紧皮,估计以后都能沉沉心好好办事了。
“东家饶命啊,饶命啊…”
“饶命啊,以后再也不敢了!”
三石和二蛋慌了神,自以为两位东家性子和善,顶多是小小惩罚一下,没想到这次竟然要发配他们。
“给你们机会了,你们不要,那就不会再有!”
兰静温声吐出一句冷言,话儿是回答三石和二蛋,眼睛却看向底下脸色都有些发白的其余伙计,“这话儿也是给你们的忠告!”
“是,全凭东家安排!”
明子和铜子带头齐声恭敬应是,杨三舅和潘氏在一边看两人威立的差不多了,挥手让受惊的伙计们都去前面干活儿。
“明子、铜子你俩留下!”阿满放下茶杯,喊住要跟着众人离开的两人,吓得俩人身子一抖,转过来表情颇有几分视死如归,阿满心下好笑,脸上却不露出半分,“下不为例!
既然杨管事他们看好你们,就拿出头头的气势来,要是当不来,趁早说!
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俩也不用干了!”
“砰!” 明子和铜子被唬住,膝盖一软同时跪下,大声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多谢两位东家给的机会,小的们一定好好干!”
“起来吧!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俩的!”阿满语气放松下来,抬手让俩人起来,又伸手指指不远处被烧黑一面墙的库房说,“库房里的东西可有清点好?可有丢什么东西?”
阿满心里总觉得不对,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多防备着些总没有错!
“早上忙着收拾被烧毁的地方,东家来之前,刚清点到一半,还剩一半呢。”明子刚才被训,知道这次的事儿算是过去,这会儿心定下来 ,人也恢复平日的机灵,闻言立马口齿清晰的回道:“小的立马叫人来清点,一会儿汇总好给二位东家过目!”
阿满和兰静满意了,让人下去忙,一会儿来汇报。
“刚才我有没有一个东家的气势?”没有外人在,兰静凑近阿满低声问,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没底儿,阿满重重点头,故意抬手拍拍兰静的头,称赞说:“做的不错,很有大东家的气势!”
“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兰静挥开阿满手,嘴里都是嫌弃,嘴角却翘起来,故作谦虚说:“比你还差点儿,姐以后再练练!”
“你姐俩都在啊?”钟含娇披着富贵华丽的貂皮大氅,扶着袁妈妈的手走进来,看到俩人都没事,焦急的步伐都慢下来,“一大早我听芳婶说超市着火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先赶着马车就来了。”
大冷的天,她额角都挂上汗珠可见着急,阿满走下台阶挎着人另一只胳膊,“没事,昨儿小年,也不知道谁家放烟火,火星子溅到超市柴火堆里了。
烧了两个柴火房,牲口棚也烧塌了一半儿,没多大损失!”阿满指给钟含娇看。
钟含娇看姐俩神色都正常,心里信了,人一放松这累劲儿就上来了,摆手说,“既然没事,我就先回东园巷宅子,过完年咱们再聚!”
镇里离村里也近,钟姐姐也不着急走,想见面也容易,阿满也没再留人,和兰静姐一起送人出门。
“雷叔呢?”兰静听钟夫人说来的着急,就问了一句,“雷叔身子还没养好,让他再一大早跟着赶路,就是我和阿满的不是了。”
“放心吧!”现在可以说,钟含娇比起自己的身子更在意雷震的身子,她比谁都在意,“我让车夫和护卫,护着他慢慢收拾,估计这会儿也才走到一半儿,不用担心。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怀疑!
都是熟人,也别送了,超市还有事儿忙的,都赶紧进去吧!”
到了门口,钟含娇挥手让两人止步,带着袁妈妈上马车就走了。
“少了?铜子你确定少了?”
明子惊呼的声音从院里传来,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脚尖一转就往库房走。
阿满听到自己心里石头落地的声音,自己猜想果然没错!
“怎么了?少了啥?”兰静不知道阿满的猜想,心里着急脸上就露出几分焦色。
明子和铜子听到两个东家的问话,脸上像是找到主心骨,慌乱少了几分,明子小跑着从库房出来,把铜子刚才清点的熏肉、风干鸡鸭数儿递给两人看。
“熏鸡少了二十八只,熏鸭少了二十五只,熏鹅少了二十只;风干鸡鸭鹅加一块少了五十七只!”铜子报数,神色不太好,脸仅仅绷着,又说:“还丢的都是绑了红绳的!”
绑了红绳的鸡鸭鹅都是山里散养长大的,吃药草、草籽喝山泉水长大的鸡鸭鹅,不是普通鸡鸭鹅能比的。
做出来的风干鸡鸭鹅和熏肉,一斤都能卖到百八十文钱,丢的这些加一块儿少说四十两银子,这对阿满不是什么大钱,可放在普通人家那可是一笔巨款了。
山里产的鸡鸭鹅,阿满是打算留给自家吃的,送来超市的这些是为了回馈超市这几个月来老顾客,超市里阿满采用的现在的积分制。
几个月来在超市积分多的老顾客,这些在外面买不到熏肉和风干鸡鸭鹅是用来送给这些老顾客的。
“别慌,再去看看别的丢的有没有!”
阿满冷静的声音让明子和铜子也不自觉冷静下来,明子脸色又变了变,拉着铜子就往放香辣酱和野山菌酱的库房跑,“这些也不便宜,我们先去查查?”
“别慌,越慌越乱!那些丢不了!”
“阿满你怎么知道?这么确定?”兰静看阿满一脸笃定,好奇问出口。
“你要是贼,来偷这一场,会带酱料那种又笨又重的东西逃跑吗?”阿满反问。
兰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酱料瓶子都是用陶器,拎着又笨又重,还容易磕碰,一旦磕碰……”
“竹篮打水一场空!重点是跑不快!”
阿满接话,明子和铜子出来,一脸敬佩地看着阿满,竖起大拇指说,“二东家算得分毫不差,香辣酱和野山菌酱一瓶都没有少。”
“过年和年后这几天,后院库房多安排人值守,这样的事儿不能再出第二次了!”阿满心里有了数,吩咐道:“咱们能想到贼也不是傻子,一定知道出了这次的事儿,我们超市一定会严加防范。
应是不会再来第二次,不过以防万一,不能松懈。”
“是,两位东家放心吧!”
经历了一早上的兵荒马乱,这会儿算是处理完了,阿揉着脑袋,兰静看到说 ,“超市这边每天我都来看着,你就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阿满正有此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兰静看阿满翻身上马,她叮嘱人路上小心点儿,又问,“库房丢东西的事儿要去衙门报案吗?”
“我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一趟衙门, 给武哥他们说一声儿。”阿满揉揉眉心,“不过抓到偷儿的希望不大,半夜没什么人看到可疑人,衙门也调查过, 什么也没查到。
兰静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闻言默默点头,说:“过年这几天我就不回村里了,年后咱们再见。”
阿满点头扬鞭,白玉哒哒哒动起来,一人一马一身狼皮披风走进寒风里,路过衙门,阿满像门房老马头打听魏武在不,看老马头点头,阿满径直进了衙门,直奔魏武所在的班房。
“库房里丢东西了?”魏武听罢阿满的话有些吃惊,手敲着桌面,看阿满说,“丢东西了,那这火多半是有人故意为之,也是我们的失职。”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正好超市后院着火,造成混乱正好给路过的有心人机会,他才不信呢?
“今早兵荒马乱的,超市伙计们清点不及时,这才没及时查出来的丢东西。”阿满来找人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摆手说:“都是熟人,武哥也没给我客气了。
你们忙了大半夜已经够辛苦了,街坊四邻你们也都调查了,这些贼估计也是早就踩好点儿了,就等小年夜这晚行事呢,查不出来正常。”
“年前年后我往兄弟们好好巡逻,保证超市不会再出事儿”魏武给出自己的保证,说这话脑子也在快速思考,突然敲着桌面手指一顿,迟迟没有落下,心里有了猜想。
对阿满说,“镇里今年过年和往年大差不差,没多大区别,要说不一样,就是今年县里来的外乡人有些多…”
听罢武哥的话,阿满突然想起前几天山里的事儿,山里的鸡鸭鹅又有贼偷儿惦记,依照村里人的描述,多半不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
那就有可能是外乡人,还有村里年前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外乡货郎,也是外乡人没错。
“外乡人偷得?”魏武有些想不通,“你那超市的名头要说大,也就咱镇里有些名气,也不至于都传到附近几个镇子里吧?
更何况你那山头上养的鸡鸭鹅,你主要是和货行合作,出货走货都是大量,散户也就咱们镇里比较多,谁没事还能去附近几个镇子给你宣传不行?
闲得没事干了?往外给你打名头,一没有银子赚,二就是赚银子也是你赚银子?谁大冷天不在家猫冬,闲得dan疼?”
越说魏武越觉着自己的猜想搞笑,话说完自己就笑出声了,连连摆手收回自己的猜测。
“有银子赚呢?”阿满反问。
室内一静,魏武斜眼看一眼阿满,迟疑问:“你有…仇人?不对啊,也没发现你有什么仇人啊?”
“我是商人,武哥你别忘了!”阿满没有过多解释,一是她对秦秀兰的猜测不好说,二是也不好解释。
魏武是个聪明人,自己这么说他就以为是同行之间的竞争,心里有了防备,查起来也更加用心。
第六百一十八章 阿昌回
魏武眼睛微眯,商人逐利,同行即对家。
“知道了,最近我和兄弟们多查查街上的外乡人,长青街那里我也派几个人盯着。”
“多谢武哥了,以后等峥哥回来让他好好谢你!”阿满起身长揖到底,她一个女子不好单独感谢武哥,“嫂子不是喜欢熏鸭和熏鸡嘛,到时候我派人给送家里去!”
魏武一脸你识相的样子看着阿满,指指门口,“事儿说完了,我送你出去吧,光知道讨好你嫂子,以前咋没见你这么讨好我啊?事儿都是我帮你的!”
“你和嫂子不是一家人吗?送给嫂子也是帮你讨嫂子欢心不是?”阿满玩笑告饶。
到了门口,阿满不让人再送,自己翻身上马快速朝镇南门跑去。
到家也才半中午,大冬天的太阳虚虚挂在天上,雾蒙蒙没什么温度地照射着大地。
“阿满回来了?你一大早就骑马往镇上跑出啥事了?”
早晨目送阿满骑马飞奔离开是婶子,半中午正是悠闲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倚着门框偏头好奇的问阿满,嘴里噼里啪啦吐着瓜子皮。
门口褐色土地上一片瓜子皮。
“昨晚小年夜有人放烟花,火星子溅到超市后院柴火垛,烧了两垛柴火。”
阿满用衙役给的理由搪塞人,村里人闲了也就好打听个东家长西家短,藏着掖着只能让她们更加好奇,还不如用话直接堵住她们的嘴呢。
“哎呦,人没事吧?”
“没事,都没事,婶子家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家了。”
阿满摆手,脚轻轻一夹马腹,白玉立马懂主子心意,哒哒跑起来。
“对了,阿满你家阿昌回来了,一刻钟前我看见了。”
阿满一听,满眼都是惊喜,拿着鞭子的手抬起摇摇,“婶子,半年没见我大弟了,我先走了。”
妇人看在阳光下闪着绸缎光泽的马跑远,她啧啧两声,踢踢蹲在墙角的男人,“你看看人家,一家子人都有本事,各忙各的,以后个个都是有出息的。”
“人各有命,咱们呐就是地里刨食的命!”
“你这张破嘴,你天天就说屁话,我不爱听!”
阿满远远看见家门口停着两辆骡车,一辆骡车,院里传来阿安和阿文几个激动喳喳声儿,还有静姐儿唉声叹气的声音。
阿昌回来了,她就要走了,她还没玩够呢。
“阿姐,回来了?”
阿昌时刻注意着门口,看到熟悉的声音,他眼里都是惊喜,大踏步朝阿满飞奔过来,跑到跟前了,身子却猛地一顿,堪堪他停在阿满面前。
阿满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大了?害羞了?”,说着她抬手揉揉阿昌的头,“无论多大,你在我这儿都是弟弟,路上可辛苦?”
“不辛苦!”阿昌感受头顶传来的温热,眼眶还是悄悄红了几分,阿满抿抿唇,伸手抱住已经长大自己耳边的弟弟,拍拍他后背,“都快赶上你姐我高了,好好练。”
“嗯!”阿昌把眼泪擦在阿满肩头,压着嗓子点头,用力回抱了一下阿满。
“哇哇,我也要,我也要!”
阿安跺脚,吱哇乱叫往门口跑,阿文不像二哥那么咋呼,可腿却倒腾得飞快。
腿被两双手臂抱住,阿满和阿昌同时笑出声儿。
真好啊,重活一次老天给自己这么三个弟弟她是满足的。
“好了,都放开!”
阿满踢踢腿,推开三个弟弟,指指门口赶人,“都去老宅那边玩去了,阿昌你几个月没有回来,去看看外婆,她老人家念叨你好多次了!
还有大舅和二舅他们,都去问问好。”
“知道了!”阿昌看到阿姐,心就定了,这会儿也乐得带两个弟弟去老宅,“我这次回来也给外婆她们带了礼,我一并给送过去!
阿姐,你的我回来再拿给你啊!”
“知道了!”阿满揉揉耳朵,挥手赶人,大弟回来,也就亲香这一会儿,解解相思之情就行了。
几个小娃一走,院子猛地一静,老谭叔和忠叔几人把贺家准备的年礼全部搬进屋里,芳婶跟着去安置。
“哎呦,这干鲍真大,得有我拳头大吧?”说着举起来对着阳光照,看阿满过来,她兴奋招手,“快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
褐黄色的干鲍在阳光下散发着金黄色半透明的颜色,犹如上好的蜜蜡。
阿满微微诧异,卫家送来的好似也没有这么大吧!
“这次镖局去了最远的沿海,在当地特意收的,这么大的除非在当地,外面几乎买不到。”老谭拍拍手上的灰走出来,“知道你好这一口,东家和大夫人特意交代的!”
“知道义父义母疼我。”阿满仰着脑袋美滋滋地点头,老谭噗呲笑了,说:“大夫人可说了,别光领心意,回去多给带些熏鸡熏鸭熏鹅就行!就惦记这一口了!”
芳婶用箩筐捡干鲍干贝干海参这些,堆了半箩筐,玩笑接话:“老谭你少说了一句话吧!是不是都要绑了红绳的啊?”
“聪明!”老谭哈哈笑,“家里的主子都惦记着呢?都留给自家吃都不够?”
感受到谭叔的视线,阿满大手一挥,保证道:“自家人管够!
下午,谭叔跟忠叔去熏房库房挑,不是明早就要走吗?提前装好了,明早省的麻烦了!”
忠叔点头,他是不发表意见,全听阿满安排,喊上老谭几个去熏房装货。
静姐儿今早一看到老谭叔,就知道自己要走了,想想老母亲的威力,她不用老谭叔说,自己就唉声叹气的去收拾行李了。
这会儿收拾好,刚跨进正院的门槛,就听到明早要走的消息,她嗷呜一声惊呼问。
“明早就要走了?”
老谭淡定点头,对小姐的惊呼毫无意外,大夫人的威力,让他一点也不担心接不回小姐。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夫人说您回…”
“停!”静姐儿哀怨蹲在地上,猛地抬手打断谭叔的话,叹气说:“不用说了,我懂,给我留点儿面子。”
第六百一十九章 秦秀兰不满
老谭忍俊不禁点头,和大踏步朝熏房走。
“时间不多了,剩下几顿多吃点儿!”阿满同情地揉揉静姐儿耷拉的脑袋。
母上大人发话了她不走也得走!
“对,我得多吃点儿!”静姐儿举拳斗志昂扬的朝厨房走,找芳婶去了,“芳婶婶~,我想吃炸的金黄酥脆的熏雀子、浓香的炖鸽子…”
“成成成,都听你的!走之前都让你吃着。”芳婶对娇娇俏俏,撒娇的小姑娘一项没什么抵抗力,“阿昌正好回来了,让那小子也解解馋!
你走半年,也不知道回来…”
含着抱怨的话,也充满了爱意。
阿满倚着门框听着,时不时嗯嗯点头,等芳婶说完,她朝西边山头指指,“谭叔来的事通知徐叔和老韩叔了吗?”
“一早让涛子去山上说了一声儿!”芳婶碰碰剁着熏鹅,“他们下午收拾收拾行李,明早跟着一起走就成!”
阿满想起前几天山上发现的贼偷儿,还有昨晚超市后院着火的事儿,想着还是去山上问问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
探头给厨房里忙活的芳婶说一声,她准备去山里看看,静姐儿一听也想去看看,两人出门没走多远,远远就看见徐叔一人往这边来。
一看就是有事,阿满站在原地让静姐儿自己带着丫鬟去山里玩儿,“我和徐叔说点事儿,你自己去玩吧,中午回家吃饭就行。”
静姐儿一看就知道徐叔和阿满有事要说,闻言摆摆手,“你们聊!”
主仆俩走远,徐叔这才说,脸上神色不太好,“三天前早上,我们数鸡鸭鹅的数,有些对不上号……”
“昨晚超市后院着火,有人趁乱摸进库房,丢了百来只鸡鸭鹅。”
阿满捻捻手上的雪淡声说,“我估计这些人早有预谋,说不定偷山上鸡鸭鹅的人和偷超市库房囤货的是一伙人。”
巧合过于巧合了,阿满就不信什么巧合,最近村里来了不少外来货郎叫卖,随便打问几句就能知道家里的事儿,山上鸡鸭鹅值钱的事儿瞒不住,要是真想动歪心思,总能找到机会。
徐叔脸色又沉了沉,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咬牙说:“别让老子逮着这群王八羔子,老子非剁了这帮瘪犊子的手不成!”
“估计年前这段时间,这些人不会再动手了!”
“为甚?有一就有二!我来找你就是说,要不我们过年不回县里了,一年不回去也成!”
“这是早啊商量好的,你们几个该回去就回去。”阿满摇头,“这帮贼头估计是外乡人,稍微在附件这几个村子一打听,我就不信他们几个不知道我们山里有老镖师守着。
肯定知道被偷一次之后,我们这边肯定会有所防备。
都是些小毛贼,谁想为这些东西去坐牢啊,估计不会再来第二次。
再说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要是这些小贼,指定想挣点小钱赶紧回家过年。”
徐叔恍然点头,“你这么说也对,这三天我和老韩、老于三个,夜里多巡逻了两次,也没发现啥,真不用我们留下?”
“不用!”阿满坚定摇头,“又忠叔和茂叔守着出不了事儿!”
阿满笃定,温夫子那边已经给学生放假了,卫十五也不用天天跟着去护着两人,阿满前两天就吩咐卫十五去山里那边守着。
他是个有内力的,又藏在暗处,想要抓个贼易如反掌,他没发现那就这两天真没有贼过来,要是真有贼来,倒是好了。
抓了人审一边,就啥都知道了,也不用她在这儿猜来猜去了。
阿满的猜想不错,那伙贼就是打的一锤子买卖,就偷一次,以后都不往这边来,不信有人能抓着他们了。
县里邢家大宅后院。
室内点着淡淡的熏香,秦秀兰半依靠在美人榻上,春芳拿着一个小绣锤蹲在一边给主子轻轻锤着腿。
秦秀兰脸圆润了一圈,在暖乎乎的室内透着一丝红晕,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人也胖了一圈。
“夫人,昨晚圆满超市着火了?”
“真的!”秦秀兰脸上的懒散一收,腾一下做起来,眼里的惊喜掩饰不住,攥住春芳的手:“烧没了?死人没?损失大吗?”
“哎呦呦,夫人您慢点,来年二月就要生了。”
“我没事!”秦秀兰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急迫和兴奋,顾不得别的,追问:“你快说啊?烧没了?”
“听说没啥…啥大事…”夫人眼里的嗜血和急切,让春芳瘆得慌,低头结结巴巴说。
指甲深陷肉里,剧痛穿传来,春芳咬牙一声儿不敢吭,直到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松开,她暗松一口气。
顾不得火辣辣的胳膊,她立马起身扶着秦秀兰靠回美人榻上,安抚道:“夫人莫急,咱一点点来。
咱要往好处想,毕竟这次的事儿咱人力物力都没浪费多少,一群外乡人做的,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谁也查不到咱们这儿…”
秦秀兰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不过心里的怒火依旧难消,低骂道:“一群废物,都点火了,怎么不多点点儿,索性把那死超市烧了。
再趁机抢点东西,那不都是银子?”
秦秀兰眉头蹙起,看向春芳,“他们就放了一点儿火?没偷东西?火多久扑灭的?”
“咱们得人不敢接触衙役,听说也就烧了两刻钟,发现的也快,至于圆满超市丢没丢东西,没打问到…”
“这么快就被扑灭了,说明那些人不是为了放火烧超市,估计是为了趁乱丢进超市里,你再去打问打问!”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春芳迫不及待的出了内室。
“春芳姐姐,你…胳膊受伤了?”
春芳回神,顺势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臂,点点血迹在绿色衣袖上很是明显,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没事,刚才刮了一下。”
看着春芳脚步匆匆的走了,梳着双丫髻的长脸丫鬟,跟着出门,走向反方向,悄悄进了一个院子,一刻钟以后又快步出来。
第六百二十章 春杏春芳
夜晚悄悄降临,邢家大宅里也逐渐安静下来,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春芳端着一豆油灯进来,大大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满是红血丝。
“春芳姐姐才回来?夫人睡了?”
“吵醒你了?睡了,咱们也早点睡,不早了。”
“没有,我在等姐姐呢。”春杏从暖热的被窝爬出来,身子被冷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吸着气拉春芳过来坐下。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撸起春芳的袖子,把药膏一点点抹在起了血痂的印子上,轻轻吹气说:“我今天看到姐姐受伤了,特意托人买了药。”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不抹药几天就好了!”
“能好才怪!”春杏嘟嘴抱怨,压低声音说:“夫人脾气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要拿姐姐撒气。
想不通夫人怎么想的,明明姐姐是她最看重的人,怎么就不心疼着点儿!
平时也不让我们进屋伺候,要是让我进屋,我也能帮姐姐担着点…”
“好了!”春芳猛地收回自己的手,眼里的温柔一收,话里染上冷意,“不想死就闭嘴!”
“姐姐…姐姐,我就是心疼姐姐…”春杏面露恐慌,眼里蓄满泪水,手无措的搅在一起,“我不敢…不敢了…姐姐别生气,好不好?”
袖子传来拉力,春芳叹口气,肩膀一塌,转身拍拍春杏的肩,放柔声音说:“要是被夫人听到,我也救不了你。
咱俩来自同一个地方,情分总是深些,我不会害你。
听不听由你!”春芳扯会自己的袖子:“要想成夫人的心腹,就要当好一条狗,这是夫人赏的银子,买你的药该是够的。”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银子,我心甘情愿的!”春杏着急塞银子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睡觉!”春芳推回春杏伸开的手,噗一声吹灭油灯。
躺在冷冰冰被窝,盯着黑漆漆的房顶,春芳眼神怔怔,小臂上的伤涂了药凉滋滋的,火烧火燎的痛感褪去几分,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隔天天色微微发亮,山脚下的两座大宅子就动了起来,门口的灯笼被点燃,晕出昏黄的光,照亮一片天地。
人进进出出,阿满打着哈欠,披着狼皮大氅从后院出来,迎上同样眼睛含泪的静姐儿。
“都收拾好了?行李装好没?”
“差不多了。”静姐儿抹一把眼里涌出的泪,又打一个哈欠。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战,加快步伐往门口走。
徐叔一家三口和老韩叔这会儿已经来了,各自的行李也都装好了,一笼子二十只活鸡,二十只活鸭还有和二十只大鹅,被安顿在一个车厢里。
里面咕咕嘎嘎咯咯叫声离老远都能听到。
熏鸡熏鸭熏鹅这些昨儿就装好了,还有要拉去县里镖局铺子售卖的酱料和风干鸡鸭鹅昨晚也都装好了。
最后老于叔牵着两只羊过来,咩咩叫声儿赶走阿满最后一丝睡意,看着扛羊往车厢里塞的忠叔几个,阿满嘴张成一个o型。
“活羊都要?”
“嘿嘿嘿,娘和爹他们不是没吃过吗?”静姐儿脸有些红,这来一趟又吃又拿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过分,不过她脸皮厚,“以防娘和爹回去以后收拾我,这是我准备讨好他们的东西,这叫未雨绸缪。”
阿满瞥一眼满嘴胡诌的人,捂眼摆手,“拿拿拿,少拿义父义母做借口。”
几辆骡车都绑上草绳,忠叔喊门口还依依不舍和阿满说话的静姐儿,“二小姐,可以走了。”
“再不走,天黑就进不了城门了!”老谭握着马鞭也探头说话。
“来了,来了。”静姐儿再不舍也没办法,在婆子搀扶下上了马车,立马又探头出来看阿满,“年后在山里养点儿羊,我估计能比马沟村收来的味道还要好。”
“知道了,馋猫一样儿。”
马车动起来,阿满跟着走下台阶挥手,看静姐满脸不舍,她高声喊,“年后要是想来,还能来啊,随时欢迎你啊。”
古代女子一生不像现代女人那么自由,一辈子过得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儿,像静姐儿这样的家世,成了亲头顶更是只有一片四方天。
她帮不了她太多,也不能让她完全跳脱世俗,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俗里,她只能尽力在她没有成亲前,让她过得更自由自在些。
“说好了啊,我一定来!”静姐儿手摇的更欢了,话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钟姐姐和静姐儿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冷清很多,芳婶做早饭都有些不适应,吃饭时耳边没了静姐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还有些不适应,好在有阿安这个大嗓门在家,吃饭时也没个安静的时候。
“阿姐,今年姐夫过年回来吗?”
阿满被阿昌的话问得一愣,手顿一下又动起来,摇摇头说:“估计是回不来了,在军中通信不方便,没信送回来应该就是回不来了。”
阿昌有些失望,不过眼睛又很快亮起来,颇为骄傲的说,“姐夫是去打北月蛮子了,以姐夫的伸手,一定能把北月蛮子打的屁股尿流的!”
阿安和阿文也跟着点头,脸上都是掩饰不住地自豪。
大抵男娃都对上阵杀敌有向往的。
阿满抿唇一笑,揉一把阿昌的头,问:“就这么相信你姐夫?”
“那是,姐夫的身手,镖局的武学师傅就没有不夸的。”阿昌重重点头,拍着胸口说, “我以后也想像姐夫一样,上阵杀敌。
夫子给我们讲了,北月蛮子每年都攻打边关几个地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以后长大了,也要从军,把那些蛮子赶到深山里去,再也不敢侵犯我们大邺!”
“好样的!姐支持你!”阿满坚定的话,让阿昌小脸更加激动,眼里都是对未来的向往独独没有害怕。
芳婶看着姐弟几个的话,嘴张张合合,好半晌才看着阿昌说,“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你先好好练武才是,朝廷里不是还有武举,参加武举也是一条出路。”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别贪心
她是不想让阿昌从军的,战场上刀剑无眼,有命去有没有命回来还不一定呢,说她没有阿满的眼界也好,她是希望阿昌几个未来都好好的,平平安安到百岁的。
“不,我要上阵杀敌!”阿昌坚定摇头。
芳婶还想说啥,衣袖被扯了一下,顺势看去,就看到老忠微微摇头的样子,劝说的话在舌尖徘徊到底没有说出来。
阿满余光看到忠叔和芳婶的动作,嘴边的话也咽下去了。
她知道芳婶把她和阿昌四个当做自家孩子,打心底里疼她们,可就是因为过于担心,也会耽误孩子的前程。
她没打算护着三个弟弟一辈子,人总要长大,该受的挫折和磨难总要自己闯闯才会心甘情愿。
三个弟弟对未来的打算,她都不打算干涉太多。
芳婶有些沉默的吃完饭,饭后忠叔跟进去厨房帮着收拾,把莫强几个都赶出去,“就这么点碗筷我和你们芳婶就可以收拾过来,你们都休息去!”
莫强是会看眼色的,拽着弟弟还有实诚的还要帮忙的团玉出来,顺手还把厨房门带上。
团玉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老忠看看低头洗碗的芳婶,伸手到锅里跟着洗碗,问:“担心了?不理解阿满为啥不拦着阿昌?”
“哪有……”这话在她颇为严肃的脸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老忠不拆穿,自顾自说:“阿满是个有大成算的,心里啥都知道。
她能不知道阿昌从军危险,她比我们都看得开。”
“家里不缺银子,也就家里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才想送儿子去从军,挣那每个月的饷银过日子。”芳婶不解,“从军能不能活着回来都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阿昌喜欢从武,考武举也是个出路啊?
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你这就是关心太过了!”忠叔话说的严肃,看着人说:“你不能因为担心孩子就不让他做他想做的,日子是自己的,是好是坏总要自己经历才知道啊。
再说阿满一个当亲姐姐的都没有说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忠叔的话有些重,芳婶被说的脸色发白,忠叔压下心底的心疼,又说:“阿满不把咱们当下人,以后就是咱们老了,以阿满的性子,我相信她也会给咱们养老。
阿满把咱们当亲人是一回事,可到底不是一家人,咱们就不能逾越,管太多,干涉太多总是惹人厌烦的,你看江氏有过多管她们姐弟几个吗?
她们姐弟四个不都是自己做主吗?人家亲外婆都来不管,你又有什么资格说那话?”
芳婶嘴唇颤抖,握着碗的手都在发抖,手卸劲儿碗又掉回锅里,荡起一圈圈水波,脸也跟着白了几分,“我…我…,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贪心了!”
阿满对他们好,她就贪心的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长辈,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想要让他们听她的。
“唉,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他们,可有些事儿我们是不该管!”
老忠心疼也不得不说,他伸手抱人轻轻安慰着。
阿满不知道这些,日子照旧,钟姐姐和静姐儿都走了,离过年也就还剩五天。
离过年越近村里也越热闹,村里学堂的小娃也放假了,每天在村里跑着玩儿,阿昌领着两个弟弟,还有文树文根几个也玩儿疯了。
天亮出门,天黑才进家门,村里人跟着阿满也挣了不少银子,家家户户家底都比往年厚了几分,有银子也就舍得花银子。
村里老牛叔家的牛车每天都没闲着,天天都有村里人掏一文钱坐车去镇里置办年货。
杨家二舅和文海表哥,在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过年这些天也没有再出去做营生,老老实实在家里猫冬,阿满每天没事就村头村尾转悠,或者去杨家帮着劈竹条抛竹丝。
“大哥,文山不是喜欢秦关家的闺女吗?你打算啥时候去探探口风啊?”杨二舅想起前几天大侄子的豪言壮语,推推身侧的大哥,“要是有这个打算,我们也去镇里买些好礼,你拎去秦家探探口风!”
杨大舅朝门口看看,没看见大儿子的身影,他凑近二弟低声说,“我也着急啊?那小子酒醒以后像是啥也不知道一样,我碰巧侧击的几句,他也是一脸不懂?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那晚文山说这话时我看他是醉了,总要在他清醒时再问一次才行啊。”
杨大舅也愁啊,可是儿子不明说,他也不能拎着礼直接去秦关家去问吧?
“你说说你!”江氏点着大儿子骂一句,“文山不说,你就不回来问一句,你是当爹问他一句还能咋地?问清楚了,咱家就好准备起来。
文山年纪不小了,村里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要么是成亲了,要么就是亲事定下了,只等娶新媳妇进门,你就不着急?”
江氏恨铁不成钢的又瞪儿子一眼,文山性子腼腆,又是男娃她一个当阿奶的问,怕他不好说,才等儿子问的,谁知当老子的也是个憨的,磨磨唧唧到现在连个准话都没有问出来。
“二宏,我和钱氏先出去,把这屋让给你们几个老爷们。”江氏不打算等了,直接安排下去,“一会儿文山进来,你和你大哥好好问问,问清楚了,咱再做打算!”
钱氏笑着点头,点点自家男人,“帮着大哥些,他要是不会说你说,你嘴皮子溜儿,我和娘在咱们屋里等着啊。”
“去吧。”杨二舅兴奋起来,拍着胸口保证,“娘,你就放心吧,绝对从文山嘴里把话问出来。”
杨大舅这个当亲爹的,一句话没说,就被一家人安排好了,有些无措地搓搓手,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文山从茅坑出来,洗把手寒风一吹,手像是结了一层冰,他缩着脖掀开棉帘子进去。
一抬头,就碰上爹和二叔火辣辣的视线,“爹,二叔,咋…咋地了?”
“坐,先坐。”杨二宏笑眯眯按大侄子坐下,正好在他和大哥之间,文山有些坐立难安了,眼睛左右飘来飘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逼问!
“爹?”他选择先问亲爹,扬大舅搓搓手,试探问:“文山还记得上次阿满请咱们吃烤全羊的那天吗?那天晚上说的啥还记得不?”
杨文山心底一沉,那晚自己酒气熏的脑袋发昏,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
脑子里又想起秦关叔黑沉的脸,他的心又沉了几分,抬着的头低了几分,默默摇摇头,“不记得了!”
杨大舅无奈看一眼二弟,悄悄摇摇头,示意二弟问。
杨二宏刚才一直盯着大侄子,没错过他刚才脸上一瞬的僵硬。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小子绝对记得。
“不记得吗?我记得你那晚说喜欢咱们村里的一个小丫头来着?”杨二宏揣着手,拖着腔调看文山,“好像…
好像…叫……”
杨二宏看侄子慢慢攥紧的手,心里更加确定了,杨大宏这会儿也看出苗头了,这小子搁这儿给自己装傻呢!
“想起来了!”杨二宏看火候差不多了,手一拍脑门说:“叫什么梅?梅花?大哥是不?”
杨大宏看见二弟给自己打的眼色,闻言立马点头如捣蒜,拍板说:“咱村里也就赵三哥家的二闺女叫梅花吧?是不二弟?”
“是呀!咱村也就他家有个叫梅花的闺女,既然文山喜欢,大哥你直接拎礼过去打问打问呗…”
两人一唱一和,眼风却都偷瞄着脸越来越黑的儿子(大侄子)。
“爹,二叔!”文山彻底坐不住了,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不是梅花!”
他怕他再不说,爹和二叔要给他乱点鸳鸯谱了,他心里只有梅子一个,那什么梅花是谁他都不知道!
屋内瞬间安静了,接着传来爹和二叔的闷笑声儿,他错愕抬头,一瞬间啥都懂了!
合着爹和二叔合着伙一起炸自己呢!
“哎?哎?你小子去哪?”杨二宏一把勾住闷头要跑的侄子,不让人跑,“谁让你小子不说的,你爹还等着你给他娶儿媳妇进门呢!”
“就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有相中的就说,成不成不得去梅子家探探口风吗?”杨大宏瞪儿子一眼,指指椅子让儿子老实坐下,“你这小子,明明记得,给我和你二叔装什么糊涂,你心里到底咋想的?
今个给个准话,我好准备起来!不说清你今个别想出这个门!”
杨大舅发了狠,儿子性子太闷了,不逼一把不行,娘说的没错,不逼一把不行。
杨二宏看侄子不太好的脸色,忙打圆场,拍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文山也别生气,我和你爹也是为了你!”
“嗐!”文山挠着头蹲下,闷声说:“爹,二叔,我是喜欢梅子,不过…”
“不过啥?你这孩子说句话这么费劲呢!”
“秦关叔抽不上我!”
一句话让杨大舅哑了火儿,没了脾气,杨二宏看看垂头丧气的侄子,问:“你就想这么放弃?看着梅子嫁给别人?”
他没问侄子秦关为啥看不上他?将心比心,要是他家兰欣瞅上哪个小伙子,他也绝对看不上眼,这个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有啥区别。
换句话说老丈人看女婿就没有顺眼的时候!
“不成!”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人,握紧了拳头,像是打了鸡血,盯着二叔又说一遍:“我不想看梅子嫁给别人!”
杨大宏站起来大掌拍拍儿子的肩,“想娶媳妇哪那么容易,今儿下午爹就去镇上买点儿礼,先去秦家探探口风!”
“放心吧!成不成总要先问问!”杨二宏给侄子吃定心丸,又说:“老丈人看不顺眼女婿才正常,不成咱也要问个究竟,这才好改不是嘛?”
听罢,文山心里更踏实了几分,拳头握紧又放松,退后一步,郑重说:“辛苦爹和二叔了!”
“哈哈哈,大哥你看,这小子也开窍了啊!”
文山被调侃得脸红,重新坐回火炉旁,拿起小巧砍刀默默劈着竹条,不看爹和二叔打趣的眼神!
既然决定要去秦家探探口风,杨大宏就有些迫不及待,看看外面的日头,刚半中午。
“二弟,我现在就去吧,借你家的骡车用用!”扬大宏说干就干,起身就准备出去,“赶中午回来,下午就能去秦家了。”
年货家里早两天就准备好了,现在天天在家里待着猫冬,杨二宏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闻言立马跟着出去,“大哥,我陪你一块儿去,我清楚该买些啥!”
“成”杨大宏也就二十多年前,娶媳妇时办过这些事,现在还真不太清楚。
二弟聪明,脑子活,有他跟着自己也安心。
“问出来了?”江氏和钱氏在二房屋里看见俩男人风风火火出来,立马激动探问:“文山承认了?你俩着急忙慌要干啥?”
“承认了!”杨二宏回头看看堂屋,压着嗓子点头,又指指大哥,“大哥着急得不行,想着一会儿去镇上买些礼,下午就去趟秦家!”
“早定下我早安心!”杨大宏没反驳,又朝堂屋努努嘴:“那小子也着急呢…”
“嘿嘿,是该着急!”钱氏喜眯了眼,江氏也高兴,挥手催两个儿子赶紧去:“买点儿好东西,家里不缺银子,中午要是赶不急回来,你俩就在镇里对付一口!”
老太太风风火火进屋拿银子出来,塞进大儿手里,说:“文山和文海成亲,家里一人给出十两银子,你拿着!”
杨大舅眼眶红了,家都分了,该给各家分多少银子,也早就分好了,自家的那份银子早被马氏全卷了,娘这是用自己的私房贴补自己呢!
钱氏想说话,胳膊就被杨二宏拽了一把,到嘴边的话也被拽没了。
“娘,儿子知道您是贴补我们大房,可是家都分了,该怎么算怎么算!”杨大宏没错过二弟妹和二弟的眉眼官司,他也不想让娘在二弟妹面前留个偏心的印象。
他收下银子,看着江氏,保证道:“二弟和弟妹给做个见证,今天娘帮衬我们大房10两银子,明年一年,我保证全部还给娘!”
钱氏听罢,心里的一点儿不舒服彻底没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喜事儿
江氏应下,没说什么不用还,她有三个儿子,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总要一碗水端平。
俩人赶着骡车从家里出来,路上看到不少同村人拖家带口的出门去镇上。
小娃里三层外三层,被裹成一个个圆球,走路都一摇一摆,冷风一吹小脸红扑扑的。
男人带着狗皮帽子,妇人们则头戴不同颜色的头巾,冷岑岑的冬日各个脸上都带着笑意,裹着雪粒子的寒风都吹不散欢喜。
“去办年货啊?”骡铃响起,路上的人七七八八让到路两边,杨二舅热情和人打招呼,“咋不早去?”
“年货昨儿都置办好了,听说镇里来了耍把戏的,还有猴戏,我们领娃子们看看热闹去!”
“你们兄弟俩哪去啊?”
“办点事儿!”杨二舅打哈哈,事儿没定下来,可不能漏了口风,以免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路上遇见也就是随口打问一句,没人非要求答案。
“俺家骡车还空着不少地方,谁要坐?”杨大舅转移话题,他和二弟两个坐在车辕上,班车上还空着不少地方呢,反正都是去镇里,空着还不如拉上村里人。
“板车不大,估计能坐五六个人。”杨二宏跟着招呼,每家都是拖家带口的,一个妇人一听,立马扯着自己的孩子往板车上抱,一边笑着给杨大舅俩人道谢,满口的好话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我家加上三个娃,加上老娘和男人,正好六个人,就不请别家坐了啊?柱子,愣着干啥?上车啊!”
妇人的男人脸有些红,转身给村里人说好话,又被着急爬上骡车的妇人扯得一个趔趄。
“没事儿,今个冷,让几个孩子坐吧。”
这个点儿去镇里的村里人,都是想着去逛街看热闹的,各个脸上都带着笑,没人给妇人计较。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就你见外!”妇人瞪自家男人一眼,她是村里有名的厚脸皮,这点儿事算啥。
“大舅,二舅?”阿满赶着骡车进村,正好碰到赶骡车出村的两个大舅,有些诧异的问,“你们这是去哪?镇上?”
“嗯,买点东西去,超市怎么样了?”杨大舅嘞停骡车,探头看看阿满车上,看到一抹红,问:“买的红纸?”
“超市没啥大事儿,打算写点儿对联和福字。”阿满看两个舅舅不打算多说,也就不打算问了。
阿满解释一句就要赶车走,想起什么又回头问:“家里准备对联了吗?没准备我写的时候多写几副就成了。”
“成,你写吧!”
坐在杨家骡车上的妇人眼睛转转,大声笑问阿满:“阿满,你识字会读书,顺手给婶子家也写几副对联呗?”
能省一文是一文,妇人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扯开男人拉自己的手,“你要害臊你别说话!”
“日子不都是省出来的,阿满你说是不是?”
过年的对联,又是红纸又是笔墨的,这些都是贵东西,写出来的对联自然不便宜。
乡下人过年都是请村里识字的人写上一副,去年也有不少村里人求到张沈两家。
“成,到时候婶子来拿就成!”阿满不计较这些,大方点头。
“好好好,明儿婶子去你家取!”妇人眼角笑出褶子。
杨大舅听后面对话结束,冲阿满说一声儿,鞭子扬起,一进一出,两辆骡车错身而过。
村口这会儿不少人扯闲篇,都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阿满松了口,立马有好几个婶子求到阿满跟前。
写一副是写,十来副也是写,阿满都应下了,阿满想起村里学堂也放假了,不由问:“婶子们怎么没去求乔夫子?
娃娃们都放假了,夫子应该也不忙吧?”
“求了,怎么没求。”一个妇人可惜说,“娃子们放假第二天去的,谁知道乔夫子不在,听说是回镇里了。”
“去年麻烦峥子今年麻烦你了。”一个妇人笑着接话,又问,“峥子走三个来月了,今年过年回来吗?”
阿满摇头,“军中写信都不方便,估计是回不来。”阿满不想多谈峥哥的事儿,又问起别的,“乔夫子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今年不在村里过年吗?”
话题又被扯回乔夫子上身上,妇人也跟着转了话头,纷纷摇头,“乔夫子哪会告诉俺们这些啊,乔夫子别看一副笑模样,可俺们就是不敢和他搭话儿。”
“那自然,人家可是秀才呢,哪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比的。”
阿满没工夫和这些婶子们扯闲篇,说家里还有事儿,就赶着骡车走了。
心里却想着乔文修的事儿,据她知道的事儿,乔文修姨娘去世以后,镇里应该再没有回的地方了吧。
不对!乔家他是能回的,就是不知道乔家会不会让这个被赶出门的庶子进门。
阿满又想起兰静姐对乔文修的不一样,心里就是一叹,算了不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定。
排队进了镇,等村里人下车,兄弟俩赶着骡车直奔长青街圆满超市,超市里啥都有,在自家里买也放心。
银钱又进了自家人口袋何乐而不为呢。
杨三舅一听是为了大侄子的亲事,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儿,亲自去给两个哥哥挑东西,他是超市的管事。
哪些东西又便宜又好他最是清楚,有他指点杨大和杨二啥都不用操心了,只管挑就是,杨二舅也没了把关作用。
买东西用了小半个时辰,心里记挂着正事,杨大舅也不多留,把东西装好,招呼二弟坐上车辕,给站在门口的三弟招呼一声儿就走了。
到家正好吃午饭,有肉有菜有白米饭,搁以前就是极好的饭,文山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爹吃完饭就要去秦观叔家了,他既高兴又忐忑,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紧张了?”杨二舅碰碰侄子胳膊,“筷子上的肉再不吃就要凉了,紧张才是正常的!”
文山脸一红,忙把筷子上凉掉的肉塞嘴里,低头把头埋碗里扒米饭。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同意
桌子上顿时响起了笑声儿,一顿饭吃完,杨大舅用背篓把准备的礼背好,在儿子的期待里和家人叮嘱声儿里大踏步朝秦家走。
“唉!”江氏无声叹口气,有些担心的搓搓手,杨二舅走在最后慢慢扶着老娘,闻声问:“担心大哥?”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那张嘴着实不是一张巧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文山是大宏的儿子,儿子的亲事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去探问,才最能显出诚心来,要是马氏在,她这个当娘的去也合适,唉……
“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杨二舅更相信自己大哥能行,“大哥平时嘴是不太会说,可大哥对文山的在意咱们都能看见。
为了儿子他也一定不会拖后腿儿,另外求娶姑娘,心诚最重要,说不定大哥这张嘴还能更让秦家多信几分咱家求娶的心呢。”
这倒是实话,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闺女嫁给油嘴滑舌的人家,这么一想,她的心定了几分。
另一边秦家,门被拍响,郭氏擦着手从灶屋快步出来,大声问:“不是刚走吗?梅子你又忘带啥了?”
前几天就听说镇里来了演杂耍和猴戏的,梅子和儿媳妇早就想去看看,今个家里闲下来,饭后她就让儿子带着媳妇和梅子去镇里玩去,村里离镇里近,一去一回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会儿去也来得及。
梅子这丫头丢三落四,也不知道这回是又忘了啥。
郭氏风风火火去开门,门刷一声儿打开,迎上杨大宏尴尬的脸,郭氏一愣,脸上一红,脑子想起什么,笑立马爬上嘴角,热情招呼人,“杨家大哥啊,快进来,进来。
老秦这会儿正在家呢,家里几个孩子去镇里玩去了,我以为是梅子回来了呢……”
“没事,没事,秦老哥在就好,我正好有事。”杨大宏忙摆手,心里觉着郭氏今天是不是有几分热情啊。
秦关听见院里的声音,从炕上弹起来,脸上表情变得严肃,拽拽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有几分不满意,这会儿也来不及再换衣服了。
走进堂屋,看到婆娘笑成菊花的一张脸,他又不满意了,杨家是求自家的,这婆娘这么热情做甚,没得丢份儿。
暗暗斜婆娘一眼,转头招呼杨大宏,“大宏,你先坐,背上的背篓也放下吧。”
“是是是,光顾着招呼人,忘了让大宏坐下了。”郭氏瞥一眼男人,顺着自家男人的话,喊起了大宏。
郭氏提水进来,给俩人一人倒一碗,说,“你们聊,我院里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淡黄色的茶水入嘴,杨大宏没品出什么味儿,眼神一直注意着炕桌对面的秦关,看人放下茶碗,他立马也跟着放下。
清清嗓子说:“我这个不会什么弯弯绕绕,也不是会说话的, 老哥别介意,我今个来是为了我家文山的婚事,这是我家准备的一点儿礼……”
说着话,就单手把背篓拎到炕桌上,把糕点和一坛子烧刀子放在桌上。
秦关有盖房子的手艺, 手下跟着二十来号人,平时和人打交道不说七拐八绕的,也不会像杨大宏这么直接。
他一时间被打个措手不及,杨大宏看人愣住,以为人家是不满了, 他焦急说,“我可没有看清梅子意思,这是家里的一点儿心意,成不成的外人也绝不会知道。
我家文山是真喜欢梅子那丫头,我家里也相中梅子,今个就是来打问打问,看看俩个娃有没有这个福气结为一家……”
秦关:……,见过直接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直接的。
不过看对面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的杨大宏,他心里是满意的,实诚好啊,闺女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
“你坐下,话我都听清楚了,先别急,总要让我想想才成吧。”
“成成成!”杨大宏看他脸上没有气,这才安心坐下,接着说,“阿满家建作坊的时候,老哥也见过文山,我那儿子随我长了一张笨嘴,可手巧心眼也实诚。
肯干肯吃苦,没什么歪心思,现在靠着手上的手艺,每月也能几两银子,梅子跟着他指定吃不了苦……”
秦关心想这人夸起儿子,也不像个最笨的人,眼看人越说越多,他忙出声儿打断人,“老弟不和我绕弯子,我也不给你绕弯子。
说实话你家文山是个不错的,踏实肯干。”
杨大宏眼睛亮起来,可随着秦关话头一转,他听到一个‘但是’,心跟着提起来。
“说实话,我是不太乐意我家梅子嫁给文山的!”秦关看着杨大宏直截了当的说,“不为别的,只为你休妻的事儿,村里就这么大,我们也听说了不少那马氏的事儿,谁对谁错,我不多说。
可是我闺女万一嫁给你儿子,那就是你们杨家人了,有这么个婆婆,她指定被人说三道四的。”
杨大宏脑子轰一声儿炸了,竟然是因为马氏,因为马氏!
他拳头攥紧,眼睛跟着红起来,他坐起来,沉声儿说:“是我这个当爹的错,可文山没错啊,我…我…你……”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一时间只想起一个招,保证说:“老哥家要是真介意这一点,文山和梅子成亲以后,我…我可以,可以让他们小两口分出去单过!单过!”
说到最后,脑子越发清晰了,说的也越发坚定,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儿子因为他和马氏毁了姻缘,那样他死都不能闭眼。
对面的秦关听得心里一阵,这人咋这么着急呢,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闺女还没嫁过去,就逼着老公公分家,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再说他一开始的打算,也不是把杨大宏赶出去啊。
“老弟,你坐,先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按着杨大宏坐下,不等人再突突,他立马说,“马氏那事儿,咱村里人都知道,说实话马氏那人是什么人我们都心知肚明。”
第六百二十五章 马氏就是个祸害!
“我不想梅子嫁给文山,主要也是因为马氏,老弟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像马氏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才是那个最危险的人,即使老弟有休书,有族老和村长作证,可那马氏毕竟是文山的亲娘,总是她生的。
要是哪天她又回来了,即使有休书,她也还是文山的娘,就是梅子的婆婆,文山要是受不住马氏的哀求,在一听马氏撺掇,那拿捏一个儿媳妇还是很简单的,到时候梅子和文山还能不能过好就不一定了。”
“老弟,也别嫌我这个当爹的想的多,我就梅子这么一个闺女,自小没让她受过苦,能为她想到的,我总想打算再全面些…”
不是男人心不细,主要看这人对他重不重要。
“我懂,我懂…”杨大舅懂了,心里有些无力,马氏是儿子的亲娘,他没法儿替儿子做决定,只能回去让儿子自己考虑,他坐起身看着秦关说,“这事儿我没法替文山做主,那是他娘,怎么决定看他自己。
老哥替梅子打算也没错!这是咱们当爹的该做的。”
看杨大宏理解,也没有生气离开,秦关心里也定了,看来这事儿有门,更觉着杨大宏人不错,杨家也是个极好的亲家。
秦关亲自送杨大舅出门,看人走远在,这才关门回堂屋,媳妇郭氏果然在看炕桌上的礼,脸上都是满意,“杨家也是讲究的人家,这枣泥糕是梅子喜欢的,这酒是你喜欢的。”
“这块儿布颜色适合你…”秦关坐下指指蓝色的布接话,不看媳妇表情他都知道她多满意,“杨大宏人不错,该说的我都说了,具体怎么办看文山那小子的了。”
郭氏点头,心里也有些没底儿。
即使被休了,那依旧是亲娘啊!
杨家那边一家人都等在家里,除了不知事儿的文树、文根和丫丫三个,吃完饭就没心没肺地出门玩儿去了。
杨大舅一进门,江氏几个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文山心彻底沉底儿了。
看来秦关叔没应下。
江氏拍拍大孙子,让人先别急,又让大儿子赶紧把事情说一下,秦家究竟因为啥不同意。
杨大舅看一眼儿子,沉声把秦关的话说了一遍。
屋里陡然一静,钱氏下意识看向一侧的大侄子,接着她胳膊一痛,扭头就对上杨二宏瞪过来的眼。
“娘,我们屋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啊!”
这事儿不是他和婆娘能掺和的,省得让大哥和文山难堪。
江氏点头,钱氏正好奇的,被男人强拉出去的。
文山这会儿心里乱极了,他没想到秦关叔竟然是因为娘才不同意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屋里人进出都不知道。
江氏招手让大儿子过来,问他是怎么想的,杨大宏神色复杂的摇头:“我和马氏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但是既然休妻了,那她什么样和我就没有关系了,也不在意她!
我能做自己的主,可我不能做文山的主,那是他娘,无论出啥事儿,那都是他娘!”
“唉,这个马芳,在的时候祸害家里,现在人都跑了,还能祸害文山的亲事!”江氏现在是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让大儿子娶这个女人,娶个毒妇简直是要祸害三代人。
杨大宏没说话,他也说不清当初执意要娶这马氏是对是错,对错都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两人说完话,就看着低头坐在椅子上的文山,谁都没有出口打扰,这事儿还是得文山自己做决定。
“文山你想的咋样了?”眼看时辰不早了,江氏柔声儿提醒沉醉在自己思绪的文山,“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文山猛地回神,抬头怔怔看着炕沿上的阿奶和爹,他拳头握紧又松开,说:“秦关叔的意思,是让我和娘写个断亲书?”
“这他哪能直说啊,说了就是落人口实。”江氏接话,杨大舅也点头,“你奶说得没错,不过我琢磨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没直说罢了。
说是担心你娘以后再回来,拿亲娘的身份压制你和梅子,要是真作妖,就怕你俩不是她的对手,再被拿捏住。”
文山想起娘坐下的事儿,差点儿害死阿奶不说,更是偷了家里的银子,更是把大房的银子全部都卷走了,估计连他、爹和弟弟没银子以后怎么过日子?怎么还二房和三房被偷的银子估计也没想过?
要是真在意他们一家子就不会 一点儿银子都不留。
以往他刻意不想娘这么做的用意?只是麻痹自己说,娘是害怕,心里想着活下去,这才没有给家里留一个铜板。
今个有秦关叔的话,他没法儿再骗自己,娘就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的自私人,心里压根就不在意他和弟弟。
这几个月,他和爹挣了银子都舍不得自己花,几乎劝不了还了大房和三房,三叔家的银子丢的少,几天就还上了,二叔家丢了二十五两银子,到现在他和爹也才还了九两银子。
要是他和梅子的事儿真的定下来,明年又是一笔大开销,二叔家的 银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呢,脑子里越想越清楚,文山红着眼抬头,说:“爹,阿奶,我决定了,断亲!”
成亲就是有自己的小家了,他不能让梅子跟着自己受罪,私心里他觉着,以他和梅子的脑子,也斗不过他娘。
与其最后被拿捏,还不如现在果断断亲,不给娘拿捏他和梅子的机会,退一万步讲,万一以后娘回来了,只要她好好的,自己私下里给娘些银子也可以。
“成,这事儿说出去的到底不好听,先私底下找村长和族老做个见证,咱们自己知道断亲了就成。”江氏拍板,叮嘱两人,“省的以后文山和梅子定亲,有人想到这茬说三道四的,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可以了。”
阿满也不清楚杨家发生的事儿,听到消息就是秦家梅子和文山哥定亲的事儿,她看两家人都乐呵呵的,也只以为没什么发生。
第六百二十六章 对联
村里来求对联儿的多,三个弟弟也被阿满征了苦力。
趁着今个天好,太阳难得没有害羞,大大方方露出全貌,一缕缕金光从天边被撕扯成几缕的薄云洒下来,不远处山尖上没化的积雪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银光。
大冬天的难得出这么好的太阳,村里人妇人都把自己家里的被子铺盖拿出来晾晒,芳婶也不例外,一大早就招呼全院子的人,把自己铺盖和被子都拿出来晒晾衣绳上。
团玉拿着一根藤草编的被拍子挨个拍打被子,阿安是个闲不住的,拉着弟弟也拿着一根被拍子,似模似样的拍打,阳光下灰尘从被子里丝丝缕缕飘出来,阿安嫌弃的咦一声儿。
“这谁的被子,也太脏了?”阿安嫌弃地咧开身子,给芳婶告状,被进门的忠叔听个正着,他哎一声,佯装生气,快走几步,伸手一手一个把阿安和阿文夹在腋下,粗声儿问,“还嫌弃不嫌弃我,啊?”
阿安和阿文一点儿也不怕,四条腿腾空动来动去,嘴里说着不嫌弃,却又催着忠叔在转悠几圈,刚才还没玩够儿。
阿满和阿昌两个分工,站在大桌子上裁剪红纸,裁成手掌宽,一臂半长的纸条,一会儿方便些。
“还有多少?”忠叔把两个嘎嘎乐的娃放下,走过来问阿满和阿昌,“昨儿不就开始写了吗?这么多呢?”
“乔夫子不在,村里来求对联的有五六十家,昨儿也才写了一半儿,裁好的红纸都用完了。”阿满解释,招呼忠叔来搭把手,芳婶闻声从厨房出来给忠叔帮忙,一人拽一头,红纸才好裁。
“这两天山上有没有什么异常?”阿满抽空问一句。
忠叔立马懂了阿满的意思,说:“还真让你料对了,这几天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山里的鸡鸭鹅也对得上数儿,估计还真是外乡人偷到咱们头上了,打的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主意。”
“那就成。”和阿满预料得不错,三舅回来也说超市那边也没什么异常,阿满心里的担心去了大半,至于能不能抓到这次搞事的人,那就随缘了,“既然没什么异常,白天让茂叔、莫涛和莫强三个轮流守着就行,不用三个人都待在山里。”
阿满敢这么说,也是因为山上有卫十五盯着,不会出事儿。
“没事儿,我吃了饭给他们仨提上去也一样!”忠叔摆手拒绝,要做就要做好。
阿满不再多说,专心裁纸,院里很快铺了一地的红纸,在阳光下很是好看,裁纸这活芳婶和忠叔能干,写对联这事儿就不是她俩能帮忙的了。
家里识字的阿安、阿文和阿昌,都提着毛笔开始写字,团玉领了个红袖添香的活计,给四个主子磨墨,黑色的墨汁在一圈圈研磨下渗出来。
“小姐的字真好看!”团玉星星眼看小姐笔走游龙 ,她不识字,说不出哪里好,“有气势又好看,看着像小姐这个人一样儿。”
红底黑字,阿满写完一副,阿安是个调皮的,就用沾了金色颜料的毛笔,在四角写福字和画画。
芳婶从厨房出来喊吃饭时而,院子里的桌子椅子上,甚至是树梢上都晾上了对联儿,探头低头看看,评价说:“阿满的字和峥子的字有些像,不过都好看。”
“阿姐的字帖是姐夫亲自给写的,我们的都是外面买的!”阿安噘嘴说,愤愤于姐夫的偏心,他也喜欢姐夫的字儿,奈何姐夫就是不给他写字帖。
“你写的也不错了!”芳婶敷衍的夸阿安几句,这小子还小,哪懂男女哪些心思。
饭后阿满照旧领着三个弟弟写对联,先把答应给村里人的对联写好,最后才写自家和杨家的。
给自家人写,阿安这个脑子活的,就开始不安分了,拿着颜料,在阿满写好的对联上,画上猴子,因为今年是猴年。
阿满也不在意这些,让三个弟弟自由发挥,芳婶在一边叹气,好好一副对联被整得四不像了。
阿满看阿安几个画得来劲儿,阿满也来了兴趣,提起毛笔家里对联底部画了黑豆地瓜四个,还有墙头晒暖的野猫,连小黑和小灰也画上了。
心里想起某个高大的男人,阿满提笔又画了一个抱臂依靠在门边的男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阿满最后欣赏成品,心里满意了,这才是她的家呢。
听到一阵急吼吼的狗叫,阿满回神,回头就看到被阿安和阿文拖来的黑豆和地瓜,一人拽着两条前腿,黑豆和地瓜被迫两条腿走路,看见阿满,立马哼哼唧唧的求救。
阿满眼睛宛如新月,上前和阿昌一起把两只可怜的狗子解救出来。
“墨墨墨!阿姐,按上黑豆和地瓜的爪子印!”阿安围着大姐和大哥大转,手里端着墨,看阿姐举着黑豆的爪子一招手,立马屁颠颠蹲下,把墨递过去。
“汪汪汪。”黑豆摇头晃抓,温热的肉垫儿一接触冰凉的墨汁,身子就扭成麻花,阿满早有准备,按着黑豆沾满墨汁的爪子,就在对联边角留下一个黑乎乎的爪印。
地瓜同样难逃此“劫”,嗷嗷叫着在红纸上留下一团黑乎乎的爪印,连墙根下晒暖的三花都被抓了过来。
一声儿惊恐的喵呜后, 红纸上多了几个可可爱爱的毛爪印。
得了自由以后,炸毛三两步逃窜上墙头,在地上和墙上留下一串黑乎乎的脚印。
人哈哈笑,狗子汪汪叫,猫喵喵叫,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极了,芳婶和忠叔几个看的好笑摇头,心里又觉着舒坦,过年是该天天这么热闹着。
隔天老天没有赏脸,天色灰蒙蒙的,刺目的太阳隐在灰白色云层里,让人看不真切,芳婶感叹幸好昨儿晒了被子和铺盖这些,要不然还不知道下一个晴天啥时候出来呢。
灰蒙蒙的天色,刺骨的寒风,挡不住村里人的喜意,村里热热闹闹的,村尾时不时就能听到村里小娃你追我赶的笑闹声儿。
第六百二十七章 堆成小山的吃食
半中午太阳从厚重云层里钻出来,天地顿时为之一亮,阿满一大早就让团玉出门通知村里妇人,对联都写好了。
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把菜,几个鸡蛋,要么自家腌的咸蛋这些,种类五花八门的。
接过对联的妇人,还没看拉着阿满就是一顿夸,对联小心翼翼卷起来,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硬塞给阿满,“这是婶子自己腌的一点儿蒜瓣,酸甜口儿的,早上配苞米茬子粥正合适。”
“家里不缺这些,一副对联,婶子不用客气。”
“哎呦,你有是你的,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也得收。”
妇人把坛子往地上一放,拎着篮子跑得飞快,阿满无奈,芳婶好笑,“村里都是这个习惯,这对联又是纸又是墨的,街上买一副少说五文钱呢,不想占便宜的都会想着回点什么东西。”
从中午到下午,来阿满家的人就没有断过,正院里的地上也堆了一小山杂七杂八的吃食,最后一副对联被拿走,阿满和芳婶同时松一口气,招呼团玉赶紧去关门。
“这些吃的,咱们也吃不完那?”芳婶又开始发愁了,“还有自家挣得包子和馒头这些呢,咋办?”
没主意的时候,芳婶就问阿满,无论怎样,阿满总能找出一个办法。
“芳婶,你给我捡一篮子鸡蛋和咸蛋这些,我一会儿给老宅那边送去。”阿满点点地上篮子里白花花的鸡蛋和青白色的鸭蛋,视线转到黑黄色的包子馒头上,她想起了镇里的乞儿,“吃惯了芳婶你蒸的包子馒头,这些咱们自家人也吃不惯。
上次超市着火,有不少半大乞丐去帮着灭火,这些让莫涛赶车送到镇里超市去,让三舅给那些乞儿发发。”
超市里有熟食区,每天吃不完的,第二天超市也不卖剩的,超市的伙计要是吃不完,三舅就会给附件的乞儿分分。
时间久了,镇上的乞丐都知道圆满超市有时候会发吃食,人都有心,那晚超市后院起火,不用超市喊人帮忙,那些半大乞儿就来帮忙了。
“这个主意好!”芳婶正愁这些包子馒头怎么处理呢,村里人的心意扔了可惜,可要是让家里人吃,估计也没几个人乐意吃,她刚才偷偷掰开一个包子,里面白花花的肥肉,递给团玉都不吃。
家里更没有几个人愿意吃了,这下好了,这些包子馒头有了去处,还不用担心浪费了。
说干就干,蛋一类的捡到一个篮子里,菜这些放地窖里能放一段时间,包子馒头这些整整装了两大篮子。
莫涛拎起来,放到板车上,阿满和团玉拎着鸡蛋和鸭蛋跟着后脚出门,到门口阿满又叮嘱莫涛一句,“别忘了提醒杨管事,包子馒头这些让后厨热热再发给人,大冷天的吃些热乎的也能暖和些。”
“知道了,小姐放心吧。”莫涛一笑一口白牙露出来,鞭子扬起骡车动起来。
他们小姐是个善心人,爹说的没错,跟着这么个主子,以后差不了。
阿满和团玉拎着两篮子的蛋,冒着寒风给杨家送过去,还没到老宅门口,二舅母钱氏就先从大门口探出头。
看到是阿满嘴角立马翘起来,热情迎出来,笑说:“我说刚才上茅房的时候,怎么听见喜鹊叫了,我裤腰带都没嘞紧就出来,果然是喜事啊。”
团玉被钱氏的话逗笑,小姐没少来这老宅,次次这钱氏都极其热情的招待自家小姐,说话也没个顾忌,听着让人发笑。
“笑甚?”钱氏斜一眼后面捂嘴笑的团玉,从阿满手里接过的篮子顺势塞过去,“你这丫头是个力气大的,都拎着吧。”
团玉抱紧塞过来的篮子,看人转过去,悄咪咪给阿满撇撇嘴。
阿满好笑,二舅母就是这么个性子,要说讨厌也不至于。
“哪来这么多蛋,还有咸蛋?”进屋,江氏看看放在地上的两个篮子,她也是认识山里产的鸡鸭鹅蛋的,打眼一瞧就发现不一样,“不是自家山里产的!”
“外婆好眼力,确实不是山里产的,这两天不是给村里人写对联嘛,这是村里婶子们硬塞过来的谢礼。”阿满伸手在冒着红光的火炉上烤火,手热了又从篮子里把一副对联拿出来,递给江氏,“这是我和阿昌几个给家里写的对联。”
“村里人都是知情识趣的,也不可能让你白写,毕竟那笔墨纸砚可都不便宜。”江氏对村里人的做法倒是满意,收不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愿不愿意给。
钱氏已经眼疾手快,把对联在炕上铺展开,她是不认识字的,可也不耽误她大夸特夸,“阿满的字真好看,这是…猴子?”
红纸四角用金色颜料勾勒出几只猴子,很是显眼,阿满点头,“阿安那个机灵鬼画的。”
屋里烧着火盆,暖烘烘,闲聊几句,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就变了,团玉在屋里待不住,出去玩一会儿,又进来说:“下雪了,小姐咱们这会儿回去吗?”
她怕一会儿下大了,不好回去,出门时没下雪,小姐也就没穿防水防雪的鹿皮靴子,现在脚上的棉鞋可挡不住雪水。
“回去吧,别等下大了。”江氏催阿满走,披上棉袄送阿满出去,“三十那天,你和阿昌几个中午来家里吃年夜饭。
晚上你们再在家里吃年夜饭,成不?”
回来这几个月,她也看出来阿满几个都是独立性子,让他们来家里过年估计是不愿意的,来吃顿饭就行了。
“知道了,您进去吧!别送了!”
回去的路上,阿满让团玉去村里学堂看一眼,看看乔夫子有没有回来,她知道乔夫子家里没什么亲人了,过年估计也没有地方去,要是人愿意,她打算过年那天,请人来家里一起吃年夜饭。
毕竟人是她和峥哥一起请过来的,让人过年冷冷清清一个人过,有些说不过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乔秀才等谁呢?
阿满进家门时,雪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芳婶抱着大氅出来时,和回来的阿满走了个碰头。
放下臂弯里的狼毛大氅,拿起门口挂的小扫帚给阿满拍身上落得雪花,“我正打算给你送大氅呢,你就回来了,团玉那丫头呢?
今个这雪大,一会儿更冷,别受寒了。”
“我让她去学堂看看,乔夫子过年就一个人,挺冷清的,他要是乐意,来咱家一起吃饭也成!”
“还真没见过乔夫子有亲戚来呢!”芳婶感叹:“他一个人是怪可怜的,来咱家吃饭也好,人多热闹。”
俩人聊会儿天的功夫,团玉已经跑了一个来回,头上肩上落了一层白,芳婶出去帮着打雪。
没一会儿俩人缩着脖子进来,团玉舒服的叹气,在炉子边坐在,她伸手烤火一边给阿满说:“乔夫子不在家,附近的婶娘说,这几天乔夫子天天去镇里,说是置办年货去了,今天还没回来。”
“成,那你给婶娘带话儿没?等乔夫子回来告诉一声儿?”
团玉点头如捣蒜,“小姐放心,我托婶子说了。”
“这大冷天,乔夫子又是一个人,需要置办那么多年货?天天出去,也不怕冷。”芳婶闻言嘀咕一句。
阿满捏烤花生的手一顿,眼睛眯了眯没说话。
按理来说乔家都把乔文修这个庶子已经赶出来了,乔文修频繁去镇里,应该不是去乔家。
那为啥呢?
疑问在心口围绕,正主乔文修此刻正搓着手在崇文书肆看书,时不时探头看看楼下,像是在等待啥。
寒风裹着雪花吹进来,看书的学子们,齐齐看向窗口的人。
“乔秀才?乔秀才?”伙计跟着寒风过来,看到乔文修不知道什么又把窗子打开,他无声叹气,哎呦一声儿:“这大冷天的,您不冷吗?您等谁呢?您说一声儿,人来了小的喊您?”
伙计顺着窗口往外看,心里不耐,面上又陪着笑,谁让人家是秀才呢?
乔文修回神,猛地把撑着窗子的手收回来,这才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视线,还有伙计眼里的不耐。
“无事,无事,我这就走。”
看着乔文修快速下楼的背影,伙计撇嘴摇头,立马关窗,又给挨了冻得几个学子赔不是。
“小哥,这乔秀才天天来,天天靠着窗口往外看,你知道他等谁呢吗?”
“小的哪里知道啊,乔秀才也不会告诉小的!”
乔文修走在寒风里,无声苦笑。
天天等在这儿,他就是想碰见那个人罢了!
说不定她会来书肆呢?心里那一点期待,让他不舍得不来,顶着寒风连来了五六天。
心里的希望一点点落空,他嘲笑自己,连老天都不帮着自己,脚步好似又沉重了几分,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脚步好像听懂了主子的心,自动朝心心念念的方向走去。
“三叔,明儿就是大年三十,咱们超市明天也休息,忙了几个月了,让大家也好好休息休息,您和三婶儿也好休息休息。”
明儿就是大年三十,兰静今个特意来了一趟超市,给超市里的伙计和管事都发了银子,算作过年的红封,讨个吉利的彩头。
这也是阿满教她的,做东家的平时严厉,但不能一直严厉,逢年过节要给手下准备些奖励,这样不但能收买人心,也能让这些人更愿意为超市卖力。
“成,家里早就准备好了。”杨三舅和潘氏一起送兰静出门,看寒风里兰静一个人,潘氏到嘴边的话没忍住吐露出来,“兰静,咱家是乡下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镇里就你和业哥两个人,过年也冷清。
要不明天你和业哥也回家一起过年吧,咱乡下也不讲究这些,今早我和你三叔出来时,老太太还追出来,让我俩喊你们娘俩回去过年呢。”
江氏到底是心疼孙女儿娘俩,再说别人不知道以前孙家那张狂不拿兰静当人的样子,她还能不清楚,心里对于兰静给孙家那死老太婆守孝一百个不乐意。
“没事儿。”兰静拍拍三婶的手,看人满脸心疼,她立马笑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说着话儿,她凑近潘氏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好歹是超市的大东家,也有不少人盯着,面子上的事儿总要做全,免得以后有人说闲话儿,影响名声就不好了”
说罢兰静又朝潘氏调皮地眨眨眼,说:“再说我们回家,可不就光我和业哥了,还要带上那个人,我嫌麻烦。”
潘氏懂了,她回来以后,江氏也不拿这个儿媳当外人,看她好奇为啥兰静次次回来都不带孙正德,就给人把兰静的事儿说了。
她这才知道别看兰静人不大,却也是个命苦的。
她是兰静的亲三婶儿,自然无条件站在兰静这边,虽说没见过孙正德,她已经开始讨厌孙正德这个人了。
这会儿听罢兰静的话,也就不多劝了,等过了头一年重孝,兰静也能自在些。
夫妻俩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去交代事情,准备着一会儿回家。
“夫人直接回家吗?”车夫罗叔没听到夫人的吩咐,不由问了一句,兰静回神点头,“回家,今个天冷。”
本来今个她计划着要去趟崇文书肆的,买些话本子看,从超市里出来,被刺骨的寒风一打,再加上想起那个让人晦气的人,她这会儿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夫人喜欢看什么书奴婢知道,咱一会儿回家,我给小红交代几句,让她替夫人去买。”
小凤看出夫人心情不太好了,轻轻用手给人按摩头,低声建议着,兰静眼皮动了动,算是默认了,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香气浮动。
马车在孙宅停下,一道视线从背后刺来,兰静无端端觉着后背一冷,扭头看去,巷子里安安静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夫人,怎么了?”小凤问。
兰静摇头,甩掉心头怪异的感觉,“没事儿,进去吧,业哥还在家里等着呢。”
第六百二十九章 恶心人干污秽事儿!
一行人进门,大门自里沉重关上,不远处灰色墙角下,一道灰扑扑的人影探出头,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阴翳地盯着厚重蛮子门,眼里的恶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好似要把什么生吞活剥了。
兰静进门直奔她和儿子住的主院,没听见业哥的声音还有些奇怪,进门只看到洒扫的婆子,她问:“少爷呢?”
“今儿一早,院子里的红梅开了,少爷好奇,小红领着人去摘梅花去了,去了又两刻钟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可要奴婢去找人回来?”
知道了去处,兰静也不担心了,家里养着护院,在自家里,也不担心人有危险。
没一会儿正院里就传来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业哥回来 看到兰静,圆溜溜的大眼立马弯成月牙,举着几朵嫣红的梅花扑过来,献宝说:“娘,这是我给你摘的梅花,我特意把树上最好看的梅花摘给你,好看吗?可香了,娘你闻闻?”
兰静低头,就这儿子举起的胖爪子凑过去闻,梅花香还没入鼻,她已经笑着说好香了,业哥被夸的美滋滋,不过小脸又低落下来。
兰静立马看向一侧的小红,询问发生了啥?
“少爷觉着梅花开的好看,给…老爷那儿也摘了几只送过去,不过没见到…老爷…”小红低着头解释。
兰静握着扶手的手一紧儿,孙正德这个畜生,见不到业哥的时候要死要活,业哥想见他又把人赶出来。
以孙正德现在那个疯魔性子,能好好和业哥说话才怪,估计是被骂了,小娃才会这么伤心。
兰静抱着儿子安慰几句,业哥到底是小,脾气来得快忘得也快,没一会儿又露出一口小米牙笑得开怀。
哄走儿子,兰静这才问小红,孙正德干啥呢?为啥不见业哥?
“奴婢…奴婢…”小红脸色一红,说话都结巴了,不知道怎么说,兰静还有什么不懂的,手嘭一声儿重重砸在桌子上,震得杯盏抖动几下。
“这个畜生,还要不要脸?不知道收敛吗?”
兰静低骂一句,喊上小凤就往后院走。
刚走到孙正德院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就隐隐传来,衬得整个后院都不正经起来。
门砰一声儿被踹开,兰静黑沉着脸走进去,看都不看被吓得发抖的女人,对女人胸口的狼狈更是视而不见,下令说:“滚!”
小凤上前拉人,对孙正德的咒骂充耳不闻,熟练地拉起慌忙整理衣服的人离开。
“下次你在这么打发业哥,别说女人,我让你连个母的都见不着。”
兰静捂着口鼻,沉沉看着瘫在床上脸色涨成猪肝色的人警告道,孙正德剧烈喘息,脸颊凹陷,眼窝黑沉,要不是胸口的起伏,哪还有人样儿, 半人半鬼还差不多。
“兰静,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还不能找点儿乐子了,要不是我们孙家这些银子,你能有现在这富贵日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兰静没心情理会他,丢下一句,“再让我发现一次,那女人我直接给你发卖了,反正是我买的!”
这话掐住了孙正德的七寸,瘫在床上已经够折磨他的了,再不找点儿乐子,他会疯!
看着憋红一张脸,却只能荷荷喘气,不敢骂不出一句的孙正德,兰静嗤笑一声摔门而去。
出了这个污秽的屋子,闻着冷冽的空气,兰静心里畅快了,看小凤回来,她眼睛微眯,低声吩咐说:“告诉红柔,分不清主子的下人,眼睛留着何用?”
小凤点头,转身快步朝一个门走去,没一会儿屋内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又很快低下去,等小凤出来,主仆俩离开这个污秽院子。
兰静思绪却慢慢飘远,想起第一次撞破孙正德背着她找妓子行污秽事儿。
那好像是一个月前,她也记不清了,当时只觉恶心,狗果然改不了吃屎,孙正德别看瘫了,也耽误不了他寻欢作乐。
那时超市生意起来了,她有了底气,当时就把妓子赶走,又给家里的下人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再给孙正德找妓子过来,直接发卖了。
孙正德断了乐子,又开始疯起来,天天在家大骂大闹,嘴里的污言秽语就没有停过,左邻右舍没个安静的时候,就是用布堵住他的嘴儿,也不能把人饿死。
只要嘴一恢复自由,他就大喊大叫,最后没办法,兰静这才找孙正德谈,孙正德就一个要求,他要女人伺候他。
兰静同意了,与其让孙正德从青楼找妓子来伺候他,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自己给她买个女人在家里,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也不怕人不听话。
买人的时候,她就说了要伺候一个瘫子,还是一个疯瘫子,能说的她都说了,是红柔自荐来的,所以她并不同情红柔,自己选的路,哭着还是跪着都该受着。
她买人回来换孙正德安静,红柔图银子,各有所图罢了。
想到这儿,兰静又叹一口气,再次后悔当初没让当初那场大火烧死孙正德这个畜生。
“再找人给红柔家里送些银子过去吧,别让人知道是我们送的。”
“是,夫人放心吧!”
兰静心情不好,喊上小凤就打算出门去归香居喝些酒去,主仆俩刚出门,正好碰到不知不觉走到孙宅门口来的乔文修。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皆是一震。
兰静不知道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乔文修,她立马有些慌乱的举起帕子理理乱遭的发丝,刚刚和孙正德吵了一架,估计形象不会太好。
“你……”
“你……”
俩人同时开口,乔文修这会儿猛地回神了,眼里的高兴几乎要溢出来,寒风一吹,他回神收起眼里不该有的心思,清咳几声,又看向同样等着自己说话的兰静。
抱拳行礼,平静说:“快过年了,我来镇里置办年货,没想到走到这儿了,正好遇见夫人,夫人是要出去吗?”
刚刚激动的心,在男人清冷的话里慢慢冷下来,兰静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顺势扶着小凤的手走下台阶,淡笑说:“是有些事儿要出去,那就不耽误乔夫子忙了,我们这就走,家里不方便,我就不请夫子进去喝茶了。”
第六百三十章 偷跑出来
乔文修让到一边,让人先走,“夫人自去忙,我也要回村了。”
兰静点点头,听到侧门传来马车的声音,等罗叔赶着马车出来,她默默朝乔文修点点头,扶着小凤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噜载着人离开。
乔文修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挺直脊背突然弯了几分,想见她,见到了心里却愈发安静不下来。
刚刚看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还有低落的神情,估计又是家里的事儿不顺吧。
“老子要喝酒,麻婆子,滚过来,酒,给老子拿酒……”
男人的暴呵声儿夹杂着咒骂声儿,透过院墙隐隐传出来,乔文修转身,眼神凌厉起来,像是要透过院墙看向那个混账男人,衣袖下的手慢慢攥拳。
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她…不该被这么对待!
不远处巷子里,一个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灰布身影,只露出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死死注视这一切,嘴里发出荷荷怪声,“我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你个小贱人倒是过得滋润,还不要脸的勾搭男人,荷荷…”
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从巷子里呼啸而过,掩盖了院子里男人的咒骂声儿,乔文修跺跺被冻得没什么知觉的脚,转身一头扎进风雪里。
他又能做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做什么呢?不过徒劳罢了!
男人高大单薄的身影消失,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也很快离开,离开前狠狠看一眼身后的宅子,眼里的怨毒和憎恨让人胆寒。
风雪声儿掩盖了暗处的动静,没人注意这点小小动静。
“夫人不好了!”春芳急急从外面进来,进门就把门从里面关上,凑到秦秀兰耳边把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刘通说,那人偷跑回镇里了!”
“什么!”秦秀兰刚才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眼睛滴溜溜转几下,又追问道:“人找到没?可让人发现了?计划还没到实施的时候,这会儿可不能让那个贱人暴露了!”
“刘通人手不够,还没找到人,不过刘通说,那人没回青松村。”
秦秀兰心里松了几分,咬牙吩咐:“去找马管事,让他派人找找,找到了,给我押回去,告诉刘通,再让人偷跑回来,他也不用回来了。”
“这个贱人,好吃好喝养着她,她跑回来干啥,告诉刘通,饿她几天!留一口气就行,我看她还能有几分力气偷跑回来。”
“是!”
春芳出门以后,就把脸上的焦急掩盖了,碰到打问的春杏,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看人走远,这才急匆匆出门。
春杏这段时间,比以往爱打问了,不过她本来就是个话多的,春芳就是心里有些怀疑,想起上次自己胳膊受伤,春杏对自己的关心,她到底不愿意多怀疑人。
夜晚如期而至,风雪更大了几分,秦秀兰越等越心焦,在屋里来回转圈圈,扣扣敲门声儿传来,看到进门的春芳,她眼睛一亮,立马询问,“人找到了?可有被张家和杨家那边发现人?”
“没有,夫人放心!”春芳话里带着放松,先安定人心,又扶着人在美人榻上坐下,“还算她聪明,从头裹到脚,大冷天的也没招人眼,找到的时候,她正出镇门呢,说是要回风林镇呢!”
“哼,还不算个蠢货,她偷偷回镇里做甚?”
“她就说想来看看,也顺便来踩踩点儿,刘通说,看那马氏说起张家和杨家满眼的恨,看着倒也不似作假…”
秦秀兰听罢神色好了不少,不过眼里依旧怒火难消,冷声说:“别再放出来了,饿她几天!年后有的是机会让她报仇,要是坏了我们的事儿,她死都赔不了!”
冷毒的声音,让春芳不敢多说,只连连点头,说:“夫人的意思刘通都知道了,说不会再有下次了,让夫人放心。”
秦秀兰平息心里的怒火,问起几天没见的马管事,“你去找马管事,他就没说啥?”
春芳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到内室传来的轻微动静,主仆俩对视一眼,春芳识趣的出去,把门从外面关好,牢牢守在外面。
“啪!”
一声儿清脆的巴掌声儿传出来,春芳连眉峰都没动,一动不动守在外面,屋里气温又很快攀升,污秽的声音传出来,黑夜里春芳的脸慢慢红起来,带着冰粒子的寒风一吹,又很快冰凉下来。
上次曲氏和静姐儿顶着寒风送过来的三头奶牛,到家也有一个月了,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身上的肉,每天肉眼可见地长回来,为了让这三头奶牛尽快产奶,忠叔几个照顾得可仔细了。
每天好草料好豆饼喂着,每天睡觉前还给加一顿餐,石槽里的草料就没有空的时候,可把家里的原住民大黄和大青羡慕坏了,不过每天跟着沾光,吃人嘴短,它们也安静下来。
彻底接受了这三头外来,披着黑白毛衣的奶牛。
“老忠别忘了给牲口棚填草料,阿满今个又问了。”芳婶收拾好,关了厨房门出来,对黑夜里提着草料进来的忠叔叮嘱,忠叔哎一声,又嘀咕,“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大黄和大青都肥了一圈,这仨硬是不见产奶?
这几个真能产奶?二夫人他们不是被骗了吧?”
“说啥呢!”芳婶走过来,给男人一肘子,“峥子吩咐人办的事儿,能有错?估计是从边城过来一路走得急,把这三头牛给累狠了,这才一直没补回来,补回来不就产奶了?添料去!”
老忠扭头撇撇嘴,揉揉有些发疼的胳膊, 识趣闭嘴,挑着草料倒进石槽,又在上面撒一层豆饼和碎苞米,看水槽里也没水了,又给挑水倒进去。
芳婶刚才说的笃定,其实心里也没底儿,要不是峥子特意找了三头奶牛送回来,她活了三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些黑白奶牛,出于对峥子和阿满无条件的信任,她这才没说怀疑的话。
灯笼照亮圈棚,就着光亮,她弯腰仔细打量这三头奶牛,奶牛吧嗒吧嗒嚼着草料,对芳婶的动作一点也不在意。
“咦?”
第六百三十一章 终于产奶了
芳婶咦一声,又压低身子仔细看,看到地上草料上落的几滴白色水珠,这是奶吧?产奶了?
“老忠,老忠,你来看看,快!”芳婶高兴得不行,一把扯过老忠,指着地上可疑的奶白色给人看,惊喜说:“这是不是奶?”
“是…是吧,是!我看是!羊奶就这个样子!”
老忠慢慢确认,两人脸上都是高兴,芳婶拉住要去喊人的老忠,“不早了,估计阿满早就睡了,不急这一会儿,一个来月都等了,明早天大亮,我们试着挤挤奶,确定了再给人说,免得让人白高兴一场。”
想起阿满对这几头奶牛的在意,老忠点头,“成,听你的,不早了,咱们也早点睡,明早好早起挤奶。”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大早村里就热闹起来,天蒙蒙亮阿满也难得早醒过来,今个是除夕,昨晚她特意叮嘱一家人早点睡儿。
村里有大年三十一大早祭拜祖宗的习俗,青黑色的天,各家各户的男人,换上一身新棉袄,领上家里的男丁,提上家里婆娘准备好祭品篮子,拎上照明的灯笼。
各家大大小小的男丁,顶着寒风往村西头的坟地走,给家里的祖宗们上坟上供。
阿满家没有男性长辈来处理这些事儿,往年也是阿满这个长姐负责,今年别看和杨家人团聚了,可这些事儿江氏还是听阿满的。
阿满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就看到阿昌领着两个弟弟正等在院子里,三人都难得地严肃,看阿姐出来立马围过来,阿满挨个摸摸头,“去前面,把昨晚准备好的纸钱、供品还有香拎上,咱们这就去看爹娘还有沈叔。”
今年峥哥不在,给沈毅上香的事儿就是阿满负责。
“咱们是先去看爹娘?”阿安问。
阿满点头,指挥几个弟弟每个人拎上一个篮子,外面飘着雪,村西头的坟地里估计不好走,阿满让几个弟弟都在棉鞋上套上木屐。
芳婶看姐弟几个走远,转身回去开始整治早饭,又喊老忠去东跨院给奶牛挤奶。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爹娘死的也有一年多了,几个弟弟也不像第一年那么伤心了,拜祭品点香磕头,最后在把带来的纸钱和元宝都烧了,一场祭拜就结束了。
沈毅的坟在家后面的山上,阿满和几个弟弟拎上空篮子先回家,路上碰到村里来上香的男人,擦肩而过时打声招呼就各自忙碌。
“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到了家,阿满拎上单独给沈毅准备的祭品,看阿安和阿文洞的发红的耳朵,不让几个弟弟再跟着自己去给沈毅上香。
阿昌不放心让阿姐一个人去,赶两个弟弟回去,自己跑着跟上阿满,“阿姐,我陪你去,山里不安全,我不放心你。”
“真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阿满揉揉阿昌脑袋,脸上都是笑,既然小孩要保护自己,她乐的有弟弟疼,顺手就把拎着的篮子递给弟弟,“呐,给你个帮姐姐干活的机会哈。”
阿昌高兴了,小脸肉眼可见的激动,姐姐认可他是个能保护她的男子汉了,看姐姐开始依靠他,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等两人从山里下来,即使穿着木屐,脚底板还是冻得冰凉,裤脚和鞋面都是被积雪打湿的深色痕迹,芳婶哎呦哎呦地心疼,“饭好了,先去把衣服和鞋都换了,大过年的,别再得了风寒。”
阿满吸气跺脚,摆手让弟弟也去换衣服,两人一溜烟直奔后院各自的院子,衣服换好出来,热气腾腾的早饭也端上了桌儿,香气里弥漫着一丝辛辣。
阿满看着熬成黄色的一碗姜汤,脸立马垮了,芳婶好似没看到一般,面不改色的把姜汤塞阿满手里,无情说:“喝了,不喝早饭没得吃!”
阿安和阿文几个看阿姐皱巴成一团的脸,都嘻嘻笑着说姐姐羞,连姜汤都不敢喝,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阿满桌下的脚精准给弟弟们一人来了一脚。
一顿早饭在嘻嘻哈哈笑闹中吃完,饭后阿安几个没一个出门玩的,老老实实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院子和窗户这些,前几天已经大扫除了,可过年还是要干干净净的,主要是图个吉利。
窗口、门框都清理好,阿满喊弟弟们出来贴对联,阿昌搬梯子,阿安拿对联,最小的阿文抱着一碗芳婶儿刚熬好的浆糊。
梯子先支在大门口,阿满跨坐在梯子上,先刷浆糊,接过对联开贴。
“阿姐,有些偏了,往左点儿?”
“挪多少?”
“两个指头宽就行!”
“行了吗?”阿满手都要举酸了,回头瞪三个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阿昌你来说,你俩把嘴给我闭上!”
阿昌得意,看阿姐转头,立马抬脚挨个给了弟弟一脚,警告人别说话,他给阿姐指挥,“阿姐往 右移一个指甲盖,对了,刚刚好,可以了。”
有了哥姐的警告,阿安和阿文算是安静了,鼓着腮帮子看阿姐和大哥一个说一个贴,没忍一会儿,又忍不住哈哈笑着捣乱。
院里都是几个人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声音,在正院里厨房忙活的芳婶和忠叔相视一笑,还是人多热闹,过年就该热热闹闹的。
“要是峥哥在就好了…”芳婶叹气,看着半桶雪白的牛奶,她又开始想远在边关的峥子了,老忠听罢立马探头看看门口,没看到阿满他松一口气,说:“可不能让阿满听到了。
这丫头别看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咱们这些人里,属她最想峥子了,大过年也别勾的人伤心了。”
“说的好听!”芳婶瞪男人一眼,指着牛奶桶问,“这个不得告诉阿满,看见这个阿满能不想起峥子,再说咱们不说阿满就不想了。”
忠叔是说不过芳婶,赶紧服软,转移人注意力说:“她们姐弟四个贴对联,咱俩把灯笼挂上?今年超市那边送了二三十个灯笼,估计能把院子挂满。”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年三十
“成,这晚上点上,红彤彤一片,看着就喜人。”芳婶来了兴趣。
阿满和阿昌从前院贴到后院,芳婶和忠叔,加上团玉几个挂灯笼,家里角角落落都没忘,连黑豆和地瓜的狗窝门口都挂了两个火红的灯笼。
这么一收拾,冬日里没什么绿色的院子,立马变得喜庆起来。
日头一点点升高,村里逐渐热闹起来,院子都来收拾好,眼看时辰不早,阿满喊三个弟弟回屋换新衣服,一会儿去老宅那边吃中午那顿团圆饭。
芳婶想起还在厨房的牛奶,喊阿满来厨房,指指盖着盖子的木桶给阿满看,“去看看。”
阿满挑眉,看芳婶压不住喜意的眉毛,知道指定是好事,乐颠颠跟上,蹲下掀开盖子探头看,一股奶腥味儿扑面而来,“牛奶?咱们那三头奶牛产奶了?”
阿满喜不自胜,看到芳婶肯定点头,阿满高兴了,也不嫌弃奶腥味儿,像是看宝贝一样打量大半桶牛奶,芳婶对奶腥味不适应,有些嫌弃,“这真是好东西?我怎么觉着比羊奶还腥呢?真能吃?”
芳婶表示怀疑,阿满知道她们是第一次见奶牛,加上腥味不喜欢正常,不过她上辈子吃过不少牛奶做的美食,对这些牛奶的处理信心满满。
“放心吧,我晚上给做好吃的,保证没有奶腥味儿。”阿满拍胸口保证。
蹦蹦跳跳去后院换衣服, 换好衣服,听见弟弟的喊声儿,姐弟四个拎着礼往老宅那边走。
出了院子,阿满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阿安和阿文不懂,都看向身侧的大哥,无声询问阿姐怎么了?怎么感觉阿姐不开心?
阿昌对两个弟弟摇头,只叮嘱两个弟弟好好走路,别去打扰阿姐。
阿昌年岁不小了,在镖局武行练武,都是一堆糙汉子,说话也没个忌讳,对他们这些半大小子也是荤素不忌,他跟着听了不少男女之事,对阿姐的不开心,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估计是想姐夫了,姐夫在军营,联系都不方便,听芳婶说,上次收到姐夫的信都是一个多月以前了,阿姐今天看到那些牛奶,难免想起姐夫,听芳婶说那些奶牛好像是姐夫托人找来送回来的。
阿昌猜测的没错,阿满确实是想起了峥哥,一个多月没有峥哥的信,她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可她也不好打问,毕竟峥哥没有送信回来,说明现在他待得地方不方便写信回来。
毕竟是在军中,还是要遵守军纪才行。
雪花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扬扬又下起来,阿满伸手接下雪花,冰冷的雪花接触温热的掌心,瞬间就化成一滩水。
和关镇算是辽安府最南端的镇子,他们这儿今年冬天雪几乎都没停过,最北边的边城那边,估计更是严寒,也不知道北月蛮人会不会趁着过年伺机而动。
阿满无声叹一口气,心里再次对古代这个车马慢,联系不方便的朝代产生了不喜,在乎的人上了战场,生死未卜,近况难知,她体会到心焦的痛苦。
今天是大年三十,杨家老宅这边也是热闹得紧,院子里处处挂着红灯笼在,在飞舞的雪花里摇摇晃晃煞是好看。
看到阿满姐弟四个一到,钱氏就招呼人端饭,一顿团圆饭吃得热闹极了,阿满脸上的笑没断过,让人看不出啥,阿昌几个看阿姐又笑了,跟着放下心,安心和文根几个打闹成一团。
一顿饭吃得热闹,桌上的鸡鸭鱼肉还剩下不少,过年都讲究个年年有余,必须要有剩下的,就是图个吉利。
除了文山和文海表哥,阿昌算是家里一群娃娃的大哥,文山和文海俩都是定下亲事的人,对于和弟弟妹妹这群小屁孩玩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阿昌就成了孩子头儿,负责领弟弟妹妹们玩儿。
“昌哥,你教我们练武呗,我出去好给小伙伴们显摆显摆。”文树和丫丫一人扯阿昌一个胳膊打提溜,大眼睛蒲扇蒲扇,一副求教的模样。
阿昌眼睛一亮,阿安和阿文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看着文树的表情都是同情,这是个蠢得,不知道开始教练武的大哥就不是现在和善的大哥了。
“好呀,你们站好!”阿昌撸起袖子,来了兴趣,头都没转,顺手薅住准备逃跑的两个亲弟弟的脖领子,一手一个把人拎回来站好,笑眯眯警告说:“咋?不给我这个大哥面子?再说都是兄弟怎么能不给文树、文根面子?是吧?”
“哪里啊?大哥我俩不是打算给你找棍子吗?”阿安恭维话张嘴就来,阿文跟着点头如捣蒜,方正跑不了,还不如勾勾大哥的兄弟情呢。
阿满和江氏几个,一人一把瓜子,站在房檐下看热闹,看阿安和阿文的假笑,阿满嘿嘿笑出声儿。
文树和文根和丫丫没练过武,阿昌似模似样安排仨新人扎马步,转身呵呵笑着招呼两个亲弟弟说:“来,和大哥过几招,半年没见你们,不知道你俩的功夫有没有退步,让大哥看看。”
“要看,要看!”丫丫不知阿安和阿文两个哥哥的痛苦,高兴的在一边直拍手助威呐喊。
阿安和阿文苦着脸上前,俩人对视一眼,腿岔开手握拳做出攻击的姿势,一前一后把阿昌围在中间。
阿满吃了瓜子有些口渴,进屋灌几口茶,又拿一截子烤热的甘蔗出来,咔嚓咔嚓啃着,出来就看到三个弟弟已经对打起来。
阿安和阿文平时也就早上锻炼一会儿,主要是强身健体,能是正儿八经学武的阿昌的对手才怪,没过几招,阿昌一脚踢在阿安腿弯,一掌打在阿文胳膊,两个人顿时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
江氏本来看个热闹,这会儿看到两个小外孙倒在地上,她可心疼坏了,心疼地抽气说:“你俩能是你们大哥的对手?还想前后攻击,看把你俩能的!摔疼了吧?”
数道着又招呼看热闹的阿满拉人起来,又说阿昌,“你也是,你个当大哥的,不知道你这俩弟弟半斤八两啊,还真下手?”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边太平年一边战火飞!
“哎呀,外婆您就别管了,他们兄弟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再说阿昌又不是手下没轻重的人!”阿满拉住江氏不让人上前,又看向阿安和阿文,“你俩少嚎了,你们大哥手下有分寸,平时让你俩练武不听,以后更打不过你们大哥了,今年还能过几招,明年你俩只能被压着打了!”
阿安和阿文吐舌,就这大哥伸来的手起来,文树和文根丫丫三个,一个个星星眼看着高大的阿昌,满眼都是崇拜,冲过来急切说:“大哥好厉害,好厉害,大哥教教我,我就想学你那一招横扫腿,把安哥直接踹到的动作。
太帅了,好厉害!”
被冷落的阿安和阿文,这会儿体会到脸骚红的感觉了,是有那么点儿丢人哈。
“嘿,你还嫌弃起我了?”阿安是个脸皮厚的,不好意思一秒就结束了,一下子蹦到文树身侧,伸手勾着人的脖子就开始算账,“我比不上大哥,打你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伸脚就拌上文树的后脚跟,文树哎呦一声儿,就被放倒在地上,文根能看着兄弟被欺负,一个飞扑加入打闹,几个打做一团,院子里都是尖叫和笑闹声儿。
江氏被一院子娃吵得脑仁疼,摆手赶人出去玩儿,“阿昌,领着你这些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儿。”
“好嘞!”
一群娃一窝蜂冲进屋子,装瓜子的装瓜子,拿甘蔗的拿甘蔗,反正除了阿昌,剩下的几个兜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由阿昌领着,又一窝蜂冲出院门。
阿满看日头不早了,就说也要走,江氏送人出院子,不忘了叮嘱,“晚上吃过饭,来家里拜年啊,外婆给你们都准备了压岁钱。”
这边大年三十晚上有拜年的习俗,给家里亲近的老人拜完年,还要挨家挨户给村里年纪大的老人拜年。
“放心吧,绝对让您破费!”阿满拍拍身上的荷包,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可要把我的钱袋子装满,外婆可别心疼才好啊。”
“没个正行,赶紧走!”江氏赶人,还没说完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
阿满笑嘻嘻磕着瓜子走了,回家路上村里更是热闹 ,碰到大人都笑着道一声儿新年安康或者岁岁平安,无论穿的好坏人人都是喜气洋洋,还没天黑,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都亮了。
村里热闹得像是集市,小娃们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糖和从货郎那里买来的散炮儿,时不时炫耀几声儿,在一种哄闹声儿里点燃,一群小娃尖叫着捂着耳朵跑远。
炮竹声儿炸响,淡淡的硝烟味儿在风里弥漫开来,年味儿更加浓了。
浓郁的年味儿,让阿满有种岁月静好,盛世太平的感觉,普通小老百姓,哪会想起不远的边城还在打仗呢, 每天都有人流血受伤呢?
远在玉安卫所被惦记的男人,此刻一行人正在漫天风雪里和北月人厮杀,玉安卫所这边算是前哨,不知道最近因为啥,还是北月人蠢蠢欲动了,几乎每天巡逻都能遇到小股的北月敌军。
浴血厮杀好像也成了常态,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身上,杀红眼的人好似无知无觉,只知闷头杀敌,手里的刀几乎都要卷了刃。
一番生死厮杀以后,四周的风雪好似都停止了一样,漫天大雪里只剩几十个或瘫或拄着刀勉强立在地上的人,个个都好像是血盆里泡了一般,身上沾染的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沈峥屈腿靠在一块儿石头上,手在旁边的雪里抓几把干净的雪,搓洗指缝和指甲盖里暗红的血迹,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呸!”赵百户吐出嘴里的鲜血,弯腰踩在死人腰间,用力把砍在死人脖子上的长刀拔出来,还没有完全凝固的鲜血喷溅而出,他却像是没看见,眼睛四处环顾,吩咐说:“原地休息两刻钟以后出发,敢在天黑之前回到卫所。
天黑以后,这里可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受伤都赶紧包扎一下,咱们的人都拉回去。
这些北月畜生,直接都烧了!”
“是!”杀红了眼的人,这会儿精神都还亢奋着,闻言都开始再死去的北月人身上巴拉,这些弓箭和弯刀捡回去都还能用,不要白不要。
“百户,最近这段时间怎么觉着北月畜生来的这么频繁?你们有没有觉着?”
“麻子不说还没觉着,这么一说还真是呢,这些畜生要打就打,这么一股股来烦人的紧!”
“谁知道这些北月畜生是怎么想的?今年天气冷的过分,估计是北月那边也不好过,也不知道那些畜生谋划什么呢?”
沈峥听着这些对话,擦拭长刀的手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都少说废话,这些事儿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兵想,都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回卫所!”赵百户呵斥一声儿,拎着长刀四处检查,还有一口气的北月人,都补上一刀。
四十五号人顶风冒雪在雪地里赶路,战死的人两两抬一个,这次出来的有六十个人,一路下来死了十五个,受轻伤的这些都不算。
远远看到卫所里传出来的火光,一行人这才像是活了过来,又多了几分人气,死去人随意在卫所附近挖坑埋了,赵百户登记死去人,飞鸽上报上官,军营那边会派人回这些人老家报丧,朝廷也会发二十五两抚恤银。
夜里回到营房,屋里住的都是自己人,崔怀憋了一路的话也终于说出来,拉着沈峥不解问,“峥哥,你有没有觉着那些北月人不对?
按理说玉安卫所也不是什么大卫所,往年和北月对抗的次数虽说不少,也没这么多吧,今年这段时间,几乎是隔个三四天就能发现一股北月畜生。”
“对啊,怎么想都觉着不对!”贺启翔蹬掉脚上的棉鞋,歪在被子上接话,凑近峥哥低声说:“峥哥,我怎么觉着这些北月人是故意的,好像要故意吸引咱们似得?”
第六百三十四章 抓到人立马撤!
“嘁!”一个黑壮的汉子撇嘴,拖鞋躺下,嘟囔说:“拿人命吸引咱们?他们又不是棒槌!”
每次厮杀,敌我双方都要死人,不同的是死多死少罢了,北月人是多的没地方去了?非要给咱们送人头?
“都睡觉,想再多也无意!”沈峥沉声呵斥,重点是赵百户不上心,说再多也没用,他心里也是有怀疑的,前几天收到大舅的信,说今年北月没有大范围进攻不太对,派出关外调查的暗卫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儿。
没可疑的事儿才是最可疑的,这些北月畜生,今年日子这么难熬,他就不信这些人这么沉得住气。
就怕这些北月人暗地里搞什么事儿,等他们放松下来时大举进攻。
“都警醒着点儿,别把小命丢这儿了,每次死多少人,你们也都看见了!”
黑暗里,沈峥警告一句,他们这十五号人能活下来,除了这些人本身武功底子好,还有卫所这些老兵护着的功劳。
寒风打在木窗上,发出梆梆声儿,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儿掩盖外面的鬼哭狼嚎,一夜安稳,天光大亮的时候,卫所热闹起来。
“今个是大年三十,那些杀千刀的北月畜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头了,让伙房那边做顿好的,就当是提前吃年夜饭了!”
赵百户声音落,欢呼声儿顿时响起,卫所的日子,能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今天有好酒好肉就是一件乐呵事儿,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一顿,先顾好这顿就成了。
三头有些苗条的猪,哼哼唧唧被赶出猪圈,杀猪的人不用特意找,军营里活到现在的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杀几头猪自然不在话下。
锋利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被捆了四个蹄子的猪被抬上大桌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伤口咕咕淌进木桶里,三头猪也就放出一桶半的猪血。
卫所里日子不好过,一年到头儿也就过年这天能痛快吃顿大肉。
因为这三头猪,军营从中午忙到天擦黑,五六口大锅里的里杀猪菜散发出浓郁的香,勾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
天擦黑,天气迅速又冷下来,寒风一吹杀猪菜的浓香又散发几分,真正的香飘十里,躲在暗处准备伺机行动人,只能闻着鼻尖的浓香,咬一口干硬的干饼子,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头儿,咱啥时候能痛快吃顿肉,要不给这群大邺崽子下点儿料……”
穿着兽皮,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话没说完,迎着头儿警告的视线,硬生生咽了咽口水,不赶再说。
“都给我老实点儿,要是坏了汗王的计划,咱们都得死!”
汉子咬一口干硬的口粮,嘴角被划出一道血口子,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眼神死死盯着坡下不远处的玉安卫所。
“开饭喽!都来吃饭!”
“来了,来了!”
“俺爱吃猪腰子,老姚给俺挑个猪腰子呗!”
热闹的气氛,驱散寒风,赵百户坐在椅子上,吃着热气腾腾的杀猪菜, 眼里带着笑,有汉子看赵百户心情不错,试探问:“百户,我看咱库房里还有几坛子烧刀子,今个是大年三十,让弟兄们也乐呵乐呵呗!”
不远处靠墙站着吃饭的沈峥闻言眼神一冷,黑眸沉沉看向那个提议的汉子,又看向摸着下巴有几分心动的赵百户,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百户,这段时间北月畜生频繁侵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来了……”
到底有那清醒的人,即使嘴里再馋那点酒,也劝阻,可耐不住馋酒的人更多,有人不满的嘀咕,“北月畜生,这段时间哪次不是搁几天来一次,昨儿刚来也一次,怎么可能又来?”
“是啊,这大冷天的,再说咱卫所又不是没有巡逻的,那帮瘪犊子要是敢来,还能发现不了?”
“我们巡逻了几趟,这大冷天别说是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赵百户心动了,他不是个冲动的人,这段时间北月畜生来闹事都是有规律的,没有刚打过一仗,第二天就再来攻打的,沈峥眼睛又沉了几分,上前抱拳说了几句。
低着头,沈峥都能感受到赵百户落在自己身上不满的视线,他还要再说,就被赵百户不耐烦地抬手打断,警告道:“沈峥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不过可别仗着本事就乱说话!
老子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你才刚入军营几个月?武功高和排兵布阵是两回事!”
沈峥黑眸静静看向赵百户,半晌退下不再多说。
“烧刀子搬一坛才出来,一人喝一碗解解馋就行了!”赵百户嘴上是同意了,到底是怕喝酒误事儿,也不敢让人的放开喝,“喝酒也不能耽误巡逻,皮都给老子紧起来!”
军营里的酒都是大坛子,一坛子听着少,可也有五十斤,汉子们一听个个都乐出花来,一人少说能混上的半斤呢。
沈峥回去,崔怀和贺启翔立马围过来,沈峥看看欢天喜地分酒的汉子们,低声吩咐,“让咱们的人都别喝酒!”
“峥哥,你就放心吧,我俩这就去说!”
玉安卫所现在还剩不到一百号人,还有不少受伤的,也不是人人都敢喝酒,那想喝酒的人,就能喝的更多,总有人会喝醉的。
酒香混着肉香弥漫在玉安卫所上空,西北风一吹,伺机而动的敌人鼻尖也嗅到了酒香。
“天助我也,喝醉才好呢!”北月领头的汉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这次咱们人多,下手都快点儿,别恋战,找到人立马撤!”
“知道了,头儿!”
黑夜蔓延,乌云遮住天空,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卫所里除了还在想巡逻的人,鼾声混着酒气震天响。
“T娘的,这天冷的出气,老子鼻涕都冻出来了,咱今个也是倒霉,正好轮到咱们哥几个巡逻,有酒有肉吃饱喝足在痛快睡一觉多美!”
几个手持长刀,缩着脖子在卫所外面巡逻的汉子骂骂咧咧。
第六百三十五章 被盯上了!
“啾啾啾!”三声儿鸟叫之后,黑暗中分不清多少人影,悄无声息靠近这边儿,乌云遮住了月光,利刃出窍悄无声息,刚刚还骂骂咧咧的汉子,悄无声息没了命。
脖子上一道血痕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汉子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老六,老六,换人了,哎?这几个人呢?”
五个汉子举着火把出来换防,怎么都找不到上一波巡逻的人,有人纳闷:“提前回去了?怎么一点儿光也没有?老六几个今天也没少喝酒,不会是扛不住提前偷跑回去了吧?”
“一群怂蛋,明儿要找百户好好说说!”
几人骂几句,到底巡逻重要,举着火把往远处巡逻,五个人逐渐靠近一个山坡,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石子滚落的声音,五人转头,脖子立马就迎来一柄要命的弯刀。
喝了不少酒的身子,压根反应不及时,只有一个汉子没喝酒,看到第一个倒下的同伴,转身立马狂奔起来。
“敌袭,敌袭,敌!”
“噗呲!”
汉子刚跑两步就被飞射过来的箭穿透胸口,话没喊完身子已经软软倒下去。
“冲!”既然暴露了,也不用再隐藏了,领头的人发出哨令,隐藏在暗处的人立马动起来,沉沉的脚步声儿像是夺命的前奏。
卫所里,沈峥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眼睛猛地睁开,一个飞身从炕上跳下来,顺势踹醒呼呼大睡的崔怀和贺启翔,迎上两人还迷蒙的双眼,他冷声提醒,“敌袭,把人都喊起来,我出去看看。”
说罢,拎着铜锣就跑出去,铜锣声儿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铛铛铛唤醒还在沉睡的人。
“敌袭,敌袭!”
赵百户被人拽起来的时候,酒气都还没散,迎上沈峥冰冷视线,他清醒几分,“不想死就起来,敌袭!”
漆黑的夜,沈峥的视线不受阻碍,看着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的黑影,他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估计有一百来号人,比咱们人多,让咱们的人小心点儿!”
话音刚落,沈峥的身影已经如离弦之箭飞出去,迎上北月蛮子。
裤子都没提好的赵百户出来,看到卫所四周的人,到抽一口冷气,完了完了,北月畜生比自己卫所的人都多,这次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想活都给老子杀!”
说罢自己提着长刀冲进敌人群里,这种情况只能全力杀敌,这会儿赵百户心里是后悔晚上让大家伙喝酒了的。
黑暗里,沈峥身形如猎豹一般,目光如炬,手里的弓箭一只只射出,箭无虚发,箭头从前方敌人胸口穿过,正中心脏,北月蛮子应声倒地,鲜血喷溅到脸上,还带着余热,沈峥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迅速锁定下一个目标,黑羽箭嗖一声飞速射出,又一股鲜血喷溅而出。
箭只适合远距离进攻,离敌人越近,越不好使了,沈峥拔出腰间的长刀,势如破竹一般冲进敌人圈里。
刀剑相撞发出铮铮刺耳声儿,崔怀和贺启翔也紧随沈峥身后冲进厮杀圈,不远处赵百户等人也冲进了厮杀圈。
刀剑碰撞声儿,厮杀声儿,怒吼声儿,哀嚎声儿混在一起,让人杀红了眼,彼此眼里只有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寒风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天地一片漆黑,雪花落下人脸上,合着鲜红的血液化成水儿,忙着厮杀无暇顾及别的人抽不出空去擦。
厮杀声儿震天,不远处隐在山坡后面的人,一动不动盯着战场上的情况,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头,映着雪花照亮一片天地,在血泊里厮杀的人,也露出了脸。
能看清了,沈峥杀神的模样也在人群里凸显出来,一边厮杀,沈峥也留神着不远处,刚刚他就感受到有视线在山坡后面,朝他们这边打量。
“头儿,是不是那个小子?和画像上的挺像啊?”
“这小子年纪倒是对的上,就是这武功未免太好了吧,不愧是什么辽安候的儿子!”
“抓人!”身穿黑色兽皮铠甲的男人,一抬手身后的十个人立马动起来,目标一致,直奔沈峥这些人,“都别恋战,抓了人立马走,抓活的!死了就没用了!”
他们都知道现在战场上的同伴,就是吸引敌人的耳目,即使全部死在这儿,只要能活抓那辽安候的儿子,那这些人就没有白死!
战场上,由于人数的不对等,加上今天卫所有不少人喝了不少酒,战力着实不太是这些北月蛮子的对手,不断有人倒下,玉安卫所的人隐隐有被包围的趋势。
“分散开来,别被包围了!”沈峥暴呵一声儿,手里长刀砍杀的要卷刃了,他和崔怀和贺启翔对视一眼,彼此一个眼神立马懂了对方的意思,崔怀和贺启翔同时向沈峥这边砍杀靠拢过来。
长刀劈砍刺,身旁的北月人一个个倒下,沈峥快速接近杀红眼的赵百户,低声儿提醒人:“百户,咱们这些人不是这些北月人的对手,咱们卫所后面不是有几个好地方吗?”
嘶吼声中,沈峥的沉稳的声音让赵百户心神一震,头脑也跟着清醒过来,对沈峥点点头,他朝旗手小兵打个手势,旗子一扬,战场上厮杀的士兵立马动了。
厮杀的地盘在悄悄转移,北月人不懂这些旗语,只知道追着厮杀这些大邺兵。
“峥哥,又有人来了?”崔怀砍杀身侧的一个北月蛮子,满脸鲜血的朝快速靠近厮杀圈的十来个人看去,看十来个人的步伐,他神色一凛,“峥哥他们这些人不对,有内力,看着还不错。”
“你和启翔都小心点儿!”沈峥已经注意到了,搁着百来米,他和一身兽皮黑甲的男人对视,他黑眸眯起,“崔怀,小心,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那个兽皮黑甲的男人眼神侵略性极强,手里的弯刀杀人像是砍萝卜一样轻松,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人应该就是这伙儿北月人的领头儿。
“来呀,谁怕谁?”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红了眼
“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一双正好凑个整儿!”
崔怀和贺启翔眼神凶狠地盯着迅速围攻来的几人,手里的长刀不要命一样砍杀身旁的北月人,敌我双方很快碰头了。
沈峥和黑甲男人也交上了手,月光下闪着森森寒光的弯刀如破竹一般,眨眼间直奔沈峥腰间,一个弯身,刀尖贴着胸口划过,削断随风飞舞的发丝。
沈峥屏气凝神,手掌触地儿体内内力运转,人从地上飞速弹起来,手里的长刀直奔黑甲男人脖子,刚刚的交手,他已经看出来这个男人不想杀自己了。
不想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想活捉自己!
黑甲男人弯刀抵地身子急速后撤,避开刺向脖子的刀尖,嘴角微微勾起,视线相接:“小子,武功不错!”
沈峥黑眸无波无澜,眉头微微挑起,感受到虎口微微的麻意,他知道对方武功也不差,是个棘手的人。
两人一来一往间,四周雪花被内力溅起在空中飞舞,两人身侧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没人敢靠近。
在赵百户的带领下,卫所的人慢慢把北月人往卫所后面引,一点点靠近被掩盖着的陷阱。
这几个陷阱就是沈峥刚才提醒的好地方,拖上次狼袭的福,卫所四周都挖了陷阱,不过和狼大干一场之后,怕自己人不注意走路再掉进陷阱里,赵百户吩咐人把前面的陷阱都掩埋了起来。
只有卫所后面还留着三个陷阱,这下算是派上用场了。
陷阱越来越近,旗手摇旗提醒同伴!
“轰隆隆!”
“砰砰砰!”
“噗呲,噗呲!”
三个陷阱同时下陷,被引到陷阱上的北月人,纷纷落下去,两米多深的陷阱里,长长短短的竹刺上,像是串糖葫芦一样,串起一个个北月人。
“头儿,有陷阱!这些大邺人太狡猾了!”
看着突然消失的几十号同伴,听着同伴一声声哀嚎声儿,还活着的北月人,恨红了眼,怒吼声儿四起。
黑甲男人脸色黑沉如水,发号施令,“都别恋战!”
一句话让恨红眼的人,理智回笼几分,视线四处寻摸,厮杀方向逐渐向沈峥这边靠,死了这么些同族,这个辽安候家的狼崽子必须要抓住!不然对不住死去的弟兄。
“想抓峥哥,先从我们手里过去!”崔怀和贺启翔围在沈峥身边,对这不要命一样砍杀过来的北月人,也杀红了眼。
沈峥举刀避开黑甲男人劈砍过来的弯刀,顺势一滚,和黑甲男人拉开距离,来到崔怀和贺启翔身边,沉声嘱咐两人,“黑甲男人目标是我,你俩别硬拼。
他暂时还拿我没办法,你俩小心点儿,不能全折在这儿!”
沈峥怕这俩人杀昏了头,不要命,黑甲男人暂时拿他没办法,只要把其余的北月人杀了,他不信活捉不了这黑甲男人。
三人配合,在四周砍杀出一片真空地带,黑甲时辰一点点过去,天边漫上青黑色,黑甲男人眼看自己的人一点点被绞杀。
大邺人倒是仗着人数优势,开始有慢慢包围的他们的态势,平静的脸上也渗出汗,他朝自己的心腹悄悄打个手势。
络腮胡子男人不动声色后退,视线却落在崔怀身上,抓不到辽安候的崽子,抓着他外甥也行,反正不能空手而归!
贺启翔四周砍杀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厮杀了两个时辰,他已经体力不支,眼看刺过来的弯刀,却没力气完全避开。
“启翔,小心!”
沈峥和崔怀同时出声儿,两人飞速朝贺启翔这边飞扑过来。
“锵!”峥子内力好,先一步过来,手里的长刀赶在弯刀落下来之前,抵挡在贺启翔胸口,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儿。
时刻注意着这块儿情况的黑甲男人高声说几句,刚刚还刺向贺启翔的弯刀突然朝落后几步的崔怀刺去,黑甲男人紧随其后,凌厉的掌风直奔崔怀后脖颈。
“操,给老子耍阴招啊!”
崔怀只来得及咒骂一句,下一秒脖子一痛,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崔怀!”
“崔怀!”
晕过去之前,崔怀听到了峥哥和启翔的怒吼声儿,心里直骂娘,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嘭!”
一股浓烟散开,阻挡了峥子和贺启翔紧追的步伐,在追过去已经迟了。
“都怪我!”贺启翔把手里的长刀用力插地上,话里都时间怒火,“这帮混蛋就是故意的!”
沈峥一把拉住要追过去的贺启翔,对人摇摇头,“你身上受了不少伤,以你的武功也不是那黑甲男人的对手,你留下,我去追人。”
眼看赵百户等人朝这边跑来,沈峥声音压低几分,猛地拽人一把,让人清醒一点儿,“越是着急的情况,越是要冷静,生气也找不回崔怀那小子!
我去追人,你留下,待会儿立马给侯爷送信……”
沈峥拉着贺启翔,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一件件交代,看着低落的贺启翔,峥子猛吸一口气踹人一脚,生气道:“清醒了没?这会儿是低落的时候?这些人是奔着抓活口来的,不会轻易动崔怀,咱们绝对能救回他!”
贺启翔灰白的眼睛,微微亮起来,抬手用袖子抹一把眼睛,用力点头, “我知道了,峥哥,你小心点儿,赵百户那边我来解释,侯爷那边我来告诉!”
沈峥点头,用力拍拍贺启翔肩膀,赵百户领着还剩下的五六十号人呼哧带喘的跑过来,眼睛看一圈,问沈峥:“崔怀那小子被抓了?”
“他奶奶的,这群瘪犊子抓人干啥?”
骂骂咧咧声儿里,赵百户脸色不太好,他能当上百户就不是个傻子,崔怀要是个普通的小兵,那些北月人就不会抓他。
还是活抓他,说明他对那些北月人有用,他朝地上吐一口血沫,下定决心说:“我派人和你一起去找人,你们这就出发!”
无论崔怀是什么身份,反正不简单,即使知道这大雪天出关危险,人也不一定能找回来,他也必须做做样子,无论以后那崔怀是什么身份,他都要交代。
第六百三十七章 被抓了!
“多谢赵百户,我轻功不错,先行一步去追人。”沈峥抱拳行礼,又说:“咱们卫所里没有内力的人多,就跟在我后面,慢慢找,我找到痕迹了再飞鸽通知各位。”
只能这样了,赵百户也知道,自己派人过去,对于沈峥来说也只是拖慢他的速度,与其这样还不如兵分两路,给沈峥当后援。
“峥哥,我们也去!”一起来玉安卫所历练的卫家军,一个个站出来,也个个气氛异常,拳头攥的咯吱响,“崔怀也是我们兄弟,弟兄们都去,我就不信拦不住那帮北月畜生!”
“被冲动,你们留下听百户安排,跟着我也是拖慢我的速度!”沈峥没答应,“卫所也需要人守着,那些北月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必须防备着!”
沈峥发话了,一同来卫所历练的新兵蛋子,一个个不情不愿点头,又毫无办法,他们武力确实不如峥哥厉害,即使跟着也是拖慢峥哥速度。
吩咐完,沈峥拍拍贺启翔肩膀,又冲赵百户抱拳一揖,用上轻功急速朝卫所方向过去,再出来肩膀上多了一个包袱,高大健壮的黑色身影消失在西北的风雪里。
沈峥走出一里左右,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木哨,对着空气吹了几声儿,每行一段就吹几声儿,小黑听见哨音就会循着气味找过来。
在这儿荒郊野外,小黑的鼻子比人鼻子管用多了,也更容易发现那伙人的踪迹。
大年三十,沈峥这边惊心动魄,阿满这边则万事太平。
天擦黑,阿满家就做好了晚上要吃的年夜饭,晚饭要吃早点儿,村里吃饭早的人家,已经有开始放炮的,阿安几个连饭都没心情吃了,着急出去看热闹,着急出门找自己的小伙伴玩儿。
着急忙慌地吃一顿过于丰盛的年夜饭,天边已经成了青黑色,星子也零零散散地冒出头,零星散落在天际。
才吃完饭,阿安几个都星星眼地看着阿满,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芳婶坐在炕沿上,调笑几人,“这会儿不着急出去玩了?没吃饭之前个个猴急的不行?”
阿昌最大到底稳得住,坐在一边,颇有几分八方不动的气势,阿安和阿文就不行,闻言嘿嘿笑,看着阿满撒娇:“这不是过年吗?”
说着还激动地搓搓手,要压岁钱的意味表示十分明显,阿满点点两个迫不及待的弟弟,在两人期待下,从腰间把荷包取下来,从里掏出几个猴子形态的银锭子。
今年是猴年,阿满特意拜托钟姐姐找些铸成猴子形态的银锭子,猴子抱桃,猴子挠头,猴子报喜…,各种各样的猴子。
一个重一两,都不是多重的,主要图个喜庆吉利。
“哇哇哇…”阿满一掏出来,阿安和阿文就十分给面子地惊叫连连,情绪反馈满分,阿满这个发压岁钱的人十分满意,把十五个猴子银锭子摆在炕上,指指三个迫不及待的弟弟,“一人五个,自己挑自己喜欢的!”
“阿姐最好了!”阿安嘴要咧到耳后根了,一把抱住阿满,脑袋蹭啊蹭,阿文正坐在炕上,直接扑过来,满脸依赖地说好话儿,阿昌扭扭捏捏地,红着脸也凑过来,伸手抱住两个弟弟和阿姐,“阿安你少整这一套,怪腻人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伸出的手臂却把阿满几个抱得紧紧的,阿满撇嘴笑笑没有戳穿弟弟的不好意思,阿安嘿嘿笑着难得没有顶嘴儿。
“还算有良心,阿姐也算没白疼你们!”阿满挨个揉一把弟弟们的脸,脸上满是高兴,眼里的欣慰几乎要掩盖不住。
她对于几个弟弟,没有第一时间拿银子,而是第一时间来抱她很是满意。
“还是当小的好啊,每年都有压岁钱拿,过年光压岁钱都能收一兜兜了!”阿满羡慕得咂嘴。
阿昌几个立马闻弦知雅意,快要跨出房门脚步立马收回来,一人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两个猴子银锭子,塞进阿满手里,“我们也给阿姐发压岁钱!”
一人两个,阿满立马成了最富的人,脸上的笑越发不值钱了,看得芳婶牙酸。
“好了,好了,不是要出去玩儿吗?我咋听虎子几个又来喊人了?”阿满受不了几个弟弟的热情,挥手让几人赶紧出去玩儿,芳婶看几人腰间的荷包,不放心的跟出门叮嘱,“都看好钱袋子啊,别玩丢了,那可是几两银子呢……”
“知道了,知道了!”阿安和阿文早就迫不及待了,阿昌走在最后,闻言回头应一句,脚下的步伐一点没停,“又我盯着呢,您就放心吧。”
说罢三两下攀上墙头,一个后空翻,直接从墙上跳下去,抄近路去追两个弟弟了,芳婶被吓的哎呦哎呦,看人安稳落地,抚着胸口骂兔崽子。
阿满站在檐下看着笑,大喊一句,“别忘了去给外婆,大舅他们拜年啊!”
“我们第一站就去!”
阿昌的声音从院外遥遥传进来,村里小娃们每年就这个时候最开心,不用大人领着,叫上同龄的小伙伴,挨家挨户去拜年,以往村里人家大多穷,去拜年大多也就能讨一把瓜子花生。
今年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余钱,赶集办年货那几天,阿满见好多家都买了不少饴糖,估计今年村里的小娃能高兴疯,糖能讨到不少。
小娃一走,院里安静下来,阿满让芳婶把家里的人都喊来,等人在正屋里集合,阿满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拿出来,里面装着一个一两的猴子银锭子,一个一两的普通银锭子。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给大家伙过年添个彩头…”
有银子拿,谁都高兴,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吉利话给阿满说了一箩筐。
“小姐你太好了!”团玉眼睛一下子红了,这么多年,她除了没被爹娘卖的时候收到过压岁钱,当丫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惦记着给她发压岁钱呢。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还是当小辈好啊!
团玉泪眼朦胧的一下子抱住阿满,“我以后事事听小姐的,小姐有事儿尽管吩咐我,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莫家父子仨没有团玉感情这么丰富,也不好意思像团玉这丫头这么直白,不过脸还是激动有些发红。
莫叔更是领着两个儿子跪下,给阿满磕了几个头,激动说:“我和强子、涛子嘴都笨,不会说会做,以后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父子绝无二话!”
阿满哄完团玉,又赶忙和芳婶一起扶父子三人起来,她真受不了有人跪她,“行了,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今个过年,你们也去村里热闹热闹去,别憋在家里了。”
莫家父子知道阿满性子,闻言退出去,团玉这感性丫头又要哭,阿满赶紧给人塞了不少吃的,打发人出去玩儿,“你可别哭了,再哭我可不哄你。”
团玉嘟着嘴,哀怨地看一眼阿满,不情不愿被阿满打发出门。
等人都出去,阿满和芳婶对视都笑出来,阿满收拾一下,又回后院把钱袋子塞满,一会儿要去老宅给外婆舅舅舅母们拜年,她也要给文书文根几个小的发点压岁钱才行。
就当是代替死去的爹娘给家里的小辈发压岁钱了。
“芳婶,你和我一起去老宅那边呗?”阿满披上新做的月白貂皮大氅,跨出月亮门,就喊芳婶,“您去,老太太指定高兴!”
老太太在这儿住的时候,她就和老太太关系好,老太太的年纪都能当她娘了,给老太太去拜年她也愿意,闻言就点点头,穿上狼皮袄,撑着伞和阿满一起出门。
家里的红灯笼已经全部点上蜡烛,在黑夜里散发喜庆的光晕,很是好看。
两只狗子,早就跟着小主子出门撒野去了,莫家父子不是去山里就是去村里玩了,家里没别人了,两人直接锁门出去。
出门正好碰上换上新衣服,收拾好出门的忠叔和茂叔两人,芳婶就招呼俩人跟着一起去老宅那边给江老太太拜年。
过年挨家挨户给村里年纪大的老人拜年,也是村里的习俗,也是讨个吉利。
在家里阿满是发压岁钱和红封的人,到了杨家阿满又成了收压岁钱的小辈,腰间的钱袋子越来越重。
杨家人能搬到和关镇是阿满的功劳,能挣钱日子越来越好,没有阿满的帮忙也不可能,杨三舅一家能恢复自由身更是阿满出了力,所以三个三个舅舅,还有舅母今年准备压岁钱,给阿满的那个都是最大的。
谁让这丫头有本事又孝顺呢,连钱氏这个平时抠门的人,今天都大方了一回,阿满悄悄摸摸二舅母塞过来的红封,指尖摸到几块儿硌手的银角子,估计能有几两银子。
“果然还是当小辈好啊!”阿满抱着江氏的胳膊笑出一口大牙,讨喜给三个舅舅,两个舅母拜年,“我今年是赚了,收了一兜子压岁钱,钱袋子都鼓了。”
“我就喜欢你这丫头说话!”钱氏穿着一身红色棉袄,笑得像个新媳妇,直夸阿满,“这小嘴儿也不知道咋恁甜,听得我这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
“我说话也甜,娘你再给我多发点压岁钱?”兰欣伸手到老娘面前,嘻嘻笑着讨银子。
“啪!”钱氏照着闺女手掌心就是一巴掌,伸手点兰欣额头一下,说她是个讨债鬼,“她今年可不亏,二宏把她闺女疼的沾心,亏了谁都不能亏了她宝贝闺女。
还没过年,就交代我给她闺女去银楼定镯子和耳环,你瞅瞅她耳朵和手上戴的,这些整整花了八九两银子呢。”
阿满看过去,烛火下兰欣耳朵上的兔子耳环,手上戴的缠枝银镯散发着淡淡光芒,一看就不便宜。
“娘和爹最好了,最好了!”兰欣嘻嘻笑着拿头蹭钱氏的胳膊,一副小儿女姿态,拍着胸口保证,“您和爹放心,我以后一定孝顺你俩,挣得银子都给你俩花。”
“我呢?老太太有没有这个福气花点儿啊?”江氏逗兰欣。
“有有有,都有,在座的都有!”兰欣像是已经挣了银子一般,手一挥大气极了,逗笑了一屋子人。
忠叔和茂叔陪着说几句话,站起身说要去山里看看,杨大舅几个送人出去。
等玩了一圈的阿昌和文树几个小娃红着脸跑进来,大冷天几个小娃硬是热出一头汗,文树和丫丫进门就掏兜,把今晚拜年得来小玩意掏出来给人。
“虎子阿奶给的糖,军子阿婆给的糖瓜……”
不是糖就是瓜子、花生,每个人身上的兜里都塞满了战利品。
人都回来了,阿满把钱袋子准备好猴子银锭子拿出来,一个小娃发一个,阿昌几个也沾光每人又多得了一个。
“哇哇,我的是猴子摘桃哎,好好看啊……”
“我的是小猴子,好可爱啊,阿满姐最好了。”
出去玩的时候,文树文根几个就看到阿安几个猴子银锭子,一个个眼馋得不行,谁知一回来每人就得了一个,喜的几个娃一蹦三尺高,尖叫声儿几乎要掀翻房顶。
江氏这次没说破费,过年都讨个吉利,阿满手里不缺银子愿意给,她也不拦着扫大家的兴。
江氏笑看着,猛不丁见外孙女转头看过来,接着她手里也多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她有些诧异,手指荷包上捻了几下,薄薄的没什么重量。
“你这丫头,过年都是当中长辈给你们这些小辈发压岁钱,你咋还给我个老太太发啊?我不要!”江氏嗔怪的说一句,忙着把荷包塞回去,阿满身子一咧,错开江氏塞回来的手,嘟嘴反驳说:“谁说这是给您压岁钱了?
这是我代爹娘孝敬您的,我又不是没这本事,爹娘在天有灵,看到我孝敬您也高兴!”
钱氏和潘氏在旁边也劝着老太太收下,要是小辈孝敬的老太太的,老太太要不要都随她自己, 可要是阿满代她爹娘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这个当娘的也该要。
第六百三十九章 和乐日子
江氏有些粗糙的手,在荷包上捻来捻去,眼圈慢慢红了,哽咽的抬头看阿满 ,嘴唇哆嗦着说:“好,外婆收,你爹娘有你们这些孩子,在底下也是知足的。”
阿满伸手把老太太眼角的泪擦干净,也没说不让老太太哭,她知道老太太心里苦,尤其是大年三十这么个喜庆日子,老太太能不想早死的闺女和女婿才怪呢。
“老太太在家吗?我们来给您拜年了!”
门外传来村里人的声音,杨大舅和杨二舅立马出去迎人,江氏也收起脸上的伤心,笑着招呼进门的人,“都坐,都坐,没地方坐的,就多吃点儿瓜子花生这些。
丫丫娘?文海娘?快给人倒水。”
村里这些人,挨家挨户给村里有老人的人家拜年,估计是前面村子里已经转了一圈了,这是转到杨家了。
“别忙,别忙,我们一会儿就走,还有几家没去呢?
老太太,今年身体可好啊?”
“吃饭怎么样啊?”
“都好,都好,吃得下睡得好,身体好得不行。”江氏笑着点头,一屋子都是说话声儿,热闹的年味浓厚极了。
一人说一句吉祥话,又齐齐弯腰给老太太拜年,这拜年活动算是结束了。
杨家几个舅舅看人要走,立马起身去送人,相互道几声安康,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走了。
“阿姐,阿姐,我想要火把,你给我扎个火把呗?”阿安几个出去疯玩的娃,顶着一张张被寒风吹的红彤彤的脸,一窝蜂跑进来,“我们刚才出去,看见虎子几个一人举着一个火把,看着可好看了,我也想要。”
文根在一边伸手比划着,那火把多大多亮,眼里写满了想要两字。
过年,小娃只要没什么过分要求,阿满都乐意成全,一点头说全都给做,一人一个,不够还能做俩。
说着就要起身回家给这些小娃做火把,被江氏拉住了,江氏喊杨大舅几个,说:“火把好做,你们给几个小娃一人做上一个去,哪用得着再回家一趟。”
“娘,说的没错,走都给我来!”杨二舅大手一挥儿,领着几个娃出去做火把,边走边说:“木头棒子上裹上一层层稻草,外面再涂上厚厚一层猪油,保准多大的风都吹不灭,保准村里的小娃都羡慕你们几个。”
“哇,真的吗?”
“我爹都发话了,还能有假,让那军子给我显摆,我一会儿要举着火把在他跟前转悠几圈,馋死他!”
“爹,我要个最大的,最大的!”
江氏听着满院子的笑声儿,拍拍阿满,让她也出去玩玩去,“今晚要守夜,不玩玩容易犯困,你也出去转转去。”
阿满正好待得有些无聊,闻言立马从炕上跳下来,高兴地出门去凑热闹去了。
“还是个小孩呢,就没有不爱玩的!”江氏摇头,芳婶跟着点头,“可不是嘛,别看平时能震住人的,其实心里还是个小孩呢。”
农家什么都缺,唯独柴火不缺,三个舅舅喊小子们举着灯笼,一行人热热闹闹在柴火垛旁边挑选心仪的棍子。
阿满出来正好看到,她眼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伸手抽出一根又直又粗的棍子出来,几个小娃看的眼热,迫于阿满姐平时的威力,又不敢上前抢,只能一个个牟足劲挑笔直棍子。
挑好的棍子,用砍柴刀刷刷削去黑褐色的粗皮,摸着不剌手就成了,然后把摸了一层猪油的茅草辫子,一圈圈紧紧缠在棍子一头儿。
缠好以后,杨大舅用抓了猪油的手,在油罐子里一掏,又掏出一团雪白的猪油,在茅草最外面再厚厚抹上一层,一个耐烧的火把就做好了。
家里不缺这点儿猪油钱,他抹起来也不心疼。
“给,阿满先拿着!”杨大舅心里还是偏心阿满这个外甥女,第一个递给阿满,又对几个眼巴巴瞅着的小子说:“你们先等着!”
火把凑近火折子,火苗一下子就炸出来,张牙舞爪亮得惊人,有些烤脸,举着火把吹着寒风也不冷。
火把亮起来,虎子、军子几个举着火把也找过来,火把在黑夜像是一条着火的龙。
虎子喊,“我家门口点了火堆,安子?要不要去我家那边玩玩啊?
可多人了,可热闹了!”
虎子仰着小脸,脸上有得意,有高兴,还有邀请朋友去玩得真心实意。
“去吧,都去玩玩儿去!”杨大舅挥手赶一群小娃离开,人多,光在门口站着,都吵得他脑仁疼,今天家家户户的崽子都兴奋的不行,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没娃子会喊困了。
阿满来了兴趣,让阿昌领着弟弟妹妹们去凑热闹,她转身冲正屋喊人,“外婆、二舅母、三舅母、芳婶你们去不去,村长家门口点了火堆儿,正热闹呢,也不冷。”
刚才小娃们在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屋里几人早就听到了,江氏到底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就不太想出门,钱氏是个爱热闹, 芳婶也有些心动。
闻言都来了兴趣,和江氏说一声儿,俩人就出来了,潘氏平时都在镇上超市做工,和村里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去了她也不知道说啥,又是个不爱凑热闹的性子。
她就不打算去了,抱着丫丫说:“你们去玩儿,这丫头疯玩了一天,这会儿困觉了,我带她睡觉,正好陪娘说说话儿。”
阿满、芳婶三个还没走到村长家门口,几看到冲天的火光,离老远都能听见热闹的说话声儿,一路上家家户户门口都点着灯笼,即使是黑夜,不用提灯笼都能看得清路。
走到火堆边,就看到几十个村里人,有人围着火堆说话聊天,有人蹲在火堆边烤地瓜,火苗随着大风左右摇曳,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随着大风打着旋飞向黑夜。
小娃子们今晚可高兴了,一个个举着家里大人做的火把,围着火堆你追我赶,或者围着村长家四处捉迷藏,门后边,菜地里,柴火垛里都是小娃子躲藏的地方。
第六百四十章 围着篝火看热闹
不用看阿满都能想到,柴火垛被掏了多少个洞。
就这明亮的火光,阿满看到不远处有些黑的树下,文山哥和秦梅子不知道在说啥,听不见声音,光看梅子嘴边的弧度都知道两人有多开心。
不对啊,在家里一吃过饭,文海表哥的人影她就没有见过,这么个日子,她就不信他能不去找春桃。
阿满眼睛左右寻摸,果然在斜侧里,不远处的墙角后面,看到文海表哥的身影,阿满猫着腰贼头贼脑凑过去,路过不少村里人,她都举着一根手指头让人别说话。
爱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眼睛紧盯着阿满这边,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
“唔!你俩干啥呢?”阿满成功靠近文海哥身后,两手成爪大叫着突然出现在文海哥身后,文海被吓得原地蹦跶起来,还不忘拉着春桃往后退。
春桃身子也是一抖,扭头看到来人,又看看一双双看热闹的村里人,她脸色爆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阿满!”春桃气得跺脚,指着阿满控诉,伸手就要来打阿满,阿满吐舌快速后退。
“哈哈哈…”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笑起来,一会儿喊阿满快跑,一会儿喊春桃快追,“快快快,追到了。”
阿满最后被春桃和文海前后夹击,进退不得,只能举着手求饶认错,“错了,错了,二哥、嫂子我错了,错了!”
春桃脸上刚退下去的红,被阿满一句嫂子再次点燃,她忒阿满一口,扭身跑到何婶子跟前坐下,把头往老娘肩膀一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害羞啥,反正早晚是一家。”脸皮厚的嫂子们,一个个都是荤素不忌的,就是喜欢看小年轻害羞,又看向不远处的文海,“文海小子,你说是不是?”
“嘿嘿嘿。”文海挠头嘿嘿笑,脸上不知道是热红的还是羞红的,直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嘿,这憨小子。”
“你年轻比这还憨呢,这会儿倒是笑话起文海了。”妇人戳穿自家男人,男人嘿嘿笑说:“谁年轻时不是这样,大家伙说是不是?”
汉子们都高声应答,倒是整的村里的婶子们脸有些热。
阿满和春桃看着这一幕,眼里都是笑,隔着火堆,春桃还和对面的文海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彼此懂的情意。
乡下有乡下的好,乡下人对这些男女大防没有那些大户那么严格,男女只要亲事定下来,这样的日子,众目睽睽之下,爹娘都是允许孩子们见一面说说话的。
乡下人对未婚男女也大多是宽容的,毕竟谁都是从小年轻走过来,男女心里那点儿抓心挠肝的事儿都门清儿。
大年三十就在热闹的气氛里过去,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
新年头一天,阿满没意外的又起晚了,昨晚疯玩守岁到半夜,回到家躺在炕上已经是后半夜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为了来年的好兆头,家家户户即使再困也都是撑到过了子正才睡。
家里除了年纪大身体遭不住的老人和困觉早的小娃子们,都是要过了子时睡觉的。
睡的晚起的自然就晚,快到午正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才又冒起了青烟。
阿满在温暖的炕上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炕洞里的柴火还留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到了中午,这炕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亮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刺得阿满眯起眼睛,不用看都知道外面又是下了大雪,大雪天即使不出太阳,天色也亮得惊人。
“小姐,你醒了?”
团玉凑到内室门口,贴着门帘子探头低声询问,阿满嗯一声儿,团玉立马放开声音,欢快的跑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铜盆,放下还冒着热气的铜盆,她立马颠颠跑过来伺候阿满起来。
“小姐新年好,祝小姐新的一年快乐安康,每天乐呵呵!”团玉半蹲着身子,在炕头给阿满行礼祝贺,眼里都是笑意,“奴婢最笨,不会说,反正奴婢就希望小姐开心。”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笑了,阿满摆手让人起身,笑着说:“成,借你吉言,今年咱们都高高兴兴,每天都是乐嘎嘎的。”
团玉重重点头,嘴角咧开,上前扶着阿满起来,又麻溜打开一侧衣柜,从慢慢一柜子衣裙里挑衣裙,边挑边回头询问阿满的意见,“小姐,今天是新年头一天,咱们得穿好看点儿。
您平时都不爱穿罗裙,柜子里这些罗裙都要落灰了,今天要不要试试?”
团玉星星眼的祈求,小姐是个不爱打扮的,可苦了她这个爱打扮主子的丫头了,平时小姐风风火火的,基本都是穿裤子,一年到头穿罗裙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是数的过来。
接着今个大年初一的由头,她暗戳戳想要好好给小姐打扮一番。
“行,今天咱也当一回大家闺秀。”阿满没扫兴。
团玉大声哎一声儿,转身哼着小调挑衣服,阿满眼看她只朝那些华丽繁复的衣裙上寻摸,无奈摸摸额头提醒说:“你家小姐我还在想三年孝期呢,虽说不是头一年重孝,也不能太张扬了,外婆看了估计要伤心。”
“啊,都怪我太高兴了!”团玉有些愧疚的看阿满一眼,赶忙把手里的烟粉色罗裙塞回柜子里,转手又拿出一个淡青色织银丝罗裙给阿满看,“这件怎么样,上身配月牙白暗金夹袄,最后披上石青色兔毛披风,小姐觉着如何?”
不得不说团玉这丫头在搭配上还是有心得的,阿满很是满意,团玉高兴了,圆溜溜的眼睛弯起来,倒腾着衣服都拿出来在炕上铺好。
又服侍着阿满洗漱,洗漱好才伺候着阿满把一身淡雅又华丽的衣裙穿上。
看着铜镜里乌发如墨,肤白如雪的少女,阿满有些看呆了,她眨眨眼铜镜里的娇艳少女也眨眨眼,她心情也美起来,果然女人永远逃不了对自己美貌的欣赏。
“小姐…好好看啊…”团玉站着阿满身后,张着嘴巴,眼睛都直了,“别人见了这样的小姐,绝对走不动道儿。”
第六百四十一章 美丽废物
阿满噗呲一声笑了,伸手拍拍人,“回神了,美貌不顶饿,你家小姐快饿死了,你赶紧给我梳头吧!”
“呸呸呸,各位神佛,我家小姐刚才是开玩笑呢,您们可不能当真啊。”团玉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一拜,看阿满的小眼神里都是哀怨,无可奈何拿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给阿满梳头,“小姐这些话还是别乱说才好……”
阿满嗯嗯点头,听团玉碎碎念,古代人都比较迷信,她理解。
团玉粗粗的手指头,上下翻飞,乌黑的秀发在她手里听话极了,又从妆匣里拿出白玉簪和一对儿翠玉耳铛给阿满佩戴好,翠玉耳铛衬得人更加白了。
小姐毕竟还在孝期,戴金太华丽,戴银又配不上这么美的小姐,戴玉正好,又素雅又贵重,配小姐这一身素雅衣裙正正好。
团玉扶着过于美丽的小姐出门,头都扬的高高的,小姐好看,她骄傲着呢。
大年初一人人都是一身新衣服,连家里四周狗子都有新衣服,是芳婶用家里的红布给狗子做的,上面还绣了每只狗子的名字,看着喜庆极了。
穿了一身红的黑豆和地瓜早就起来了,闻见主子熟悉的气息,两只狗子骨头也不啃了,丢下骨头就朝月亮门洞跑。
被甩了油星子的芳婶指着两只狗骂,“肉都不吃?你俩是不是皮痒了……”
话落看到迎着缕缕阳光从月亮门里缓步走出的娇美少女,她话音一顿,接着眼里漫上笑意和满足,上下看阿满,嘴里都是啧啧赞美,“真好看,过年就该这么穿,咱家阿满真好看啊。
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就该这么穿,多好看啊,以后也多多打扮起来,挣这么多银子,你也多往自己身上穿一点儿。”
阿满笑着点头,挎上芳婶胳膊,团玉在一声声夸赞声中,头越扬越高,得意问:“好看吧?我给小姐挑的衣服呢。”
“是是是,你这丫头眼光好,满意了吧?”芳婶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团玉,嘴里不吝啬夸赞,“今天你立了大功了,不是喜欢吃炸雀子吗?今天管够!”
团玉原地蹦跶起来,激动说:“那我要吃十只,不对,十五只!”
“行行行!”芳婶那这个馋嘴丫头没办法。
一顿迟来的早饭端上桌子,一家人都穿上新衣,最显眼就是阿满这个人,一顿饭听了弟弟们一箩筐的赞美,连平时不太夸人的忠叔和话不多莫叔都说阿满好看,都让她平时多打扮自己。
有什么活什么事儿都招待他们,别再自己干,阿满好笑摇头,感觉自己像是那个被架起来的洋娃娃,不用动,一个眼神都有人替自己忙活。
就是这种被限制的感觉,她不太喜欢,可每次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美丽贵重衣服,她又心甘情愿地做一次瓷娃娃了,这衣服太美了,她太美了,她不舍得破坏。
饭后,几个弟弟往兜兜里塞上几个鞭炮,一蹦就要出去玩儿,看着几个皮猴,芳婶追出来,大喊:“别把新衣服弄脏了,别在雪地里打滚儿……”
阿满听到打滚儿二字,嘴里的茶噗呲一声喷了出来,芳婶和团玉同时回头看阿满,阿满豪迈的动作一顿,嘴里还剩下的茶水,咕咚一声咽下去了。
她…本来是要吐出来,迎着两人控诉的视线,她硬生生咽下去了,太难了,呜呜呜。
“打滚?不至于吧?”阿满收拾一下,重新成了一个美丽废物,为几个弟弟发声儿。
“嘁!”芳婶撇嘴,点破说:“昨晚你是没见,这几个猴崽子,为了不让你看见那一身泥,特意提前回来,被我抓了个正行。”
“对,我可作证!”团玉举手作证,又补充罪证,“还有黑豆和地瓜,也是滚了一身湿泥哆哆嗦嗦回来,我和芳婶两个伺候着给洗的澡,衣服都湿了一身衣服。”
说起这个,团玉颇为怨念,小姐过年给他们每人都做了两身新衣服,昨天那身荷粉色的,她第一次穿,被黑豆和地瓜甩了一身泥点子,她能不怨念吗?
她大大的怨念!
阿满:……
她这个当姐的也挺无助的,只能低头抿一口茶,掩饰眼里心虚。
芳婶:……,那个被子的水,没记错的话,阿满这丫头刚才把水吐进去了吧。
没事!自己吐自己喝,没毛病!
“我去看看昨晚放进厨房的奶去!”不想尴尬,阿满起身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她这个“美丽废物”一动,芳婶和团玉立马动起来,阻拦说:“我们去,我们去,你别忙活了,要是无聊就出去转转去。
穿这么好看,光我们自己看,太可惜了,让村里那些媳妇婆子也开开眼,咱阿满多美啊。”
阿满:……,她好像那个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儿,孤独且无助。
团玉立马响应,小姐可是她打扮的,她要给村里那些小丫头炫耀去,她可太骄傲了。
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说她这个小姐花钱买回来的丫鬟没用。
“去吧,去吧!”芳婶看阿满不情愿的眼神,笑了,顺着团玉的话赶人出去,“你就放心吧,昨天挤九十来斤奶,都放灶口发酵呢,我早上摸还温热呢。
你不是说做那什么奶豆腐要发酵两三天吗?还早呢,我给你盯着,你们出去玩儿去!”
“今天还要挤奶呢。”阿满咧着身子,想要在挣扎一下,她好看她知道,可她不想当那个猴儿啊。
“你忠叔已经去挤了,不用你操心。”芳婶一句话给阿满堵回来,又指指东跨院的门说:“你看,你忠叔已经提第二桶奶过来了。”
“阿满,要出去玩啊?你放心,这奶牛我盯着呢,这牛奶发酵什么的,你芳婶也会,你就放心玩去,别操心家里,保证出不了岔子!”忠叔听个话尾儿,以为阿满想出去玩儿又担心牛奶呢。
芳婶把阿满几个孩子当自家孩子,他也是。
阿满:……,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装不了一点儿!
从家里出来,穿着罗裙走路不方便,团玉这个小丫鬟尽职尽责的扶着自家美丽的小姐。
雪下了一夜,有两个手掌厚,鹿皮靴子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一声声儿咯吱咯吱响儿,主仆俩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一路延伸到村子里。
进了村,阿满果然如自己预想的那样,成了一个被人围观的猴儿,不对!是被人围观的“美丽猴儿。”
阿满平时在村里,是村里人都熟悉的人,平时阿满这丫头不在打扮上花心思,和村里人的衣服比起来,也就是布料好点儿。
今个这么一打扮,跟城里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似的,村里人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还要喊着家里的人出来看。
“阿满姐,你今天好漂亮啊?”一个小丫头仰头星星眼看阿满,小手扯着阿满的两根手指头,脸红彤彤的,“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像阿满姐这样漂亮。”
“人不大还挺臭美……”
围着的妇人哈哈笑,气的小丫头嘴噘的能挂油壶了,扑倒娘怀里告状,年轻妇人摸摸闺女的小揪揪,哄闺女人家再给她开玩笑呢。
小丫头在自己娘怀里扭成了麻花,头上的红头绳晃啊晃。
村里小娃穿上从年头惦记到年尾的新衣,一个个像是被下了定身咒,野小子不敢大跑大跳,小姑娘提着自己的,棉布裙子蹑手蹑脚,和今天阿满这个美丽废物有一拼。
突然不远处的晒场上传来惊呼声儿,“阿安,你给我老实点儿, 新衣服再湿了,你就光屁股趟炕上吧!”
阿满一听,想起早上芳婶叮嘱几个弟弟的话,心里尴尬和怒火一齐冒上头,不假思索就朝晒场方向怒吼:“张满安,你皮痒了?要不我用竹条给你挠挠?”
说罢提着裙摆就朝晒场小跑过去,团玉一转眼的功夫,手里的小姐丢了,再看小姐气势汹汹的背影,她直想捂脸,当一中午的大家闺秀已经是小姐的极限了。
“哈哈哈,这才对味儿嘛。”
“果然还是这样的阿满顺眼,我刚才都不知道咋和她说话……”
一来一回两句话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面对这么文静的阿满,他们很是不习惯。
“你衣服不要了?”阿满这边已经抵达战场,手精准地拧上阿安的小耳朵,把人从雪堆里拎起来,看着裤脚和胸前的脏泥,她眼睛里火光乍现,“你胆儿肥了?过年总共给你做了几件新衣服。
一天毁一身儿,多少够你霍霍的?洗衣服的速度都赶不上你霍霍的!”
主要是现在天冷,冬天的衣服里面都是续了棉花的,沾了水很难干,再说家里的衣服都是芳婶和团玉洗,大冷天的,这衣服哪是这么好洗的!
阿安垫着脚尖扶着耳朵哎呦哎呦出声儿,连连求饶,阿满恍若未闻,美眸一转,射向还窝在雪里的黑豆和地瓜身上,她抬脚就是一脚,“都起来!”
这埋汰样儿,回家芳婶免不了又要骂一顿。
阿昌和阿文低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手捻着裤缝眼观鼻鼻观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阿姐,也不看二弟(二哥)求救的眼儿。
嗯!今天的天格外美,咋这么蓝呢?
最后阿安以屁股上挨了几脚,解救了耳朵,不过弄脏的衣服回家自己洗,谁家不帮他们洗。
“是,绝对听阿姐!”一得自由,阿安又开始耍宝,贱兮兮问:“阿姐,既然衣服我们自己洗,这雪人我能不能堆完?”
“堆吧!”阿满看不远处那一团丑的别具一格的雪人,嘴角抽了抽,弟弟审美挺奇特的。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是村里小媳妇和婶子们回娘家的日子,阿满这个外孙女也要去老杨家走亲戚,虽然爹娘去世了,可他们这几个闺女和儿子,也能替自家爹娘尽孝。
大年初一当了一天的美丽废物,大年初二阿满吸取了教训,罗裙打死她,她都不再穿及脚背长的,团玉没劝说成功,看依旧美丽的小姐,可惜的咂咂嘴儿。
美是美,可还是不如昨天美得惊人。
阿满恰恰团玉肉乎乎的脸蛋子,说:“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不需要那些衣服,我照旧是个美人!”
这话团玉没法反驳,不过不耽误她心里可惜。
“阿满,东西准备好了,你们姐弟四个啥时候去?”芳婶在正院喊,阿满拉着团玉朝正院走,“这就去,老太太前几天就叮嘱我们早点儿过去呢。”
到了正院阿满又想起厨房里几桶奶,要做奶豆腐必须要先发酵牛奶,掀开桶盖,发酵了一天的牛奶,闻着有一点淡淡的酸味,最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淡黄色奶油。
阿满笑了,果然和上辈子看的纪录片一样,看来是没做错。
回娘家哪能不带礼,即使两家离得再近,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别看老太太嘴上说太破费,但是收到礼还是高兴得不行。
活鸡活鸭活鹅塞笼子里装上车,熏鸡熏鸭熏鹅也装上一背篓放骡车上,外加各色糕点还有卫贺两家的送来的海货、各色干果。
总之家里有的都给装上了,阿满出来看到这满满一车愣了一下,芳婶在一侧说:“你爹娘不在了,替他们好好孝敬老太太,他们也高兴。”
阿满点头,心里想,她能给老太太做的她都会做,毕竟沾了人家外孙女的身子,该尽的孝心她一点都不会少,再说小半年的相处,她对老太太也是真心喜欢。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大清早外嫁来的婶子小媳妇都催着家里男人和孩子收拾东西,想要早早回娘家。
古代车马慢,离得远的一年到头想要回娘家都不方便,大部分媳妇最多也就回娘家四五次,这都算多的了。
今年村里人跟着阿满,挣了不少银子,手有余粮心里不慌,也想着回家好好孝敬孝敬爹娘,给爹娘多准备些礼送回去。
阿满姐弟四个赶着骡车往老宅那边走,两只狗子也粘人,跟着骡车一起去走亲戚,还没到杨家,阿满倒是碰到了赵阿嫂一家。
赵阿嫂男人背着一个大背篓,赵阿嫂头戴红色头巾,背着一个小背篓,手里还牵着儿子,两边错身而过,互相打一声招呼啊。
都着急走亲戚,谁也不多闲聊。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日子定下了
阿满回头看风雪里的赵阿嫂,那脸上的笑比大红头巾都艳丽,外嫁闺女和娘家亲的,大概每年最期待就是今天这个日子了,去早点儿也能多在娘家待会儿。
骡车还没到杨家门口,孩子说话声儿和狗子的汪汪叫,就传进杨家,敞开的杨家大门里,立马走出人来。
阿满几个舅母,都没有娘家可回,当年是逃难来的辽安府,老家的亲戚早就走散了,别说走亲戚了,估计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所以一大早,江氏和三个舅母就盼着阿满这一家亲戚上门,兰静要不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今天她也是该回来走亲戚的。
都是一个村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用客气,谢了车上的礼,就拉着人进屋,江氏看着一车子东西,心里心疼,看阿满一眼,对上阿满讨好的笑,她没脾气了,再加上过年,她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相处了半年,她也看出来了,阿满这丫头对自己人要多大方有多大方。
二儿媳看着这么多礼,眼里的羡慕,让江氏心里也高兴。
“娘生秀慧这么个贴心小棉袄,秀慧又给你生了阿满这么个贴心小棉袄,娘你是真有福气。”一家人坐进屋子,二舅母知道婆母乐意听啥,可劲儿捡老太太爱听的说,江氏笑迷了眼。
指指兰欣说:“这就是你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你眼馋我啥?”
“对对对,娘别羡慕,我以后回家也给你大包小包拎,绝对让村里的老太太都眼热你。”兰欣啃着甘蔗,说着不要钱的好话儿,钱氏高兴还嘴硬,把手里扒好皮的栗子塞姑娘嘴里,“就你?吃还差不多,吃你的,给你剥的!”
“我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丫丫不懂那么多,一把抱住亲娘潘氏说甜话儿。
一屋子人被小丫头甜甜地话逗得哈哈笑。
男娃们在外面拿着炮仗疯玩儿,杨大舅几个忙着杀鸡宰鸭,文山和文海表哥忙着劈柴,听着屋里的话,两人都嘿嘿笑了,想到什么不言而喻。
想媳妇了呗,他们也想要贴心小棉袄呢,想想娇娇软软的闺女,两人劈柴动作更快了。
“文海娘,鸡鸭收拾好了,你和三弟妹啥时候做?”
“洗干净了?”钱氏从棉帘子里探头出来看,杨二宏把光秃秃的鸡鸭举给人看,“好了。”
“那这就做!”潘氏应声,围上围裙出来,妯娌俩一前一后进灶屋。
杨大舅几个顺势出去,把灶屋让给女人们,阿满和江氏也拎着小板凳跟过来,坐在灶膛门口烧火。
太阳挪到头顶的时候,天慢慢阴下来,小院里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天阴也挡不住灶屋里说笑声儿。
“爹,大伯、二叔,阿奶说摆桌吃饭了。”小丫丫啃着一根鸡爪子,扒着灶屋门框探头出来报信儿,院子里男人们立马动起来。
杨三舅大步朝院外走,揪院外打雪仗的几个男娃回来吃饭。
一顿饭吃到一半儿,天彻底阴下来,堂屋里一暗,杨大舅和文山表哥起身把蜡烛点上,屋里又亮堂起来。
“估计这场雪比昨晚下的还大,你们出门穿厚点儿。”江氏给阿满夹一块儿鸡腿肉,叮嘱一桌子啃肉的娃子们,收获一堆儿嗯嗯声儿,阿满看一眼心情不错的文山表哥,凑近问:“文山哥和梅子姐的日子定下来了?”
说起家里的喜事,江氏高兴了,点头说:“光顾着吃,忘了告诉你了。”
“定下了,你文山哥年纪不小了,定了今年六月十八,你文海哥和春桃的日子也定下来了,今年秋八月十二那日,都是找人看的好日子。”杨大舅喜滋滋的接话儿,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兄弟俩差着两个月 ,家里也忙得过来。
明年家里再过年,家里就热闹了,到时候你们就多了两个嫂子了。”
杨大舅很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可见心里是真高兴,也是文山哥翻年就十九了,村里像他这么大小伙子几乎都成亲了,有的娃都抱上了。
杨大舅天天看人家抱孙子抱孙女,他要是不急才怪。
“恭喜两位哥哥啊。”阿满笑着看向两个埋头吃肉的表哥,举起手边的茶碗说:“以茶代酒恭喜两个哥哥,以后我就又多了两个嫂子了。”
这话打趣的意味浓,文海是个脸皮厚的,闻言举起茶碗伸着胳膊特意和阿满碰了一下,“好好,哥也高兴,嘿嘿。”
有了脸皮厚的弟弟在前面,文山这个脸皮薄的可尴尬了,只能端起茶碗对阿满匆忙举举,脸色爆红的说不出话儿。
江氏和钱氏几个大人都笑了,钱氏调侃说:“我记得你说要娶梅子时,可是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啊。”
文山脸直接红成猪肝色,求饶说:“二婶快别提了。
“哈哈哈…”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到半下午,从中午就开始酝酿的天,终于承受不住,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大雪纷纷扬扬,没一会儿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就落了一层白,天地之间短短一刻钟就白了头。
下大雪寒风起,家家户户离家去娘家,或者外嫁姑娘回村走亲戚的女人,都急吼吼往家赶。
“阿满,你领着阿昌几个先回家 ,省的一会儿雪下厚了,回家不方便,一踩一脚泥。”江氏招手喊来阿满几个,钱氏和潘氏闻言立马起身出屋,把准备好的回礼篮子拎过来。
待了大半天,阿满也想回家了,闻言从椅子上起来,不让老太太送人,说:“就这么几步路,您老可别出去了,外面这会儿正冷呢。
明儿要是雪下得大,我们就不来了,在家吃饭了。”
中午吃饭,老太太说家里除了阿满一家,也没什么别的亲戚,人多才热闹,让阿满姐弟四个,这几天中午都来家里吃饭,阿满不想让老人失望,就点头答应了。
过年这样的日子,老太太应该是更想早去的闺女和女婿,还有没逃荒之前,老家那些亲戚,老人心里更希望家里能热闹些。
第六百四十四章 奶豆腐
不过,看现在外面这天色,阿满估计这场雪没个几天估计是不会停了,古代可不像现代一样,道路有人除雪,村里人都是各扫各家门前雪。
这鹅毛大雪,一夜都能积到小腿儿肚,要是明天还不停,估计都能有膝盖高,来一趟老宅这边实在是不方便。
“成,天冷就别来了,省的受了寒,划不来。”江氏也怕让几个外孙受冻,痛快点头,看着两个媳妇把人送出去,她没有出去送人。
今年因为马氏那个大儿媳,晕了一回以后,她身子明显不如以前了,大冬天太冷了,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省的冻病了,再给儿孙们添麻烦。
“阿昌,阿安,阿文,回家了。”阿满冲院外,和狗子混战的几个孩子喊,一喊几个小娃齐齐转头看过来,“文树,文根,要是没玩儿够,去姐家玩,晚上你们住一块儿,玩个痛快。”
闻言,文树文根眼睛一亮,齐齐扭头看向门口的爹娘,眼里的渴求让人不忍拒绝。
“成成,都去,别闹你们阿满姐就成!”杨大舅点头了。
孩子不在,杨二舅更是乐得轻松,摆手同意,“明儿要是雪大了,爹去接你们。”
这话让两个娃彻底放心,嗷呜一声 ,几个表兄弟勾肩搭背,也不坐骡车了,你追我赶朝村尾大宅跑,黑豆和地瓜也是人来疯,尾巴快摇成一朵花了,跟着小主子飞奔。
阿昌大了也心疼姐姐,怕阿满冻着,让阿满进车厢,他坐在车辕上赶大青往家走。
说话的功夫,门口的雪又厚了几分,钱氏让两人快走。
路上碰到拖家带口往家赶的外嫁女,男人缩头缩脖坐在车辕上赶车,妇人和孩子坐在后面板车上,没有车厢挡风,坐车上和坐外面没差别。
妇人把孩子搂怀里,背着寒风给孩子挡风,几波人碰到也不多说话,说一句就赶紧走了,再不走害怕雪厚了就难走了。
阿满看着寒风里佝偻着背,把孩子严严实实护在怀里的妇人,即使被冻得脸色发青,勾头和孩子说话的妇人,脸上依旧挂着笑。
无论哪个朝代,当娘的好像都是这个样子呢。
这场大雪和阿满预计的不错,下了三天才转小,瑞雪兆丰年,靠天吃饭的老汉瞅着旱烟喜眯了眼。
下雪好不好小娃子们不知道,堆的腿高的大雪成了他们的新宠,村里天天见你追我赶打雪仗的小娃子们,村中央的晒场,地方开阔,成了孩子们堆雪人的最佳场地。
一排排各式各样,丑得千奇百怪的雪人成了村里一景儿。
鹅毛大雪成了小小的雪粒子,时不时随着风飞舞,扑在人脸上又化成水,大太阳照在雪白的积雪上,刺眼的厉害,却没有多少温度。
牛奶发酵好了,阿满接着就要做奶豆腐,和芳婶两个人,合力抬着几桶发酵好的牛奶倒进大锅里。
“接下来咋办?”芳婶问阿满,阿满说的这什么奶豆腐,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做,心里好奇的紧,阿满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竹漏勺,又拿出两个水瓢出来。
一人一个,递给芳婶说:“把里面淡黄色的水过滤出来,只留下白白的奶块儿,这水儿就是乳清。”
“这个什么乳清闻着有些酸,还有奶味,扔了怪可惜的。”芳婶以为阿满要把舀出来的乳清扔了,她闻着味道还不错呢,“能用来做吃食吗?”
“可以,发面可以用。”阿满不打算扔了,说:“等这奶豆腐做好了,我给你们做个新吃食。”
两人忙活,很快把锅里的乳清都分离出来,锅里只剩有些碎的奶渣子,阿满让芳婶烧火,“火不能太大,细细烧着就行,要把这些奶渣里的水分烧干。”
芳婶点头,控制着灶膛里的火,一边看阿满拿起一个圆头木杵,擦洗干净,直接杵进锅里,对着一锅奶渣子反复捶打,随着温度上来,刚刚还是碎奶渣子的奶块儿,慢慢融化,在木杵的捶打下,变成丝滑的一团。
很是光滑,慢慢缠在木杵头上的奶开始能拉丝了,芳婶看的眼睛都大了,她是一点点看着牛奶慢慢变成这个样子的,要说不惊奇那是不可能。
“差不多了,芳婶停火吧”阿满用手擦一下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珠,这也是个体力活儿,“放凉一下,就能装起来定型了,团玉那丫头咋还没回来,我还等着用木盒子呢。”
“小姐,来了,来了。”团玉呼哧带喘地背着一个大背篓进来,放下背篓从里面,把一个个五寸见方,十寸深的木盒子拿出来,解释说:“回来的时候滑了一跤,耽误了,小姐你看看安木匠做的可是你要的?”
阿满看她裤脚一大片都是污泥,接过一个木盒子,说:“天冷,裤子湿着容易受寒,你先回屋把衣服换换,盒子可以用。”
团玉一听小姐满意这些盒子,立马笑了,点头一阵风又跑出去了,“我去换裤子,下一锅小姐你教我做,我力气大。”
她看见小姐额头渗出来的汗了,她吃得多,力气大,最不怕出力气的活儿。
芳婶起身把沾了泥的木盒子一个个洗干净,用抹布把水珠擦干一个递给阿满一个,阿满接过,估量着大小,切一块两斤重的奶豆腐放进木盒子里,正正好好把木盒子装得满满当当。
“你这手真准啊。”芳婶用一块和木盒子配套的盖子,压在木盒子上面,看阿满的利索的动作感叹一句,阿满笑笑,“熟能生巧。”
一锅两百多斤的牛奶,做成奶豆腐也就出了二十来斤,装进盒子里,也就做了十盒,芳婶啧啧出声,感叹:“我还以为那么多牛奶,能做很多呢,还想着那三头奶牛,每天要产百来斤牛奶,还担心咱们吃不完,放坏了咋办。
现在看,我是白担心了,这奶豆腐忒费牛奶了,对了这奶豆腐能放多久?”
“别看费牛奶,做出来吃一小块儿就极顶饿呢。”阿满解释,又说:“新鲜的奶豆腐,冷天能放个两三个星期,要是风干水分,估计保存个几个月不是问题。”
第六百四十五章 山猪吃不来细糠
阿满想起上辈子看的外国人做的奶酪,那玩意没有水分,别说几个月了,几年都没有问题。
不过这奶豆腐她也是第一次做,还不知道能放多久。
芳婶放心了,能放这么久,那做多少都没问题。
第二锅发酵好的牛奶倒进锅里,芳婶看阿满把最上面一层黄黄的东西单独舀出来,不由问:“这些要做啥?”
“做奶油或者黄油都可以。”阿满回答,不过知道说了,芳婶也不知道这两样是啥,“等过两天我做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团玉换好衣服进来,正好接手不停搅打奶豆腐的活儿,阿满的两个胳膊一放松,一股酸爽让她呲牙咧嘴。
三人忙活了大半个中午,做了整整三十块儿奶豆腐,第一锅是原味儿的,第二锅里面放了不少糖霜,第三锅阿满在里面放了不少盐。
三个口味儿,到时候风干以后,她想看看哪个能放得更久,味道更好吃。
快中午了,用乳清活的面,也发好了,阿昌三个跟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回家,一进正院,就闻见一股浓浓的奶味儿,阿安是个馋嘴的。
“阿姐做什么了?好香啊,我好饿!”阿安闻着味儿,直奔厨房,看到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奶豆腐,看着就弹弹的,他手贱的伸手就想戳一下,刚戳了一个窝出来,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洗手区,你这脏爪子别动奶豆腐。”
阿安揉揉脑袋,扭着身子想要尝一口,阿满不为所动,无情说:“你就是扭成麻花也别想吃,想吃就洗手,等你阿昌和阿文过来一起吃。”
阿安嘟嘟嘴,在阿姐的警告下,不情不愿转身去洗手,洗手回来,三人如愿吃到还温热的奶豆腐。
“阿姐,好滑啊,在我嘴里打滑呢。”阿文惊喜抬头,嘴角还挂着一点奶渍,“酸酸甜甜的,好吃。”
阿安啊呜就是一口,连连点头,太好吃。
阿满给三个弟弟切的是甜味儿的,就像是浓缩的酸奶块儿,还嫩嫩滑滑能拉丝,三个小孩不喜欢才怪。
新鲜的奶豆腐,其实就是芝士,阿满就用原味儿的做了几个新鲜的披萨,用地窖里的冻六月柿做的底料,扑一层芝士,最上面再铺一层腊肠和一层菠菜叶子。
红红白白绿绿看着很是诱人。
“小姐烤箱热好了。”团玉进来说,阿满立马把做好的三个披萨端起来,让团玉放进烤箱里,“烤一刻钟多一点就行了。”
烤箱飘出一股奇异的奶香时,忠叔和茂叔几个从山里回来,芳婶招呼众人吃饭,害怕忠叔几个吃不惯披萨,阿满还让芳婶另外做了饭。
炒了两只小公鸡,炖了一锅鸽子汤。
“这是啥?”忠叔接过一块儿三角披萨,看着那拉丝的东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芳婶拍男人一巴掌,“我和阿妈几个忙活一中午做的,不喜欢就饿着,还没吃就嫌弃开了,你挺厉害啊。”
“我哪说嫌弃了,吃这就吃。”忠叔陪小心,把手里这块儿递给身旁的老茂,要死不能他一个死,必须拉一个。
茂叔:……
两个大汉,黑黑的手举着一块儿小巧的三角披萨,看着那拉丝的东西,闭着眼咬一口,那表情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嚼巴几下,两人表情放缓,有些意外的看着手里的小东西,有些怪不算难吃,就是那颇为浓郁的奶味儿让人不太适应。
“不错吧,大老粗,我和阿满做的东西有难吃的?”芳婶得意。
忠叔和茂叔异口同声说:“还不错。”
嘴上说着还不错的人,再芳婶递过来第二块儿时,两人不约而同转身不接那块儿递到眼前红红白白的披萨。
芳婶瞪眼,翻了一个大白眼,阿满噗嗤一声儿笑了,看着摸鼻子的两个叔叔说:“不喜欢就算了,这东西咱们这边的人,不常喝奶,不适应奶味正常,还是小孩子更喜欢这个味道。”
“就是,就是。”忠叔被解救,连连点头,指指对面吃的头都不抬的三个娃儿,“你看阿昌几个多喜欢,喜欢就让他们多吃,我们当大人的哪能给孩子抢。”
芳婶:……,山猪吃不来细糠。
“好吃,我喜欢。”阿安已经吃了四块儿披萨了,在披萨面前,他连炒鸡都看不上了,一门心思只吃披萨。
阿满好笑,让人慢点吃,喜欢吃明天再做。
做了三个披萨,趁热给老宅那边送了一个,家里这两个,几乎全部进了阿昌三兄弟和团玉那丫头嘴里。
下午雪停了,忠叔几个拿着大扫帚开始清雪,雪停了才能扫雪,不然前脚扫,后脚落,扫了等于没扫。
村里家家户户的男人,也拿着用竹子做的大扫帚出来扫自家门前雪,清出一条出门路。
半下午,找村长在村中央的晒场敲锣,召集各家人,让各家出一个男人,把村里道上的雪清一下,“娃子们初六就要开课了,村里的路清理了,娃子们去学堂也轻松。”
“村长,那顺道把村外的路也清理一下呗,不然出个门都不方便。”
“成,那就一家出两个汉子,干脆把村里村外的道都清理干净,这样雪化了,路上也不那么湿滑路上才积雪一直不清理,长时间泡着泥,后面即使清理雪,村道上的泥也被泡得又湿又软又滑。
人和车走上去一踩也一脚厚泥,身上车上甩的都是泥,出行都不方便,还不如现在就清理呢。
等天一晴,地面晒个两三天就硬邦邦了,人和车走上去也舒服。
“赵叔,作坊那边初八就要开工,忠叔几个每天忙着去山里砍柴,实在是腾不出空来。”阿满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不缺能干活的男丁,可是没人得闲啊,“要不我出点儿银子?”
阿满凑近去问,她实在没什么办法,作坊一开工,那每天木柴的消耗量就止不住,熏房那边过年都没有停火,家里屯的松木枝子还有果木枝子也不够了。
莫家父子三人天天去山里砍松枝和果树枝子,忠叔和茂叔俩人不仅要守着山上的鸡鸭别被人偷,抽空也要砍树,虽然有卫十五守着,阿满不担心山上鸡鸭鹅的安全,可忠叔他们不知道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暴雪停除雪
村里人砍的柴,她家也收,可那量还是有些不够。
“你给咱村人帮了多少忙,你家一次不出人,村里人不会说啥。”赵村长也知道阿满家的情况,扭头问探头探脑的村里人,“话大家也听见了,大家伙有什么要说的,趁着人都在,都说清,省得以后有人嚼舌根。”
村里人大多说人家都从那个阿满家挣钱,最近更是家家户户都上山砍柴,卖于阿满家,从人家那儿挣了钱受了惠,大多数村里人心里都是感激的。
“村长说得没错,都是一个村里的,谁家能没有个忙的时候,阿满你家就放心忙儿。”
“就是,一个村子,互帮互助应该的。”
阿满笑了,再次朝村里人和村长道谢,赵村长对村里人的和睦也很是满意,说了一会儿干活的时间,他哼着小调,提着铜锣心情很好地往家走。
“村长就是偏心,凭啥阿满家就一个人也不出…”有人乐意,就有人不乐意,尖嘴妇人嘀嘀咕咕,又不敢大声儿,挨了男人一肘子才讪讪闭嘴。
她男人左右看看,低声警告,“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天天的,四六不懂的玩意儿。”
一家出两个汉子,对村里人不是难事儿,汉子们回到家,扛上家里的铁锨往外面走,先把自家门前的雪清理干净,接着就是村上的土路,积雪一锹锹被铲走。
旁边的汉子,推着板车等在一边,把多余的雪拉起来,推到村里的河沟子里,等开春了,天热了,这些雪一化,用来浇地也好,村里鸭子和大鹅也多一个游水的地方。
一个时辰以后,赵村长喊上大儿子,父子俩一人扛一个铁锨,挨家挨户转悠,看村道清理得怎么样,不成的就让人返工。
干得好的人现在就跟着他们父子俩转战村外的道路上。
大冷天,汉子们活动开,一个个热得脸上冒汗,身上的夹袄都拖了一件,一个个在寒风里冒着热气。
“在屋里窝了一冬了,出出汗,我觉着人都松快了。”
“你个懒汉,我们可没一直窝在家里,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在家劈柴!哪像你一样闲出一身懒肉!”
众人哄笑,在家窝了一冬的汉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平时就是个不爱干活的,人不坏,就是懒,他婆娘天天在家骂他,村里人都习惯了。
闲侃一句歇会儿气,赵村长朝手心吐一口唾沫,冲汉子们喊,“都别闲扯dan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家,这天又阴了,一会儿就没太阳了,风一吹能把人冷死,都抓点儿紧!”
“好嘞!”
有人铲雪,有人拉雪,看见土坑,再从地头铲几锹土拍平,清雪的功夫,顺便把路都给修补了。
阿满回家,就招呼芳婶煮姜茶,“多放些姜和红枣,咱家不出人,一会儿就给大家伙送些姜茶过去,省得人得了风寒。”
家里不出人到底不好,阿满知道村里肯定有人不乐意,她不在意有人说闲话,只要不当着她的面,爱咋说咋说。
阿满也不想搞特殊,既然家里不出力,那就出东西。
厨房里散出浓浓的姜味儿,阿满估计是姜汤熬好了,阿满又喊团玉下地窖,搬一坛二十斤重的烧刀子出来,一会儿和姜汤一起送过去。
家里忠叔、茂叔几个最爱喝烧刀子,家里就屯了不少,这大冷天的,再送点儿酒过去,一人喝一碗,身子就暖了。
“阿满,你咋来了?”阿满主仆挑着酒和姜汤往村外走,快到了,正好碰到来给家里男人送水喝的几个妇人,妇人嘻嘻鼻子,说:“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姜味儿,原来是你们挑的啊?来送水?”
阿满点头,“我家里人忙,不出人就给大家伙熬了点儿姜汤送过来,这大冷天的,喝一碗姜汤省的人得风寒。”
阿满这话儿,没避着人,几人走到男人们干活的地方,很多人都听见阿满的话了,无论咋样,阿满这事儿办得让人舒服,话也说让人舒坦,百来号汉子个个都朝阿满竖大拇指。
不用村长喊,大家伙都放下手里的铁锹,朝阿满这边围过来,另外几个人带来的热水在姜汤面前就不受欢迎了。
妇人也介意,有姜汤,她们更乐意让家里汉子和姜汤,姜和红枣都不是便宜的东西,看那熬得棕红颜色,一看就没少放料,这可是个好东西。
阿满带了二十几个碗,团玉给人打姜汤,每人都是满满一碗,碗备得多所有人喝完也快。
一碗熬得浓浓的姜汤进肚,一路从嘴里辣到胃里,不少汉子被辣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吐,额头都被辣出了汗珠。
“阿满,你家这姜汤放料太足了,本来我还有些发冷,这下是彻底不冷了!”汉子朝阿满竖大拇指,阿满笑笑,“叔伯们别得风寒,我们这姜汤就没白费。”
赵村长笑着看着这一幕,村里以前可没有这么和睦,现在家家户户能挣银子,都和善了不少。
“阿满,这桶里是啥?”赵村长想喝第二碗姜汤,没让团玉给打,他自己来,一弯腰,他鼻尖就闻到一丝勾人的酒香,这它可熟悉了,也馋的紧。
“赵叔,你这鼻子灵啊。”阿满朝人竖起大拇指,看大家伙姜汤都喝得差不多了,弯腰揭开另外一边的盖子,酒坛子就露出来了,“怕叔伯们看见酒就瞧不上姜汤了,就没先告诉大家伙儿。
酒不多,天冷,叔伯们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
人群里立马想起欢呼声儿,男人见了酒就没有不亲的,烧刀子可不便宜,沽一两酒就要二十来文呢。
酒不用阿满给人打,汉子一窝蜂围过去,几个妇人眼疾手快,把阿满主仆拉出来,撇嘴说:“这酒不用你们分,这些人看见酒比自家婆娘都亲,谁要是多喝一口,他们准不乐意!”
妇人都看不上自家男人那看见酒走不动道儿贱嗖样儿,阿满笑笑,给人吃定心丸,“婶子们别担心,多了也没有,就二十斤,一人撑死也就一碗,想喝醉可难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送姜茶
妇人虽然嫌弃家里男人那爱酒样儿,可阿满送酒过来的举动,也让她们高兴,大冷的天,男人们喝口酒身子也能好受些,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男人。
“小姐,这姜汤还剩下不少呢。”团玉拎着小半桶姜汤过来,问阿满咋办,阿满看着几个婶子问,“芳婶熬得多,就怕不够喝,婶子们也喝点儿,暖暖身子。”
“真的?”妇人们有些不好意思,有种占人便宜的意思,看阿满点头,她们一喜,一人盛一碗喝掉,看还有不少,她们想起家里孩子,问阿满:“阿满,还剩下不少,婶子叫我家娃来喝点儿,在外面疯玩一下午了,别着了风寒。”
阿满点头,做都做了,给谁喝都一样,就是拎回家,家里人也不会喝。
村口一下子热闹起来,妇人们一个个扯着嗓子喊自家娃,汉子们喝了酒干劲儿更足了,看自家娃被婆娘们揪着耳朵吱哇乱叫的提过来,他们一个个乐呵出声儿。
被揪来的小娃们,一个个被按着头喝姜汤。
“娘,辣嘴,太辣了!”小娃咧着身子,绷紧嘴躲递过来的姜汤,挨了一巴掌嘴巴自动张开了,脸也皱成了苦瓜,喝完就哈着气去抓雪塞嘴里。
嘀咕抱怨说,“姜汤不好喝,我又没生病。”
“肉好吃,家里也得有啊,小兔子有姜汤喝还嫌弃,我看你是嘴刁得不行了!”
阿满看小娃们挨打,和团玉揣手在一边看热闹,阿安几个同样揣着手看热闹,看还不过瘾,还张着嘴嘎嘎乐。
阿满撇一眼没心没肺的弟弟,这家伙脸上的笑咋这么碍眼呢?
姜汤桶清空,那一坛子酒也空了,村长给阿满拎过来,团玉自动装好,挑着桶跟着阿满往家走,眼看天色暗下来,阿满把阿安几个也揪回家。
到家,阿满立马喊芳婶给几个弟弟,装一壶姜茶过来。
阿安:……,笑话别人笑话早了!
看着几张皱成苦瓜的脸,阿满满意地勾起嘴角。
作坊是初八开工,也没剩几天了,这几天忠叔领着莫叔几个,天天去山上砍柴,五个作坊需要的柴火量也惊人。
趁着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闲着,阿满一合计就从村里雇些汉子和妇人,白雪皑皑的青松山,现在从早到晚都有人影。
忠叔也放心不少,这么多人在山上,有个小偷小摸,村里人拎上砍刀就能追得贼头满山跑。
团玉在家里守着熏房那边,熏房只要开熏就不能停火。
家里三头奶牛,自从过年那天开始产奶,每天好料喂着,现在天天都能产百来斤鲜奶,阿满和芳婶每天都要忙着把发酵好的鲜奶做成奶豆腐。
新鲜奶豆腐给老宅那边也送了不少过去,如阿满预想的差不多,到底是不常吃奶制品,大人们几乎都不咋爱这个味道,倒是那酸甜口的奶豆腐很是受小娃娃们喜欢,像钱氏和潘氏这些妇人对酸酸甜甜的奶豆腐也喜欢。
杨三舅为此还特意来找过阿满,“这甜口的奶豆腐我看比较受小娃和女人们喜欢,初八开业,超市那边也上点儿,我辟个地方专门来卖,先试试,你觉着咋样?”
杨三舅现在一心扑在超市那边,平时看到个啥好东西,都想着能不能往超市那边划拉,卖卖看能不能挣钱。
“成啊,咋不行呢。”阿满穿着围裙,把捶打好得奶豆腐切割好,一块块放进木盒子里,闻言就笑了,“做生意果然还是要有自家人,一门心思想着给我们姐俩赚银子。”
“那是自然,让别人赚也是赚,还不如让自己人赚。”杨三舅斜阿满一眼,看她们忙就准备走,“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作坊初八开业,我再来找你签文书,走了,别送了。”
阿满扭头喊人,随便在围裙上蹭蹭手上的水,拿起一块儿闻着的奶豆腐,追出去给人,杨三舅挺不喜欢这奶豆腐的,忙摇头,“不要,家里还没吃完呢,这玩意也不便宜,留着卖银子吧。”
“谁说是给您的了,这是给丫丫还有兰欣她们吃的,酸甜口的,刚出锅。”阿满白三舅一眼,把盒子塞他手里,“丫丫他们几个还没吃过刚出锅的呢!”
杨三舅:……,是他自作多情了。
阿满这边抓紧做着奶豆腐,为作坊开工做着准备,对远在边关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
中军大营,此刻气氛不太好,贺启翔半跪在地上,把事情前两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从玉安卫所出发,他一刻都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就这距崔怀被掳也过去了两天。
“卫候,都怪属下,属下愿领军纪!”
卫泽成脸色黑沉如水,却不是因为面前跪着的年轻人,而是为北月人的张狂举动,还有军中的泄密之人!
他儿子的从军的事儿,知道的人没几个,还都是他的心腹,再加上前两年,为了让儿子正常从军,不受优待,靖怀那小子两三年没在世家大族里露过面儿了,来从军能认出他的人几乎都没有。
自己人都不知道靖怀,那些北月人更不可能知道靖怀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是辽安候府四少爷。
除非是有人泄露!估计是连画像都送过去了!
哼!好样的!
“你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卫泽成亲自扶人起来,拍拍贺启翔的肩膀说:“好小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再说靖怀那小子那你当亲兄弟,他要是看你有危险不救你,那样我才觉着丢人呢。”
贺启翔红着眼眶点点头,手握拳,保证说:“我知道侯爷要派人去救崔怀,我虽然武艺没有峥哥厉害,可也不差,崔怀拿我当兄弟,我也想亲自去救他回来。”
卫泽成点头,招手喊来属下,让人领着贺启翔去休息,这小子连跑了两天两夜,眼睛熬得通红,既要跟着去救靖怀,最好还是养好精神。
贺启翔刚出去,卫尚就进来了,“侯爷,咱们的人手,已经朝北月方向追过去了,西北方向派的人最多!”
第六百四十八章 他凭啥不能为大邺战死沙场
卫泽成揉揉眉心,心里急成一团火,面上却不露半分。
“夫人和老夫人那边都先瞒着!”
“是,昨儿老夫人还派人来问峥少爷和四少爷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呢……”卫尚脸色也不太好,这次打发人用的真话,下次再来人询问,只能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卫泽成眉间成了川字,他不敢想象娘要是知道峥子和靖怀那小子出事,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侯爷,您也别着急,一定能把四少爷救回来…”
卫泽成摆手不让人多说,道理他都懂,他是作为一军统帅,即使靖怀是他儿子,他也不能为了他离开军营,冒险深入北月腹地。
“靖云和靖鸣那边怎么样?北月那边可有异动?”
靖云是他大儿子,靖鸣是二弟家的大儿子,都已经来军中历练几年了,现在都已经是一军参将。
“蒙山关和铜山关那边没什么异动,可是两位少爷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没什么异动才是最可疑的。”卫尚沉声汇报,“咱们的暗探查回来的消息说,今年北月可是饿死了不杀人。
北月没大规模动作,反而是小股小股的偷袭战不少,让人烦不胜烦。
军中已经有士兵开始厌烦,每次迎战也多是放松警惕,依属下看,这就是北月的谋划,让咱们的人松懈下来!”
卫泽成眼睛一凛,浑身上下气势破人,冷声道:“给三路总兵传令,都给各自军营的兵紧紧皮,必要之时,揪几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打仗最忌讳轻敌,要是养成了轻敌的习惯,再好的兵上场也会败阵,到时候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看来这北月新上位的二王子贺拔拓是个人物,知道动脑子了,不好对付,让咱们的人盯紧点儿。”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卫尚得令,即将走出营帐的时候,脚步犹豫着转身,“侯爷,要不把卫一几个也派出去营救四少爷……”
卫家的暗卫是按照实力进行的排名,排在前几名的实力可想而知,有这些人去营救四少爷,那救回四少爷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不成,已经派出十个暗卫去救靖怀了,剩下的暗卫必须要紧盯着北月那边!”卫泽成不是不懂,派出的暗卫越多,靖怀救出的机会越大,可作为辽安军总督,他必须要顾全大局。
卫尚也懂,到了最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卫泽成有些沉默,长叹一口气,定定看着卫尚:“别的将士能为大邺战死沙场,他凭什么不能?
本侯不能为他一个人置三十万辽安军不顾,更不能置辽安府全府的人不顾!
尽人事听天命,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
何况还有峥子,峥子的武功不低,靖怀也不是个傻子,只要找到机会,他相信那小子一定不会放弃逃跑!
卫泽成收敛情绪,沉声道:“年前北月人没不到有大动作,年后一定有大动作。”
卫尚躬身应是,没再犹豫,快步出了营帐。
知道北月的春天可是要等到四月,那时候才草木复苏,中间这几个月,那贺拔拓绝对不可能一直看着他的子民饿死,要知道今年可是他登位的第一年。
要是第一年北月子民就饿死无数,那贺拔拓的位子也不用坐了。
与此同时,关外白雪皑皑,寒风刺骨,入目一片白,天地之间好似都没有杂色,只偶尔传来的人声儿告示着人的存在。
“这天真冷啊,要不是为了这畜生,头儿也不会带着咱们在雪原上七拐八绕!”一个裹着灰白羊皮,满头小辫子的汉子踹了地上平躺的人一脚,恨恨地骂。
被称为头儿乌同连,抿一口马奶酒,眼神警告的看向不远处的汉子,汉子头一缩不敢在发牢骚。
乌同连知道现在手下们怨气颇重,可为了成功把辽安候的外甥顺利带回王庭,他不得不带着手下人绕路。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北月人,可连着几天不停歇地奔波,还是在大雪天里奔波,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北月人,也受不住这样的严寒。
顺着寒风,他如虎目般威压的利眸,射向风雪里,内力外放,即使没查到一丝异动,他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那个能和自己对打的黑衣青年记忆犹新。
他直觉那小子是个大威胁。
“头儿,汗王是让咱们抓辽安候的儿子回去,现在咱们只抓了一个外甥回去,能行吗?”想想新登位二王子的狠辣,七尺壮汉轻微抖动一下,有些担心地问:“头儿,咱们抓的这小子,只是那卫家的一个外甥,还是一个丢了十来年刚认回来的外甥,卫家能在乎吗?”
“少说话,多做事儿,能不能用,顶不顶用,也得先把人带回王庭让汗王决定,是杀是留都听汗王的!”
说实话,乌同连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儿,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表现出来军心就不稳了。
可能带回去一个人,就能少让汗王少一分不满,弟兄们活着的几率就越大。
北月这些年一直没有攻进关内,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卫家,脑子里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黑衣青年,不愧是世代镇守辽安府的卫家,不得不说武学家承确实厉害。
隔着一个山丘的皑皑白雪后面,沈峥屏气凝神盯着不远处的披着羊皮,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的人,寒风裹挟这对话飘进耳朵。
沈峥眉头微微挑起,呼吸声儿几乎都没有,让人难以察觉,头上、肩头和身上的雪有尺厚,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冷一般,一动不动,如一座屹立不倒的石像。
沈峥身侧还有一坨微微鼓起来的小鼓包,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自雪白里漏出来,警惕是注视着不远处的一行人,锋利尖牙对着乌同连众人亮起,感受到身侧的注视,小黑又无声收尖牙。
顶着风雪,一人一狼默契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不过看一人一狼的疲惫,就知道追踪的几天有多辛苦。
到今天为止,距离崔怀被抓已经过去了四天。
当天沈峥从卫所里出来,已经没了乌同连一行人的身影, 既然北月这次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不可能没有后手。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追踪!
要是这么容易找到踪迹,沈峥都要怀疑是不是北月人故意设置的陷阱,就是为了引开追兵。
好在有小黑,小黑的鼻子不是人能比的,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他也很容易闻到人的气味儿。
沈峥又把从卫所里带出来的,崔怀的贴身衣物,让小黑闻了闻,这才靠着小黑的鼻子,成功找到乌同连一行人逃跑的方向,经过没日没夜的四天追踪,乌同连一行人才进入一人一狼视线。
凌厉狭长的凤眸,在乌同连一行四十几号人身上逡巡,沈峥心下有了计较。
去袭击北月卫所的北月人,几乎全军覆没,乌同连也就带走了五个手下离开,现在这些人数,估计都是埋伏在路上,与乌同连一行人里应外合的北月人。
看来这次北月真是下了血本来抓他们了,可见卫家军中泄密的人,把他和崔怀的画像泄露的多全面。
对于泄密之人,他心里有猜测,不知道大舅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大舅那边派来的人什么时候能找过来,一路上他都留下痕迹,以暗卫的本领,应该能很快发现。
理顺这些事儿,也就是几息的事儿,太阳一点点偏西,打在枯草上,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气温跟着骤降,天边最后一点儿余晖落下。
天色瞬间转暗,乌同连那伙人偶尔传出人声儿,宣告着这片天地还有人存在。
“都把火熄灭,动作快点儿,少磨磨唧唧!”
“又灭火,这大冷天的!”
“一刻没休息的赶了四天路,都已经进入咱们的地盘了,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找到咱们,咱们自己人没人带路,来这里都得迷路,何况是哪些没进来过得大邺人!”
大冷天连狼和熊这些畜生都要找山洞过夜,他们这些没毛的人更扛不住冷,再不能点火堆,人还咋活?
不满声音飘进乌同连耳朵,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除了他带出来的五个人是自己的心腹,剩下这些人都是王庭阿单将军的人,人家的主子不是他。
最后迫于乌同连手上拿着的王令,阿单将军的人抱怨几句,也不得不熄灭火光,耽误一会儿,火堆用积雪一埋,天地之间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沈峥和小黑这才从雪堆里爬出来,小黑很是通人性,跟着峥子跑了几天,它也懂了,撅着屁股一点点从雪窝窝里挪出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沈峥从包袱里翻找出一个白瓷瓶,打开软木塞,先递到小黑鼻尖,让小黑闻闻,等小黑抬头看他,立马收起瓶子。
对着小黑比了几个手势,小黑立马撅着屁股,用两个前爪,在雪地里爬了爬,一点点挪着往乌同连一行相对的方向去。
离开几百米以后,小黑回头看看,鼻头耸动几下,麻溜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定定看向远方,一片漆黑,除了雪花和寒风,哪里还有男主子的影子。
小黑却颇为淡定,坐在地上,牢牢注视着不远处,等待着主子回来,黑粗的尾巴一下下摆动,轻轻扫动积雪,发出沙沙声儿。
一刻钟,两刻钟,沈峥的身影,无声从飞舞的雪花里出来,小黑的眼睛,立马亮起来,颠颠儿跑过去,狼头在沈峥腿边蹭蹭,沈峥没停,从包袱里拿出一条牛肉干,掰成两节子。
一节子抛到空中,小黑一个弹跳刁进嘴里,沈峥自己默默吃着另一半。
这一条牛肉干就是一人一狼今天的晚餐,天寒地冻,北月人为了不暴露掩埋火堆,他和小黑为了不被人发现,也好几天没有点明火了,更是不敢打猎。
雪原里,除了风声雪声儿,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引起北月人的怀疑。
同一时刻,辽安候派出来的暗卫,带着贺启翔,已经顺利出关进入雪原,北月地界儿。
卫十是这次行动的领头,内力最好,即使在漆黑的夜晚,视物也不受影响,很快就发现了沈峥在石头上留下的痕迹。
“我就知道峥哥会留下记号!”贺启翔脸上都是喜意,冲卫十说:“既然有峥哥留下的记号,咱们连夜跟着记号去找峥哥就行。
我峥哥最是聪明,是走一步能想十来步的人,既然他留下记号,那就绝对是最快能追上他的路线。”
“咱们走!”卫十打个手势,一行三十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沈峥留下就是最快路径,卫十一行人一刻不停歇跟着记号一路疾行,终于在第二天天色黑透时,到了最后一个记号处。
月光打在枯树林子里,在地面投下一片张牙舞爪的树影,配上呜嗷的风声,真有几分鬼林的意味儿。
贺启翔有些胆寒的搓搓冻木的胳膊,一行人一接近,沈峥和小黑同时警惕的望过来,看到黑暗里贼没形象搓胳膊的人,沈峥眼里划过笑意。
拍拍小黑的头儿,一人一狼从雪窝里爬出来,卫十闻声立马拔出腰间的长剑,警戒看着不远处。
“是我!”沈峥冷冽的声音传出,卫十依旧警戒,因为他对这个刚认回来的表少爷还不熟,一侧的贺启翔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弹起来,压低声音连声儿说:“卫十,是峥哥,峥哥!自己人!”
暗卫们气势一变,好似刚刚的严阵以待是错觉一般。
一人一狼走近,沈峥看到贺启翔满是激动还有些红的眼睛,气势一收,眼睛里带上浅笑,拍拍他肩膀,说出他最关心的事儿,“崔怀那小子没事儿,还活着! 你辛苦了。”
沈峥没详细说,崔怀落到北月人手里,不受苦不遭罪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人活着,别的都可以慢慢补回来。
贺启翔悬着的心落地,连连摇头,人还活着就好了,激动地扯着峥哥胳膊,想要说话,沈峥躲开贺启翔的手,微微摇头。
快步上前扶起带头行礼的卫十等人,贺启翔并排和小黑走在峥哥身后,看到这一幕,嘴闭上了,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
“辛苦诸位!”沈峥扶起卫十,剩下的人自动起来,卫十问最关心的事儿,“表少爷也辛苦了,可有四少爷的踪迹?”
第六百五十章 调虎离山
沈峥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他招呼人跟他走,到了一个雪山背风处,沈峥领着一行人走进去,走了百来米,眼前的地貌瞬间变化,竟是一个雪谷。
这要是没人领路,卫十等人自问是不可能发现这么隐蔽的地方的。
“乌同连一行人带着崔怀在前方三里地扎营,里面有不少内力高手,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先不靠近。”沈峥指指北方,又问卫十,“带来的人里,可有善轻功的人?”
卫十不问问什么,立马喊来五个人,“他们几个轻功最好,表少爷尽管吩咐。”
“你们几个小心去那边盯着,别暴露踪迹!”
来之前侯爷已经吩咐,见到表少爷如见到他本人,不得有一丝不敬营救四少爷的事儿全权听表少爷的。
几个人影迅速消失在黑夜,看人离开,沈峥
等人离开贺启翔颠颠跟在沈峥左右,纳闷看向远处漆黑一片,“那帮人这么谨慎?这滴水成冰的寒夜里,竟然也不点火堆烤火?”
这么谨慎,说明他们对崔怀的在乎,必定是严防死守,那也意味着,他们想要营救崔怀恐怕没那么容易。
贺启翔脸色不太好,只有沈峥表情没什么变化,看峥哥那样子,贺启翔心也跟着安稳下来,沈峥不管他,招呼剩下的众人在雪地里扒拉几下,一个雪洞就露出来,卫十这些人即使惊讶也不会表现出来。
贺启翔自从见到沈峥,心里就好像有了主心骨,显出几分孩子气,弯着腰就钻进雪洞里,一进去感受不一样的温度。
他探头出来,惊喜问:“峥哥,这怎么比外面暖和啊?”
卫十等人也分别进了另外领个雪洞,闻言都侧着耳朵听沈峥解释。
“和那些北月人学的!”
贺启翔和卫十等人:……
沈峥踹踹贺启翔,让人先别光顾着吃,先去把卫十喊来,卫十来的很快,看样子是压根没休息,一直等着这边喊人呢。
“表少爷,这里离北月王庭月都已经不远,为了顺利救出靖怀,还能顺利回到大邺,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现在在人家地盘,要是暴露出来,那再想要顺利回到大邺就难了,卫十着急救四少爷,可也知道急不得。
一豆烛火点燃一方天地,三人围着一块羊皮图看着,贺启翔和卫十一个意思,都扭头注视着沈峥。
“调虎离山!”沈峥点点羊皮图。
卫十和贺启翔都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懂了沈峥计谋,调虎离山也分很多种,想要调虎离山,总要有一块儿能勾住这些北月蛮子的肉,贺启翔有些沉重地盯着羊皮图。
卫十来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暗卫本来就是杀手,他们是愿意当这块儿肉的。
“表少爷,贺少爷,我们这些人任凭吩咐!”卫十屈膝半跪在地面表明忠心,贺启翔看峥哥没说话,就知道他是同意的,估计也是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他家就是个镖局,在本地算是豪富,有权有势,可和家里的镖师关系都很好,哪个镖师要是走镖途中不慎送命,家里都要难受一阵儿,毕竟是条人命。
可世家大族,只要豢养的有暗卫,那些暗卫就是杀器,随时要为主子牺牲性命,已经不能等同于正常的人了。
贺启翔心里有些难受,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嘴巴张张合合又吐不出一个字,卫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吗?
“成,起来吧!”沈峥握握拳头,亲自起身扶着人起来,“我这边也需要几个人手,一旦成功救出靖怀,必须立马走,需要几个轻功好的。
另外,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乌同连那边人心不齐,分成了了两边,咱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虽说是让那些暗卫当诱饵,可沈峥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些能活下来的,能多活一个就是赚了。
知道乌同连那伙人心不齐以后,他就开始计划了。
一豆油烛在风里抖了几下,投射在雪洞上的暗影也跟着动了几下,油烛即将熄灭时,三人商量好计策。
静等后半夜到来,后半夜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精神最不清醒的时候,这时候就是峥子他们动手的最好时刻。
后半夜一声儿啼鸣儿,在寒风簌簌的夜响起,打破夜里的寂静,一道道声影悄声靠近北月人扎营的地方。
营帐里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进出,还隐隐带着一丝酒气,沉重脚步声儿,吵醒睡在对面的乌同连的手下。
听着营外一阵水声儿,被吵醒的汉子正要再睡儿,就闻见一股烟味儿,刚刚还睡意朦胧的眼,瞬间睁成铜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跟着烟味儿出来。
正看到一个人影蹲在营地旁边,下一瞬一个火苗腾起,接着燃成火球的布直奔隔壁头儿的营帐,壮汉一下子清醒,爆喝一声儿:“你个半脑子!你敢点火!”
他喊话、疾步抓人的空当,又一个火球直奔他们的营帐,旁边头儿的营帐一瞬间也燃气烈烈大火,趁着风势火苗陡然窜高。
点火的人像是害怕极了,用北月语哀求,接着又抱怨,正好让敢来抓人的壮汉听个正着,他瞬间确定这个人就是阿婵将军的人,新仇旧恨加一块儿,壮汉脑门冒火。
“着火了,救火!救火!”救火要紧儿,一声声呼喊声儿让两个营帐的人瞬间惊醒,阿单将军的人起来都觉着脑子懵懵的,像是醉酒一般, 又觉着自己没喝酒,估计是错觉。
乌同连一下子坐起来,立马先去看一旁躺着的崔怀,看人还安稳睡着,他立马爬起来,不放心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药丸塞进崔怀嘴里。
这才把犹如破布的人扛起来,大步从燃烧的营帐里奔出来。
要抓人汉子,和放火的人交手,谁知刚刚还求饶的人,一个猫腰灵活转身,人竟从腋下溜走,接着就是大喊求饶。
“特尔木、阿拉坦救命!救命,我都按将军说的做了!救我!”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上当了
什么将军?阿单将军吗?
按照将军吩咐的做了?难道这火烧营帐是将军让人做的?
一个个披头散发冲出营帐的北月人,这会儿心里一个个都有了猜测。
营地彻底炸锅了,扛人出来的乌同连正好听个正着,虎目一利,想到什么又一凛,暴呵一声儿:“都别慌!阿古拉,达来先救火要紧!”
乌同连冷静吩咐,他不怕这营帐着火,就怕这大火引来不该来的人,就怕这大火成了给有心人引路的烛火。
喊救命的汉子像是疯了一样,嘴里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什么阿单将军吩咐的?什么特尔木、阿拉坦不救我你们也活不了。
特尔木、阿拉坦:……,这是什么意思,关他们什么事儿?
阿单将军只说让他们捣点儿乱,可没吩咐放火什么啊?
还有这人是谁?蒙着羊皮面罩子也看不清!
乌同连看着这一幕幕,太阳穴鼓跳,胸口上下起伏,厉眸转向一边张着嘴看戏的阿古拉、达来,喝骂道:“发什么呆?把人抓住啊!”
阿古拉和达来几个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阵,朝发疯人抓去,这人脸上带着羊皮面罩子,这会儿也看不清,反正是从营帐里出来的,阿古拉这会儿都认为这是自己人。
带着羊皮面罩子的人,像个猴儿一样的,上蹿下跳灵活的不行,一群人绕圈抓他,特尔木和阿拉坦这会儿也下死命去抓人。
现在可还没回王庭呢,现在这个王八玩意把事儿都捅出来了,无论真假,乌同连武功这么厉害,想要在外面杀死一两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他们可不想死啊,只能抓住这个人顶罪。
带着羊皮面罩的卫三十像遛狗一样,身后跟着一群人,他轻功好,溜这些人轻轻松松。
乌同连始终扛着崔怀,没有上前加入追人。
一声鸟鸣在高空响起,卫三十神色一凛,脚下用上更多内力,立马和身后的一群人拉开距离。
乌同连神色一变,这人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里面可没有轻功这么好的人,这人不对!
“阿古拉、达来,回来!”用上内力,声音很有穿透力,忙着抓人的阿古拉和达来,身子一顿看看前面的人,两人犹豫一瞬,立马选择朝乌同连飞过去。
与此同时,在前面遥遥溜人的卫三十嘴角却勾了起来。
两个亲信一回来,乌同连把肩上扛着的人朝两人扔过去,吩咐道:“给我看好这个人,有什么动静都不能离开他,不能让他离开你俩的视线,听懂没?”
“懂了!头儿你放心,就是我俩宁可丢命也会盯好他!”
阿古拉和达来作为乌同连的心腹,自然知道这次他们抓来的人是谁!多么重要!
这人的命比他们所有人的都要重要!
乌同连最后看一眼昏睡的崔怀,脚上用上轻功,朝溜人的卫三十给过去,卫三十收起脸上的轻松,脸上带上严肃,时刻防备着身后随时会抓来的手。
脚下轻功使上全力,这人内力在自己之上,表少爷说了尽量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为表少爷他们争取时间。
不远处的山坡后,峥子几人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乌同连一离开,沈峥和卫十就领着人悄无声息朝阿古拉和达来奔去。
沈峥和卫十的武功都在阿古拉和达来之上,两个石子同时射出,直奔阿古拉和达来的脖子,人都没来得及呼救,就软软朝下倒下去。
下一瞬就被人在身前扶住,让晕倒的两人始终背对着乌云连一行人。
卫三十这会儿也不装了,操起一口流利的汉话,直接暴露身份,乌同连心里的猜测的被证实,他神色更冷,微微扭头用余光看阿古拉和达来两人,以及俩人扛着的人。
都在,他心里安定几分,彻底放开死命盯着前面猴子一般的人,这人今天必须抓住!
沈峥和卫十一看乌同连转过头,立马接过崔怀扛上就往回跑,留下的两个暗卫,把准备好的假人换上崔怀的衣服,扛上肩头,这下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扛了一个真人。
除非走进,不然还真难发现人已经被掉包了。
沈峥和卫十把轻功运用到极致,飞速带着人掠到山坡背后。
卫十领着几个暗卫,跟着沈峥和贺启翔朝西南方向奔去,留下二十几号暗卫在原地等待,一会儿好吸引乌同连这些人。
一声嘹亮的狼嚎在雪原上响起,卫三十这些暗卫知道计划成功了,扶着阿古拉和达来的暗卫,立马松开人,扛着装扮好的假人朝山坡过去。
没了支撑的阿古拉和达来身子软软倒下,乌同连余光瞥见猛然倒下的人和肩扛人飞速逃跑的黑影,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坏事儿了。
“都停手,人丢了,追人要紧!”乌同连暴呵一声儿,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山坡,人已经如离弦之箭朝山坡那边追去,“人丢了,追!”
与此同时,山坡后面留守的暗卫,立马按照计划,护着扛着假人的两人,朝南边方向奔逃。
乌同连众人一看,他们那架势,就知道中间那被护着的人,是他们要抓的人无疑了。
另一边朝西南方向奔逃的峥子等人,这会儿时间已经逃出几十里路,都是轻功好手儿,用尽全力,那速度可想而知。
几人在前面跑,后面还有一个暗卫,专门负责用树枝清扫几人的痕迹,以防有人跟着痕迹追上来。
另一边,乌同连在知道自己上当以后,在眼睁睁看着崔怀被人救走以后,整个人都被惹火了,心里一团火,烧的他眼睛通红, 眼里的狠意惊人。
二王子新登位,王位还没有坐稳,阿单将军这些人中,还有很多人不服汗王,背后小动作不断,今年天气又极其严寒,九月就开始下大雪,导致很多牛羊冻死在迁徙的路上,不少子民冻死饿死。
继续一场胜利来安定人心,二王子聪明,不像以往的汗王,没吃没喝了就去大邺边境掠夺一番,这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
第六百五十二章 到手的鸭子飞了!!
要想以后北月子民有吃有喝,不再挨饿受冻,按照汗王的计划,还是得想办法入关才行,大邺人都重视家族血脉,要是拿捏住这辽安候外甥,怎么都能获利不少,说不定还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回去没办法和汗王交差也是个死,不想死只能拼死把人追回来。
看着在前面几里远的地方,飞速奔跑的众人,乌同连吃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把这些人扒皮抽筋。
“派这么多人来救人,说明这小子在那辽安候心里很重要,只要咱们能顺利把人带回去,就是一件大功,我会禀明汗王赏咱们五百头牛羊和几百匹马儿!”
乌同连高声大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那个小子留活口,剩下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到时候咱们去天门关,把这些人剁了喂狗,让那些大邺小人好好看看!”
为了活捉人,这次北月王庭那边也是下了血本,派来的都是内力高手,经历无数次战场厮杀的好手,闻言一个个更加兴奋,眼里的嗜血毫不掩饰。
充满挑衅的嚎叫声儿在身后响起,卫三十和一众暗卫,不由都调动身体的内力,脚下生风速度又提快了几分。
只要能多拖延一段时间,那真假替换的事儿就能迟一点儿被发现,他们也能领身后这些北蛮子兜更多圈子,表少爷和卫十那边也能带着四少爷逃更远。
等这些北月蛮子发现追错人,在返回去追,估计也找不到人的痕迹了。
天边一点点泛起青灰色,卫三十身后人慢慢减少,刺鼻的血腥味儿瞬间传来,那是人丧命的味道。
不过短短两刻钟的功夫,卫十五身后跟着的人就还剩十五个,太阳慢慢升起,鲜红的血液露出惊人的颜色,在雪白的雪地里,刺目极了。
血腥气冲天,闻味儿而来的秃鹫在天空盘旋,等待随时撕一口肉下来饱肚。
鲜红的血液浸透雪地,一个个暗卫无声倒在血泊里。
“随机应变,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带他们回家”卫三十想起表少爷的话,语气虽冷,他却看懂了表少爷眼里的关切。
一轮红日从不见边际雪原升起,白雪成了金红色,热了他的眼,两个时辰了,表少爷他们应该已经逃离了吧!
他也快跑不动了,速度一点点降下来。
肩上扛着假人跟着主人心意落下,里面塞着的枯草随着风一点点而飞扬起来,盘旋上升,乌同连看着飞到眼前的枯草,眼冒火。
“阿古拉、达来,领十五个人跟我走!剩下的人给我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追杀的人分成两拨,卫三十和还活着的暗卫,这会儿眼里却骤然爆亮,乌同连留下的人手也就二十来个,也就比他们这些暗卫多一倍,拼一拼不是没有胜算。
“不到最后一刻别放弃,能活就不要死!”卫三十停下转身,对身后的同伴说,抽出腰间的软剑,指着身后不断靠近的北月蛮子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咱们就赚了!”
“刷刷刷!”另外十个还活着的暗卫停步转身,腰间的软剑合着风雪破空而出,十一个人立于风暴之中,唯一不变的是视死如归的神情,“拼了!杀死这些北月畜生!”
十米五米,二十来个北月人紧随而至,手中的弯刀闪着森森寒光,暗红的血迹被寒风凝固在刀刃上,让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杀,剁了这些大邺狗!”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打在厮杀的人群身上,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度。
厮杀声儿,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在一方小天地里炸响。
沈峥一行人从天色浓黑走到天幕青黑,再到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天色大亮,在北月地盘肆无忌惮行走,显然是不行的。
“表少爷,咱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表少爷这一招调虎离山,给他们争取了两个时辰的逃跑时间,这会儿那伙北月人, 应该也已经发现追错人了。
与其在大白天逃跑,不如先避一避,等天色暗沉下来再朝天门关走。
卫三十那些人,引着乌同连那些人朝南边走,他们走的是西南,特意绕的路,就是为了避开追捕。
沈峥打个手势,黑眸看着远方,又看看跟在脚边的小黑,小黑鼻头耸动,灰绿色的大眼睛眨巴几下,沈峥就懂了,让众人找地方休息。
卫十即使看了好几次这一幕,眼里依旧有些惊奇,这头黑狼太通人性了,要不是它那眼睛真的是狼,他都要怀疑这是条狗扮的狼了。
一行五个人加上一个还在昏睡的崔怀,一共六个人,很快找到一个山洞。
贺启翔亲自背着崔怀,旁人要帮忙,他都不让,沈峥知道他是愧疚,也就默认了。
积雪封住洞口,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出里有个山洞。
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紧绷了几天的精神,一放松,巨大的疲惫涌上来,沈峥脸色丝毫看不出疲惫,可仔细看,他眼底的青黑,和眼里的红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
“抓紧时间休息!”卫十领着人把山洞收拾一下,把随身携带的干粮给众人一发,就拿着干粮包袱朝沈峥三人走过去,“走的匆忙,只有些干饼子,表少爷和贺少爷凑合吃吃。”
沈峥没接,示意贺启翔接过去,又说“你也休息,这个山洞密闭,不好点火,让兄弟们辛苦辛苦!”。
贺启翔顺势接过来,峥哥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在这儿冰天雪地里能有这些吃的,已经不容易了。
饼子又冷又硬,邦邦硬,贺启翔用力咬一口下来,下嘴唇就被干硬的饼子划出一道血痕,他也不在意,抬手抹一把,鼓着腮帮子费力地嚼,时不时再抓一把雪塞嘴里顺顺。
一边看着一旁还在昏睡的崔怀,担心问:“峥哥,这小子啥时候能醒啊?不会有事吧?
白老头做的药不是给他喂了一颗吗?没起作用?”崔怀凑到峥子身侧有些担心地问。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可算醒了
“没大事儿,乌同连那些人给他喂了不少软筋散,还有迷药,过会儿应该就能醒了!”沈峥淡声儿解释,又从随身带着的药瓶里倒出一个白色药丸,塞进崔怀嘴里,“白老头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能比的,你就放心吧,死不了!”
贺启翔长吁一口气,又把一个干硬的饼子递给峥子,心里松快下来,他说话又带上松快劲儿“峥哥,趁这会儿你也吃点,我都想不起咱们上顿是啥时候吃的了!”
一路上光顾着逃命了,饿是啥都不知道了,这会儿一停下,他肚子直咕噜叫,还抽抽地疼儿。
峥哥那张冰块脸算是啥也看不出来,不过他就不信他不饿,都是肉长的!
沈峥接过,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用力嚼着,看贺启翔吃完干粮,吩咐说:“化些雪水,一会儿等他醒了,喂进去。”
崔怀自从被抓了以后,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要不是怕他饿死,乌同连那些人估计都不会让他有清醒的时候。
这几天连夜奔逃,又被随意扛着,崔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和眼窝凹陷没什么血色,嘴唇干裂出血,浑身脏乱,整个人看着像是从乞丐窝里爬出来一样,没个人形。
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这会儿只等人清醒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休息好的卫十三人,轮流值守,时刻警戒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醒了,醒了!”贺启翔激动的声音传过来,崔怀紧闭眼皮抬起来,卫十几个也围过来,都是一脸惊喜,“少爷,你醒了?没事吧?”
崔怀刚睁眼,人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围着几个人,视线转动碰上峥哥熟悉的冰块脸和贺启翔那涨红的脸,他清醒几分,嘴角缓缓勾起,“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
“你担心死我了!”贺启翔眼圈又红了,重重举起的拳头,却轻轻落在崔怀肩膀,和挠痒痒也没什么区别,“那是自然,不救你回家,我怎么好好和你切磋啊,我还想趁机揍你呢!
不过,你一下子就被那北月贼人撂倒,也太弱了!和小鸡崽子似的!”贺启翔又贱兮兮的嘲笑一句。
想起屈辱的被抓经历,又听到好兄弟嘲笑的话,崔怀脸色红透,抬起干瘦的爪子就要去揍人,他被喂了几天的软筋散,即使吃了解药,这会儿气力和内力也都没有完全恢复。
伸出去的手软绵绵地落下,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贺启翔故意把肩膀凑上去,挨了一爪子又夸张哎呦一声儿。
几个人都被这俩活宝逗笑了,逃亡的气氛都轻松几分。
沈峥眼里也带上了笑,不过除了对阿满他比较温柔,对着大小伙子,他可没什么耐心,咳嗽几声,让人抓紧休息,天擦黑他们就要继续朝西南走。
“好,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今早恢复!”崔怀没什么气力拍拍胸膛,“回去我一定好好练功!”
沈峥淡淡看他一眼, 没说信不信。
这小子自小也没有吃过苦,要不是这次轻易就被人抓住了,连一丝反抗都没有,这小子也不会说出好好练功的话,不过没见人行动,他是不信的。
“噗呲!”贺启翔捂着嘴笑出声儿,肩膀一抖一抖的,崔怀脸又烧起来,气力又恢复几分,他伸腿踹向贺启翔的屁股。
贺启翔哎呦一声儿,扶着崔怀的肩膀,好哥俩地说:“没事,没事,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峥哥那样的万人里都挑不出一个,那都不算人了!”
沈峥和卫十等人:……
好嘛!这俩倒是更像是亲兄弟了。
日头刚挪到头顶,乌同连勒马打个手势,身后的十四个人立马勒马停在原地,等着吩咐。
“阿古拉,王庭那边的人还没到?”
阿古拉摇头,“等王庭那边派人来,一来一回都至少四五个时辰。”
人丢的第一时间,乌同连没给王庭那边传信,他以为自己带着这么些人,怎么也能把人抓回来,没想到中计了,被人引去了错误的路,掉头回来到现在也没找到人的踪迹。
现在他不确定人还能不能找回来,他只能给王庭那边送信,请求支援,只要能把辽安候的外甥抓回来就行。
“去附近的牧民家,找几只猎犬过来。”乌同连脑子一转,想起手里那小子穿过的羊皮袄子。
猎犬的鼻子可不是人能比的,他就不信发现不了那伙人一点儿踪迹。
另一边,沈峥这些人也准备走了,卫十和卫十三、十六在外面侦察。
“不好了,那些北月人追来了!”卫十三耳朵贴着地面,神色一变。
卫十轻功好,留下十三和十六在原地侦查,自己飞快回去报信,沈峥一听神色一凛。
“咱们一路上这么小心,连痕迹都清扫干净了,为了不暴露踪迹,白天都没敢赶路!”贺启翔满脸都是吃惊。
峥哥一计调虎离山,加上那些暗卫故意把他们往错误的路上引,怎么也不该就这点儿时间就追上他们啊。
“乌同连那伙人应该是用了猎犬!”沈峥低头看一眼腿边的小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崔怀这下不说话了,不过他和卫十脸色更加难看了。
猎犬,那可不是人,鼻子灵得很,找起人来比人可有用太多了。
北月汗王敢把掳人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乌同连那人,那乌同连绝对不可能是个蠢人,说不定早就留了一份有崔怀气味的衣服,就是防备着有用的着时候,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现在本身就是在北月人的地盘儿,乌同连那边的援兵一定不少。
另外崔怀在被这些北月人掳走时,身上也受了伤,虽说都是皮外伤,这几天风餐露宿的,伤口一直没有长好,人靠近他都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儿,猎犬的鼻子何其灵敏,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不奇怪。
“峥哥,那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崔怀脸色还带着苍白,撑着胳膊坐起来,脸上都是焦急,“咱们现在就走?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来,现在走在雪原上,就是个活靶子!”
这些沈峥也知道,压压手让人都别慌,“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那些人想找到这里还要一会儿,都别慌!我出去看看。”
沈峥说罢,就快步出了山洞,小黑早就被他安排出去在四周了观察了,小黑是狼,鼻子很灵,再加上野外见到一头狼并不稀奇,所以小黑可以在外面大摇大摆地游荡,不会引起怀疑。
第六百五十四章 你逃我追!
几声短促的鹰啼之后,没一会儿身后的雪原上,一个黑点快速朝这边靠近,沈峥穿着一身羊皮,趴在雪地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是个人。
小黑直奔这边就来了,他靠气味儿分辨主子,穿什么衣服都不耽误他准确找到男主子,鼻头轻轻在沈峥掌心蹭蹭,一人一狼就算是打过招呼。
温情一秒之后,小黑立马用嘴咬住沈峥的裤子,朝身后拉,嘴里哼唧几声儿,沈峥立马懂了,知道小黑这是也发现了乌同连一行人。
身后崔怀、贺启翔和三个暗卫收拾好东西,这会儿也过来了,几人生活过的山洞口,被大雪堵的严严实实,和一侧白雪融为一体,看不出一点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都跟我走!”沈峥看看几人说:“他们有猎犬,咱们有小黑,想抓着咱们没那么容易,都别慌!”
说罢又看向一侧独立站着的醋崔怀,眼里有些担心,沉声问:“别逞强,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好,撑不住就说!”
崔怀点头,拍拍胸口:“峥哥你就放心吧,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我立马说,绝对不和大家伙儿客气,绝对不拖大家后腿儿!”
崔怀说着,运转体内内力,又重重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这群人里最弱的,自己撑不住的时候绝对不会死要面子,反而拖慢大家速度。
沈峥和卫十对视一眼,打个手势,一行六人,一身羊皮袄子,在雪原上快速移动。
跟在最后的卫十,时不时洒下些粉末,雪白粉末一撒出来,就被狂风吹四散开来,和雪色融为一体,无色无味无声无息!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落下,一行六人睫毛和汗毛都结了一层冰霜,沈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被大雪覆盖的雪谷,心下一松,回头说:“快到了,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顶着暴风雪一刻不停的奔袭两个时辰,即使有内力护体,六个人也有些扛不住,身子都被冻的麻木了,无知无觉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崔怀一个时辰前就撑不住了,已经由卫十背着了。
腊月的雪谷,因为地势,里面积雪几乎常年不化,积雪最深处高到数米,有往年的被冻的邦邦硬的陈雪,也有几年新下的雪,人跳进去连个头都冒不出来。
小黑腿儿短,这些厚雪能埋下十来个它,一进入雪谷,就被沈峥拎着脖子提溜起来,它是个聪明的,仰头看看主子, 只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它的哼唧默默咽下。
轻轻摆动几下脖子,不舒服也不敢哼唧,乖乖任人提溜着。
进入雪谷,积雪太厚,几人行进速度就慢下来,也是最考验轻功的时候,沈峥和卫十走在最前面。
贺启翔呼哧带喘的走在最后面,看看前面走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峥哥,贺启翔猛吸一口冷气,挺直脊背咬牙跟上,这会儿不是喊累的时候。
再说他也是要面子的,在家不好好练功,现在喊累也白搭,这次之后他一定好好练功,再不让峥哥催了!
不!要好好练轻功,打不过就跑,关键时候能保命!
卫十三和卫十六跟在贺启翔身后,不是赶不上贺少爷的步伐,是他们要负责清扫几人留下的痕迹。
树枝扫在雪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沙沙声儿,在暴风雪里几乎听不见,一声声沙沙声儿里,一个个脚印消失不见,又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连清扫的划痕也彻底消失了。
另一边,乌同连带着手下骑着马追到了山洞附近,沈峥几人是没有马的,乌同连却不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
为了追上沈峥这些人,他们十五个人一刻不停,身下的马都累死了一批。
阿古拉和达来牵着两只猎犬,在附近转悠,壮硕的猎犬,低头在雪地上闻来闻去,嘴里不时哼唧几声儿,又汪汪几声,爪子焦躁地挠地,却没再往前走,反而原地转起了圈圈。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乌同连眉头不自觉皱起,阿古拉和达来对视了一眼,把猎犬交给手下,跑过来说:“头儿,这两只猎犬有些不对啊?”
“重新再找,这两只鼻子坏了!”乌同连冷声吩咐,“估计是哪些大邺贼带了什么毒药,迷惑了两只猎犬鼻子,这才原地打转找不到方向。”
“这些大邺畜生!”阿古拉弯刀砸地,咒骂一句,他们北月人可不把狗当畜生,而是把猎犬当作家里的一份子,更像是伙伴。
鼻子坏了的,这两只猎犬相当于没用了。
“好了!这会儿不是发火的时候!”乌同连警告地瞥一眼阿古拉,又看向达来,吩咐:“达来,领俩人去牧民家再借两只猎犬来。”
说着又看向一旁收拾好情绪的阿古拉,“猎犬不能用了,只能人找,你带人在附近找找,那几个大邺人应该在这儿停留过,不然猎犬不会引咱们来这边!”
“是!”
十五个兵分两路,乌同连下马在附近检查,他直觉这伙人在这里停留过,十五个兵里,有一半是乌同连自己带出来的兵。
剩下的都算是阿单将军那边的人,顶着暴风雪从早追到晚上,七八个时辰没休息,就是他们这些本地人,都有些受不住这严寒了,一个个被冻得脸色发青。
看乌同连铁青的脸,又想起被留下和北月人厮杀的特尔木、阿拉坦,他们这些阿单将军派来的人,又默默吞下反驳的话,还是不说了。
谁知道乌同连把那俩人留下,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就是想借那些北月人的手,杀了特尔木和阿拉坦,回去了即使阿单就将军追究起来也好交代,毕竟战场上死一两个人多正常。
毕竟是北月人杀的,怎么也算不到乌同连头上来。
他们就是些小兵,比起将军的命令,还是活着回去最重要。
天色彻底黑透,乌同连一行人也找到那个山洞。
“头儿,要挖开看看吗?”阿古拉询问,看看那个被雪堵的严严实实的洞口,阿古拉有些不确定,“这…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下毒!
乌同连瞪他一眼,看着和周围几乎融为一体的山洞,又看看身后个个被冻的脸色铁青的手下,“不用挖开了!达来回来了没?”
那些北月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线索,挖开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小兵摇头,乌同连揉揉眉心,不远处传来蹄声儿,小兵立马爬上高处,张望起来,惊喜说:“头领,达来回来了,回来了,还带着两只猎犬。”
有了猎犬,这个山洞立马被确定,就是沈峥那伙人住过的地方,乌同连蹲下让猎犬闻闻手里的羊皮袄子,猎犬汪汪几声,低头在附近闻闻,立马挣着绳子朝西北一个方向狂吠!
“头儿,那伙人要逃也该往南边啊,这方向可是朝咱们地盘走的啊,不是自投罗网吗?”
“废什么话,你的鼻子还能比猎犬灵!”乌同低呵一声,朝西北指指:“就朝这个方向追,现在就走!”
乌同连这话一说,有几个属下脸色立马不好了,还追!
再追,他们都快追一天一夜了,就是牲畜也没有这么连轴转啊!
“人丢了,汗王那里谁也不好交代!想死的就别追了!”乌同连黑沉沉的视线在几人身上看一边,冷斥道:“汗王发火,就是将军也保不住你们的小命!”
说罢不再看几人,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驾”一声,骏马如离弦之箭狂奔而出,阿古拉和达来几人紧随其后。
犹豫的人,听到乌同连那番话,咬咬牙翻身上马,跟上乌同连几人。
乌同连余光看到跟上来的几人,冷哼一声,手里的鞭子扬起,加快速度。
沈峥这边找了个避风的小山洞,几人先后进去,卫十领着卫十三和十六没有休息,立马出去巡查,看北月人有没有追上来。
两刻钟以后,卫十三人回来,“表少爷,没发现北月人的踪迹!”
贺启翔和崔怀烤着火,冻紫的脸不由自主都露出笑,高兴问峥哥:“峥哥,那咱是不是能朝南走了?这边可不是回家的方向。”
沈峥捡一根柴火扔进火堆里,火苗跳动几下,发出噼啪声儿。
“先坐下,烤烤火!”沈峥让卫十几人先坐下,又踢踢贺启翔把热好的水递给几人,看人都喝上热水,脸色都好了不少,他这才在崔怀焦急的视线里开口:“暖暖身子,半个时辰以后咱们就走。
还是沿着雪谷走,先不回天门关!咱们人少,先绕路!”
卫十几个临走之前,早就被卫统领吩咐全听表少爷安排了,这会儿只管点头。
“为什么啊?”崔怀和贺启翔年轻还是冲动,再说都把峥哥当自家亲哥,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立马就问出来了,“既然他们没追上来,说明就是被咱们甩开了,只要咱们小心点儿,绕路回去,他们说不定还以为咱们还朝北走呢。
咱们绕路回去天门关也没事吧?”
沈峥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把木棍一端劈开一半,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夹在棍子中间,夹好以后交给卫十几个烤热,又拿出阿满做的肉干出来,同样夹好,拿在自己手里烤。
耐心听完俩人的话,这才抬头看两人,说:“说完了?说完了我说!
走的时候我顺手在山洞附近撒了点药粉,只要乌同连那伙人领着猎犬找来,那两只猎犬鼻子算是废了,没用了!”
“那好啊,没了猎犬,他们准追不上咱们,咱们不……”贺启翔听罢一喜,话说到一半被沈峥沉沉看一眼,剩下的话越说越小声,讪笑两声没再说。
沈峥看看俩人问:“人家的地盘,找两只猎犬难吗?废了这两只再找两只又有何难?有了猎犬找到咱们的踪迹难吗?”
三连问让崔贺两人说不出话,都低下头,沈峥这才看向卫十几人说:“半个时辰以后咱们就动身,我猜的没错的话,乌同连那伙人发现猎犬不能用,再想找几只猎犬也不容易,这会儿正是咱们甩开他们是时机!”
牧民居住地分散,想要在暴雪天找一户牧民借猎犬可不容易。
“是!”这次崔怀和贺启翔也不再多说,闻着饼子和肉干的香味,几人肚子都咕咕叫起来,接过烤热的饼子,大口往嘴里塞。
以往难以下咽、喇喉咙的饼子,这会儿也成了美味,口粮越来越少,能吃上一口已经很好了,谁还会嫌弃。
饼子和肉干都干硬得很,一口饼子一口肉干,再灌一口水,沈峥吃得面不改色,几口就解决了手里的饼子和肉干,又把随身携带的地图铺在地上。
指着一片起伏的山脉给几人说:“贺云山脉断断续续几乎环绕整个北月,南端又和咱们大邺的辽安山脉相接,咱们顺着山脉走可以绕回天门关!”
乌同连那伙人绝对不会放弃追他们,他们有猎犬,想要完全摆脱他们几乎不可能,行走在雪谷里, 乌同连那伙人不会那么容易追上来,他们也能有更多机会逃走。
甩不开没关系,只要不被追上,他们也能顺利回到天门关。
“峥哥,还是你厉害!”崔怀崇拜的看着沈峥,竖起一根大拇指,啧啧说:“这暴雪天,你都能带着我们找到方向,咱们在往前走不就进入贺云山脉的地界了吗?
还是你厉害,连地图都背下来了!”
沈峥淡淡看他一眼,要是都像他和启翔那样子,他们别说逃了,说不定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崔怀、贺启翔:……,刚刚峥哥是不是嫌弃他们了。
吃罢,几人铲雪覆盖火堆,贺启翔凑近沈峥低声问:“峥哥,白老头那毒药那么好用,咱走都的时候再给乌同连那伙人留点惊喜呗!”
“对,即使知道有毒,他们也没解药啊,嘿嘿嘿”崔怀也接话儿,眼里都是笑意,想想那乌同连被气的铁青的脸,他就高兴,能多吃两碗饭。
谁让那瘪犊子搞偷袭,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
“对呀,对呀!”
“你们以为那药是大街上白捡的,那么容易得?”沈峥都懒得理这俩人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又上当了!
白老头做的药是好,可那用的药材可都不是常见的,这次来救崔怀他把白老头给的药都带来了,一路上已经用了不少,身上现在剩的也不多了。
迷惑猎犬的药,估计就只够用一次了。
崔怀、贺启翔:……,是他们想当然了。
要是毒药这么好用,峥哥估计早就一把毒药,把乌同连那伙人送上天了!
出了山洞,掩盖好痕迹,几人立马出发,走出几百米沈峥停下说:“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去撒点儿药!”
他轻功好,卫十他们走远,他也能追上来。
看人走远,贺启翔推推崔怀,“峥哥不是说不够了吗?”
“估计也就能用一两次了,这下好了,乌同连又要倒霉了!”崔怀笑出声儿。
与此同时,乌同连一行人快马加鞭朝这边追来,骑马风更大,跟在乌同连身后的十来个人,都有些遭不住,乌同连这才让人停下原地休整,“休息两刻钟,一会儿就走!”
有人撇嘴,有人苦笑!
“头儿,特尔木那二十来号人, 这么久还没追来,是不是……?”达来把烤热的饼子给乌同连送过来,压低声音说。
乌同连接过饼子,大口吃起来,朝来的方向看,只看到皑皑白雪,“回去请示汗王,死去的兄弟好好犒赏,等抓回那小子,咱们去给他们收尸!”
他拧眉,这么久都没人跟上来,自己留下的二十来个人恐怕凶多吉少了,他留下的人几乎是大邺人的一倍,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杀死呢?还一个活口都没有?
乌同连想不通,沈峥等人也以为卫三十等人恐怕凶多吉少,可此刻风雪里,是一个暗卫,还有六个立在风雪里。
旁边是还有十来个腰挎长刀的壮汉,沈峥要是在,绝对能认出来,这些人正是玉安卫所的士兵。
“多谢邹总旗和兄弟们的救命之恩!”卫三十抱拳郑重一礼,没这些突然赶来援兵,他们活不了!
“谢什么!都是大邺人,咱们就是一家人!”邹总旗是一个黑壮汉子,又高又壮,爽朗大笑,蒲扇般的大手轻松扶起卫三十,“要不是沈峥那小子留下的记号,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们,更别说救你们了。
是他交代我们不用着急追他,反而是注意你们这些人,说是自己人,必要时出手帮一把,咱大老粗一个,搞不懂沈峥那小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管听令就行!”
说罢就喊手下人,来给卫三十等人包扎伤口,等卫三十等人包扎好伤口,他又凑到卫三十面前说:“沈峥说碰到你们,就跟着你们走,这地儿血腥味重,可不是久待的地儿,兄弟咱们一会儿去哪啊?”
卫三十看着面色憨厚,眼里却闪着精光的人,也笑了。
这邹明可不是什么大老粗,这人精着呢,估计心里早就看出他们这伙人不简单了,心里估计也猜到四少爷身份不简单了。
来了之后却一句也不多打问,别的士兵或多或少都对他们这六个人得身份好奇,这个邹明却一丝好奇也无,这是个聪明人啊。
不得不说,表少爷也挺会看人的!
“沈峥少爷已经交代了,咱们一会儿这直接朝贺云山脉南边走,越快走到越好,好接应他们……”卫三十把随身带着的地图拿出来,给邹明解释。
表少爷说了,要是最后调虎离山被发现,乌同连一行人肯定会去追他们,那么他们这边就暂时安全了,表少爷那边吸引北月人。
他们这边趁此机会朝南边走就行了。
邹明确实是聪明人,听话听音,听卫三十叫沈峥少爷,他就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对了。
确定心里的猜测,他对沈峥的安排没有一丝反驳,安排自己带来的人,两三个人带一个卫三十这边受伤的人,一行人没有多停留快速朝贺云山脉南端行进。
乌同连这边紧赶慢赶,有猎犬领路很快就找到沈峥几人的行踪。
“这帮人脑子有病吧!这种鬼天气,竟然进了雪谷!”阿古拉低呼一声,剩下十来个人看着眼前的雪谷,脸上尽是犹豫,暴雪天进雪谷,能不能走出来都是未知数。
“不进?人还追不追?回去还是个死!”乌同连看着众人。
一个死字,堵住众人口,不追是死,回去也是个死,只能拼了。
猎犬再次朝一个不远处一个地方发出汪汪叫,乌同连立马让牵着猎犬的人停下,吩咐道:“你俩牵着猎犬,别靠近那边!”
“对,谁知道那大邺畜生是不是又下毒了!”阿古拉接话儿。
乌同连领着人去探查,找到一个山洞,这次山洞没被雪堵住,他们顺利进来。
里面有被扑灭的火堆,虽然没有找到人,可最起码方向没错。
只要还在北月地盘,他就不信抓不回那小子,王庭那边估计也收到他的信了,汗王派来的人估计也快到了。
他们这么多人,他不信抓不回几个人。
“走,方向没错,咱们接着追!”
乌同连领着人继续向前,让牵着猎犬绕路过来的士兵在前面领路。
风雪呼啸,寒风犹如厉鬼哀嚎,两个黑壮的猎犬低头凑近雪地闻来闻去,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呜咽咽的哼唧声儿,尾巴低垂,不断在原地打转。
牵着两只猎犬的士兵,看到这种情况,大冷天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冒出来,寒风一吹冰的彻底,牵着绳子的手都不自觉攥紧。
“怎么回事?”乌同连额头青筋冒起,鼻尖喘着粗气,手里的马鞭猛地甩到地面,声音像是淬了冰,“不是让你们在原地等着吗?”
两个壮汉齐刷刷抖了一下,立马单膝跪地,一脸迷惑的辩解:“头…领,头领,我们也不知道啊,按照您的吩咐,我俩一点也没敢动,就在原地等着!”
“嘭!”阿古拉脸色爆红,怒气冲冲上前一脚踹翻面前的两人,恨恨骂:“呸!说!是不是阿单将军让你们做的?”
“阿古拉!”乌同连暴呵一声儿,吓得阿古拉身子一震,不敢再乱说,只能愤愤哼一声儿,不情不愿的转身走了,乌同连看另外几个阿单将军的人脸色不太好,他也跟着冷静下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脸被扇疼了吧
现在还没有追到那几个人,现在要是军心不稳,别说是找人了,估计人还没找到他们这里先乱了。
“起来吧!”乌同连示意达来把人扶起来,又看看有些低迷的气氛,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蹲下在猎犬附近看看。
又看看两只猎犬的反应,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他的脸色彻底黑沉下来。
这群大邺畜生,忒狡猾!
他猜到人家下毒了,人家比他还早一步,不仅猜到自己已经知道下毒的事儿,更是判定这次他一准不会让猎犬再靠近山洞。
所以人家干脆没在山洞附近下毒,而是在离山洞几百米远的地界下毒,就是算着自己会钻套呢!
他自认为有所防范,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结果又被狠狠删了一巴掌!
他下颌绷紧,后槽牙咬得发疼,猛地起身,猩红着一双虎目发狠道:“我低估那几个人,等抓到这几个人,全部剁碎了喂狗,一个不留!”
“是,剁了这群大邺贼!大邺人不是最信入土为安吗?让他们魂飞魄散!”
马蹄阵阵,踏碎积雪,没入黑暗中。
这边在马不停蹄地追赶,沈峥那边也一刻不敢停,在积雪深达数米的雪谷里,虽然相对安全些,可行进速度也没有在外面快,走起来也更加艰难,顶着几乎要把人吹倒的暴风雪,一行人艰难前行。
天门关,大军营地。
翅膀扑棱声响起,卫尚伸手接过鸽子,从竹筒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卷纸,就这昏暗的烛火一看,卫尚神色陡然一变。
疾步出了营帐,朝总督大营奔去。
卫尚靠近的一瞬间,卫泽成眼睛立马睁开,眼里没有一丝睡意,红血丝遍布眼底,“卫尚,进来,怎么了?”
“侯爷,不好了!”卫尚把手里捏紧的纸条展开递过去,压低声音说:“卫一发现北月那边有异动,北月年前的按兵不动估计就是为了憋这个大招!
北月今年受灾严重,人都饿死不少,哪能偷偷屯下这么多粮草?”
灰黄色的纸条上,血迹斑斑,卫泽成越看眉头夹的越紧,为了传出这么个消息,不知道又有多少暗卫和斥候埋葬在北月的茫茫大雪里,永生永世回不得大邺。
“年前北月不断挑起小战事,看似很多,实际上一次大规模战事都没有,估计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视线!”卫泽成脸色也不太好,“前面用战事吸引我们的注意,背后偷偷加紧囤积粮草,准备大战一场!”
关键是,卫家这些年军权着实不小饶是他已经极其低调,在新登基的小皇帝眼里,卫家军也已是眼中钉了。
今年是小皇帝登基的第一年,辽安军二十万人的粮饷到现在也没有发下来,户部那边一拖再拖,迟迟不拨款,粮饷不下来,二十万人的粮草也难准备充足。
这几年存下的粮草,二十万人也吃不了几个月,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是真的发生大战,那就不是几个月能结束的。
一年半载肯定是停不了战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再好的兵也不能空着肚子打胜仗!
卫尚从八岁就跟着卫泽成,卫泽成再是信任不过,有什么事儿卫泽成也不瞒着他,看到侯爷的表情,他也想到这个问题。
想到这些,北月这次偷偷摸摸囤积这么多粮草的事威胁更大了,心里也更加疑惑:“北月连自己人都吃不饱,又怎么能囤积这么多粮草?是不是……?”
卫泽成点头,“咱们大邺有些人不安分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
卫泽成打断卫尚的话,现在不是揪出叛徒的时候,他沉声吩咐:“飞鸽传书给三军总兵,另外再从卫家军里找出几个武功高手出来……”
卫泽成一一吩咐下去,时至后半夜中军大营里的烛火依旧通明。
卫尚听令,一个个飞鸽从中军大营飞向高空。
为了大邺边关的安危,这次必须派人烧毁那批粮草,所以他懂侯爷让他选武功高手的意思。
在破晓之前,天色最是黑沉的时候,十个身影隐在黑夜里,快速出关,奔向北月腹地!
卫泽成揉着眉心,看着黑夜眸光沉沉,想着那十个从卫家军选出来的青年汉子,心里漫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粮草对于一个军队何其重要,是全军打胜仗的根基,北月既然有靠这批粮草大举进攻大邺的打算,那对这批粮草绝对是重兵把守,想要全部烧毁难如登天。
这一去,无异于送命,有去无回!
“卫尚,这二十个人好好登记上,对于他们的提出的条件,全部满足,你给我好好盯着,谁要是赶在中间使绊子,一律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是!属下一定盯好,侯爷放心!”
“峥子、靖怀……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
一缕寒风顺着棉帘吹进来,桌案上的烛火,随风跳动几下,投在营帐上的黑影被拉长又变短,营内落针可闻,只余主从俩清浅的呼吸声儿。
“侯爷,表少爷的能力咱们都知道,四少爷也是个有福的,必定能逢凶化吉,顺利回来!”
卫泽成摆摆手:“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回来靠他们自己了!”
雪谷。
沈峥六个人冒着风雪,一刻也不敢停歇,连续行进四个时辰。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离远看和雪地几乎融为一体,要不是时不时呼出的白气,几乎要成为一个个冰柱。
“呼呼,峥哥……峥哥……”贺启翔觉着两条腿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酸,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喘一下。
崔怀扶着他,这会儿嘴里像是拉风箱一样,一句话都吐不出来,眯眼看看大亮的天色,他只觉天旋地转。
“停!”在两人累晕之前,沈峥终于抬手让众人停下,“原地休整一下!”
清脆的哨音响起,小黑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出来,忽视别人的视线,屁颠颠直奔沈峥腿边,沈峥伸出冻的麻木的手,揉揉狼头,又蹲下靠近它耳边低语几句。
第六百五十八章 直觉不对
一丝肉香传来,小黑眼睛一亮,一跃而起,锋利的狼牙熟练的刁住一块黑硬的肉干,转身迅速奔向风雪里。
“峥哥,你给小黑说啥了?它听得懂?”崔怀这会儿和贺启翔背靠背,气喘匀了,看到这一幕,既好奇又羡慕。
他也好想有一头这么威风的黑狼啊,关键还这么通人性,嫉妒让他眼酸!
“比你聪明!”沈峥扔给他一个眼风,从包袱里掏出几块干粮扔给五人,“都先吃点儿垫垫肚子,补充补充体力!”
崔怀:……,被嫌弃怎么又是他!
憋笑声在身后响起,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谁,胳膊举起,一肘子熟练捣进贺启翔腰窝,哎呦声儿响起,他满意了。
五个人吃干粮的时候, 沈峥让几人休息,他独自出去打探情况。
众人干粮吃完,远处传来声响,一人一狼从风雪里走出来,戒备的五人顿时放松下来。
“峥哥,怎么样?甩掉他们了吗?”贺启翔期待的看过来。
沈峥淡淡点头,“暂时摆脱了那群北月人,不过也不能彻底放松,抓紧休息,一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
只有进了天门关,他们这些人才算是彻底安全。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六人再次出发,白天转黑夜,黑夜变白天,一行人在雪谷里连行两天,还没有北月人追上来,每个人心里都送一口气。
心里一松,身子上的疲乏一股脑涌上来,沈峥让众人找到一个避风山洞,在里面好好休整。
雪花顺着洞口飘进来,不同于其余五人的放松,沈峥的眉头几乎没有松过,黑眸闪过一抹担忧。
不对!他直觉不对!
北月那边认为崔怀是辽安候的外甥,加上他们这次的营救,绝对会认为侯爷对这个外甥很是在意,那只要抓住辽安候的外甥 ,就相当于拿捏住辽安候的一个命门。
他不信北月那边会轻易放弃追捕他们这些人,甘心放他们几个顺利回到大邺。
前天他和小黑出去探查,就没有发现北月人的踪迹,小黑的鼻子多灵,他都闻见一丝气味,说明那些人没有跟在他们后面。
之后在雪谷行进两天,也照旧没发现北月人踪迹,他直觉不对。
放着崔怀这么个命门不要,那绝对是北月那边出了更大变故,需要乌同连等人回去支援!
在这个变故面前,追捕他们反而变得不重要。
这么大的变故,除了和大邺的战事有关,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沈峥想的没错,乌同连那边确实是被紧急召回去了,即使再不甘心,乌同连也不能违逆王令。
“表少爷,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卫十休息一会儿,醒来就看到沈峥长身矗立在洞口,脸上表情让人晦涩难懂,他走到沈峥身边,也跟着探头出去看看,除了风雪还是风雪。
身后不远处窝着小黑呼噜声都打起来了,可见附近雪谷确实没什么危险。
这段时间和表少爷接触下来,他知道沈峥不是个会胡思乱想的人,要是真无事,他绝对不会这样。
沈峥淡淡摇头,“还不确定,只是有个猜测,这么久都没有北月人追上来,不太对!”
听罢,卫十神色也跟着变了,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北月人的追踪,他一时半刻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兴奋冷却,他也意识到不对来了。
这里可是北月地盘,北月人只要想要追踪他们,总会有办法的,这么久没发现北月人的踪迹,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放弃追踪他们了!
可是……为什么?
“战事!”沈峥吐出两个字,卫十神色大变,焦急道:“那咱们要给侯爷那边送消息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崔怀平安送回天门关!”沈峥冷声打断人,吩咐道:“以咱们现在的脚程,估计在走三天就能到贺云山脉的最南端,到时候你们带着崔怀和启翔入关!”
看着表少爷不太好的神情,卫十只得听令:“是!”
听表少爷的意思,他自己是不打算跟着他们进关的。
好好修整几个时辰以后,六个人又再次山路,朝天门关附近的贺云山脉前进。
两天后,风雪似乎小了一点,小黑顶着一身积雪,从远处跑来,还没到就先低低嗷呜一声,提醒人它回来了。
“小黑,真通人性啊!”崔怀羡慕极了,啧啧两声,贺启翔撞撞他的肩膀,嫌弃道:“把你那口水擦擦,都要掉到地上了!”
崔怀下意识一抹,手心里啥也没有,他抬脚就朝贺启翔踹过去,两人在雪地里你追我打,逃亡的气氛好似都被冲淡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北月人追过来,崔怀和贺启翔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都放松下来,逃亡好似都变成了游玩。
“安静!”沈峥一直盯着小黑的神情,裤脚传出拉力时,他神色跟着一凛。
气氛跟着随之一静,打闹得两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
“卫十你带着他们几个一直朝贺云山脉南端走,路上别停,迟则生变!”沈峥顾不得那俩人,对卫十吩咐,“我带着小黑去西北方探查,不用等我,到了南端,直接入关!”
“峥哥?”
“峥哥?!”
贺启翔和崔怀听罢神色大变,同时惊呼出声上前要拉沈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为啥不跟我们一起入关?”
“现在还不确定,应该和战事有关”沈峥拍拍两人肩膀,解释一句,又沉声警告:“你俩老老实实跟着卫十回去,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
说罢沈峥对卫十点点头,又看看神情里满是担忧的俩人,领着小黑很快消失在皑皑白雪里。
“四少爷,贺少爷,咱们走吧!”卫十看着成了望夫石似的两个少年,不得不上前提醒,“趁着天还没彻底黑沉下来,咱们要多赶点儿路。
太阳一旦下山,雪谷里的气温会猛然下降,行进也困难!
表少爷文治武功无一不精,内力也是少见的雄厚,没有咱们拖后腿儿,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人不见了!!
崔怀和贺启翔沉默点头,这次再出发,两个少年脸上没了轻松,多了几分沉重,一路上几乎没说一句话!
定武县,中路军中军大营。
“总兵,不好了!少爷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一个小兵,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进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一头栽下去。
“慌什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穆景山的亲信呵斥一声儿,接过信挥手让小兵赶紧下去,又吩咐左右把手的士兵:“看好门,这会儿不要放人进来!”
“怎么了?”穆景山握着笔,正在批军文,小兵那一声惊呼,他已经听见了,看人进来,皱眉问道,“那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不是让他老实待着吗?有闹着要上战场了?”
要说知子莫若父呢,家里那兔崽子一撅屁股他都知道他憋的啥屁!
靖怀那小子作为侯爷的儿子,进了军营也没有特权可以享受,他一个总兵的儿子,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权。
所以穆震也进了边关卫所历练,过年这段时间,北月那帮蛮子,隔三差五就会派小股小股的士兵来卫所骚扰,穆震那小子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北月蛮子再来卫所骚扰时,没忍住领着手下的十来名新兵,一股脑杀了出去。
等他知道消息时,这小子已经中了北月人的陷阱,要不是他及时派出的人救援,这十几个小子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穆震也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折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儿,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连三个月都没满,他能放那小子回卫所才怪。
他不像侯爷能狠得下心,到底是自己的小儿子,他可不舍得让他带伤再回卫所历练。
“手下说,少爷留下一封信,人不见了!”亲信看着侯爷的眼色,小心翼翼把信拆开递过去,穆景山接过信一看,下一秒手就重重拍在桌子上。
重达几百斤的实木桌案,被震得抖了几下。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穆景山火冒三丈,大步朝营外走,一边吩咐:“来人,备马,去天门关!等抓回这小子,老子非得打断他的两条狗腿!看他还跑不跑!”
十来匹骏马,伴随着穆总兵的低声咒骂,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定武大营。
“侯爷,穆总兵来了!说有急事!”
“这个时候,都快子时了吧!”卫泽成脸上有些诧异,又看看营帐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吩咐道:“我披件衣服,直接令人进来吧!”
卫尚领命出去,很快就领着穆景山进来,穆景山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眼里尽是怒火,怒火里又掺杂着你浓浓的焦急。
看到卫泽成,眼中立马一亮,小跑到塌前,来不及说话,直接把信递过去。
“穆震那小子,估计是从属下那知道了北月囤积粮草的事儿了!趁属下不注意,偷跑出关,说要建功立业!”穆景山屈膝抱拳半跪在地上,“是属下的错,这么重要的军情,没防备竟被那小子偷听了去,属下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说罢一顿 ,黢黑的脸上带着红,有些难以启齿地恳求:“属下……属下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小子,毕竟是属下的小儿子。
只能厚脸皮请求侯爷,让属下派人出关去找那小子,等找到那小子,我们父子任凭军法处置!绝无二话!”
知道北月那边囤积粮草以后,边关已经全面戒严,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关,否则格杀勿论。
作为中路军总兵,他自然知道侯爷这么做的目的,战事当前,任何泄露军机的风险都要防范好!
现在为了儿子,他也只能厚脸皮求侯爷一次了,这个兔崽子,仗着那三脚猫功夫,不知天高地厚,等回来他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卫泽成有些头疼了,穆景山从年轻时就跟着自己,算是自己的亲信无疑了。
平时铁塔一般的黑脸壮汉,杀人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的汉子,此刻羞愧的跪在地上求自己,他心里也是心疼的。
“算了,起来吧,你这就派人出关找人吧!”卫泽成无奈一叹,看满脸喜意的穆景山,他又冷声提醒:“尽快找到人,要是让那小子坏了军中大计,你也保不住他!”
“属下知道,侯爷放心!”穆景山郑重承诺。
进了辽安军,就是辽安军的一份子,自然该守军纪,要是这小子真的坏了侯爷派人火烧北月粮草的大计,他也保不下他的小命,就是他舍不得也毫无办法!
沈峥和卫十等人兵分两路之后,一人一狼沿着雪谷朝西北方向前进,日夜不休,连行三天,终于在雪地里发现一道道车辙印子。
这里可是雪谷,要不是有人故意的,不可能会留下这么深的车辙印子。
沈峥蹲下,伸手测测留下的车辙印深度,黑眸闪过一抹戾气,能留下这么个深度,拉的东西可不轻。
能被北月人这么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东西,除了粮食他想不到别的东西。
毕竟今年天气严寒,北月这边受灾严重,人畜死伤不少,现在这个大雪几乎封山的季节,北月最缺非粮食莫属!
小黑哒哒在附近溜达,时不时低头嗅嗅车辙印,又抬头冲沈峥嗷呜几声,一人一狼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就很是默契。
小黑这个反应,证明周围有北月人气味。
有了车辙印子,剩下的就好办了,一人一狼沿着痕迹,一路跟过去,听到前方几百米传出的轻微人声儿,一人一狼默契的压低身子, 同时朝山坡后隐去。
接着山势遮挡,月亮型雪谷里的景象一览无遗,不同于别的雪谷里的寂静,这里显得寂静又热闹。
一个个身穿黑色兽甲的北月士兵,迅速且忙碌地搬运这一袋袋粮草,一辆木板车装满,下一辆立马顶上,接着装运粮草。
这是要转移粮草?
难道是大舅那边发现了北月囤积粮草的地点,知道这里不安全了,北月人这是要换个地方屯粮啊。
沈峥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暗影一闪而过。
碰到他,算北月人倒霉!不烧了这些粮草他绝不离开。
第六百六十章 汇合
想到这儿,沈峥又想到莫名放弃追赶他们的乌同连。
比起粮草,他们这几个确实无足轻重!
想到三天前,让卫十带着几人先走的决定,沈峥心里也跟着一松,好在自己的决定够及时。
火烧粮草以后,北月这边绝对全面戒严,再想在重重包围下顺利回到天门关,可比现在难多了,几乎是难如登天!
一刻不停,连行三天,崔怀五人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天门关,看着在风雪里高大矗立,好似直达天际的天门关,五人都眼眶一热。
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现在就等天黑,黑暗中更好隐藏身形,他们好趁机回到天门关。
“是崔怀吗?”安静的雪地除了风雪声儿,突然传出一丝诡异的人声,那声音粗噶沙哑,犹如厉鬼嚎叫,崔怀五人汗毛瞬间竖起,“谁?出来!”
不远处传来淅淅索索声儿,接着是脚踩在雪地里的沙沙声儿。
“头儿,是我们,我是卫三十……”粗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像是天籁。
卫十腰背一塌,握着软剑的虎口一放松,一股酸意升起,接着就是又惊又怒。
上前一把揪住卫十的领子,一把把人薅过来,没好气的骂道:“你小子发的那是什么鬼腔鬼调,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头儿,头儿,你听我解释啊……哎呦,哎呦!我不是嗓子哑了吗?”
大部队汇合,崔怀和贺启翔俩乐的抱臂在旁边看热闹,顺便煽风点火,至于这些人为啥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一会儿有的是时间问。
笑着笑着,俩人又看到跟在暗卫后面冒出来的十来个黑影,人走近了,彼此都认出来对方,俩人眼睛瞪圆,又惊又喜问:“邹总旗你们怎么也来了?怎么会跟卫三十他们几个出现在这里?”
崔怀一被掳走,贺启翔就被沈峥派出去,给大舅那边送信,所以他也不知道卫所那边的安排,这会儿看到一起战斗几个月的老伙计,他也是惊喜的不行。
“还不是跟着沈峥那小子出来救你的!我们等在这里接应你们,也是沈峥那小子安排的!”邹明拍拍两人肩膀,简单解释一句,“沈峥那小子脑子也不知道是咋长的,算的竟然丝毫不差!
我跟着卫三十他们在这儿蹲守了两天,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邹明眼里划过一抹精光,就当不知道崔怀和沈峥俩人身份特殊,该怎么说话还是怎么说话。
他就是一个卫所总旗,平时除了打仗 ,连一个贵人都没有见过,但他听百户说过,贵人都不喜欢下面人随意猜测,有些事儿搞不懂就不要随意开口乱说。
以免惹了这些贵人不高兴,普通老百姓不高兴没事,要是惹恼贵人,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所以他在卫所怎么对待崔怀,现在还是怎么对待崔怀。
“邹总旗,你们提前两天到这儿,可摸清了那些北月人巡逻的时辰?”闲聊几句,崔怀就问起正事,毕竟现在还没有顺利入关,“等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咱们再行动,能尽早入关就尽早入关!”
他想尽快入关,还有一点,是担心峥哥,回去先去问问他爹,可有发现北月那边的异动,另外峥哥那边也要派人支应才行,峥哥就是再厉害,也就一个人。
“卫十他们已经提前查好了。”卫十领着卫三十过来,正好听到几人的对话,对邹明点点头,他率先开口:“这边靠近天门关,不仅我们的人巡逻的严,北月这边也一样。
每两刻钟就有一队北月兵巡逻经过这里,不过这个也就是个大概时辰,所以咱们要入关,最多也就有两刻钟时间。”
虽然他们在的这个地方就能看到天门关,就像是看山跑死马一样,看着近,实际还有近百里地远。
这片地方之所以是北月兵巡逻的地方,就是因为这里地势开阔,一眼就能看到头儿,有可疑之人,立马就发现。
“咱们都披上白色羊皮,加上天黑,不仔细看很难和雪区分开。”崔怀提议,“那两刻钟咱们全力奔逃,发现北月人立马停下趴下,在雪地里慢慢爬,只要不惊动他们,咱们就能顺利离开。”
“后半夜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北月蛮子也是人。”贺启翔揉揉下巴,眼睛咕噜噜转,又想起一点,“咱们后半夜在行动吧,更安全些。”
“不错嘛!”崔怀拍拍贺启翔,一脸欣慰,“看来跟着我没少学啊!”
贺启翔懒得理他,白他一眼,继续说:“要是被北月人发现了,那就先下手,把人按在雪地里悄默默宰了,动静小点儿就行!”
“少爷和贺少爷说得都不错,那咱就这么干!丑时一到咱们立刻行动!”卫十点头拍板 。
邹明等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就是普通的卫所士兵,和卫三十这些人走了几天, 早就看出人家比自己强了,自然听人家的了。
与此同时,沈峥这边,也在一点点等待时机的到来。
天色一点点黑沉下来,北月人转移粮草的动静,也越发着急,突然不远处山坡传来几声异动,沈峥和小黑同时警戒地转头。
赶在对方二十人拔刀之前,沈峥先开口询问:“大邺人?来火烧粮草?我是玉安卫所的人,自己人!”
对方的那一身打扮,还有腰间别着的长刀沈峥再熟悉不过,除了大邺士兵会用长刀,北月这边都是用弯刀,很好区分!
丰良人群走出来,有些警惕看着沈峥,心里却是已经翻起滔天巨浪,这小子是谁?怎么会知道侯爷的计划。
这计划,除了侯爷和三个总兵,也就他们二十个人知道了。
“来不及解释了,先烧粮草吧,北月人估计是发现不对了,这几天一直在转移粮草!”现在不是解释时候,沈峥直截了当,冲山下雪谷里一指,“信不信我没关系,你们待会儿自己看!
还有他们现在藏粮草的地方我也摸清楚了,一会儿你们在这边点火,南边我负责烧!”
第六百六十一章 火烧粮草
一行二十个人压低身子,借着山势遮挡,顺着沈峥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几辆运粮车,丰良又看看面前冷峻的青年,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信了几分可不是全信,在丰良心里什么都没有任务重要,看看沈峥说:“小哥一人估计也忙不过来,我这边有几个兄弟身手不错,跟着小哥一起去。
人多也好行事!”
沈峥就当没 看见他眼底的怀疑,淡淡点头说,“子时行动吧!”。
光凭自己几句话,这人就信了自己,那他就要怀疑大舅挑人的眼光了。
商量以后,两边的人各自休整,两边泾渭分明得很。
沈峥屈腿,手枕在脑后,姿态颇为闲适的斜靠在一块石头上,一点也没有被人盯着警惕。
“不用盯了!”丰良看沈峥一眼,叹气吩咐手下,该干啥干啥。
人家一个人都不担心他们出手,他们这二十个反而如临大敌,也太丢人了。
子时一刻,漫天大火照亮了半边天际,北月屯粮处火苗随着西北风吹了老高。
黑色浓烟滚滚升起,像是点燃的狼烟,接着南边像是接到信号一样,滚滚浓烟伴着大火冲天而起。
整个雪谷彻底沸腾起来,飞舞雪花还没靠近大火就被烧得无影无踪。
“敌袭,敌袭!救火,快救火,快救火啊!”
“是鬼火油,是鬼火油,啊啊……救命啊,救命!”一个火人从营帐里冲出来,惊声尖叫,眼里都是惊恐。
地上一滩滩黑色粘稠液体四处蔓延着,犹如一条条火龙开辟道路!
黑暗中,沈峥丢掉手里的火把,黑色粘稠的鬼火油,粘在手上也毫不在意,凤眸盯着雪谷里燃烧的熊熊大火,突然雪谷里一个飞速移动的黑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手拿长刀,所过之处,一个个北月士兵捂着脖子倒下,颈上无一例外一条血线,滚烫血液喷溅而出,眼里的光彩却在迅速流失,最后成了一片冰冷的灰白。
“穆震?他怎么在这儿!”沈峥眼眸微眯,来不及多想,他也迅速加入战场,手里长刀一刀一命,飞速收割着北月人的性命。
这批粮草对于北月何其重要,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把守的人自然也不少。
粮草被烧,对于北月人相当于命没了,他们能不恨才怪。
负责把守粮仓主帅燕云金,看到被大火吞没的粮仓,又看着这二十来个人来放火的大邺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生吞活剥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冷,不到九月就开始降雪,牧民们都没有准备好,牲畜过冬的草料也都还没备齐,谁知道大雪一场又一场下,几乎都没有停过。
几天之间,牛马羊牲畜冻死了无数,牛马羊是人的口粮,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吃的就不够了,今年北月饿死的人都数不过来。
这批粮草,也是汗王想办法,联系大邺那边的粮草商人,费了老大劲买的,他们北月这边也付出很大的代价,现在好了一场大火,把他们努力一下子烧没了。
他如何不气不恨,现在粮草没了!全没了!
汗王那边他也没法儿交代,他都要没命了,这些大邺崽子也休想逃走一个。
“给我杀,一个活口都别留!!
杀一人奖十金,杀两人奖三十金,杀的越多,奖赏越多!”
随着燕云金的一声儿怒吼,北月士兵一个个不要命一般地冲上来,血腥气蔓延开来,脚下的雪地几乎被雪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来啊,来一个杀一个,小爷我怕过谁!”穆震眼里一片血红,眼里都是兴奋,没有一丝惧怕,沈峥带着面罩子,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
北月人多,他们这儿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二个人,实力悬殊太严重。
“丰良,告诉你的人,别恋战,边杀边退,我知道一条小道儿,你们跟我来!”沈峥靠近丰良低声交代,两人背对背,边杀边说,丰良点点头,心里却知道他们这些人很难逃走的,“谢谢你为兄弟们着想。
你和那边那个小哥轻功好,一看就是有武学家承的,我们这些人内家功夫一般,要是能逃我们一定跟上你们。
逃不了……,你们就自己走,别管我们!”
走之前侯爷就说了,这次来北月烧粮草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死路,能活下来就是老天眷顾了。
要是不愿意可退出,他们这些人没一个退出,用他们一人的死,换以后全家的生活无忧,他们觉着值!
他们二十个谁不知道,这次行动有去无回,就是来送死的,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家里犯事被流放到辽安的罪奴,要么就是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军户身份,他们都想拼一把给家里人换个身份,堂堂正正活着。
所有参加这次火烧粮草的士兵,都可以提一个要求,他们求的要么是给家里人脱奴籍,要么是变更军户户籍。
奴籍和军户实在是太苦了,家里人不仅世世代代要在边关打仗,还不能正常积累军功,一家人努力几辈子都不可能改变户籍,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们怎么能不抓住呢?
用自己这一条贱命,换一家人今后生生世世的自由,怎么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想到这些,丰良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却亮的惊人,眼前的北月人成了他帮家人脱身的工具,长刀举起又落下,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闻声赶来围攻的北月人越来越多,有了奖赏吊着,这群北月人像是疯狗一样朝沈峥这二十二个人不要命般厮杀过来。
“再不走,来不及了,你们快走!”丰良猛地砍掉一个北月人头颅,脸被鲜血染成血红色,他抹一把,再杀一人靠近沈峥和穆震,“北月人像疯狗一样,这会儿已经杀红眼了。
我们是奉命行事,你们不是,没必要把命丢在这里,快走!”
沈峥深深看一眼还站着的十八个人,已经有四个人死在北月的弯刀下,他要记下这些人。
第六百六十二章 逃出生天的时机!
“走什么走?小爷我还没杀够呢?”穆震杀红了眼,眼里满是嗜血的兴奋,对丰良的话很是不满,扭头又看一眼围着面罩子的沈峥,冷哼一声儿,“你们要是怕死,就尽管逃, 孬种!”
沈峥眼底的戾气顿生,只想一棒槌打死这个傻子!
丰良看穆震的眼神像看傻子, 对沈峥说,“不管他,再迟我们说不定都不能给你打掩护了,你先走!”
沈峥和他大儿子的年龄相仿,还年轻,不能更不该死在这儿!
冲天的大火好似一个信号,此刻正猫在雪地里等待时机的崔怀等人也看到了。
巡逻的北月士兵也被那火红的大火惊了一跳。
“嗡……嗡……”嘹亮的号角声儿从北月腹地传出,巡逻的士兵脚步一顿,领头人神色陡然一变,大喝到:“都跟我走,留下两队人马原地巡逻,剩下的人跟我赶去支援!”
“是!”马蹄声儿四起,溅起层层雪花,又很快被后面跟上来的马蹄踏碎。
“卫十,邹总旗,时机到了!”黑夜里崔怀眼睛精亮,眼底的兴奋几乎压不住,他回头又看一眼冲天的大火,这场大火肯定有峥哥的功劳,“咱们走,尽快入关,让侯爷派人接应峥哥!”
“走!”
通天的大火,驱散夜间黑暗,远在天门关城墙上的辽安候和穆景山几个都看到了,可每人的脸上都是沉重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战事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可人还能……回来吗?
那些粮食就是北月人的救命粮,现在粮草被一场大火烧没了,那些北月人能有多恨。
他不用想也能知道,人在疯的时候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峥子、靖怀几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以后就更难入关了。
北月人必然会加强巡逻和追查,现在还没回来,就错过最佳入关时间了啊。
卫泽成眉头紧紧团成一团,心随着那火红的天七上八下没个安稳。
卫尚盯着火红的天,想起那二十个人,是侯爷和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说是去火烧北月粮草,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人有去无回,就是敢死队!
火势这样大,估计那二十个人是回不来了!
穆景山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手用力攥着,伸着脖子往城墙外看,眼里都是焦急,又毫无办法。
“卫尚,派人出关接应着!”卫泽成背手而立,顶着火光沉声吩咐,接应谁他没说,能回来一个都是好的,“另外,那二十个人提出的条件,你盯着落实,谁要是敢闹幺蛾子,军法处置!
把奴籍和军户户籍都给换了,另外每家每户在除了军中赏银以外,再从侯府那边的账上支二百两银子!”
“是!侯爷放心!属下一定亲自盯着!”卫尚躬身抱拳,点头应下,脚步匆匆下了城墙。
另一边雪谷,漫天的大火把雪一点点烤化,雪水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混着血水成了泥浆。
二十个敢死队一个个倒下,还活着的人护着沈峥和穆震一点点后退!
“走!”沈峥一把拉住还要上前砍人的穆震,又重重看一眼成了血人的丰良,“多谢!你们的条件侯爷那边一定会做到的,有我给你们盯着!
放心吧!你们家人以后就自由了!”
“好!我信你这一回!”丰良凄然一笑,话里带着哽咽,眼里却带着笑,转身拎着几乎卷刃的长刀冲进厮杀的人海里,头也不回。
“你拉我干啥!”穆震想甩开沈峥的手,甩了几下抓着自己胳膊上的手纹丝不动,他气急败坏,“你怕死,我不怕死,那些人可是咱们大邺士兵,你忍心看他们死在这儿!
北月人被咱杀的差不多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杀完了,他们几个就能活!”
沈峥手死死钳住穆震的胳膊,随着穆震的话,他太阳穴鼓动,从怀里拿出一粒药,回身直接扔进穆震喋喋不休的嘴里。
世界安静了,只余身后不远处的厮杀声儿,和风雪呼啸的声儿。
“呃……”穆震下意识要吐,可那药到嘴就化,吐都来不及吐,再张嘴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黑暗中他瞪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峥的背影,要是眼睛能杀人,沈峥估计都被他凌迟几次了。
“这边大火,北月人肯定能发现,一会儿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北月人杀过来,你能杀完吗?”沈峥不回头,都知道穆震在瞪自己,他淡声说一句。
最后冷声警告道:“再不老实,我不介意拧断你两条胳膊!”
淬了冰的话,让穆震身子一抖,这人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
怎么和刚才在战场上听到的不一样啊?像谁呢?
沈峥!是那个魁首沈峥!
他怎么在这里?还是在大邺士兵火烧粮草的地方?难道这是他计划的?
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心头,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急得他满头大汗。
不过却没有再挣扎,老老实实跟着人走,也不用人拽着了。
一是沈峥是绝对能做出拧断他胳膊的事的,二是这会儿冷风一吹,他脑子跟着清醒过来,沈峥说得没错,发现粮草被烧,北月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现在不走,等北月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就别想走了。
这次偷偷出关,说要建功立业,也是为了和自家老爹置气,他还是不想死的!
沈峥看人老老实实跟着自己走,回头看一眼说:“内力耗尽了吗?没有就用上轻功,跟着我走,咱们必须赶紧走!”
他怕一会儿北月人就追上来了,他可是看见了乌同连那伙人,还有猎犬,不知道乌同连有没有认出他来。
无论怎么样,现在只能尽力逃得更远!
三刻钟之后,粮仓周围的地上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二十个北月士兵,无一生还,静静躺在血泊里,无声无息。
北月兵一个个手拿弯刀,喘着粗气,鼻子冒出热气怒气冲冲的看着地上这些人,恨不得在上前捅上一刀。
乌同连浑身是血领着手下,给死去的族人收拾尸体,粮仓主帅燕云金看着这一幕,后槽牙几乎咬碎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安全回!
二十个大邺人死了,他们这边人也死了几百,好多都是被那鬼火油烧死的。
地上还残留着乌黑焦油痕迹,空气里也带着呛人的气味儿。
“乌同连,好好给本帅检查一下,一个活口都别留!”
“是!”乌同连点头,挥手喊来属下,跟着自己一起检查躺在地上的二十个大邺人,“死没死都给我补一刀!一个活口都别留下!”
手持弯刀,身穿兽甲的北月人,弯腰检查着,只要是大邺人,谁也不管、是死是活,只管把弯刀捅进胸口里,一刀又一刀发泄着怒火儿。
二十个大邺人,像是破布一样被北月人随意扔在一堆儿,乌同连走到燕云金面前,询问道:“主帅,这些大邺人怎么办?”
“烧了,大邺人不是最讲究什么入土为安吗?”燕云金冷哼一声儿,“烧成灰扬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入土为安!”
这次燕云金是真的被气狠了,要是人rou能吃,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咬几口泄愤。
乌同连躬身应下,正要退下,又被燕云金喊住,“人烧黑就成,别烧没就成,到时候拉去天门关当着大邺人的面剁了喂狗!”
“汪汪汪!汪汪汪!”黑狗鼻子耸动几下,猛向前冲去,用爪子用力刨着一块儿地面,达来被狗的冲劲儿带得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个狗吃屎,怒骂道:“你个小犊子,叫什么叫,差点儿被你摔死!”
没死在大邺人手下,要是被狗拽得摔死,那就是个大笑话了,他刚才可看见前面有不少石头呢,这一头栽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正要再骂,就被狗爪子刨出来的破布吸引了视线,刚要弯腰捡起来,就被人接了胡,一抬头就看见头儿从腰间拿出一块儿布,对照着手里的那块儿布反复看。
“头儿,咋了?”
乌同连虚一声,弯腰把手里完好的那块儿布递到狗鼻子下,狗子立马警惕起来,对着乌同连手里的那块布汪汪汪狂叫起来。
“是他!”
“是谁?”达来摸着脑袋一脸疑问,乌同连嫌弃的看一眼达来,没好气地说:“辽安候外甥!”
“辽安候外甥?”燕云金早就注意到这块的动静,闻言指着乌同连手里的两块布问:“汗王这次派你领人出去,就是去抓这辽安候外甥?”
乌同连点头,没隐瞒, 说:“属下无能,让人跑了,不过,那辽安候外甥好像来这儿了,不然猎犬不会在这儿叫!”
燕云金眼睛一眯,摆手说:“不管真假,既然发现了异常,你就领人去追,能把人抓回来最好,现在粮草被烧没了,汗王的计划估计是实施不成了。
抓回那小子,就能去天门关叫阵,烧了咱多少粮草,就让那辽安候赔多少,不然就杀了他外甥,我就不信他不给!”
乌同连也是这么想的,看着燕云金保证道:“主帅放心,只要发现那小子的踪迹,我一定把人给抓回来,从我手里丢的我再给抓回来!”
不然他没脸回去见汗王。
……
天门关城墙,后半夜,卫泽成和穆景山依旧挺直脊背站在城墙上,看着北月的方向,脸上的凝重越来越重。
冲天的火光烧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已经小了大半,现在还没有人回来,说明什么两人心里都清楚。
“侯爷,关门那边有动静!”有人喊一句,凝滞的空气好似又流动起来。
卫泽成双眼爆亮,转身飞快朝城墙下走,穆景山慢一步,反应过来,紧跟着侯爷下去。
离城门越来越近,卫泽成看到陆陆续续从城门口进来的二十几个人,他眼里的希冀几乎掩饰不住。
“爹!”
“侯爷!”
崔怀看到胡子拉碴的老爹,眼圈跟着红了,顾不得别人在,快跑几步抱住人,“爹,我回来了!”
卫十这些人半跪在地上,低眉垂眼行礼,邹明这些人被整齐喊侯爷的声儿镇住,愣在原地,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子俩。
侯爷?辽安候?
也是,他们这儿除了一个辽安候,也没有别的侯爷了啊。
崔怀那小子是侯爷的儿子?我的乖乖哎,俺滴娘哎!
真见着贵人了啊!
卫泽成拍拍儿子,就松开人,往他身后看去,迎上贺启翔的视线,他点点头,又迫切地看向别处,没看到想看的人,抓着儿子的手紧了几分,沉声问:“峥子呢?你表哥呢?”
“震哥儿呢?震哥……呢?”穆景山一步步朝城门奔来,视线牢牢定在进来二十来个身影上,眼里的光也在一点点暗下去,没看到他家那个混世魔王啊。
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风呼呼往里吹,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海水一样几乎要淹没他。
“总兵,小心!”
紧随其后的亲兵,一个箭步扶住自家总兵,嘴巴张张合合吐不出一个字。
卫泽成收敛起眼底的担忧,拍拍穆景山的肩膀,“别自己吓自己,先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些年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
这话不仅是安慰穆景山,也是安慰他自己。
剩下的人自有人安排,贺启翔和崔怀跟着侯爷进了大营。
“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派人去接应峥哥吧!”来不及坐下,崔怀就先开口了,焦急道:“峥哥让人先护着我们回来,他自己应该是发现了北月那边有什么不对了。
这场大火估计就是跟峥哥他有关,你先派人接应峥哥去!”
卫泽成心里咯噔一下,手里都是冷汗,峥哥要是真跟着敢死队去烧北月粮草,那就真危险了。
“卫尚,点人,你亲自去关外接应去!”
“是!属下这就去!”
穆景山听罢,直接跟着站起来,看卫泽成说:“侯爷!我这边还有几个亲卫,武功也不错,让他们也跟着去吧!”
他派出去找儿子的人,到现在也没有音信,看着俺大火,就像是烧在他心间,他是真怕啊!
“卫尚,你去挑人!”卫泽成点头同意,又敲打道:“一路上怎么做,全听卫尚的!”
第六百六十四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人都出去了,营帐里就剩崔怀他们几个,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穆景山派出去救儿子亲卫,这会儿也找来了这边,扑面而来是血腥味儿让人几欲作呕,地面被烧的焦黑,还有被烧成灰烬的粮草,除此之外,雪谷里静悄悄的。
亲卫头领心里一个咯噔,吩咐道:“附近都检查一下,能找到少爷尸体也行。”
是生是死总要给总兵大人一个交代才行。
十个人循着痕迹找到一个四周被烧得焦黑的尸坑,还残留着淡淡烤肉味儿,看着坑底的血迹,一下子就知道这里烧过人。
“头儿,怎么没有尸体啊,烧成灰也该有灰啊?”
亲卫头领看着只有血迹的尸坑,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尸体呢?
众人几乎把附近雪谷翻过来,也没找到尸体的痕迹,只能打道回府。
……
穆震一路上看沈峥的动作,眼里的疑问越来越重,再又看到沈峥把一点布丝丝丢在地上时,他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人胳膊,手指指自己嘴巴。
“不说废话了?”沈峥淡淡撇他一眼,吐出一句话,手里撕布条条的手动作一点没停,穆震连连点头,生怕人不相信,头重重点了几下。
“吃了!”沈峥扔了一粒黑色的药过去,“吃不吃由你,要是怕有毒可以不吃!”
穆震:……
这药他是吃还是不吃啊,算了早死早超生,他还是不折磨自己了,仰头闭眼吞药,动作一气呵成。
“啊,啊啊!”再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穆震几乎要哭出来,能说话的感觉太好了。
“能说话了,就给我搭把手!”沈峥把一块黑乎乎脏兮兮的布丢给他,“撕成布条条,四面八方都埋些,埋得越广越好。”
穆震身子后仰,嫌弃地看着手里一团布,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撕条条,捏着鼻子问,“沈峥,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你也算是救了小爷半条命。
不过你要是挟恩图报想让小爷啥都听你的,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啊!”
沈峥狭长的凤眸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几眼,眼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冷冰冰道:“我嫌弃还来不及呢!
这布条条是用来迷惑北月追兵的,他们有猎犬!要干就麻溜点,少废话!”
“呼……”穆震被捏的胸闷,吐出一口气,甩给沈峥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他听懂了沈峥的话了,“能保命小爷就做,可不是听你的吩咐,是为了小爷我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点儿破布是谁的,可他能确定,这沈峥早就和这些北月人打交道了,不然人家不会闻着味儿追过来!
他对手里这块布的主人有些好奇了,不过看沈峥那冰块脸,估计是不会好心告诉自己了。
两个人办事就快了,都是有内力的人,虽然和北月人厮杀一场耗费了不少内力,这会儿也恢复了不少。
两人用上内力,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扔了些布条条,要是猎犬闻着味儿跟上来,估计要晕头转向好久了。
布置好,沈峥就领着穆震一股脑钻进雪谷里,越难走的地方他们越走,穆震累的连多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黑沉沉的天色,慢慢变成青黑色,接着是鸭蛋青,一抹橘红从山峰里冒头 ,把大地照成一片橙红。
穆景山和卫泽成谁也没睡着,心里悬着事儿,谁睡得着。
“侯爷,穆总兵,城门那边传信说,穆总兵的亲兵队回来了!”小兵的声音,打破了营内的寂静,营内又热闹起来。
穆景山披上一件衣服,眼里都是红血丝,却带着惊喜,看到自己派出去亲卫头子,他顾不得礼仪,一把拉住人,“别行礼了,可找到了震哥儿?”
说着他焦急地探头往人身后看,黑影一个个进来,却没有一个他想看到的人。
“总兵大人!”亲卫头子扶着穆景山坐下。
“总兵大人,我们去晚了,只看到满地的血和烧成灰烬的粮草,又发现了一个尸坑,能闻见尸体烧焦的气味,可坑里除了血迹,一点尸体都没有!”亲卫头子半跪在地上,沉声解释,“属下们没找到少爷,请总兵责罚!”
穆景山直觉脑袋嗡嗡响,耳朵也好像嗡嗡响,听不见人在说什么。
看到掀帘进来的卫候爷,他也只是眼睛转转,想要起身,却手软脚软的。
卫泽成看他一眼,压压手示意人别动,视线又转到半跪在地上的亲卫身上,问道:“具体说说,看尸坑里血迹,你估计是死了多少人?”
“回侯爷,属下判断……判断,估计死的得有二三十个人!”
尸坑里的血,他们下去挖了挖,浸透的地面都快有一指深,这个出血量,没个二三十号人,达不到这个出血量。
卫泽成搭手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其间滋味儿,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营帐里只剩他和穆景山两人,他叹气起身拍拍穆景山肩膀,即使知道人生还的可能性不大,还是出言安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么多年在战场厮杀,什么没见过!”
穆景山眼珠转转,嘴角抽动几下,才吐出又干又哑的几句话,“是属下失态了,您说的对,现在还不确定呢,说不定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表少爷那边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他担心他儿子,侯爷肯定也担心自己的外甥,丢了是十来年的外甥才找回来,现在又生死未卜,侯爷心里担心不比自己少。
老侯夫人自从女儿死了,外孙又丢了以后,人都垮了,好不容易把外孙找回来,现在又出这样的事儿,侯爷更不好给自己亲娘交代了。
另一边,沈峥和穆震借着羊皮袄掩护,天色大亮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一个哨音响起,穆震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沈峥把木头哨子收起来。
想问又知道人家不爱搭理他,话在嘴边打一圈转又咽了下去。
一刻钟后,淅淅索索声音传进两人耳朵,穆震瞬间警戒起来,眼睛四处防备的看着。
突然一个身影从他侧后方的雪窝里窜出来,尖利的爪子直奔他而来,他脸色瞬间发白。
第六百六十五章 小黑别闹!
“狼,是狼,沈峥!救我!” 穆震眼睛瞪圆,双手抬起抵挡横扫过来的狼爪,一边惊呼,他不是怕一头狼,他是怕狼爪把他俊秀的脸挠花了,只能先用胳膊阻挡。
“小黑!停下!”
沈峥冷呵一声,眼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小黑可是很懂主子心的狼,嗷呜一声儿,狼爪在穆震身上不轻不重地招呼起来。
穆震惊惧之下,没注意到沈峥对这头狼的称呼。
一门心思在保护的他的脸上,随着狼爪在雪地上左右打滚,闪开小黑的爪子。
穆震滚来滚去,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胳膊一点疼痛都没有传来,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珠左右转转。
正好和小黑灰绿色的狼眼对上,他直觉一冷,双腿和双手迅速后撤,连滚带爬的退出几米远,能离这狼多远就离多远。
“呼!”离得远了他大口喘气,正要提醒沈峥,这小子怎么也算是救了自己半条命,还是提醒一下吧。
正要开口,抬头就看到沈峥姿态闲适的屈腿靠在一棵枯树上,神情放松地招手喊不远处齐人腰高的黑狼过去,“小黑,别闹了, 过来!”
小黑又扭头看一眼身后不远瘫软在地上的人,甩甩头颠颠朝主子过去,
穆震:……,他怎么觉着那头狼眼里有嘲讽呢,不会的!绝对是他太累看错了!
想着想着,他一个弹跳从雪地上蹦起来,指着树下的主宠俩,语无伦次的说:“沈峥你……你们,这狼,你们俩……”
沈峥挠挠耳朵,不耐看一眼对面的猴子,拍拍小黑在自己腿边卧下。
看到这儿穆震还有什么不懂的,咬咬牙愤愤指着人说:“你咋不告诉我这狼是你的?”
要是知道这狼是他的,他刚才用那么狼狈吗?连滚带爬的!
“你也没问我!”沈峥甩出一句话,感受手掌心的碰撞,他熟悉的从怀里拿出一根肉干,喂给小黑吃。
穆震:……,这人真小气!
看高大的黑狼温顺卧在沈峥腿边,他看一会儿,气恼下去,嫉妒又上了心头,看这有半人高的黑狼,他心里直冒酸水。
看着看着,他的脚步就不自觉朝黑狼靠近,小黑抽空抬头看一眼,不在意的又开始低头嚼肉干,这人还没有嘴里的肉干香呢。
“这是头狼王?”这么高的狼,估计只能是狼王,沈峥头都没抬,淡声说:“不是,想养你就自己想办法,别找我。
我这头也是偶然得的,从出生就是我养的!”
他这话也没错,小黑和小灰都是阿满接生的,他和阿满算是一家,四舍五入说从出生就是他养的也没错!
穆震:还让不让人好好聊天了。
不过这黑狼真威风,一身黑毛,在阳光下像是上好的墨色绸缎闪着光,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顾的。
“不对啊?进军营时也没见你有一头狼啊?”穆震挠头,话脱口而出,“难道这狼是跟着你从你们兴安县一路过来的?”
“无可奉告!”沈峥看小黑吃完,就把肉干都收起来,拍拍手上的肉渣,从地上起来,说:“现在走,早点到天门关早点安全!”
穆震偷偷翻个白眼,看着沈峥身后的包袱,想起刚才闻到的肉香味儿,他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你不是还有肉干吗?给我也吃一块啊,光吃干饼子哪顶饿啊!”
“那肉干是小黑的口粮!”
沈峥直接了当拒绝,不看人垮下来的脸,喊上小黑一人一狼就快速在雪谷里行进起来。
小黑再通人性,也是一头狼,要是没有肉干勾着,他估计就没现在这么听话了,也不会这么配合。
穆震揉揉咕噜噜叫的肚子,仰天叹气,一路上都在赶路,根本没时间打猎,即使打猎,也不敢在雪谷里点火,浓烟很容易暴露他们位置。
所以这一路,渴了挖一坨雪直接啃,饿了就合着雪水啃比石头还硬的干饼子,唉,太惨了!
“别忘了清理痕迹!”
风中又传来一句话,穆震瞪一眼一人一狼的身影,任命的捡起几根树枝,弯腰刷刷清扫着雪地上的脚印和爪印。
沈峥预料的没错,乌同连这边确实领着人,带着猎狗一路循着气味追过来。
追到一个岔路口,猎犬在原地狂吠起来,有的挣着绳子往南边东边狂吠,有的朝西边,反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
“头儿,咋办?朝哪个方向追?”阿古拉拧眉请示,看这情况他也头疼。
粮仓驻守的士兵,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一大半,他们这回出来追,都是在剩余的人里选武功好的,就这儿也只选出了十来个人。
其中会内力的更是没有几个,要是人力再分散,就是追到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安全压回王庭。
武学都讲究家承,内力功法更是一个家族的宝贝,所以这些年下来,北月会内力的普通士兵依旧不多。
这一幕,让乌同连想起上次追人猎犬被下毒的事儿,怎么都像是那些北月人的行事风格,无论怎样这些人他必须追。
乌同连拧眉下马,在附近转转,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只得吩咐:“兵分四路,东西两个方向,派两个去追。
剩下的兵分两路朝南北方追!”
那些北月人要想回大邺,要么走南边的近路,要么走北边绕路,东西两边地势更平坦,还有不少牧民散落在各地,很容易暴露。
所以他猜那伙大邺人只会走南北这两条路,不过东西也不能不查,万一人家就走这两条呢。
马儿嘶鸣,马蹄踏碎积雪,朝四个方向快速前进着。
从天明走到天黑,沈峥和穆震没有在休息,他们现在就两个人,真和北月人对上,实力太悬殊了,能不对上还是不对上好。
一路越走,积雪越深,就是由内力护体,穆震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前方不远处走着的一人一狼。
他喘着粗气大喊:“这雪怎么越走越深啊?沈峥!有你这么带路的吗?你干脆挖个雪坑把小爷埋了得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爱跟就滚!
“不爱跟就滚”沈峥黑眸一沉,抱臂转身,黑沉沉的视线定在人身上,冷声解释:“进雪谷最安全!穆四少爷不想跟可以滚!”
穆震:……,他不就多说了一句嘛!
他不傻,他就是内力再厉害,一个人也挡不住一轮又一轮北月人,而且万一被人发现踪迹,那北月人就会像疯狗一样围追上来,到时候想跑就难了。
“我说错了了总行吧!”穆震迎着沈峥冷冰冰视线,只能认错。
另外沈峥说得也没错,这小子看样子对雪谷也颇为熟悉,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他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休息两刻钟总行了吧!” 穆震看沈峥脸色好了不少,趁机又提议。
“一刻钟之后就走!”
说罢沈峥就转身找个背风的地方靠着休息,一路急行他也有些遭不住。
两刻钟之后,两人一狼再次出发,半夜又下起大雪,风雪眯眼,穆震脸上结了冰霜,呸一口骂道:“北月这鬼天气,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积雪越来越深了,即使挑雪薄的地方走,一脚下去积雪也有小腿高,行走起来更加困难,沈峥看看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回头吩咐:“雪谷里积雪太深,一会儿咱们先出去,要是没遇见北月人,咱们就在外面走,小心点儿!”
说起正事,穆震神色也郑重起来,拍拍胸口保证:“放心吧!”
刚下的雪又松又软,人踩下去一个坑,等今晚冻上一晚上,积雪就会变硬 ,明天白天再回雪谷里也成。
现在天色浓黑,借着风雪和夜色掩护,北月人想发现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沈峥计划得好,可刚要出雪谷,他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儿,接着就是人声儿:“冷了就灌口马奶酒,都给打起精神,要是抓到大邺人,汗王说了重重有赏!
那几个大邺人,汗王有大用,都抓活口!”
沈峥和穆震同时压低身子,小黑也乖觉的伏低两个前爪,警惕盯着不远处传出人声的地方。
沈峥和穆震打个手势,两人默契的无声后退,直到走出几百米,穆震才呼出一口气。
身子紧绷以后,猛地放松,酸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他腿一软,半趴在雪地上。
沈峥抬头看看头顶的大雪,无奈先找个背风的雪洞休整,对人说:“等雪小一点儿咱就走!”
“那些北月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身份暴露了?”坐定穆震立马问出口,他以为那些北月人知道他爹是总兵呢,所以这才派了这么多人追他们两个。
“不对啊,我也没暴露啊!”穆震又摇头,不解道:“要不是发现什么重要人物,北月那汗王会派这么多人来追人?”
“不排除是发现了你的身份!”沈峥顺势接话,总不能说是为了追他吧,他身份现在还没法告诉他,解释又要废一番口舌,他嫌麻烦。
穆震听罢,嘴巴张大,一根手指指指自己,想反驳又不知道说啥。
“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兵,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峥又说一句,点点穆震说:“只能是你了,军营里多少人知道你是穆总兵的儿子,不用我告诉你吧!”
穆震:……,当初新兵营,看沈峥那么出风头,他早就派人查了沈峥的来历,就是个从兴安县出来的普通人。
“咱们的人知道就知道了,那北月人怎么知道的?”穆震最后挣扎,眼睛咕噜噜一转,一脸恍然道:“咱们军营里有叛徒!”
沈峥:确实是有叛徒,他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不知道大舅查出来没有?
还有北月这边屯这么多粮草又是哪里来的?北月今年受灾,可没法儿屯这么多粮草!
沈峥没说话,让穆震自己猜吧!
“别让我逮着这叛徒,小爷非刮了他不可!”穆震自以为发现了真相,对着地面锤一拳泄愤。
大雪封路,乌同连这伙人骑着马更不好行走,无奈只能停下。
子时过半,雪慢慢变小,沈峥起身踢醒一侧裹着羊皮呼呼大睡的人,看人睁眼,道:“走了!”
没什么温度的话,让穆震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裹紧身上的羊皮袄子,跟着一人一狼走出去。
迎面而来的细碎雪花扑人一脸,冰的人一个激灵,瞌睡算是彻底没了。
黑暗中,两人一狼踩在厚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方走,留下的脚印又被一层层风雪覆盖。
有积雪覆盖,沈峥也没让人用树枝清扫痕迹。
连行两天,每当两人要出雪谷时,总能发现不少北月兵的痕迹。
“这北月兵怎么越来越多了?”穆震胡子拉碴,脸上表情也严肃起来。
沈峥咬咬牙,看来这北月汗王,知道粮草被烧以后,就铆足劲要抓他们啊。
之后一路,两人不断发现北月人踪迹,幸好带着小黑,狼鼻子比人鼻子灵敏多了,隔老远就能闻见北月人气味儿。
两人在小黑提醒下,一次次绕过北月人的重兵把守。
一路走来,穆震心里更加确定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北月人没了粮草,是牟足劲要抓着自己,给他们大邺一个打击呢。
他扭头看看同样胡子拉碴,脸颊凹陷的沈峥,心里涌出一抹愧疚。
这人明明可以不拉自己走的,要是他自己走,估计早就顺利逃走了,现在因为自己,被北月人这么追踪,他觉着挺对不住他的。
“沈峥,你放心,只要这回咱们顺利回到天门关,我一定让我爹好好谢谢你!”
沈峥:……,这小子又哪根筋不对了!
穆震这会儿已经被自己感动的不行,心里觉着沈峥这小子虽然让人看着不舒服,可为人还是不错的,回去以后,他倒是勉为其难把他当朋友。
“又说话的功夫,你还不如多走点儿路!”
沈峥被穆震看的头皮发麻,嫌弃的看一眼人,转身走的更快了。
天色从黑变白,沈峥发现北月人查得越来越紧了,他踢踢穆震的脚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两头相遇
“你轻功不如我!内力也不如!”
穆震:……,这人嘴太毒,朋友是一点都当不了!
半个时辰后,沈峥盯着风雪从外面进来,“估计你爹那边派人来找你了,北月人防备得越发紧了!”
穆震坐起来,脸上一喜,接着又暗下来,“咱们现在也没有给他们报信的东西啊。”
沈峥看他一眼,“不管怎样,有他们吸引北月人的视线,咱们也能更安全!”
卫尚这边领着三十个内力高手出关,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探查,自然也发现了北月人异动。
他直觉北月出动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抓表少爷。
所以他故意让人暴露,吸引北月人的视线,这样表少爷也能更安全,以表少爷的聪明,一定能看出来。
天色再次转黑,星子高悬在天空,好像一片太平。
太平之下,暗流却在涌动,沈峥趴伏在雪地里,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墨眸如鹰眼注视着不远处的山坡后面。
“穆震,小黑,咱们走!”
“你发现啥了?北月人追来了?”
“你爹那边的人和北月人打起来了,咱们趁乱过去!”沈峥解释一句,他看到了卫尚了,以卫尚那些人的能力,不会和北月士兵打得有来有往的。
直接抹脖子更好,除非是为了给他制造逃跑机会,故意吸引北月人的视线,这样就能说通了。
穆震吃惊,正要再说什么,就看到一人一狼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洞口,他急忙跟上去。
两人一狼迅速离开这里。
“不好,前面怎么还有北月人啊?”穆震身子猛地一顿,咒骂一句,“这些北月人,是真想留下小爷啊!想留爷偏不留!”
“咋办?”说罢又扭头看沈峥。
沈峥:……,听穆震刚才的话,他还以为他有办法呢!
“别急,先看看!”沈峥压压手,伏低身子,仔细观察山下的一行北月人。
这些人估计能有百来号人,不仅有骑马的,还有拉着一个盖着牧草的马车,这地界都快到天门关了,这些北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拉着马车?
“主帅这次真的气狠了,听说汗王把燕云将军叫进去,骂了好久呢!”
“将军怎么能不气,咱们准备这么久,好不容易屯了这么粮草,大邺人一场大火就全给烧没了,别说将军气了,我都恨不得把这些大邺鞭尸了!”满脸大胡子的北月兵,恨骂一句。
说到这儿,又抬脚猛地踹了几下马车泄愤,“要不是为了当着大邺人的面剁了喂狗,将军早就让咱们鞭尸了!”
“还是将军的计划好,北月人不是最终人死落叶归根吗?咱们当着大邺人的面儿,剁了这些人喂狗,让他们的根落在狗肚子里!那才解恨呢!”
“哈哈哈哈,这样好,这样好!”
风声带着哄笑一同钻入沈峥和穆震的耳朵,两人下颌线绷紧,趴伏在雪地里的两人拳头握紧,青筋暴起。
“这些北蛮子,忒狠毒!”穆震狠狠低骂,恨不得把底下这些北月人生吞活剥了!
“你一会儿跟着这些人,我去去就来!”沈峥扭头对穆震说,不等人回话,就悄声起身,迅速离开这里。
丰良那些人,是为了大邺而战死的,他不能也不愿看他们死后被这么对待,不能看着他们死后还被这么折辱。
即使不能顺利把他们一起带回大邺,他也不能看着他们被这么对待。
离开这片区域,沈峥用上轻功,身子瞬间腾起,像是一阵风一样,飞快略过这片雪地。
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沈峥知道地方到了,他从腰间找出面罩子带上,拔出长刀, 提刀直接杀入战场。
人一靠近,卫尚就察觉出来,以为是北月这边又来了一个内力高手呢,来不及多想。
以长刀柱地,整个身子后仰九十度,北月人弯刀擦着鼻尖而过,他正要从腿间拔出短匕刺向北月兵,谁知就看到北月兵眼睛瞪圆,身子一僵,整个人朝后仰倒,大口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来。
北月兵一倒卫尚就注意到一身羊皮袄子打扮,满脸胡茬的青年,两人视线相撞,熟悉的凤眸让他狂喜,“您怎么来这里了?”
狂喜过后,他就皱眉,顺着沈峥伸出的手掌起身,他问道:“我们这里没事儿,您先回去,侯爷还在等你呢!”
他天天跟侯爷待在一起,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侯爷冷静沉着面容下的焦急,他却看得分明。
自从知道四少爷被掳走,表少爷又追去救人以后,侯爷是一个整觉都没有再睡过,常常到后半夜人还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经常一睁眼就是一夜,他都替侯爷着急慌。
现在确定表少爷还好好活着,他心里是彻底放松了,现在只想让人赶紧回关内,越早越好。
“有话一会儿再说,先杀敌!”沈峥提刀隔挡北月兵劈来的弯刀,提醒卫尚小心,“这些北月人四十人一伙巡逻,两刻钟就有一队人巡逻,速战速决,省得引来别的北月兵!”
卫尚这边现在只有十五个人,加上沈峥也就十六个,杀几波北月巡逻兵容易,可要是车轮战,他们内力再好也招架不住。
趁现在另外几队北月巡逻兵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最好速战速决!
道理卫尚都懂,就是刚才被沈峥突然的出现惊了一下,回过神儿,他沉声吩咐,“手下动作有麻利点儿,尽快解决!”
都是内力高手,加上沈峥的加入,杀这些北月普通兵就像切萝卜一样,一刻钟战斗就彻底结束。
四十个北月兵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上,还带着热气的血液遇到寒风冒出丝丝热气。
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不用卫尚吩咐,已经开始快速的处理尸体了。
“嘎……嘶……”怪异的嘶吼声从高空传来,沈峥抬头看一眼,眉头微动,又看向收拾尸体的暗卫们,沉声吩咐,“动作加快点儿,秃鹫来了!”
秃鹫最爱死肉,闻着血腥气就能找到死人的地方,在天上盘旋,等待着人离去分食美味儿!
第六百六十八章 秃鹫盘旋必有死人!
秃鹫盘旋的地方,就意味着死人,他们这些大邺人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北月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们动作要再快点儿。
“用雪掩埋一下就行了!”卫尚吩咐一句,那些北月人早晚会发现这里,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看属下收拾好,卫尚转头看沈峥,意思不言而喻,接下来干啥。
“先跟我走,路上说!”
“成!”卫尚不废话,转身吩咐,“都跟上,注意隐藏踪迹!”
一路边走边说,卫尚也把事情知道了七七八八,知道表少爷又折返回来的意思了。
他们就俩人,估计不是那百来号北月兵的对手,可加上他们这些人,虽然不能百分百顺利把丰良那些人的尸体带回天门关,可也有一拼的实力。
“要是实在带不走,那就一把火烧了!”沈峥提出别的想法,“烧了总好过让他们被那些北月人折辱!”
“成!”
沈峥带着十几个人很快就追上穆震,还是小黑鼻子最灵,第一时间转头迎接主子。
卫尚知道他有一头狼,别的暗卫也都是经过训练的,看到狼也没有惊慌,只是对表少爷和一头狼的相处有些好奇。
“你回来……了?”穆震先是一喜,看到卫尚以后,他话头一断,视线怀疑的在沈峥和卫尚身上打转,不太确定的问:“你们……认识?”
卫尚先一步开口,问:“穆少爷可还平安,为了找你,穆总兵可是求了侯爷几次呢。”
穆震想起自家老头的性子,身子一抖,后知后觉的感觉不妙,看着隐隐能看出轮廓的天门关,他突然不是那么想回去了。
老头心里不定怎么生气呢?现在回去老头绝对找自己算账,不死也要脱层皮啊,唉……
有卫尚这么一打岔,穆震是想不起来再追问了,一心想着回去怎么对付自家老头。
卫尚和沈峥对视一眼又转头同时看向不远处山谷里行进的北月人。
其中那个随意盖着牧草的马车格外显眼,随着马车晃动,一个被烧的焦黑的胳膊掉出来,在白色雪花的映衬下刺眼极了。
“怎么又掉出来了?”一个北月兵不耐烦的抱怨一句,满眼嫌弃的看着那根胳膊,拔出腰间弯刀对着胳膊就砍了下去,胳膊应声而落,在雪地里滚了几下。
“这样顺眼多了!”
卫尚看的眼睛几欲喷火,猛锤雪地,红着眼扭头看沈峥,坚决道:“咱们得把他们带回去!不能让这帮北蛮子在折辱他们了!”
沈峥点头,现在关键是,北月人多,厮杀起来动静也大,说不定会引来更多北月兵过来,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视线在山石上打转,沈峥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凑近卫尚,两人低声说两句,就把计策定下了。
“卫二,你带七个人去东边,准备雪球和石头!”事不宜迟,卫尚立马吩咐下去,“卫三,你带七个人去西边,一样准备好雪球和石块儿!”
“越大越好!”沈峥提醒一句,又说:“推到山崖边缘固定好,等北月兵经过的时候推下去!尽量避开马车!”
穆震回神儿就听到沈峥这句话,他立马来兴趣了,问:“我干啥?”
“力气大吗?”沈峥打量他,“力气大就去推石头或者堆雪球,力气不够,就等口令帮着把石头这些推下山!”
石头和雪球最好是同时推下山,这样伤害性更大。
卫尚看看听话离开的穆震,有些意外,这小子作为穆总兵的儿子,加上武学天赋不错,自小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还没见过他这么听一个人的话。
“你怎么他了?”卫尚好奇的问沈峥。
沈峥摇头,“不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他没有!”
穆震:……
太阳一点点西斜,十来个人在这伙北月人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不少石头和雪球,这么紧的时间下,即使有内力,十来个个个也被累的脸色涨红满头大汗!
橘红色的晚霞褪去,青黑色漫上天际。
“啾啾啾!”短促的几声鸟鸣传来,埋伏着的人像是听见了信号一样迅速动了起来。
“轰隆隆……轰……”巨大的石头和雪球一瞬间滚落下来,带着千钧之势,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儿,让人胆寒。
“快……跑!”
“啊!”
“救命!”
几声凄厉的惊呼声传出,惊飞鸟雀,却又很快被轰鸣声儿掩盖直至消失。
犹如雪崩一样的声音传出老远,跟到这边的乌同连也被惊了一下,胯下马儿被这动静吓住,四蹄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挪动。
“虚……虚……”乌同连趴下抱住马脖子,低声安慰焦躁不安的马儿,直到动静停止,马儿才安静下来。
“头儿……那块儿雪崩了?”阿古拉有些心有余悸地问,“幸好咱们还没走到那块儿呢,要不然都得被埋了!”
“乌统领咱们还追吗?”又有人发问,脸上都是犹豫,显然是被刚才动静吓住了,要通过这里必须经过那段山谷,他们怕死啊。
再说追了一路了,连个可以的大邺人影都没见,倒是被人家下了几次套。
好几次都找错了方向,发现以后又绕回去,即使有大邺人,也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里离天门关可不远了,再追就暴露在大邺人视线内,他们这些人可就危险了。
“追!”都到这里,不追乌同连不甘心,被那人溜了一路,他恨得牙痒痒,必须见到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头儿都发话了,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骑马跟上去,不过这次动静就小了很多。
就怕动静大了,再惊了两侧的雪,雪崩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沈峥这边,推了石头下去,众人静静等在原地,直到一刻钟之后,这片地界彻底安静下来,众人才往山下走。
“把马车扒出来,咱们立马走!”卫尚吩咐
即使众人都尽量不砸到马车,马车也被带下来的积雪掩埋了一半儿,想要把丰良那二十号人带回去,必须先把马车扒出来。
第六百六十九章 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沈峥看看被积雪埋了一大半的马车,眉头紧锁,吩咐道:“来不及了,背人吧!”
卫尚动作一顿,转头就看到小黑咬着沈峥的裤脚,他猜到了什么,问:“是小黑发现了什么?北月人?”
沈峥点头,弯腰加入扒雪的队伍,只说:“快一点儿!”
一个个表皮被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人被扒出来,饶是卫尚这些人见过不少大场面,一个个心里也不好受。
即使看不出面目,但是心里知道他们是自己人,也没有一个人害怕这些焦黑的人,背人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尊敬。
“出了这一片,就是一片平坦的雪原,大家小心!”沈峥提醒众人,他背上背着两人却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行走如风。
到了平原地带,没了山体遮挡,一切动静都会落到北月巡逻兵眼里,他们这些人相当于活靶子。
北月人能看到他们,那站在城墙上的大邺士兵也能看见,他只希望守城兵能尽早发现他们。
与此同时,卫泽成和穆景山都站在城墙上,遥望着北月方向,自从粮草被烧了以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卫尚那些人也出去了三天,时间越久,他们就越焦急,在营帐里也待不住,待在城墙上还能安心一点,心里都盼着自己的外甥(儿子)回来。
乌同连这伙人这会儿刚走出雪崩的那片山谷,昏暗的天色下,一切都变成了青黑色。
“头儿,你快看,那是不是那伙儿大邺人?”视力好的达来,立马注意到前方的不对劲儿,那一片好像有黑乎乎的东西在移动呢,说着就抬手指给乌同连看:“速度还极快!”
这速度可不是动物能有的,倒像是会轻功的好手,乌同连觉出不对味儿来了,朗声吩咐道:“发信号,召集巡逻兵,追人!”
“只要抓到人,汗王那边重重有赏!”乌同连暴呵一声,人举着弯刀瞬间冲了出去!
尖锐的鹰鸣划破长空,像是一个信号,四处巡逻的北月兵立马调转马头,朝天门关这边狂奔而来。
“去天门关!快!”
沈峥这边立马也听到了,卫尚立马大声吩咐:“咱们暴露了,都别压着了,把轻功给我全部使出来,快到天门关了!”
刚才为了不暴露,众人行进起来还小心翼翼压着声音,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这会儿还压啥啊,把轻功全使出来吧!
“嗷嗷嗷~呜呜”
“嗷呜!”
小黑在主子的示意下,边跑边仰着脖子狼嚎,狼嚎的穿透力是极强的。
“狼嚎!”卫泽成身子一震,厉声吩咐:“来人,拿千里镜来!”
穆景山身子跟着抖起来,双眼殷切地看着卫泽成,焦急问:“侯爷,可是看到卫尚他们了?”
“弓箭手准备,掩护卫尚等人入关!”卫泽成激动的手抖,吩咐完这才对穆景山点头,接着又吩咐,“准备火油,攻城弩也准备着!”
一个个命令下去,守城兵立马一个个动起来,凝滞的气氛随着两位上官的命令动起来。
穆景山一扫刚才的颓废,现在像是打了鸡血,眼里红的惊人,吩咐手下人拿来弓箭,眼睛如鹰隼般注视着城墙下。
“头儿,快到天门关了!”达来眼看离天门关越来越近,心里越慌,“估计快到弓箭手射程了!”
乌同连看着前方不远的黑影,眼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咬牙怒喝:“放箭!”
“嗖嗖嗖!”一声声箭鸣刺破长空,直奔沈峥等人。
“小心!”沈峥他们已经经历过几次箭雨,熟练的躲避着,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咬牙背着人跟在后面的穆震。
穆震毕竟年轻,内力再厉害也不如常年训练的暗卫,更赶不上沈峥这个武学奇才。
背着一个人,把轻功提到最高,他内力消耗得极其厉害,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可是看着前面不停歇的众人,他没脸喊跑不动了,只能咬牙忍着。
“快到了咱们弓箭手的射程了,再忍忍!”
一阵阵箭雨不停歇射过来,即使躲得再快,乱箭齐飞下也总有人被射中,好在都不是射在致命部位咬咬牙也能忍过去!
城墙上,卫泽成举着千里镜虎目炯炯有神盯着这边的动静,心里默默算着距离,眼看人越来越近,他沉声吩咐。
“前方两百米,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上千只着火的箭矢齐发,直直朝城墙下方射去,带着凌厉的箭鸣声儿。
箭矢一只只射入地面,沾了火油的箭矢落地瞬间着起来,形成一个半弧形火圈。
“吁!”乌同连用力勒马后仰身子,马蹄高高扬起,不安地嘶鸣着躲避熊熊燃烧的火苗儿。
乌同连虎目里闪过一抹满意,看到被隔挡在火势之后的北月追兵,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乌同连鼻子里喘着粗气,不顾即将跌下马的危险,拉弓搭箭,玄铁的箭头,在黑夜里发出森森寒光,嗖一声儿利箭蜂鸣着飞出去。
“噗呲!”
“啊!”
穆震直觉右腿传出剧痛,人整个不受控的倒下去,快要倒地的时候,胳膊传来拉力,把他拉起来,他忍痛抬头看到沈峥冷峻的脸,又焦急的看向身后说:“别管我,你们先走!那人有玄铁箭,射程远,能射第一箭就能射第二箭!”
沈峥厉眸射向乌同连,抿唇没说话,把人拉起直接甩到背上,冷声道:“少废话也别挣扎,信我,快到了!”
与此同时,乌同连已经在射第二箭了,城墙上的卫泽成也看到了,立马吩咐弓弩手,“射攻城弩,东北方二百米!”
两支箭几乎同时射出!不同的是一大一小!一粗一细!
一个瞄准沈峥后心窝,一个瞄准乌同连心脏。
“峥子,小心背后,偏北跑!”
“头儿,小心!”
两声提醒同时响起。
“噗呲,噗呲!”两声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传出,一大一小。
沈峥闷哼一声,动作只是停顿一下,又迅速朝前方奔去。
“头儿,头儿!”达来和阿古拉看着被攻城弩斜钉在地上的头儿,目眦欲裂,想要伸手又不敢触碰,只能焦急的喊人救人,“头儿,头儿,别闭眼,别闭眼!”
乌同连整个人被长达五米攻城弩,竖着斜钉在雪地里,胸口比碗口还粗的箭身对穿而过,鲜血一股股往外喷银白的雪地上很快洇出一大片血红。
乌同连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盯着天上耀眼的星子,喃喃出声:“死前能拉两个垫背的值了!!”
第六百七十章 必死无疑!
说罢他头缓缓转头,盯着阿古拉:“禀报汗王,辽安候儿子必死无疑!我射中了他!”
刚才那人转身救人时候,他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那人就是辽安候儿子,他死都不会忘记那个青年的脸!
所以他拼着死也要射那一箭,用他这一条贱命换辽安候儿子一条命。
值!值得很!
说罢乌同连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嘴角无力的勾起,看着天空亮丽的星子,灰暗的视线转移到跪在一边的达来和阿古拉身上,充满戾气的眉眼柔和下来,有气无力对两人说:“死了也好,就彻底放松了,你们以后该咋过咋过,好好活着!”
说罢伸出的手缓缓下垂,直至再也不晃动。
“头儿,头儿!”达来和阿古拉半跪在地上,眼圈通红,看着乌同连无力垂下的手,两人痛哭出声,旁边几十个北约巡逻兵,也纷纷半跪在地上。
达来和阿古拉哭的最大声儿,他们从十二三岁就跟着乌同连,乌同连除了是头儿,还是兄弟和大哥,一起度过十来年的大哥突然死了,两人到现在也接受不了。
“呸,去他M的大邺,老子这就去杀了他们去!”达来已经被悲愤冲昏了头脑,眼里都是鱼死网破的决心,刷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弯刀直奔天门关而去。
“兄弟你别冲动啊,知道你难受,可也不能去送死啊!”立马有别的北月兵站起来要拦人,劝道:“天门关卫家军常年驻守,你这就是去送死!”
“滚!谁拦我我就砍死谁!”达来红着眼眶怒吼,大喝一声挣扎开抱住他的汉子,挥着弯刀就要砍人,“我们头儿都死了,还是被活生生钉死在地上的,你们能忍我不能忍!
死?老子才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刷刷刷!”弯刀带着凌厉的刀风,挥退一圈人,让拦着他的人纷纷后退,看着披头散发宛如厉鬼的达来,众人都不敢靠近。
“达来!!”垂着头跪在人群后面的阿古拉,冷冰冰暴呵一声儿,披散着头发发疯的达来,挥刀的动作一顿,咬牙又在再挥刀,胳膊就被一双冰凉凉的手攥住动弹不得分毫,他扭头看去,红彤彤的眼里漫出泪,颤抖着嘴唇问:“你要拦我?就让头儿这么白死了吗?”
阿古拉没有回答,死死抓着人拉着往远地方走,达来挣扎几下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他泄气了,眼泪花子唰唰往外淌。
阿古拉拽着人站定,转身就看到哭得直不起身子的人,他鼻子又是一酸,咬牙看天把眼泪生生憋回去。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月色下,两个彪形大汉却显得有些凄凉可怜。
他们自小就是孤儿,是乌同将军把他们捡回家,自此他们就跟着乌同连一块儿吃饭练武,骑着马儿在草原上肆意狂奔。
虽然有主仆之分,可他们之间早就超过主仆之分,乌同连对他们更像是对待弟弟,虽然严厉,但是也护的厉害,加上一同长大的情分,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是一句简单主仆能概括的。
“就这么算了?”达来哭罢一擦鼻子,闷着嗓子抬头问阿古拉,话里都是不甘心,阿古拉视线从天上闪闪发光的星子转向达来,淡声说:“出了咱们在乎头儿,又有几个人在乎头儿的死?
老将军死了以后,乌同家就没落了,死个没什么分量的人,那些贵人又有几个会在意?”
达来不说话了,阿古拉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拍拍人肩膀,把人拉起来沉声说:“头儿拼死也要杀了那个辽安候儿子,现在人死了,咱们替头儿完成最后的心愿就成了!”
没了头儿护着他俩,他们也混不出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命,还不如彻底离开,回家当个牧民。
达来更沉默了,不甘又毫无办法,只能低头猛捶地,阿古拉没阻拦,只说:“光凭咱们也没法为头儿报仇,再说……这是头儿自己的选择!”
是啊,这是头儿自己的选择,明明不射那一箭,头儿就不会死,可他还是射出了!
达来和阿古拉回去对巡逻兵道过谢,就背上乌同连的尸体,领着手下还剩的七八个,快马加鞭消失在风雪里。
对于这些北月人的动静,城墙上的守军时刻注意着,卫泽成和穆景山这会儿已经飞快朝城墙跑。
卫泽成跑得太快,差点儿被绊倒,幸好被亲兵及时扶了一把,这才没有 一头栽在地上。
“侯爷小心,表少爷一定没事的!”
这话儿对现在的卫泽成一点安慰力也没有,他刚才可是在千里镜里亲眼看到峥子被射中胸口。
“去把军中所有的军医都找来,快去!”卫泽成挥手命令,又吩咐一句:“把白军医也找来!快去,要快!一定把人带来!”
“是!”亲兵领命,领着人去各个军医营找人去了。
天门关关门此刻洞开,一个个黑影背着一坨坨黑色东西从黑衣里奔进来,卫泽成和穆景山边跑边看,眼里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
“爹,别急!”卫靖怀和贺启翔早就过来了,看到爹和穆总兵过来,立马过去一左一右搀扶住两人。
四人接近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艰难拖着昏迷穆震进来的沈峥。
沈峥抬眼看到熟悉的人,紧绷的心神陡然一松,扛着穆震的腰也一点点无力弯曲,看着一脸焦急和满眼担心的大舅,张嘴想让人别着急,他没事,人却无力朝地上倒去!
“峥子!”
“峥哥!!”
“震哥儿!”
卫泽成几乎是飞扑过去,把倒下去的沈峥抱住,让沈峥没有直挺挺砸在地上,卫泽成用力抱着人,却被手下的骨头硌的眼红。
“军医?军医呢!”卫靖怀和贺启翔也被吓红了眼,扯着嗓子喊人,穆景山抱着自己儿子,也跟着大喊军医,视线在峥子和自己儿子身上焦急打转儿。
一声声大喊之下,沈峥缓缓睁眼,凤眼就对上大舅满是血丝和担心的眼,他无力的扯扯嘴唇,无力道:“大舅,我没事,就是脱力了。
关外还有两个人,是丰良他们,要把人带回来,带回家……”
第六百七十一章 心慌
沈峥只觉自己好想好想睡觉,身上飘忽忽的,眼皮垂下之前,他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面孔,提着药箱步履如风狂奔过来。
嘴巴好似在一张一合快速说着什么,眼里都是怒火。
沈峥笑了,这个白老头一定没说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峥子,醒醒,别睡!”昏过去之前,沈峥隐隐听到这句话,心里却有些发笑,他只是觉着有些脱力,怎么能昏过去呢?
他就是累了!想睡一会儿罢了。
真好啊,战事危机暂时解决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家看看阿满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啊!
“嘭!嘭!嘭嘭嘭嘭!”烟火炸响的瞬间,天地一瞬间被点亮,亮丽的颜色引得周围的村人和小娃们惊呼连连,阿满却被巨大爆炸声儿吓得心抖了一下。
手下意识抚上胸口,心慌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突然的心慌,让她眼里有些无措,不知道这莫名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让心里本来满满当当的开心覆上了几抹阴云。
“怎地了?”江氏最先发现阿满的不对,枯瘦的手下意识就捂住阿满的耳朵,眼里满是关切,嘴里絮絮叨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让放烟火吓着呢?
和没长大的小娃似的,下次再放烟火你就盯着放,不跑神儿就吓不着了,知道吗?”
阿满看着外婆一张一合的嘴,耳边是外婆暖乎乎的手,烟火接二连三炸响的声音,让她听不清外婆的话。
不过从江氏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说了啥,她下意识跟着点头。
江氏不放心,把阿满的手揣在兜里,把人紧紧拉在自己身侧。
阿满抬眸看着漆黑天空一朵朵炸开烟火,没有现代的好看,也没有那么多颜色,可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所以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烟花炸响,一瞬间的亮光,照亮每个人的笑脸。
十来两银子的烟火放完,空气弥漫着硝烟味儿, 久久不散,小娃们举着火把,撅着屁股凑近地面,捡没有炸的哑炮儿。
村里人男人和妇人围坐在火堆旁,笑眯眯扯着闲篇儿。
“老太太,托了你家阿满的福,让俺们也看到镇里老爷们才能看到的烟火了,真好看啊!”翠花婶儿满面红光,大冷的天,她看着还挺热的,拉着江氏坐下就开始大夸阿满,“这下咱们村在十里八乡绝对出名了,走出去都有面儿呢!”
江氏脸上带着骄傲和自豪,话却谦虚,拍拍翠花婶的手, 又看看周围围着的村里人,谦虚道:“哪里话啊,阿满能挣钱,也不光靠她自己一个人。
她一个人可干不了几个作坊的活不是,还是托村里人帮忙的福呢。
都是一个村的,阿满最是信任你们不过了,今年也托大家多多帮忙了啊。”
江氏这话说得让人舒服极了,一群人都哈哈笑出声儿,气氛热闹的很。
今年村里人的日子都好过很多,手里也都有余钱,正好赶上正月十五,村里人就想着热闹热闹,女人们都觉着买些鞭炮听个响就热闹极了。
男人们就颇为爱面子,心里都存着小九九想要买些 烟火放放,镇里都说烟火多漂亮,他们也想过个眼瘾,所以男人们一合计,就找到了赵村长了。
男人就没有不爱面子的,赵村长一听就心动了,不过他想得更长远,光村里家家户户拿些银子也买不了多少烟火,所以他就找到阿满。
阿满一听也没拒绝,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出份力也是应该的。
赵村长来找她无非就是想多让她出点儿银子罢了,一是多买些烟火回来,放起来也更有气势,这样他这个村长走出去,在别村村长面前也有面儿。
二是今年村里又要选村长了,他当村长的时候,放了这么多烟花,说出去也算他这个村长有能力,也更能拢住村里人的心。
赵村长这人有眼色,合作几次两人配合的也不错,算是自己人,再加上翠花婶儿和芳婶关系好,她也就乐意成全赵村长这心思。
银子一到手,赵村长拍胸口保证,剩下的事儿他处理,让阿满只等十五看烟火就好,阿满乐的清闲。
“阿满,叔没说大话吧,今晚这烟花不错吧!”赵村长激动地过来找阿满说话,眼里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指着一圈又一圈的人,颇为得意说:“咱们村附件这几个村都来了不少人来看烟花呢,多热闹啊,这十里八乡咱们村可是头一份儿呢。”
阿满:您老恨不得家家户户敲门通知,人家能不知道咱村今儿放烟火吗?能不来看热闹吗?
“是是是,还是叔您厉害!”心里怎么想的肯定不能说,阿满笑着恭维一句,哄得赵村长喜咪咪的,一晚上牙花子就没有落下去过。
热闹到子时人慢慢散去,还没开春,半夜天气还是冷得厉害,就是有火堆人也遭不住冻,小娃娃们更是各找各娘各爹,窝在爹娘怀里,身包着一个破被子在爹娘怀里呼呼大睡。
热闹的人声儿,也吵不醒疯玩一晚上的娃娃们。
阿安和阿昌也早困了,莫强和莫涛一人背着一个,稳稳当当朝家里走。
阿满搀着江氏走在后面,两个舅母先一步领着孩子们回老宅了,顺便把家里的炕和洗漱水烧好。
江氏总觉得阿满这一路有些安静,扭头看了几次,都只见外孙女低头看着路,她有些担心的拉拉人,关切问:“怎么了?被吓着了还没回魂?”
阿满思绪被打乱,抬头脸上就挂上笑,无奈解释:“我都多大人了,就是有些困了,昨晚没睡好,今晚就格外困些!”阿满找理由搪塞人。
江氏仔细打量一下阿满,这才抬手把阿满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又把她的披风紧紧,这才放过人,“多大,在我老婆子面前都是小孩,有什么就给外婆说啊。”
“嗯嗯嗯,知道了,您就是太操心了。”阿满抿唇一笑,搀着人把人往老宅那边送,故意嘶着气说冷,“冷得很,您也赶快回家躺炕上暖和暖和。”
第六百七十二章 噩梦!
“娘?看啥呢?热水给你倒好了。”钱氏端洗脚水出来,就看到还站在院门口朝外面看的婆母,不由喊了一句,“这冷风嗖嗖的,您赶紧进屋去,炕都烧热了。”
江氏点头,跟着钱氏进屋了。
正月十五的天气,依旧寒冷,一轮圆月悬挂在高空,寒风在清透的月光下肆虐,吹得木窗砰砰作响。
团玉听着炕上小姐翻身的动静,不由问:“小姐,您还没睡吗?在外面你不是还给老太太说困得紧吗?”
团玉这个实心眼丫头,今晚是玩痛快了,一点也没察觉出小姐的不对,这会儿还纳闷呢。
“没事,估计是困过头了, 反而不太困了,你先睡。”阿满裹着兔毛褥子低声回了一句,一手却按着怦怦跳的心,“我发会儿呆一会儿就困了。”
漆黑的室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阿满盯着房梁发呆,搞不清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真被那烟火吓着了?
这么想着,她又觉着可笑,在现代她看过比这大比这响的烟花都没被吓着,古代这烟花能吓着她?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阿满就不想了,一手按着胸口,大大杏仁微睁盯着房梁数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眉头却紧紧锁着。
“这是哪里?”阿满看着血红色的旷野不知所措,想要抬腿就跑,就被脚下的东西猛地绊倒,人朝下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儿。
“啊!”入目就是一张死人脸,黑漆漆的瞳仁没了光亮,灰白灰白的,嘴角、眼角、鼻孔都渗出暗红色的血迹,阿满被吓得手脚并用往后退,眼里都是惊惧。
刚退几步身后又触摸到死人般的冰凉,阿满一点点转头看去又是一个死人,她这才抬眸四望,眼睛慢慢睁大,震惊和惊惧盛满整个杏眼,这就是死人堆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莫名其妙想到峥哥,她顾不得害怕,爬起来就开始大喊峥哥的名字,四周静的好似空气都是静止的。
她怕了,她弯腰一个个翻起死人,想要找到自己心心念念人,又害怕找到那个人。
腰弯到僵硬,腿站到发胀,手累到无意识颤抖,阿满抬眼看向前方,只剩最后一个人没翻了。
“是他吗?不会……不会!”阿满拖着沉重步伐,一点点朝最后一个背对自己躺着的人走去。
嘴里无意识地说着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给自己打气。
入手又是死人特有冷的骨子里冰凉,阿满被冰的手发颤,手下下意识用力想把人翻过来,眼睛瞪到发胀,下一瞬一切都消失了!
“呼!”阿满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眼睛瞪圆盯着黑漆漆的屋顶,久久难以回神儿,额角一滴滴汗顺着鬓角流到耳后, “原来是做梦啊!”
可梦里一切又那么真实,阿满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是峥哥出事儿了?
想到这个可能,阿满猛地坐起来,来不及穿鞋就从炕上下来,随意披上大氅人就快步出了屋子,睡在外间的团玉,张着嘴巴呼呼大睡,对屋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卫十五,卫十五?”阿满快步走出院子,径直来到后院的林子里,对着空气喊几声儿,盯着黑漆漆的夜晚,眼神怔怔。
今晚开始放烟火的时候,她就开始心慌,不知道为啥,晚上又做了这么一个梦,她不得不多想。
她一个异世之人都能莫名其妙魂穿到大邺朝一个普通农家女身上,在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梦,她都能接受。
“阿满姑娘,怎么了?”卫十五看到低头靠着大树怔怔发呆的阿满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无措的气息,不由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阿满回神,看着卫十五,摇摇头,“暂时没事,不过我做了噩梦,感觉不太好,还梦到了峥哥,你回一趟安邑吧!”
“啥?”卫十五听罢更加纳闷了,不过看阿满有些发白的脸还有脸上严肃的表情,他也觉出几分不对来,“可侯爷和表少爷是派我来保护姑娘一家的。
年前因为边关的战事,带来的暗卫都回了安邑,这边就剩属下一个,属下要是在走了……”
他怕他一走,阿满姑娘一家在出事儿,秦秀兰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幺蛾子,不得不防啊。
“忠叔和茂叔都是会武的,我自己也会拳脚功夫,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峥哥!”阿满不容拒绝的打断他的话,“你既然来了,那就要听我的吩咐,不让你就直接走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卫十五神色一凛,单膝跪地道:“姑娘莫气,是属下逾越了!属下这就回安邑城,查到表少爷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飞鸽传书!”
听到他的话,阿满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挥手让人起来,“从年前到现在,峥哥连一封信都没有送回来,侯爷那边也只说出关了,不方便通信,我这边实在是担心的很,辛苦你跑一趟了。”
侯爷送来的信,都是经过卫十五的手送回来的,不过他对信的内容确实不清楚的。
“属下定不辱命!”
看着卫十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阿满这才卸了力,寒风一吹,她只觉骨头都发寒,头上本来汗津津的,这会儿吹过寒风好像结了冰一样,冷的厉害。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团玉提着气死风灯边跑边喊,话里都是着急,却不敢大声喊,唯恐吵醒了两位小少爷还有前头的芳婶儿。
“我在这儿,这儿!”阿满撑着地面站起来,低声应了一句,看气死风灯朝这边来她就不再喊,团玉小跑过来,看到阿满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上前半抱着人,焦急说:“小姐你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奴婢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小姐就不见了。
可吓死我了!”团玉絮絮叨叨,手扶上阿满的手,被手下的冰凉吓得一大跳,带着哭腔说:“怎么这么冰?您出来多久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得不怀疑
阿满只觉脑子嗡嗡的,更加难受了,打断人说:“好了,先回屋,把人吵醒了,你家小姐我可不好交代!”
团玉立马委屈巴巴闭嘴,也不扶着人慢悠悠走了,蹲下背起人,咯吱窝夹上灯笼杆子就往阿满的随心院跑。
经过一年半的练习,阿满的字终于有了模样,她的院子也终于有了名字。
随心随心,阿满希望这一世她能事事随心!
一进屋,团玉就把阿满直接塞进被子里,裹成了一个粽子,阿满抬着唯一能自由活动的脖子,好笑道:“没事儿,你别担心,你家小姐我身子骨好着呢,你来家里这么久我可有生过病?”
“没有!”团玉关门生火盆儿,坚定点头之后又摇头,“不过这会儿您得听奴婢的!”
阿满:……。
“我好像出去忘穿鞋了!”脚在被子里蹭着,阿满感觉蹭到了一点潮乎乎的东西,神色立马僵住了,说啥都不愿意被裹成一个粽子,蛄蛹蛄蛹要出来,团玉到底拧不过小姐,把人放出来。
看到小姐漆黑的脚底,她也无语了,一边打湿帕子给人擦脚,一边吐槽,“小姐,你半夜不睡觉到底是干啥去了,连鞋子也不穿。
芳婶和老太太可都叮嘱我了,一定不能让你受寒,就是防备着您来月事时肚子疼呢,您又不听话,这要是让芳婶和老太太知道,肯定又要扣奴婢口粮……”
阿满没解释,听着团玉絮絮叨叨的声音发怔,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自己做了噩梦?说自己心慌?担心峥哥出事了?
她只是只觉不太对而已,从年前到现在三个半月了,次次送信回安邑,都不是峥哥亲手回的信。
一次她不怀疑,十次她就不得不怀疑了,可她在这边也一大摊子,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还有奶豆腐的事儿,现在三头奶牛的产奶量上来了,她几乎天天都要做奶豆腐,也忙得很,作坊那边开工以后,家里人人都有事干,奶豆腐只能她带着团玉干。
芳婶要做一家人的饭食,也帮不了多少忙。
奶豆腐的制作说实话没什么技术含量,雇人阿满又怕把方子泄露,再加上家里总共也就三头奶牛,她和团玉就能忙活完,还真不用雇人。
所以即使心里担心峥哥,她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家辽安候是峥哥的亲大舅,她即使怀疑人家有事瞒着自己,也不好直白的问。
说不定涉及什么军机,所以对峥哥的隐隐担忧,只能挂在心里。
她现在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阿满想的没错,卫泽成确实有事瞒着她,峥子和新兵一起被分配到卫所历练,这是军中的历来规矩,但是却也是不能随意让外人知道的。
因为在卫泽成心里,即使峥子和老娘都说阿满是个好姑娘,可他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对阿满这个外甥媳妇也不是全然信任,当然不会事事让她知道。
后来又发生靖怀被掳走,峥子追上去救人的事儿,这更是大事儿,卫泽成连老娘和夫人都瞒着,更不会告诉阿满知道。
另外也是他有些心虚,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这个当大舅的,绝对会被家里老夫人和夫人指着鼻子骂!
天门关大营。
中军大营里灯火通明,时至半夜,依旧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或是端着热水进去,或是端着雪水出来。
这么忙碌的状态,营内却静的有些诡异,只有人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儿。
两个并排摆着的塌上,两个青年面如金纸,呼吸却很是平稳,就好似睡着了一般,要不是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有一直不停冒血的伤口,几乎都让人以为这俩人是睡过去了。
卫泽成和穆景山一左一右站在白老头身后,面沉如水看着白老头给榻上的两人把脉。
“怎么样?他俩怎么还不醒?”白老头一停手,卫泽成忍不住就先开口询问,白老头对卫泽成话里的威压视而不见,淡定接过方海递过来的银针,赶人出去,“侯爷和总兵还是先出去等着吧,小老儿要给这俩人施针。
迟则危及性命!”
一句危及性命,像是掐住卫泽成和穆景山的脖子,只能黑沉着脸出了屏风。
卫尚给小兵使个眼色,等小兵泡了一壶茶过来,他无声把茶放到方桌上,又悄声挥手让人都下去,他自己守在大帐门口。
昏黄的烛火把卫泽成和穆景山的影子拉得老长,打在帐子上,随着火苗摇摇晃晃,两人却一动不动,视线恨不得把不远处的屏风盯出一个洞。
良久,穆景山只觉眼睛发酸,视线转到还是一动不动盯着屏风的侯爷,他喊着歉意打破寂静,哑着嗓子说:“逆子不懂事,闯出如此大祸,等他好了,属下一定军法处置他!
要不是为了救他,表少爷也不会受伤!”
他站在城墙上,看得一清二楚,震哥儿武艺不精,内力不足,勉强跟着沈峥那些人全力奔跑,短时间还行才,长时间就不行了。
后面果然越来越跟不上,直至被那北蛮子抓着机会射中一箭,要不是沈峥回身救他,他这个儿子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别说这话!”卫泽成厉声打断人,指着屏风后面给人说:“救他是峥子的决定,本候这个当大舅的也不能替他做决定,他是个 性子要强的,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是拿刀架着也无用!
再说震哥这孩子也是本候看着长大的,自也不希望他送命!”
话虽然说得缓和,可穆景山从侯爷冷硬的语气里,也听出了一丝不满,这也是他能理解的。
兔崽子惹祸,现在又害的侯爷的儿子跟着受牵连,他这个当爹的也没脸,他要是侯爷,估计早就大骂出声儿了。
唉,现在他只能祈祷两个孩子都没事儿。
卫泽成心里是有气,可人是峥子拼着受伤救下的,他这个当大舅的总不能拆自家外甥的台吧,所以这股火只能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
别的先不说,他现在就想知道俩孩子能不能性命无忧,不过听白老头那意思,俩孩子怕是中毒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梦生死!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辽安候,十三岁就跟着爹上战场历练,身上大大小小受的伤没有几百也有百来个,对于什么伤致命,什么伤不致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峥子的伤在右胸口肋骨下面一点,峥子内力不差,一定是身后传来的箭鸣声儿,身子下意识侧了一下,所以箭伤并不致命,也没有伤到重要器官。
穆震那小子的伤就更轻了,被乌同连的箭穿左腿肚子,真真只是皮外伤,将养一个月也就没啥大事了。
本不该昏迷的两人,现在却躺在榻上人事不省,嘴角甚至还挂着点浅笑,神色很是放松,伤口地方还一点点往外冒血水,撒多少止血药都没用。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除了中毒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啪嗒!”一声脆响,是木头相撞的声音,卫泽成猛地回神儿,眼睛飞快转向屏风上,下一秒就看到方海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他立马站起来朝屏风后面走,穆景山紧随其后。
“侯爷、穆总兵你们先坐!”白老头神色也有些凝重,指指身侧的椅子让两人先坐,又说:“我要是没看错,这俩是中毒了。”
卫泽成心里咯噔一声,面色更冷硬了几分,看着很是吓人。
穆景山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慌张中还把手边的茶杯推倒了,他却恍如未觉,焦急追问,“怎么会呢?就是被一群普通北蛮子追罢了,那些蛮人能有什么毒药?
再说您不是神医吗?就是有毒您也应该能解吧!”
白老头斜瞥一眼穆景山,给方海使个眼色,方海立马上前把穆景山拦住,白老头这才冷冷开口,“穆总兵还真是高看我了,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您要是信不过我,最好抬着犬子去庙里拜拜,那些才是神仙呢。
说不定犬子你能立马就醒呢!小老儿无能您另谋高就吧!”
白老头心里也憋着火儿,峥子要不是为了救那穆震那个废物,能受伤?能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能中毒?
没本事还非要出关立功,不是自大是什么?
除了拖后腿儿还能干什么?
他老头就是偏心,在他这儿侯爷都没有峥子重要,要是阿满知道峥子昏迷不醒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要不是侯爷命令,说实话穆震他治都不会治,这个兔崽子他看着就烦,能给穆景山这个当爹的好脸色才怪!
“你……”穆景山自从当了总兵,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呢,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烧了面前这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糟老头,想起还没醒的儿子,他又不敢!
“你什么你!”白老头仰着头,一蹦三尺高,指着穆景山鼻子骂:“子不教父之过,你个当爹的管不住自己废物儿子,让峥子也跟着受伤遭罪,你那老脸不红!”
穆景山脸色白了一瞬,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怒火一下子没了,看看身侧还稳坐如山但脸色不太好侯爷,他嗐一声,抱着头坐下。
卫泽成心里却舒坦了,白老头把他想骂的话都骂出来了,心里的气散了几分。
“都少说一句!”卫泽成这话看似是两人都说了,眼神却看向穆景山,话里也带上几分警告,“景山知道你急,可也不能乱了方寸。
白神医是大夫,不是神仙,你要是不信他,大可把穆震带回去,自去找信得过的大夫诊治。”
“属下失言!”穆景山直接跪下了,有些沮丧说:“属下就是关心则乱,以后绝不乱说一句,还请白神医别和我这个当爹的计较。”
儿子和表少爷中的同一种毒,这白神医看来和沈峥还颇为熟悉,好像还交情不浅,有这层关系,这老头绝对会用心研制方子,想办法解毒。
儿子待在这里也能跟着沾光,挪是不可能挪的。
“哼!”白老头也一甩头,不屑说:“总兵的礼我小老儿不敢受!”
傲娇的视线碰到卫泽成黑沉沉的视线,白老头脱口的话又变了,软了几分:“救你儿子, 也是看在峥子的面子上救的,你儿子就是顺带手的!”
“好好好,麻烦白神医了!”穆景山抱拳长揖,管他什么顺不顺带的,能救他儿子就行。
“说说吧,峥子和穆震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卫泽成重新坐下发问。
白老头听罢,也把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收,清清嗓子说:“这毒我也就见过一次,还是跟着师傅四处游历的时候,在北月见过一次。”
白老头捋着胡须回忆,“峥子中的毒倒是有些像北月乌同家的独门秘药—梦生花!
中了此毒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疼痛,还轻飘飘的,颇有些醉生梦死的感觉,昏迷梦中还会做最美好的梦。
中毒者平时觉着最幸福的事,就会在梦里重演,让人深陷其中醒不过来。”
穆景山听得一脑门问号,追问道:“这些倒是有些像服用五石散后的样子,可那玩意不致命啊?这俩的伤口一直止不住血,又是怎么回事?”
“总兵倒是着急的很!”白老头怼人一句,看人憋红的脸色,他又美了,接着说:“中了梦生死的人,伤口会一直流血止不住,但是流的又很少,一点一点的往外流,直到血流干,人彻底死亡。
这毒还会麻痹伤口,让中毒者感受不到痛,做着美梦无声无息就死了,所以叫梦生死!”
卫泽成已经看到沈峥胸口包扎的白布上,渗出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斑斑点点。
“怎么解?”知道中了什么毒,他现在就关心能不能解毒,峥子什么时候能醒?伤口什么时候能止血?
白老头摇头说:“这毒我也就见过一次,这毒来自北月乌同家,这我乌同家百年前就开始衰落,毒药方子也失传了。
到现在就连乌同家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制作毒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出现了,估计这次追峥子他们的人里面有乌同家的人。”
卫泽成点头,“靖怀回来就说了, 这次掳走他的北月人头领就叫乌同连,既是乌同家的人,手里有些流传下来的梦生死也解释的通!”
第六百七十五章 棘手
“那就解释得通了!”白老头捋着胡须点头,这毒药都消失七八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头?
估计是乌同家的后人手里还捏着一点儿梦生死,不过应该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制作了,不然北月这些年不会放着这么好用的毒药不用。
“侯爷,既然这药是那乌同家的,那属下派人直接把那乌同连抓回来?”穆景山听罢眼睛微微亮起来,急切的开口,“毒药是他们的,那解药说不定也握在他手里呢。
人只要抓回来,以咱们军中的审问手法,不怕问不出!”
“啧啧啧,笨!”卫泽成还没开口,白老头就撇嘴嫌弃地看一眼穆景山,指着人鼻子骂:“这毒药销声匿迹都快百年了,当年我和师傅游历北月时,就查过解药,乌同家毒药制作不出来,解药更别提了!
当年也只打听到乌同家嫡系手里有可能还有几包毒药,再多就没有了!”
穆景山听罢,脸色有些涨红,眼里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火苗又熄灭,有些颓废的坐下,卫尚掀帘进来,就看到这副情景,要禀报的事儿不知道在怎么开口了。
“查清楚了?”卫泽成捏着眉心问人,卫尚立马答道:“回侯爷,追表少爷的人正是乌同连,不过那…乌同连已经被攻城弩射死了……
解药的事儿也没问出来,不过倒是抓到几个北月兵,拷问之后,不过他们对梦生死一无所知。
不过倒是打听出来,他们年前得到一张画像,上面画了表少爷和四少爷,不过…他们弄反了,以为表少爷是您儿子,四少爷才是您的外甥!”
卫泽成早就从峥子寄回来的信上猜到这些,闻言倒是不惊讶。
白老头就不一样了,他每天待在军医营地里,不是给辽安军里的军医传授医术,就是照看重伤垂危的伤兵,哪里有闲心关注这些。
不过就是他关注,也不会知道这些,因为峥子和辽安候都没想过把这些东西告诉他。
“什么!”白老头瞪大 眼睛,里面除了吃惊就是愤怒,大骂道:“哪个瘪犊子给北月人送的信儿,峥子和靖怀那身份知道的可没有几个人!
查出来没?”这话是看着卫泽成问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查出来交给我,我正好有些好药好好招待招待他,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到时候啥都招了!”
他还记得从青松村走的时候,阿满私下里找过他,拜托他好好照看照看峥子,说峥子这人做事有些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当时可是满口答应下来,何况还有自己的小徒儿阿安呢,有这层关系,他已经把阿满和峥子当自家小辈,以后也要靠他们给自己养老呢。
伤了峥子就和伤害他孙子差不多,他恨不得把报信的叛徒生吞活剥了。
“查的差不多了!”卫泽成压压手让人坐下,冷声说:“等峥子醒了,交给他来审!这是当初峥子自己要求的!你别插手!先救峥子的命要紧儿!”
说实话没了峥子,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是那个叛徒,所以查起来也简单。
再说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查起来不难。
穆景山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原来军中出了叛徒啊。
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秦博远那个庶子:秦浩轩。
白老头看卫泽成表情不似作假,就放心了,又说起榻上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上,“这梦生死的解药,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用银针给两人护住了心脉。血流也控制在最小。
一个月内这俩不会有事,我一定能把解药制出来,你就放心吧!”
他就是有这个自信,当今天下,他说自己医术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
“拜托了!”卫泽成起身,躬身长揖,话里带着感激,“这一礼是我以峥子大舅的身份感谢白神医的。”
穆景山也起身抱拳行礼,话里带着郑重,真诚道:“刚刚因为担心,有些失礼的举动,望神医莫与在下计较,震哥儿就拜托您了。”
白老头最烦这一套,摆摆手就往门口走,嘟囔一句,“用你们交代,医者仁心,我仁心虽有限,可也是有的,我要好好研究这毒药,不和你们扯闲篇了!”
“方海?方海?人呢?走了!回去研究毒药去!”
“这儿呢,来了!”
卫泽成听着营帐外主仆俩的对话,眼里也染上一丝轻松。
白神医这么有自信,他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
“侯爷,那属下也退下了,震哥儿属下带回去照料。”穆景山适时提出告辞,沈峥留在侯爷的大帐里,那是因为俩人是舅甥关系,震哥可不能没有眼色地一直留在这里。
“下去吧!”卫泽成摆手,又冷声吩咐一句,“营帐里的话,出了营帐就忘了吧!”
“侯爷放心!”穆景山身子一凛,半跪在地上保证,看侯爷摆手,他麻溜喊亲兵过来,把自家这昏迷不醒的兔崽子抬回他自己的大帐。
人都退出去,营帐内安静下来,卫泽成这才坐下塌边,仔细打量昏迷的外甥,短短半个月,峥子就瘦了一大圈,人也黑的不成样子,可见这半个多月,这孩子过得多艰难。
是他这个大舅没本事,即使自己儿子被掳,也不能亲自去救儿子回来,只能靠峥子这个当表哥去救弟弟。
“侯爷,四少爷和贺少爷梳洗回来了,在外面等着见表少爷呢。”卫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打断卫泽成的思绪,“估计不看到表少爷,两位少爷也睡不着。”
怕耽误白神医看诊,卫泽成就把两人都赶出去洗漱了,这会儿才想起两人来,闻言摆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卫靖怀和贺启翔一进来,草草行礼就去看峥子了。
没一会儿卫泽成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呜咽声儿,他脚步一顿,转身先离开。
几个孩子感情好,看到峥子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孩子也不小了,估计也不好意思让自己看到他们哭。
第六百七十六章 添置小厮
屏风内,卫靖怀看到沈峥面如金纸的脸色,就红了眼眶,贺启翔也好不到哪里去,红着眼眶,打湿帕子轻轻给沈峥擦拭脸颊。
两刻钟以后,卫泽成才进来,卫靖怀、贺启翔立马站起来,老老实实叫人:“爹(侯爷!)”
“启翔也别客气了,叫我叔就行!”启翔这小子,这次跟着去救他儿子,他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后辈,摆手让两人坐下,“都坐吧。”
“爹,这次我被抓,咱们军中绝对出了叛徒,要不然我和峥哥的画像也不会出现在北月人手里。”卫靖怀看到自己爹,心里的憋屈和愤怒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倒出来,“查出来,我非得千刀万剐了那畜生不可。”
“冷静!被抓了一次还没长记性,生气要是能解决事情,那还要打仗干什么!”卫泽成拧眉呵斥自己儿子,又看看眼窝凹陷瘦脱相的两人,语气软和下来,“这次你俩也没少受苦,一会儿好哈休息休息。
这事儿我已经在查了,查得差不多了,你俩不用插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还有你,休养好,给我滚回卫所好好历练去,好好练练武功去!”
卫靖怀被骂得脸红,这次被掳走,有北月人早就设好套等他钻的原因,也有他自己武艺不精的原因。
贺启翔也不敢说话,只能跟着点头,侯爷不发威他还觉着挺好相处,像家里的长辈,一发威他就有些胆寒。
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两人刚走没一会儿,营帐外就传来吵闹声儿,吵的人脑仁疼。
与此同时,远在青松村的阿满,夜里也没睡安稳。
起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芳婶担心的问了一句,阿满也只是摇头,自己一个人担心就好了,不能让全家人都跟着担心。
“昨晚没睡好,没事儿,先做奶豆腐吧!”
团玉在后面听得着急的不行,想起小姐早上警告的话,又不敢向芳婶说实话,更不敢说小姐半夜不穿鞋子在后院跑的事儿。
“团玉,去找莫叔过来!”阿满知道团玉是个实心眼的人,让她撒谎挺难得,就把人支出去,过一会儿忘了这茬也就好了。
团玉欲言又止的走了,芳婶没看到,给阿满做了一壶奶茶过来,“早饭你也没咋吃,喝点儿奶茶,在泡点奶皮子。
今天要做的奶豆腐不多,我一个人就行,你坐着好好休息!”她可没错过阿满满眼的红血丝,知道她有事,但是阿满不愿意说,她也不追问。
被按着坐下,手里又塞上一碗热腾腾飘着香气的奶茶,鼻尖都是奶茶的甜香,阿满心神一松,没再反抗,靠着摇椅喝奶茶发呆。
心里想着卫十五,不知道这人走到哪里了,卫十五有内力,估计轻功很好,那跑起来是不是更快。
奶产的甜香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人跟着暖起来,直到肩膀被拍了拍,阿满才猛地扭头看去,就看到团玉有些疑惑的脸,还有莫叔同款疑惑脸。
“小姐,想什么呢?喊了您几次,都没反应,莫叔我给您带来了。”
阿满点头,没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看向莫叔道:“莫叔,一会儿您赶着骡车去趟镇里顺通牙行,找安牙人,就说要买几个会武功的小厮,手脚功夫要利落点儿。”
“是,小姐!”老莫应下,又有些不解的问,“作坊那边人手也够,家里也不需要人啊。”
家里规矩没那么多,所以莫叔加团玉几个有什么事就直接问,不像大户人家的下人,在主家面前话都不敢说,更别说问了。
“给阿安和阿文准备的!”阿满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回了一句,莫叔就点头,“是该给两位少爷备些下人,那邢家小少爷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几个小厮。”
他以前也不懂,小姐是怎么想的,明明家里这么有钱,却也不给家里配齐下人,两位少爷除了穿衣谈吐和村里孩子有些不一样,别的几乎没什么两样儿。
现在给两位少爷配上小厮也好,毕竟下人还是要和主子好好磨合磨合,才知道合适不合适。
再说以后两位少爷肯定是要科举的,身边没个下人也容易让人看轻去。
阿满看莫叔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莫叔离开,芳婶和团玉从厨房抬着做好的奶豆腐出来,一块块白嫩嫩的奶豆腐,被安放在四方盒子里,还冒着热气。
阿满起身跟去帮忙,喝了奶茶肚子里也热了,阿满精神好了不少,即使担心峥哥也没用,自己和峥哥离的这么远,想太多也没用,只能等卫十五那边送信回来再说了。
一块块奶豆腐,搬进前院库房里,库房地面都开了几扇一人高的大窗子,此刻都开着,一面悬挂着一条条火腿,在风里微微摇晃。
一面摆着一排排架子,架子有五层高,上面摆着用竹条编成的簸箕,一块块四方奶豆腐被摆在上面风干。
最早做的奶豆腐已经泛黄,比黄油的颜色淡一点儿,看着极有食欲,四方块儿也缩水了一小半,一掌就能拿起来,不过却很压手,颇有重量。
团玉好奇地拿起一块儿,鼻子凑过去闻闻,评价说:“没有刚做出来的闻着香,不过更好看了。”
“尽说废话,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能不香,我看这快风干的也不错。”芳婶敲团玉一下,不客气地说:“赶紧放下。”
团玉撇撇嘴,在芳婶背后做了鬼脸,阿满看得好笑,拿起一块儿奶豆腐也凑近闻了闻,微酸,奶味闻着更加浓厚一点儿,团玉只是更喜欢吃软乎乎的奶豆腐,这才觉着新鲜出锅的奶豆腐更香。
其实风干的奶豆腐,不仅体积变小了,香味也更加浓缩了,嚼起来更香。
门口传来黑豆、地瓜两个的汪汪叫声儿,依稀还能听见江氏笑骂的声音,阿满放下奶豆腐,就往大门口跑。
刚到大门口,就看到江氏推门进来,旁边是后撇耳朵,狂摇尾巴,上蹿下跳献殷勤的黑豆和地瓜。
第六百七十七章 叫魂儿
两只狗闻见女主子的味道,立马抛弃江氏,眯着眼后撇耳朵颠儿颠儿跑过来,在阿满腿边蹭几下,又朝江氏过去,两边都讨好,一个不落。
阿满看得好笑,快走几步,扶着江氏,又探头往江氏挎着的竹篮里敲,笑问:“您这是带了啥好吃的,黑豆和地瓜绝对是闻着味儿,要不然也会这么讨好您。”
“去去去!别蹦了!”江氏低斥一句,弯腰作势抬手要打,黑豆和地瓜吓得眯眼,胖乎乎的屁股各挨了一巴掌,“过年这段时间,天天吃肉还没吃够,都肥了一圈了,还嘴馋得紧儿。”
“我把家里昨天啃剩下的大骨头给这两只带过来了,估计是闻着味儿了!”江氏笑着说一句,嘴上刚刚骂着狗,这会儿已经把骨头拿出来 ,一只狗扔了一根过去。
这才算是把两只馋嘴狗打发走。
“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阿满笑嘻嘻看着,评价一句, 把人带到正院坐下,又招呼团玉去煮壶奶茶过来,叮嘱说:“煮成咸的!”
“哎,小姐,芳婶已经在煮了。”
江氏年纪大了,甜腻腻的奶茶她不太喜欢,阿满就试着给她煮了一次咸奶茶,她果然更喜欢这个,冷天里喝上一壶舒服的紧。
“别煮了,我一会儿就走,这快中午了,我待会儿就回家煮饭了。”江氏阻拦团玉,团玉灵活一躲脚下跑的飞快,江氏无奈只能冲人喊:“那就别放奶皮子、肉干这些了。”
又对阿满说:“奶茶顶饿,吃了那一碗,我中午算是不用吃饭了。”
“成,一会儿少喝点儿,这天还冷着呢。”阿满抱着江氏的胳膊点头,又看看她还盖着布的竹篮问:“外婆这会儿来有事?”
“昨晚我看你被烟花声儿吓着了,吓着了可不是小事儿,就给你来叫叫魂儿!”
阿满:……叫魂?这是什么玩意?
江氏却很是随意,说着话又从竹篮里拿出一截子红纸,一个瓷碗,一双筷子,扭头看阿满张开的嘴,又说:“忘了?你小时候被吓着的时候,你娘都找我去给你叫魂呢。”
阿满摇头,这她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事,听我的就行!”江氏大包大揽,拍着阿满让人起来,去院子正中站着去,“正午阳气最盛,别错过这个点了!”
芳婶提着奶茶进来,叫魂她倒是知道,这是乡下的土方子,立马赞同了老太太的做法,推着阿满出去站着去。
她帮着老太太去院子里摆东西,阿满迷惑的看着这些。
盛了大半碗水的白瓷碗被放在自己面前,正中摆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放着一截子红纸。
阿满一边无奈,一边觉着好笑,正要离开,就受到江氏一记眼风,警告的话接踵而至,“给我老实站着,一会儿就好。”
阿满伸出去的脚,默默又收了回来。
她才不是怕呢!她是不想老人生气好不好。
江氏用手把树枝条上的小枝丫全部去掉,看阿满老实了,她满意点头,等正午一到,立马用枝条在阿满身上轻轻拍打,嘴里念念有词:“阿满来,阿满来,阿满回家来哎……
各路神佛保佑,保佑俺家阿满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最后江氏又跑到大门口,大声朝门外喊:“阿满回家,回家来,回家吃饭了……”
正午眼光洒在老太太有些佝偻的背影上,阿满看得眼眶发热,叫魂无论真假,老太太疼爱自己的这份心是真的啊。
叫魂结束,老太太看阿满还老实站着,满意了,摸摸阿满的头发,说:“吓着了,可不能不当一回事,无论真假叫叫图个心安也成。”
心里的怀疑不能告诉外婆,阿满只能顺势点头,头蹭着老太太的肩膀依赖地说:“好像心里是安稳多了呢,外婆你这叫魂还真有用。”
“就知道哄我,哪那么快!”江氏嘴上嫌弃,嘴角却都是笑。
到了文树、文根下学的点儿,奶茶是来不及喝了,阿满就让老太太提回老宅那边慢慢喝。
村里学堂初六开的课,作坊是初八开的工,钱氏和潘氏都要做工,老宅那边又要老太太每天忙着做饭了。
阿满有些心疼,提议说给老宅那边买个下人,被老太太强烈拒绝了,说自己还没老到不能动,说啥都不要下人。
阿满和两个舅舅都拧不过老太太,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满这边一场一场心慌和噩梦,在老太太的叫魂行动下,短暂的被压了下去。
卫泽成这边,心里的烦闷还没下去,又被吵的头疼,对着营帐外就喊人,“卫尚,什么情况,不知道峥子在休息吗?”
对于他来说,他更希望峥子是休息,而不是昏迷。
“侯爷,小黑过来了!”卫尚满头大汗的进来回禀,“小黑就是表少爷养的那头狼,昨晚自从把它和表少爷分开,它就不吃不喝。
最后还是白神医用一副药把它撂倒了,不过不知道啥时候又醒了,竟然骗过守卫的士兵,循着味儿找到这里来了,外面的守卫拦不住。”
卫尚急的满头大汗,不是一头狼他们这些人制不住,是这狼他们也不敢动。
这头狼,可是表少爷的宝贝,听四少爷和贺家少爷说,这狼不仅通人性,一路上还帮着不少忙,就是因为有它,表少爷他们才能避开北月人一波又一波地巡逻。
这可是一头有功的狼,他们可不敢伤了它分毫。
“四少爷和贺家少爷也管不住这狼,这狼现在一心就想进来。”
卫尚眼看拦不住这狼,就派人找四少爷和贺少爷过来,想着这俩也认识这狼,说不定能拦住。
谁知道这狼对着拦他的四少爷和贺家少爷就龇牙,那架势就是谁拦我我咬谁。
“爹,不能让小黑进来看看峥哥吗?”卫靖怀焦急进来问,替小黑说话,“小黑药效还没过,身子都站不稳,还要老找峥哥,我看得心疼。
小黑相当于是峥哥和阿满一起养大,接生的都是阿满,小黑对峥哥的感情肯定深,它不看到峥哥估计宁死都不会离开……”
第六百七十八章 小黑
“卫尚,派人去问问白神医,这狼能放进来吗?”卫泽成松口,听儿子说的,这狼也是个忠诚的,他也不忍心。
不过现在峥子昏迷着,他也不敢让狼就这么进来,必须要有人看着才行,他抬头对儿子和贺启翔吩咐,“一会儿找绳子把小黑捆了,抬着进来看看就行。”
卫靖怀和贺启翔一喜,点头如捣蒜,麻溜出去捆小黑去了。
被捆着能看一眼峥哥,也比一眼看不见强,就是让小黑安心罢了,省的一直闹腾,对小黑也不好。
他们从北月逃回来这一路,不敢打猎生火只能啃干粮饼子,小黑也跟着吃得不好,虽然它偶尔能出去打猎,但毕竟要帮着他们防着北月人。
所以小黑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后面帮他们警戒,一路下来,也饿瘦了不少。
所以看小黑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的身子,他也心疼,要是能让小黑安心下来好好养养身子就好了。
卫尚得了白神医的同意回来复命时,就看到被捆了腿儿小黑,睁着灰绿色是狼眼,对着周围人低声威胁着。
“卫统领,白老头咋说的啊?”贺启翔看到被捆着的小黑,可心疼坏了,一看到卫尚就着急的问出口。
“白神医说可以,就是别靠太近,说是怕感染!”狼去看表少爷,为啥会让表少爷感染,卫尚是不太懂。
“太好了!”卫靖怀一拍手,招呼亲兵小心翼翼把小黑抬起来,贺启翔跟在一边不时叮嘱,“各位大哥都小心点儿。”
“没事,贺少爷你就放心吧!”他们以为贺少爷是担心他们被小黑咬了呢,谁知下一句就听到贺少爷和少爷异口同声说:“注意着点儿,别碰着小黑了,都小心点儿。”
众亲兵:……,得!活的还不如一头狼呢。
小黑被抬着进来,卫泽成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黑,眼里划过惊艳,他从小到大没少见狼,可上骨架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狼他还是第一次见。
浑身乌黑,没有一丝杂色,就是有些瘦了。
把小黑放到屏风前,众亲兵就退下了,卫靖怀和贺启翔就一左一右上前把小黑前面的屏风撤了。
刚刚还呲牙的小黑, 仰着头看到塌上昏迷的人,立马就不叫了,黑色的鼻头在空中嗅来嗅去,没一会儿嘴里就嗷呜嗷呜叫起来,被捆着的爪子费力地在地上巴拉,想要靠近塌边。
哀戚的狼嚎让卫泽成几个心里难受,卫泽成则对小黑的聪明吃了一惊,看小黑费力的样子,他叹气说:“靖怀,启翔,你俩去给它松绑吧,看着别太靠近峥子,别舔到他伤口就行了。”
小黑这么有情有义,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一得到自由小黑,就跑到塌边,想要用头拱拱榻上的人,就被卫靖怀用手掌挡住,卫靖怀对小黑说:“不能动峥哥,他受伤了,你乖乖看一会儿。”
小黑好像真的听懂了,又仰头悲切的叫几声,灰绿色的眼一直盯着峥子,看人一直不动,它就盘腿卧在塌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榻上的人。
像是个守关的将军,防着有人靠近害他的男主子。
卫靖怀和贺启翔可还记着老爹(卫叔)的嘱咐,两人对着一头狼求爷爷告奶奶,让小黑跟他们出去,可不能待在帐篷里不走啊。
这样他俩可没法儿交代啊。
小黑不为所动,连个眼风都不给两人,只有两人伸手要拉它时,猛地回头呲牙威胁。
卫贺两人进退两难时,卫泽成进来了,看到这一幕,无语一会儿,最后无奈妥协,“行了,它就待着吧,只要别离峥子太近就行了。”
卫靖怀:爹你的底线呢?怎么遇到小黑一退再退。
卫泽成被两个小的盯的不舒服,遮掩的赶人:“好了,都出去,要是休息好了,就好好操练去,你俩那内力也着实薄弱了点儿。”
被人身攻击的俩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出去,卫泽成想起点事儿又叫住即将走出去的两人,嘱咐道:“峥子的情况都别往家里说,省的老人跟着担心!”
其实他不叮嘱,这俩要想从戒备森严的军中寄信回家,也需要通过层层关卡检验,不合适寄出去的信,都会出现在他这个侯爷的案桌上。
“为啥啊?”卫靖怀一脑门问号,贺启翔也是一脸不理解。
峥哥都受伤了,家里那么多关心他的人,一直没消息只会更担心。
“问这么多做什么,都出去!”卫泽成挥手赶苍蝇一样的,赶两人走。
他总不能说,不知道怎么给家里老太太交代吧!
再说峥哥这个情况,最后能不能顺利解毒,他也不敢打包票,还是等情况好一点儿,再给老太太说吧。
到时候即使被老娘和夫人大骂,也好交代啊。
卫尚进来,看到屏风后面的一个大黑影,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就和小黑灰绿色的眼睛对视上,侯爷不是不让小黑靠近表少爷吗?
这会儿怎么都住进来了?
“看什么?有事?”卫泽成抬眼颇有威压的瞪向卫尚,卫尚整理好情绪,上前恭谨回到:“侯爷,秦参将那边来求见了。”
“不见!”卫泽成拧眉吩咐,“就说本候这边忙着军务,没空见他,要是儿子找不见,就让他出军营慢慢找去!”
卫尚听出侯爷话里的怒气,连忙退下去,没一会儿又进来,回禀道:“侯爷,那秦参将说还想问问表少爷的事儿……”
秦博远毕竟是峥子的亲爹,亲爹问儿子的事儿,天经地义。
“就说还在玉安卫所历练。”卫泽成不耐烦,要不是峥子叮嘱别打草惊蛇,他早就让人把秦浩轩抓了,而不是派人盯着了,“给他说,军中有军纪,我这个当大舅的都见不着峥子,他这个当爹一样见不着。”
新进卫家军的兵蛋子,按照军规都是要在卫所历练最少半年的,中途要是无缘无故离开就视为放弃历练,那是要在卫家军力除名的。
就是防着有权势的官宦人家,用权势压人,帮自家孩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 子不教父之过!
这些他不信秦博远不懂!净来找事儿!
现在因为秦浩轩那个畜生的原因,他对秦博远更加看不上了。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生了就好好管,不管就别生!
除了祸害人没有屁用!
这些年秦博远一直驻守邢城,几乎都不会家,孩子更是不管,现在好了,被柳柔清那个毒妇教了个蠢货出来,他这个当爹的也逃不了干系。
生气中的卫泽成,显然忘了以前听秦博远不回家,不管孩子时,他心里隐隐是有些痛快的。
心里咒骂一通,卫泽成心里舒服了,抬眼看看站在一边低头给他倒茶的卫尚问:“那小畜生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暗卫送信回来了没?”
卫尚把泡好的茶,递给侯爷,这才说:“卫六和卫七一刻不停地盯着,果然和侯爷您猜得不差。
那小子这几天越来越慌,时不时就要去关门旁敲侧击地打问消息,就想知道表少爷他们回来没。”
卫泽成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闻言冷哼一声儿,道:“北月那粮草也来的蹊跷,峥子和本候都怀疑那粮草和他有干系。
我记得没错的话儿,那柳柔清外家是做粮草生意的吧?”
“是,柳柔清外家费家正是做粮食生意的,不过规模不大,北月这次屯的粮草可不少,费家估计是供不了这么多!”侯爷低着头,卫尚看不清他的眉眼,侯爷估计早就想到这些了。
一想到不只有一家粮行通敌卖国,给北蛮子提供粮草,他就恨得牙痒痒。
当兵的在战场浴血杀敌,保家卫国,那些商人眼里只有利,为了利就敢私自卖粮食给北月。
平时为了不把北月人逼死,平时对于商人卖高价粮给北月的行为侯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竟然敢给北月提供这么多粮草,让北月人吃饱喝足打他们大邺吗?
“咚咚咚……”卫泽成手一下下敲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数九寒天一样结了冰,冷声吩咐,“那小畜生不是想知道峥子他们的情况吗?
那就告诉他知道一些,狐狸尾巴估计就要忍不住露出来了!
这次北月花大价钱买的粮食被咱们的人一把火全都烧没了,那新上位的北月王贺拔拓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会再联系这些粮行购买粮食,到时候……
辽安这边所有粮行都派暗卫盯着!”
主仆俩细细商谈,把计策都商议好。
卫尚领命下去,卫泽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即使身子已经极度疲乏,闭上眼也是千头万绪无一丝困意。
贺拔拓为人阴狠,上位也颇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底下人也有些蠢蠢欲动,急需一场大胜来收复人心,所以这人即使咬着牙也会再想办法筹粮。
即使不打仗,这些粮食也可以让北月子民撑过青黄不接的时候,等四月份万物复苏,柳木发芽的时候,草原上各种野草野菜也能勉强糊口了。
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就不愿起反心,那贺拔拓的王位也算勉强坐稳了。
突然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卫泽成睁眼就看到小黑高大的声音从屏风后走出来,灰绿色的狼烟森森看一眼,一甩尾巴走了。
“呵!还挺有脾气!”卫泽成气笑了,不就是让人捆了它一下吗,“倒是挺像峥子养的,一样的狗脾气!”
卫泽成以为小黑放心了主子,要出去吃食了,谁知道小黑出去吃点儿肉,转身又用狼头撞开帘子,慢悠悠又走回峥子塌边,鼻子嗅几下,又特意在峥子腿边嗅记下,狼腿一弯又趴在地上守着峥子。
卫泽成看得心里惊奇,看着老实趴在地上的小黑,他心里也有些痒痒的,要是自己能有一头这么通人性忠心的狼就好。
有小黑守着,陌生人压根很难靠近峥子的塌边,卫泽成也省事了。
出去喊来亲兵,吩咐道:“被小黑准备好肉,要新鲜的,还有水这些,让它出来就能吃到。”
别峥子醒了,小黑又干瘦干瘦的,他这个大舅可没法儿给外甥交代了。
出了卫泽成、白老头、卫靖怀和贺启翔几个能靠近塌边,别的人只要靠近塌边小黑就防备的紧儿,卫泽成看的放心不少。
抓紧时间设计等待鱼儿上钩。
卫十五离开的第二天,阿满家里迎来不常来的人,邢家大爷邢旺业。
“邢大爷怎么来了?我听说最近南味园生意不错啊,您怎么有空来我家了?”阿满笑着引人进门,对于最近南味园的生意也有所耳闻。
邢旺业上次听了阿满建议,不再牟足劲跟归香居别苗头了,开始专心推出南方菜系,对于吃惯了重口的北方人来说,南方菜倒是新奇,颇有几分小清新。
阿满还被请过去吃过一顿宴席,邢旺业回来大半年了,对于阿满的事情也知道了七七八八,知道阿满是个在吃食上极有天赋的人。
所以仗着儿子和阿安的关系,请人来品品他家的菜,阿满闻弦知雅意,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品鉴之后就提了几个意见。
一是太甜,北方这边人不嗜甜,糖要减半,甚至更低。
二是摆盘要更精致点儿,既然走的高端路线,那就全部都要高端下去。
三是装修要更雅,更精致一点,如果能装出南方庭院,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的样子就更好了。
归香居是本地老牌就酒楼,菜也是北方老牌菜,味道好,主要吃个乡味儿,装修偏大气浑厚,是本地人心里没办法替代的乡味儿。
南味园专攻南方菜,让本地的豪富吃到地道南方味儿,感受不一样的南方精致,那就不愁没有一席之地。
“托张东家的指点儿,酒楼生意算是步入正轨了。”提起酒楼生意,邢旺业笑成一个弥勒佛,捋着胡须故作谦虚,想起酒楼装修的花费,他又吸气,心疼地说:“就是要装成南方园子那样的一步一景,着实废了不少银子。”
买酒楼花了两千多两,结果装修就花了两千六百两,快赶上买酒楼的钱了,他到现在提起来心里还疼得直抽抽的。
第六百八十章 报信儿
“好处不也是显而易见的!您这南味园可是咱镇里头一份呢。”阿满可不同情他,闻言打趣一句,请人落座,又喊团玉上茶,这才问起邢旺业的来意。
邢旺业没说话,让身后的小厮把一直拎着笼子打开,笼子上盖着黑布,阿满刚才就好奇了,眼睛就盯着笼子。
黑布一点点打开,橙红色稀疏和杂乱的毛漏出来,是几只蒙着眼、被捆了爪子的鸡。
阿满本来还不解,她家也不缺鸡,这邢大爷给她带几只鸡过来干啥?
直到她的眼睛看到鸡背上零星还残留的靛蓝色。
已经很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反复擦过。
她家山头上养的牲畜,每只背上都用靛蓝染了色,好区分,靛蓝也会褪色,为了防止色掉没了,韩叔几个每隔一个月都会重新给上一遍色。
邢旺业看阿满懂了,这才开口,“我昨天有事去了趟北通镇,在集市上见到的,这几只鸡瘦的出奇,一看就没有好好照顾,价格偏又卖得贵。
看样子还有不少管事买,我就好奇也买了几只,当晚炖了一只就咂摸出不对了,这鸡除了瘦点儿,和你山上养的鸡没啥区别,我今个就给你提过来了,你悄悄!”
他主要是想提醒阿满,别被人钻了空子,本来他没必要管这事儿,不过他家南味园能这么快站稳脚跟,阿满帮了不少忙,他也卖给阿满卖个好儿。
“好好查查,是不是山上被人钻了空子,还是糟了偷儿!”
阿满懂邢旺业的意思,无非是提醒阿满山上看守的人或许不安分,别太相信下人了。
可阿满对韩叔几个还是很相信的,经邢旺业这么一提醒,阿满就想起了过年前,山上那些零散的脚印,还有徐叔几个的怀疑。
估计就是去年那次,有贼偷了山上的鸡鸭鹅,后来再没来偷过,所以也就没抓着人。
看着几只鸡瘦巴巴的样子,估计就是年前丢的那些,贼偷儿偷回去,怕被发现不敢在和关镇卖,特意跑到北通镇卖,又懒得照顾这些鸡,这才让鸡这么干巴瘦的。
“多谢邢东家!”阿满真诚道谢,说:“不满邢东家,过年前山上确实丢了几十只鸡鸭鹅,这贼也是机灵,趁着大雪只来偷了一次,所以也就一直没抓到人。
这次多谢您了,就是那贼偷具体在哪个位置卖的,您还记得吗?我让徐叔几个去蹲着,看能不能抓到人?”
阿满怀疑这些贼是外地的,不过她这山头即使有名,也不会传这么远,要是没人故意散播消息她才不信,所以她想揪出背后的人。
即使心里对背后的人有几分猜测,但是要想定罪那就得有真凭实据,这样才好一网打尽。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邢旺业愣了一下,看阿满不似做假的神情,这才知道她是真的要去抓几个小毛贼,不由劝了一句,说:“知道你生气,可为了这些鸡鸭鹅专门费人力物力去抓几个小毛贼划不来。
即使你真抓到人,也不好定罪的,以后多防备着些就行了,你那山上守山的人都是镖师,不行晚上就多巡逻一趟,也就安全了。”
他不知道阿满的打算,阿满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怀疑,只说:“还丢了些别的东西……”
邢旺业懂了,这才把身后站着的金子叫过来,给阿满介绍:“这是我的小厮金子,昨天是他跟着我去的北通镇,他见过那个卖鸡的人。
不过你也别报太大希望,我估计那贼卖玩就会走,你们去蹲守也不一定能抓到人。”
阿满点头,谢过他的提醒,又喊团玉去山上抓了五只鸡给邢旺业带着,“这次多谢邢东家了。”
邢旺业立马乐出声儿,看着五只肥嘟嘟的鸡,笑眯了眼,这趟也算没白来啊。
阿满山上也就剩一千来只鸡鸭鹅,这些都是下蛋的鸡鸭鹅,新的鸡鸭鹅苗还没有养大,所以现在他们想买活鸡活鸭活鹅都买不到,这阿满一下子给他拎了五只鸡,他心里美死了。
“走了,别送了,有空让阿安和阿文去家里找长寿玩儿。”长寿是邢顺安的小名。
阿满点头,看人和马车走远了,回头看见直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啥的金子,阿满笑着喊团玉来招待人,又对金子说:“后面几天要麻烦你跟着去一趟北通镇了。”
金子忙点头,老爷都发话了,也没有他反对的余地。
阿满看人有些紧张又安抚一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跟着你去的都是拳脚功夫不错的人,抓人也不用你,你就负责认认人。”
金子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阿满看团玉把人招待得挺好,转身走到厨房门口对芳婶说:“我去趟山里啊。”
听到芳婶的应声,阿满已经喊上黑豆和地瓜卖出家门。
不远处的山里,雾蒙蒙的,白色的雾气在山间盘旋,正月十七,天还是冷的 ,村里的积雪几乎化得七七八八,只有田间地沟里还有积雪的影子。
可山上越往上走,积雪越多,被日光照化了些,没了日头冷风一吹又给冻硬了,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听到声音,看山的黄豆和板栗率先叫着冲过来,看到熟悉的人,叫声变成撒娇的呜呜声儿,还没靠近阿满耳朵已经后撇,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阿满避开两只狗子的飞扑,挨个揉一把狗头,把四只狗子打发走。
四只膘肥体壮的狗,挤挤挨挨欢快叫着在山里打闹玩耍。
老于叔拎着一个捡蛋的篮子过来,问:“怎么这会儿来了?今个捡的蛋都送下山了。”
阿满没答,只让老于叔把徐叔和韩叔都喊过来,等人过来,阿满就把今天邢旺业提着几只鸡来报信的事儿说了。
几个人神情立马不好了,徐叔最年轻,看着阿满粗声儿说,“我们几个去蹲守,一定把那贼头儿逮住!到时候老子非得卸了他不成!让他偷儿山上的鸡鸭鹅!”
第六百八十一章 去抓人
“我们去了,山上的鸡鸭鹅怎么办?还有剪果树枝子,砍柴的事儿……”山上的事儿不少,他们几个都走了,铁头娘可忙不过来。
铁头现在每天去村里学堂读书,也就下学能帮着干点儿活。
老于叔没说话,不过听罢韩叔的话跟着点头,眼睛就看着阿满,听她吩咐。
“我去镇里镖局调几个人过来就成,让他们镖局的人去抓人,义父义母那边难免就要知道,为这点儿小事不值当,所以还有你们几个去抓人。”阿满看着几人说。
“是该我们去抓,鸡鸭鹅是从我们手里丢的!”老于叔默默来了一句,韩叔和徐叔也跟着点头保证,“你放心一旦看到人,我们一点给抓回来。”
“别闹出大动静,悄悄把人带回来,我要审审人。”阿满压低声音交代一句,“这次邢旺业的小厮跟你们去指认人,要是确定了人,你们就自己去跟踪抓人,别带他,抓到人也别当着他的面带回来……”
“懂了,你放心吧!”老于叔点头,心里也有数了。
看来阿满这是不打算把贼人交给官府处置了,估计是要查什么事情,阿满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那成,你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北通镇!”
商量好事儿,阿满就下山,正好碰到上山来砍柴的忠叔和茂叔,还有莫强。
作坊那边开工了,有徐婶子、春桃和莫叔几个盯着,忠叔和茂叔每天就是去转转,或者在家里盯着熏房那边火儿别灭了。
熏房那边添一次火儿最少能烧半个时辰,忠叔几个也能趁这个空挡来山里砍柴。
“阿满,你怎么来山里了,出事了?”忠叔远远看着阿满和老于几个说话,就知道该是发生啥事了。
阿满没隐瞒,把邢旺业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打算,她本来就是要下山找忠叔,这会儿倒是不用再找人了,对忠叔说:“叔你来的正好儿,一会儿你骑马去趟镇里镖局,给要几个镖师来看山。”
老忠几个已经听明白了,闻言直接把手里的砍刀递给老茂,快步朝山下走,阿满让人别着急,不在这一会儿。
话落再抬头,忠叔大踏步地已经把自己甩开,阿满摇头笑了,喊上黑豆和地瓜朝山下走。
骑马办事儿就是快,芳婶刚把午饭做好,门口就传来了马蹄声儿,不用阿满交代,团玉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听她大嗓门地冲院里喊:“小姐,忠叔领人来了,说不进来了,直接去山上了。”
阿满知道要来人,早就让芳婶多做了午饭,谁知道人这么着急,竟然连家门都不进,正盛饭的芳婶闻言拎着锅铲出来,跺脚说:“怎么就这么着急?饭做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一扭头看到老忠进来,拧眉对人抱怨,“怎么不把人留下,也不在这一会儿的?”
老忠无奈摇头,“说了不停,说是午饭已经在镖局吃了,不用再吃一顿,还是守山重要。”
“那就盛了给送过去!”阿满接话,“不能白让人帮忙,芳婶你一会把包子和菜都给装上一份儿,让忠叔给拎山上去。”
只能这样了,饭菜这么多,自己家人可吃不完。
半下午于叔几个背着一个小包袱从山上下来,阿满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交给几人,“银子带的足够,一路上不用省,家里的骡车跑得也不快,你们去了镇里租几匹马就成。”
说罢又看向金子,叮嘱于叔,“把金子也照看好,他可是我从邢东家那边借来的。”
于叔几个点头,叫上金子,几人就出门了。
人走了,山上有镖师看着,阿满也放心,三个镖师的饭也是芳婶做的,有吃有喝饭菜味道也好,三个镖师恨不得多待几天。
表面上阿满把一切都安顿好,家里作坊熏房这边也有条不紊的工作着,熏肉、风干鸡鸭还有酱料这些每天都源源不断地生产着。
合作的商行过一段时间就会来拉货,拉货量最大的就是南北皮货行,这天钟夫人亲自来了,进门就看到坐在门口发呆的阿满。
手里捏着的沙包迟迟不扔出去,急的一边等着玩儿的黑豆和地瓜上蹿下跳也不敢去抢,要是抢了,少不得要挨一顿竹笋炒肉。
钟含娇没叫人出声儿,自己悄默声靠近阿满,见人还没发现自己来了,还伸手在阿满眼前比划几下,看人还没反应,就叫了一声儿。
阿满被吓得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抱着伸到眼前的手,给人一个过肩摔。
“疼疼疼,是我,你钟姐姐!”钟含娇一辈子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她只觉她的胳膊要断了,嘴里一连串地惊呼,想要唤醒阿满。
阿满回神儿,猛地放开这条胳膊,把脚已经离地的人放下,等在一边的袁妈妈和梅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解救自家夫人。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阿满和钟夫人在屋里相对坐下,阿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钟姐姐,话里都是歉意,“钟姐姐对不住了,我一时走神儿了……”
钟含娇摇头,又笑着甩甩胳膊给人看,“没事,活动自如,要是真的不成了也没事,从此以后我就能赖着你了。”
说几句玩笑话儿,阿满再三确定人没事,也放松下来,钟含娇却有些好奇,袁妈妈和梅雪都被她打发出去,屋里就两人,她说话也随意,伸着脖子凑到阿满脸前,翻来覆去打量阿满。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她好奇的紧儿。
阿满掰开一个石榴递给人,又捡几个橘子放在火炉上烤,摇摇头说::“昨晚没睡好,今天就没什么精神。”
她也不知道怎么给人说自己心里的莫须有担心,再加上忠叔几个也出去四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还有回了安邑的卫十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已经六天了,以卫十五的轻功,估计早就到了安邑,为何还是没有信传回来?
第六百八十二章 喜事儿!
对峥哥的担忧压在心头,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重了。
“不是吧,不方便说!”钟含娇不信,剥了几个石榴吃了,眼睛却在阿满身上打转,叹气说:“不方便说我也不追问,不过你要有事需要帮忙,可别给姐姐客气。”
“不确定有没有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阿满苦笑一下,“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有事我一定告诉你。”
“老忠几个呢?他平时不是老在芳婶身边打转吗?活像个跟屁虫,今个怎么没见到他?”钟含娇打趣一句,她和雷震重归于好,她现在每天过得都是乐呵日子,说话也比以前开怀多了。
“估计是上山了,最近于叔几个出去了一趟,忠叔和茂叔就忙了些。”对于去抓贼偷儿的事儿,阿满没什么好隐瞒的。
三言两语把事情给钟含娇说了,钟含娇能稳坐南北皮货行的东家,手里的人也不少,闻言就说:“还要人吗?我手里也有不少武功好手。”
阿满摇头,把烤热的橘子递给人,说:“不用,镖局的人手够,再说这次去也不一定能抓到人,说不定那几个贼人就是最后一次销赃了,说不定于叔几个去了也是扑空。”
能抓到人最好,抓不到人阿满也不失望。
“别光说的我的事儿了,钟姐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阿满转移话题,问起眉眼含笑的钟姐姐,“看姐姐这眉目含春的样子,是有好事?”
钟含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帕子捂嘴嗔怪地瞪阿满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
雷震的身子养好了,虽然有时候会有夜咳的毛病,但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加上陈大夫开的调养药,夜咳也不算严重,这已经比她和雷震预期的好了。
雷震很满足,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他夜咳的毛病,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呢。
她和雷震都默契的没再提绝嗣药的事儿。
“不是快开春了吗?天也一天暖过一天,我和雷震就商量着把在村里的房子盖了。”说到这儿钟含娇有些脸红,雷震过完年就有些迫不及待,催的几次。
她知道他着急,其实她心里也是着急的,毕竟心里期待这么多年的事儿终于要成了,她也希望两人能正式成亲。
“好事啊!”阿满一喜,“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喝一杯你们的喜酒。”
说着阿满又想起忠叔和芳婶的事儿,明明都说好了,翻过年忠叔急着想买地盖房子,芳婶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只说不着急。
阿满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估计还是觉着不好意思。
钟姐姐和雷震因为彼此的爱,反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一门心思想着两人幸福就成。
芳婶因为在村里,还是怕村里人说闲话。
钟姐姐闻言拧眉,拍拍阿满的手,说:“我一会儿有空找芳婶谈谈,我俩的年岁差不多,我倒是能明白她的想法。”
“那就麻烦钟姐姐了。”阿满道谢,眼珠一转又问:“钟姐姐要是想建我家这样的房子,我倒是能给你推荐工匠,不过都是村里人,手艺是比不上府城工匠的手艺的。”
钟含娇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村里建的房子自然还是要简朴些,要是建成深宅大院在村里也是格格不入的,一时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工匠,就想来问问阿满。
“拿我到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我们村里秦关叔,我和峥哥的房子还有作坊这些都是他领着人干的。”阿满一拍桌子就把人推荐给钟姐姐,“秦关叔家几代人都是给人盖房子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是没的说的。
姐姐要是有特别要求,只要不是太复杂,他都能盖出来。”
钟含娇对阿满院子里浴室确实挺喜欢,知道是秦关建的以后,她心里又放松一点儿,笑着应下,“成,我半下午去秦关家一趟。”
阿满笑着点头,看来钟姐姐和雷震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说几句话,芳婶拎着两壶奶茶进来,甜的是阿满,咸的是钟含娇的,阿满冲钟姐姐眨眨眼,对方就收到信号,拉着芳婶的手让人先别走。
“我去找团玉问点儿事儿,芳婶你们聊着啊。”说罢狡黠一下,出门还把门从外面关上。
芳婶:……,这是又闹哪一出。
阿满出来以后,正好看到莫叔从外面进来,直奔她而来,她就站在原地等人过来。
“小姐,牙行那边送信来了,说是人给小姐挑好了,就等小姐这两天有空去挑选。”
“明天带着阿安和阿文一起去挑人,你给茂叔说一声儿,今个去接阿安和阿文下学时,给温夫子请半天假。”
挑的人是阿安和阿文的小厮,不仅要阿满挑选,也要两个小家伙自己满意才行。
一刻钟后钟姐姐和芳婶一前一后出来,钟含娇冲阿满点点头,阿满又看向芳婶,就看到她一双闪着光的脸,眼里还有一丝坚定。
这是说通了?阿满冲钟姐姐竖起一根大拇指。
“我去你介绍秦关家走一趟去,商量一下盖房子的事儿。”钟姐姐笑着说,阿满立马站起来说,“我跟姐姐一块儿去,正好给你引路。”
省得她在家,芳婶不自在,忠叔估计一会儿也回来了,正好给两人说私话的空间。
阿满领着钟含娇去了一趟秦关叔家,钟姐姐是个不差银子的,这盖房子的事儿谈起来就快。
反而是秦关叔不愿意收这么多银子,对钟含娇说:“夫人愿意相信我这乡下人的手艺,我秦关定把房子给您建好,不过这银子就不能收这么多了。
我家和阿满大舅家算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和阿满家也就是亲戚了,阿满当您是姐姐,我怎么好收您这么多银子,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不是。”
郭氏跟着点头,上前推拒,“都是亲戚,夫人也别和我们客气,工钱料钱你们出,给老秦的工钱就不用这么多,四两银子就成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乐傻的忠叔
钟含娇哪经历过乡下人互相推拒拉扯的戏码,很快败下阵来,最后只能各退一步,谈好事情,郭氏亲自送两人出去,“有空常来家里玩儿。”
阿满点头,让人别送了,等走出去老远,钟含娇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这乡下日子还真有意思啊。”
“那是您不常在乡下住,要是常住,就不会觉着这么有意思了。”阿满毫不客气的拆台,钟含娇白她一眼。
两人笑笑闹闹地走了,钟含娇感叹说:“这秦家人不错,你大舅也是找了个不错的亲家。”
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看人眼睛也是不错的。
钟含娇在阿满这边消磨一下午,直到雷震着人来催,钟含娇这才准备离开,阿满把人送到门口,捂嘴直乐,“雷叔这是一点也离不开姐姐啊。”
“那是!”钟含娇脸有些红,眼里却都是开心,又凑近阿满说:“现在他回来了,货行的事儿我就能甩给他了,不然我也没这么闲。”
两人对视一笑,男人不单是相公呢,也是一个不错的免费劳动力呢。
马车消失在村道上,天边也泛上请青黑色,晚上一家人吃饭,阿满看红光满面的忠叔就知道两人的事儿成了。
饭后打发团玉几个去洗碗收拾桌椅,芳婶找到阿满,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和老忠的决定说了,“今个我和老忠商量好了,在旁边买块儿地,等秦关给钟夫人把房子盖好,就开始盖我们的。
房子盖好,我和你忠叔就……成亲。”
“太好了!”阿满激动得脸发红,抓住芳婶的手蹦跶几下,激动说:“终于要成亲了,婶子再不松口,我看忠叔的白头发又要多几根了。”
芳婶伸手在阿满额头重重点一下,阿满吐舌一笑,拉着人坐下,说:“地就不用买了,当初我和峥哥打算盖房子,就把附近这些地都买了,你们再去买,也不会离家里多近儿。
正好地也没有用完,你们就熏房旁边,或者东跨院旁边盖房子就成,到时候开个月亮门洞,也方便你们进出,也不打扰你和忠叔过日子……”
听阿满一项项说着,芳婶的眼圈慢慢红了,这么细致,可见阿满早就计划好了,在她和老忠不知道的日子,阿满早就给他俩打算好了。
“这辈子能遇到你,是婶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芳婶紧紧握着阿满的手不放,话里带着哽咽说:“不过,地可以用,银子却不能不给,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婶子不能沾你的便宜。”
再说,跟着阿满,她和老忠手里都存了不少银子,加上老忠以前走镖也存了几十两银子,他们手头还算宽裕。
“你和忠叔带真心待我们姐弟,这点地儿也是我们心意,芳婶你可不能拒绝!”阿满噘嘴,话却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拒绝,“要是你再和我算的这么清,那以后我们姐弟也要和您算清了。”
芳婶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滴在阿满手上,阿满抬手给人一点点吧泪擦干,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芳婶不哭,不哭啊……”
“噗呲,你个鬼精灵!”脸上的泪还没干,芳婶没忍住又被阿满逗笑了。
这一夜老忠是激动得没睡着,阿满第二天打着哈欠到了正院,就看到大早上热出汗的忠叔,还有一尘不染的院子,阿满抬起来要跨进正院的脚顿住。
低头看看鞋底沾的叶子,主仆俩不约而同弯腰摘掉,确定鞋底干净才跨进干净的过分的正院。
芳婶出来倒水,就看到这一幕,咬牙瞪一眼傻笑着打扫院子的男人,“傻子,怎地这么憨!”
阿满和团玉捂嘴笑了,早上吃的是苞米粥、灌汤包、咸鸭蛋和一盘清炒豆芽,顶着一桌人打趣的视线,芳婶最终没忍住,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闷头把鸭蛋黄挑给自己的男人。
“收敛点儿,你别太过分!”
忠叔茫然抬头,看到四处滴溜溜打量他们的一桌子老小,他黝黑的脸变都没变,哼一声看着众人说:“我和你的事儿他们都知道,有什么好收敛,对自己媳妇好不是天经地义的!”
说罢还得意地看一眼老茂和老莫。
哼,这俩没媳妇的老光棍能懂才怪!
俩没媳妇的老光棍:……,今早这苞米粥怎么有些酸啊!
“哈哈……”也不知道谁憋笑出声儿,一大桌子人都哈哈笑起来,芳婶本来不太红的脸彻底变成的红苹果,桌下的手狠狠拧罪魁祸首一下。
忠叔黝黑的脸一瞬间扭曲,又很快变成正常。
一顿饭在哈哈笑声中结束,饭后阿满就带着两个弟弟朝镇山去了。
姐弟三人骑着各自的马儿从村里经过,又是引得一众小孩羡慕不已。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现在阿安和阿文也能稳稳骑着各自的小马了,不过还不能像阿姐和大哥那样放肆狂奔,只能慢悠悠地跑。
阿满控着缰绳,让白玉压低速度,跟在两个弟弟后面,看护着人,团玉赶着骡车走在最后面。
四人排队进镇,直奔顺通牙行,笑眯眯的安牙人已经等在门口了,见着几人立马热情的迎过来。
阿满第一次来牙行的时候,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来历,更没想到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竟是开了大作坊的东家。
现在更是不得了,手下已经开了五个大作坊,那做出来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不仅在镇里有名,更是镇里各大商行的抢手货。
他家里婆娘也买了两坛尝尝,现在家里做饭顿顿都离不开这两味儿,一坛子就卖小半两银子银子,他家里吃的也肉疼,可一段时间不吃就想的紧儿。
更别说阿满姑娘作坊出产的风干肉和熏肉了,那味道也是一绝,听说还有那山里散养大的鸡鸭鹅做的熏肉和风干肉,一斤就要卖上一百多文。
想想他都馋的紧儿,也想尝尝这富户大家吃的肉,奈何家里银钱有限,也不舍得买。
所以现在他见阿满那是一个恭敬,一口一个张东家,人家都这么大的家业了,叫姑娘就显得不尊重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挑人也是门学问
“张东家和两位少爷快请进,人都给你们挑好了,自从知道张东家要人,小的这几天仔仔细细把人筛了一边儿……”安牙人一脸谄媚地迎人下马,又喊一边等候的小厮上前,“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把贵客的马儿带下去,好料好水伺候好了!”
“小的一定把马儿伺候好了!”
阿满被奉承的浑身都不自在,阿安和阿文更是不自在,不过好在能撑住,板着小脸颇有几分少爷威严。
“多谢安牙人了!”阿满给团玉使个眼色,团玉立马从荷包里拿出百来个铜板塞过去,安牙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这次来待遇又提高了,专门安排了一个小院,桌上还摆着茶点儿和一壶清茶,阿满闻着茶香,就知道这茶不错。
“张东家、两位少爷,是先休息会儿还是看人呢?”得了赏钱安牙人更是奉承得厉害,腰也弯低了几分,“小的好安排下去!”
阿满暗暗搓搓胳膊,受不了安牙人这个样子,淡淡摆手说:“还是看人吧,早点儿看完早点回家,有劳安牙人了。”
“成,您几位等着。”
人一走,阿安和阿文同时出口气,对视一眼笑了,眼睛四处看看,确定没别人都凑近自家阿姐说:“这个安牙人也太势利眼了,我浑身不舒服,阿姐干啥还给他赏钱啊?”
阿文也点头,他读书更多了,懂得也更多了,更喜欢君子之风,对于这样谄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不太喜欢。
“这就是他生存之道,咱们是不喜,可耐不住有人就是喜欢被奉承,何况伸手不打笑人脸呢。”阿满是不喜被人这么对待,可也说不出人家做错了,也趁机教两个弟弟,“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安牙人势利,对待他手下买卖的人口,和畜生没什么区别,所以她心底是不喜欢这样的小人的,可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得罪这样的小人。
谁知道哪天,这小人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不过话说回来,安牙人势利,只要见着银子,他办事也很是妥帖,这也是他能在顺通牙行站稳脚跟的原因,人家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阿安和阿文就不说话,想着阿姐的话,好像也没错。
没出一刻钟,安牙人就领着十来个人男子过来, 最大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也有八九岁,和阿安年纪相差不多。
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大冷的天,连一身厚棉衣都没有,衣服破破烂烂,乌黑的芦花不断从破洞里钻出来,迎风偶尔飞出几根。
个个瘦条条的,露出的腕子被冻得发紫青黑,骨头看得分明。
不过看露出的皮肤还算干净,一看就是特意洗过的,应该是被刻意叮嘱过,都低着头,不敢朝他们看一眼。
“怕污了几位的眼,来之前都是特意洗过的。”安牙人笑着对阿满几个笑着介绍,转头看向十来个下人,眼神一厉,喝道:“都低着头装豆芽菜呢?没眼色的玩意,不知道抬头给几位贵客看看?”
十来个人像是被吼骂习惯了,闻言都麻木地抬头,脸上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一看都是长了不少冻疮,阿满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即使来过牙行几次,可她还是不习惯把人像牲口一样对待的行为。
“您几位尽管问,尽管挑!”看底下人老实了,安牙人脸色一换,弯腰把请阿满几人问话,又把手里的一个册子递到阿满手边,“这是这些人的来历,您看看,有不满的小的立马给您换。”
阿满点头接过看起来,买人也要身家清白的,身后没那么糟污事的,尤其是那种家里理不清的人就不能买,不然买回去以后,说不定哪天人家家人就找上门,即使干不了什么坏事,但是恶心人还不难。
阿满翻看几页,心里暗暗点头,安牙人准备的这些人,要么是自小就被家里卖掉的,要么是以前在大户人家当差,主家倒了被转卖的。
倒是没有在主家犯事被发卖的人,说明这些人干活还算本分。
阿满挑一遍定下八个,就把册子递给两个弟弟,“你们也看看,给你们买小厮,还要合你们的眼缘才行。”
阿安和阿文还是第一次跟来买人,以前家里也就是乡下人,哪经历过这些,一脸懵的接过去看,心里都没底儿。
阿满在一旁指点,说着她为啥留下这些人,这六个人里有心思活络的,也有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
之所以留下心思活络,一看眼神就知道不安分的人,就是为了一会儿考验考验两个弟弟。
阿安和阿文学了一点,阿满就对两人说,“去问问吧,想问什么都行?”
“你们谁会爬树?谁拳脚功夫最好?”阿安知道姐姐给他们买人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所以他觉着武功必须要好。
“识字吗?”阿文小学究一样,一板一眼地问,“我喜欢读书,身边的人除了会拳脚,最好通笔墨。”
这样平时也有话聊。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阿安和阿文挑了一遍,最后就剩下四个,两人齐齐扭头看向阿姐,他们不知道问啥了。
阿满好笑,看着这四人,说:“两位少爷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我就问两个问题。
第一有天少爷想逃学,叮嘱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该当如何?
第二我叮嘱你们少爷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你们又该当如何?”
阿满问完就重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用杯盖抹着茶叶,准备听这些人怎么答。
有人说既然是小姐为少爷买他们回去,自然还是要听小姐的,小姐是两位少爷的阿姐,自是不会害两位少爷的。
有人眼睛滴溜溜转,先不说,看三位主子听别人说的反应,这才开口说:“小的觉着,小姐既是替少爷买我们回去,那我们就是少爷的下人,自然要对少爷忠心才是,少爷不让说,打死小的也不说。”
第六百八十五章 水生和三儿
对于阿安这个老想背着阿姐出去的玩的人来说,显然这个人的回答比较让他满意,跟着点头,眼睛滴溜溜转的少年眼里立马激动起来。
阿满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睛又转向另外两个拧眉想的少爷,等着回答。
半晌那个少爷才开口说,“小的觉着这要分情况,比如少爷逃学,明显是不好的,小的该起到劝诫的本分。
另外小姐让把少爷的事,事无巨细全部报上去,小的觉着也要分情况,要是少爷做的事无伤大雅,不是什么坏事,那有些事儿就没必要告诉小姐。
小的毕竟是少爷的人,还是要听少爷的。”
这个回答,相当于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阿满还是比较满意的。
轮到最后一个小子,他挠头说:“小的觉着前面的人说得没错,小姐和少爷的话都得听。”
阿安和阿文噗呲一声笑了,这人怪有意思的,不过看着倒是个听话的,阿安有点想要这个小子,主要是他武功好啊,以后打架他不就有帮手了吗?
“你们俩看留哪个?”阿满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两个弟弟来。
阿文拧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第三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阿安点了最后一个小子,觉着他听话打架也厉害。
安牙人笑脸僵了一下,带了这么多人过来,结果最后竟只留了两个人,不知道咋眼光这么高,本来还以为能大赚一笔,现在看来也就能挣个辛苦钱了。
选好人,就剩下谈价钱,安牙人挥手让手下把剩下的人都带下去,这才笑着开口,指着两人说,“他们以前都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拳脚功夫也是跟着主家护院学的,都不差。
最难得的是,都还识字呢,这价钱就不便宜了,一个人最少八两银子。”
“安牙人,您这报的价可不诚心啊, 这都是成年壮劳力的价格了。”团玉愤愤说。
“团玉姑娘也莫气!”安牙人讨好一笑,心里却在大骂,这个贱蹄子可是从他手里出去的,跟了好主子,回来竟给他耍起威风了。
还团玉,都快胖成年猪了!
心里再气,安牙人面上依旧是笑呵模样,不急不缓说:“这俩虽然不是壮劳力,不过您看着体格,再长两年,和壮劳力也没差别了。
再说一般壮劳力都是不识字的,这俩不仅会拳脚功夫,还识字呢,正好配两位少爷呢。”
经过团玉和安牙人的唇枪舌战,最后以每人六两半银子成交了,转办好卖身契以后,这俩人就彻底成了阿满家的下人了。
从衙门出来,阿满又让团玉给了安牙人百来文铜钱,算是谢礼,安牙人不太好的脸色, 立马晴朗了,假意推拒一下,双手却已经接过那串子铜钱。
点头哈腰说:“以后张东家要买什么人,尽管找小的,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的。”
走远了,团玉才呸一口,“什么人啊!”
“少说点儿!”阿满点团玉一句,这才看向两个新买的小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的瑞福,小的寿儿。”
一听就是大户人家给下人起的名字,阿满不喜欢,又问:“没被卖之前,在家里叫什么名字?叫回以前的名字就成。”
阿安和阿文也点头,说:“对,叫自己的名字就成。”
瑞福和寿儿愣了一下,这才说:“小的以前家里姓毛,小的排行老三,爹娘给起名毛小三儿”
憨憨的寿儿,老实回答:“小的以前叫许水生,因为小的娘正好在水边生下小的。”
阿满:……,水生倒是可以,就是小三儿这个名字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啊。
阿满还没说出反对的话,阿安和阿文已经点头说好了,“成,你们就叫本来的名字吧。”
“我叫张满安,水生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阿安站出来介绍自己,又说:“以后要听我的啊!”
“是,二少爷”水生点点头,不过余光看着默默看着这边的小姐,他心里一震,觉着以后不仅要听二少爷的,还要听小姐,他觉着小姐好像更厉害一点,毕竟连二少爷都要听大小姐的,他一个小厮能不听小姐的吗?
“我叫张满文,小三儿以后就跟着我吧。”阿文板着小脸一板一眼地说。
“小的明白!”
阿满被一声声小三儿叫的,差点儿喷出来,咬着牙硬是把笑压下去,迎着弟弟几个好奇的视线,找补一句,“小三儿小三儿的,不太好听,以后叫三儿就成了。
就是个名字的事儿,阿安和阿文也不计较,虽然不理解小三儿为啥不好听,但两个弟弟选择听阿姐的。
事儿办好,阿满带着两个弟弟骑马走在前面,团玉赶着骡车载着水生和三儿跟在后面。
出南镇门,一路上要经过不少集市,走着走着,阿满就听到后面传来几声肚子咕噜声儿,一回头就看到水生和三儿眼睛在菜盒子上打转,喉咙里不断吞咽着口水。
看他们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就知道在牙行,估计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团玉去给他们买点儿吃的,别太油!”他们平时吃的少见油水,猛不丁吃太油,肠胃会受不了。
团玉有钱,闻言眼睛一亮,闻着香味儿她也嘴馋得厉害,央求道:“小姐我闻见油炸糕的味道了,还有驴肉火烧的香味儿了。”
“都买点儿,我们也尝尝!”阿满在吃食上一向大方。
水生和三儿坐骡车上,手里被塞了几个菜包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看向前面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抱着一个驴肉火烧吃的喷香的团玉。
这是他们可以吃的吗?他们能吃这么多吗?不会挨打吗?
“吃啊?发什么呆?不饿?”团玉抽空朝后面瞥一眼,看到两个呆头鹅,催促一句,“不吃?那我收走了?”
一听要收走,水生和三儿出于本能,抱着包子就往嘴里塞,噎得翻白眼也不停,砰砰锤几下胸口,接着往嘴里塞。
“慢点儿,没人和你们抢,小姐待下人一向宽和,只要好好当差,不会少你们吃喝和衣穿的,在张家只要没二心,日子比外面好过的多,放心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终于回来了!
团玉一边吃,一边安身后俩人的心,她以前也是小姐买回来的,她知道在牙行等待别人来买,惶惶不安的日子有多难熬。
也懂初到主家,对一切都感到不安心的心情。
阿满微微回头,用余光看到这一幕,没说话,让团玉带着两人,也是为了让团玉安抚安抚两人。
回到家,芳婶早就烧好了水,看到两个瘦猴啥也没说,只催着莫强带着两人下去好好洗洗,“还有去虱子的药粉也带点儿,都洗干净了,咱家可不能有虱子。”
看到水生和三儿油乎乎的头发,她就头痒得厉害,浑身不舒服,紧着催人去洗干净。
“莫强,你顺便也教教他们家里规矩。”
“小姐,你放心吧,交给我吧!”莫强一手拎一个瘦猴子走了,三儿十二岁,水生十一岁,都不大还瘦。
莫强一手拎一个也轻松得很。
有人管,阿满就领两个弟弟朝后院走,边走边问两个弟弟,为啥会选水生和三儿。
“水生听话,拳脚功夫厉害,打架指定厉害!”阿安大大咧咧,嘴一放松就秃噜出来了,下一秒耳朵就被阿满揪住,“咋?要找谁打架啊?找你姐我啊,竹笋炒肉伺候到饱包你满意!”
“疼疼疼,阿姐,阿姐!”阿安踮着脚尖,嘻笑着求饶:“阿姐你就当我胡说,我就是这么一说的,你问阿文我在学堂可有和人打架?阿文你说。”
“这……倒是没有!”阿文有点违心的说,阿满哼一声放开了阿安耳朵,警告道:“要是你们温夫子喊我去学堂了,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我就是这么一说,我选水生是因为,我是选小厮,咋说也是个主子,要是不听话我要他干啥,还有水生拳脚功夫好,能保护我和弟弟俩。”
他也是知道,自己和阿文自己拳脚功夫垃圾的。
“阿文呢?”阿满揉揉一旁不吭声的阿文,阿文这才说:“三儿识字最多,看事看得全面,不纵容主子也不擅作主张。”
阿满微微吃惊一下,阿文别看平时话不多,人却聪明,这么小竟然懂这么多。
“不错,不错,以后你们就是有小厮的少爷了,要懂得管理手下的人,有什么事儿不懂了再来找阿姐。”阿满欣慰一笑,让两个弟弟都回自己院子里,又说:“一会儿吃完午饭,让茂叔送你们去学堂。”
阿安哀嚎一声儿,他还以为阿姐忘了呢,没想到记得这么清。
阿文抿唇笑着点头,他最喜欢去学堂了。
水生和三儿来了以后,跟着莫强和莫涛身后学了两天规矩,忠叔和茂叔知道这俩小子买来是为了保护阿安和阿文,所以不用阿满叮嘱,他俩就每天盯着俩小子练武。
顺带也考校考校两人拳脚功夫如何,心里还算满意。
得了忠叔和茂叔点头,阿满就让水生和三儿从第三天开始就跟着阿安和阿文一起去学堂,有他们跟着,茂叔也不用每天接送阿安和阿文。
直接让水生和三儿每天赶着骡车去学堂,到点儿在把两个少爷接回来。
手里忙着事儿,阿满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去北通镇抓贼偷儿的于叔四个人,只不过为了不让芳婶担心,阿满面上不显。
可心里除了这件事,阿满最担心的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峥哥的消息。
卫十五离家快十天了,按说也该到安邑了,飞鸽的速度也算快,按说也该有信儿来了,怎么还没有。
不知是不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
阿满这边猜的不差,不过不是路上耽搁了,而是在侯爷这边出了岔子。
卫十五是卫家养的暗卫,一进辽安候府,卫尚作为统领已经知道人回来了,已收到卫十五回来的消息,他被吓了一跳,以为是阿满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呢?
以表少爷对那位姑娘的在乎,这还得了。
卫尚知道卫十五回来了,卫泽成自然也知道了,就传信把卫十五招来天门关大营问话。
“侯爷,是姑娘派属下回来的,表少爷太久没信了,姑娘担心得厉害……”
卫十五话没说完,卫泽成就懂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前两天他刚应付完老夫人和夫人的问话,今儿又来一个阿满姑娘,这让他怎么说呢?
总不能回信给人家姑娘说,人现在昏迷不醒吧!
要是那姑娘一慌再出什么事儿,他以后可怎么给峥子交代呢。
他没见过阿满,自是不了解阿满的性子,只是觉着这姑娘和平常姑娘不一样,但是还是没法儿跳出寻常姑娘的性子来想象阿满的性子。
卫十五已经察觉出不对了,不过他一个属下也不敢追问。
“你尽管回信,省得人家姑娘一直提心吊胆的。”卫泽成只能先把人搪塞过去,安抚住人最重要,“就说峥子现在在卫所历练,按照军纪是没办法给家中通信的……”
看着飞鸽离开,消失在夜色里,卫十五躬身退下了,侯爷的吩咐他不能不听,只能对不住姑娘了。
心里惦记着事儿,阿满这几天都是早早就醒了。
今个一早刚吃完早饭,忠叔和茂叔就山上砍松枝和果树枝子了,没想到一会儿又回来了,脸上带着喜意,看到阿满就说,“老于几个回来了,这会儿在山上等着呢。”
阿满立马起身,跟着忠叔就往外走,边走边问:“可有受伤?金子呢?怎么先回得山里?”
“都没事,你就放心吧!金子前几天就让先回来了,你不是说不是说最好不让金子知道他们把人带回来的事吗?
老于几个也机灵,蹲了两天,第三天就蹲到人,金子确认人之后,他们就让雇车先把金子送回来了,说是怕危险。
那金子也不是个胆大的,当即就同意了,等金子一走,他们就跟上人,摸清有几个人,不过只抓到两个。”
忠叔说起来的眼里也都是激动,咳嗽一声,又说:“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绕道走的山路,这才回来得慢,不过也安全,没让人发现。”
第六百八十七章 审问一
“阿满,老忠,怎么这么着急啊?”村里妇人抱着洗衣盆从堰塘那边过来,看到俩人走得飞快,身后还跟着两只摇着尾巴的肥狗,不由好奇地问。
“没啥事儿,就是山上鸡崽子被黄皮子咬死了几只,我去看看。”阿满慢下脚步,转身和人打招呼,那婶子唏嘘,说:“山上到底不安全,不过你山上养的鸡鸭鹅味道好,价也贵还是划算。”
那婶子凑过来安慰一句,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起春耕的事儿,“这几天地里的雪化得差不多了,眼看这就能翻地肥田了。
你家山上养的鸡鸭鹅多,粪也多,婶子想着能不能从你这挑几担,到时候撒地里肥地,婶子不白要,一车给二十文钱。”
阿满还以为啥事呢,山里养的鸡鸭鹅多,不用特意清理留下正好肥地,山里的果树和药草也能长得更好,可几千只鸡鸭鹅产粪量是十分惊人的,还是会存在不少粪。
为此还特意在东边山脚下挖了一个大粪坑,一年四季铲下来的粪都堆在里面沤着,这开春正好肥地。
“婶子去拉就行了,我待会儿山上给铁头娘说一声,婶子来拉粪的时候她就行了。”阿满点头答应,“不过我家地也不少,一家最多卖两车粪,婶子别嫌少。”
“怎么会嫌少呢,还是阿满大气,那咱们就说好了啊,婶子先走了啊,你忙着。”妇人喜笑颜开,扭身哼着小调走了。
阿满领着两只狗子上山,没走一会儿就碰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忠叔,估计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呢。
正月快过完了,马上要进入二月了,山里越往上走,温度就越低,好在这边是阳面,太阳一出来,山上都能照到,温度也就上来了。
不过地面依旧能看到雪的痕迹,人走在上面沙沙作响。
惊得山里四处闲逛的鸡鸭鹅睁着绿豆眼打量,不过却不怕人,人走过它们照旧用爪子从树下,地沟里刨食儿。
这些鸡鸭鹅看着都不大,有些身上的绒毛还没有褪完,这批鸡鸭鹅是年前送上来的,山上养的鸡鸭鹅买得好,经验也养出来了。
所以去年过年前,阿满就去刘家庄刘老七家订了二万只鸡鸭鹅毛崽子,刘老七家一次可孵不出这么多毛崽子,阿满一合计,就让他分四批往山上送。
这样能错开鸡鸭鹅的生长期,等到四五月里,第一批鸡鸭鹅就能往外卖了。
忠叔没有领阿满去山顶铁头一家三口住的地方,而是去了半山腰西边于叔的住所,“铁头那小子还小,关着个人怕他发现再说出去,所以我们几个一合计就把人关到老于这边了。”
铁头每天上山下山去学堂,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不小心秃噜出去就不好了。
阿满点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正朝山下走,两边碰到,阿满认出人,是她前几天从镖局借的几个守山镖师,老于叔几个回来,他们就要走了。
“姑娘以后有事尽管来镖局找我们!”黑脸壮汉抱拳打招呼,说实话守山活计轻松,每天还好吃好喝的,芳婶做的菜可比镖局厨娘手艺好多了, 他们仨吃的都不太想走了,巴不得再待几天呢。
可人家正主回来了,他们长时间不回镖局也不行,不然谁给发工钱。
“多谢几位大哥了,下了山去家里一趟,芳婶给你们准备了些吃食,还有家里的几样吃食,都不是什么贵东西,多谢几位大哥这几天帮着守山。”阿满再次感谢。
不能让人白帮忙,虽然这些人的工钱是镖局那边给发,但她还是得准备点谢礼。
三个汉子一听,面上笑更深了几分,抱拳一礼就迫不及待下山了。
要是寻常吃食他们也不要,吃了芳婶做的饭,芳婶的厨艺他们心服口服,芳婶给准备的吃食指定差不了。
俩人走到老于叔的房子前,就看到三个胡子拉碴的人,出去几天,每天不分白天黑夜的蹲守,三人来不及收拾自己,看着就有些邋遢,不过个个眼里亮的惊人。
阿满到了句辛苦,就跟着几人进去,又下了一个地窖,一进地窖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光线也顿时暗淡下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味道,还有一股臭味儿。
“抓了俩人,为了防着他们逃跑,一直捆着,所以有些邋遢!”老于叔解释一句,不解绑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几天下来身上难免有臭味儿。
靠着墙角有两个罩了麻布袋子的两个人,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头上罩着布看不见来人,两人听见声音和脚步声儿都不安的扭动起来,嘴被破布堵着只能呜呜叫着。
麻布袋子被抽掉,突然的光亮让两人眼睛不适应地眯起。
露出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来没少被招呼。
“把他嘴里的布抽了!”阿满点点两人,忠叔大步上前,绷着一张脸警告,“老实点儿,敢乱喊,老子把你舌头割了!”
王六呜呜惊恐点头,他哪里不知道这几人以前是镖师啊,打他俩和打小鸡子差不多。
尤四眼里就没有多少害怕了,镖师咋了,镖师就能随便杀人了,他才不信呢。
一路上阿满已经知道这次抓回来的两人是谁了。
一个叫王六,一个叫尤四,家住北通镇,相比尤四,王六就是给听令的小弟胆子更小。
“呕呕……呕!”嘴里的破布一被拿出来,王六就弓着腰干哕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看着更恶心了,阿满退后一步。
徐叔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他的袜子有这么臭吗?他怎么闻不出来?
尤四恨恨朝地上吐了几口浓痰,忠叔看不得他那不服样子,上前对着尤四肚子就是一脚。
“啊……呕!”尤四眼里的狠意顿消,腰蜷成虾米嘴里发出嘶哑的惨叫声儿,又被肚子里呕出来的酸水呛了喉咙,“咳咳咳……”
王六在一边看得胆寒,像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蛄蛹,想要离尤四远点儿,嘴里求饶道:“别杀俺,俺就跟着偷了几只鸡鸭,俺赔……”
第六百八十八章 审问二
被抓的一路上,虽然他和尤四也被打过,但都不是什么大伤,他们就以为这几人不敢杀他们呢,谁知道一到地方,几个人领着一个娇俏小娘子进来。
旁边那个黑脸壮汉竟然这么狠,那一脚能把踹死啊。
他怕了,他怕这些人会要他的命!
“谁指示你们来偷鸡鸭鹅的?”阿满蹲下平视着两人。
尤四疼的冷汗连连,这会儿眼里也有了惧意,不过还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啥指使啊?”王六一脸懵逼,“俺们就是没钱了,听说和关镇有家富户,在山里养了几千只鸡鸭鹅,就想趁着年底乱,偷几只挣点银子罢了。”
他们在北通镇也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事儿还用谁指使?
没银子花了就干呗,又不多偷,偷点儿卖点儿,花完了再偷点儿。
“听谁说的?”阿满把视线转向尤四,问:“北通镇可离和关镇不近,中间可隔东丰、大营、民安三个镇子呢。”
“没,没谁指使……”尤四眼睛闪了闪,“我们本就是在镇上闲逛的懒汉,听见有人说起,就记在心里了。
老是在我们镇子里偷来偷去容易被抓,就想着趁过年,来别的镇偷点儿,反正就偷一次,以后不再来偷,谁也抓不到我们。”
“是是是!”王六点头如捣蒜,哀求的看着几人,“俺们说的都是真的……”
“腌臜货,还不说真话,信不信老子再给你来一脚!”忠叔怒吼一声儿,上前拎着尤四脖子,把人拎起来。
衣领子越来越近,尤四脸色从红变紫,憋得上不来气,嘶哑着嗓子求饶,“我们就偷了你们几十只鸡鸭鹅,我们……赔”
阿满摆手,忠叔立马像扔破布一样把人甩开,尤四剧烈喘息着,好半晌红着眼眶盯着阿满:“姑娘要是觉着出不了气,直接报官也成,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
鸡鸭鹅都被他们卖了,吃都吃没了,上哪找证据。
再说鸡鸭鹅也不会说话,你问它它也不能答,咋就能确定是他们家的。
他尤四从小到大没少干缺德事儿,也不是没被抓过,就偷了几只鸡,官老爷顶多打几板子也就把他们放了,不就是出点血吗,他不怕!
阿满看尤四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他不怕报官。
村里人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平时更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也不懂什么大邺律法,所以一听报官就被吓破了胆,吓几句就全交代了。
尤四不一样,干过了偷鸡摸狗的事儿,估计也没少被打板子,所以他现在有恃无恐的很 。
阿满哼笑一声儿,尤四心里突有不好的预感。
“忠叔,你们几个好好教教他!”阿满拍拍手站起来,转身朝地窖外面走去。
“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尽办法收拾他们,生不能死更难!”
“咔吱咔吱!”阿满从地窖里出来,身后还能听见忠叔几个捏拳头的声音。
地窖门一关,唯一的光线消失,王六的哭喊声儿一声高过一声儿,又很快变成压抑的呻吟声儿,应该是嘴里又被塞了徐叔的破袜子堵嘴。
阿满在外面站了两刻钟,忠叔才出来,说:“估计是差不多了,你进去问吧。”
阿满进去就看到两个蜷缩在墙角,五颜六色的人。
看到阿满眼里害怕更多了,尤四嘴里嚷嚷着,“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家里老娘见我不回家,肯定会报官的!
杀了我们你们也得坐牢!”
王六不敢说话,呜呜哭着。
忠叔上前一步,墙角两人身子立马一抖,忠叔阴笑两声,“看来刚才是没打舒服啊。”
说着从墙角找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在手里颠了颠,就朝人招呼过去,他长年习武,知道打哪里最疼,人又死不了,没一会儿尤四身上就多了不少乌紫的血道子。
“还杀人?我们怕杀人吗?不知道老子以前是镖师吗?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俩瘪犊子还穿开裆裤呢?
别说杀你们俩,老子杀得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也不多你俩了!”
“报官,求你们报官吧,你们丢了多少鸡鸭鹅,我们赔你们不就行了吗?”尤四哀求,王六吓的说不出话了,只能跟着点头。
“报官?我不会报官!”阿满蹲下来看着俩人,嘴角还带着一丝笑,说出的话却极冷,“失望了?这深山老林,要你们命的办法多得是,你猜等你们的尸体化成白骨时,能有人知道吗?
报官不是便宜你们了,你们说是不是?”阿满把玩着一根棍子,笑着反问俩人。
尤四这下是真的害怕了,更别说是胆小的王六了,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没一会儿一股尿骚味儿在地窖里散开,阿满掏出帕子捂着口鼻,从地上站起来。
“怂蛋!这就吓尿了,腌臜玩意!”韩叔咒骂一句,嫌弃地把地窖门打开,“散散味儿,不然这地窖没法用了。”
屁股底下又湿又热的感觉,烫得尤四回神儿,眼神聚焦,他心里反复琢磨起来。
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吸引他们这些破皮无赖去偷东西的,直到一连十几天,只要有集市,就有人在集市四处转悠,说和关镇的张家有多富。
山上又是养了多少鸡鸭鹅,山头面积大,也没几个人把守,那一斤能买百来文的鸡鸭鹅要是卖又能卖多少钱等等。
说的尤四几个心动不已,不过尤四还不算太傻,他们北通镇离和关镇可是隔着几个镇子呢,这些人每天这么说,他就起疑了。
悄咪咪跟上人,一路跟回和关镇,最后看到那个领头的男人等在一个大宅后门,很快一个打扮体面的丫鬟出来接了人进去,他就知道他找到正主了。
所以当被抓了以后,他心里就打定主意,反正他死活不认这些人也拿他没办法,就是报官证据都吃没了,也就是几板子的事儿。
等他出来,就去找到那家大户,料想那人也怕事情败露,自己趁机讹几十两银子应该不难吧。
第六百八十九章 招了
算盘打得这么好,可遭不住这几个人下手太黑太狠,听面前这姑娘的意思,好像还要杀了他们,他是真怕了,他怕他真死在这山里。
“我说,我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尤四浑身疼得直抽气,胳膊也无力地垂着,竹筒倒豆子把他的怀疑,以及跟人的事全说了,“就这些了,我也就跟到了那家后门,别的我也不知道了,这些事儿也是我的怀疑。”
“你还挺聪明啊!”忠叔没忍住又踹了一脚,“你光说是大户,具体哪家大户咋不说,莫不是身上还痒?老子不介意再用棍子给你挠挠!”
尤四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没敢看忠叔瞪圆的虎目,只敢缩着头看阿满,“我知道这里你说的算,我也不图别的,我就想要点儿银子。”
尤四想捏着手里的这点消息,给自己换点银子花。
“阿满,你让开,今儿我们几个非剁了这个瘪三不成?”阿满没说话,老于叔几个受不了了,捏着拳头又招呼过来,“还敢提条件,不知道自己小命现在捏在谁手里啊?”
无力垂着的双臂,猛地又被人反剪到身后,尤四疼的冷汗不要钱的往外冒,眼睛疼得都开始翻白眼了,被咬出血的嘴唇刚张开要喊,下一秒又被一坨臭烘烘的布塞住,噎得他想干哕又发不出声音。
尤四只能疼的在地上翻滚,眼里鼻涕糊了一脸,身下 那点儿王六的尿全被他滚身上了,浑身上下更是臭的离奇。
阿满这次没上去,抱臂靠着墙,心里想着尤四的话,又看向咬着牙看向自己的尤四,这是个要银子不要命的,银子就是那坨能吊着他的狗肉。
阿满心里有了计划,既然他想要银子,那就好办了,不用尤四说,她也猜到了他嘴里的大户就是邢家。
秦秀兰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尤四正好是送上门的把柄,有银子勾着,不怕尤四不招供。
有了供词,她相当于就握住了秦秀兰的把柄,到时候再把尤四抓手里,这秦秀兰要是不知好歹,那她就让尤四去公堂状告秦秀兰指使人行偷窃之事。
邢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也是要脸的,为了名声也会把秦秀兰扫地出门或者发卖了。
“忠叔,停吧!”阿满一发话,忠叔几个立马停手,忠叔把人拎起来靠在墙上,又把塞他嘴里的臭袜子拿出来,阿满这才蹲下看着人,问:“想要银子吗?只要交代清楚,招供画押,银子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真……的?”尤四脸上都是狂喜,眼睛都亮的惊人,翘起的嘴角扯动伤口,疼的他嘶气也挡不住眼里的笑意,“姑娘说话算话?”
看到阿满点头,尤四再不隐瞒,“我不识字,不认识那大宅牌匾上的字,不过我找人问了,说是刚搬来镇里没多久的邢家。”
“领汉子进去的丫鬟你还记得吗?见到人能认出来吗?”
“能,一定能,我还记得,那丫鬟右眉梢有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
阿满眼睛微眯,是秦秀兰的丫鬟春芳没错了。
尤四招了,那就好办了,阿满让徐叔找笔墨过来,按照尤四交代的把事情全部记下来。
“你还干过啥?”
“啥?没啥了!”尤四警觉起来,“这件事我全部交代了,你还问别的干啥,我不说!”
“不说,休想要银子!”忠叔站在一边,手里的木棒一下下打在手心,闻言就是一句暴呵,把人拎至半空恐吓道:“你以为五十两银子是那么好拿的!想屁吃呢?
你要是老老实实按照我们小姐说的做,还能拿银子,不然……哼哼,信不信我宰了你个龟孙儿埋了也没人知道!”
迫于威胁,尤四把自己偷鸡摸狗的事,捡了几件不重要的说了,阿满看写了满满三张,这才不再问。
最后让尤四和昏迷的王六都画上押,拍拍纸走了,有这些供词,就稳妥了。
即使解决完秦秀兰,阿满也是不打算放过尤四和王六,就这俩为祸乡邻的祸害,不坐大牢留着过年吗?
地窖重新上锁,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重归一片黑暗。
“尤哥,俺听到了,见着有份儿,银子你得给我一份!”黑暗中,传来王六刻意压低的声音,“俺跟着你一起被抓,又一起被揍,你要是不给俺分一分银子,俺就乱说,让那个小姐的事儿办不成!”
反正他家里就剩他一个独苗了,爹娘早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他长这么大连一两银子都没见过。
不敢想象五十两银子得有多少,反正肯定不少,在银子面前他也不怕尤四了。
现在知道不会被宰了,他胆子又大了。
“好……你个孬种,原来一直给我装晕呢!”黑暗中尤四被气的胸口起伏,喘着粗气,手脚被捆也不耽误他去踹人,“还想要银子?他们不杀你,老子也要宰了你!”
像一条脱水的鱼用力蛄蛹着,黑暗中被猛踹了几脚,王六也看不清,只能不断哀嚎出声儿。
外面。
“麻烦于叔你们看好他们了,别让人跑了!”出了黑暗沉闷的地窖,交代跟着出来的几人,“这段时间辛苦于叔你们了,晚上我让芳婶送几只鸡鸭上来,你们杀了让马婶子炖了,好好补补。”
处理好,阿满猛地呼吸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仰头让太阳打在自己脸上,带着暖意的阳光驱散身上的冰冷,这才领着黑豆和地瓜朝山下走去。
“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吃点儿饭,这里我先守着!”忠叔看几人风尘仆仆,身上衣服也脏得厉害,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就先让人去休息,“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再下山,咱们轮流着来。”
于叔几个确实累得很,闻言没再多说,都往山下走。
老忠从门口拎上一个板凳,又拿上那根手腕粗的木棍,进屋守在地窖口儿。
听见里面的对骂声儿,他眉头皱起,手里的棍子用力在地窖门上砸了几下,警告道:“都给老子安静点儿,要是还想吃那臭烘烘袜子,老子给你俩塞回去。”
第六百九十章 心慌
老徐的臭脚,以前不知道,现在他是知道了,那味道离老远都能闻见,说实话离近了都辣眼睛,和屎也差不离了,在地窖闻的他都想干哕。
尤四和王六两人立马安静下来,嘴像是被缝了一样。
尤四过了两刻钟又听见上面传来脚步声儿,立马扯着嗓子喊人,“叔,叔?爷爷?我俩这几天没喝过一次饱水,也没吃过一次饱饭。
既然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好爷爷你赏我们点儿水饭呗!”尤四软声哀求自认为他们和那小姐达成了共识,也算半个朋友吧,总不至于饿死吧!
“滚蛋!还想吃饭喝水,让你们吃饱喝足有力气跑了,饿着吧!”
一计不成,尤四又想起他们说的话,又哀求道:“不给水饭也成,我想上茅房,总不能尿这里面吧?
再尿几次,你们这地窖就不能要了。”
忠叔想了想,起身在外面饶了一圈,找了一个喂鸭子的食盆儿,打开地窖门扔了进去,“有尿就尿,要拉就拉,就这一个桶,要是再弄脏了地窖,老子剁了你们!”
“叔,爷爷 ,都听您的!”尤四和王六俩现在哪里敢反抗啊,尤四眼看着地窖门又要上锁,立马又求道:“好爷爷,我什么都答应了小姐,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放出去啊。”
他现在就关心这个,待在这里没有自由,他的心就安定不下来,就想着拿小姐赶紧拿着供词把邢家那头解决了。
事情一完,想必那小姐就能放过他们了。
尤四现在还做梦能被放走呢,不知道阿满心里就没打算把这俩祸害放走。
“等着吧,万一人家不承认,说不定还要你们上门指认呢。”忠叔想起阿满的交代,先安抚住两人,这俩人不闹事,他们看管也方便,看尤四和王六不安的神情,他又道:“放心吧,只要你们老实听话,你们的好处少不了。
一会儿再给你们送点儿吃的,不会饿死你们的!”
听罢老忠的话,尤四心里的不安淡了几分,还有用就好。
马婶子知道她男人和老于、老韩都回来了,也知道他们是去抓贼去了,趁着阿满和老忠上山这会儿,她在山脚灶房忙活,几人回来的突然,家里早饭都吃了。
只能现给他们做,看他们三个那野人的样子,也知道饿的不清,所以他就用一坨腊肉煮了一大锅疙瘩汤,简单洗漱一下下来的三人,还没靠近灶房就闻到香味。
肚子像是说好了,接二连三唱起了空城计。
“都盛出来了,先吃饭。”铁头娘指指桌上三大海碗疙瘩汤,又把早上没吃完的包子烤一下,端上来让三人吃,“锅里还有不够吃再盛。”
三人吃的头也不抬,屋里都是唏哩呼噜吃饭的声音,铁头娘看三人动作慢下来才问:“需要给那俩偷儿准备吃食不?”
徐叔就想起小姐的话,估计这俩人小姐还有用处,指指墙角堆的一袋子糙面说:“用糙面和着咸菜,做一锅糙面菜饼子就成,不饿死人就成,那俩鳖孙儿休想吃好的。”
铁头娘就懂了,等三人吃完饭上山时,糙面菜饼子就好了,顺带让三人提上去,三人来了有人守着,老忠就下山了,家里作坊那边还有活呢。
下山正好碰到拎着几只鸡过来的团玉,正和铁头娘说话呢,“小姐让婶子别省,这几天吃点儿好的,给老于叔几个补补身子。”
铁头娘看着几只垂着脑袋脖子上还有血迹的鸡也是无语了,这都死了,她还能省吗?
活着她还能养着先不吃,这死的几天不吃都要放坏了。
“嘿嘿嘿……”团玉看马婶子无语的表情捂嘴笑了,凑近说:“小姐知道你节省,让我直接把这几只鸡宰了。”
“成成成,知道了,替我谢谢小姐!”马氏也忍不住笑了,心里也暖暖的,对于小姐的做法也默认下来。
虽然……但是,她是有那么点儿扣。
不过还不是为了多给家里存点儿银子,村里妇人哪个不是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
回到家,阿满换身衣服,等团玉回来,阿满就把写好的一份供词交给团玉,让她送去镇上南味园,交到邢旺业手里。
剩下的就是等了。
邢家后宅,汀兰苑。
瓷盏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门外正交代小丫头去后厨传膳的春芳下了一跳,打发走小丫头,她快步进屋。
就看到靠坐在美人榻上有些怔神儿的夫人,立马上前柔声关心,“夫人怎么了?”
秦秀兰回神,摆摆手,淡声说:“刚才不知道为啥,心里突然有些慌。”
春芳蹲下收拾碎裂的茶杯,一边仔细打量夫人的神色,又看看夫人高耸的肚子,确定没什么事儿,这才安心。
“大夫说,月份越大孕妇身子容易不舒服,心绪难免也受影响。”春芳侧坐在塌边,轻轻给秦秀兰按压肿胀的小腿儿,“您别多想,放宽心就好,夫人身子养的好,老太爷也关心的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秀兰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眉头舒展,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孩子就能出来了。”
怀孕越到后期越难受,她现在夜里不仅要起夜几次,还经常睡着睡着就被疼醒,大夫说小腿儿抽筋儿是正常的。
可那痛苦都是她承担,她也希望早点儿生下孩子,大夫说是个男娃,想到她和马管事的计划,眼里的贪婪掩饰不住。
想到现在南味园红火的生意以后都属于她儿子,她的心就怦怦跳,扶着肚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儿。
南味园儿,邢旺业打开送到手里的信,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怒火儿,人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就往门外走,边走边喊:“金子,备车,回家!”
金子正在靠在门框打盹,门猛然自里打开,他控制不住往里栽去,好在他眼疾手快,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框,这才没砸到老爷身上。
第六百九十一章 事情败露!
看到老爷带着怒意的眼,他立马清醒了,一叠声儿喊手下备车,他则跟着邢旺业小心翼翼往外走。
心里却满是问号,老爷怎么突然这么生气了,两刻钟前也就张东家的丫鬟团玉来送了一封信啊。
看来是和这封信脱不了干系了。
坐上马车,猛灌几杯冷茶,邢旺业心里的怒火被压下去几分,脑子也清醒了。
清醒以后,他更加确定阿满送来的信不是作假,首先他们没什么利益冲突,阿满在这件事上作假没什么好处。
反而,因为酒楼要从阿满作坊进不少风干肉和熏肉,还有酱料这些,包括山里的蛋,酒楼每天需要的也有一二十斤,要是没了他们酒楼,阿满那边反而会少一部分进账。
另一方面,看信中所说,阿满那边估计还有人证呢,那就更不可能作假了。
想通这些以后,邢旺业心里有隐隐有些激动和高兴,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那兰夫人的迷魂汤,对这个老来子是疼的不行。
自从那秦秀兰怀孕以后,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汀兰苑,恨不得一天三顿派下人去关心,要不是老爷子身子不好,他觉着老爷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关心。
听老爷子那话音儿,以后这家产也要分给他那“庶弟”一份呢。
他看着老爷子是昏了头了,自己亲亲嫡孙不在意,反而要去在意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庶出子。
他早就看那秦秀兰不顺眼了,看着安分,不过他可不信她是个安分的人。
春杏那丫头也没用,到现在也没进内室伺候,查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让他抓不住狐狸尾巴。
现在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手里,老爷子发现被骗了以后,他看老爷子还怎么偏袒那秦秀兰。
邢家正院,松柏堂书房。
小厮和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被赶出来,离书房有十来米远,马管事安排的人,即使想偷听也听不见,只能有些着急地朝书房张望。
书房门紧闭,他自然啥都看不见,正当失望的时候,他就听到一阵瓷盏碎裂的声音。
屋内气氛有些凝滞,邢老爷子捏着信的手有些发抖,胸口剧烈起伏,把一旁本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的邢旺业吓的不清。
立马重新倒了一杯茶喂到老爷子嘴边,一手给老爷子顺着胸口,“爹,你别急,为这么一个人不值当,您身子要紧儿。”
他虽然近来对老爷子偏心有些不爽,可老爹就是老爹,他可不舍得老爹出事儿。
好半晌,老爷子把信拍在桌上,扭头审视的看着大儿子,问道:“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怎会有假?那张东家家里多银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用得着为了一个小妾骗我们。
再说,咱家和她家可有生意往来,她就是为了银子也不会骗咱们,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邢老爷子仔细打量儿子是神情,他知道儿子最近对他是有些不满的,可那毕竟是老来子,七十三岁的年纪,还能让小妾怀孕,他能不高兴吗?
“爹,实话给你说,您疼那个庶子,儿子是有些吃味儿,可没坏到去诬陷一个小妾。”邢旺业被老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寒,话里也带了气,“不瞒您,前面儿子就知道一件事。
秦秀兰可给您说过她老家就在青松村,巧的很,张满月张东家也是青松村的人,前段时间还给我说了一件事儿呢……”
邢旺业噼里啪啦把秦昆给张家投毒被抓,结果一家子被逐出族谱的事儿全说了。
“一家子被赶出来,那秦秀兰作为长姐不想着照料一家子活下去,反而把家里的银钱全部卷了跑了,听说因为没银子,他阿奶和亲爹都死了,可见这女人心有多狠!”邢旺业觑着老爹的表情,举手发誓说:“这些可不是儿子编的,去青松村一打听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编的。”
邢旺业还有一句话没说,可见秦秀兰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看他爹黑沉的老脸,他咽下去了,别真把老头气厥过去了。
“夫人,老太爷和大老爷一块儿来了。”秦秀兰正在屋里优哉游哉地喝着牛乳饮子。
最近下人买了一些牛乳回来,说是和本地产的黄牛乳不一样,味道更加醇厚,腥味也淡,她喝了一次就喜欢上了,现在每天都要喝一盏才行。
“怎么会?”秦秀兰脸上都是吃惊,人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吩咐春芳,“快,快,扶我起来。”
不怪她诧异,要知道邢旺业的年龄都可以当她爹了,所以以往都不会来她的院子里,就是为了避嫌。
老爷子也知道大老爷不喜欢自己,所以更是不会叫自己儿子来拜见她。
一个小妾,还不配他的儿子称一声儿庶母。
这会儿的工夫,父子俩已经一前一后进来了,正好听见春芳喊秦秀兰夫人。
老爷子心里的怒火腾一下子就着了,手里的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几下,指着春芳骂道:“把这不懂规矩的丫鬟给我拉下去打,好好教教规矩。
夫人早去世多年,这邢家大宅里哪来的夫人,没得乱了规矩。”
春芳来不及求饶,就被小厮捂着嘴拖下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里穿出了棍棒打在肉上的闷响,一下下敲在秦秀兰心上,红润的脸一寸寸变白,直至变成惨白。
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她死死抓着桌角,泪珠不要钱的滚落,撑着肚子哽咽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来就发作春芳,贱妾要是有罪,甘愿受罚,还望老爷莫气坏了身子。”
说着还撑着大肚子,摇摇欲坠地跪下去,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其实心里一直在等老爷喊人扶自己起来,膝盖触到冰冷的地板,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知道这次一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儿。
还是坏事!
邢旺业站在老爹身侧,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心里有些痛快,平时瞧不出来,没想到这个秦秀兰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屋里让下人称呼她为夫人。
第六百九十二章 决不能认!
什么夫人?他娘死了以后,这个邢家可就没什么夫人了!
真是胆大包天!可见平时在外面表现得和善、宽容都是装的!
“都下去!”邢老爷一声令下,屋内的下人一个个缩着脖子快步出了正屋,还把门从外带上。
老爷子的心腹,不用人安排就老老实实守住正屋,不让人靠近这里。
“你干的好事!”邢老爷子气得一拍桌子,看到满脸泪痕的人,把手里的供词朝人砸过去。
秦秀兰这会儿顾不得哭了,膝行几步,把扔到地上的供词捡起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傻眼了。
邢旺业哼笑一声,说:“忘了你不认字了,爹?我读给她听?”
邢老爷子点头 ,邢旺业立马抑扬顿挫的读起来。
听得越多,秦秀兰的身子一点点塌下来,这次不仅脸变成惨白,眼里都是惊恐,额角的汗珠一滴滴渗出来。
“你怎么说?”邢老爷子看着地下的人,他还想听她解释,毕竟人还怀着他宝贝老来子呢,“我听你解释。”
秦秀兰灰白的眼,立马亮起来,膝行到老爷子腿边,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衣摆,嘴里呜呜咽咽看着人摇头,“老爷,真不是贱妾干的,贱妾是和那张满月有怨。
可我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使唤得了人去干这事儿,院子里的人都是老爷安排的,我怎么可能背着您干这事儿。”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院子里的人,都是马管事安排的,马管事自六七岁就进了邢家,一点点爬上来,成为邢老爷子的心腹管事。
老爷子不信她,也不会怀疑他自己的管事。
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低头的瞬间,眼睛转了一下,抬头眼里满是泪,戚戚然说:“说不定是那张满月看不得我过得好,才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邢旺业看他爹的表情不太对,他也知道这邢管事是他爹的心腹,立马站出来呵斥道:“你说不是就不是,这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人家连人证都有。
要真不是你干的,你一个内宅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北通镇上的偷儿能知道你身边丫鬟春芳,还知道春芳右眉梢又一个痦子!
要不要让人把人证带过来,和你当场对对?”
人证?怎么还会有人证?
秦秀兰慌了,抓着邢老爷子的衣摆手指节发白,她眼里划过一抹狠意,在抬眼眼里都是迷茫,“春芳?怎么可能?是不是春芳看不过我受委屈,这才……
怀孕以后我心绪不稳,难免给春芳提起以前的事儿,会不会……?”
秦秀兰拧眉,说一半留一半,她知道今天这事儿是没法遮掩过去了,要是人证真上门,事情闹大了,邢家没脸,邢家也绝对容不下她,只能委屈春芳了。
“老爷,春芳也是为了贱妾,求您,求您……”秦秀兰说着说着脸色骤然难看,捂着肚子的手都在颤抖,下一秒身子直直朝地上砸去,直接来了个昏迷。
邢老爷子一下子慌了,抖着嗓子喊人,“快…快来人,来人,找大夫,孩子不能出事!”
秦秀兰听着老爷子的话,心里越发冷了,糟老头子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她,本来听马管事的话,她心里还有些不忍,毕竟老爷子把她买回来待她不错。
他不仁别怪她不义,都去死吧!
邢旺业气得跺脚,可老爹还活着,轮不到他处置这个贱妾。
团玉送完信儿就没走,看着邢旺业带着人气势汹汹从酒楼出来,就悄咪咪跟上去,看着人进了邢家大门,她就在旁边闲逛。
一圈又一圈,实则心神都在邢家那边,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邢家那边硬是没什么大动静,最后倒是请了一个大夫进去,看那大夫几乎被架起来的样子,估计里面的事有些急。
她又耐心地等了两刻钟,等到大夫出来,她立马跟上去,用一角银子打听到想听的,这次骑着骡子悠悠出镇往家走。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团玉进门栓好大青,就往后院走,迫不及待给阿满报信,阿满给人到了一杯茶,“慢慢说不着急!”
信给邢家送过去了,这秦秀兰不死也要脱层皮。
“小姐,我从大夫那打听出来,秦秀兰那人估计是装晕呢。”团玉有些愤愤,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说:“大夫说,他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丫鬟被压着打,屁股那里都打烂了,听大夫描述,估计是秦秀兰的丫鬟春芳。”
阿满眼睛眯起,手捏着杯盖,这秦秀兰还知道那肚子说事儿呢,就不知道这老爷子会不会信了。
邢老爷子不咋信,不过对老来子的担心,让他不愿意深究,不过他也知道这秦秀兰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在儿子脸黑成碳之前,又说:“这段时间不让她离开汀兰苑一步,手下的人也全部换一边!
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她扔在庄子上去,让她自生自灭!”
这倒还算句话,邢旺业心里的不满压下去几分,心里也知道,只要有这孩子在,老爷子估计都不会重罚秦秀兰。
不过他可不能简单这么算了,弯腰说:“爹,今天那张东家的丫鬟送信的时候说了,要是咱们家舍不得处理秦秀兰,她不介意找官府帮忙找回公道!
她这次损失不多,可耐不住一直有人在后面使坏,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邢老爷子眉头就皱起了,想发火又知道不能怪人家张东家,她给他们家送信已经是估计他们的面子,要是不给面子直接报官抓人,那他邢家的面子里子可全都没了。
“从我的私房里拿一千两补偿给张家,另外把我对秦秀兰的安排也给她说清楚,让她等着看就是。
这次因为孩子的事儿,秦秀兰还不能死,让她体谅一下。
要是以后秦秀兰再不老实,我邢家必定把人亲自交给她,以后是死是活就和我们邢家没关系了。”
这话就是,秦秀兰交给张家处置,处死都可以,毕竟秦秀兰的卖身契可在邢家手里呢。
邢旺业满意了,也知道不能再逼老爷子,闻言应下退了出去。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丫鬟的命不值钱!
阿满收到邢家的回信,已经是第二天了,是金子亲自送过来的,除了一千两银票,还有一车糕点礼盒,都是赔礼,另外还送过来的还有南味园的一桌上等席面。
南味园一桌上好席面,没有十几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阿满看到信,还算满意,她也知道秦秀兰怀着身孕,还快生了,邢老爷子肯定不会重罚,她就是给秦秀兰一个警告,她随时有能力整死她。
另外还是警告她老实点儿,尤四和王六几个就是她捏着的把柄,她要是不怕死那就尽管出手儿。
这个秦秀兰也是个心狠,竟然让自己的丫鬟把事情全兜了,也是够心狠的!
秦秀兰装昏迷,被灌了药,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再醒来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屋子也不是她以前住的汀兰苑,看着破败的很。
喊了几声,才有一个老婆子不情不愿进来,很是不耐烦,“兰小娘不好好休息,瞎喊什么,要是肚子里的小少爷有什么事儿,老太爷可说了,您也不用活了。”
秦秀兰咬紧后槽牙,这才没有咒骂回去,只冷着脸问:“嬷嬷既然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那就应该知道没生之前,都要好吃好喝伺候着我!”
刁婆子冷哼一声,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嘲讽道:“兰小娘说的没错,不过您也就不到两个月好活了!
大不了我老婆子在好好伺候您两个月!生孩子就是鬼门关,活不下来的妇人多了去了!”
秦秀兰被她说的脸一白,不过想到马管事,她逼着自己镇定,马管事可比她更在乎这个孩子,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这么想着他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儿,刁嬷嬷一溜烟跑出去,谄媚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
“马管事您怎么亲自来了?兰小娘刚醒的,肚子的小少爷好得很 ,您放心吧!”
“那就行,老太爷担心小少爷让我来看看,吃穿上一律不能亏待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刁嬷嬷点头哈腰,心里对着秦秀兰猛吐口水,要不是肚子怀着一个金疙瘩,骚蹄子哪还有这好日子。
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男人,是邢家的下人,怀孕以后,男人耐不住寂寞和后院的小丫鬟勾搭到一起,最后竟然卷了家里的银子,带着小丫鬟私奔了。
她得知消息,惊惧之下孩子也小产了,所以最恨这些不要脸的丫鬟爬床。
秦秀兰正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
这里是邢家后院一个已经荒废的院子,平时没什么人来,里面杂草丛生,屋顶上的瓦片都透着一股死气,马管事看的皱眉,却又没办法给她换院子。
这个蠢妇,背着他做了这些蠢事,真是自讨苦吃。
可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得不关怀一下,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又叮嘱几句,马管事一甩袖子就走了,对秦秀兰从窗口透出来的祈求视线视而不见。
“刁嬷嬷,我屋里那丫鬟现在在何处?”秦秀兰吃完饭,挺着肚子在院里转悠,现在她是不能出这个院子的,只能问院子里唯一的嬷嬷。
春芳对她够忠心,估计没说什么,要不然邢老爷子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这么忠心的丫鬟不好找,要是能救人,她想把人救回来。
“嘁!”刁嬷嬷坐在檐下纳鞋底子,顺便盯着秦秀兰,闻言朝人吐了一口浓痰,冷笑道:“现在想到你那小丫鬟,早干什么去了?估计尸体都凉了。
下身被打得血呼啦差的,没一块好肉,老太爷让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去观刑,最后抬出去的时候,和块儿破布也没什么区别。
拖出去时,拉出来的血迹可老长了……”
看着秦秀兰越来越白的脸,刁嬷嬷心里舒服了,其实她也只知道老爷下令把人拖出去,具体是扔出去,还是扔进柴房她也不知道,不过看那丫鬟的样子即使当时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你要是真为那丫鬟好,刚刚马管事来的时候,你就该求情了。”刁嬷嬷咬断手里的线,抬抬三角眼上下把秦秀兰打量一番,“看样子你好东西也不少,随便塞下面人一点估计那丫鬟现在还活着呢!”
秦秀兰捏着帕子的手不断用力,好好的绸缎帕子被撕得不成样子,恨恨看刁嬷嬷一眼,快步进了屋子。
春芳对不起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老爷,春芳那丫头一直昏迷不醒,人都烧糊涂了!”金子从外面进来给邢旺业报信,“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老爷您看是怎么处理?”
本来邢旺业是想从这春芳嘴里再挖出来点儿东西的,他总觉得春芳应该知道秦秀兰不少东西,结果人到现在还不醒。
“大夫怎么说?”邢旺业把玩着手上的戒子,抬头问。
“大夫下了猛药,人还是高烧不退,大夫说估计是活不成了。”
“让人抬出去,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邢旺业不觉得自己对一个下人狠,卖身契在主子手里的下人,生死就是主子一句话,他没把人直接扔出去,还找个地方埋掉,已经是很好心的了。
邢家后门,两个伙计抬着一个被草席裹着的长型物,随便扔上骡车就往镇外走。
不远处巷子里,一个骑着骡子带着兜帽的身影也跟了上去。
“怎么还起风了呢?一吹风感觉骨头缝里都是冷风。”赶车小厮和身边人抱怨,另一人也搓着胳膊催着人赶快点儿,“赶紧出镇,一会儿随便在路边找个地方把人扔了。”
“不挖个坑把人埋了?”
“埋?这冷天你不嫌弃冷,我还冷呢,我才不费力挖坑呢!”
随着脖子的小厮,回头看一眼没什么动静的草席,双手合十说一句,“好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有什么不甘去找兰小娘去,和我们俩可没关系啊!”
“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草席落地还在地上滚了几下,里面包着的人落了出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第六百九十四章 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呢!
扔人的两个小厮,看到吓了一跳,像是后面有鬼追似的,调转骡车头赶得飞快。
骡车走远,一个骑着骡子的身影才慢悠悠靠过来,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灵巧的从骡子上跳下来,钻进一边的枯树林子里,没一会儿扛着一个人型物出来。
橘红色的晚霞一点点失去靓丽颜色,一轮弯月和点点星子满上天际,忙碌了一天的小山村安静下来,家家户户点燃了油烛,一片安宁祥和。
团玉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放在炕前边,招呼道:“小姐,水好了,先泡脚吧!”
阿满从浴室出来,一头乌发垂在肩上,发梢还滴滴答答落着水珠,屋里烧着炕一点也不冷,阿满也不在乎这点儿水。
团玉看到哎呦一声,赶忙去洗脸架上那下来一块儿布巾子,按着阿满在炕边坐下,这才脱了鞋爬上炕,跪坐在后面给阿满擦一头湿发。
“小姐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着凉了怎么办?湿发睡觉脑袋容易疼……”
阿满听着团玉絮絮叨叨的话,嗯嗯点头。
古代女子的头发有多长不用她说,大家都知道,她头发又密又多,太难擦了,她懒得擦,要想擦干没个半个时辰都不可能,太麻烦。
“小姐,有在听吗?”团玉说了半天,没听见回应,委屈的又问了一句。
“嗯嗯嗯,听见了,管家婆!”阿满扭头看着人点头,为了避免她再说教,阿满问起别的,“人怎么样?陈大夫怎么说的?”
“还没醒,陈大夫说他尽力,撑过这两晚那丫头就能活!”团玉噘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回答,“马婶子照顾着呢,小姐放心吧!
也不知道小姐为啥要救那个春芳,她跟着她主子秦秀兰没少给小姐添堵,您还救她!”
“救她也有用!”阿满点点团玉额头,“说了你也不懂,让马婶子把人照顾好就行了,能不能活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春芳是听令行事,说到底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再说把人救回来 ,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呢。
“小姐这么不爱擦头发,奴婢没来之前是谁给你擦的呀?”小姐不说,团玉就不问,认真给小姐擦头发,一边夸赞:“小姐头发真好看,像黑绸一样又亮又滑的,好舒服啊。”
阿满却被团玉的话问得一愣,谁给她……擦头发吗?
有芳婶,也有那个好久没见的峥哥……
因为团玉一句话,阿满夜里又梦到人了,梦里好像听见什么啄木头的声音,黑暗中阿满猛地睁开眼睛。
啄木头的声音立马清晰真切起来,阿满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起来,下炕连鞋都没穿,就往窗口去。
这个声音她最熟悉,是信鸽送信回来啄窗棂的声音。
窗户被撑开,灰色羽毛的信鸽歪着头看一眼人,一蹦一跳、熟门熟路的越过窗棂进来。
阿满眼里都是惊喜,小心翼翼从鸟腿上取下来一根细竹管,迫不及待地打开,正要看手就被尖尖鸟喙啄了一下,耳边也传来几声呱呱声儿。
“太高兴了,把你忘了,不好意思啊!”阿满讪笑两声,赶忙走到书桌旁,找到一个竹罐子抓了一把小米放在窗台。
鸽子立马扇动翅膀落下,低头捡着小米吃。
噗呲一声儿,油灯被点燃,阿满迫不及待展开短短信纸看起来。
眼里的兴奋逐渐褪去,眉头慢慢蹙起,一口气看完不长的信,阿满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信上是卫十五的回信,说他到了安邑侯府以后,发现连老夫人和侯夫人都不知道表少爷的消息,正好侯爷召唤就一路去了天门关。
这才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侯爷说表少爷在卫所历练,新进卫家军的新兵都要去卫所历练,历练期间不能传信,所以这才这么久没有回信,这是军中规矩。
另外卫所士兵按照军中规定是每天都要巡防的,偶尔也会进入北月的地盘,所以联系不上是正常的。
阿满心里担忧下去几分,她知道卫所,卫所都是在最前线,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不让士兵往家里送信,怕泄露军机。
不过她还是觉着不对,别人或许不可以,可峥子是辽安候外甥,他不信辽安候就那么放心把儿子和外甥丢在苦寒的卫所历练,不管不问。
所以她总感觉他们有通信的渠道。
看着信中最后一句话:峥子无事,阿满姑娘莫着急——辽安候卫泽成。
锋利遒劲的字体彰显着写字的主人性子,阿满看着这句话久久没说话,心里漫上无奈,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
另一边,天门关!
卫泽成他们都以为小黑也就来看看沈峥,守上一两天就会走了,毕竟这是一头狼又不是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小黑这么忠心,自从进了营帐,除了吃饭拉屎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榻上昏迷的人。
一守就是十天,中间谁叫都不听,就连勉强算是老熟人的白老头也没能获得小黑的青睐,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白老头。
不对!小黑偶尔也会格外关注白老头,就是白老头拎着药箱来个峥子换药扎针的时候,灰绿色的狼眼一动不动盯着白老头手上的动作。
今天白老头照旧来给峥子把脉、换药、扎针,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坐到塌边行了一遍针以后,白老头才觉出几分不对味儿来。
少了点儿紧迫感啊,具体来说少了点儿狼眼的压迫感!
“那头狼呢?”
小黑不待见他,他也是个记仇的,只肯那头狼那头狼的叫小黑。
话落四周一静,卫泽成喊门口的侍卫进来,“你们可见了小黑?今天小黑啥时候出去吃的饭?最后一次见小黑是啥时候?”
侍卫两个侍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恭敬道:“回侯爷,黑大爷早上天蒙蒙亮出去了一趟,准备的羊肉也吃完了。
饭后过了一刻钟又回来了,大约是辰出,后面再没见出来啊。”
“侯爷,属下是绝不敢擅离职守的!”两人看侯爷的脸色不太好,心里一惊,顿时跪下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小黑不见了
卫泽成冷凝这一张脸,摆手让俩人下去,“吩咐下去,派人去周围找找小黑,有发现立马报上来!”
“是!”两人连忙告退,很快外面就传出了脚步声儿和喊黑大爷的声音。
虽然小黑只是一头狼,可耐不住人家是表少爷的狼啊,更何况这狼连侯爷惯着,底下人看上头人行事,私下里都叫小黑‘黑大爷’。
小黑这名字,他们可不敢叫,也就侯爷、少爷他们敢这么叫。
从白天找到黑夜,卫泽成脸色越来越沉,小黑要是丢了他可没办法给峥子交代啊。
越想越不对,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小黑可比一般狼要聪明很多,很是通人性,何况以小黑那护主子的性子。
看峥子像看眼珠子一样,怎么都不可能跑丢啊?
“卫尚?”想到一个可能,卫泽成有些坐不住了,高声喊来卫尚,“你亲自带人去查,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盯着小黑……”
知道小黑来历的人都是他的亲兵,他怕小黑跑出去,被军中的憨子发现,不知道小黑哪来的,再出手伤了小黑就不好了。
太阳一点点偏西,卫泽成的脸色黑成锅底了,在营帐里团团转,转着转着他感觉到一丝凉风从背后吹来,立马意识到不对。
要吹风也应该从门口吹进来啊。
看着很明显被狼爪子划破的帐篷,卫泽成长出一口气,喊来卫尚让人别找了,“那狼精得很,估计是自己偷跑出去,为了不让人发现还特意挠破了帐子,估计也不会让人发现它了。”
“侯爷也别担心,估计是出去放风去了,毕竟是狼不是人,一直憋在营帐里也难受,有表少爷在这儿,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卫尚看侯爷没放松的眉头出言安慰。、
卫泽成淡淡点头,找不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虽说他嘴上一直说因为峥子的原因他才担心小黑,可实际上看小黑这么一动不动守了峥子十来天,他心里对小黑是越来越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猛不丁这么不见了,他心里着实担心。
……
朝阳照旧升起,青松村的天气一天天变暖,除了山上还有雪,田间地头上的雪是彻底化没了,地里的土被积雪覆盖了一冬,又湿又软的,人一踩进去脚就陷进去了,脚底上的泥能把鞋子粘掉。
“阿满,你也来撒粪了?”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人,抱着头巾的妇人,佝偻着身子的老汉,阿满跟着忠叔几个一路过来不时就要闲聊几句。
“嗯呢,闲着没事儿,干点活打发时间。”阿满笑着回话,又看看妇人家的地,“婶子家动作好快啊,地都翻得差不多了,我家才刚开始撒粪呢。”
“媳妇儿子告了两天假,帮着把活都干了,这不今天又一大早去作坊做工去了,说是耽误一天都心疼呢。”妇人一笑眼角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说起在作坊做工的儿子和媳妇脸上都是骄傲,“还是托了你的福了,家里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他们干活,我发工钱,都是应该的。”阿满推辞一句,挥手说:“不聊了,我先去干活了。”
阿满一行人走远,老妇人啧啧着和隔壁地的人说闲话,“你看看阿满,现在多大一个东家了,手里银子这么多还来地里干活呢。”
“那能一样,以前干活是为了填饱肚子,人家阿满现在下地纯是为了自己开心呢。”
“富人的脑子俺是想不通,有银子在家里坐着多舒服啊”
木锨扬起又落下,黑黄色的干燥农家肥被撒进地里,茂叔拉着大黄走在最后,大黄后面拉着一个铁梨耙,把撒了农家肥的地面翻起来。
阿满和芳婶就是来凑热闹的,干了一会儿就挎着一个竹篮子在地头水沟边闲逛起来,扒开枯黄的草叶,水沟里的清澈透底山泉经过。
枯黄草叶底下一点点嫩绿开始冒头,还没人的指甲盖高,芳婶可惜的叹气, “还以为这几天天暖了,野菜就出来了,没想到才指甲盖高,薅回家还不够吃一口的。”
“天一暖就暖得快,估计二月中旬就能吃了!”阿满薅了几个嫩芽在手里,一冬没见这么嫩的青绿,现在看着格外好看,“到时候您直接去咱们自家山里薅就行了,大把大把的,吃都吃不完。”
两人正说着闲话,噗通一声儿,阿满就看到黑豆和地瓜一前一后跳进水沟里,也不怕冷, 摇着尾巴耳朵在里面狂奔,水花四溅开来。
阿满和芳婶身上头上被溅了不少泥点子。
“哎呦,你俩胆儿肥了!”芳婶眯着眼,伸手挡水珠,一手从地上寻摸棍子,准备好好教训黑豆和地瓜。
阿满哈哈笑起来,顺手捡了一根棍子,去追两只在泥浆里打滚的狗子。
黑豆和地瓜顶着一身泥水,听见主子笑,跑得更欢,头和身子一同摇摆,刚靠近的阿满从上到下被甩了一身泥点子,这下彻底脏了。
“黑豆!地瓜!”阿满举着棍子嗷呜大喊一声,都脏成这样了,还顾忌啥,抬腿直接跳进水沟里去抓狗,“你俩给我等着!”
棍子一丢,阿满一手抓一只狗耳朵,把两只泥狗从水沟里拉出来,一只狗屁股上扇了几巴掌,知道听到求饶的呜呜声这才停手。
“鬼迷日眼的!”芳婶过来,看到伏低身子,眯着眼冲阿满笑的两只狗子,也气笑了,上前一只狗一巴掌,“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晚了!”
因为这两只,阿满和芳婶只能早早回家,一路上不知道被村里人笑话了多少。
一路上留下一串的泥爪子印,进家门芳婶直接让阿满把这两只先拴起来,自己一头扎进灶房,“烧好水,你先洗洗,虽说不那么冷了,也别着了风寒。”
两人两狗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吃过晚饭阿满就领着团玉去后院休息,阿安和阿文已经各自回了各自院子。
团玉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前面引路,刚推开随心院的大门,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飞速窜过去,吓得她脸色煞白,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
第六百九十六章 小黑回家告状!
“小姐,小心!”眼看着黑影朝小姐飞扑过去,团玉顾不得屁股,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朝阿满那边扑过去,离得近看清以后,她惊呼一声儿,带着颤音,“狼……狼!啊!”
阿满也是离得近才看清扑过来的一团黑乎乎是啥,眼里都是惊喜,“小黑!你回来了!”
扑空的团玉,屁股又遭了殃,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小姐抱着一头半人高的黑狼笑得开怀。
团玉: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直到听到小姐叫自己,团玉才回神,看着同小姐一起看过来的灰绿色的狼眼,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了个寒战,手脚并用往后退了几步。
“别怕,这是小黑的,是我养的狼。”阿满笑着安抚一句,一手控制着小黑不让它动,指指小黑给团玉说:“你不是见过小灰吗?怎么还这么怕?小黑和小灰是亲兄弟。”
小黑跟着峥哥走了,小灰留下来,时不时下山确定一下阿满是不是还好好活着,待上一两天,又一头扎进深山里,不会经常待在山下。
团玉自从被买回来,一个月能见小灰两三次,可小灰只对阿满亲昵,对芳婶、忠叔还有小主子几个也就算一般,所以她看见小灰还是害怕。
今个猛不丁看见冲出来的小黑,她的魂差点儿被吓没。
团玉捂着胸口干笑两声,哭丧着脸,软着腿从地上爬起来,委屈说:“说实话也就小姐你不怕,平常人谁见了不怕啊,小灰又不和奴婢亲。
这个小黑看着比小灰都大,奴婢到现在心还在扑通呢。”
“没事儿,小黑不会伤人的,你去烧几锅热水来,我一会儿给小黑洗澡。”阿满看团玉着实害怕,找个活把人支走,低头闻见小黑的味道,她嫌弃的皱眉,“我记得家里有一种没香味儿的澡豆,一会儿找出来给小黑用。
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毛都打结了……”
团玉看着抱着小黑摆弄的小姐,汗毛都立起来,顾不得听小姐的絮叨,贴着墙绕出院子,出了院子才大声说:“小姐?水烧好了奴婢喊您啊,奴婢就不进来了啊。”
“哈哈哈哈,好,不用你帮忙!”
院子里就剩主宠俩,小黑浑身的戒备一松,灰绿色的狼眼定定看着阿满,嘴里呜呜叫出声儿,带着急迫。
边叫还边用狼头蹭阿满,看阿满不冻结,它急得用狼爪在地上挠了几下,又用狼牙叼着阿满往桂树下拉。
阿满拧眉跟着过去,刚才猛地看到小黑,她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意识到不对,这小黑怎么自己回来了?
小黑当初可是跟着峥哥走的,莫不是峥哥出了什么事?
心里就是一个咯噔,阿满看小黑对着桂树下一个地方刨啊刨,她更着急了,推开小黑,自己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力刨了几下,先挖出一根黑色的绳子,绳子拉着一个木哨子出来。
阿满看到哨子,心里像是被石头堵住一样疼的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翻看着哨子,看到绳子上被咬断的地方,她扭头看看小黑,问:“这是你咬断的?”
这个哨子是当初找安木匠做的,一共做了两个,她一个峥哥一个,是用来联系小黑和小灰的,青松山太大了,小黑和小灰进去轻易找不到。
有了这个哨子,对着山吹几次,小黑和小灰听见了就会下山。
这个哨子当初是她亲自给峥哥带上的,再熟悉不过的。
小黑听见问话,嘴里呜呜叫着, 用头去拱阿满的手。
“小姐?热水烧好了。”团玉在院子外面喊了几声儿没得到回应,只能大着胆子从门口探头探脑看进来就看到低着头,坐在地上的小姐。
手上和裤腿上都是泥,抱着小黑浑身都透着不安。
“小姐?小姐怎么了?”团玉顾不得害怕了,到底小姐在她心里更重要,阿满听声抬头,眼里都是不安,整个人看着都脆弱极了,团玉心疼了,蹲下小心翼翼问,“到底怎么了?小姐刚刚不还很开心吗?
地上凉,奴婢扶你起来?”说着伸手去扶人,阿满定了定神,眼里的脆弱无声消失,哑着嗓子吩咐,“一会儿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出一趟远门。”
绳子是被咬断的,这个哨子带在峥哥脖子里,要不是不知情的情况,峥哥不会让小黑咬断绳子的。
如果绳子是被解开让小黑带回来的,她都不会这么不安。
什么情况下峥哥才会不知情呢?
是昏迷了?还是被囚禁了没有自由?只能让小黑回来求救!
想到这些可能,阿满只觉心口好似漏了个洞,细细密密的泛起了痛。
哪种可能她都不愿意相信,可清醒的头脑让她知道:峥哥出事了!
“啊!”团玉扶着阿满胳膊的手一紧,被小姐的话惊了一下,说话都结巴了:“出远门?现在?”
小姐怎么会突然要出远门了,她去烧水的这会儿发生了啥?
“先收拾东西,我心里有不好预感,估计是峥哥出事了,我必须去一趟!”阿满拍拍团玉的手,安抚说:“你也别慌,先把行李收拾好,家里的事我还要安排一下才能走。”
姑爷出事了?不怪小姐这么担心呢?
知道了原委,团玉也不这么慌了,看小姐要出门,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毛披风给阿满披上,又把点燃的灯笼递过去,不放心的说,“小姐,要不奴婢跟你一块儿去吧,行李夜里奴婢在收拾也来得及。”
“你呆在家里,我一会儿就就回来了!”
阿满要去一趟老宅那边,要离开家里这一摊子她要安排好,还要告诉外婆一声,不能让老人家担心。
芳婶看老忠和老茂收拾好牲口棚,提着一桶牛奶出来,正好看到阿满提着灯笼从月亮门出来,有些奇怪,“要出去?这会儿?”
阿满快走几步,从芳婶手里接过一桶牛奶,拎着送到灶房里,说:“我去老宅一趟,有些事儿找老太太说一声儿,等回来再告诉您。
这两天应该要出趟远门,团玉正在后院收拾东西,小黑回来了,团玉怕得很,婶子一会儿去后院帮着些。”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一老如一宝
芳婶也算是看着小黑长大的,小黑对她也熟悉,有她看着小黑,想必团玉也不会这么害怕。
“小黑瘦的有些厉害,今个不是刚买了一条猪腿回来,剁了给小黑吃吧。”
芳婶听罢,有些吃惊,不过看阿满有些着急的神情,她也不再多问,把人送到门口,叮嘱说:“有什么事儿别慌,天黑路上慢点儿,门不关,你回来直接进来就成。
行李我和团玉一起给你收拾,放心去吧。”
看阿满走远,芳婶这才转身进去,去灶房把猪腿找出来,砰砰几下剁成大块儿,怕小黑不够吃,又把煮熟的羊肉拿了几大块,装进盆里抱着去了后院。
刚进随心院,就看到团玉僵着身子从衣柜里拿衣裳,小黑半眯着眼睛卧在不远处瞅着。
芳婶嘴角抽抽两下,进门喊一声小黑,看小黑没呲牙,这才伸手摸了几把狼头,指指门外放着的木盆,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先去吃点儿?”
小黑鼻尖早就闻到一股血腥气了,听罢站起来就去吃了。
芳婶趁机又摸几把小黑的身子,手摸上有些脏乱的毛发,一下子陷进去,裹在厚毛下面的身体也暴露出来。
芳婶一摸就说:“都硌手了,不怪阿满说你瘦得厉害,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去年九月走了以后,想来日子也不好过,不然也不会瘦成这样。”
芳婶心里心疼得不行,小黑走的时候,浑身毛发又黑又亮也健壮,回来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毛发又脏又乱,摸着干燥扎手,还有些泛黄,一看就是受了苦的。
团玉见了芳婶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拉人过来,悄悄瞥一眼门口低头嚼肉的小黑,锋利的狼牙轻松撕烂木盆里的肉,细碎的骨头直接嚼碎,咔嚓咔嚓的声音让团玉头皮发麻,又打了个寒颤。
“别怕,小黑也就看着唬人,可通人性了,你就放心吧!”
团玉嗯嗯点头,可手下却紧紧拉着芳婶,不愿意松开。
阿满到了老宅,敲了几下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潘氏看到阿满有些吃惊,“怎么这会儿来了?家里正要睡觉呢,快进来,冷不冷?”
“三舅母我不冷!”阿满摇头,老宅院子不大,听见院里的声音 ,这会儿三个舅舅都出来了,阿满看大家伙眼里的担心,笑着说:“有些事儿想找外婆,没什么大事,舅舅你们别担心。”
阿满说罢又问:“外婆睡了吗?”
“阿满吗?”江氏的声音隔着窗子传出来,刚才还漆黑的正屋,这会儿又亮起来,江氏的声音又传出来,“让阿满进来,你们该睡睡,有事自然找你们,都去睡觉去。”
本想要追问几个舅舅,要问的话被老娘堵回来,阿满看到杨二舅眼下的青黑,给几人说:“真没大事,二舅和表哥今儿刚回来,身上的乏累还没补回来,都先回去睡觉吧。”
阿满不打算把峥子的事儿告诉大舅他们,多一个人知道也只能多一个人提心吊胆,大舅几个能帮的忙有限。
二舅和二表哥出门送货刚回来,她也不想让人太累了。
闻言几人也不在多问,看着阿满进了老娘的屋,这才转身各回各屋。
“怎地了?出啥事了?”江氏拍拍炕头拉着人坐下,半坐起来问,自己的外孙女她还是了解的,要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不会这会儿过来。
“峥哥好像出事了……”阿满看着老太太担心的眼神,心里担心再也忍不住,一出口话里就带了哭音,江氏一惊,不过知道这会儿不能慌。
搂着人,手一下下拍着阿满后背,像是哄小孩似的,声音轻得不像话,“别慌,你还不确定呢,别自己吓自己,把事儿给外婆说一遍,咱们分析分析,好不好。”
阿满忍着哭意点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把小黑回来的事,还有小黑带回来的哨子给老太太看,老太太看着绳子断口处,心里对阿满的猜测信了几分。
“峥子那边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过你别自己吓自己,外婆觉着峥子还好好活着。”江氏给阿满细细分析,“要是峥子真出啥大事了,卫家那边一定派人送信来了。
现在卫家没派人送信回来,最起码说明峥子还活着,你说是不是?”
阿满把外婆的话在脑子里转一遍,点点头,江氏点点阿满,“你说你平时多精明一丫头,这是关心则乱。
外婆不能给你说峥子没事,不过最起码人现在还好好活着呢,你是打算去一趟安邑?”
阿满还没说,老太太就猜出来阿满的来意了,“是该去一趟,家里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就放心去,作坊、山里还有地里的事儿,让你大舅和二舅给你盯着,超市那边有兰静和你三舅,出不了事!”
阿满心口发热,眼圈也红红的,把头靠在江氏肩膀亲密的蹭蹭,“外婆,有您和几个舅舅舅母真好,真好!
让我能放心走,没什么后顾之忧。”
“去吧,去看看峥子,峥子是个好的,外婆也盼着他能平安。”江氏摸摸阿满的头。
卫家的门第太高,他们杨家到现在也还是个泥腿子,峥子那边一出事,老大他们三个没一个能帮着阿满的,还要阿满自己一个姑娘亲自去安邑。
就是老大他们三个要跟着去帮阿满,她也不会让人去,一个个不会武功不说,连骑马都不会,跟着阿满只能拖后腿儿,说不定还需要阿满保护呢。
再说几个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峥子外家的真实身份,去了见到卫家那泼天的富贵,说不定吓得能给人家直接跪下。
帮不了阿满,那就帮阿满守好家里这一摊子,照顾好阿昌三个,给她守好大后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她能给她做的唯一的事了。
“谢谢您!”阿满真心说,江氏摇头不让人说客气的话,摸摸阿满的头说:“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能早一天就早一天,正好你几个舅舅还没睡,一会儿把人叫过来,都交代一下。”
第六百九十八章 你确定要跟着?
江氏殷殷叮嘱着,最后看着阿满的眼,郑重说:“答应外婆,去了别着急,要是卫家真在峥子这事儿上瞒着你了,也别急。
人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卫家也就老太太熟悉你,知道你是个好的,别的人不熟悉你,心难免是偏的,别怪他们瞒着你。”
江氏温声开解着阿满,她活了七十年了,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她知道阿满和峥子感情好,阿满心里还是别憋着疙瘩比较好。
阿满咬唇点点头,江氏看着她又话锋一转,沉沉说:“不过要是卫家真是故意慢待你,你也别忍着,外婆知道你的本事,别委屈着自己就行了,剩下的外婆也没什么能叮嘱你的。”
阿满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江氏,鼻头又酸了,哽咽着点头,笑着说:“您就放心吧,我指定好好活着,活着把峥哥带回来。”
舅舅和舅母们进来的时候,阿满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有眼眶还微微发红,在昏黄的烛火下也让人看不清楚。
“叫你们来是有事找你们商量,阿满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家里一摊子事,正是你们需要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帮她的时候……”
家里小辈都被赶去睡觉了,所以这会儿来屋里的都是舅舅和舅母五个人,闻言个个脸上都是震惊。
“怎么突然要出一趟远门?就阿满一个姑娘去?”杨大舅先担心的问出来,“出啥事了?娘让阿满一个人去,多危险啊。”
妹妹和妹夫都不在了,他这个当大舅的怎么都要多照顾点几个孩子。
“就是,娘,我们哥仨都能陪着阿满走一趟啊。”杨二舅和杨三舅同时站出来,无论怎样他们都不赞同让阿满一个小姑娘自己出远门。
“咋?老娘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了?”江氏被吵得头疼,板着脸呵斥一句,真实情况还不好告诉这几个人。
“外婆,舅舅,你们都别着急!”阿满站起来,给两个舅母打眼色,三人各自按着人坐下,“有事慢慢说。”
“出远门这事儿也是我突然决定的,也不是故意要瞒着舅舅们。”阿满知道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估计几个舅舅是不会让她独自出门的,心里转一圈,已经想好了借口,看着三个舅舅说:“我今天突然收到峥哥的信,他那边是从军了,很多事不好说。
我也要去了才知道具体是啥事,这事儿确实是不好带舅舅们……”
都知道峥子去从军了,这样阿满不知道发生啥事杨大舅几个也理解,毕竟涉及军中的事,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
江氏看几个儿子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信了阿满的话,这才缓声看着几人说:“事情突然,阿满是要骑马过去的,你们哪一个会骑马。
再说你们几个哪个会拳脚功夫,跟着阿满说不定还要阿满保护呢!”
杨大宏三个被老娘说的脸有些红,杨二舅嘟囔一句,“不还是担心阿满吗?再说乡下人哪个会骑马啊,儿子倒是想骑马,咱家这条件也买不起马啊。”
“好了,你闭嘴!”杨大舅瞪二弟一眼,让人闭嘴,这才看着阿满表态说:“舅舅们没本事,送不了你,但是你放心走,家里交给舅舅们,你走时啥样,回来的时候还是啥样。
大舅别的不会,地里的活还是一把老手,你那三十亩地大舅保证照料得好好地。”
“那二舅就帮你照顾作坊和山里是生意,二舅也就做生意的本事能拿出手了。”杨二舅紧跟着表态。
“超市那边有三舅盯着,出不了事!”杨三舅拍拍胸口说。
他们杨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多亏了阿满,杨大宏三个心里门清,对阿满都是心存感激的,以前看阿满样样拿得出手,他们这几个舅舅好像没什么能搭把手的。
这次正是个机会,让他们能好好谢谢这个外甥女,所以三人就没有不答应的。
“那我就谢谢舅舅和舅母们了。”
事情说完,从老宅那边出来已经是巳时了,这个时间点儿,村里人早就睡了,一眼望去,全村也就老宅和她家还亮着,零零散散的星子点亮夜空,明月高悬,就是不提灯笼也能看清路。
回到家忠叔和茂叔已经回隔壁休息了,正院里也就芳婶屋里还亮着灯,阿满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就知道芳婶应该还在后院帮她收拾行李呢。
“小姐,你回来了?”托腮和芳婶坐在一起的团玉一看到阿满眼睛就亮了,芳婶看人进屋,就指指炕上打包好的包袱说:“咱们这边一天天热过一天,安邑那边还冷着呢,不知道你在那边要待多久,就给你都带了些。”
絮絮叨叨一边,芳婶觑着阿满的神色,没了一开始找她的慌张,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小心翼翼问:“到底出了啥事?这么着急?团玉一问三不知的,可急死我了。”
阿满到底没给芳婶说实情在,只说收到峥哥的信了,芳婶到底没追问,让人早点睡,她明早早起给她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阿满也累了,小黑她也没心情洗了,只让团玉在外室给小黑铺了旧褥子,小黑一路赶回来也累的不清,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安心,没一会就闭眼睡着了。
黑暗中听着炕上翻动的声音,团玉知道小姐没睡着,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小声开口,“小姐,奴婢把自己行李也收拾了……”
团玉屏住呼吸,没听到阿满的回答,她有些着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阿满炕边,有几分无赖的说:“奴婢不管,反正奴婢是小姐买回来的,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小姐休想甩开奴婢,奴婢力气大,还跟着忠叔他们学了点拳脚,说不定能帮着小姐呢,忠叔说我这力气,即使不会武功也能打死人呢……”
“唉……”黑暗中阿满叹一声,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炕边的人影,道:“这次去不一定安全,我也不一定能护着你,你确定要跟着?”
第六百九十九章 黄雀在后
“我的命都是小姐给的,我才不怕!”团玉拍着胸口保证。
“成,明天你跟我一起走!”
听到阿满同意,团玉大声哎一声,重重点头,得偿所愿团玉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没一会儿就传出微微鼾声。
阿满嘴角无奈地勾了一下,心思简单有心思简单的好处,团玉就是万事不往心里搁的性子。
她真是有些羡慕,奈何人和人不一样,阿满睁眼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即使睡着心里也不安稳。
天边缀着的星子一个个消失,橘红色的太阳从山间冒出头,早春的天气早起还带着凉意,浓白的雾气在山间盘旋,又被微风撕扯着飞向更远的天幕。
老于几个一人背着一竹筐鸡蛋从山上下来,穿过浓雾鬓角发丝都被打湿,马婶子连睫毛上都带着水珠。
身上的衣服也染了水汽变得潮乎乎的,不舒服极了,可老于几个却习以为常脚步不停地把一早上捡的鸡鸭蛋送到阿满家门口。
几声短促的骡子叫传过来,没一会儿超市那边的小厮赶着骡车从白茫茫雾气里冒出头,“一早就起了浓雾,路上就走的慢了,叔婶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们也刚到,赶紧装车吧,迟了超市那边就要开门了。”老忠招呼老于几个把准备好的鸡蛋、风干肉和熏肉一样样搬上车,装好一辆,敲敲车架说:“在来一辆,把奶豆腐装上,刚做的还温热着呢。”
一盒盒奶豆腐被垒在铺了草杆的车上,一层奶豆腐一层草杆子。
“杨管事昨儿安排说,牛乳多装些,忠叔今个牛乳可多?”
镇上也就阿满家有三头奶牛,每天产的牛乳除了做奶豆腐能剩下的牛乳有限,要不是阿满说最近不做奶豆腐了,还剩不下这么多牛乳送到超市那边去卖。
这奶牛乳比黄牛乳好喝不说,比起羊乳更是没什么腥味儿,刚送到超市没几天,就让镇上富户喝中了,家里有小娃的更是每天都要买上几斤喝。
“以后奶豆腐做的就不多了,牛乳就多了,今个估计有一百五十斤左右,都装好了,你们直接拉走就成。”忠叔正愁不做奶豆腐这牛乳咋办,枕头就来了,一叠声的招呼人把一桶桶牛乳装上车。
几个人忙忙碌碌两刻钟,火红的太阳已经露出一半头,浓雾也散了一些,小厮们赶着骡车又一头扎进浓雾里,没一会骡车屁股消失在雾气里,只能听见甩鞭声儿。
“都赶紧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气,早上雾气重。”芳婶听外面声音小了,就拎着一壶姜茶出来,一人到了一碗递过去,看老于几个要走,就开口留人,“今早早饭在家里吃吧,阿满昨晚说有事找你们呢。
阿满要出一趟远门,估计是不放心要安排一下。”
这是昨晚就说好的,芳婶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几人这个消息。
“出远门?”徐叔诧异,怎地突然要出门?他好奇,看芳婶和忠叔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多问了,跟着老于几个身后进去。
马婶子本来要留下找芳婶说事儿,闻言就跟着人直接进了灶房,说:“吃饭的人多,你和团玉俩也忙不过来,我给你们搭把手。”
“那感情好,正忙不过来呢。”
进门被热气一熏,眼前白茫茫一片,好一会儿马婶子才看清灶房里的情况,包子、馒头、馅饼还有烙饼一盖帘一盖帘的摆满了灶房,她吃惊,“你俩这是多早起来的,做了这么些吃食,估计半夜就起来了吧?”
说着话挽起袖子,接过擀饼的活,让团玉去烧火。
“阿满要出远门,吃食总要备足了,省得路上没个吃的。”芳婶抹一把额角上的汗珠,手里的锅铲不停,把烙的两面金黄的油饼铲出来,下一个白饼顺势滑进锅里,“咱们有的是时间休息,也就忙这一早上,等阿满走了再好好休息不迟。”
马婶子看芳婶没有多说的意思,也不多问,即使心里好奇的紧,还是说起了别的,悄悄用胳膊怼怼芳婶,凑近压低声音说,“山上那位可有些等不住了,这两天都求了好几次了,说是想见小姐一面呢?”
山上哪位指的就是春芳,阿满把人救回来以后,就交给马婶子照顾,团玉和芳婶偶尔上山去看看,阿满却一次都没去过,好似完全没有救过这么一个人一般。
芳婶和马婶子都有些拿不准阿满态度。
不过,这正是阿满要的效果,晾着春芳这丫头,想收服人,不是光救人一命就可以的。
据她所知,这春芳可不是邢家回到和关镇才买的人,而是跟着从南方一起来的,更是秦秀兰当上邢老太爷小妾以后亲自求了买回来的。
这俩可不单单是主仆情谊呢,还有一开始在同一个牙行相依为命的情谊呢。
所以想要这春芳心甘情愿跟着阿满,背刺秦秀兰可没那么容易。
春芳在被扔到荒郊野外的时候,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完了,没想到还有醒过来的时候,醒来看到马婶子好一阵感恩戴德。
眼里的感激直到听到救她的人是张满月时,嘴角的笑就僵在脸上,人也跟着沉默下来。
马婶子得了交代,只每天一日三顿给人送饭上药,别的什么也不说。
春芳心里吁一口气,她不傻知道张满月救自己必有所图,可张开不开口同意,她私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觉着夫人不管自己是现在不方便出来,她不信她和夫人这么多年的情谊,夫人会不管自己。
所以等伤口不那么痛以后,她就求了马婶子给她送信,马婶子得了阿满吩咐无有不应的。
秦秀兰现在被看管起来,别说收信了,连院子都出不去,所以这信自然就进了马管事的手里,他脸色一沉,表情也不太好。
趁着夜色带着两个心腹,去了和春芳约定的地方,春芳以为自己掩饰 很好,其实不知道背地里一直有人看着她,她偷溜出去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就跟着人呢。
第七百章 濒死的滋味儿不好受
春芳一看到马管事就跪下了,哭着说她命大被好心人救了,夫人现在日子不好过,更需要她回去伺候着。
马管事背手站在黑夜里,脸上表情看不清楚,好似没有听到春芳的话一般,黑漆漆眼定定看着人,想起春芳没被扔出邢家时,大老爷的行事,很明显大老爷是想等着人醒过来,好好审问一番的。
他当时心头就是一跳,看来秦秀兰的说辞骗过邢老爷子却没有骗过大老爷,大老爷也不知道怀疑什么,竟想着审问春芳。
他和秦秀兰的事可没有瞒着春芳这丫头,他当时就想找人弄死这丫头,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
谁知道这丫头是个不顶用的,他还没出手,她就不成了,当初得知她被扔出去时,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谁知今儿竟然又收到这丫头的信,没想到这丫头命这么大,竟被人救了。
想到这儿,他看着春芳的眼一厉,命不命大这次春芳的命他都要留下,说着打了个手势,身后带的两人朝春芳围过去。
夜风吹动地上的枯草,发出沙沙声儿,春芳只觉后脊背发凉,黑夜中眼神慌乱起来,才抬起头就看到围过来的两人。
春芳目眦欲裂,眼里都是惊恐,正要喊,下一秒脖子就嘞上一个绳索,没吐出来惊叫声儿变成破风箱一般荷荷声儿。
春芳瞪圆双眼,不甘心的看着不远处的马管事,脸色涨红,眼睛瞬间通红充满红血丝,手不甘的死命挠着身边的两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秀兰留不得你!”马管事剔着指缝的泥垢,看着脸色发紫的春芳淡淡抛下一句,却像是惊雷一般砸在春芳心里,她眼里的光暗淡一瞬,接着又亮得惊人。
“到了地府,想要报仇别找错了人!”马管事又丢下一句,淡淡看着春芳逐渐无力挣扎的身子。
被关在院子里的秦秀兰却对这些事儿一点不知,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背了黑锅,让春芳对她恨之入骨。
“再不救下来,人就要死了。”树上忠叔提醒一旁的阿满,阿满却不着急,云淡风轻的说:“让她体会体会死亡的味道,她才能死心塌地为我所用啊。”
春芳眼前已经血红一片,在地上死命挣扎的双腿动作也变得僵硬,就在她彻底不动之前,她直觉嘞着自己脖子的绳索力气陡然一松。
四面八方的空气拼命往她鼻孔和嘴里钻,她像一个即将渴死的鱼,张着嘴趴伏地上荷荷大口喘气。
马管事带的两个小厮哪里是忠叔这种老镖师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卸了胳膊腿儿,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马管事一看情况,就知道不好,转身兔子一般窜上骡车,鞭子甩出残影,架着骡车逃也似离开。
“不用追了!”阿满拦住忠叔,指指地上的春芳,“先救她要紧儿。”
至于马管事和秦秀兰的关系,她不着急知道,想必这次之后春芳应该会想给她解惑呢。
她不着急!
春芳再次被救回来,心里对张满月的感激不是上次能比的,更对秦秀兰觉着寒心,所以第二天一早她早早醒了,等着张满月来问自己,她已经打定决心了。
秦秀兰不义别怪她不仁,只要张满月问她,她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知道她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张满月,心里的笃定变成惶惶不安,也不等人上门来问了,只求了马婶子给阿满带话,她想见见小姐。
阿满听罢,只说不急,再晾晾她,她就是要把春芳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吃过饭,你找阿满说一声儿。”芳婶听罢马婶子的话,眉头拧了一下,阿满本来有的是时间,可现在她着急去安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那丫头,“见不见那丫头,听阿满的吧!”
吃过早饭,阿满就把两个弟弟喊到屋子里,说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儿,阿安和阿文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里都有些不安还有浓浓的不舍,不约而同 一左一右齐齐揪住阿满的衣袖不松手。
“阿姐,要去哪里?”
“要去很久吗?比去接外婆他们还要久?”
两小娃对爹娘的印象已经不深了,现在想起来脑子里也就只有阿满这个长姐,平时叫着阿姐,其实心里阿姐已经代替了娘的位置,这会儿知道阿姐要出远门,一个个都不愿意,想着能不能跟着去。
“最短一个月就回了,最长也不超过两个月,阿姐答应你们好不好?”阿满身手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弟弟,看着两个弟弟眼里的不安,她声音越发柔和,温声解释,“阿姐是去找你们姐夫呢,你们姐夫离家几个月了。
阿姐去看看他好不好?”
阿满知道两个小的和峥子感情好,听到去看他们熟悉的人,心里的不安也能更少一点儿。
阿安和阿文眼里的不安,在听见姐夫二字时,去了大半,他们对姐夫像对阿姐一样信赖,有姐夫在阿姐一点没事儿。
阿满软声安抚了两个弟弟两刻钟,这才亲自拉着两个弟弟送上骡车,看三儿和水生赶着骡车消失在村道上,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都知道她有事要说,所以吃过饭都没有走,满满登登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阿满坐下,看着十一个人,朗声说:“芳婶应该给你们都说了,接下来一个来月我都不在家,家里一摊子离不了人。
别的我也不多说,山上和作坊的事儿,你们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二舅和二表哥。
春耕的事儿,有你们和大舅盯着我也放心。
我就一句话,我走了以后,拜托诸位多看顾好家里!”阿满站起来举着杯子仰头喝了个干净,“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小姐客气了,我们一定守好家里。”
莫叔和老于叔几个还有事儿,事说罢就离开了,阿满喊住忠叔和茂叔,对芳婶使了个颜色,芳婶喊上团玉出来,顺手把正屋的门自外面关上。
“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也知道我和秦秀兰的恩怨,秦秀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现在又被关起来,她即使想蹦跶也要等生了孩子以后。
所以这段时间她应该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要麻烦忠叔和茂叔帮着多防备着,照顾好阿安和阿文。”
第七百零一章 忐忑不安的心!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忠叔绷着脸点头,又问,“那尤四和王六还管着呢,你打算咋办?”
阿满本来计划的事儿,赶在春耕之前彻底解决秦秀兰,现在因为峥哥的事儿不得不推迟,好在秦秀兰现在被关着还大着肚子,估计孩子没生下来之前秦秀兰不会再闹幺蛾子。
秦秀兰要是不傻,就不会现在出手,这次的事儿已经让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要是连保命的孩子都保不住了,那她对邢家可就彻底没用了,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心头一转,阿满对尤四和王六有了安排,说:“有银子勾着,这俩不会逃跑的,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不用管着人了,把人放出来在山上干活。
有老于叔几个盯着,这俩也逃不了,每天在发十来个铜板吊着胃口就行。”
“这倒是个办法,省的拿着粮食白养着这俩龟孙儿!”
说完事儿,阿满送忠叔和茂叔出去,就看到院子里和芳婶站在一起的马婶子,看到她出来眼睛都亮了一下,一看就是有事说。
“老天爷哎,终于等到你闲下来了。”马婶子一拍大腿,拉着阿满把春芳的请求说了,“我看那丫头也是急的不行了,这两天嘴角的泡就没下去过,你是什么打算?是见还是不见?婶子听你的!”
阿满粉红的唇瓣微微翘起,着急上火好啊。
春芳要是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那才是个傻子,她现在被扔出邢家,要银子没银子,奴籍虽说被报了死亡,可她还活着呢,要是被邢家知道她还活着,那就相当于逃奴。
没身契,没路引,没银子,她别说逃跑了,连和关镇都难出。
阿满现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要是不傻就只能牢牢抓着阿满。
这几天被好好伺候着,她也看出来了,阿满不是心狠的人,只要能留下来帮她,说不定阿满满意了,以后会找邢家要回她的身契,说不定有一天她就能彻底自由了呢。
所以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阿满,把阿满想知道的一股脑地告诉她。
“那我就去见见她吧!”
看阿满点头,芳婶送两人出门,叮嘱阿满:“行李和路上吃的干粮,我和团玉给你收拾好,你别操心。”
阿满点头,跟着马婶子去了山上,春芳没被关起来,不过她现在的身子,即使想逃也逃不了,何况银子和路引这些她都没有。
所以她住的那间屋子即使没上锁,她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门吱呀自外推开,迎着日光,春芳只能看到一个玲珑有致的黑影,她眯眼看过去,门关上她看清来人,眼底慌了一瞬,接着又迸发出惊喜。
“张东家,您来了!”说着话,她人已经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跪在了阿满面前。
阿满黑漆漆的杏眼微微下垂,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人,眼里没有怜悯,顺势坐在椅子上,淡淡看着底下的人没说起也没说不让人起。
室内就这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明明刚开春,早晚还都要穿着袄子,这个屋子本来是后面放杂物的房子,更没有炕,就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床,屋里没了阳光,阴森森冷意就泛上来。
此刻春芳觉不出冷意,额角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后脊背跟着爬上一丝冷意。
她低着头,手指无措绞在一起,视线定在阿满绣花粉面绣鞋上,最后一咬牙,照旧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阿满,接着低头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多谢张东家救奴婢一命,奴婢此生没齿难忘!”说着话,好像为了表示对阿满的感激,她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闷响声不断,阿满这才抬抬眼皮,看到春芳红肿的额头,她开口道:“磕死在这儿,可没人给你收尸!”
冷淡的声音让春芳身子一抖,她听出阿满话里的不满,磕头的动作一顿,忐忑说:“奴婢只是……感谢东家的救命之恩……”
“是吗?常言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么报答的?找马管事‘诉苦’?”阿满冷哼一声,视线定在春芳那张惨白、冷汗直流的脸上,“我这人不想听废话,知道我为啥救你吗?
报答可不是嘴上说的!”
“奴婢知道,知道!”春芳像是怕阿满不信一般,点头如捣蒜,视线和阿满含着冷意的视线撞上,她声音低下去,颤着嗓子,举起手指发誓,“奴婢发誓,要是说的话有半句瞒着东家,让奴婢以后死无全尸!”
春芳小心翼翼觑着阿满的脸色,看阿满脸色缓和下来,接着说:“奴婢知道东家是个心善的,没要了奴婢的命,还找大夫救了奴婢已是东家开恩,奴婢也不想再瞒着东家您。
奴婢说实话,奴婢之所以会去找马管事,大概是因为心里那点自以为是的情分,奴婢以前在青州时和秦秀兰在一个牙行。
有次生了大病,要不是秦秀兰救我,奴婢早就死在青州了。
所以……进了邢家以后,她想要做妾奴婢都愿意帮着她,自以为以我俩的交情,她总会念着旧情,没想到她竟然想要了奴婢的命,奴婢这心也彻底冷了。”
春芳咬牙切齿的说着,“奴婢这条命以后就是东家您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不过奴婢……也知道就是奴婢做的这些事儿,东家也再不会信奴婢。
所以奴婢别的不求,只求这件事了,求东家给奴婢自由身!”
她知道只要她把秦秀兰的事全交代了,张东家依旧不会留下她这个有前科的人,可她不想再被卖,只求能谋一个生路。
她当初醒过来之所以还要联系秦秀兰,也是因为秦秀兰答应过她,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就像老爷求来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身。
她之所以这么忠心秦秀兰,除了报答救命之恩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拿回卖身契就是她的私心。
她不想一辈子都当奴婢,她也想像别人一样,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能找个老实男人,生个孩子平稳过一辈子。
第七百零二章 私通已久
“想要自由身?”阿满用手指挑起春芳的下巴,蛊惑似的问,春芳忙不迭的点头,阿满嘴角似笑非笑,红唇吐出几个字:“那就看你说的话值不值这个价钱了!”
阿满不怕春芳有私心,没私心就说完全效忠于她,她才要担心呢。
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的交易,有私心那就有了把柄,她手里捏着她的七寸,不怕她不听话。
春芳还有一条没说错,最后即使解决了秦秀兰,她也不会留下春芳,因着秦秀兰的关系,她用着她也膈应,是绝不会让她留在身边的。
这样反而很好,交易完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也不用相见。
“你的卖身契,也就是我同邢家说一声的事儿。”阿满看着春芳说,“只要你说的消息有用,放你走的时候,我不介意再赏你些银子。
送佛送到西!”
春芳听懂了,只要她好好把阿满这尊佛送到西,她也会把自己送到西,想到这儿她眼底情绪翻涌,本来暗淡的眼睛也爆发奇异的亮光。
马婶子把阿满带过来,就自去忙自己的事了,没人知道阿满和春芳谈了什么。
阿满在屋里听了一肚子让她吃惊的八卦,不过到底脸上绷着呢,一副不喜不悲的神情,让春芳说得越发谨慎了,心里怕自己说的消息阿满已经知道。
只能绞尽脑汁,用力想着自己在秦秀兰身边伺候时,听到的消息,搜肠刮肚的要全部告诉阿满。
“东家,马管事和秦秀兰私通已久,秦秀兰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能确定是马管事的。”春芳沉声保证,话锋一转,“不过那马管事还是防着奴婢,每次来都不让奴婢在屋里伺候,所以他们在密谋什么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奴婢可以肯定,那马管事绝对是在图谋邢家什么。”
听春芳把秦秀兰的事说完,已经是两刻钟以后,阿满看看还忐忑不安跪在自己脚边的春芳,终于挥手让人起来。
“我要出一趟远门,至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以后自会见分晓。”阿满看着松一口气的春芳,淡淡看她一眼,“你要是想逃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正是机会,你可以试试,试试看你能不能活着出和关镇。”
本来听说张东家要出远门,心里窃喜的春芳,又被阿满的话当头打了一棒,膝盖一软再次跪了下去,发誓说:“奴婢不敢,东家让马婶子敲着奴婢吧,奴婢绝不会逃跑。
奴婢还要靠东家帮奴婢获得自由身呢……”
阿满抬手打断春芳的发誓,低垂着眼,不甚在意的道:“你还不用这么多人费心盯着,真话假话等我回来自会知道!”
说着提着裙摆缓步离开这个阴暗房间,春芳看人离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好半晌没有爬起来,铁头娘送了阿满下山,回来在没有去锁春芳的房门。
看门一直开着,她端着鸡食盆过来看看,怕人身子不好再晕过去了。
“哎呦,怎么跪在地上啊。”马婶子看见瘫坐在地上,眼神怔怔出神的春芳,故意夸张的大喊一声,把春芳吓得身子一抖,又赶紧进去拉人起来,对这春芳红肿的额头视而不见,假模假样的帮人拍拍膝盖上的土,“再没哟比我们小姐好的主子了,你要是想磕头以后等小姐回来再好好磕头不迟。”
春芳被这几句不尴不尬的话挤兑,神色却不生气,撑着酸疼的膝盖抢过马氏手里的鸡食盆子,说:“小姐是再好不过的主子了,我心里对小姐只有感激的份儿。
小姐肯收留我,我自然要加倍报答,以后有什么活,婶子就吩咐我,我都能干……”
铁头娘看着忙前忙后的春芳,撇撇嘴没再说挤兑的话,板着脸嗯一声,有事尽管使唤春芳,春芳也不敢有一句怨言。
她要好好表现,再苦再累都可以,只要等小姐回来,他们能在小姐面前说一句好话,她受的这些泪都值得。
春芳此刻只是因为有所求,所以不敢有什么异心,只一门心思老老实实干活。
直到阿满走了几天后,春芳看到脚上套着铁链被赶出来干活的尤四和王六,春芳心里再一丝异心都不敢有了,还庆幸自己没有反抗,这些此刻的春芳并不知道。
多了人手帮着干活,山上的人也都松快了不少,更有时间不错眼的盯着这三人,防的死死的,就怕这三人逃走。
阿满下山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作坊,找了忠叔出来,把春芳说的事儿挑着告诉了忠叔几件,忠叔听着目瞪口呆,这也太混乱了。
“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家里这边就交给忠叔你了,秦秀兰出不来也做不了什么幺蛾子,主要是那马管事,我觉着他所图不小。
就麻烦忠叔多盯着他了!”
“我估计那马管事也阴着呢。”忠叔认可的点头,能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多事,还睡了老爷的小妾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你放心,我亲自去盯着。
作坊这边的有春桃、徐管事几个,还有几二舅盯着,不用我整天盯着。”
阿满也是这个想法,除了忠叔她别人都不放心,茂叔虽然拳脚功夫不错,可人比较粗心,不像忠叔粗中有细。
都安排好,已经是中午了,午饭阿满没在家里吃,而是去老宅陪江氏和舅舅们吃了一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满也没再说什么感谢的话。
饭后阿满骑着白玉,身上挂着一个包袱,团玉骑着一匹杂色马跟在后面,身上背着两个青布大包袱,等在山路口,看着小姐和江氏告别。
阿满有了自己的马以后,就让团玉跟着学了骑马,正好家里有镖队退下来的一匹马,有现成的马,团玉又是个胆大的学起来自然快,现在跟在阿满身后不在话下。
“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来,遇事别慌!”江氏抱着阿满,满是褶子和老茧的手,一下下摸着阿满的头,“外婆在家等你,阿昌三个你别担心,有我们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第七百零三章 急行至安邑
阿满贪婪地吸一口江氏身上的味道,心彻底安下来,重重点头深深看了江氏及芳婶众人的脸,转身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扬起,白玉瞬间冲了出去,马上的阿满再也没有回头。
去安邑要经过,兴安县城,阿满没有进县城,只托信客给阿昌带了一封信,她不想让义父义母这么早知道她去了安邑。
以义父义母的性子,阿满再想只带着一个团玉去安邑就难了,她不想带义父义母的人,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峥哥的事儿,也只是多写人的担心罢了。
再说镖局也忙,义父义母也脱不开身。
阿昌骑着踏雪从城门出来,在城外的林子里,姐弟俩见了一面,还和小黑、小灰见了一面,过了年以后初六他就回了县城,也好久没见家里人了。
“阿姐,你小心点儿。”阿
昌长高了也黑了,人也沉稳了,看着阿满的视线里隐隐有些担心,不过他也说不出不让阿姐找姐夫的话,姐夫在他心里虽然没有阿姐重要,可也是排在第二位的。
“姐夫一定没事,阿姐你别担心。”阿昌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说出来让阿姐带着他去的话,阿姐了解他就像他也了解阿姐一样,阿姐是绝对不会让他跟着去的。
彼此很是了解的姐弟,都默契的没开口说这句话。
“知道了,阿姐武功也不错,不会有事的!”阿满揉揉阿昌的脑袋,看着人还肃着一张小脸,弯唇一笑弯腰拉拉阿昌紧绷的嘴角,“笑笑,别板着一张小脸。
阿姐此去安邑去干啥,没有瞒着你,就是因为你大了是两个弟弟的哥哥,阿姐不在你必须能扛事。”
阿昌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重重点头,“在过几天就能休息两天,我到时候就回家看看阿安和阿文,镖局那边我也不会透漏阿姐的消息,阿姐就放心去找姐夫吧。
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马蹄抬碎离别,马蹄声背道而行,一匹马哒哒进了兴安县,两匹马一前一后奔向北方。
心里惦记着峥哥,阿满和团玉除了上茅房的时间,几乎都在马背上,就是累了也只是放缓马速,后仰躺在马背上休息,让马儿缓慢前进。
阿满自穿过来以后,除了一开始几个月过了比较苦,自从有银子了以后,生活就直奔小康,还真没受什么苦。
这样不停歇地急行,阿满的小脸被风吹得干燥起皮,往日红润的唇瓣也干涸开裂,脸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团玉咬牙跟着小姐,不喊苦不喊累,心里对小姐越发佩服,从平时来看,小姐也是个爱享受的,她是真没想到小姐这么都能吃苦。
“小姐,今晚休息一下吧!”团玉看阿满走路的姿势不对,咬牙劝人,“明儿中午咱们就能进安邑了,您还是休息一下吧,不然也不好见人啊。”
团玉是知道小姐这次来安邑,是要找姑爷的外家,既然是去见未来婆家人,小姐这个样子总归不太好了,再说他们已经连行五天了,再不休息不仅她要废了,连小黑和小灰也要累吐沫了。
阿满看看臊眉耷眼、无精打采的团玉,又看看她身后不远处林子里两双绿眼睛,终于同意休息了。
这一晚两人睡了一个好觉,因着有小黑和小灰两头狼守着,两人也不怕有坏人,所以一觉直接睡到天蒙蒙亮。
随便吃了点早饭,两人翻身上马再次出发,到安邑城门口时正好正午,城门口穿着粗布麻衣袄子的老百姓排着长长三列队伍。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安邑这边的老百姓身上还穿着厚袄子,头上包着布巾子,缩着脖子排在队伍里。
阿满和团玉骑着马,头上包着头巾,在一群粗布麻衣老百姓里还是很显眼的,不过也没人敢上前来。
排了整整两刻钟,进城队伍才走到一半多,阿满抬眼看看长长的队伍,无奈叹气,心里感叹,不愧是府城啊,进出城门的人络绎不绝。
“还要好一会儿,下马牵着走吧!”阿满扭头对团玉说,团玉哎一声儿,翻身下马,拉着两匹马对阿满说,“小姐,你要不要去四处转转,我看附近有不少小摊子呢?”
团玉知道小姐一路过来,精神都是紧绷的,眼看到了安邑,她心里想让小姐松快松快。
“饿了?”阿满笑着问团玉,她知道团玉胃口大,团玉被晒黑的脸微微泛红,阿满好笑,颠颠儿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扔给团玉,好笑的说:“想吃什么自己去买,我就不去了。”
阿满实在没有闲逛的心,团玉有些失望接过荷包,本来她想让小姐四处转转,放松一下心情的。
“那我给小姐带好吃的回来!”心里失望团玉没有表现出来,笑着朝人群外面走去,小姐不去就不去吧,她给小姐带好吃的回去,她吃到好吃的心情就会好,小姐应该也能。
这么一想团玉又开心了,一蹦一跳地直奔外围的小商小贩。
日头升高温度也上来了,阿满把脸上围着黑布扒开一点,突然队伍后面传出一阵吵闹声儿,阿满循声望过去,就看到骑着马的侍卫正在呵斥着让前面老百姓让路。
鞭子声儿凌厉刺耳,老百姓惊恐又习以为常的四散开来,华丽的马车有了侍卫开路,很快就直奔城门而来,阿满已经快排到城门口,看着马车快速靠近城门。
普通老百姓排了三队,城门口却有四队守城兵检查户籍文书,最左边那一队守城兵闲着,阿满还以为到中午了,人家要轮流休息呢。
这会儿看见马车直奔那一处,还有啥不明白的。
原来那边是vip通道啊,果然无论什么时代都少不了特权阶层的存在啊。
寒风裹着尘土吹来,吹动马车帘子,阿满余光看到一抹艳丽,和美艳妇人视线碰个正着。
阿满正想着这妇人长得不错啊,谁知人家直接柳眉微蹙,眼底的嫌弃和厌恶毫不遮掩。
阿满:……,看不起小老百姓她还看不起她呢,阿满直接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七百零四章 难进的门!
柳柔清:好个刁民!贱民!
“夫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薛嬷嬷坐在桌案一旁,到了一杯水递给夫人,抬头就看到柳柔清蹙起的眉头,不由关心,伸手又把狐皮褥子往柳柔清身上盖了盖。
“别看已经开春,可这天还是冷的,夫人非要去上香,您身子本身就不好呢……”薛嬷嬷絮絮叨叨。
柳柔清喝一口清茶,茶香从舌尖荡起,蹙起的眉头不自觉放下,无奈叹气,“不去上上香,我这心里安定不下来。
将军和轩哥儿父子俩,一走几个月,将军那边连个口信都没有,要不是轩哥儿给送信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进了卫家军……”
柳柔清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哀怨,心里再怨她还是担心父子俩啊,“唉,都是冤家,我在家提心吊胆,父子俩也不多送信回来,轩哥儿也是除了年前送了一回信,到现在都快俩月了一封信也没有。
去信问将军,就说轩哥儿去卫所历练去了,说我妇人之仁……”
薛嬷嬷知道夫人又要念叨了,她也无奈,劝也劝不了,可将军只要离开这边就不往家里联系,她能说啥。
主仆俩唉声叹气地进了城,柳柔清最近心里越发不安,夜里常常惊醒,所以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要去城外最大的乌华寺上香,光着香油钱都不知道捐了多少,也就求个心安罢了。
另一边,团玉赶着进城前,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一个糖葫芦,献宝一般递给阿满,“这是奴婢特意挑的,都是最大的,小姐快尝尝。”
阿满咬了一口,山里红的酸甜在嘴里炸开,她嘴角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小姐咱们去哪?”进城以后,团玉被安邑的繁华迷了眼,却也不忘问正事。
“先找个离侯府近的客栈住下。”
阿满没打算直接去侯府,一方面不知道峥哥具体是啥情况,峥哥出事是不是和侯府有关系,就像侯府的人不完全信任她一样,她也没办法完全信任侯府的人,除了卫老夫人。
所以她不打算贸贸然找上门,先打问打问,看看能不能给卫老夫人送个信。
团玉找人打问辽安候府的位置,挨了不少白眼,就她这一身脏乱的打扮遭了不少人嫌弃,最后还是阿满拉着人找了个面摊坐下,一人要了一碗羊汤面,这才打问出来。
“二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安邑?”留着八字胡的老板把两碗面端过来,视线在阿满和团玉身上打量,看两人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
阿满点头,“我们来安邑探亲,这不是第一次来府城吗?以前只听过辽安候府,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想着能不能开开眼呢。”
“姑娘挺有眼光啊,要说这儿辽安候府,咱这辽安就没有不知道的,要不是辽安候卫家领着卫家军抵抗北蛮子,咱们能有这儿太平日子……”老板与有荣焉,说的来了性质,伸腿勾了一个凳子坐下,开始大夸特夸起卫家。
阿满听得哭笑不得,看老板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阿满不由出言打断,老板也知道自己说太多了,嘿嘿笑两声,“来个外乡人,我就忍不住,二位姑娘见谅啊。
侯府也好找,就在东城辽安候府大街那儿,那一条街都是辽安候府呢。”老板说起阿满两人想知道的事儿,“卫家世代居住在安邑,那条街就叫了这个名字。
不过咱们小老百姓可靠近不了太近,姑娘要是想看就到街口看看就成了,靠得近了可有侍卫赶人的,不过姑娘也别怕,那些侍卫是不会随意伤人的。”
阿满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吃完饭在桌上放了五十个铜板,喊上团玉就走了。
安邑不愧是安邑,街上人来人往,摊贩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的人大多都是棉布衣服,穿粗布麻衣的都少。
繁华有繁华的好,不过物价确实高,就刚才那两碗羊汤面在镇里顶多卖十来文钱,在这边一碗就要二十五文,直接翻了一倍。
阿满心里存着事儿,也没心情逛,两人直奔东城辽安候府大街,越往东城走越安静,街边铺子也都上档次,远远看见辽安候府大街巡逻的甲胄侍卫,阿满就知道靠近不了侯府了。
阿满只能领着团玉拐进辽安候府大街旁的六华街,在街口找到一个五海客栈住下。
团玉一问价格,倒抽一口气,凑到阿满身边说:“小姐这也太贵了吧。”
“咱这儿贵是贵,可离侯府进啊,附近吃喝玩乐都方便。”小二上下打量阿满两人一番,秉着良好的素质,听着客人嫌贵也没有露出嫌弃表情,依旧热情接待,道:“客观要是觉着贵,可以选一间人字号房间,一间房一晚也就一两二钱。
住两个人是很划算的!”
“就要一间地字号房间吧!”阿满不差钱,还是点了地字号房间,小二高兴了,朗声道:“好嘞,一间地字号房间一晚是二两二钱银子,客官是先结银子还是走时在结账呢?”
阿满让团玉跟着去结账,她则跟着小二直奔二楼房间,对小二说:“麻烦一会儿送两桶水过来。”
“好嘞,客官有事尽管吩咐就行。”
团玉交了银子回来,还心疼的直抽气,看着眼前华丽的房间也没高兴起来,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和阿满说,“这安邑好是好,就是物价忒贵了,一晚就要二两二钱银子,咋不去抢啊。”
“你家小姐又不差这些银子,一会儿等水送过来,咱们好好洗洗,洗完你就去街口蹲着去,看侯府有没有马车出来!”
定这么贵的客栈就是因为位置,从这借口直接就能看到侯府,蹲在街口就能看到从侯府侧门进进出出的马车。
不能光明正大上侯府门,只能蹲点儿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蹲着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了这边,阿满又一次体会古代权贵和平民老百姓之间的鸿沟,就她这样的,还没靠近侯府就被人抓了,戒备太森严了。
第七百零五章 找机会
就是她能靠近侯府,给巡逻的侍卫说她认识老侯夫人,估计人家以为她是个脑子撞坏了的傻子。
收拾好,团玉就出门在街口蹲守,不过为了不引起侍卫怀疑,团玉装作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逢人就问侯府那边是啥样?要是能见到贵人的风姿就好了。
侍卫对这样的小民也习以为常,小老百姓没见过世面,想要一堵侯府的富贵也正常,只要不靠近侯府,他们都不会驱赶。
从天明等到天黑,也没见什么马车从侯府出来,倒是下人和管事打扮的人偶尔从后门进出。
第二天团玉又蹲了一天,还是没等到马车进出,回来就有些沮丧。
阿满心里也着急,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就把卫老夫人给自己的镯子托人送过去,看能不能报个信,不过这样侯府别的人势必要知道她了。
主仆俩愁眉不展,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一大早街面就有侍卫巡逻进出,打问客栈掌柜才知道,这样子一看就是侯府的主子们要出门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主子,估计也是位贵人!”
阿满和团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惊喜,果然到巳初有两辆颇为低调的黑骑马车从侯府侧门出来,马车前后跟着不少骑马的侍卫开道儿。
“哎?这两天那对一直想见识侯府富贵的主仆呢?”掌柜正要喊人来看,谁知找来找去都没见主仆俩。
阿满和团玉这俩没见过世面主仆俩已经骑着马,远远缀在侍卫后面了,一路跟着马车从她们来时的定同门出去。
两人像是两个游玩的小老百姓,时不时停下看看树草在,时不时在停下捡颗石头观看,让本来怀疑她们侍卫打消怀疑,不在多关注,只防备这俩人别靠近马车就行。
“阿婆,请问前面是哪里啊?”阿满眼看前面来往的人越多了,就跳下马打算牵着马走。
“前面是乌华寺,咱们这儿最大的寺庙,可灵验了呢。”阿婆笑着说,又朝前面不远处的侍卫指指,给阿满俩说:“看见没?连贵人都来上香呢,可见有多灵验呢。”
阿满谢过阿婆,既然是知道侯府的人是来上香的,阿满反倒没那么着急了,也不用跟那么紧了。
寺庙就在那,也跑不了。
两人到了寺庙山脚就不能骑马上山了,山下有看管车马的僧人,普通人只能把车马放在这里。
团玉站在山脚,眼睛却往一侧的盘山道上瞟,撇撇嘴说,“是不让咱们骑马进,那怎么让他们赶着马车上去啊,还说什么众生平等,以奴婢看那有什么平等啊。”
阿满听得好笑,推人赶紧往上走,“说什么大实话,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先办正事,没看马车都走远了。”
团玉扭头,眼看只能看见一个马车尾巴了,也不废话了,赶紧跟着山上。
“小姐,我咋觉着这山还没有咱们家后面的青松山高呢?”团玉边走眼睛边四处看。
“是没有青松山高。”阿满摇头,“建寺庙的山也不能太高,太高可就难爬了。”
阿满和团玉喘着气到了寺庙门口时,卫老夫人和侯夫人已经下了马车,被僧人恭敬的引着往专门的客堂去了。
这座叫清心院的独门小院,一直是卫家人专门的客堂,是寺庙专门给卫家留的,平时卫家人不来就关着,卫家人来了才开。
“娘可是累了?”侯夫人崔氏搀扶着卫老夫人一个胳膊,看她揉揉眉心,不由担心的问,“要是累了咱们先歇息一下,过会儿在找空法大师也可以。”
说罢又问一边跟着的小僧人,“看空法大师可忙着?”
“师父这会儿正在前殿呢,施主们先休息片刻,不着急!”
听见空法大师这会儿还忙着,卫老夫人也不勉强了,扶着儿媳是手进了院子休息,樊嬷嬷看老夫人由侯夫人照顾,就跟着小僧人出去。
把提前准备好的香油钱递过去,进庙门先捐香油钱,这也算是老夫人每次来上香的规矩,小僧人接过荷包道了一声佛。
“年纪大了,最近老是睡不好!”卫老夫人被儿媳扶着躺下,叹息一声儿,“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咋了,夜里老是睡不安稳。”
崔氏怎么不担心老太太担心啥呢,无非是挂心家里去年从军的几个小的,最担心的应该还是峥子。
“娘别多想,前两天侯爷不还送信回来说在过一个月,峥子和靖怀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吗?”崔氏柔声安慰着,手下微微用力给老夫人按压着太阳穴。
“没见到人,总是担心的。”卫老夫人也知道儿子送信回来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啊。
峥子、靖怀还有贺家小子,都是第一次进军营,虽说各各都争气进了卫家军,可正因为进了卫家军她才更担心,卫家军在整个辽安军中军功赫赫,可那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听说这几个孩子年前就去了卫所历练,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室内点着安神的檀香,樊嬷嬷脚步轻巧地进来,没发出一丝声响,听着室内越来越小的说话声儿,她知道老夫人是睡着了。
崔氏和樊嬷嬷对视一眼从内室出来,交代说:“老夫人不醒就别喊,让她老人家好好睡一觉,咱们不着急,明天再回城也可以。”
阿满和团玉进了寺庙,先在前面捐了香油钱,前殿人来人往,袅袅香火徐徐升空,整个前殿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火味道。
“小姐咱们去哪?”团玉看着人来人往前殿,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阿满现代的时候没少看电视剧,权贵人家一般来寺庙上香都有专门休息的地方,应该是在寺庙后院那边。
两人绕过香火鼎盛的前殿,绕路去了大殿后面,相比于热闹的前殿,后殿这边也不断有人进出,不过人要少很多,脚步都很轻,也没人说话,只有沉沉却让人安心的木鱼声儿。
最中间一间屋子里面烛火不熄,有人在香案边添香火钱,小僧人登记好名字递给香客两炷香,巨大香案上,一排排黑漆金字的牌位整齐摆在上面。
第七百零六章 终于联系上了
不断有人把点燃的香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插入香炉里面。
阿满一看就知道这边是干什么的,忙拉着团玉在殿门口双手合十无声拜了三次,这才拉着团玉悄无声息离开,继续绕道去后院。
“小姐,刚刚那边是干什么的?”团玉被气氛影响,走出老远才敢凑近阿满低声询问,“咱们为啥要拜啊?好像也不是什么神仙啊?”
“那是供奉长明灯的地方!里面都是死去人的排位,家里人捐了香火钱,让寺庙僧人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点着灯。”团玉解释一句,“咱们既然经过了,就是打扰了,拜一下也是一个心意。”
团玉哦一声,心里有些怕怕的。
阿满和团玉顺利绕到后院,没见有僧人阻拦,后院紧挨着山,面积还挺大,种了不好桃树,可以想见等三四月开花的时候,后山能有多漂亮。
“咱们山上的桃树都开始抽芽了,这边的还光秃秃的。”团玉觉着这里还没有他们山上好看,阿满抬手屈指敲敲她的脑门,“当然了,这边比我们那边冷多了。
等天暖了,花一开这边就好看了。”
团玉嘟嘟嘴没说话,心里还是认为家里最好看,两人在后院转了一大圈,阿满发现了不少独门小院。
想起辽安候府的地位,阿满果断绕去了最大的一个院子,果然在门口和四周都看到了巡逻甲胄侍卫,看到那就是辽安候府休息的客堂了。
“小姐,咱们还是进不去啊?”团玉蹲在地上,用一个枯树枝划拉地上的石子,语气颇有几分哀怨。
“耐心点儿!”阿满让人起身,拉着人绕道一个凉亭里坐下,“既然来了寺庙,怎么都会去前殿拜一拜,咱们等着就是了。”
在团玉又一次等睡着时,阿满看到一个小僧人领着一个看着就不一样的大师进了院子。
“施主,莫要太过忧心才是,万事自有缘法,急是急不来的。”空法大师一进门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在卫老夫人对面案桌坐下,不用卫老夫人开口,他就先劝了一句。
“让空法大师看出来了,老身最近是有些忧心。”卫老夫人无奈一笑,示意崔氏给空法大师倒水。
“老身这次来是想找大师卜上一卦,最近老身总觉得心有不安啊,想让空法大师帮老身那外孙卜一卦。”
崔氏倒了水,立在一边看着空法大师卜卦,室内静悄悄,徐徐檀香萦绕在鼻尖,半晌之后空法大师才睁眼。
眼神平和慈悲,看着卫老夫人淡声说:“逢凶化吉,老夫人莫要思虑太深,顺其自然即可。”
“逢凶化吉?”卫老夫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神凌厉一瞬,“大师的意思我那外孙有危险?”
空法大师闭眼念一声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老夫人静心等待即可。”
卫老夫人没再多问,又和空法大师谈起了佛法。
阿满和团玉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太阳一点点偏西,才看到空法大师出来,不知是不是阿满的视线过于明显,空法大师突然侧首看向凉亭这边,冲阿满微微点头。
阿满被空法大师的眼神看的心头一震,强自镇定冲空法大师点了一下头。
“小姐?那个和尚是不是对你点头了?”团玉揉揉眼睛起来,就看到这一幕,一脑门问号,“小姐?你们认识?”
阿满缓缓摇头,听团玉叫人家和尚,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什么和尚?叫人家大师,不能无礼。”
团玉揉揉肚子,看看天色又看看小姐的神情,果断放弃喊饿,顺着小姐 视线转向那个小院,希望小姐预料的不错吧。
橘红的晚霞即将消失时,小院门再次开了,这次出来不少人,阿满眼尖的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面孔,嘴角翘起,喊着团玉绕道去了前殿。
人来人往的前殿,在天色逐渐暗下来时,也没了白天的热闹,阿满这才看清前殿的样子,殿内烛火通明,金光闪闪的高大坐佛立于最上面,神情悲悯的看着世人。
经幡悬挂在大殿之内,随着夜风微微晃动,沉沉木鱼声和念经声儿让阿满心静。
阿满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几人,默默跪在卫老夫人右后方,不远处就是虔诚跪拜的樊嬷嬷。
阿满双手合十,低头磕几个头,抬眼看着坐上大佛,在心里暗求她所有爱的人一生平安,除了平安之外她别无所求。
听到前面的动静,阿满跟着从蒲团上起来,视线一转和樊嬷嬷对了个正着,樊嬷嬷看到阿满眼睛的吃惊几乎要溢出来,话就要脱口而出。
下一秒在看到阿满微微摇摆的头以后,她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眼神紧盯着靠近的阿满。
两人错身而过,樊嬷嬷手里多了一个纸条。
“嬷嬷,怎么了?”崔氏看樊嬷嬷还愣在原地,不由出声问了一句,樊嬷嬷回神,收拾好表情,回身搀着老夫人起来,笑着解释说:“老奴刚才看着经幡愣了神儿,年纪大了越发容易走神了,夫人莫怪。”
崔氏搀着老夫人另一侧胳膊,听罢笑着说:“嬷嬷可还老当益壮呢,娘可离不开来您呢,娘您说是不是?”
“琬琇说得对,我可离不开你啊!”卫老夫人笑着应话,又拍拍樊嬷嬷的手,主仆俩交换一个眼神。
几十年的主仆,卫老夫人可是很了解樊嬷嬷,她绝不是随意走神的人,当差的时候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回到清心院正屋,卫老夫人借口累了,让儿媳先带人下去休息,一会儿吃斋饭的时候再派人来叫,崔氏闻言没多想,点头领着人退下去了。
樊嬷嬷把丫头都打发出去,这才走到卫老夫人身边,把手里捏着的纸条递过去,低声说:“奴婢刚才在前殿看到阿满姑娘了,这纸条就是姑娘塞给奴婢的。”
“什么?阿满来了?”饶是卫老夫人心里已经有准备了,可还是被惊了一下,“怎么突然来了安邑?和关镇离安邑距离可不短,怎么会突然来了安邑?”
第七百零七章 碰面
“哎哟哟,您老慢着些哎!”卫老太太惊得一下子从凳子站起来,起太急晃了几下,可把樊嬷嬷吓得惊呼连连,一嘴的求爷爷告奶奶赶忙扶着卫老太太,给人抚着胸口,“您别急啊,人都来了,您有什么当面问阿满姑娘不就好了,可别急呢。”
卫老太太刚才就是被惊了一下。
就问离得千里老远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谁能不吓一跳呢。
“我没事,没事!”卫老太太冷静下来以后,一把推开樊嬷嬷的手,“把烛火拿近些,我好看看阿满给写了啥。”
樊嬷嬷哎哎两声,快步把油灯端过来,一手在火苗侧面的挡着风,让老太太把纸条看清楚。
上面没多余的话,只说求见老太太一面,不过别让别人知道。
卫老太太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不过倒是不怕阿满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毕竟和阿满相处了两个月,老太太还是知道阿满为人的。
樊嬷嬷对阿满的人品也是信任的,没多想,放下油灯,先拿了一件貂皮大氅给老太太披上,又麻利把灯笼点上,扶着卫老太太往外走。
主仆俩五六十年的情谊,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老夫人要出去?”崔氏的贴身嬷嬷秋文看到老夫人出来立马迎过来,“奴婢让下人给您开路?”
卫老夫人摆摆手,喊住人,“不用麻烦,有樊嬷嬷跟着就好,人年纪大了,胃里就不太舒服,出去转转,不然一会儿斋饭就吃不下了。”
“是,老夫人小心些!”
卫老夫人摆手不再说话,由樊嬷嬷扶着缓步出了清心院。
秋文心里没觉出不对,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人物,樊嬷嬷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何况还有侍卫跟着,她不怕两人会出事。
崔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听秋文报了老夫人出门溜达的事儿,没多想,坐下说,“让咱们的人去后厨交代一声,素斋多准备一些好克化的。”
秋文应是,立马有小丫头悄声出去办事去了。
另一边,主仆俩心意相通,看身后一溜烟跟着六个带刀侍卫立马吩咐,“老夫人喜欢清净,跟着两个就行,远远跟着就行。”
就这样主仆俩即使心里着急,也没有着急忙慌的,还是缓步慢悠悠的转悠,没一会儿就绕道后山一处池塘边,二月的天,湖上还结着冰,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池塘上一座古朴的亭子倒是雅致,颇有几分风趣,卫老夫人就装作来了兴致,吩咐道:“亭子不大,你们在这儿等着吧。”
那俩侍卫低头应是,抬头眼睛在亭子里看一圈,对于早就在亭子里的两位姑娘也注意到了,时刻防备着呢。
阿满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却淡然的没有转头,装作不会武功,更不知道身后不远处有人盯着。
俩侍卫就在池塘边看着,就看自家老夫人好像和那位带着围帽的小姐颇聊的来,这会儿已经坐一块聊起来了。
樊嬷嬷和另一个小丫头站在一边,都没什么不对的,俩侍卫心里的警惕下去不少。
亭子里,卫老太太拉着阿满的手不松,脸上眼里都是笑,“让阿婆好好瞧瞧……”
看着看着卫老太太就心疼了,好好一个白嫩姑娘,现在脸也被吹得有些皴了, 脸上也黑了点,一看就是受了苦的。
“你说说你,有事派人送信就好了,怎么自己就突然来了呢,一看你这样估计是骑快马来的?”心里心疼,话里就带出来,不免有些絮絮叨叨,揉着阿满的手,说:“峥子给你们送了四匹马回去,是不是就是骑那匹马过来的?”
阿满笑着点头,任凭老太太絮叨完,这才手微微用力握一把老太太的手,压低声音说:“以后我再陪您好好说话,我这次来是有事求您来了。”
卫氏看阿满严肃的表情,神情也严肃下来,“到底出了啥事?”
“我怀疑峥哥出事了!”阿满话落,就感觉抓着自己的手卸了力,她用力回握住老太太的手,安慰道:“您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峥哥那边还离不了您呢。”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峥哥的人,非阿满莫属,她知道峥哥找回亲人以后,其实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老太太,其余卫家人加一块也是没法和老太太比的。
“好 ,你说!”卫老太太冷静下来,脊背都挺直了。
她一辈子送走多少她爱的人,没什么坎是她趟不过来的。
“您看这个哨子,这是峥哥走的时候,我亲自给他戴在脖子上的。”阿满从怀里把木头哨子找出来,给老太太讲着哨子的来历,“这哨子我和峥哥一人一个,是用来召我俩养的那两头狼的。
小黑跟着峥哥去从军了,要不是峥哥出事了,小黑不会咬断这个绳子回来和关镇找我!”
卫老太太不是个笨的,立马猜出来了,沉声说:“小黑既然能把这绳子咬断要么是峥哥昏迷了,要么就是峥哥被限制了自由,这是他让小黑咬断了,回去报信的。”
阿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不过你怀疑是家里有人瞒着你?”卫氏接过话头,看着阿满说:“峥哥身份在那放着呢,很难被人限制自由,所以你猜峥子现在昏迷着。
你怀疑峥子大舅瞒着你这个消息?”
阿满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淡声说:“您别怪我这么想,您我当然不怀疑,不然我也不会私下里来找您不是,不过别的卫家人。
我没有接触过,也不敢说轻易说信任,当然人家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
卫氏看着阿满有些冷的小脸,心里叹气,知道这丫头是心里不舒服了。
要是真是泽成在背后故意瞒着阿满,估计以这丫头的脾气,是不会轻易原谅泽成的。
“你放心,这事儿阿婆一定给你问清楚。”卫氏拍拍阿满的手,保证道:“不过阿婆也不瞒你,别说你不知道,就连我和峥子大舅母都不知道这消息呢。”
第七百零八章 阿满告状呢
“前几天峥子大舅还送信回来说,再过一个来月峥子三个就能回家休息就几天了,要不是你突然来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峥子出事了。
你也别太担心,峥子即使有事,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然泽成不敢不告诉我。”
这点阿满倒是同意,她也就看到哨子那会儿慌得很,后面想通以后,她也知道峥哥的小命大概还留着。
不过小命再没有危险,她也要来一趟,不然她是没办法心安的。
“樊嬷嬷?”卫氏也担心,不确定好她也不心安,看樊嬷嬷过来,当着阿满的面吩咐,“让萧安带人走一趟天门关,不见到峥子就别回来,给我探查清楚。”
萧安时卫老夫人陪嫁的暗卫,这么些年也培养了不少暗卫出来,老太太闺名叫萧枫,是开国功勋定南公的嫡幼女,家里底蕴在那里放着呢,萧家嫡子嫡女自小身边就开始培养暗卫。
萧安就是跟着她陪嫁到卫家的暗卫,卫泽成也知道老娘这边有些能人,不过他是没见过,更不会想到老娘竟然派暗卫去天门关特意查峥子的事儿。
他还自以为瞒的好呢!
不过小黑不见了十来天,他派人就差把军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小黑的影子,他只以为小黑是待不住了,跑出去罢了。
怎么想也没想到,小黑太过通人性了,看男主子一直不醒,人家已经偷跑回家了告状去了,现在更是跟着女主子已经又到了安邑,还和家里的老太太联系上了。
樊嬷嬷躬身应下,快步出了亭子,也不知道和池塘边的俩侍卫说了啥,人家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守着,眼睛都不往这边瞟一下了。
阿满听罢老太太的吩咐,呼出一口气,看着老太太真心道:“谢谢您信我。”
“我啊,不单信你也信泽成,阿婆知道你生气,可峥子大舅是什么人阿婆也知道,他也就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卫老夫人替自己儿子找补,心里不知道骂了儿子几句,话里也没露出来。
早晚是一家人,能没有隔阂最好没有。
阿满懂了,可她心里的气不是说散就散的,她在意峥哥,被这么瞒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她过够了。
卫老太太看阿满不说话,轻轻叹一口气,收敛情绪笑着拍拍阿满的手,道:“好了,咱不管峥子大舅了,这次峥子大舅母陪着阿婆一起来这里上香了,正好你来了,要不见见?”
她还是尽量想让两家关系好的。
阿满知道崔氏和老太太都不知道峥哥的消息以后,心里对崔氏就没什么气了,人家自己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故意瞒着自己了,反而她们几个同病相怜,都是被一人瞒着罢了。
“听您的,以前听峥哥说过他大舅母,正好我也拜见婶子一下。”
卫氏听阿满愿意叫大儿媳婶子,就是不远叫泽成一声叔,就知道阿满这丫头心里的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了。
该!这个棒槌,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瞒得死死的!
她在青松村住了两个来月,可是看得真真的,峥子对眼前这丫头可是爱到骨子里了,估计他们这些血缘上的亲人在峥子心里都没有这丫头重要呢。
俩小年轻爱得深,知道被故意瞒着能不生气才怪呢。
寺庙的小师傅来通报,说斋饭准备好了,崔氏看老太太还没有回来,就扶着秋文的手亲自出来找人。
没走几步就看到影影绰绰的光晕朝这边过来,她问一句,听见老夫人的声儿,就快走几步迎过去,走进了老夫人身边的阿满她也看清了。
姑娘乌发雪肤,琼鼻杏眼,一张樱桃红唇,走近了看,就又觉着这姑娘好似不那么白了,脸上皮肤也看着有些糙了,一身黑色骑装,一头乌发被高高扎起,看着利落又飒爽。
视线下移看到老太太紧握着姑娘的手,她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阿满也在打量眼前这位贵妇人,一身烟紫华服,在昏暗的烛火下依旧熠熠生辉,脸盘圆润白皙,身姿修长笔直,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年纪,站在那里微微屈膝给老夫人行礼。
举手投足之间娴静端庄,自由一番雍容华贵,看着阿满是视线也含着一抹笑。
卫老夫人拉着阿满的上前介绍,道:“阿满,这是峥子大舅母崔氏,你喊她崔婶婶就好。
琬琇啊,这就是阿满了,是咱峥子放在心尖尖的人呢。”
崔氏想过各种可能,就没有想到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竟然是阿满姑娘,那位和自家外甥定了亲事的阿满姑娘。
“哎呦呦,竟是自家人。”崔氏吃惊一瞬,眼里就泛起真心的笑来,笑着上前立马拉住阿满另一只手,引着就往清心院走,“从去年我就盼着见见你呢,今儿可算让我圆满了。
真真是合眼缘呢,我一见就喜欢呢,秋文你说是不是?”
“是呢,夫人说的没错,姑娘真真是和咱们表少爷天生一对儿呢。”秋文笑着打帘让几位主子进门。
阿满被崔氏突然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突然这么热情她还真招架不住呢。
崔氏没意识到自己的过于热情,她是真高兴啊。
峥子这个外甥,多灾多难的,五岁丢了以后,不在自家人身边长大的孩子,想也知道受了多少苦,丢了十来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家里都想把这十几年给峥子补回来。
峥子那小子那么喜欢的人,她自然爱屋及乌也喜欢了,去年老太太去了一趟,回来把人从头发丝夸到脚后跟,她心里更添了几分喜欢。
她也没别的,就希望俩小年轻能安安稳稳,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他们能补偿峥子的有限,补偿峥子媳妇也一样,这就难免热情了几分。
卫氏拍拍阿满的手,让人安心,又喊住在屋里忙地吩咐下人,转成陀螺的大儿媳,“行了,你收收喜欢,别再吓着阿满了。
这丫头最受不了人家这么对她,她都招架不住了。”
第七百零九章 空法大师
“哎呦,娘说得是,我是有些高兴过头了。”崔氏道了声不是,身子一转,也不在桌子对面坐了,直接坐到了阿满的右手边,这下好了卫老太太坐左边,两人直接把阿满夹在中间,阿满的眼角无声抽了几下。
“别怕啊,大舅母就是高兴呢,高兴呢。”崔氏一点也不客气,直接称上舅母了,她也不问人为啥突然来,看老太太那样子一会儿准全部告诉自己,她刚才可没错过老太太给自己打的眼色。
她自当尽全力把人招呼好了。
“婶子别忙了,您太客气了。”阿满倒水两杯水给人递过去,没顺着她的话喊舅母,崔氏当下心里就猜出来老太太刚才给自己使眼色的用意,也猜到阿满这姑娘突然来的用意不简单。
崔氏看老太太没有这会儿说的意思,也就不多问,只一门心思招待人,阿满对她也没有气,双方都笑呵呵,这头一次见面心里都是满意的。
秋文和樊嬷嬷一块儿进来说斋饭准备好了,卫氏就让人摆饭先吃饭,阿满看樊嬷嬷回来,就知道事办完了,她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一块。
对着一桌子斋饭也吃得香了,卫氏和崔氏看阿满大方的模样,对常吃的斋饭吃出几分不一样来,跟着阿满也都多用了半碗饭。
团玉跟着下人在隔壁用饭,她也是个不客气的,饭量也大,吃碗一碗又添一碗,看的那些丫头婆子一愣一愣的,倒是樊嬷嬷秋文更稳得住,见的也多,看团玉那眼巴巴看着那盘素肘子的模样,又喊小师傅又给团玉上了一份。
“谢谢嬷嬷,我正馋呢。”团玉扭头对俩人嘻嘻一笑,不客气的道:“我饭量大,在家就吃的多。”
樊嬷嬷看她傻愣愣的有些可爱,眼里又柔和几分,让人尽管吃。
阿满这边,三人也刚吃完饭,樊嬷嬷就领着人进来端茶倒水,伺候主子漱嘴,崔氏暗暗观察阿满动作,一看就是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漱嘴,难得这丫头端得住,不慌不急观察着她和娘的动作,做的一丝不差。
难怪娘去年秋回来说峥子是个有福的,在乡下地方也找了好媳妇,她现在是懂了。
别看人家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可人家到了富贵人家也不怕这些大场面,很是冷静沉着,一点儿小家子气都看不出来,就这份聪慧大方、不骄不躁也是难得的。
这个性子,以后慢慢学世家规矩,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想必也不难。
吃完饭阿满就借口吃饱了,把内室给老太太和崔氏腾出来,让婆媳俩说话。
“真真是聪慧啊。”崔氏看着阿满出去的背影,又给老太太感叹一句,“峥子是个有福的,一定是小妹在天有灵保佑峥子找到这么好一个媳妇呢。”
辽安候府经过几代经营,手下的庄子铺面少说上千家,庄子和铺子里的婆子媳妇丫鬟她也没少见,乡下农庄里的下人她也没少见,就没见过阿满这样的乡下丫头。
真真是不像是从乡下出来的,可人家实实在在又是农家女娃,只能说人各有不同,阿满就是那个不同的。
闲聊两句,婆媳俩开始说正事儿,崔氏这才知道阿满是为啥这么突然来了?
她那叫一个恼火加担心啊,要是她男人在,那耳朵早就保不住了。
“那就是个憨货,不该瞒的瞒着,该瞒的不瞒,不怪人家阿满生气呢!”崔氏和婆婆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在婆婆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有啥说哈,“娘,咱得去天门关一趟啊。”
“阿满也说了,那丫头想明天就走呢。”卫氏拉着火爆的儿媳坐下,“等见了泽成,我这个当娘的非得好好用拐棍敲敲他的脑袋不可,看里面是不是装的浆糊。”
“娘,你放心吧,这次媳妇也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他也该好好长长记性了!
多大的人了,还吃外甥媳妇的醋,还瞒着咱们……”
阿满在隔壁听着婆媳俩的对话笑了,这个大舅母原来也是脾气火爆的啊,听婆媳俩都站在她这边,她心里是高兴的。
卫家不是故意要瞒着自己,慢待自己就成。
既然要尽快动身去天门关,就不能留宿乌华寺了。
下人们收拾,卫氏就拉着阿满和媳妇出来了,对阿满说:“这乌华寺在咱们辽安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寺了,空法大师更是难得一见,正好你今个来了,去见见?”
说实话阿满是有些怵见这位空法大师的,毕竟自己是从异世魂穿而来的人,是人是鬼还真不好说,她就怕这位大师看出来点儿啥。
众人正要去空法大师的禅房,迎面就看到过来的空法大师,这次没了围帽的遮盖,空法大师黝黑的眼睛和阿满对个正着,阿满心里一紧。
好在空法大师大师只是点点头,“小施主好,几位施主跟贫僧来吧!”
阿满又一惊,不问就知道她们是去找他的,难道这和尚还真是神人吗?
空法大师没有领几人去自己的禅房,而是直接去了前殿后堂。
坐定,卫氏拉着阿满说,“这就是我那外孙定下的外孙媳妇,劳烦大空法大师给两人看看。”
阿满本不想,可都被赶鸭子上架了,不上也得上,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笑,“那就麻烦空法大师了。”
“小施主莫慌!”空法大师看着阿满,眼神平和慈悲,捻着手里的佛珠说:“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不会多言,只赠与小施主一言。
前世事前世了,两世造就今生缘分,此生是定能到白头的。
小施主所担心的事,定能一关关迈过去,只凭本心做即可!”
听到前世今生,阿满只觉耳畔轰隆一声,猛地抬头看向空法大师,想要开口问些什么,想到空法大师的话,好像又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卫氏听到能白头吗,高兴的不成,又紧着问道:“那子孙缘呢?”
闺女就留下这一个血脉,峥子也就孤零零一个人,她自然希望峥子以后能子孙满堂。
第七百一十章 缘法
“哎呀,娘你也是的,亲事是都定下了,八字也合了,阿满和峥子自是千和万合的,子孙以后也定会有的。”崔氏看阿满脸色不对,立马接话打断婆母的话。
“大夫人说的对,两位小施主前世今生天作的缘分,时机到了子孙自然就有了。”空法大师接话。
卫氏是彻底放心了,空法大师却不再多言,亲送几人出去。
走到大殿,崔氏看阿满神色,插话问:“娘,阿满,正好空法大师也在,要不要抽个签啊。”
阿满视线一转,看到旁边不远处摆着的解签桌,还有满满的签桶,缓缓摇头道:“所求大师皆解惑,不抽了。”
提步要走时,阿满又顿步,看着空法大师,郑重躬身长揖,“我想为家人求几个平安福,望大师成全。”
家人二字阿满咬的极重,空法大师微叹,摆手让阿满起身,“老衲遇到小施主也是缘法,也罢,就祝施主心愿一了罢,前世今生该放手的施主切莫执着了。”
这话崔氏和卫氏不太懂,阿满却懂,空法大师看出她始终难忘前世事儿,前世人,尤其是爸妈。
既然回不去了,她就想在这个时空,给爸妈也求一份平安福,只求他们能忘却悲事儿,平安幸福度过余生才好。
求平安福的时候,阿满把前世爸妈的生日报上去,还有今生家人的生辰八字都报了上去。
卫氏和崔氏正奇怪1971和1972是什么时,阿满开口问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既然来了,我也想给卫阿婆和崔婶婶求一个平安福。”
两人闻言一喜,虽然以往来这乌华寺也没少求平安福,可这次不一样啊,是阿满给他们求得呢,这么一打岔也就把那两个数字丢在一旁了。
最后从大殿出来, 团玉抱着二十四个平安福出来,谁让家里人多呢,亏得阿满记性好,能记住这么多人生辰八字。
出了大殿,老太太在前面陪着空法大师闲聊着,崔氏并排和阿满走在最后,她扭头看看阿满有些悲伤的神情,以为是老太太刚才的话伤着人了,不免要为家里的老太太解释一句。
“阿满,你也别多想,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就盼着一个子孙满堂呢,峥子娘早早就去了,就留下峥子这么一个独苗苗,老太太难免就看眼珠子似的。
就盼着峥子以后孩子多多呢,你心里可别存疙瘩了,老太太也就是那么一问,有没有孩子有几个孩子都是随缘的事儿,这事儿急不来的。”
将心比心,她要是还没嫁过来,婆家这边的人,就问大师子孙缘的事,她心里指定不舒服。
什么意思?我还没嫁过来呢,你们就开始算子孙缘,是盼着我生呢,还是盼着别人给你家生呢?
阿满脑子里正想着前世的爸妈呢,脸上难免就带着几分伤心,即使心里再放下了,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思念,听到崔氏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阿满才明白过来。
忙摆手说,“婶婶多想了,老太太是啥人,去年相处了两个多月,我 心里清楚的很,人老了难免就盼着小辈们越过越好,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这都是人之常情。
就连我家外婆时不时就要找我念叨着呢,盼着表哥们早早成亲,成亲最好立马就给她生个重孙子呢,都一样呢。”
崔氏听罢心里松口气,眼里的笑更加真心了,挎着阿满胳膊更显亲昵了。
这么一耽搁,天彻底黑下来了,秋文来回话说是行李都规整好了,马车已经停在寺庙大门,这就可以走了。
“今个麻烦空法大师了。”卫氏给空法大师致谢,阿满没说话,又躬身一揖。
“老夫人客气了,都是缘法。”
有了空法大师的话,老太太心安不少,回城的路上一晃一晃地就睡着了,人到底是年纪大了,从早到晚来来回回,心情又一起一伏的,难免就困乏。
回到家崔氏安排阿满住在自己院子的东厢房里,“天晚了,再收拾院子又不知道到几时,阿满今个就先在婶婶这儿委屈一晚,明儿再让她们收拾一个单独的院子出来,可行?”
知道阿满心里对自家男人有气,她也不称舅母了,随了阿满的叫法,自称婶婶了
“婶婶客气了,这就很好了,明儿咱就要去天门关,就住这一晚,不用麻烦了。”
“那哪成,听婶婶的,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崔氏不容阿满拒绝,拍拍阿满,又吩咐下人伺候好了,转身就出了屋子。
阿满无奈一笑,说实话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住权贵世家的宅子,还真不太习惯。
漂亮是漂亮,富丽也是真富丽,不过大概是少了家的温馨吧,阿满还是更喜欢农家小院的温馨。
再说,她和峥哥成亲也要到明年,即使成亲了也不会住在这里,麻烦崔婶婶收拾出一个院子也是浪费。
“萧安那边安排好没?”卫老夫人本来已经很累了,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眯了一觉回到寿安堂反而没了睡意,坐在床上和樊嬷嬷闲聊。
“都安排好了,按照您的吩咐,萧安带着人偷偷出发的,瞒着侯爷那边的暗卫呢。”樊嬷嬷有些替侯爷牙疼,你说你非要瞒着家里干啥,等着吧,侯爷这回逃不了被老夫人和大夫人联手收拾。
想到这樊嬷嬷有些想笑,又不好表现,卫氏斜眼看坐在脚塌上的樊嬷嬷,没好气的说:“想笑就笑吧,憋着怪难受的,泽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次那小子小心他的皮了!哼,看我老婆子怎么收拾他!”
都是暗卫,肯定能发现彼此的踪迹,所以卫泽成和老夫人都知道彼此有暗卫,但是老夫人的暗卫平时几乎不动,再说那是老娘的陪嫁,卫泽成也不好动,就是吩咐手下人不用管。
这下好了,萧安带着几个暗卫走的无声无息,卫家的暗卫知道老夫人的暗卫走了几个,也没一点怀疑,侯爷也没吩咐要禀告,自然没人会想起来要写信告诉侯爷这件事。
第七百一十一章 去天门关!
毕竟老夫人是侯爷的亲娘,亲娘总不可能害自己亲儿子。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自己儿子自己了解,卫老夫人就是料定侯爷行事风格。
“明儿咱们就走,我倒要看看那兔崽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想起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的外孙子,卫老夫人气的胸口又起伏了,“要是峥子真出事了,那兔崽子的皮老娘非要给他扒下来一层不可!”
“是是是,您也别气了,表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再说还有侯爷这个亲大舅护着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没事!”
此刻明辉堂内,崔氏主仆也在说这件事。
“侯爷这叫做的啥事啊!”崔氏叹说一句,秋文站在崔氏身后轻柔替夫人卸着钗环,觑着铜镜中夫人含怒的脸,开口道:“夫人莫气了,奴婢想侯爷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还有夫人您自己对表少爷的在乎,侯爷是看在眼里的,要是让您二位知道,也是多几人担心罢了。
再说老夫人自从表少爷找回来以后,身子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要是因此再……”
秋文没说完的话,主仆俩都懂,老人最怕大喜大悲,一惊一乍的。
“哼!侯爷给你什么好处了,这么给他说好话!”理解不代表认同自家男人的做法,崔氏凤眸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叹气又说一句,“瞒着咱是因为担心,那瞒着阿满呢?”
“这…这,奴婢也不好说啊。”秋文想哭,就是她猜到了也不敢说啊。
“你不好说我来说,无非是他心里还是没认可阿满这个外甥媳妇,没拿阿满当一回事罢了,说来说去还是看不上阿满这个人。
无论老夫人去了一趟,回来说了多少阿满的好话,无论他那张嘴是多喜欢吃那野山菌酱和薰鹅,吃喝人家不少东西,他心里就是不乐意不舒服不承认!
他那脸皮也不知道咋恁厚!”
“咱们侯府也没少给阿满姑娘家送东西嘛……”秋文拿着紫檀梳一下下顺着崔氏的头发,小小声嘀咕一句,算是给侯爷辩解一句吧。
突然头皮一麻,抬眼就对上夫人含着怒气的眼睛,她立马紧紧把嘴巴闭上了。
侯爷啊,奴婢也就能帮您这么多了。
实在是老夫人和夫人都很喜欢阿满姑娘啊。
睡在东厢房的阿满,躺在暖乎乎泛着淡淡香气的被窝呼呼大睡。
从家里出来,一路急行,她身子也累得厉害,可是峥哥的事压在心头,她也睡不安稳,再说外面客栈的房子也没有侯府里的床舒服啊,心头一放松阿满就再也扛不住,沾床就睡着了。
这一夜是阿满离家以后睡得最好的一晚,窗外泛着青黑色时,阿满就醒了,耳边已经听见门外淅淅索索的轻微动静,还有人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儿刻意压低声音。
团玉也睡得很好,到底是还记着自己奴婢的职责,阿满还没醒的时候,她就起了,把阿满行李打包好。
这会儿听见天青色围帐里动静,她立马过来伺候,阿满边洗漱还和团玉感慨,“还是侯府会享受啊,屋里铺了地龙就是舒服啊,暖呼呼的,比烧炕的屋还舒服呢。”
团玉点头如捣蒜,压低声音不好意思的说,“奴婢起来光脚在屋里走了一圈呢,暖呼呼的,一点也不冰脚底板呢。”
说罢主仆俩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秋文领着一串小丫头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笑声,“姑娘起了?这是昨晚夫人吩咐绣房给姑娘准备的衣服,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为了方便姑娘骑马就多准备了几件骑装。”
阿满看着一溜六个丫鬟捧着的托盘,小小吃惊了一下,“婶婶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绣房赶工,不够精致姑娘忍耐几天。”秋文笑着回话,又说:“老夫人那边派人传话,让姑娘和夫人早食去寿安堂那边用即可。”
说罢秋文就退出去了,人一走,团玉这才压着兴奋去查看衣服,兴奋说:“小姐这骑装都好漂亮啊,顾忌小姐是孝期,还都是素色的呢。”
阿满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黄色的铜镜清晰看到团玉眼里的惊喜,她也跟着笑了,被人这么在意着,大概没人会不高兴吧。
高兴完,阿满又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世家大族啊,丫鬟婆子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竟然还在一夜之间给她准备了这么多衣服。
估计是连夜用家里主子的衣服改的,可那也很厉害了啊。
团玉刚刚还给自己说,行李也是连夜收拾好装上了车,一会儿吃过饭她们就可以直接走了,半点儿心都不用操,只需要下命令就行了。
不得不承认侯府下人的能力啊,主子吩咐一句,下面的人就可以有条不紊的全部干好。
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饭,三人就上了马车往天门关走。
从府城安邑到天门关还有一千两百多里地,马车需要走三天,侯府的车架是双马并行,速度就更快点,两天就能到,但是顾忌老夫人的身子,速度就不能太快。
古代再好的马车,赶得快也是颠簸的。
阿满穿着今早送来的暗纹玄色的骑装,披着墨色大氅,为了抵挡寒风,头上还裹着加棉黑布,离远看就是一团移动黑色,不认识的人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个姑娘。
还以为是哪家出来打猎的富贵小公子呢。
“阿满,进马车暖和暖和?”眼看天阴沉下来又有下雪的样子,卫老太太找个机会喊阿满进马车里来,“骑马风大,待会要是落雪了,一会儿人就被吹透了,别着了风寒。”
她是早就想喊阿满进来坐马车了,奈何找不到机会,她也看出阿满着急了,奈何拉着她这个老婆子,人家硬是不敢走快了。
安邑城,庆宜巷参将府。
“夫人,侯府那边一大早就动起来了,一溜六辆马车呢,咱们的人不敢跟太近,一路跟着出城们,看样子是朝北边去了呢。”薛嬷嬷快步进来禀告。
第七百一十二章 躲什么啊?
柳柔清最近心里总有些不安,就派人盯着侯府那边的动静,这不一得到侯府出动的消息立马就有人报过来了。
“薛嬷嬷收拾行李 ,咱们也跟着去!”柳柔清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来,一叠声的吩咐下人们动起来,“简单收拾点儿东西,银子带足,一路上什么不够,当地直接采买就成。”
薛嬷嬷愣了一下,看夫人神情不似作假,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了,先出去安排丫鬟婆子收拾行李,又喊小厮去后院安排出行的马车,又吩咐府里的侍卫安排侍卫,一会儿随行护送夫人。
等安排好这些薛嬷嬷就快步进去伺候柳柔清收拾装扮,“夫人咱们这么贸贸然跟着是不是不太好啊?”
“咱们就远远跟着,往北边走的马车多少,谁就能确定咱们是跟着侯府的车架呢。”柳柔清伸出双臂让薛嬷嬷伺候自己穿衣,嗤一声儿,“和侯府接触这些年,不说多了解也知道些侯府行事风格。
平时侯府哪会这么张扬,一次就出动静这么些车架,所以这车里坐的不是侯夫人,就是侯府那死老太婆,准是这俩没错。”
“就是夫人猜的不错,可咱们为啥跟着去啊,将军不是不让咱们擅自去吗?”
“哼,再听他的我就怕轩哥出事了,这么久没消息,每次问又不告诉,正好这次跟着侯府去边关看看,反正我老早就想去了。
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看看不成!”
薛嬷嬷就不说话了,她也看出来了,夫人就是拿侯府做个借口,是她自己想要去看看将军、见见少爷呢。
“丁海那边咱们也有快半年没联系了,要不要联系一下,一路有丁海带人护送也不怕出什么事。”薛嬷嬷压低声音凑近柳柔清耳边建议,柳柔清对镜整理发丝的手一顿,半晌道:“别!侯府那边指定派人盯着咱们这边了。
丁海在这边出现指定被侯府那边的人抓住,等到了邢城那边再看吧!
到时候见机行事!”
柳柔清这人别的没有,长这么大她就发现自己直觉最准,她一项也最信自己的直觉。
有一次她和薛嬷嬷夜里睡得极其安稳,可她起来还是发现自己身上不太对,按说睡得那么沉总该休息好了,可一早起来就是不对,说不出的累。
她心里就怀疑夜里是不是出事了,可问了家里巡逻的侍卫还有值夜的丫鬟婆子,没一人发现不对的。
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自此对侯府那边更加防备了,丁海也没再来过一次参将府。
卫泽成要是知道柳柔清的想法,绝对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女人直觉真准啊,同时不得不说白老头那吐真粉真好用啊。
那一夜柳柔清主仆俩无声无息的被带离了参将府, 密道也是那个时候问出来的。
要是这次柳柔清联系丁海,那丁海绝对是有来无回的。
两天后,天门关大营内。
中军大帐气氛实在说不上好,低气压吓得营帐外的侍卫走路都小心翼翼。
营帐内屏风后,白老头淡定给床上的人施针,眉头也是紧紧锁着。
二十来天,他带着方海恨不得把师傅留给自己的书翻烂了,可解这梦生死的解药,他总觉得差点儿什么,感觉就是临门一脚,差一味药呢。
卫泽成天天看着,也知道白老头主仆是尽心了的,这样他更不能发火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暗卫也是一波波派出去,在北月境内还有辽安府境内探查,只要有一丝梦生死的消息都不会放过。
这段时间别说卫泽成了,白老头和穆景山这几个也都瘦了一圈,眼下青黑。
被赶回卫家军历练的卫靖怀和贺启翔这段时间,也是一天一趟来军帐报道,每个人心里的焦急都越来越重。
尽管白老头一直给两人施针,解药也是试了一碗又一碗,可只要没彻底解毒人就离死不远。
所以整个中军大帐气氛都不太好。
“侯爷,侯爷?”一个小兵有些慌张地跑进来,跑太快还差点被绊倒在地,守在门口的卫尚太阳穴立马鼓跳起来,看着进来的小兵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住了,这么想着卫尚一伸手,一股无形的大力就把小兵直接吸过来了。
“不想要命了,乱喊乱叫什么!”
小兵只觉自己的被钳住的胳膊要断了,额间冷汗一滴滴坠落,惨白着一张脸求饶,“卫统领饶命,饶命啊,侯夫人还有老夫人来了啊。”
“什么?”卫尚脸上表情裂开了,话里都是完蛋意味儿,手一用力又把小兵拎起来几寸,追问道:“人呢,到哪了?”
“就在……就在营地大门口,好几辆马车呢。”小兵结结巴巴说着话,“咱们也不知道咋办,拦还是不拦啊?”
“拦啊,先拦着!”卫尚冷静下来,立马吩咐下去,“就说侯爷不再,要派人去找呢,先安排两位夫人下驻地外休息,等侯爷回来了,立马就去见老夫人和夫人。”
军中是有军纪的,女子是不允许进军营的,可也分身份,就像侯夫人和老夫人那是没人敢拦的。
何况老夫人年轻时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老夫人进军营更是皇帝特许的,谁也不敢拦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先拦上一拦,拦住侯夫人也行啊,老夫人那边能拦一会儿就一会儿吧。
卫泽成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阴沉如水的脸这会儿透出几分慌张,有几分慌乱地从椅子上起来,脚步不停直接去屏风后。
卫尚正好进来,就听到侯爷的安排,“先把峥子转移!”
这话是对卫尚说的,说罢又转头看向白老头,“来不及解释了,劳烦神医看顾着峥子。”
说罢营帐就动起来,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屏风后面的一切都被搬离了,白老头想问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被人裹挟着出去了,他是一脑门子问号。
不就是你老娘和媳妇来了吗?你说你躲什么啊?
卫泽成就是知道他好奇也不会给他解释,总不能说这些事儿一直瞒着家里人吧。
第七百一十三章 堵人!
营帐四周旌旗猎猎,黑底金字的卫字迎风张扬,小兵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阻拦呢,谁知道一行马车定定停在原地,头发黑白夹杂,气势不容小觑的老夫人,一左一右被人搀扶着站在大营门口,一点儿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老夫人……”一个小兵磨磨蹭蹭过来,他是出拳慢了输了,被推出来的,不得不来啊。
“你们该干啥干啥,不用管老身,老身就在门口等侯爷出来就好。”
老太太怎么不知道的小兵的为难,她也是知道军纪的,所以就干脆不进去,就在门口等着,就看那个兔崽子能躲到什么时候。
还派人来通传,他不在军营,让她们先去定武县安顿下来。
无非就是支开她们,他好把峥子藏起来啊,想得美!
想起萧安探查回来的消息,卫老太太这会儿还心疼的厉害,虽然萧安查不出来中军大帐到底是谁受伤了,可每天白神医进进出出的,卫泽成又没受伤。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受伤的是峥子。
除了峥子的身份,她就想不到第二个能一直住在中军大帐,还用白老头亲自照顾的病人了。
也不知道峥子现在稻地镇怎么样了?她的乖乖呦!卫老太太只觉心里被挖了一个大洞直往里面灌冷风呢。
“老夫人、侯夫人还没走?”卫泽成在营帐了来回转悠,一会儿就要派人来传话,卫尚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侯爷,脑门上都是黑线。
他无奈叹气,给来报信的小兵使眼色,看人下去,他上前一步,道:“侯爷躲不过去的,老夫人领着夫人这么突然来,肯定是得了什么消息的。
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再说咱们都派人说了您不在,老夫人、夫人都不走,很明显是知道您在呢,这是明摆着堵您呢!”
“闭嘴吧!”卫尚冷喝一声,没好气的瞪卫尚,“你以为本候不知道啊,用得着你说的这么清楚!”
本候不要面子的吗?本候不是心里怵的慌吗?
娘和媳妇都来了,一准没他的好果子吃,主要是现在不知道老娘知道多少,有没有办法把峥子受伤这件事圆过去啊。
“走吧!出去迎迎老夫人和夫人!”卫泽成无声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就迈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冷硬着一张脸往大营门口走去,卫尚无声跟上。
“老夫人,老夫人?”
“娘?娘?”
卫泽成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大营门口一阵吵闹声儿,心里一个咯噔,也顾不得别的了,用上轻功一瞬间就出了大营,看着老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目眦欲裂,飞扑过去把人抱住。
一叠声地喊人,“快!找白神医来!卫尚快!”
卫尚也慌了,没到门口脚下打转直奔军医营帐。
没一会儿老夫人就被心胆肝儿乱颤的卫泽成抱进中军大营里。
阿满和崔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笑意,这才绷着一张脸跟着进去,下人们除了被特许樊嬷嬷跟着进去照顾老夫人,其余都被下令等下大营门口儿。
团玉眼巴巴看着自家小姐进去,心里也想进去军营开开眼,也不敢开口求,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进去的。
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身边,快速窜出去,没有直接进军营,而是绕道北面,团玉看清楚是小黑窜出去以后,吓了一跳,想去找狼,再抬眼哪里还有小黑的身影啊。
团玉胖乎乎的圆脸皱成了苦瓜,起身想要在四周找找,没走几步就被闪着寒光的军刀拦住路,“军营重地,不得四处闲逛!”
团玉无奈叹气,垂着头回到马车附近,秋文看她实在难过,不免安慰一句,“阿满姑娘不是说了吗?小黑通人性,让咱们不用管着它。”
“这可是军营, 咱们认识它,别人又不认识它啊,要是受伤了咋办啊?”
“这……这。”秋文结巴两句也不知道咋办,相处两天,她也就能斜眼看着小黑,连个正眼都不敢看这头狼,心里怕得紧呢。
一行人慌慌张张的进了军营,卫泽成刚抱着老娘放在榻上,嘴里一直焦急的喊着娘,大冷天硬是被急出一脑门汗珠子。
“娘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
“我怎么知道呢,大概是被气的!”崔氏斜眼瞪男人,没好气地又丢出一句戳卫泽成肺管子的话。
卫泽成哪里听不出媳妇话外音啊,不过他不确定媳妇和老娘知道了多少,硬是不敢开口反驳媳妇的话儿。
“侯爷,白神医来了,来了!”卫尚惊喜的话让营帐内又动起来,白老头刚给峥子施完针,就被卫尚拖过来,一路上鹿皮小帽都跑没了,来不及喘气。
进门就被卫泽成按着给老夫人把脉,手刚搭上老夫人手腕,眼神就和老夫人对上了,两双老狐狸眼一秒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白老头装模作样号号脉,连药都不开,就拎上药箱准备走,给焦急的卫泽成丢下一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人身子挺好”
“什么啊?一会儿心病的,一会儿身子挺好的。”卫泽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要追问就听见身后榻上传来咳嗽声儿。
他回神,母子俩视线就撞到一起了,看着靠着方枕呼吸平顺,眼神清明的老娘,卫泽成还有啥不懂的。
“娘,您没事装晕干啥啊?儿子的魂都被您吓没了。”
“不然你能这么快出来?”老太太哼一声,一句话就给人撅回去了,眼神盯着卫泽成,“我还不了解你!你还魂被吓没了?我看你胆子大的很呢。
当了侯爷就是不得了,把我和你媳妇瞒的死死的呢!
我也不给你废话,就一句话,峥子到底怎么了?”
卫泽成心里怦怦跳,嘴巴下意识就开口装听不懂,“峥子?和峥子有什么关系啊,娘你说什么呢?
峥子哪有什么事啊,还在卫所历练呢,他们这群新兵要历练到四月份才满半年呢。”
崔氏给卫尚摆摆手,让人把营帐里的人都清出去,卫尚也知道自家侯爷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二话没说就把营帐里的兵都带下去。
第七百一十四章 对峙
出去以后又让四周把守士兵都退后二十米,给营帐四周腾出一片空地。
这下总能保住侯爷的脸面了吧!
属下也只能给侯爷做这么多了,侯爷你自己保重吧!
崔氏等人一出去,哪还管什么侯夫人的仪态,撸撸袖子直接站起来,上前一步直接揪住卫泽成的耳朵,把人揪到老夫人塌前,低声威胁,说:“你有本事在当娘的面说一遍。
啊?说啊?你再说说峥子没事?我们就看你编!”
“娘,媳妇,我没编啊……”卫泽成疼的脸微微扭曲,话落抬眼就看到媳妇和老娘两双含着怒火的眼神,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猛地叹一口气。
“媳妇先放手行不行啊?疼呢。”
“你还知道疼呢?不知道我们担心成啥样了?”崔氏不愤的怼男人一句,手下动作到底送了。
卫泽成得了自由,立马开口认错,“娘,媳妇,儿子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告诉你们也是多两人担心罢了,有白神医在,峥子指定出不了事。
娘和夫人,又是怎么知道峥子受伤的?”
卫泽成对自己的暗卫还是很信任的,他要瞒着,那就没那么容易让人知道啊。
“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卫老太太冷哼一声儿,视线却转到屏风后面,柔声道:“阿满,出来吧,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这次是你叔没做对。”
卫泽成眼睁睁看着一身墨色骑装的小姑娘从屏风后出来,脸上一瞬间极其难看,又羞又怒,脸上直接涨成猪肝色。
完了,这次脸直接丢到姥姥家了!
阿满脸色也不是太好,从屏风后出来,视线没有一丝退却直直和卫泽成对上,眼里没有害怕,冷冷质问:“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侯爷又为何瞒着我?”
一声侯爷把两人之间分界线画的清清楚楚,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人家都欺负到眼前了,还客气啥?
卫泽成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外甥媳妇见面,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奈。
本来对瞒着小姑娘还有些歉疚,听到阿满不客气地质问,他眼底也带了几分情绪,冷冷看着阿满,“小姑娘脾气不要太冲了。”
“是吗?侯爷不说,我来替侯爷说怎么样?”阿满哪里是轻易被吓住的人,何况她吃软不吃硬呢,稳稳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看着卫泽成,“侯爷看不上我这个外甥媳妇是也不是?
侯爷表面答应峥哥,实际心里觉着我一个乡下农女配不上你的宝贝外甥,是也不是?
更何况我这个乡下农女还把你的外甥拿的死死的!”
两声质问,让卫泽成胸口起伏,虎目看着阿满犹如利刃,下一秒就要刺破阿满细弱的脖颈,阿满却不怕。
卫老夫人眼看气氛不对,立马拉住儿子袖口,卫泽成呼吸一滞,停顿一会儿才开口,“就算本候有做得不对的,姑娘也不用诺诺逼人,姑娘难道就不懂敬重长辈?”
他是不打算承认阿满的质问,就是看不上怎么了,就冲这丫头这态度他就看不上了!
“为老不尊,何来敬重!”阿满反唇一讥,没再怕的,视线一动不动看着卫泽成,“侯府的门楣我一个乡下农女确实高攀不上,不过我也用不着攀你卫家的门楣。
侯爷要是看不上我,大可以让峥哥亲自找我来退亲,我等着!”
卫泽成被眼前这狂妄小丫头气的仰倒,虎目一瞪就要发火,下一秒腰间就是一痛,自家媳妇就笑着上前拉住那狂妄小丫头的手了。
“阿满,别生气,都是一家人别生分了才好,你叔就是这么个狗脾气。”
“你婶婶说的没错,咋就说到退亲了,这事儿就提了,现在还是峥子的身子最重要不是……”卫老太太警告儿子闭嘴,笑着拉着阿满的手打圆场。
阿满呼气,不再看卫泽成,低头躬身对老太太和崔氏行礼道:“是我冲动了,那些话也不是冲阿婆和婶婶,不过我不是个泥捏的性子。
一切等峥哥醒了再说吧,嫁不嫁给他是我们两个人事儿,和别人没关系,我不愿意谁也没法儿逼我。
刚才我已经问了白老头峥哥情况,在哪我也知道,这就去看看峥哥,阿婆婶婶你们聊着。”
说罢阿满就要走,连个眼角都不给一旁黑着脸的侯爷。
“小黑,走了!”
卫泽成就盯着人,看着人出去,又听到人喊小黑,他心里有些不解和高兴,不解这小黑怎么突然又窜出来了,高兴在小黑还安然活着。
“娘,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卫泽成转身看着老娘和媳妇,想起刚才阿满的样子,怒哼一声儿,道:“忒牙尖嘴利的,就这样子嫁给咱峥子以后还得了!”
“侯爷是连眼睛也不好使了?”崔氏斜瞪卫泽成一眼,话里带着不瞒 ,卫泽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看看老娘和媳妇那不想理自己的模样如出一辙,掩饰都不掩饰。
他叹气,没了在阿满面前的强硬,摸摸鼻子,闷声闷气的服软,“我错了总成了吧,娘、媳妇你俩别生气了,行不?”
说着话还假模假样的往自己嘴巴上打了一巴掌,“是我没有考虑全面,刚刚还和一个小辈计较……”
卫泽成这个样子,到底让两个女人心软了,毕竟一个是老娘,一个是一起睡了二十来年的媳妇,哪个能不心疼眼前人。
崔氏软哼一声儿,“还算真心,这次的事儿就不给你计较了。”
“琬琇原谅你,我这个当娘的就暂且放过你,不过这账给你记着呢!”卫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人,不过看着人好奇的眼,她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你没听阿满刚喊小黑了吗?”
“听是听见了,不过这和小黑有……”卫泽成说到一半猛地转过弯来,不可置信的说:“难道那头狼回去告状了?”
“是啊,小黑可是极通人性的,可不是一般狼能比的!小黑还知道取了一个木哨子带回去,那可是峥子来从军前,阿满亲自给他戴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醒来都依你好不好?
卫泽成听得嘴巴微张,半晌才说,“千防万防,没防住竟然被一头狼泄了消息,我说这小黑怎么突然从军营里消失了。”
“千防万防,你防谁呢?”崔氏听得额角又跳动起来,怒目瞪着人,手下一瞬又揪住人耳朵,质问道:“你自己倒是秃噜了个干净,你当着我和娘的面,好好说说到底还瞒着我俩啥?”
“就是,峥子到底怎么伤的?靖怀和贺家小子不都是在一个卫所历练吗?人都有没有事?”
卫泽成被老娘和媳妇夹击的,只能老实把事情交代了,卫尚和一众侍卫,时不时就能听见大帐内传出一声短促的哀嚎,一个个都皮子一紧。
卫尚心里更是不断给侯爷祈祷。
侯爷啊,属下真的尽力保住您的颜面了,都让侍卫退后二十米了,谁知道您的哀嚎声儿还能传出来啊。
另一边,阿满由着侍卫引路,很快进了军医营地,直奔其中一方小院,一人一狼还没靠近院子,就能闻见浓郁的药汤子味道,好像连附近的空气都被染得苦涩起来。
从快走到快跑,阿满心里的焦急越发重了。
方海早就等着了,看到阿满啥也没说,只指了西边一个屋子,阿满自己快步进去,让方海先拦着小黑。
手触摸到蓝色的旧棉布门帘子,阿满的手顿住,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进来吧,别站着了,早晚得见!”白老头的声音透过破棉帘子传出来,“有我老头在,怕什么,死不了的!
就是进了鬼门关,老头也能从阎王手里抢一抢人!”
阿满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进去,屋里点着一排蜡烛,把有些昏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
靠墙的土炕上,躺着一个人,一个阿满几月没见依旧能一眼认出来的人。
双颊凹陷,眼窝无肉,嘴角却微微翘起,小麦色的皮肤没了往日的生气黯淡无光,躺在炕上如一具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任由一根根比手指还长的银针快速插进身体内,要不是胸口下还有些微起伏,阿满几乎要以为人已经不在了。
白老头快速行完最后几根针,看一眼睁着眼睛,却像是被定在原地的阿满,无声长叹一口气,起身拉过人颤抖的手,按坐在炕边,“丫头别怕,死不了,等解了毒以后,峥子身子好,养个十天半拉月绝对活蹦乱跳的……”
“老头儿,我想一个人看看峥哥……”阿满低垂着眼帘,暗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麻烦您过会儿再来。”
白老头滔滔不绝的话乍然停下,看着低垂着头,像个蔫吧豆芽菜的阿满,最后只无声点点头,悄悄出去了。
听到咔哒一声关门声,阿满这才抬头看向躺在炕上被扎成刺猬的人,颤抖着手抓住骨瘦如柴的大手,用力几下才握紧,眼睛通红,眼泪如一颗颗珍珠无声滚落。
“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阿满把脸靠近枯瘦的大手内,轻轻蹭了几下,哑着嗓子轻声抱怨,“等你好了以后,我非要用马鞭好好抽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就用你让人亲自给我送回来的马鞭,那个精致的很,还裹了金银丝,抽起人来绝对疼。
就是要让你疼呢,让你好好记住教训,你的身子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伤!”
阿满絮絮叨叨,亲昵地说了好多话,好像人还醒着一样。
“白老头说,这梦生死能让人陷入美梦,无声无息死去!”阿满伸手描绘着峥子消瘦的脸颊,细白手指最后落在微微翘起的嘴角,“是不是梦到我了啊?
笑得这么开心,一准是梦到我了啊,可那都不是真的啊,真的我就在你眼前呢,你醒过来好不好?
离家时,我还欠你好多个亲亲呢,你不想要了吗?
醒来都依你好不好,好不好?”
眼泪顺着眼角,低落在峥子眼皮上,滚烫好似烫进了炕上人心里,平放在左侧的手掌,手指无声抽动几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阿满?时辰到了,要拔针了!”白老头估摸着时间,悄悄门框提醒屋里的人,阿满嘻嘻鼻子,用力擦了几下脸,深吸几口气,这才开门让白老头进来。
门一开,外面站着的卫老太太、崔氏还有卫泽成也进入眼帘,阿满淡淡看一眼,没说一句话,看着白老头进来,又把门自里关上。
她心里有痛有气,她就是生气,这会儿看到卫家人她就是生气,心里的怒火一阵阵翻涌。
说她迁怒也好,说她不讲理也罢,她就是迁怒了怎么着?
卫家不是峥哥的外家吗?卫家就是辽安军最高统帅,怎么连自己一个外甥都护不好?
即使知道不能全怪卫家,阿满现在也生卫家人的气!
“娘,媳妇,你俩看看?这丫头也忒不知礼了吧!”卫泽成被气的胸口又起伏起来,转头愤愤找老娘和媳妇告状。
卫老太太一个厉眼看过来,沉声训斥,“这会儿想要人家丫头知礼了,你不是心里看不上这丫头吗?不当人家是你的外甥媳妇就别摆长辈的谱!
人家丫头不该生气吗?你个当亲舅的护不住自己外甥还有理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找到峥子,峥子就不会从军,在和关镇当个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富家翁也不错啊…”
老太太的话,一下子把卫泽成心里的话浇灭了,从里到外透心凉,老娘说得没错。
无论咋说,自己这个当大舅的没护好自己外甥就是自己理亏。
又过了两刻钟,白老头提着药箱出来,阿满整理好情绪跟着出来,走到卫老太太和崔氏跟前老实见礼,对一边站着的卫泽成视而不见。
白老头摸摸鼻子没掺和 ,说一声自己要去研制解药就进了东厢房。
“娘,咱们也进去看看峥哥吧?”崔氏打圆场,一手扶着婆母,一手拉住阿满,扭头对阿满说:“婶婶和你阿婆已经问清楚峥子为啥中毒了,一会儿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戳穿!
阿满已经问了白老头了,不过看崔氏一脸歉疚,她心里也不舒服,又看老太太眼巴巴看着自己,她又心软了,跟着崔氏又扶着老太太进了峥哥修养的屋子。
崔氏和卫氏看阿满态度软下来一点,心里都松一口气,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硬起来比谁都硬。
她们还真怕峥子还没醒,就把人家丢了小媳妇。
卫泽成看老娘和媳妇的态度,心里在气着硬脾气的丫头也没办法,反正都是为了峥子,也就暂时不计较这丫头的态度了。
“你留下!”崔氏余光看到自家那傻男人,极没眼色地要跟着进去,她立马低声呵斥一句,“峥子你天天见,也不差这一会儿,你该忙啥忙啥去,别跟着我们!”
卫泽成:……,眼睁睁看着老娘和媳妇进去,他委屈极了。
崔氏和卫老太太不管卫泽成委屈的神色,这个棒槌忒没眼色了。
人家阿满现在能乐意看到他吗?没他在她们娘俩也好侧面给他说几句好话啊。
卫老太太和崔氏看到骨瘦如柴、人事不省的峥子,难免又是一番落泪,阿满劝慰完这个又去劝慰那个,心里的气倒是散了不少。
看她们哭得伤心,她也跟着心酸。
算了,从军是峥哥自己的决定,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
卫家又是出了名的治军严明,即使卫家人进了军营,也是没什么特殊待遇的,把峥哥受伤怪罪在卫家人身上,是有那么点儿不讲理了。
再说峥哥受伤这事…说来说去也是峥哥自己的选择,认识这么久她又不是不知道峥哥的为人,那就是个外冷内热的!
倒是挺像卫家人,看着冷淡其实心里都有一份坚守的正义!
不过卫泽成这个人,她心里可是有一本账的,他瞒着自己峥哥受伤的事儿可不会那么容易算了。
既然人家不承认她这个外甥媳妇,她也不会没脸没皮的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个大舅她是不会认的!
阿满心里盘算好,一边打起精神听崔氏和卫老太太说峥哥为啥受伤,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了。
“峥子也是为了救穆家那个小子才受伤的,谁知道北蛮子那么奸诈,竟然在箭头上涂了毒药啊……
都是一个卫所的,峥子又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可不就受伤了。”
卫老太太点头,“上了战场,一个卫所的都是可以生死托付的兄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就是这穆家四小子,不是说武学奇才吗?
怎么就那么不顶事!逢年过节穆家哪位老太太哪次不夸她这个宝贝幼孙。
哼,我看也就是个表面光的,还不如咱们峥子!”
道义上老太太知道峥哥救人没错,可情谊上难免是要怪罪穆家的,没那本事酒别把孩子送到战场上 ,不是祸害人吗?
阿满听得嘴巴微微张开,好一处假戏啊,这卫侯爷可真该去写话本子呢,这戏编的真好啊!
这可和白老头说的不太一样啊,看来卫侯爷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还有卫靖怀被北蛮子掳走这回事了啊。
想起卫候爷对自己看不上,阿满嘴角微微翘起。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阿满,怎么了?咋好一会儿不说话?是吓着了?”卫老太太和崔氏说了半晌,才发觉身边的小丫头一句话没说呢,卫氏不由担心的问,“别怕,战场就是这样的。”
卫氏说了几句,就看到阿满犹犹豫豫抬头,嘴巴开开合合,最后长叹一声儿,“没事,阿婆别担心我,侯爷也是好心呢。”
“怎么了?你这丫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阿婆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尽管说阿婆给你做主!”卫氏看阿满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心口一下子像被戳了一下,心疼极了,抓着阿满的手说:“和你卫叔有关?他又咋了?”
“没事,没事,侯爷也是为了阿婆和婶婶好!”
模棱两可的话,让崔氏和老太太更着急了,一左一右抓着阿满的手,势必要让人说出实情,什么是为了她俩好?和她俩有关吗?
阿满最后被逼的没办法,自然是和盘托出了。
“啥?靖怀被掳走了?还是峥子深入北月去救的?”
“穆震那小子竟然违背军令偷跑出去立功?”
“峥子竟然火烧了北月藏起来的军粮?”
随着阿满的一句句话,崔氏和卫氏惊呼出声儿,阿满则边说边看着老太太的神情,手里捏着一颗护心丸,随时准备着喂给老太太。
给卫候添堵是添堵,可不能伤了老太太的身子!
比起崔氏的生气,心惊,老太太则越听越冷静,就是脸越来越黑!
“琬琇,扶我起来,咱们去见见侯爷去!”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
阿满送婆媳俩离开,眯眼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突然觉着心里通畅了几分。
不怪她!谁让着侯爷对着老娘和媳妇还没说实话呢?
卫泽成编了瞎话以后,就让卫尚给军中下令谁也不准再谈论这件事,更不能泄露给老夫人和夫人知道。
百密一疏,主仆俩把军医营的白老头忘了,白老头天天在中军大营给峥子施针,不用特意听也从只言片语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何况他心里是偏阿满的,阿满问了他哪有不说的道理,全给撂了。
阿满迎着寒风吹了会儿风,就从脖子上拿出哨子,对着空气吹了几下,没一会儿小黑就从不远处颠颠儿跑回来,阿满蹲下拍拍狼脑袋,“走!带你看热闹去!”
说罢又转身回到院子里,拍拍白老头的屋门,“我去大帐一趟,需要什么药材你说,没有的我去找。”
“赶紧走,别碍事,正到了关键时候呢!”
阿满不在意白老头的怒火,转身带着小黑直奔中军大营。
还没靠近就看到一圈,离大帐三十米远的侍卫,还有不远不近站在外面,耳朵朝大帐伸听热闹的卫尚。
“卫统领听得开心吗?”阿满似笑非笑的声音,吓得卫尚身子抖了一下,回头看到阿满讪笑两声,“咳咳,姑娘说什么呢?属下保护侯爷呢。”
第七百一十七章 侯爷威武吖
“我也好奇呢,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也好劝架不是。”阿满蛊惑一句,两个人一拍即合,狗狗祟祟猫到大帐一侧。
里面的动静传进耳朵,叮铃咣当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伴随着崔氏和老太太的怒吼。
“好你个卫泽成,你打算瞒我和娘到什么时候?
你是怎么当爹当大舅的,竟然让靖怀被北蛮子掳走了?还让峥子去救人回来?你还有点儿当长辈的样子吗?”
“火烧军粮那么大的事儿,你竟然让峥子参与?峥子才多大啊?”卫老太太举着拐棍锵锵敲地,声音都在颤抖。
“娘、夫人,你们听我说啊,不是这样的啊。”卫泽成一脑门包,抱头边躲边解释,他不是对付不了娘和媳妇,可他能动手吗,不能啊,“靖怀被掳是有人泄密的,当时情况紧急,要不是有峥子追上去,丢了那些北月人踪迹,还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回来的。
事急从权啊,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峥子早就追上去了啊。
火烧军粮,我是派了二十个人去,可没有峥子啊,峥子聪明猜到了,碰巧罢了啊……”
“那你也该打!你一个当侯爷的,护不住儿子和外甥,你还有脸了?”
老太太和崔氏听罢照旧生气,听完阿满话以后心里的心惊和后怕,只能找卫泽成发泄出来 ,不然她们心里得难受死!
阿满满意的听着帐篷里哀嚎声儿,卫尚则是听一声侯爷哀嚎倒吸一口气。
“你俩听啥呢?狗狗祟祟的?”白老头领着方海过来,就看到把耳朵贴在帐篷上的俩人,一个一脸痛快,一个一脸心惊 ,这是咋了?
阿满和卫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站不稳齐齐倒向帐篷,巨大的中军大帐顿时晃动了一大下。
帐篷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你俩干啥事呢?好听吗?”卫泽成黑着脸出来,看到慌乱爬起来的俩人还有啥不知道的。
“好听!”
“不好听!”
阿满和卫尚同时开口,卫尚开完口就懊恼捂住自己的嘴,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属下错了!”
阿满低着头,抿着嘴憋笑,对于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丝毫不惧,忍着笑闷声说:“侯爷威武!”
“你……你这丫头!脸皮忒厚!狡诈的很!”卫泽成咬牙,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己这顿打是怎么来的,都是这丫头故意的,还故意半真半假的说,让老娘和媳妇气坏了。
自己这才被打了这么严重。
“侯爷脸皮倒是挺厚的,都是皮外伤呢!”阿满抬眼和卫泽成对视,看到卫泽成乱飞的发丝,还有脸上和脖子上的红痕,眼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指指自己又指指卫泽成,“至于狡诈,小女倒是不如侯爷良多呢。
兵不厌诈不是吗?”
卫泽成被气的脸色涨红,想起娘和媳妇的话又不能罚这小丫头,娘和媳妇可是说了,要是把峥子的媳妇弄丢了,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几次和这丫头交锋,他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硬脾气的,和峥子那臭脾气如出一辙,要是逼急了,这丫头说不定敢直接退亲。
以峥子对这丫头的深情,不和他这个半路大舅闹掰才怪呢!
为了峥子,他忍!他忍!
胡乱撸了两把乱飞的发丝,卫泽成不看阿满那张让人生气的脸,看向一边的白老头主仆,“你怎么来了?”
“我找到最后一味儿解药了!”
一句话像惊雷在几人耳中炸开,顾不得私人恩怨,卫泽成和阿满立马领白老头进了大帐,卫尚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跟进去。
“要是我预估的没错,那味儿药就是北月特有的春放草,只有春天才有,还只长在悬崖峭壁上。
蓝紫色七瓣花,菱形墨色枝叶,现在刚开春不知道这春放草有没有。
这草全身上下都是毒,霸道的很,它生长的周围,别的植物寸草不生,因为只要靠近它就会中毒,别的植物没法存活。
它生长的那块儿悬崖连石头都是乌黑的,还是很好辨认的,就是不好采摘,需要轻功极好之人才可以。”
“有剧毒?”阿满听罢眉头紧锁,“峥哥不是中毒了吗?还能用它解毒?”
这也是卫泽成几人心里想知道的,都一脸不解的看着白老头。
说起这个,白老头先叹气,“春放草是北月独有,而起极其难得,一开始知道峥子中了北月乌同家族特有的梦生死以后,我也想过春放草。
可这个草药,明明和梦生死的毒性极其相克,沾之只会让中毒之人血液迅速倒流,体内气息一点点被抽干,所以很快我就把这味儿药排除了。
今天无疑把春放草的粉末和研制的解药洒在一块,生成新的毒,我这才被点通。
以毒攻毒未尝不可,生成的新毒叫抽丝,这毒倒是能解,这样峥子身上的梦生死自然就解了。”
“有把握吗?”卫老太太只关心能不能救峥子,白老头看看众人,一摊手直接说了实话,“七成把握,解药喂到人身体里,会不会出现意外谁也没办法打包票。”
“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没时间了!”阿满低声说一句,抬眼看着白老头,“我信你,你不是说着天下大夫,你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吗,峥哥能不能活就拜托你了。”
阿满说的是实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唯一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既然确定最后一味解药,卫泽成也不耽误,直接下令卫尚带着几个轻最好的暗卫,立刻出发去北月。
卫尚能当暗卫统领,自身内力深不可测,暗卫里轻功最好他知道的最清楚,阿满听着卫泽成吩咐没插话,她不会内力,这件事她还真帮不上忙。
“越快越好,记住这春放草必须是活着的,根系也不能断一根知道吗?”白老头一一叮嘱,“要是断了根系,毒性迅速流失,就不顶用了。
方海把咱们咱们准备那株春放草拿出来!”
第七百一十八章 春放草
方海立马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用白布一层层裹着的东西,白老头接过,对几人说,“这是已经解了毒性,炮制好的春放草,你们拿着对照着。”
说着白老头又心疼地说,“就这一株了,你们可别给老头我浪费了,完好无损的给我带回来。”
“知道了,白军医就放心吧!”卫尚郑重把白色布包接过去。
“慢着!”阿满眼睛转了一下,喊住卫尚,接着吹了一下口哨喊来小黑,问白老头,“小黑闻了那春放草可会有事?”
“这株炮制好的就没事!”
阿满放心了,让卫尚把布包打开,递到小黑鼻子下让它闻闻,阿满拍拍小黑的脑袋对卫尚说,“狼鼻子灵,能闻到几十里之外的气味,带着它你们能更快找到春放草,也能更好地避开北月巡逻兵。”
“小黑,听话,跟着他们去一趟,峥哥这次能不能活,靠你了!”阿满蹲下看着小黑灰绿色的狼眼一句一字的说着,又指指那根乌黑的春放草说:“就像在老家帮我找药草一样,把它带回来。”
“嗷呜…”小黑仰头嗷呜一声儿,用黑头蹭蹭阿满的手臂。
对于小黑的通人性,众人已经不吃惊了。
“姑娘放心,小黑我们一定给您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卫尚看出阿满的不舍和担忧,半跪在地上保证。
阿满点点头,起身看着卫尚,亲自扶人起来,“多谢你了!”
“好了,都跟我走!”白老头受不了这个氛围,催促道:“去军医营,我给你们配点儿解药,到时候摘春放草的时候洒在布巾上,围住口鼻就没事了。
顺便再给你们准备点儿好药,好好招待招待北月那帮畜生……”
白老头骂骂咧咧的带着人走了,阿满领着小黑跟着去了。
帐篷里就剩卫泽成、老娘和媳妇,老太太这才撑不住,捂着胸口靠在榻上喘气,吓得崔氏和卫泽成弹起来,急忙给人喂水喂药。
“泽成啊,怪你啊!”老太太喘过气,双手攥拳垂在卫泽成胸口,眼泪咕噜噜往下掉,“好在还有救,要不然娘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你们小妹啊,她多疼峥子啊,这就是割她的肉呢。”
卫泽成一言不发,任由娘捶打自己,崔氏在一旁也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想替夫君说一句公道话,看夫君缓缓摇头的样子,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算了,让娘好好哭一场吧,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错不在夫君,无非是借着机会发泄一通罢了,憋在心里人容易憋坏了。
阿满和白老头送卫尚五人离开,看着小黑和这群人消失在眼前,阿满胸口难受得很,不知道在这次去北月还有几个人能回来。
她知道这些人去了难免受伤或者死,但是她还是自私,为了能救峥哥,她是自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和这些古人越来越像了。
“发什么呆?不冷啊?”白老头的话让阿满烦闷的思绪回笼,看着白老头伸到自己眼前的手,阿满无奈一笑,“怎么了?发呆都不行啊?”
“有这工夫,你就多和峥子说说话。”
他其实心里有一个担忧,峥子和穆震那小子的梦生死中了那么长时间,他怕即使解毒了,他们也不会轻易醒过来。
“不用你叮嘱,我有空就会去陪着峥哥。”阿满说罢就要走,脑子里又想起卫泽成在大帐里说的话,她不由顿步拉住白老头,问:“卫候在大帐里说了什么泄密之人,你知道吗?”
看白老头一脸迷惑的样子,阿满就知道他也不知道了,甩来白老头的手就说:“你先帮忙盯着峥哥,我去去就来。”
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人,白老头摇摇头,直奔峥哥的屋子。
他得想想办法,省的解了毒以后人还不清醒,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再说以阿满对峥子在乎的模样,峥子不在了,这丫头能不能活的成也难说。
阿满刚走到大帐就听到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要掀开帘子的手就顿住了,脚步一转在帐篷边的地上坐下了。
帐篷内老太太哭完,崔氏和卫泽成立马拧帕子、喂水的伺候老太太收拾,等老太太收拾好,卫泽成这才冲帐篷外喊了一句,“进来吧!”
阿满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还算这丫头会看眼色。
“阿满,快来,挨着阿婆坐。”卫氏看到阿满进来就招手喊人过来,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人坐下,崔氏踢踢男人的脚,“让让啊!”
卫泽成:……,瞒着峥子情况的事儿,估计是难过去了啊。
“阿婆身子怎么样?”
“好多了,知道峥子有救了,心里压着的石头又少了块儿。”卫氏笑笑,慈祥的看着阿满,问,“怎么这会儿来了?卫尚他们走了?”
阿满点点头,视线却转向卫泽成,道:“小女来是想问问侯爷所说的泄密一事儿,卫靖怀被抓是因为军中有人泄密?”
老太太和崔氏也想问这事儿呢,闻言都齐刷刷转向对面椅子上坐着的卫泽成。
“是有这个怀疑,峥子和靖怀的身份都是隐瞒着的,何况峥子又是侯府刚找回来的,按说进军营更没几个人知道,可北月那边却有峥子和靖怀的画像。
不过画像弄反了,把峥子当成侯府四少爷,靖怀则成了卫家刚认回的表少爷。”
阿满听罢眼睛微眯,一瞬间就抓住了关键,“是秦家人泄密?只要峥哥死了对他们家的利益最大!”
顺着既得利益者一想,很快就能抓住关键。
崔氏和老太太都被阿满的快速反应惊了一下,吃惊道:“你这小脑袋瓜怎地转这样快?是峥子把秦家的事告诉你的?”
阿满可是第一次来安邑这边,对他们卫家人都不熟悉,更何况秦家那边的事儿,除了峥子早就告诉她以外,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卫家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对峥子对阿满的在意程度又加了几分,要不然不可能把秦家的事儿告诉这丫头。
第七百一十九章 接头儿
“我派人盯着秦家人呢。”既然这丫头猜到了,卫泽成也没隐瞒,点点头说:“有暗卫盯着呢,还有别的事要调查,秦家那小子就是个饵,所以还没叫人抓了这小子。
你们放心,那个小畜生跑不了的!”
阿满看卫泽成不打算多说,就没有再问,应该是涉及军中机密了,看着对面大马金刀坐着,气势慑人的卫泽成,阿满心里对他有了几分敬重。
“多谢侯爷!谢您护着峥哥!”
“哎!”卫泽成被眼前这个躬身给自己行礼的乖顺丫头惊得站起来,嫌弃地摆手道:“你可别给本候行礼了,本候护着峥子那是出于一个大舅的责任,用不着你来给我道谢!”
这丫头从见到自己可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的,那虎牙时时刻刻冲自己呲着呢,谁知道安没安好心啊。
“侯爷放心受着吧!”阿满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抬头站好看着防备的卫候笑笑说:“一码归一码,我这人记仇,可是分得很清楚呢!”
说完又对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老太太和崔氏说,“阿婆和婶婶先休息,我回去看看峥哥,白老头说了有空要多给峥哥说说话。”
说完就潇洒的走了,眼风也没有给一旁的卫泽成。
“娘,夫人,你们这丫头,变脸忒快了,刚刚还给我行礼呢,这就又变了,给你们都说了一声就独独剩下我。”卫泽成扭头就给老娘和媳妇告状,气呼呼坐在塌边指责阿满,“牙又尖,嘴又利的,峥子要是娶了她还不得被她拿的死死的?”
崔氏和老太太同时低头喝茶,不理旁边说酸话的男人,等人说渴了喝茶的空档,崔氏好心提醒一句,“没听阿满说一码归一码吗?谢你是谢你,不过你看不上人家,瞒着人家峥子消息的事是没那么容易过去的!”
“啥?这丫头是这意思?”卫泽成瞪着眼睛,半晌哼一声儿道:“过不去就过不去,我好歹是峥子的亲大舅,她能拿我怎么样?”
“怎么样?”崔氏冲人轻轻呸一口,“大舅能比媳妇亲?以我看呐,你在峥子心里得排后几位了,就是娘都得在那丫头后面呢!”
卫泽成:……
二月末,一轮残月如眉似弓悬在高高的夜空,寒风裹挟而过,吹散天空的浮云,夜色清透如水,点点明亮的星子高悬在天际,汇聚成亮丽的银河。
呼啸的寒风吹过金阿卫所的屋舍发出嗷呜的鬼哭狼嚎声儿,凄厉的风嚎丝毫不影响卫所兵丁震天的呼噜声。
阵阵呼噜声儿淹没黑夜中轻微的脚步声。
“吱呀!嘭!”两声轻微的木响声之后,一个裹着灰黑色羊皮袄,头戴狗皮帽的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出了金阿卫,脚下倒腾的飞快,循着那夜色中不知名的啼叫声儿而去。
“他奶奶的!终于有动静了!”
“走,咱们跟上,看看这龟孙子要做啥!”
寒风呼啸而过,狗皮帽儿身后两条黑影,如月色下收割人命的鬼差,一闪而过,惊起一阵风声和嗷呜风声融为一体,引不起一丝怀疑。
秦浩轩弓着身子,寒风中,缩着脖子走的飞快,含着坏意的眼睛还时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看,却是个睁眼瞎不知道已经有那两只黄雀儿跟着他过来了。
秦浩轩吸吸冻出来的鼻涕,裹紧身上的羊皮袄子,循着啼叫声儿来到离金阿卫二三十里的一个枯树林子里,支着耳朵听啼叫,确定就是这个地方,他哈口气,冒着腰躲在避风的石头后面,等待着。
“果然是一群北蛮子,行事也忒不讲究了!”秦浩轩被冻得厉害,裹紧身上的羊皮袄子,又想起造成自己这番境地的罪魁祸首,一口浓痰忒到地上,咒骂道:“还一军主帅呢,小爷看也就是个表面光的!
里子都烂透了,定的什么破规矩,小爷拼了老命好不容易进了卫家军竟然还有在这儿苦寒地方历练。
历练就算了,还军需紧缺,小爷嘴都半拉月没沾荤腥了,都淡出鸟了,呸!还侯爷呢,老不死的……”
卫泽成在辽安军中那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人,在卫所里谁敢说卫候一句不好,那就是有反心 ,秦浩轩在家就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哪受过这些苦。
心里堵着一肚子气,这下出了卫所,他就对着枯树一阵喷粪,发泄个痛快。
却不知道旁边还有俩听众呢,要不是有要事,这俩就把这小子套头暴打一顿了。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吗?也不怕染了脏病!”卫六拍拍卫七,让人消消气,道理卫七能不懂,咬紧后槽牙点点头。
心里却盘算着,回去非要好好招待一下这小子不可,敢骂侯爷,哼!
秦浩轩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骂了个痛快,以后在卫所的日子也更加难熬了。
秦浩轩不知道他这金阿卫是侯爷特意给他挑的,明明白白地公报私仇,满足自己心里那一点点小心思呢。
鹰鸣狼嚎,即使是荒凉的北月,夜里也是热闹,是夜行动物的天堂,没了两脚怪人,他们彻底放开了,卫六卫七却没有被这热闹吸引心神。
两人四双眼,眼神如鹰盯着不远处靠着石头打瞌睡的人。
“来了!”卫六神情一凛,黑夜中耳朵动了几下,卫七趴伏在地上,神情更加严肃,盯着西北方向,靠近这里的黑影儿。
秦浩轩也不是完全的花拳绣腿,人还没靠近,他就猛地清醒,戒备的摸上腰间的匕首,警惕的看着靠近的几个高壮黑影儿。
满头小辫子的北月人一靠近,秦浩轩就无声退后几句,脸上都是嫌弃,嫌弃指着几人道:“别靠近了,就这么远说话也能听见,离我远点儿!”
这北蛮子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吃牛羊肉的原因,这身上总有一股去不了的羊膻味儿,他一闻隔夜饭就直往喉咙眼儿涌,难受死他了。
果然是野蛮人,不知礼义,也忒难闻了!
偏这些北蛮子还闻不到身上的味道,光熏别人了,自己倒是美得很!
第七百二十章 竹篮打水
对面脸上蒙着兽皮的北月人,一瞬身上气势就变了,盯着秦浩轩的眼恨不得烧了这个大邺鸡崽儿!
秦浩轩却没再怕的,谁让这几个野蛮人有事求自己呢,他不傻为防着这些北月人伤他,每次这些北月人想要粮就得对出口信儿,他给外家的口信还是一次一变,对不上口信,北月人一粒粮都拿不到。
秦浩轩慢悠悠拄着膝盖从地上起来,半途还伸手颐指气使的让北蛮子伺候自己,“没看到小爷要起来吗?不知道拉一把,眼下那俩罩子是喝风的不成?”
“是我们的错想,小爷别生气!”一个黑脸汉子, 陪着笑,用蹩脚的大邺话恭维秦浩轩,好好拉人起来,又狗屁地给人拍拍身上沾到的土,解释道:“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让小爷久等了。”
“哼,下不为例,要不然粮…的事儿,哼哼…免谈!”
“是是是,绝不会有下次了,您看这次的口信上半句是什么?”高壮汉子弓着腰道歉,又招呼手下人把石头胡乱擦几下,扶着人重新坐下,“这次咱们需要的粮多呢,十万石!价钱听您的!”
汗王下了死令,这次必须拿到这些粮食,年前屯的粮草被大邺人一把火烧个精光,这下王庭那些不服汗王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说汗王不配为王。
兵马未动粮草先没,还打什么仗,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拿这些粮草喂了牧民呢,那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
汗王现在天天焦头烂额,别说攻打大邺了,直一门心思先稳住后方才行,这些粮食就是拿出来喂各部落牧民的,让众部落挺过这严冬,等到四月万物复苏那时候就好了。
“十万石?”秦浩轩惊呼一声儿,声音都劈叉了,难以置信的指着汉子骂:“你们莫非都死饭桶不成,只知道吃和拉,年前都给你们运了十五万石了,竟都吃完了不成?
多大脸多大肚,张口就是十万石?忒不要脸!”
秦浩轩这话就是诛心了,让几个汉子气红了眼,鼻子像牛鼻子一样不要命往外喷气儿,胸口一起一伏。
那场大火谁不知道?那熊熊烈火直接烧红了半边天,这也是为啥汗王隐瞒不住的原因。
只要不是眼瞎的,谁看不见那场大火,还是一场能闻见了燎麦香的大火,那夜的风都是带着粮食香的,喷香!
“没有,没有!”秦浩轩就是故意的,他自小长在辽安府对北月人那是自小就是恨的,可这次他想要的更多,所以这粮食即使卖也要多番刁难,恶心一下北月人,他这才舒服一点儿。
北月人也知道眼前这畜生就是故意的,一是恶心他们,二就无非想要提价罢了,来之前他们也做好的准备。
再恨不得宰了眼前人,他们也得忍,谁让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在辽安军中挖出一个叛徒呢,这好不容易挖出的墙角子再臭也得忍着。
这次要不是这小子给的画像,他们也不能掳走辽安候四子。
虽说过程多曲折,但是结果总是好的,虽然搭上乌同连一条人命,可汗王也是高兴的,中了梦生死的人必死无疑。
他们北月的密探这段时间也时刻注意着天门关动静。
那辽安候家虽然还没有挂白,可侯爷可是令人默默搭了一个坟头呢,还每天都有老和尚念经的,这不是死了人是啥?
“小爷,再帮我们一次,价格您说!”那汉子说着话,又递了一个兽皮袋子过来,“上次多亏了您一张画,这是谢礼呢,您想要什么您尽管说!”
秦浩轩拎拎手上的重量,眼里划过一丝满意,这才施舍一般的点头,说:“白云糯白两点梅”
汉子感恩点头,嘴上重复一句,听着一旁秦浩轩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他奇怪却不懂这话儿什么意思,只能蹩脚地死记硬背,还让身后两个汉子也背下来。
卫六和卫七:……。
目送一场接头结束,一个飞鸽迅速沉入黑夜里,同时卫所里也出来俩人迅速跟了上去,卫六和卫七这才慢悠悠跟上哼着不知名儿曲的秦浩轩离开。
“这小畜生,真真是纨绔子弟,这淫词艳曲张嘴就来!忒恶心人了,回去我要洗耳朵!”
卫六干哕一声,卫七想起刚刚秦浩那句话也是无语了,真真是恶心人呢。
“那仨北蛮子也是可笑,还仔仔细细学着呢,不知道自己学了一句淫词艳曲呢!”
卫七说罢,两人都闷闷笑起来。
“咦?这小子不回卫所呢?”跟着跟着卫六看出不对来,指着拐了弯儿的秦浩轩说,“这小子莫不是要跑!”
“这荒郊野外的,他只要不是傻蛋,都不会跑!”卫七撇撇嘴,嫌弃道:“我看这小子说不定又憋什么坏呢,咱们跟着就好!”
“别侮辱傻蛋!”卫六一脸严肃教训卫七。
卫七:……
两人还真没猜错!
后半夜两人跟着秦浩轩来到一片野坟园子,几座孤零零的矮趴趴坟头子。
寒风一吹,配上鬼哭狼嚎的风声儿,就连卫六和卫七这俩见惯了死人的人,都齐齐后脊背发凉。
秦浩轩也抱紧了自己,吸着气嘴里念念咕咕:“各位莫怪啊,莫怪啊,小子也是不得以啊,等回到家,小子定来给几位修坟上注香,可莫要半夜来找小子,要找就找卫泽成、沈峥这俩!”
卫六卫七:……
秦浩轩绕来绕去,中间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黑夜中那防备的神情都遮掩不住,卫六和卫七看的眼角直抽抽,大半夜的,除了他们俩还有谁不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出来跟着他。
还防备?防备个屁呢?防鬼呢。
七拐八绕,秦浩轩在一个趴趴坟头儿停下,熟练地搬开一侧的石头,又撅着屁股从石头底下挖出一个短铁锹,接着拿着短挫挫的铁锨在坟包前面刨。
哼哧哼哧刨了半天,就在卫六和卫七要等睡着的时候,突然传来锵的一声儿,接着秦浩轩就把自己提着的兽皮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宝贝一块块放下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黄雀在后
就是黑夜,也遮盖不住珠光宝气,金灿灿的黄金在黑夜寒风中散发着迷人气息,卫六和卫七怔愣片刻。
“亏这畜生能想到这里, 竟然把金子都藏在坟头里!缺德玩意!”
“嘿!你别说,还就着坟地最安全了,谁能想到坟地里有好货呢 ,谁敢大半夜来掘坟啊。”
俩人看着秦浩轩像个偷了油的仓鼠一样,把一袋子金子藏进了人家不知名好汉的坟头里。
眼看秦浩轩终于藏好东西要走了,卫六怼怼昏昏欲睡的卫七,“走了,这家伙要回去了。”
“你跟着他,我倒要看看他存了多少好东西不成。”卫七睁开眼,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就差激动的搓手手了。
卫六的嫌弃得不行,抬脚照着卫七屁股就踹了一脚,提醒道:“看了,就早点儿回来,这小子蔫坏,谁知道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知道,知道!我看看这小子存了多少好东西,反正以后不还是侯爷的嘛,我们先替侯爷守好。”
卫六眼里划过一丝满意和笑意,看着哼着小调走远的秦浩轩,卫六用上轻功,一瞬间就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远,卫七搓搓手激动的把刚埋好的坟头又给扒开了。
“俺滴娘呦!”即使心里有预期,卫七还是被木箱子里钱财震惊了已下单,震惊过后,卫七伸手就把木箱子最底下压着厚厚一打银票揪了出来,手下一数又惊了,“好家伙,竟然有十万两银子。
加上这一块块沙金,不得有小十五万两银子!”
金灿灿的沙金,即使没有大邺的金子那么纯,可就冲这色泽,纯度也不低的。
还有几颗夜明珠,还有如干玛瑙、蜜蜡等等,除开一开始的震惊,卫七是越看越生气,这些可都是那小畜生卖国得来的啊。
可见这小畜生卖了多少消息呢!
哼,这次非得让这畜生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
黑夜中卫七嗤笑一声,一趟趟地重新给这些宝贝挪了个窝!
哼着小调偷回到卫所的秦浩轩不知道,这会儿他家已经被偷了!
回到卫所秦浩轩也没有消停,手在嘴里一用力,一声类似鸟鸣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一只不起眼的灰黑色鸽子停在卫所院内的树上。
秦浩轩把早就准备好的信绑在鸽子腿上,又一声鸟啼之后,黑灰色的鸽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办好事儿,秦浩轩这才猫着腰,踮着脚尖回到休息的屋子,美滋滋的睡觉,梦里都是外祖家靠着这次粮食赚的盆满钵满。
石子飞速射出,伴着微微破空声儿,黑灰色的鸽子身子一滞,打着旋儿从天空落下,准确落到卫六手上。
纸条展开,卫六飞速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看到秦浩轩那口信的后半句,他眼角像是抽了疯一般,脸也跟着火烧一般,“梨花糯白两点蕊,嫩生生颤巍巍!
这小畜生脑子也不知道都在想啥!”
闷声嘀咕一声,卫六像是烫手一般,飞速放了黑灰色鸽子离开 ,接着又涨红着一张脸把自家信鸽放飞。
信鸽带着信息,直奔天门关。
定武县。
自从卫尚带着人离开去寻找春放草以后,阿满几人之间的氛围越发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紧张,虽然都知道以白老头的医术,峥哥不会有事。
可是没有亲眼看到人醒来,阿满几人的心里都是不安。
心里有不安,可为了不让别人也跟着不安,阿满几人都忍着没表现出来。
卫泽成也知道她们担心,可留在军营里也不是个事,所以卫尚离开的第二天,他就安排亲兵护送老娘、媳妇还有阿满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回定武县安置。
定武县是离天门关最近的县城,为了方便卫家儿郎来往军营和定武县,所以卫家在定武县也建了私宅。
是一个三进大的宅子,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已经不小了,可是和安邑的辽安候府一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娘和媳妇都来了,卫泽成就让白老头带着峥子跟着阿满等人一起搬到了定武县卫宅,军营的条件还是不如家里,再加上有老娘几个,他也不担心照顾不好峥子,所以就放心地把人交给她们带走了。
阿满来安邑,就是为了峥子,所以自然是峥哥在哪她就在哪了,正好她也不太想天天见到卫泽成,能避开最好。
崔氏和老太太私下也都松了一口气,阿满和卫泽成现在一碰面就像俩乌眼鸡,谁看谁都不顺眼,崔氏和老太太夹在中间难受的紧。
阿满那丫头也是个硬脾气,您看不上我这个外甥媳妇,那不好意思了,我也看不上您这个当大舅的。
卫泽成当了这么些年的侯爷,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说,那脾气也是上来了,俩人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这样一分开,周围的人都好受不少。
一天两天,卫尚带着离开以后,阿满就数着日子期盼,心更是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越发着急。
另一边在军营的卫泽成也不好受,每天忙着处理军中事务,中间休息喝杯茶的时间都在担心自己在定武家里的外甥。
耳边响起掀帘子的声音,打断卫泽成的怔愣,有些焦急地抬头问来人:“可是卫尚来信了?”
卫一被侯爷的话问的一愣,双手捧着信件不知道该不该进了,他也知道侯爷这几天过得煎熬的很,在外间面对军中各位将军,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只有他这样的贴身伺候的人能看出来,侯爷一到晚上躺在榻上那是没有一夜睡得安稳的,和烙煎饼也没区别。
“进来吧!”卫泽成看卫一的神情,就知道不是自己期待的消息了,收敛心神喊人进来,卫一吁一口气,把手里的信双手奉上,“卫六和卫七来信了。
秦浩轩那边有动静了,北月那边果然派人联系了他,有了他的口信,费家人已经和北月这边人接上头了。”
“哼,鱼儿终于咬钩了!”卫泽成冷笑一声,手指敲着桌面,眼里都是运筹帷幄的泰然,“那就该我们收网了!”
“侯爷?可要通知咱们的人收网抓人?”
第七百二十二章 碰壁
“不急!”卫泽成笑意不达眼底的摇头,“等鱼儿咬实了钩在收网也不迟。
正好咱们的军需也不够了,有人送粮不好吗?
本候这次就好好让这些北月人长个记性,知道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一跟着笑了,卫泽成收敛情绪又问,“除了费家还有几家粮行掺和这件事儿?”
“咱们府的隋家,还有江左府的李家、花家、彭家都参与进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费家和隋家把粮食卖于了北月人。”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本候就不信他们一点儿也猜不到!”卫泽成嗤笑一声儿,吩咐道:“盯紧了,这次一个也别放过,不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儿他们是不知道疼呢。
那眼睛就埋到银子里出不来了,本候这次非得把他们的眼睛从银堆里挖出来不可!”
“是!属下告退!”
卫一离开,卫泽成想着江左府这几家粮行,这几家都是世代经商,没点儿脑子也不可能走这么远,这几家就是不知道费家和隋家把粮食卖于北月人,估计心里也有点猜测,不过都是被银子迷了眼罢了,当做不知道而已。
这次不从他们身上狠狠扒下一层皮,他就不是辽安候!
在辽安候设局抓人的时候,柳柔清也带着人来到了邢城秦府。
心腹安生来报柔夫人来的时候,秦博远惊了一下,嘴角上火起的火泡在日光泛着光泽,听到柳柔清的名字,秦博远下意识的皱眉。
“将军,人…已经到了。”安生作为将军的心腹,自然知道秦博远对柳柔清的态度,咋说呢?就是说不出的奇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让他也搞不懂,所以对柳柔清的态度也是不好不坏,表面还是尊敬的。
安生觑着将军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估计这会儿已经进了门了,叫属下拦着…还是请夫人在后院安置?”
将军对柔夫人的态度奇怪得很,他一个做属下的,对人就轻不得重不得,也就没法直接把人拦着不让人进门。
“拦什么?成何体统!”秦博远心里不舒服,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怒喝一声,对着安生发脾气 ,“就说本将军在处理军务,领人去后院安置去!”
安生头越发低了,知道这是将军心里不舒服了,听罢吩咐安生立马躬身退下去。
也没有问把人安置在哪里这种话儿,不用他也心里门清,只要不把人安置在主院,将军这儿就没有问题,至于柔夫人那有没有问题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安生看到柳柔清,脸上立马带上笑,小跑着亲自引人去后院安置,柳柔清看到安生脸上灿烂的假笑,心里就不舒服,可碍于安生是将军的人,她不好发落,也就只能咬着牙笑着请人快起来。
“将军呢?我既然来了,理应先去给将军见礼呢。”
“柔夫人一路从安邑来邢城,车马劳顿的,将军体谅夫人,让夫人先去后院休息呢,夫人休息好了再见将军也不迟!”
安生对于柳柔清话里的意思充耳不闻,领人往后院走的步伐都不乱,照旧皮笑肉不笑地给人吃个软钉子,就是不开口应下柳柔清的话。
柳柔清只觉心口怒气翻腾,正欲发作手臂就被人轻轻掐了一下,柳柔清怒目过去就看到薛嬷嬷对自己微微摇头,心里的怒火就上不去下不来。
深吸一口气,柳柔清这才假笑着看着一边勾着头引路的安生,冷声道:“既然如此,本夫人就等将军有空的时候再去。”
安生只当听不出来柔夫人话里的不满,嘴角勾起的弧度变都不变,闻声回到,“辛苦夫人,属下回去就通知将军,将军处理完军务必会来看夫人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安生深谙此道,毕竟眼前这位柔夫人在将军心里还是有些重量的,膝下还有一位庶出少爷秦浩轩摆在那儿呢,他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柳柔清狠狠瞪一眼安生,一甩袖子就扶着薛嬷嬷的手在前面,那方向一看就是直奔后院正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跨过垂花门,安生眼角余光一直看着柳柔清主仆,直到众人快迈进正院大门,他咳嗽一声,提醒道:“柔夫人,将军说除了正院,别的院子您随便挑。”
话落,周围随之一静,抬着行李的下人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祈祷着主子们看不见他们。
空气中呼吸声渐大,柳柔清两双吊梢狐狸眼恨不得把安生弓着的背烧出两个洞,好半晌众人只觉压抑的怒火逐渐平息。
只能看到缀着珍珠的绣鞋一转,一言不发的直奔一旁的偏远,安生低眉顺眼的小跑几步,在一侧引路。
是夜,前院书房烛光闪烁,门一开一合,安生脚步轻巧的端着一杯清茶轻轻放到书桌一侧,咔哒一声儿轻响,上好的紫毫笔放上笔架。
安生立马把放到合适水温的茶杯双手递过去,秦博远眼都不抬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这才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问:“何时?”
“柔夫人派薛嬷嬷来问了几次了。”
安生看将军喝完茶,立马双手接过茶杯,多一句都不多说。
秦博远当然知道安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更知道柳柔清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叫自己回后院休息罢了。
“让人回去,就说本将军没空!”秦博远语气不太好,不知道为啥想起柳柔清他心里就是下意识的抗拒,说不清道不明的,“军中事务多,既然来了就老实在后院待着,不然就回安邑去!”
“是!”
安生退出去,快步朝月亮门走,薛嬷嬷正带着人在月亮门仰着头往书房这边探头看呢,看到安生出来薛嬷嬷立马迎过去,未语先笑,顺手就把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安生手里,带着讨好问:“都快亥时了,将军还没忙完吗?
夫人那边准备了将军爱吃的几道菜,还温好了酒,就等将军了呢。”
安生手上一卷,借着袖子遮掩,一个荷包就到了自己袖筒里,听到薛嬷嬷的话,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第七百二十三章 还有用!!
安生脸上一副公事公办模样,一手拍着袖子上没有的灰尘,微微摇头,“军中军务繁忙,将军这会儿没空呢。
让夫人早些休息呢,回去吧!”
薛嬷嬷一看安生的眼色,就知道夫人今天晚上是见不到将军了,咬咬牙又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笑着给安生塞过去,“安总管照顾将军辛苦了,这是夫人让奴婢请您喝茶的。”
安生淡淡看一眼薛嬷嬷,脸上带笑的收下荷包,提醒一句:“来都来了,夫人不能急啊,总能见着的。
惹了将军不快,送回安邑就不好了,嬷嬷说是吧?”
“是是是,多谢安总管提醒!”都是人精,薛嬷嬷一下就听懂了安生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转身从身后丫鬟手里拎过一个提盒递到安生手里,“夫人知道将军军务繁忙,可也要顾忌身子不是。
这是夫人亲自去厨下炖的一盅竹荪老鸭汤,去了浮油,喝起来清爽又有营养,正合适将军当夜宵,麻烦安总管给将军提进去。
咱们轩少爷在家的时候最爱这盅汤,上次回家将军也爱这汤呢!”
收了人家这么多银子,这点事儿安生也乐意帮忙的,再说这薛嬷嬷都提起轩少爷了,这是提醒自己柔夫人怎么都为将军生下了一个儿子呢,可别把人得罪狠了。
“都这个时辰了,这汤不错,想必将军这会儿也乐意喝点呢!”
看安生接过汤,薛嬷嬷心里石头落地,笑容真切了几分,也不多纠缠了,冲安生曲曲膝,带着一群丫鬟浩浩荡荡走了。
安生看着柔夫人这气派,微微摇头,这个柔夫人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以往大少爷没找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着急啊,看来是大少爷找回来,某些人心里着急了呢。
以往秦府只有秦浩轩这一个庶子,家产和世袭参将之职除了他也没人跟他抢,就连他一个属下也这么认为,没人抢就能落到自己头上,谁乐意表现自己的贪婪呢。
现在大少爷一找回来,一切都不好说了,以往一惯装大度,装清高的柔夫人也演不下去了呢。
“又怎么了?”听到推门声儿,秦博远头都没抬,不耐烦的扔出一句,抬眼就看到安生拎着一个提盒进来,笑着说:“人已经走了,这是柔夫人给将军亲自做的汤。
说是在家的时候,她看您和轩少爷都爱这道竹笋老鸭汤,这才特特给将军炖了,将军也要用些?”
秦博远本来紧皱的眉头,在听到轩少爷三个字的时候,慢慢舒展开,抬手示意安生给自己端过来,淡声问:“收了多少好处?这么给她说好话?”
“属下哪敢瞒着将军啊,还不是看在轩少爷的面子上吗?”安生嬉笑一声儿,也不怕将军的冷脸,双手把汤盅给将军摆好,打开盖子,又把勺子双手递过去。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掩盖在肉香菇子香之下缓缓飘出,秦博远眉头更松了,闻言冷哼一声,低头开始喝汤。
安生在了解将军的脾气不过,看这样子就知道将军没有生气,看将军喝汤,他从袖筒翻找片刻,找出两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双手奉上,让将军看,“给属下塞了两个荷包,都在这儿了,属下可没胆子瞒着将军您。”
秦浩轩掀掀眼皮,视线在两个荷包上一转,朗声道:“收下吧,赏了你就是你的,本将军不贪这点儿!”
安生笑着又给塞进袖筒里,“那属下可赚了呢,多谢将军赏。”
一盅汤下肚,秦博远眉头彻底松开,心情也好了不少,招手让安生把汤盅撤下去,又吩咐一句,“去给柔夫人说一声儿,明儿得空本将军去看她!”
安生拎提盒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应是,拎着提盒轻步退出书房。
喊来小厮让人去后院一趟,给柔夫人报个信。
小厮离开,安生仰头看天,心里那股别扭又冒头了,又是这样,柔夫人不来的时候,明明将军提都不会提起人,提起来也都是语气不好。
可是只要人一来,明明将军不乐意见人,可只要柔夫人派人送个汤送个糕点什么的,将军就好似变了一样,也没那么讨厌人了,还知道关心人了。
这是为什么呢?他想不通,以前还怀疑过柔夫人送的东西,可查来查去什么也查不出来,大夫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屁都没查出来,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唉!”安生看着高悬的月亮再次叹气,“算了,估计是我多想了呢,说不定将军对柔夫人的态度就是这么奇怪呢!”
后院寒梅堂。
等前院来传话的小厮退下去,柳柔清美艳的脸上这才漾起一抹笑意,眼里都是愉悦。
薛嬷嬷脸上带着笑,挥手让高兴的丫鬟都退下去,自己亲自扶着夫人去内室休息。
“嬷嬷,还有用,还有用!!”柳柔清细细的手指,用力抓着薛嬷嬷扶着自己的手,因为兴奋,话里都带着微微颤音,薛嬷嬷连连点头,“到底是老夫人最疼小姐您了。”
“是,娘最疼我了!”说起早死的娘,柳柔清眼里泛着微微泪意,薛嬷嬷拿着帕子温柔给柳柔清擦着眼角,把柳柔清抱柔声安稳着,“夫人莫伤心了,只有您过得好,老夫人在天有灵才能安心。”
柳柔清闷声点头,呼几口气,薛嬷嬷看柳柔清冷静下来,又不放心的叮嘱,“这香坐起来极耗小姐的心神,还是不能多用,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老夫人临走前也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用呢!”
“知道,嬷嬷我又怎会不知道,现在不是没办法吗?”柳柔清放松靠在薛嬷嬷怀里叹气,“这香难做,我也只给他用了指甲盖儿那一点儿,可效果咱们都见了。
为了浩轩我也必是要用的!就是耗尽心头血我也在所不惜!”
“小姐哎!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呢,您是剜老奴的肉呢啊……”薛嬷嬷抱着柳柔清哽咽出声儿。
第七百二十四章 药引子
这香的药引子就是小姐的心头血,缺了这一味是做不成的,也是起不了作用的,心头血耗尽,小姐这命也差不多走到头了,她这才伤心啊。
小姐是她抱大的,从小小一团长到聘聘婷婷,再看着她一步步嫁给秦博远,再到小少爷出生,她怎么舍得她为此丢了命啊。
“肯定还有别的方法的,小姐您听奴婢的,可不能冲动啊。”
柳柔清知道嬷嬷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为自己担心的人了,闻声坐起,亲自用帕子给嬷嬷擦着泪珠,安稳道:“不冲动,不冲动,嬷嬷别担心,我舍不得您,更舍不得浩轩那孩子啊。”
薛嬷嬷流着泪点头,又用力抱紧了柳柔清,心肝肉儿疼起来。
柳柔清嘴角微微勾起,手下却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里的动静,她笑容更加灿烂,眼里都是疯狂。
心里有了惦记的事儿,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慢,阿曼现在感觉每天都是在磨日子,难熬极了。
团玉端着一碗燕窝进来,用手摸摸碗壁,感觉温度刚刚好,这才给一边坐在窗户旁发呆的阿满递过去,“小姐,您多吃点儿吧,这才几天,您脸颊都瘦了一圈了。
这是卫老夫人让樊嬷嬷亲自取了私库极品血燕给您炖的,给您补身子的,老夫人看您这几天胃口不好,特意让厨下做的。”
阿满揉揉脸颊,眼神转到那碗燕窝上,无声抬头笑笑,问团玉,“瘦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觉得没瘦啊!”说着阿满还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再次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狡黠一笑,对身后的团玉自恋说:“还是这么美,哪里瘦了。
你们就是过于担心罢了,心疼我,自然看我哪里都瘦了啊。”
团玉低落的嗯一声,没有抬头看铜镜里的小姐,闷声闷气说:“嗯嗯,小姐没瘦,还是这么美,吃了燕窝几更美了,奴婢以前可听说过燕窝,说着 东西最是美容养颜呢,小姐您多吃点儿。”
阿满看着递到自己眼巴前的燕窝,还是接过来,在团玉期待的视线里慢慢吃了起来,可喉咙就像是堵了石头一样,让血燕也变得难以下咽了,没喝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团玉接过半碗血燕端出去,刚出院子眼里就扑簌簌掉下来,她心疼自家小姐。
自从回到这卫宅,小姐姐天不亮就去看姑爷,一坐就是半天,除了白神医给姑爷施针的时候,别的时候几乎都是小姐守着,陪着昏迷的姑爷说话。
小姐表面不说,可他们都看出来小姐内心的难受,这几天更是饭都吃不太下了,脸颊的肉也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她心疼啊,变着法地让厨下给小姐做好吃的,可小姐每次都好好答应,吃不了几口又说吃不下去,她也知道小姐不是故意不吃,就是心里担着事儿,人没有胃口罢了。
她没办法,可看着小姐这样,她心疼啊。
“姑娘怎么样?”樊嬷嬷等在院外,看团玉端着碗出来,沮丧着小脸,她就知道结果了,接过白玉碗安慰人,“你也别着急,阿满姑娘不是不顾忌自己身子的人,等卫尚几个回来就好了。
这几天厨下每天不熄火,小姐想吃啥,你就去后厨吩咐人做。”
团玉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阿满在屋里听着院外的动静,挽起的嘴角放下来,眼里也没了笑意,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不等峥哥醒过来,自己身子估计就不好了。
可她不是故意不吃,是端起饭就没有胃口,强吃了几次,吃完胃里就翻腾非要吐出来才舒服。
原来这么担心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会影响自己的身体啊,以前在网上看到为了爱情苦受折磨的人,她是完全没法共情的,现在她是懂了,原来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生理竟然也会受影响啊。
“小姐怎么了?”团玉进来就看到苦笑的小姐,还有小姐脸颊上的泪,“怎么哭了?”
“啊?”阿满疑惑抬手摸摸脸颊,触摸到冰凉她微微吃惊,低头看着指尖的糯湿,哑声道:“没事,刚刚风迷了眼。”
团玉只觉心口酸的厉害,对于这个昏迷的姑爷,心里也带了几分不喜欢,害小姐这么伤心的人,她都不喜欢,她还是喜欢那个明艳张扬,笑颜如花,肆意痛快的小姐。
阿满这边数着日子过,天门关大营,卫泽成也恨不得一天三遍问卫一,卫尚几个可回来了。
卫一被问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好让侯爷想不起来他最好,可他是暗卫,几乎就是侯爷叫了他就要现身,相当于随叫随到。
信鸽顺利经过一个个巡逻的士兵,到了军营,带着一封信来到卫一手里,一目十行看完信,卫一高兴的几乎跳起来,可终于有点儿好事了,要不然他都不好意思再见侯爷。
“侯爷,那边有消息了!”等回禀事情的将士下去看,卫一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话里都带着几分高兴,卫泽成一听到卫一的声音,就知道这是有好事了啊。
“怎么?北月和费家那边的人接上头了?开始运粮了?”
“是,咱们的人跟着费家那边的人没错,这次还有大收获!”卫一声音里难掩激动,卫泽成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看向前面的卫一,“什么大收获?”
“手下人,按照您的吩咐,没拦着费家和隋家和北月人交易,让那批粮食顺利出关,那伙北月人拿到粮食以后,狡猾的很,要不是手下人机灵,还不定能把人跟住。
咱们的人跟着北月人,这次还真跟对了,发现了一条密道!
一条从关门出去十里远的纳木禾开始挖密道,咱们的人发现密道就把那伙北月人全部抓了,至于密道通哪里还不知道呢。
属下没让人擅自闯进去,就怕密道里有什么机关!”
卫泽成眼睛瞬间亮起来,半晌吩咐道:“派人先守着密道,让人把老木找回来,让他带人先在密道里探查一遍。”
第七百二十五章 收网抓人
老木是卫家手下养的机关手,对于密道里的机关最是精通,先让他探查一遍儿机关,保证安全。
“至于粮食,人家都送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要呢,还是免费的,全部运回来,费家还有另外几个参与这次事儿的几个全部抓了。
和北月人分开关,好好审问一下!”
“这次北月和那几家粮食商交易的粮食不少,光银票都有二十万两呢。”
“全都收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当口,给军中将士吃点儿好的也不错!”卫泽成话里都是笑意,丝毫没觉着自己这么做不对。
既然敢勾结外敌,卖于外敌粮食和叛国也没什么区别,区区一点粮食和银子全要了也都不过分吧!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一对对人马从天门关出发,卫泽成眼里势在必得的决心。
破晓之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一颗颗亮晶晶的星子逐渐从黑漆漆的夜空退场,弯弯残月还挂在天际,万物好似都沉在最美的梦乡。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黑沉的夜色里飘荡下来, 乱石荒草逐渐白了头,黑夜中一队人马逐渐靠近这边,一辆辆盖着清油布的车架子撵着积雪发出沙沙声,由远及近地往这边走。
一辆辆骡车经过好似看不到头一般,却只闻车轮声没有一丝人声儿。
“娘呦,这也忒冷了,送完咱赶紧回去吧!”押送粮食的汉子,脸上裹着面罩,头戴狗皮帽子,手上裹着一层层破布,以说话一股股白气从嘴里冒出来的,话刚说完就被一同赶车的汉子给了一肘子,“嘘!掌柜咋叮嘱的?
屁话就恁多,回去再说就能憋死了?”
汉子被说得脸色讪讪,他们就是被临时雇来跑一趟活的,就这一趟顶他们干十趟的钱,所以就是不知道自己运的是啥,他们也决定干这趟活。
可后半夜悄悄出发,一路上不让说话,只让跟着前面走,伸手不见五指的,越走汉子越心慌,心跳突突的,他就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壮壮胆,再是心大他也知道这趟干的活估计是不干净,心里难免坠坠的。
“哥,你知道咱这是往哪走吗?”汉子憋了一会儿,又开始忍不住嘟囔,一侧的汉子怒目瞪过来,被这汉子问得他心里也开始突突跳,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娘滴问俺,俺哪里知道?啊?问个锤锤!
就是知道你能回去还是咋?五两一锭的香银子你他奶奶的不要了?”
汉子讪讪,正要在说话,突然一声凄厉乌鸦叫划破长空,一瞬间所有人都扭头望过去,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楚。
整个队伍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除了风雪声 ,四下好似只余彭彭心跳声儿。
“啪!”空鞭声打破惴惴不安的气氛,车队又开始了缓缓动起来,所有人的心都定下来,接着一路再没有人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去多久,赶车的汉子只知道在自己快冻僵之前,又是一声空鞭声儿响起来,车队一下子停在原地。
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沙沙踩雪声,赶车汉子们就看着一个个高大的黑影,靠近骡车,一声不响闷声搬运车上的粮食。
天降破晓之前,一声鹰啼好似号角一般,黑漆漆的四周好似一下子热闹起来。
利箭带着致命的破空声儿,从四面八方同时袭击过来,惨叫声儿顿时蔓延到整个车队。
黑壮汉子一个个倒下,伴随着一阵叽里呱啦的北月话儿。
“咋还有北蛮子呢?”赶车汉子这下一个个都意识到不对了,“哪来的北月人?咱出关了?”
“他奶奶的!咱们被忽悠了!这些可是北月人啊!”
“完喽,完喽啊,俺老娘和俺娃子们这下咋办啊?俺要把命交代这了啊,呜呜……”
“啊,救命啊……”
哀嚎声儿,咒骂声,哭嚎声,厮杀声儿,兵器相撞的铮铮声儿,一个个穿着甲胄的辽安军,手持长刀和弓箭喊叫着冲进厮杀圈。
黑夜中,雪花和飞溅的血花齐飞,让人分不清啥是啥,直到带着温热和血腥气的血珠飞溅到脸上,头上,眼上,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听准声儿再杀!”卫家亲兵头子岑山大喝一声,声音像是波浪一样在这片小天地回响,伸手不见五指也只能靠着语言分辨敌我。
抱着头,趴伏在骡车底下的赶车汉子们,瑟瑟发抖,一个个听到听到熟悉的话,到底有人忍着害怕清醒过来,大喊一句,“咱们反正是被骗过来的,咱辽安军士都是讲理的。
咱们说不定能保住命,与其躲在车下瑟瑟发抖,拼了这条命还不如多杀几个北蛮子。
和他们拼了!多杀一个北蛮子,咱们就多一分活的机会!”
“对对对!马哥说得没错,咱……杀…杀了他们!咱就能活!”
一群慌脚蟹,有了一个半吊子领头羊,抖着腿一个个从骡车底下爬出来,没有工具,就顺手捡能用的,石头、马鞭、死了北月人的弯刀,还有插在死人身上的箭簇,一个个都成了一帮普通汉子的杀人工具。
辽安军在明处杀着北蛮子,暗卫们杀进密道,顺着密道追杀北月人。
天幕从漆黑一片,到青黑色,再到逐渐冒出金光,血腥气充斥在纳木禾附近这一片,厮杀声平息下来,一个个还活着的赶车汉子们,从犄角旮旯里爬出来。
躲得远远的看着穿着甲胄的辽安军,提着滴着血的长刀打扫战场,顺便给还没死透的北蛮子补上一刀,确保这些北蛮子死得透透的。
“岑头儿,地面上一共是二百八十个北蛮子,全死了,没一个逃跑的!”
岑山满意的点头,视线一转,落到一旁远远蹲在地上伽伽看着这边的汉子们,视线对上,赶车汉子同时缩了一下脖子,岑山笑一声,高声道:“都过来,本将军不杀无辜之人!”
汉子们左看右看,最后齐齐看向一开始号召他们杀北蛮子的马哥身上,马四儿瑶瑶后槽牙,从地上站起来,蹲太久站起来从脚跟麻到小腿儿,他踉跄一下才站稳脚,一步步软着脚走向提刀而立的岑头。
第七百二十六章 收网二
“将军…好,好,俺们都是被骗来的啊,不知道是给北蛮子运粮啊,将军饶命!”
马四儿带头,一行六十来号汉子,齐刷刷跪了下来,岑山视线在跪地汉子们身上一转,对上视线的汉子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儿。
倒是马四儿抖着腿,硬生生没有退缩,和岑山视线对上,岑山笑了,踢踢脚边的死透的北月人,道:“这是你们杀的?”
马四视线一转,看向那个满脸青肿,脑袋被石头砸扁的,身上还要咬痕的北月人身上,颤着嗓子点头,“是…是,是小的们干的。
俺们没有工具,只能用石头砸,实在不行…还能,还能用牙咬,反正总能撕下来一块肉!”
“对对,这帮北蛮子该千刀万剐!”汉子们提起北蛮子一个个咬牙切齿的。
他们就是常年生活在边关的,谁家祖上没被北蛮子欺负过,这帮子畜生进村就要杀人,谁家没有几个人被北蛮子杀死,提起北蛮子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所以这也是为啥费家和隋家人,要瞒着这些汉子,不告诉他们要运粮给谁,更不会说要运粮到哪里,还非要后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运。
要是让这些汉子知道,他们是给北月人运粮,费家和隋家是休想能雇几个人。
“都起来吧!看在你们宰杀北月人的份上,本将军就不追究你们给北月人运粮的事儿了!”岑上松口,看着众人,“不过,这次的事儿不简单,粮哪里来的?都是那几家给北月人供粮?这些都是要查清楚的。
所以你们知道啥都要说出来,不得有隐瞒!查清楚以后,自然放你们离开!”
岑山的话让汉子们心里的石头落地,一个个脸上带上笑,一叠声的磕头保证,只要知道一定全说了。
看着赶车汉子被手下领下去,岑上视线转向一侧的运粮车上,吩咐道:“把粮食都带走,运回军营里,死了的骡子也都带回去,拉回去交给火头营就是一顿好肉。
这些北月畜生,一把火全烧了!”
“是!”士兵们欢呼一声儿!
一辆辆运粮车怎么来的,又怎么原路返回的,密道里,暗卫带着老木把密道全部查了一边,又把机关全部换了一边,成了杀害从此过得北月人的利器。
定武县,费家和隋家大宅里,一对对身穿甲胄穿堂而过抓人,费家和隋家人一个个惊呼出声儿,求饶声、困惑声儿四响。
没出一个时辰,费家和隋家的男丁女眷全部被投入大牢。
趁乱一个小厮,带着一封信求救信从定武离开,直奔邢城。
“头儿,通知兄弟们了,放那小厮离开了!”
“成,回营吧!侯爷还等着呢!”
邢城秦府,柔夫人和秦博远正坐在八仙桌上用膳,柳柔清温柔小意地伺候着秦博远用餐,身上悠悠的香气柳柔清身上散发,秦博远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笑。
大手拍拍柳柔清的纤纤玉手,“坐下吧,一起吃,不用伺候我!”
“伺候将军,清儿愿意,也高兴!”说着话美眸泛起泪意,美人就是落泪还是美,一滴滴泪像是断线的珍珠,看得秦博远心头一紧,声音也柔和下来,拉着人在身侧坐下,“怎么了?哭什么?”
“奴家没事儿,没事儿。”柳柔清抬眼,满心满眼的看着秦博远,眼里都是爱意,微微摇头,笑着说:“没事儿,奴家就是高兴,好久没见到将军了,奴家心里酸的厉害。
在家担心将军,忧心轩哥儿,吃不下睡不着,现在终于见到将军了,奴家心里只剩高兴了,就是还担心着轩哥儿,这孩子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十七岁呢。
还是个孩子呢,可就从军了,从军以后奴家就没见过几次,心里实在是想的厉害啊,呜呜……”
说着话,柳柔清泪珠掉得更厉害了,没一会儿一条的上好蜀锦帕子,就洇出一团团水渍,秦博远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可闻着柳柔清身上的香气,心底的抵触好像也没有。
“咱这样的人家,孩子从军是最好的选择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孩子现在正在金阿卫历练呢,有我这个当爹盯着,你担心什么?”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娘亲的怎么不担心儿子呢,不过有将军这个当爹的担心,奴家是放心的!”柳柔清柔柔一笑,仰头看着秦博远的眼里满是依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柳眉又微微蹙起,红唇张张合合看着简直犹豫为难死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秦博远说不清心底对眼前人的心疼是为啥,可这会儿他看柳柔清是再好不过了,自然看不得她蹙眉。
“按说奴家是没资格说的,可总…还念着姐姐当年对奴家的好,心里难免还是担心着…大少爷呢。”说这话,柳柔清眼波流转注意到秦博远皱眉头,她立马话锋一转,娇娇怯怯地绕着丝帕说,“奴家……奴家说错话了,将军别气。
奴家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奴家也是心里担忧着大少爷,确是奴家逾越了的。”
说着柳柔清缓缓屈膝跪下,手里的帕子沾着眼角,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偏偏又没发出一声儿哭声,看着真真是雨打芭蕉我见犹怜极了,能让人心肝肝碎成八瓣儿呢。
“起来吧!”秦博远心里又是一紧,看着单薄颤抖的肩膀的,到底亲手搂着人起身,抚慰道:“唉,你也没错,她不……在了,你担心他也没甚错的!”
“真的?侯爷说的是真心话?”
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袖口,眼角还带着泪,可眼里已经又惊喜又难以置信的小女人模样,秦博远心口一软,到底是点点头,又眼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嘴角绽放出一个大笑,他心里又跟着软了几分。
两人亲亲热热吃了一顿饭,柳柔清趁热打铁,晚上又提着竹荪老鸭汤去书房看秦博远,有了中午的亲热,秦博远这次倒是让人进来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秦浩轩被抓
“奴家知道将军军务繁忙,可也不能累着自己啊,奴家可是要心疼的!”这话说得又娇又俏,秦博远嘴角也微微勾起,接过人递过来的汤盅,顺手又拉着人在一侧坐下,“怎么还不睡?”
“奴家…睡不着了,本是睡了一阵儿的……”柳柔清笑意淡下来,担忧泛上来,柔柔说:“梦见轩哥那孩子了,一身的血,倒在血泊里,给奴家吓醒了。
还有大少爷,奴家这心就担心再也睡不着了,听下人说将军还没休息,奴家就来看看将军了。”
室内安静下来,秦博远紧紧皱着眉头,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多次求见侯爷,想要见见两个儿子,毕竟离开这么久,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能不担心啊。
虽说知道军中规矩,可他毕竟是个三品参将,还是有些权力的,见一面从军的儿子也没那么难,听罢柳氏的话,他心里不好预感地更强了。
为啥侯爷不让自己见儿子呢?
据他知道的,穆总兵不知道见了自家小儿子几次呢,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成了?
不让他见峥子他能猜到为啥?无非是不愿峥子与他这个亲爹亲近,或者峥子不愿见他这个亲爹。
可不让他见轩哥又是为啥?
一个个问题在心口徘徊,柳柔清眼睛一转,知道将军也是想见两个孩子的,她趁机说:“正好轮到将军休沐,邢城离天门关不算远,要不…咱们亲自去求求侯爷。
还有一件事儿,奴家一直没敢说,就怕…就怕您多想。”
“什么事?”秦博远立马问道,柳柔清犹豫一会儿才说:“奴家来找将军是突然决定来的,不是奴家不听将军的,其实是奴家在安邑时,偶然听说侯府里出动了几辆马车。
其中两辆是老夫人和侯夫人的规制的,看方向,奴家就猜是往定武那边去的。
可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事儿需要老人家亲自跋涉这么远,还非要去一趟天门关呢?”
“除非是侯爷……或者四少爷,要么…就是峥子出事了!”秦博远想到这个可能,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鼻尖剧烈喘息着。
一想到峥子有可能出事了,他就是一阵心慌,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吩咐:“安生?安生!?”
“怎么了?将军?”安生鞋子都没穿好,趿拉着就奔出来了。
“吩咐下去,轻装简行,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天门关!”
“什……什么?去天门关?”
“去天门关!耳朵聋了!”
“啊?啊!是!”
柳柔清在书房听着,嘴角慢慢翘起,终于能去天门关了,自知道卫家老婆子去了天门关,她直觉那个小杂种出事儿了。
小杂种出事了,她怎么能不去看热闹呢!说不定能趁乱解决了他呢,娘留给自己的东西,这次一定要用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府正门就动起来,几辆马车从大门依次出来,一行亲兵举着火把,骑马护卫在左右,踏着青石板路,直奔邢城北城门。
卯初一刻,北城门准时开启,一行马车快速飞奔而出,直奔天门关而去!
秦博远带着小妾柳柔清去天门关的时候。
金阿卫,卫六和卫七也终于收到期盼已久的命令,“行动!抓人!”
金阿卫刚刚训练结束的卫所士兵,一个个拖着沉重的步伐,提着长刀,说说笑笑从外面回来,远远就看到卫所门口一行腰佩短匕,手握长枪,身穿黑色甲胄的卫家军迎风而立,威风凛凛,杀气阵阵。
刚刚还说说笑笑的众人, 不由压低声音。
“怎么了?卫家军怎么会突然来咱们的卫所!”说话的汉子语带好奇,更多确实羡慕,试问那个辽安军不想进卫家军啊,“那黑甲可真威风啊,啥时候老子能穿上这身去杀敌,就是死了老子也是笑着的!”
“美得你!还没都困觉的时候就开始做梦了?”有人嘲笑一句。
“还是美梦呢!哈哈哈”
众人小声调笑着,走在人后的秦浩轩全身皮都紧绷起来,眼睛有些惊慌的四处看,看到黑甲卫家军时,瞳孔猛地一缩,不自觉就要冒着腰。
腿也有些发软,想要后退,又被身后跟上来的人猛推一把,不耐烦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好好地走路你退什么啊!尿急了?”
秦浩轩只觉头皮发麻,想要捂住身后人的嘴,他只觉四处的黑甲卫家军的视线都落在的自己头上,压得他抬不起头,只能猫着腰缩着脖跟着人往前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啊!
一点点靠近卫所门口,秦浩轩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头越发低了,这一会人他给自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求了一遍儿。
眼看一只脚要迈进卫所了,气刚喘半口,眼前突然从右侧猛地刺过来一把长刀,寒光森森,杀气阵阵。
秦浩轩只觉眼前一黑,腿一软 ,身子往下一摊,下坠的身子下一瞬就被两只大掌一左一右拽住,吓晕过去的人就这么被拖走了,留下长长的两道划痕。
卫所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嗡嗡嗡讨论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了?”
“他…晕了?被扶走的?还是抓走的?”
“扶……扶…走的吧,是吧!”
人群炸开锅以前,早就准备好出场卫所最高长官金百户,扶扶官帽,提提腰带,一拍衣袖大步走出去。
咳嗽声传来,众人转头看过去,看到金百户众人眼前一亮,纷纷问怎么了?到底出啥事了?卫家军怎么突然带了他们卫所的人走?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听我说!”金百户一抬手,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清清嗓子板着脸说:“卫家军不会无缘无故抓人,那秦浩轩说是私通了北月人,出卖咱们辽安军的消息,以此牟利!”
“什么?那个龟儿子敢通敌?”
“他奶奶的,龟孙,混球,王八羔子,竟然敢出卖咱们,卫家军抓的好!”
“抓的好!”
被卫家军随意捆了手脚,丢到马背上的秦浩轩,在一阵阵怒吼声中醒过来,听到卫所众人的怒吼,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第七百二十八章 眼一闭、头一歪、脖一垂
完了,完了!
被发现了,发现了!
满心绝望,脸上冷汗如雨下的秦浩轩,迷迷糊糊间就觉着这路怎么越走越熟悉,直到十来匹马停在他熟悉的几个野坟头上,他眼睛慢慢睁圆,再睁圆,直到眼眶发酸。
接着就看到两个蒙面人,利落的从马上翻身下来,没有一丝犹豫的直奔其中一座野坟。
还好不是自己藏东西的那座野坟头子,提着的心刚落下来,铁锨锵锵声传来,接着贼熟悉,贼眼熟的木头箱子被挖出来,带着新鲜湿润的泥土芬芳。
“啊!我的银子啊,银子啊!”犹如死鱼扑腾,秦浩轩死命蛄蛹,惨叫一声。
眼一闭,头一歪,脖一垂,淌着眼泪人又昏死过去了,不知是不是过于伤心,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这是心疼晕了?”卫六嫌弃的撇嘴,一边招呼卫家军帮忙把这木箱子抬上马背,“哼,疼死这个畜生才好呢!都装上,拉回去给咱们营中将士加餐!”
众人哈哈笑,没人在意马上那个晕死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男人。
快马快鞭,一行人直奔天门关。
“轩哥!”柳柔清猛地从马车里坐起来,眼里都是惊恐,嘴里喘着粗气,盯着前面眼里空洞没有聚焦。
吓得一旁做针线的薛嬷嬷手下一抖,尖利的绣花针一下子插进肉里,鲜红的血珠一下子冒出来,她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上前搂抱住惊恐的柳柔清,一下下叫着,“怎地了?这是怎地了?可是魇着了?
没事啊,没事呢,嬷嬷在呢,柔儿别怕,别怕啊!”
“嬷嬷?嬷嬷?”柳柔清满脸都是泪 ,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手上青筋炸起,手用力攥着薛嬷嬷手,无措说:“我梦见了轩哥儿?他被抓了呢?
晕过去了?浑身都是血呢?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心口的疼痛到现在还清晰存在,让她呼吸困难,眼泪如泉涌。
上次为了说服将军去天门关,她说梦见轩哥受伤了,躺在血泊了,那次是假的,这次可是真的啊,她真的梦见了,梦里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这可怎么办啊?她的轩哥啊,那是她的心肝肉啊!
“没事,没事儿,不会有事的,梦都是反的,反的,咱们轩哥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轩哥的!”
“对!对!!梦是反的,反的!一定是反的!”柳柔清像是魔怔了一半,抓着薛嬷嬷的手,猛点头,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反的’这句话!
“怎么了?”秦博远听到马车动静,驱马走到马车边,用马鞭敲敲车窗,听见里面的抽泣声儿,他有些担心,“做噩梦了?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定武了,离天门关就近了,你别担心!”
薛嬷嬷轻轻拍打着柳柔清,主仆俩对视一眼,薛嬷嬷轻轻推开车窗,对外面说:“将军别担心,夫人是做噩梦了,又梦见浩轩少爷和大少爷了,这才吓着的。
有老奴守着夫人,将军别担心,夫人没事的!”
“没事就好,别多想,一会儿咱们就到定武县了,给夫人收拾一下,咱们在定武县休整两个时辰,之后再去天门关!”
“将军您也注意自己身子,奴家没事,就是担心轩哥和大少爷,好在快到了,将军去忙吧,奴家这边有薛嬷嬷呢。”
听到马车外马蹄离开的声音,柳柔清这才卸力靠着薛嬷嬷,一动不动任由薛嬷嬷给自己收拾。
没一会儿定武县城门就到了,排队的人不多,进城的守卫一看秦府的令牌就给人放行了,“秦参将慢走!”
“夫人,咱们到了呢!”
车帘掀开一点,足够外面的人看见熟悉的人,矮胖的小厮眼睛顿时亮了,不要命冲过去,扑通就跪下哭喊起来,“将军救命啊,小的是费家的大管事海管事的儿子海铜子。
今天一大早,咱们费家就被围了,老爷小姐少爷都被抓了啊!
将军、表姑奶奶救命啊!”
“你说清楚!”柳柔清再也端不住了,一把掀开车帘,打量这跪在车前的矮胖身影,这个小厮她认识,正是那海管事的胖儿子,这会儿披头散发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了。
海铜子看到表姑奶奶的脸,脏乱的脸像是找到主心骨,爬起来就往这边跑。
跑到一半就被安生带着人拦下来,秦博远骑马赶过来,对安生使个眼色,安生立马让人捂住海铜子的嘴,把人拉下去了。
“将军?”柳柔清惊呼一声,哀求的看向秦博远
“回府再说,在外这样,成何体统!”秦博远说完这句话,马车立马动起来。
“夫人,将军说的没错,您别急,这事儿得问清楚才行。”薛嬷嬷扶着柳柔清坐下,柳柔清头脑清醒下来,缓缓点点头,“不能慌,不能慌,回府再说。”
一到秦府,海铜子就被拎去正院,柳柔清坐立不安的张望着,秦博远倒是淡定,坐在上首稳如泰山。
铜海子一被放下,立马爬起来跪好,认真给上首两位主子磕头,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早上发生的事儿,给说了,“家都被抄了,主子们全被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柳柔清放在扶手上的手,用力至极,问话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会突然就被抄了家呢?”
“说清楚!”秦博远放下茶杯,冷声询问,“抄家也总要有个理由啊?王法摆在那儿呢,什么衙门能乱来?”
“小的哪里懂这些啊!”铜海子被吓住,趴伏在地上求饶,又猛地抬头,道:“小的想起来了,押送老爷少爷的人都穿着黑甲,拿着长枪。
小的还听到了什么通敌!”
“通敌!”秦博远脸上的冷静不在,身子都猛地坐起来,盯盯看着铜海子追问,“你确定听到了通敌二字?好好说,不让小心你的小命!”
“小的哪敢……哪敢撒谎啊!”铜海子举手发誓道:“小的,小的确定听到了通敌二字!”
第七百二十九章 通敌?
柳柔清放在扶手上的手臂猛地垂下来,眼里都是惊恐,通敌?通敌怎么会是通敌呢?通敌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铜海子被安生带下去,柳柔清看着上首黑沉着一张脸的秦博远,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正中扑通一下跪下来。
狐狸眼里满是泪,看着上面的人, 倔强道:“将军,这事儿不对,费家就是个普通商户,哪里能犯下通敌这么大的罪呢。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来抓人的竟然是黑甲卫,黑甲卫不是侯爷的亲兵吗?
是不是侯爷为了……大…少爷,才这么……做的?”
“闭嘴!”秦博远暴呵一声,打断柳柔清的话,眼里没了温度,“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谁给你胆子!费家一个低贱的商户,用得着侯爷陷害?
侯爷想对付费家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费家还不配侯府这么费心!”
低贱,低贱!
柳柔清脑子里就回荡着这两个字,低贱,呵呵,是不是在侯爷眼里自己一辈子也就是个低贱的贱妾!
“将军,将军息怒,夫人就是一时乱了心神,这才说错了话!”薛嬷嬷扑过来抱住柳柔清,遮住柳柔清的动作,嘴里不断求饶着,“夫人刚刚还做了噩梦,心神本就不稳,这才被费家这个消息乱了心神,夫人就是一时着急啊。
夫人对大少爷和浩轩少爷的心,您是知道的啊!”
想起峥子和浩轩两个儿子,秦博远的神情到底是缓和下来,“扶柔夫人起来吧。”
柳柔清适时在薛嬷嬷怀里大哭出声儿,呜呜咽咽好不伤心,抬着泪目伤心的看着秦博远,也不说话,就这泪眼婆娑依赖、哀求的看着人。
“一会儿我出门打听一下,再去牢里看看,一定查清楚,费家要是冤枉的,我一定禀明侯爷,你放心吧。”
“多谢将军了,奴家就这么一家亲人了,怎么也算轩哥的外家,求将军多多怜惜则个。”柳柔清眼里带着感激,扶着薛嬷嬷的手硬撑着站起来,对着上首的人屈膝行礼。
看着人柔柔弱弱,都开始打摆子站不稳的身子,秦博远叹气,到底亲自起身把人扶起来,拍拍柳柔清的手,放轻声音说:“你安心在家等着,身子重要,有什么消息我派安生回来告诉你。”
柳柔清含泪点头,看着秦博远健壮的身子走出正院,她膝盖一软,靠着薛嬷嬷的身上,冷声吩咐,“嬷嬷扶我回屋!”
樊嬷嬷把人打发出屋子,这才转身回去伺候柳柔清。
“嬷嬷,侯府对咱们出手了,出手了!肯定是为了那个野崽子!”柳柔清眼里都是恨意。
“夫人,等将军回来咱们就知道了。”薛嬷嬷抚着柳柔清胸口给人顺气,劝诫道:“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卫家哪位死了这么多年都不见侯府对咱们出手。
说明侯府那边没抓到咱们的证据,这次的事儿也不像卫家的做法。”
“以往是以往,嬷嬷别忘了那个野崽子可回来了,为了他,卫家对咱们出手也不一定!”柳柔清摇头,“费家就是个开粮行的,家里的也没几个做官的,做官的也都是八九品的芝麻绿豆官。
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儿?就是费家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门路啊,还通敌,通什么敌?
通北月吗?费家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不单单是粮商了!”
“夫人慎言啊!”薛嬷嬷被柳柔清的话惊着了,赶忙求人小声些,又左右看看,“小心隔墙有耳啊!”
柳柔清神色不渝,不过还是压低声音,手紧紧攥拳,看着薛嬷嬷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说:“要是这次费家的事,真的和卫家有关系,那咱们也等不得了,还是要尽快动手才行!”
薛嬷嬷想要劝夫人,嘴巴开合又不知道怎么办,她们夫人在侯府面前,本身就没有什么实力,十个夫人也不是侯府的对手,除了在一些旁门左道下功夫,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嬷嬷别担心,我这条命要是能为轩哥换来一个好前程,那也算是值了!”柳柔清释然地说,抬手让薛嬷嬷扶着自己去休息,“等将军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老奴心里有数,夫人尽管休息,老奴给您守着!”
有薛嬷嬷在身旁,柳柔清再安心不过。
秦博远从家里出来,直奔衙门, 拿着令牌想要去牢里见见费家人,可这次三品参将的令牌却没用了。
安生顿时神色不好了,可也不敢说什么,匆匆去回禀秦博远,秦博远一看安生的眼色,就知道事情难办了,他利落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带着安生重新去了衙门口儿。
刚刚告诉的衙役看到一身气势,威风凛凛的秦博远,就知道这位就是秦参将了。
“秦参将好,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不用多礼,里面关的费家是本将的半个亲家了,这才多问几句,烦请小哥告知一二。”秦博远放低身段,给安生使个眼色,安生立马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到衙役手里。
“参将太客气了!”衙役诚惶诚恐,又听眼前这位参将说费家算半个亲家,他也不拿桥了,弯着腰凑近几分说,“小的也不能多说,只能告诉参将,这费家犯的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要是可以,参将还是别多掺和,费家这事儿是侯爷那边亲自黑甲卫抓的,也是侯爷那边亲自派人盯着的。”
秦博远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让安生又给塞了几张银票过去,问道:“这次除了费家还有哪家被抓了?犯得事是和粮食有关吗?”
“穆家人也被抓了,听说是和粮食有关,还和那边有关呢!”衙役也不敢多说,伸手冲北面遥遥一指,左右看看,告个罪,说:“衙门最近忙的很, 小的实在是不能和参将多说了,您还是请回吧!”
说罢转身匆匆进了衙门,不再管秦参将主仆俩。
“将军,费家的事儿怕是不好办!”安生小声提醒一句,“和北月人有关,又和粮食有关,属下觉着怕不是……”
第七百三十章 该死
“粮草!”秦博远冷硬回了一句,安生被自家将军的话吓得身子一抖,身子越发低了,小跑着跟上步伐匆匆的将军,觑着秦博远的神色,小心说:“要是费家真的掺和上北月人的粮草,将军咱们可不能管啊。
这可是叛国罪,抄家灭族的大罪!”
秦博远眼神越发利了,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回家!准备好干粮,一个时辰就出发去天门关!”
安生忙不迭点头,知道将军这是不打算轻易掺和管费家的事儿了。
秦博远确实不打算轻易出手管费家的事儿,他从十五岁从军开始,身上的刀伤箭伤哪次不和北蛮子有关,辽安府边关有多少妇女孩子死在北月畜生手里。
就冲大邺和北月的血海深仇,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北月人。
费家竟然敢卖给北月人粮食,那费家就不值当被救,该死!!
参将府门口。
薛嬷嬷搀扶着柳柔清,在门口张望,眼里都是焦急。
心里记挂着费家的事儿,她也睡不安稳,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看看时辰,将军带着人也出去半个时辰了,她就让薛嬷嬷扶着她出来等着了。
在屋里也是急得团团转,索性直接出来等着,也能快点儿知道消息。
“夫人,老奴看见将军了!”薛嬷嬷看到巷子口飞快拐进来的两匹快马,眼里一喜,柳柔清抬眼望去,赶忙走到台阶下,眼含期待地看着靠近的两人。
秦博远看到前面不远,柔柔弱弱,满含期待、依赖看着自己的小女人,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吁一声勒停马儿,安生先一步下马,接过将军的缰绳。
“将军!”柳柔清快步过来,正要开口问,秦博远先开口了,“费家的事儿先别管,一个时辰以后,咱们就出发去天门关!”
柳柔清只觉心里一个咯噔,脸上的笑僵在脸上,腿发软,要不是薛嬷嬷用力扶着她,她都要坐在地上了。
“怎么……会,会这样啊,将军!”
“卫候亲自督办的事儿,别说是我了,就是总兵都插不进去手!”秦博远看一眼柳柔清,没伸手扶人,抬步就要进门!
柳柔清眼泪啪嗒掉落,伸手就要去拉人,谁知安生突然从斜侧里跑过来。
“将军,刚刚收到信儿,浩轩少爷被黑甲卫抓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柳柔清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安生,薛嬷嬷想要扶着人一把被甩开,柳柔清这会儿也不柔弱,跑过去,一把抓住安生脖子上的衣服,尖声质问:“你再说一遍!”
安生看看一脸吃惊的秦博远,又看看发疯的柳柔清,沉声重复一句:“刚收到信儿,浩轩少爷昨天晚上在金阿卫所,被黑甲卫带走了。
当时在卫所的人都见到了,做不得假!”
柳柔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是小河一样往外淌,怔怔看着秦博远,喃喃道:“我的儿子啊……儿子啊,卫家是要对轩哥出手,对!
卫家是要轩哥命呢!!”
说到这儿,柳柔清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抓住秦博远的袖子,疯狂道:“将军救救咱们的轩哥啊,要快,要快!
不然轩哥就被卫家人害了!!”
柳柔清的话又尖又利,红肿眼睛死死盯着秦博远,薛嬷嬷和安生早就被柳柔清的话惊着了,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
“夫人莫急啊,莫急啊!”薛嬷嬷满头大汗,伸手抱住柳柔清,一边又冲秦博远哀求,“夫人是一时被惊着了,浩轩少爷就是夫人的命根子……”
秦博远一甩手,把自己的袖子从柳柔清手里夺回来,眼神冰冷的看着满眼疯狂,不知所云的女人,转身对安生说:“把夫人安置好!别乱说!
今天这些话都忘了吧,要是让本将军在外面听到一丝风声 ,小心你们的命!”
凌厉的视线一个个看过去,被看到的下人一个个慌忙低头,忙不迭的点头,嘴里说着不敢,勾着的腰更低了几分,恨不得弯到地上。
凌厉的视线射向安生,安生一个机灵,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刻钟以后就能出发去天门关!”
凌厉的视线从身上离开,安生轻轻吁出一口气,看向左右,立马有人上前,架住有些疯狂的柳柔清进门。
薛嬷嬷被刚刚将军的视线吓得不轻,看着发狂的夫人,她一咬牙用力在人手臂内侧掐了一把,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柳柔清眼睛猛地睁大一瞬。
嘴又被捂着发不出声音,只额头一滴滴冷汗往外冒,疼痛让人清醒,红肿的眼睛迎上薛嬷嬷哀求的眼,她浑身一个机灵,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薛嬷嬷感受到手下的力道,轻轻放开捂住柳柔清的手,主仆俩交换一个眼神,柳柔清恢复仪态,转身对安生微微一曲,“关心则乱,害的安管事也跟着受累,还望安管事别放在心上。”
“夫人别多礼!”安生往旁边一让,没受柳柔清的礼,提醒道:“怕是将军心里有些误会,夫人还是要去多关心关心将军。”
“多谢安管事提醒。”薛嬷嬷笑着给安生塞了一个和博爱,这才扶着柳柔清快步离开,直奔后院。
秦博远直奔书房,灌了一杯冷茶进肚,冰凉的感觉从喉咙到胃里,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一个个问题却盘桓上心头,搅得他心里不安生!
浩轩为什么会被黑甲卫带走?浩轩干了什么事儿?
黑甲卫轻易不出动,到底轩哥犯了什么罪,竟然让侯爷出动了黑甲卫!
费家和穆家被抓这事儿和浩轩被抓有没有联系?
一个个问题,让他心里没一刻安生!
天门关,橘红色的晚霞映红半边天,美的惊人,急行的五道黑影却没有欣赏的心,寒风像刺刀割在人脸上,让他们只能看见前面的路。
“头儿,又跟来几个臭虫,属下去清清!”卫三十带着面罩子,话说的不清楚,却足够让三人听见。
卫尚没说话,默默点头,盯着卫三十的眼,说:“活着回来!”
“放心吧,我命大老天爷不收我的命呢!”
“是卫尚他们!”卫泽成站在城墙上 ,看着远处的两个黑影,眼睛亮的惊人,“卫一 ,带人杀出去,护送他们回来!”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卫尚回来了
“嗡……”浑厚的号角声儿传出,卫一等人立马飞身跳下城墙,手里的弓箭一只只射出去!
利箭刺破喉咙,射出一道血线,一个个北月人哀嚎着从马上跌落下来,又很快被后面的马蹄踩在地上,成了一片血泥。
“卫一,带人去后面救卫三十和小黑,快!”
卫尚身上被砍了几刀,一句话没说完,嘴角又开始淌血,他随意一擦,毫不在意。
卫一点头,带着人飞速砍杀到后面。
残阳照残血,天门关城墙下,卫尚看到卫泽成的瞬间,嘴角翘起,半跪在地上,把手里护着的布包双手举过头顶,“属下等人幸不辱命!噗!”
“卫尚!”卫泽成接住要倒下的人,大声喊人,“军医呢, 军医,先救人!”
被布珍而重之抱着的药草,没有一刻停留,被暗卫护送着朝定武县而去。
日头一点点偏西,一行马车被赶得飞快,从定武北城门出来,直奔西北方向的天门关而去。
为了赶路,双驾的马车被赶得飞快,马车里的主仆俩都被颠簸的够呛,却没有一个喊苦,经过刚才的发疯,柳柔清现在冷静的可怕。
闭着眼靠在车壁上,手里的佛珠却捻得飞快,一颗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就像她此刻的心跳一样,嘭嘭嘭,一下下大得惊人。
“夫人?夫人?”薛嬷嬷坐在一边,心里火急火燎的,看着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夫人,她恨不得上手把人摇醒,“从出来,您就不和将军说话,您就是心里再气,也不能和将军置气啊……”
薄薄的眼皮微微抬起,薛嬷嬷对上夫人冷静的眼神,话音一顿,脸上讪讪起来。
“嬷嬷慌什么?现在除了轩哥的安危,我什么都不在意!
再说,轩哥也是将军的儿子,将军不会不管的!”
自从知道轩哥被黑甲卫抓了以后,她就顾不得别人了,什么都没有她儿子的命重要。
就连卫家那死老婆子和崔氏为啥来定武她都不在意了,那个狗崽子是死是活她也不在意了,脑子里只剩自己的亲儿子。
薛嬷嬷无声叹气,看到夫人冷静异常的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视线不由飘向茶几上,一个不大的乌木盒子,手指焦急的搓来搓去。
定武,卫宅。
“姑娘,药草送来了!来了!!姑爷有救了!”
“砰!咔嚓!”
阿满单脚跳着一把拉开门,眼里都是惊喜,团玉看小姐单脚跳着,就知道小姐这是磕着脚了,要伸手扶人,阿满摆摆手,用力把脚在地上跺了两下,脚步不停,“没事,先去隔壁院子。”
峥哥和穆震都在隔壁院子,由白老头和方海照料,阿满就住在隔壁,方便去照料峥哥。
主仆俩脚步匆匆到隔壁时,院子里已经忙碌起来,白老头小心翼翼护着一个布包进来,看到阿满,他停下说:“春放草到了,峥子一定没事,你放心吧,有我老头子在一定保住他的小命!”
“主子,工具都消好毒,准备好了!”方海穿着一身白色衣服,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小木车,阿满知道那个小木车上是啥,抬头看向白老头,问:“我能进去吗?我想……陪着他!”
不论结果怎么样,阿满都想陪着峥哥,只有陪在他身边她才安心。
白老头点头,提醒一句,“看归看,只要你别心疼就行!”
阿满抿抿唇点头,正要抬步跟着白老头进去,胳膊就被人拽住,转头就看到匆匆来到这儿的卫老太太和崔氏,最后还跟着带着亲兵跑过来的穆总兵。
因为担心儿子,所以他最近都在定武县外练兵,听到消息立马骑马从县外赶回来。
“呼呼啦啦一大片,让你这些亲兵都出去,太吵!”白老头不客气地呵斥一句,对于穆景山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要不是他那废物儿子,峥子能中毒!
他就是这么记仇,怎么滴了!
“好好,别生气,都听您的!”儿子能活这么长时间,还没毒发身亡,全部仰仗眼前这个刁钻老头的医术,别说不待见他了,就是骂他,他都能把他供起来。
“去,去!都出去等着去!”穆景山一挥手,呼呼啦啦一群人汉子又都出去了,小院顿时开阔多了,穆景山赶完人,转头又笑着对白老头说:“白神医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这儿有的是人,您尽管使唤。”
白老头嫌弃地一摆手,转头对阿满说,“要进来就快点儿,越早解毒越好!”
“阿满,别进去了!”卫老太太和崔氏都不想让阿满进去,“看了也只能让你更心疼,峥子这么喜欢你,到时候一定会心疼的!”
解毒过程,不用说她俩也知道不好受,阿满这几天为了峥子,人都瘦了一圈,脸颊的肉都没了,再让她看到那个情景,她们怕她受不住。
“不,阿婆,我要陪着他的!”阿满看着俩人,眼里都是坚定,手下用力把俩人的手巴拉下来,“我们说好,要陪着彼此的,我要陪着他,我不想他一个人!”
卫氏和崔氏鼻头一酸,眼睁睁看着阿满进去。
“既然进来了,就搭把手!”白老头递给阿满一块白布口罩,让她戴上,又指指一侧的洗手架,“把手里里外外洗干净,把头发也包起来,架子上有白色罩衣也穿上!”
阿满点头,把和现在手术服异曲同工之妙的衣服穿好,手也仔仔细细搓好,这才转头用眼神问白老头要干啥。
白老头弯腰从小车上选刀子,抬手朝后一指,“帮方海把人用布条子捆起来,固定在穿上,待会儿别让他挣扎,会影响排毒!”
床上的人瘦得厉害,本来高高大大,健壮无比的一个人,现在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都没有任何起伏,显得人更加高了。
阿满接过方海递过来的宽布条,抓住沈峥一个胳膊,用布条缠绕几圈,最后布条一头绑在床柱上固定好。
“方叔,别嘞那么狠!”阿满看方海一圈圈极其用力往峥哥胳膊上缠布条,眉头微微蹙起,有些心疼。
第七百三十二章 解毒
“方海,你继续,别听她的!”白老头准备好,闻言转身瞪阿满一眼,“你倒是心疼他,这梦生死排毒可不是一般的折磨人,绑松了一会儿屁用都没有。
他就是再瘦,人在极其痛苦之下,挣扎起来也按不住,反而会伤了他自己!
绑紧也就是几圈淤青,绑松了就不好说了!”
白老头说完,瞥一眼阿满绑的右胳膊,嫌弃的撇嘴,指挥方海重新绑,阿满伸手拦住方海,自己解开重新用力绑紧,一条条布条深陷进胳膊里。
白老头看阿满先给人用白布厚厚缠上一圈,最后才在白布上绑布条,到底没再说啥,只觉牙酸,他是不懂小年轻这些感情。
方海要是知道,指定呸自家主子一口:您除了头上没有戒疤、爱吃荤肉和庙里的和尚有什么区别!
“再给他嘴里塞一条软木!”阿满刚绑好,眼前就递过来一根软木,白老头解释一句,“省的他一会儿把舌头咬断!”
阿满抿唇接过,微微用力掰开峥哥的嘴,把软木塞进去。
“这是春放草解药,你吃上一粒。”白老头打开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药丸,一颗丢给方海,一颗递给阿满,看阿满吃了,才说:“春放草有剧毒,闻着气味也会中毒!”
阿满没说话,接过丢嘴里直接咽了,白老头这才说开始吧。
方海小心翼翼打开布包,取出一颗完整根须的春放草,放进捣药臼,白老头从小木车上,从一个个小盒子拿药扔进去,都是阿满不认识、奇形怪状的草药。
足足放了三十三种药草他才停,方海接手捣药臼。
“咚咚咚”捣药声在屋里回荡,阿满坐在床侧,一手抓着峥子的手,看着方海捣药,白老头左右看看这一男一女,无奈摇摇头。
“阿安那小子现在咋样了?《白山药经》看完了没?”
“啊?”阿满有些迷茫的看向白老头,又很快反应过来,赶忙道:“药经看完了,这小子比起学堂里四书五经,更喜欢医书,我走的是时候,他药经已经背熟了。
正在看脉经呢,你就放心吧!”提起家里的调皮弟弟,阿满眼里带上笑意,刚刚的迷茫和担忧淡了几分。
白老头边准备药材边和阿满说话,分散阿满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捣药声停下,方海端着四粒乌黑的药丸过来,药香气十分浓郁。
阿满立马跟着站起来,眼神紧紧盯着那四颗药,白老头拿起一丸药,招手让阿满把人扶起来,乌黑药丸塞进沈峥嘴里,没一会儿床上昏迷的人立马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阿满眼里都是慌乱,白老头倒是淡定,从小木车里拿起一个小弯刀,对阿满和方海说:“压住他,药效上来了,会越来越疼,把人压住了!”
阿满回神立马弯腰抱住沈峥剧烈颤抖的上半身,方海自动弯腰压在沈峥的腿上。
阿满看着瞬间脸色涨红,身子剧烈颤抖的人,眼圈跟着红了,眼看着一条条黑线布满惨白瘦削的脸上,嘴唇却又格外艳红起来,额头青筋一条条暴起,冷汗一颗颗漫出来。
“唔唔…嗯!嗯!”一声声极其压抑、嘶哑的闷哼声儿从沈峥嘴里溢出来,剧烈挣扎几乎要把阿满的胳膊挣脱,“噗!”
发紫的乌血从艳红的薄唇喷薄而出,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花朵绽放,乌血顺着嘴角流出,显得人如鬼魅般吓人。
“峥哥,峥哥,忍一下,忍一下啊,乖!”眼泪顺着阿满的脸颊一颗颗坠落,瓷白的贝齿用力咬着唇瓣,血液一点点从唇瓣渗出,只有这样阿满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压紧点儿!”白老头高声喊一声,手里的弯刀一刀刀划破沈峥的手指和手腕、脚腕,乌黑的血瞬间喷涌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洒出一朵朵墨色的花朵。
“卫老太太听着里面压抑的痛呼,眼圈赤红,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从脸颊滚落,捂着胸口,垫着脚向屋里张望,嘴里满是心疼,“峥子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就这么痛啊,这可怎么办啊……”
崔氏牢牢扶着老太太,嘴里焦急的劝人,“娘,您别急,别急啊,有白神医在呢,解毒肯定是不好受的,要不…要不儿媳扶您在外面等着。”
“不用,我就等在这儿哪也不去!”老太太留着泪,哽咽着呵斥一声儿。
崔氏也担心峥子,可看老太太这样,她也担心,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受惊就不好了,樊嬷嬷对崔氏摇摇头。
崔氏无奈,招手喊来秋文,去给老太太把护心丸拿过来,以防一会儿老太太有个好歹。
看着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老太太,耳边又是屋里不断传出的痛呼声儿,崔氏再也忍不住,眼眶悄悄红了。
白神医都说春放草有剧毒了,峥子本身就身中剧毒,这个解毒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峥子这回事受了大罪了。
穆景山在卫家女眷身后站着,听着屋里的痛呼声儿,他额角不断跳动,一想起待会儿儿子也要经历这么一遭,他心口都跟着痛起来,恨不得现在带兵出关,把北月畜生都给生吞活剥了!
屋内,乌黑的血液从指尖滴落,慢慢透出几分鲜艳的血色,白老头轻吁一口气,叮嘱阿满和方海抱紧人,又喂了一粒鲜红的药丸进峥子嘴里,嘴里说着话,“吃下这丸药算是开始解春放草的毒了。
抱紧了,这解药吃下去也疼的厉害,必须要把他身上的毒血逼干净。”
阿满颤抖着嘴唇无声点头,紧紧抱着人的手臂,泛起麻意和阵阵酸痛,她抱着人的力道也没有一丝松懈。
红色药丸刚进嘴没一会儿,本来停止颤抖的人,浑身上下开始剧烈颤抖,身子迅速从滚烫变成冰凉,脸上脖子上蔓延的黑色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
“噗!”一口鲜血再次从沈峥嘴里喷出来,温热的血溅到阿满脸上,染红的她的眼。
“快!抓住他的下巴!”白老头看到喷出来的物体,脸色一变,“软木被吐出来了!别让他咬断了自己舌头!”
第七百三十三章 痛苦
话音落,白老头就眼睁睁看着阿满,迅速把自己的手塞进满是鲜血的嘴里。
柔软入嘴,下一秒就被狠狠咬住,鲜血顺着牙缝眨眼间流出来了,阿满疼的额角青筋凸起,却没有一丝挣扎,任由手被峥哥死死咬住。
事情就发生在瞬间,白老头看的倒吸一口气,指着阿满又生气又心疼的教训人,“你的手不要了?你信不信他一会儿就能把你的肉咬掉!
真真是一点儿不省心,我一个小老头算是被你俩折磨完了!”
“我…刚刚没多想,没事的!”阿满抬头冲白老头讨好地笑笑,一张小脸带着白,大大杏眼通红,眼角还带着泪,丰韵的红唇咬出鲜血更加红了,白老头的怒气在阿满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下也发不出来。
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指着俩人狠狠骂一声:“活该!两个为了对方不要命的小王八蛋,就光折磨我们这些旁人了!”
阿满虚弱笑笑,乖乖听白老头念叨人。
在外面的人等不下去之前,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白老头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轻松。
“白神医?峥子怎么样了?”老太太焦急的围过来,“刚刚怎么了?怎么这么痛啊?峥子那孩子那么能忍都喊痛了,这得多痛啊……”
白神医看着满头白发,手不断颤抖的老太太,终于没有在毒蛇,声音放缓安稳人,“毒是解了,后面几天再清清余毒就没事了。
今晚说不定就能醒过来,老太太也别太担心,自己的身子也要在意啊。
解毒都痛,过去了也就好了!”
老太太听罢,悬着的心算是落下大半儿,顾不得别的,扶着薛嬷嬷的手就进去看峥子了,崔氏对白老头,重重屈膝一礼,“多谢您了!”
白老头不在意的摆摆手,接过方海递过来的一壶酒喝了一口,悠闲的坐在一边阴凉地里,对于凑过来的穆景山就当没看见。
“白…神医,神医!”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白老头不耐烦撇一眼一侧站着的穆景山,“没事就滚,别碍眼!”
穆景山脸色讪讪,讨好一笑,“等神医休息好,麻烦给小儿也看看……”
“医者仁心,这点儿医德我老头还是有的!”白老头即使心里讨厌穆景山,也不会拿人命当儿戏,毕竟是一条人命。
穆景山嘴巴咧到耳后根,连连点头,觑着白老头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问:“解毒还这么痛吗?”
“废话,能不痛!”白老头没好气的斜穆景山一眼,看着他熬红的眼,难得舍得解释一句,说:“春放草本身就是剧毒,梦生死也是剧毒,现在解毒就是以毒攻毒,自然会疼的痛不欲生。
不疼才奇怪,只要不是死人,只要解毒就不会没有反应!”
说着话又朝沈峥的屋子抬抬下巴,吊儿郎当说:“就是昏死过去也会疼,除非你儿子彻底死了。
也就疼一个时辰,疼不死人的!”
“嘶!”穆景山轻轻抽一口气,他也知道儿子解毒这罪必须受,就是心里存了点侥幸,万一有什么法子能让儿子不这么痛呢。
屋里,卫老太太趴在峥子床边哭得厉害,阿满和崔氏在一侧轻声劝着,老太太就是心里一直怕着忧着,这会儿知道彻底解毒了,心里就憋不住了,彻底哭一场。
好半晌等屋里哭声渐低,樊嬷嬷和秋文这才端着水,拿着帕子进去伺候老夫人和夫人镜面。
老太太缓过情绪,视线就看到阿满被白布裹起来的右手,视线上移,红肿眼,红红的鼻头,发白的小脸,被咬破红肿的嘴唇,老太太心里又酸楚的厉害。
小心翼翼拉过阿满手,伸手半抱过阿满,紧紧搂在怀里,叹息道:“丫头受苦了,辛苦你了啊,阿婆心里心疼啊。
要是让你外婆见到你这个样子,心都得疼碎了。”
崔氏在一边接话,眼里是好久没见到的轻松,“以后就好了,娘你放心,过不了十来天,儿媳保证把阿满养得白白胖胖的,让这两边的肉再蓬起来!”说着话还轻轻摸了几下阿满两颊的肉肉。
闲话几句,几人心里都轻松不少,人一放松,困意就上头了,尤其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段时间一直担心外孙子,夜里从没有睡好过,这会儿一放松,困意就上头了。
“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樊嬷嬷轻轻从崔氏手里接过老夫人,低声说一句,“表少爷这边需要静养呢,您先回去休息,等您醒了,说不定表少爷就醒了。”
“好好……”卫老太太听罢未语先笑,睁开迷蒙的双眼,左右看看,又弯腰小心摸摸沈峥瘦削的脸,这才拍拍阿满的手,柔声劝:“峥子没事了,你可不能垮了,以后要好好吃饭,想吃什么就派人去后厨说,早点儿养好身子啊,不然阿婆可没脸见你外婆了啊。”
阿满连连点头,站起来送老太太和崔氏出去,一边乖巧地说:“您放心吧,我可不会亏了自己这张嘴呢。”
半下午,日头一点点偏西,刺眼的太阳越发没了温度,凄厉的痛呼声,从小院断断续续飘出,阿满眉头都没动一下,知道这是白老头给穆家那小子解毒呢。
“儿啊,一会儿就好了,忍一下啊,忍一下啊!”穆景山红着眼眶,头贴着门窗大声冲里面安稳人,听着儿子的痛呼声儿,他觉着自己的心碎了八瓣,可疼死他了。
“滚蛋,再吵吵,老头我不治了!”白老头被屋里屋外父子俩的哀嚎声儿,吵得脑仁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拿着弯刀的手却极其稳,一动不动。
穆景山的被骂得脸红,只能绷着嘴不再发出声音 ,只是那颤抖的嘴,抖动 眼角,看着木门望眼欲穿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心还碎着呢。
阿满听着门外的动静,低头认真给峥哥细细擦着手指,嘴角挂着柔和的笑,说:“没想到看着吓人的穆总兵还有这一面呢,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穆震也是好命,有这么一个好爹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最累的人是阿满
提起爹阿满就想起峥哥的亲爹秦博远,哼一声,不满道:“人和人是没法儿比的,爹和爹也没法儿比!”
“扣扣扣……”团玉端着一碗补药在门外敲门,听到里面小姐叫进的声音,她轻轻推门进去,低着头不多看床上躺着的人,弯腰把药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压着声音说:“小姐,奴婢刚刚看府里下人都动起来了,听说是侯爷回来了!”
阿满搅动药碗的手一顿,哦一声儿,没多问,卫候爷不喜她,她对卫候也谈不上喜欢,自然不太在意。
对于卫候爷回来她也不奇怪,外甥要解毒了,作为大舅自然要回来看看。
团玉看小姐脸色平淡,只温柔耐心给昏迷的姑爷喂药,也不多提卫候爷了,只说:“厨下刚刚来问,小姐什么时候用饭,厨下那边随时可以派人把饭菜送过来。”
“叫厨下一会儿送来,待会儿回隔壁院子吃!”卫候爷一会儿指定来看峥哥,她不太想跟他碰上,也不知道说啥。
卫泽成风尘仆仆进家门,脚步一转就想先去明山堂去看自己的大外甥,结果被自己媳妇拦住了,“峥子今天刚解了毒,还没醒的,阿满正陪着呢。
你别去打扰两个小年轻,还有你浑身上下脏成这样,不洗洗就去看峥子?
也不怕白老头指着你的鼻子骂!”
崔氏边走边骂,卫泽成抿着嘴没反驳,跟着媳妇回了两人住的正院。
进了院子才问,“娘怎么样了?可还受得住?”
“唉,受不住也得受住啊!”崔氏感叹一句,“小妹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娘恨不得把人藏起来,再不出一点事儿。
可峥子大了,娘也留不住,大哭一场人也熬过来了,好在今天终于是解了毒。
老太太心里松懈下来,就撑不住了,我和阿满把老太太劝回去休息了,这会儿估计还没醒呢。”
“让娘受罪了,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错!”卫泽成软了声音,抬手抓住媳妇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让你也跟着受罪了,最近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
“坐好,我把头发给你绑好。”崔氏娇嗔地瞪铜镜里的男人一眼,说:“不是我,阿满这丫头才是最累的,一边要每天照顾峥子,一方面还要顾忌老太太的心绪,安慰老太太别太忧心了,
注意身子这类的,你一会儿去见那丫头就知道了……”
“也辛苦她了!”半晌卫泽成才慢吞吞说一句,崔氏气不过,抓着男人头发的手一用力,卫泽成顿时抽一口冷气,崔氏这才满意卸了手劲儿,“哼,你就端着吧,我看你能端到什么时候!
等峥子醒过来,我看你还端不端着,你一个当长辈的好意思!”
卫泽成不服,梗着脖子不承认,“谁说我端着了,我才没有,就是峥子醒了又能如何。”
“好了,走吧!”崔氏把发冠给男人插好,不想和这个嘴硬的臭男人多说。
匆匆忙忙收拾完,头发还带着水汽,卫泽成就领着媳妇迫不及待往明山堂走,刚跨进院子,就看到阿满带着团玉从月亮门走出来。
两边走个碰头,崔氏先笑了,阿满屈膝给两人见礼,抬头对卫泽成淡淡说一句见过侯爷,转头笑眯眯和崔氏说话,“我刚给峥哥喂过药了,婶婶、侯爷进去看看吧,我就先回隔壁院子了。”
“去吧,好好休息,小脸都瘦没了。”崔氏心疼地摸摸阿满脸,阿满笑笑点头,站到一边让两人先过。
一照面卫泽成就看到了阿满,人瘦了,脸颊都凹进去了,嘴上还带着伤,手上也包扎着,这才不到十天,人竟然瘦成这样,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对着丫头自然也是心疼的,可他站在一边硬是张不开口,脚面突然一阵剧痛,卫泽成低头就看到媳妇含着怒意的眼。
眼看着阿满要走,他立马出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这段日子好好休息,库房里有不少滋补药材,让你婶婶开了库房拿给你。”
阿满有些意外看向不自在的卫候爷,脸上露出一个疏离的笑,“都是为了峥哥,也只是为了他。”
“小丫头气性太大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卫泽成无奈,看着小丫头挺直的背影无奈了,崔氏看一眼男人,不客气的说:“想让人家亲近你,就对人家好点儿。”
卫泽成连连点头,两人并肩就要进院子,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儿,“侯爷,夫人,秦参将带着柳氏来求见。”
“他们怎么来了?还带着那个女人,谁给他的胆子!”崔氏柳眉一竖,语气不善,可见对门外的人多不待见。
卫泽成拍拍崔氏的手,让人别急。
“其实……其实,侯爷带着属下们一路从天门关骑马回来,半路上是遇到了秦参将他们的……”亲兵脸色有些讪讪地提醒。
卫泽成皱眉一想就想起来了,当时他着急带人赶回来看峥子呢,半道好似是遇到一行同样急行的人,还赶着马车呢,当时手下人说过秦博远求见他。
他那时候心里担心着峥子,着急着早点回定武,哪会见秦博远,一摆手就让手下把人打发了。
看样子秦博远是跟着他们回来了,秦博远来找他,估计不是为他那个庶子和费家的事儿,就是为了峥子,估计是猜到了什么。
费家和秦浩轩的事儿他可没有让人遮掩,秦博远能得到消息他并不奇怪。
不过他现在可没空见秦博远。
“告诉他,本侯现在没空见他!”卫泽成朗声吩咐手下,“要是为了费家和秦浩轩的事儿,让他不用来了,军中有军纪,正在调查阶段,谁也不能徇私!”
团玉扶着阿满刚走出院子,院内的对话隐隐传出来,阿满脚步微微顿住。
“小姐?怎么了?”
阿满微微摇头,说:“先不回院子,去大门口。”
她想见见峥哥传闻中的亲爹,还有那个叫柳柔清的女人。
卫府门口,侍卫十步一人,把卫府护的密不透风,在几米开外焦急的踱步,视线始终盯着卫府红漆大门。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上门
刚刚安生已经去查了,卫府最近角门进进出出,有不少车拉的都是药材,他心里的担忧越发重了。
侯爷这么久都没让自己见峥哥,是不是就是因为人出事了,这个问题因绕在心口挥之不去。
柳柔清带着围帽,薛嬷嬷陪在身侧,紧紧绞在一起的帕子泄露主人心里焦急。
阿满带着团玉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大大杏眼颇为冷淡的看向一男一女。
视线相撞,秦博远对不远处的两个小丫头毫不在意,倒是柳柔清隔着侍卫和阿满视线对上,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柳柔清觉着这丫头不简单。
卫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丫头了,卫家两位小姐可都嫁出去了,还都是外嫁,没听说卫家的两位小姐回家探亲啊。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柳柔清的围帽,阿满看清了柳柔清的脸,好一个美艳的妇人啊,怪不得能勾住秦博远的心呢。
“秦参将请回吧!”
秦博远听懂亲兵代传的话,神色一变, 很快又恢复正常,躬身回礼,丝毫不退步的说:“费家的事儿属下不会插手,要是费家真的通敌了,属下也不会放过费家。
至于浩轩,属下相信侯爷会还轩哥一个公道。
不过,沈峥到底是属下的儿子,天底下就没有不让当爹的见儿子的道理。”
说罢秦浩轩一甩衣摆,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大有不见到峥哥不回去的气势,亲兵无奈,不用看都能想到,附近经过的老百姓看戏的表情。
“咱们回去吧!”阿满嘲讽一笑,拍拍看热闹看的起劲的团玉,主仆俩转身往芳菲苑走。
“小姐,刚刚奴婢听到……听到姑爷的名字了。”团玉是个憋不住话的,没走几步就觑着阿满脸色问出来了,又伸手朝大门口方向指了指,“那位…就是姑爷的亲爹?姑爷的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阿满嗯一声,抬手赏了团玉一个爆栗子,看到团玉吸气,她警告道:“不该好奇的别好奇的,就是憋死也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哦…”团玉拖长腔调应声,没再好奇。
她到张家的时间不长,也就今年陪小姐去给张沈两家长辈烧纸时,才知道姑爷的爹已经去世了。
所以她刚刚看到自称是姑爷亲爹的男人好奇的紧儿,姑爷爹都去世了,这突然冒出来的活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她敏锐的察觉出小姐看那对男女的眼色不善,小姐讨厌的人,她就讨厌。
卫泽成和崔氏看完峥子出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亲卫,立马把刚才的事儿说了,“秦参将这会儿还在门口跪着呢,说是没有不让当爹看儿子道理……”
气氛瞬间凝滞,崔氏和卫泽成眼里都带上怒气。
“让他进来吧!”卫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接着主仆俩的身影就进了明山堂,老娘都发话了,卫泽成夫妻俩就是心里就是不乐意让秦博远见峥子,也不能当着手下的面反驳老娘。
侍卫一退出去, 老太太先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去花厅那边,一会儿让那俩也先来花厅,别直接来峥子这边。”
樊嬷嬷听罢,悄声离开。
卫泽成和崔氏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往花厅走,崔氏先耐不住问出口,“娘,让他们进来干什么啊?峥子本身也不承认秦博远这个爹的。
更何况还让那柳氏也进来?”
“娘,您是怎么想的?”卫泽成知道娘不会无缘无故让人进来,定时有她老人家的打算。
“峥子就是不承认他,还能就不认他这个爹了?”老太太声音平静,任由俩人扶着自己在花厅坐下,扭头看向两人,“峥子还年轻,可不能让他背上不孝名声!
秦博远不配,那个柳氏更不配!”
丫鬟快速又无声的送了茶水点心进来,秋文招手让丫鬟们都退出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口,听着花厅里,主子们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儿。
“峥子在咱家,让他见一面又如何?”老太太到底经的事情多了,不急不慌低头呷一口茶,“让他进来总比让他在外面跪着,让人指指点点的好。
那个柳氏,从来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豁得出去。
秦浩轩被抓了,她能不想办法见你这个侯爷一面才奇怪呢,省的她跪在外面哭天摸地的,给咱家搭戏台子!”
说起柳氏,老太太话里都是嫌弃,崔氏和卫泽成听罢也不说话了。
闲话看似没力道,可就是钝刀子割肉,疼着呢。
樊嬷嬷从外面进来,对三人屈膝行礼,道:“老夫人,阿满姑娘来了。”
“叫那丫头进来吧。”老太太看向儿子和儿媳,说:“是我让樊香叫人过来的,秦博远的事儿,以峥子对那丫头的在意程度,阿满该知道的在早就知道了。
让她见见这俩人也好,心里有点计较更好。”
阿满进来刚坐定,外面就传来下人通传的声音,“秦参将、柳氏到。”
“让秦参将进来!”
柳氏就这么被晾在外面,可没有卫家人允许,她就是心里屈辱也不能进去。
寒风呼啸而过,刚刚已经在外面跪了两刻钟了,又被晾在外面,柳柔清只觉身子都被吹透了,寒风顺着骨头缝冻到心里,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薛嬷嬷扶着柳柔清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掐在肉上,疼痛让柳柔清清醒,她一咬牙,道:“扶我跪下!”
“夫人?”薛嬷嬷震惊。
“既然要求,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膝盖触碰倒冰冷的青石板,柳柔清牙齿打颤,话里却带着几分狠意,“卫家人不待见我我知道,我多受点儿罪,轩哥那边说不定就能少受点儿罪。
将军不管费家,连轩哥他都不在意,嬷嬷我还怎么指望他。
他现在心里估计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小崽子了,嬷嬷我没办法啊……”
柳柔清声音极低,话里却像是泣血一边,低垂着眼睛里满是血红,血丝随着心里的疯狂滋生。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一出好戏
薛嬷嬷鼻头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就落下来,心疼的倒要碎了,哽咽着安慰前面跪着的单薄身影,“不会的,将军不会不管少爷的,将军就是…就是……本性如此罢了。
再说现在咱们也不清楚少爷到底犯了什么罪,军中最后肯定是有个说法的……”
“嬷嬷别说了!”柳柔清咬着发青的嘴唇,低呵一句,跪在前面的脊背挺直,“卫家人会喜欢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屋内,秦博远一进来,看到卫老太太神色一顿,立马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给老夫人请安,晚辈有罪!”
这么几声,额头应该是红了吧,说不定都肿了吧,阿满像是看戏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等秦博远抬头,黑红刚毅,和峥哥五分像的脸上,额头明显更红了。
“秦参将客气了!”卫老太太嘴角笑意极淡,看着人跪着不起,也没叫人把人扶起来。
“有事说事!秦博远你又整这一场给谁看呢?”卫泽成出言嘲讽,“刚刚你跪在外面,就没想过峥子的名声?”
“秦参将忙得很,哪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崔氏说话也不客气。
秦博远脸色涨红,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刚刚在卫府门口长跪不起的行事,估计要给峥子招惹闲话了。
“我……刚刚就只想见见峥子,一时间……一时间没多想。”秦博远解释一句,看没人乐意听他掰扯,他直言:“是不是峥子出事了?最近卫家角门进进出出的车,不少都是药材。”
带着威压的视线射过来,秦博远直视过去,“并不是有意探听侯府内部的事,实在是……是我这个当爹担心儿子。
我知道老夫人、侯爷、侯夫人都不待见我,可我毕竟是……峥子的亲爹,又怎会害他。
当年的事儿……就是个意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那些事儿。”
他,谁也夺不走。”
说罢,秦博远举起手指,看着三人,发誓道:“您老放心,该峥子的,永远只会属于他,谁也夺不走……”
老太太抬头打断秦博远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说:“峥子自己有能力,给不给他,他都能过得很好。
甚至是没有我们卫家,他照样能过得很好。
别的我不说,什么时候能把玉嫣的事儿调查清楚,你也算是对得起她们娘俩了。”
“老夫人!”秦博远有些吃惊的抬头,“玉嫣的事儿不是一开始就调查过吗?不是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吗?”
“哼!”卫泽成冷哼一声儿,看着秦博远嘲讽道:“没发现可不代表就没事儿,当年玉嫣怎会突然去邢城找你,带着刚满五岁的峥哥。
更何况从安邑到定武县又远,滴水成冰的天气,她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出门,你觉得这正常吗?”
秦博远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一句句质问,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小妹自小千娇百宠的长大,她是个能忍受你有小妾的人?又怎会同意柳柔清进门儿?”崔氏语气不好的质问秦博远,“进门不到一年柳柔清就生下了你那个庶子?
这正常吗?秦博远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动动脑子,这正常吗?”
秦博远垂着头,怔怔盯着地面,一言不发,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当年的事儿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玉嫣的脸还是那么清晰,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好似蒙了一层纱。
“你出去吧!去看看峥子就走吧。”老太太面容更显疲态,摆摆手让人出去,看下人把丢了魂似的秦博远扶起来,阿满跟着站起来,“我跟着一块儿去看看峥哥吧。”
她对秦博远这个峥哥亲爹也是不放心的,自己还是跟着最好。
清脆的女声儿在身后响起,秦博远回身看一眼,眼里有些疑惑,不知道从一开始就在屋里的丫头是谁?看样子卫家人很看重这丫头的。
“我是峥哥的未过门的夫人。”阿满抬头挺胸,对秦博远微微屈膝,对于秦博远眼里诧异视而不见,显然是不打算多说的。
樊嬷嬷从外面进来,说:“柳氏跪在外面不起呢。”
“不起就让她跪着!”
秦博远现在心神乱极了,樊嬷嬷的话没有引起他的一丝注意,脚步有些踉跄任由下人扶着他离开。
“将军……将军!”柳柔清看到秦博远眼睛一亮,膝行过来,死死抓住秦博远的衣摆,泪水涟涟地哀求,“将军, 求您救救轩哥儿啊,沈峥是您的儿子,轩哥也是啊。
您就忍心让他自生自灭?”
秦博远低头看向一脸哀求的女人,眼里闪过挣扎,接着就是冷淡,“只要他没做错事,谁也治不了他的罪!”
“将军!!!”柳柔清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看着满脸冷酷的男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竟然如此绝情。
手下意识晃动几下,香气浮动,柳柔清紧盯秦博远的表情变化,没错过他眼里挣扎。
“秦参将还有去看峥哥吗?”阿满看够了戏,自然没错过秦博远眼里挣扎,适时出口打断俩人的苦情戏。
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柔清,“柳氏你这话儿倒是有意思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侯爷也是不能藐视王法,徇私舞弊。
你的儿子就是好的?他没通敌,侯爷自然也拿他没办法。
你倒是真真演了一出好戏啊!”
冷嘲热讽的话,让柳柔清红了脸,嘴唇哆哆嗦嗦,阴毒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姑娘又是谁?真真是好威风啊!卫秦两家的事儿,可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我是沈峥未过门的夫人,你说我能不能管?”阿满抱臂冷笑,转头看向秦博远,“将军既然不打算见,就赶紧带着你的小妾离开这里,别脏了卫家的地!”
说罢转身带着人就要走!
周围的下人,得了令,一个个从四周冒出来,围住秦博远几人,大有要是不走他们就直接出手把人扔出去的意思。
第七百三十七章 求姑娘高抬贵手!
“胡闹什么!赶紧回去!”秦博远脸色越发不好了,抬脚用力一甩,柳柔清被甩出仗远,“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柳柔清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的背影,阿满嘴角的笑越发讽刺了,柳柔清眼被刺红了,一把甩开薛嬷嬷的手,不要体面了,大声哀嚎起来。
“侯爷,侯夫人,老太太,奴家求您们了,放过我们母子吧。
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就好,放过轩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嫁给表哥,更不该缠着表哥生下轩哥……”
柳柔清什么也不顾了,嘴里颠三倒四,她现在只想见到她儿子,将军不管她不能不管,她要救她儿子。
外面的吵闹声儿,传进花厅里,老太太疲态的脸更显苍老,崔氏赶忙给老太太顺胸口,卫泽成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大踏步就要出去。
团玉颠颠儿跑进来,说:“小姐让您几位放心,她来收拾柳氏足以!”
厅外,阿满捏捏拳,满眼嫌弃的看着撒泼打滚的人,上前几步,一把勒住柳柔清的脖领子,顺手把撕下一块儿布堵住尖利的声音,世界顿时安静了,柳柔清顿时被噎得直翻白眼。
薛嬷嬷尖叫一声儿,爬过来扶住柳柔清,哀求出声儿,“姑娘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我们夫人身子弱,身子弱,姑娘…高抬贵手啊。”
“哼,我看她中气十足呢!”
阿满嘲讽一句,她手上有力气,甩开薛嬷嬷,手上用力从柳柔清身上撕下几条布料,一圈圈把堵住嘴的柳柔清捆成了粽子。
看着地上无力蛄蛹的柳氏,阿满满意地拍拍手,蹲下身子道:“卫家世家大族,讲究脸面和规矩,我就是一乡下丫头,我可不讲究这些,是只管自己心里痛快的!
我不管你们以前发生了啥?只要我在一天,你就给我离得远远的,少往我身前蹦跶!要是敢打峥哥的主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番乡下不讲理的手段,让周围人都看呆了,这位姑娘自从来了以后,行为举止颇有章法,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出手。
在阿满看来,侯府也是秉持着世家大族的做派,对于柳氏这样的人,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再说,以侯府的能力,处理一个柳氏不应该是易如反掌,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吗?怎么会放着柳柔清蹦跶这么些年,恶心人?
其实按理来说,卫家处理一个柳氏确实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是卫家人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就是想要知道自家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些年卫家私底下没少调查当年的事儿,可就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没什么痕迹才是最可疑的。
心里有这么点念想,所以这么些年柳氏母子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加上家里唯一的妹子早死,外甥也丢了,卫家人也是心灰意冷,不愿意触碰秦家人,再想起伤心事儿。
阿满可不管这些,在阿满看来,死人哪有活人重要,活人活得痛快就好了,斯人已逝,该放手就放手。
可阿满不是卫家人,卫家人经历的切肤之痛她没法感同身受,只要柳柔清不来恶心她,恶心峥哥,她也是不乐意插手这件事儿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当年的事儿,她没有发言权,可这次峥哥受伤和秦浩轩脱不了干系,柳氏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敌人,对待敌人可没有仁慈一说。
“都愣着干什么啊?把这东西给我扔出去,扔远点儿!”阿满满意的看着柳柔清眼里的恨意,拍拍手起身,让开让下人把主仆俩抬走。
花厅彻底安静下来,阿满转头看向不知道想什么的秦博远,道:“我看将军也不是太想见峥哥,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别!让我见见峥子!”秦博远喊住阿满,恳求道:“我想见见他,放心,以后柳氏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阿满挑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淡淡道:“侯爷最是公正之人,要是没有证据,他不会让黑甲卫去抓秦浩轩。
要不是你那个好儿子泄密,峥哥也不会中毒昏迷至今,将军要是心里还有峥哥这个儿子,就该尽尽当爹的责任,还峥哥一个公平。”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秦博远看着阿满的背影一言不发,眼底情绪翻涌。
柳柔清被堵着嘴从角门抬出去,扔进安生赶过来的马车里,薛嬷嬷被吓得一言不发,只紧紧护着夫人。
安生得了将军的令,把人送回家关起来,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跨出后院一步。
这边秦博远见到瘦的没了人样,到现在还没有清醒的儿子,没人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在给白老头确定儿子的命一定能保住以后,秦博远又去求见了卫泽成,从这天开始,负责审讯费、穆几家人,还有秦浩轩的主官成了秦博远。
柳柔清在后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阿满对这些事儿不关心,一门心思都在峥哥身上,没想到崔氏倒是先来找她了,屋内烛火跳动。
阿满请崔氏坐下,亲自给崔氏斟茶,笑问:“婶婶这么晚怎么来了?”
“先坐下。”崔氏笑看着阿满,拍拍身边椅子,拉着阿满让人坐下,说:“婶婶今天高兴,柳氏听说又晕了,你叔今天还说火候差不多了。”
阿满颇为意外,“让秦博远亲自审秦浩轩也是套儿?”
崔氏摇头,“不知道侯爷和秦博远说了什么,不过他主动拦下这个活计倒是意外之喜,倒是正好起了作用。”
“那就给柳氏再添一把火!”阿满黑漆漆杏眸一转,凑近崔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崔氏眼眸一亮,连连点头。
夜晚如期而至,阿满趴在峥哥床边,一手握着峥哥的手,一手枕在下巴上,蹙起的眉头下,紧闭的双眼下青黑的痕迹遮都遮不住,即使睡着了也眼睫还轻轻颤动着。
第七百三十八章 真的错了!
两天前白老头给沈峥解了毒,预计过不了过多久就应该醒过来的人,到现在还没醒。
不知是不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人身子骨也差了不少,所以即使解了梦生死的毒,沈峥这俩天反反复复发热,阿满和白老头跟着操心,阿满更是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今个晚上,沈峥又一次发热,阿满熟练的给人喂药,又亲自给人擦身,等人热度下去,阿满也累的不行,没一会儿握着沈峥的手睡过去了。
柔和的烛火,照亮室内,床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黑羽般眼睫微微抬起,闭了一个多月的眼睛一睁开就被烛火刺的微微眯起来。
茫然空洞的眼睛转动几下,这才聚焦起来,昏迷前的事儿一股脑在脑海中播放,沈峥心里后知后觉漫上害怕,抬手想要揉揉太阳穴,手一动他察觉出异常,转头就看到枕着手臂睡着的阿满。
瞳孔慢慢放大,里面的惊喜亮过屋里的烛火,盯着睡着的人闪闪发光,随着视线下移,眼里惊喜满满转变为心疼,心口满上细细密密的疼痛。
走前粉嫩的脸颊,更小了一圈,脸颊上的肉都没了,红艳艳的嘴唇失了血色,透着白,上面的龟壳般的血痂格外的刺眼。
握着自己手的一只手,包扎着一层层白布,看得沈峥眼眶发酸,鼻子发堵。
这会儿他心里才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冲动,后悔对自己的自信。
更后悔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缱绻的指腹温柔怜惜的一遍遍抚摸着阿满眉眼,眼神柔和的几乎要滴水,丹凤眼里全是阿满身影,好半晌沈峥才沙哑着嗓子喃喃道:“你怎么那么傻呢?”
耳边轻微的动静,让睡梦中不安的阿满,眉头更紧了几分,低垂的眼睫轻微颤动几下,杏眼慢慢睁开,入眼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狭长凤眼。
眼里带着一成不变的宠溺和心疼,阿满心脏怦怦跳起来,巨大的喜悦冲进脑子,让她发晕。
人一下子从弹起来,就朝男人飞扑过去,阿满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峥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啊!”哽咽的嗓音突然啊一声,趴太久腿发麻的阿满,腿一软直接朝峥子怀里砸过去,却被瘦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紧紧抱在怀里。
阿满放松身体,把自己交给男人,感受到男人不断用力环抱的手臂,“阿满,阿满,我的……阿满,好在还有你。”
一声声心疼至极的呼唤,每一次阿满都用力点头,沈峥没听到阿满的回应,想要伸手把人脸掰过来,却被人猛地躲开,接着肩头就感受到温热
阿满无声地落着泪,扭着头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沈峥无奈,哑着嗓音一凑近阿满耳边,“对不起,对不起……”
沙哑的嗓音一遍遍道着歉,瘦了很多青筋更加明显的手,消瘦却有力,一遍遍抚摸着阿满微微颤抖的脊背,直到手下的身子彻底软和下来,沈峥心里长吁一口气,他有些怕阿满生气。
“阿满,阿满?”低沉的嗓音打在耳朵,阿满觉着痒,扭头在人胸口用力蹭了几下,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嗯一声,算是回应。
“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沈峥听到回应,立马带着讨好的接话,眼睛期待的看着阿满圆圆的头顶,“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信我!”
阿满抬头撑起一个胳膊,从沈峥怀里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抬起突然捂住男人的嘴,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凌厉的丹凤眼里,是自己熟悉的宠溺和喜悦,却又有着浓浓的歉意、忐忑和不安,是阿满不常见到的。
“阿…满,唔……”被捂着嘴,沈峥的声音更加模糊,却不敢挣脱阿满的手,以沈峥的内力,挣脱阿满的手轻而易举,此刻他却不敢了。
对上阿满冷静的视线,沈峥从未有过的不安。
身下的男人,脸上脸色发黄,眼下带着青黑,本来小麦色的皮肤透着苍白,整个人更是瘦脱形没了人样儿。
“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和关镇去,不干了!”说完阿满抬腿翻身,利落扭头从男人身上垮下来,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
阿满现在不想听人说话,从正月十五莫名其妙的心慌开始,她这颗心就跟着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
看到小黑那一刻,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她被吓得手脚发软。
一路不敢休息的赶到安邑,再到天门关,看到紧闭双眼昏迷的他,阿满心里那一刻绝望,现在想起来都害怕的很。
好不容易解了毒,明明以前都没生过病,高大健壮的人却又反反复复发热,她的心跟着七上八下。
刚刚猛地看人清醒,一瞬间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冷静下来,担惊受怕之后,愤怒漫上来,阿满才开始恨!
沈峥视线随着阿满转动,一声又一声委屈、示弱的呼唤着阿满的名字,阿满没回应一声,一声不吭的弯腰摸摸男人额头,看人还发不发热。
没感受到滚烫的热度,阿满起身冲外面喊人,招呼着人进来伺候沈峥清洗。
又吩咐小厮去喊白老头来,给沈峥再看看。
安排完,阿满才接过团玉递过来的一杯温水,在沈峥灼灼的视线里,走到床边坐下,亲自伺候人漱口。
沈峥眼里的笑意蔓延,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渴得厉害,嘴巴里干得发苦,呼吸间鼻腔、喉咙还有嘴巴里都是血腥气,这些气味儿让有洁癖的他不自觉拧眉,看着阿满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上委屈和撒娇。
阿满只当看不见,一勺一勺往人嘴里送水,沈峥配合着乖乖张嘴,反复漱了几次口,才觉着呼吸间的血腥气淡了,最后又连喝几杯水,渴意这才消失。
灼灼目光一直追随着阿满,可一直得不到回应。
白老头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憔悴的沈峥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委屈大狗,眼巴巴盯着自己主人,好像下一秒主子伸手他就要跟着摇尾巴似的。
第七百三十九章 你不是挺能的吗?
“啧啧…”白老头啧啧摇头,视线戏谑的在两人身上转悠,被在身后的手悄悄对阿满竖起一根大拇指,对着沈峥的脸又是另一幅嘴脸,话里带着贱贱的嘲讽,“你不是挺能的吗?这次咋不能了?
我看你挺厉害的啊,一下子干票大的,让自己直接昏迷了一个多月,多厉害啊。”
沈峥冷硬的脸在白老头的话下,慢慢裂开,舔舔嘴唇可怜看向阿满求安稳,没收到回应的他,只能警告的看一眼叭叭个不停的白老头,让他别说了。
白老头这会儿可不怕他,怎么说这小子的小命都是自己救的,有救命恩人的身份,他看这小子还怎么和他蹦跶。
“你要是再不醒,估计媳妇都要没了!”白老头一边号脉一边叭叭说,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悠看热闹,“我老头别的本事没有,活了这么多年,倒是认识不少好小伙,正打算给阿满介绍几个呢,阿满你说是不是?”
阿满杏眼一眯,危险的看向贱不嗖嗖的老头,白老头不屑的撇嘴,看着沈峥有些白的猴脸,到底没再说什么。
没错!现在沈峥在他眼里,和瘦猴子没区别。
“没事了,再泡三天清毒的药汤就好了!”号完脉,白老头丢回沈峥的手,提着药箱转身就走,路过阿满说:“说都不让说,还护着呢,他都不顾自己的死活,一不小心你就要担上一个克夫的名号了,你这丫头还护着呢?哼!”
沈峥:……,盯着白老头的视线恨不得把人烧出两个洞。
现在人也救活了,白老头也开始算账了,谁让峥子这臭小子不顾自己的安危呢,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以为自己阎王亲孙呢!
现在这样就是这小子该受的,该!!
就是可怜了阿满这丫头,提心吊胆,男人还是个不省心。
不省心的男人此刻正眼巴巴的看着阿满,眼里的祈求几乎要溢出来,哑着嗓子伸手喊人,“阿满,别走,我错了,真错了。”
阿满没接话,喊团玉把药端进来,按着人把药喝了,又按着人喝了一养身粥,按着人躺下,给人掖好被角,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沈峥看着丝毫不留念离开的人,眼里越发委屈了,喉咙也堵住了,心口也好似被堵住了,酸胀得难受,憋得他眼眶跟着发热。
白老头的药效慢慢上头,带着不安和委屈,沈峥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下人从屋里出来冲阿满点点头,团玉低着头悄默默打量着小姐的神色,不知道是扶着小姐回隔壁芳菲苑休息,还是进去看姑爷。
她就是再不通人情,也看出来小姐和姑爷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姑爷没醒的时候,小姐嘴上不说,实际上忧心的不行,夜里经常半夜被惊醒,穿上鞋子就要来这边看看姑爷是否安然,有时间就守在姑爷身侧,一守就是一夜。
所以小姐对姑爷的感情只要不是个眼瞎的都能看出来,现在姑爷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本来该是皆大欢喜的,怎么现在小姐反而不太高兴了。
“什么表情,怪莫怪样的!”阿满回身敲了团玉额头一下,团玉轻轻嘶气,闻言嘴巴诺诺几下,不知道咋说,阿满看的好笑,“有事就说,做什么怪样子?眼珠子都快斜到眼角了!”
团玉嘿嘿笑两声,也不尴尬,既然小姐让她说,她凑过去,轻声问:“奴婢看小姐好似不太高兴?奴婢不懂,但是奴婢能感受到小姐情绪不对。
明明姑爷都醒了,小姐应该高兴啊?”团玉挠着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阿满叹气,抬手揉乱团玉的头发,“你不懂!不过还是不懂的好,省得以后为这些事烦心。
男人啊…,还是没有的好……”
团玉听罢更不懂了,看小姐要走,她立马颠颠跟上去,主仆俩无言的往外走,回到芳菲苑已经是后半夜了,阿满躺在松软暖香的被窝里,舒服的伸个懒腰。
满足的喟叹一声,峥哥醒过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这么些天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阿满很快沉睡过去,团玉端着洗漱的水进来,就看到已经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小姐。
看着小姐眼下的青黑,团玉心疼的厉害,在热水里打湿帕子,微微用力拧干,轻手轻脚给小姐擦脸擦手,接着又轻手轻脚把小姐身上衣裙脱掉。
等一切收拾好,团玉端着水退出门才长舒一口气。
真累啊,怕吵醒小姐,她动作小心翼翼,累出一身薄汗。
昨晚峥子清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了,阿满做主就没让下人去打扰崔氏和老太太,这段时间每个人都绷着神经,好不容易解了毒,众人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还是别去把大家都吵醒了。
尤其是老太太,本来年纪就大,心神不济,见着峥哥醒过来,老太太难免又是一场大喜,说不定还会哭声一段时间。
又喜又悲老人家的身子最是遭不住。
太阳透过琉璃窗户照进来,穿上的人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睁着眼沈峥还有些迷茫,眼睛眨巴几下才适应了明亮,刚恢复精神。
淡青色的帷幔就被打开了,外婆的声音就传进耳朵,好久不说话的嗓子,开口吐出的音就像是拌着沙粒子一边,沙哑粗粝,“外婆,外婆……”
“哎,哎!外婆在呢, 在呢!”老太太抖着嗓子抖着手,压手让人别起来,“别起,别起,昏迷这么久,身子还弱着呢,别累着了。”
沈峥挣扎着想要半坐起来,胳膊一软又砸回床上,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青色围帐,昨晚刚醒时明明还有些力气,这是怎么了。
“哎!峥儿乖!别动,别动,有什么吩咐下人就成。”老太太一把扑过来,按着人重新躺下去,樊嬷嬷已经带着下人麻溜过来,伺候沈峥洗漱,按摩僵硬的身子,最后又把人扶起来,身后垫上两个大枕头,让人能舒服地半靠在床上。
第七百四十章 理不直气不壮!
“峥儿啊,可有哪里不舒服的?给外婆说,别忍着啊。”下人一让出位置老太太就麻利在床边矮凳上坐下,抓着沈峥瘦的只剩一层皮的手,紧紧握住一刻也不想松,满心满眼都是床上外孙子。
“外婆!”被人这么关心着,沈峥心里又漫上几分委屈来,卫氏泪眼里带上笑意,又怕笑出来小伙子不好意思,憋着吩咐下人给人喂水,喂药。
身上被伺候舒服了,沈峥眼睛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来回打转十来趟,时不时眼睛就要瞄上门口,从醒过来到现在都没见到阿满,看来这次阿满是真生气了啊。
“外婆……”沈峥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可又忍不住,他现在身上还没有力气呢,有心无力,避开外婆打趣的视线,沈峥含混地问出口:“阿,阿…满呢?怎么没见她?”
“噗呲!”屋里想起几声笑,跟着白老头进来的卫泽成和崔氏都忍不住笑了,沈峥有些羞耻,脸崩的更紧了,崔氏到底心疼外甥,坐下说:“阿满亲自给你煮粥去了,她说你不爱吃甜粥和没味道的,亲自下厨给你做去了。
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一会儿你保证能见到人。”
沈峥抬手咳嗽几声,掩饰的点点头,没说话,抬头恢复正常,叫了大舅和大舅母,视线转向提着药箱进来的白老头身上,神情冷静的问,“我怎么没力气了?昨晚刚醒的时候明明还有不少力气呢?还有内力……”
“没事!”不用沈峥说白老头就知道他要问啥,坐下摆上脉枕让人把手搭上来,解释一句:“你这次中的毒叫梦生死,是北月乌同家的秘药。
昏迷了一个多月,别看现在是解了毒,可身子被伤害的也厉害,这几天还要泡药浴清余毒,所以我给你开的药里有让人没力的药,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至于内力这段时间你也别用了,身子没养好,用一次内力刚补回来就用没了,没完全修养好身子,内力你就别想了。
梦生死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然能是秘药!”
沈峥拧眉,想起刚刚醒时,下意识运转内力,可气流却运转到一半就停了,估计这就是梦生死的毒造成的。
“听白神医的!”卫泽成直接发话了,不给沈峥别的念头,“这段时间你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养身子就成了。”
“我告诉阿满了,他要是敢动,阿满不会轻饶了他!”白老头哼一声,幸灾乐祸的说,看到沈峥无语又无奈的表情,屋内几人又闷笑出声。
门发出轻微的动静,沈峥热切视线就投了过来,卫泽成和崔氏对视一眼,都是从小年轻过来的,没什么不懂的。
阿满进来就收到热烈欢迎的视线,有些不自在。
一身淡青色袄裙,半年没见,少女长高了,眉眼间彻底没了稚气,娇俏动人,雪白蓬松的白狐毛围在纤细的脖颈 ,衬得巴掌大的小脸雪白莹润,楚楚动人,黑压压的长睫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
灼灼视线落在身上,阿满微微抬头避开床上人的视线,给老太太、崔氏、卫泽成和白老头都见了礼。
轮到卫泽成一声卫候,在一群亲切的称呼里,是有那么点儿突兀,沈峥立马注意到了。
感受到外甥不解的视线,卫泽成不知道咋说,从椅子上起身,说还有军务要处理,就快步从屋里出来了,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
崔氏撇撇嘴,该!
白老头号完脉,收起脉枕说:“没啥大事了,命是保住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身子就好了。”
说罢提着药箱给卫泽成几人一点头,就要出去,路过阿满身边,光明正大告状,“你看好他,一早起来就想用内力呢,没完全恢复好之前,最好别让他任性用内力。”
被说任性的峥子:……,到底谁任性啊。
崔氏和老太太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不过看两个小年轻发红的脸,到底没说什么话。
婆媳俩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同时起身,“你们说话,一会儿我们再来。”
门吱呀两声,室内恢复安静,团玉左右看看,把手里的拎着食盒放在桌子上,不用小姐吩咐,她一溜烟,猫着腰从屋里钻出来,又贴心把门从外面关好。
室内一静,某个男人视线越发火热,拌着砂砾的嗓音又响起来,带着不安和可怜,“阿…满。”
“先吃饭?不饿?”阿满把食盒打开,从里面还滚烫的粥端出来,放在床上的小塌上,盖子掀开,热气随着香味扑面而来,沈峥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愣愣看着阿满,嘴唇微起,乖巧答道:“饿,饿…了。”
阿满眼里带上笑,把勺子塞人手里,顺手把人仰着的头压下去,命令道:“吃饭,别看我,看我也不顶饿!”
沈峥乖乖认安排,一丝也不反抗,像是个绵软的小羊,端起冒着热气的粥,喝了几口,一边侧头看坐在一边的阿满,嘀咕一句:“顶饿!”
不知道说的是粥还是人,阿满淡淡瞥人一眼,沈峥没得到想要的回应,香喷喷的肉粥都不香了。
修长的手指扣着碗沿,吃得没滋没味儿,半晌才吃一口,硬是有几分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不好吃?”阿满撇一眼委屈巴巴的男人,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碟子脆生生的腌菜,“知道你口重,养病不能吃这么重口味的,我昨天特意给你腌的,盐味儿不重。”
沈峥眼睛一亮,翠绿的颜色,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动,他兴冲冲伸筷子夹了一大筷子,快速送进嘴里,嚼都不嚼就连连点头,说:“好吃,好吃,阿满做的都好吃。”
男人讨好的样子,让阿满看得好笑,说:“傻子!这么大一筷子不咸吗?本来就是配粥吃的。”
沈峥嘿嘿笑,刚刚觉着没滋没味的饭,这会儿倒是开始喷香起来,“不咸,都好吃。”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沈峥目光湛湛一直追随着阿满,阿满说啥就是啥,碗里的粥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碗底空了,阿满接手装进食盒里,提着食盒抬脚就要出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是不是不合适?
手腕突然传出一阵拉力,握着手腕的手却没有多少力气,却带着几分倔强,“不要走,留下,我们谈谈……”
心口突然一酸,男人手上的无力感让阿满更心酸了,无声点点头,手腕上的力道不舍地离开,阿满把食盒递出去给等在外面的团玉。
在回身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胳膊坐到床沿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阿满。
两人面对面坐下,阿满的手立马被人握住,力道确实松松的,只要自己一甩手就能甩开,阿满却不忍心了。
“我错了,阿满,真知道错了。”
阿满抬手堵住男人的嘴,圆圆的杏眼认真打量对面人,一寸一寸从额角到凌厉的丹凤眼,沈峥不自觉咽了一口吐沫,心口突突跳起来。
“你没有错!”阿满微微摇头,松开捂住男人嘴的手,手轻轻从剑眉一寸寸抚摸着男人的脸,平静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知道就是重来一次你照旧会去救人。
是不是?”
沈峥骗谁都不会骗阿满,闻言缓缓点头,任由阿满抚摸着自己的脸。
“正月十五那天,村里放了不少烟火,可热闹了,我花银子买的。”说起那天阿满嘴角翘起,眼里带着笑,像是给离家很久的男人说着他不在时发生的一切事,“那天附近几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了。
村里可热闹了,村长像个花蝴蝶一样在人堆里转来转去,听别村人羡慕恭维的话……”
沈峥眼里都是向往,认真听着阿满说的话,下一秒听到阿满的话,他的笑僵在嘴边,就听阿满淡淡描述着那晚的事儿,那晚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心慌,让我没了欣赏烟花的心情。
从那天我就开始担心你,没过几天我又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你躺在血泊里,周围是一层又一层的死人,地上的血积起来有这么高……”
阿满抬手比划着半掌高,“估计能漫住脚腕呢。”
“对不起,对不起!”沈峥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正月十五那晚正是他在天门关外中箭的日子,想起阿满的提心吊胆,他就痛的没办法呼吸,只能一遍遍抱着阿满说对不起,阿满摇头,继续说:“后面小黑回来了,我…快吓死了。
心里的猜测也得到证实,我带着团玉一路不敢休息地过来,骑的就是你派人送回来的马,对了,马儿叫白玉。
再后来见到昏迷不醒的你,我大哭一场,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了。”说到这儿,阿满和沈峥对视,看着他眼里有些平静的自己,“昨晚你醒了以后,我快高兴疯了。
乐极了之后,我突然有些恨!”
“恨…?”沈峥强撑着问。
“嗯!”阿满点头,灼灼看着人,“恨你的自负!恨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恨卫泽成的自大,看不上我!瞒着我你的一切消息!
恨我自己!我明明可以活得简单快乐,没心没肺的!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可你不一样,你心里有家国天下,我就是个庸俗的小女子,只想守着自己的山头,自己的一亩三分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你没错,我也没错!”
沈峥懂了,心里也痛了,她用力抱住阿满,想把她揉进怀里,可提不起力气的身子,注定他再用力也没用,反而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峥哥,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不合适啊。”阿满长叹一声,她不想为了这个男人妥协,离开和关镇离开那个山头,或许她就是自私的。
“不!不会!”沈峥浑身微微颤抖,话里却带着冷静和坚定,“我不爱高官厚禄,回来也只是为了搞清当年的事儿,阿满你等我,一年,不!半年我就能解决完。”
阿满没点头也没摇头,任由沈峥抱紧自己,沈峥嘴里泛起苦涩,从认识阿满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是个爱享受,喜欢简单、平淡不喜复杂的人,更不喜被困在后宅的女子。
这段时间她为自己提心吊胆,虽然应付得过来,可她打心底的讨厌这一切,讨厌这种心力憔悴的感觉,想要逃离这一切。
“给我时间好不好?好不好?”
“好!”阿满压着嗓子点头,“等你伤好了,我就回家,我想家了,想外婆,想阿昌三个臭小子了……”
这次阿满没提峥子,至于以后峥子是留下还是跟着离开,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她是爱他的,很爱,可她还是更爱自己。
想要过回安逸稳定的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睁眼就是家里的作坊和山头,不想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沈峥心里痛的厉害,话里带上祈求,“别不要我,好不好?”
阿满轻轻嗯一声儿,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接下来几天,沈峥每天泡在漆黑的药汤子里,阿满照旧照料着人,不过俩人之间好像无形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峥子,你和阿满那丫头闹矛盾了?”卫泽成来看沈峥,看着气色越来越好却越发寡言的外甥,他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那丫头心里还气着自己瞒她的事儿,和峥子闹不愉快。
沈峥抬眼淡淡看一眼大舅,说:“没有,不过我希望以后,大舅别再插手我和阿满的事儿。”
卫泽成心里一梗,说:“我是你亲大舅还能害你不成?你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既然你喜欢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瞒着她你受伤的事儿罢了。
以你的本事,这次又立了大功,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不会低了,以后你俩……,要是这丫头一直是这么个脾气,她怎么当好一家主母。”
“大舅过虑了!”沈峥的话带上冷意,毫不退让和和大舅对视,“我以前就说过,被你们认回来,我们就当亲戚走着,可谁也不能决定我的事儿。
娶阿满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要是这辈子不能娶她,我宁可不娶!
即使嫁给我,阿满这辈子也不可能困在后宅!”
“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有当家夫人天天抛头做生意的?”卫泽成拧眉,峥子娶阿满他不反对。
第七百四十二章 好尴尬!!
阿满那丫头就是脾气硬,可他也不能否定这丫头重情重义,还颇有手段,是个很聪明的丫头。
可峥子是他们卫家唯一的外甥,小妹死了,峥子武功高,能力强,要是在军中发展,不出几年就能弄一个将军当当,再加上有他们卫家作为后盾。
峥子以后的路有多长,他都不好预测,外甥非池中之物,当家夫人如何能是一个只知道做生意的女子。
“将军我不想当,困于后宅的当家夫人阿满也不屑于当!”
“什么!”卫泽成怒气、震惊上头,一拍桌子站起来,质问外甥:“咋?你还想回家当个田舍翁不成?”
“如何不可?”沈峥淡淡抬头,说:“我讨厌世家大族的后宅争斗,更讨厌官场的勾心斗角,不然我娘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丧命!”
“你,你……”卫泽成气的说不出话,一甩袖子出了房门,门嘭一声合上又被弹开。
大舅因为对娘的愧疚,就想着加倍对自己好,想要给自己世人认为最好的一切,可看看早逝的娘,再看看秦家后宅的阴私。
还有这次秦浩轩泄密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为了权势哪里会有这些破事儿。
就是身边见到的几个总兵家,谁家后宅没有十来个小妾,谁家后宅没有死过几个孩子,后宅是女人的天下,官场就是男人的天下,你争我夺,你来我往看的他厌烦。
反而时常想起在和关镇的日子,那种平静安详,在高门大户里可从来没有。
第二天穆家又派人来送礼品过来,阿满提着食盒过来正好遇见,看着堆了半个院子的礼品,阿满眼里是不掩饰的嫌弃。
樊嬷嬷扶着老太太进来,看到一院子的礼品,也是讨厌的不行,阿满在前面时不时踢一脚挡路的礼品盒子,老太太也跟着孩子气踢上两脚,嘀咕道:“我就这一个外孙子,为了救穆家那糟心小子,差点儿命都没了。
穆家送这些过来干什么?咱家是没有,还是买不起,让人给送回去!”
屋里桌上放着几个紫檀木掐金丝箱子,不用看阿满都知道是什么,抬手一把抱起,胳膊一用力直接嘭一声,给扔到了墙角,“咱家又不缺这些,哼,用得着他们送!
有这么些银子,还不如多给自己儿子请几个武师傅呢,省的战场上祸害人。”
这几天阿满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找人吵架也吵不起来,峥哥对上自己就是个软脚蟹,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卫家别的人,怎么说都是长辈,吵架也不好吵。
正好这段时间,穆家总会派人来送药材和补品过来,一车又一车的,成了阿满和老太太出气筒。
沈峥靠坐在床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发怒的阿满,屏气凝神不发出一点儿动静,这几天他也摸索出来了,这个时候就是死也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动静,要不然就完喽。
“就是!咱家可不缺这些,让穆家别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卫家和穆家有什么勾当呢”
老太太和阿满前后脚进来,以为屋里就峥子一个人呢,说话也随意。
两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清晰传进穆震耳朵里,整个人尴尬无措的看着床上的沈峥,无声求救着,沈峥冲他无辜的眨巴一下眼睛。
自求多福吧,谁让你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呢。
穆震舔舔嘴唇,深吸一口气,起身转身,脸上已经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呵呵,老夫人和阿满姑娘来了,我是穆…穆震,呵呵……”
阿满和老太太愣在原地:……,忒尴尬啊,当人面说人家坏话。
怎么没人告诉她们屋里还是有别人啊,还是她们刚才骂的正主啊。
这么一想,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同时把视线转向床上的人,威压慢慢缠过来,沈峥开口打圆场,给穆震介绍:“这是我外婆,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嫂…阿满姑娘好,老太太好!”穆震现在是给坡就下,当没听见一老一少刚才的对话儿,毕竟人家说得没错,这么一想,穆震脸上挂上甜笑,干起小厮的活,给两人搬凳子,又拽着袖子擦擦,这才请两人坐下。
伸手不打笑人脸,何况还是一张俊脸,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人,看着就让人觉着有精神。
“快坐,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养好了?”老太太和蔼的拉着人坐下,左右看看人。
“好了,都好了!”穆震又站起来,为了表示自己身子好了,还原地蹦跶几下,红润的气色一看就好了。
阿满眼神一变,不善的射向床上 坐着的男人。
好呀!竟然还装病,说自己没力气,夜里睡不好什么的,最近用这个借口,可没少央求自己亲自给他喂饭。
为着他这个毛病,她没少找白老头,怪不得每次白老头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家伙搁这装病,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好!
“我和峥哥还年轻,好的快着呢!”穆震没察觉沈峥的视线,自顾自地拍胸口保证,还转身拍了拍沈峥的胸口,自豪说:“峥哥比我厉害,我现在调动内力还有些费劲,峥哥刚刚还说他没事了呢 ,内力都可以正常调动了……”
“咳咳咳!”沈峥剧烈咳嗽起来,恨不得把肺都咳嗽出来,眼神盯着上蹿下跳表示自己很好的穆震身上,恨不得把这厮的嘴缝上。
“峥哥怎么了?不舒服?快叫大夫过来!”穆震一脸慌张,说这话就要往外面冲,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一叠声招呼下人喊白神医来。
演戏的沈峥:……
看戏的阿满:……,该!
“卫阿婆,他没事,好着呢,别去折腾白神医了!”在男人祈求是视线下,阿满到底开口救他了,说这话又递过去一杯水,沈峥喝完顿时不咳了,对关心他的两人说自己没事了,“刚刚是被呛了一下子,不用喊白神医过来,最近确实太麻烦他了。”
能不麻烦吗?好不容易把人治好,这人又开始装病,要不是看他和阿满之间确实不太对,白老头才不会帮他呢!
第七百四十三章 你就是我亲哥
眼看着外婆又要开口说什么,沈峥立马开口转移话题,问懵懵的穆震,“你今天怎么来了?有事?”
“哦,还真有个事儿呢。”穆震笑起来,看着几人,压低声音说:“通敌费家和隋家今天判了,明个两家成丁就要在菜市口儿斩首示众呢。
剩下主支和旁支的人判了流放三千里,就这也是侯爷仁慈呢,通敌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要不是没酿成什么大罪,费家和隋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阿满有些意外,这速度可挺快啊,看来秦博远手段不差啊,审讯的挺快,查的也挺快的。
就是不知道秦浩轩那个主犯结局怎么样?不知道秦博远这个当爹弟弟舍不舍得送自己儿子去死。
费家和穆家的主犯都难逃一死,秦浩轩这个主谋估计也逃脱死罪。
“好啊!”老太太一拍腿,声音都激动微微颤抖,恨恨说:“每年多少辽安军和边关的老百姓死在北蛮子的弯刀下。
他们为了黄白之物竟然敢通敌,死不足惜!”
老太太男人和儿子世代都和北蛮子厮杀,卫家不知道又有多少儿郎埋骨关外,费家和隋家竟敢通敌,她如何不恨呢!
“好了,好了,阿婆别气,别气。”阿满一看老太太脸色不对,立马招呼樊嬷嬷喂药,又一遍遍抚着老太太胸口,给人顺气,沈峥也不装病了,利落翻身下床,照顾老太太。
“外婆莫气坏了身子,恶有恶报,费家和穆家人逃不了!”
穆震在一边重重点头,老太太就是一时气血上涌,这会儿已经好了不少,阿满给樊嬷嬷使个眼色,让小丫头进来,扶着老太太做软轿回去休息。
这次沈峥出事,初时看不出什么,等沈峥一好,老太太身子就撑不住了,肉眼可见地露出老态,头发更是一根灰白头发都没有了。
阿满急的去年夏天,老太太来青山村长住的时候,雪白发丝里还掺着黑发,到了今年是彻底看不到了。
等人走了,沈峥这才瞪一眼勾着头穆震,穆震头更低了,乖乖认错,“哥,你信我,绝对没有下次了!”
沈峥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昏迷了这么久,穆震醒了以后,心里就彻底服了沈峥,彻底把沈峥当做自己的亲哥。
其实早在那晚,沈峥不顾安危,舍命回来救自己那时,他就把峥子当自己亲哥了。
暗暗发誓,这辈子都把沈峥当亲哥伺候着。
“别叫我哥,你自己有三个哥,不缺我这一个。”沈峥可不想再多一个弟弟,有卫靖成和贺启翔两个活宝就够他的福气了,可不想再多一个活宝,“有你,我得少活十年,你还是放过我吧!”
阿满看戏看的眼里都是笑,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阿满听不下去了,委婉提醒一下时辰不早了。
沈峥立马迫不及待赶穆震走,穆震也不气馁,兴冲冲的说:“哥,明儿有空我还来看你,你等着我啊。”
“滚蛋!还有别叫我哥!”
“就叫,谁让你救了我的命了,当时我就发誓以后你就是我亲哥!”穆震大声反驳,最后又向阿满保证道:“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我的错,学艺不精害人害己,要不是峥哥仁义,正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就把命交代在关外了。
峥哥的恩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峥哥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阿满点头,刚刚相处她也觉着穆震这人不错,幸好峥哥没有救错人,那这毒也算没有白中。
穆震不情不愿走了,屋里就剩阿满和沈峥两人了,阿满带着怒气的声音,让沈峥心里一颤。
“峥哥倒是挺会演戏啊,演的一出好戏!”阿满浅笑着看人,“要不要我给搭个戏台子啊,让你唱一出‘论装病’!”
“没…没有,阿满你听我说……”
听着屋里的动静,团玉翘着脚坐在门外的楼梯上,嘴里叼着一块儿蟹壳黄啃得嘴边都是渣渣,手里还捏着一把蜜饯菱角。
都是府里别的主子身边的丫鬟塞给她的,都知道她是未来表少爷正室夫人丫鬟个,下人们最会看主子眼色,阿满得卫家尊敬,他们这些下人也乐意捧着这么一个傻丫头。
除了爱吃爱玩了些,没什么心眼,谁和她相处都舒服,时间久了,丫鬟婆子还真挺喜欢团玉的。
听着屋里姑爷的刻意压低的求饶声停下,团玉就知道里面是结束了,手里还剩下的蜜饯,直接一口塞嘴里 ,鼓着腮帮子用力嚼着,就去门口等着小姐唤自己。
不同于卫家的气氛和谐,秦家就好像数九寒天的严冬,下人走路都是轻抬轻放,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让这几天脸色黑沉的将军发了怒。
马蹄哒哒声儿传来,等在门口的下人立马动起来,等秦博远和亲兵的马儿出现在视线,安生带着七八个下人一窝蜂围过来,放脚踏的放脚踏,牵马的牵马。
安生亲自接过秦博远的马鞭,交给身后的人好生拿着,安生自己看着将军脚步不停的跨进院门,赶忙跟着进去,看将军直奔书房,安生扭头看看后院唯一亮着的院子。
无声叹气,看来今晚将军还是不打算回后院了。
自从那天从卫家离开,将军接了审讯通敌之事以后,柔夫人被关在桂苑,将军就再没回后院一次。
柔夫人也再没有离开过后院一次,不过没少派人来问将军,摸摸袖筒里的金锭子,安生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追上将军。
“将军,柔夫人又派人来求见……”安生瞅着时机,看秦博远神色不错,趁着送茶的工夫,把薛嬷嬷给自己塞金锭子的事儿说了,“柔夫人着人说,费家有错她绝不会给他们求情。
只求能保住浩轩少爷……”
秦博远端茶的手一顿,烛火下的眼神晦涩不明,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不见,让她老实在后院待着。”
他从侯爷那接下审讯的活计,费家和隋家都是普通的商户,平时家里不缺银子,一个个养尊处优的,没用几样刑就招了七七八八。
第七百四十四章 斩首示众
这几天来,他刻意避开浩轩,是他这个当爹的私心,审讯的活计也是交给手下人,手下人看在他的面子,对浩轩用刑也是很巧妙,看着严重,实际上都是轻伤。
他知道侯爷必定也派人盯着这边,自己没有时间再一直拖下去了,他只希望侯爷看在他严查费家和隋家的事上,能留下浩轩一条命。
只要能留下一条命就行了!
后院,柳柔清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门口张望,薛嬷嬷身影出现,柳柔清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下去。
“还是没见到将军吗?”
薛嬷嬷摇头,不忍心看夫人绝望的表情,低着头扶着人坐下,劝道:“夫人莫急,等查清这次通敌的事儿以后,将军……将军就……”
“嬷嬷别说了!”柳柔清闭闭眼睛,又睁开眼底的失望淡去,变成出奇的冷静,“他不会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只要涉及那个女人,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呵呵,嬷嬷,我在他心里连那个女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呵呵,真是可笑……”
“小姐啊,我的小姐啊,以后可怎么办啊!”薛嬷嬷疼得心在滴血,抱着柳柔清痛哭出声,柳柔清神情冷淡,淡声道:“嬷嬷别哭了,哭没用,费家保不住了。
可浩轩我必须保住,你听我说……”
薛嬷嬷袖筒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趁着夜色猫着腰出了院门。
卫家,正院里灯火通明,崔氏穿着暗纹绸衣,闲适地披散着长发让小丫鬟一下下给她通头发。
秋文快步从外面进来,小丫鬟有眼色的退出去,崔氏从铜镜里看看秋文,秋文立马弯腰凑近说:“柳柔清让她那个贴身嬷嬷,拿着大笔银子出去打听消息呢。”
“那就让她知道些,毕竟这么多银子,总要知道点儿有用的消息不是。”崔氏浅浅一笑,主仆俩对视一眼,秋文心领神会。
有了大笔银子开路,薛嬷嬷终于撬开几个下人的嘴了,喜意还没上头,就被打听出来的消息吓软了腿,要不是身后有棵树让她靠,这会儿已经在地上了。
夜色遮掩住了薛嬷嬷惊惶的脚步,还有踉踉跄跄的身影,回到桂苑以后,薛嬷嬷再也忍不住小跑起来,直奔柳氏休息的卧房。
“夫人,不好了,费家和隋家判刑了!”薛嬷嬷哆嗦着说:“成丁判了斩首之刑,剩下的人判得三千里流放。”
几根发丝应声而断,白皙的手掌十来根头发很是显眼,柳柔清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看着薛嬷嬷开开合合的嘴,喉咙里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眼泪汇聚,却半天没有淌下来,指甲深陷肉里,脖子上凸起的青色经络暴露柳柔清内心的不平静,室内呼吸声儿一下重过一声儿。
“夫人?”薛嬷嬷担心看着柳柔清。
“嬷嬷,我没事!”牙齿咬破嘴唇,血腥味儿让柳柔清冷静下来,她品着甜腥看着薛嬷嬷说:“我不能慌,我们不能慌,还有浩轩呢,浩轩还等着我这个娘去救他呢。”
“是,是!”薛嬷嬷连连点头,卧房的烛火亮了半夜,薛嬷嬷中途又出去一趟,这一夜柳柔清睁着眼到天亮。
二月末的天气,在和关镇已经能感受到春天的暖意,准备着春耕之事,只待落下一场绵绵春雨开始春天的播种。
可在远在北边的定武县,春天还很吝啬,不舍得撒下春天盎然的绿意,阴沉着天,定武县的老百姓身上还穿着薄袄子。
心情没有受阴云密布的影响,一个个穿好袄子,挎上篮子,喊上巷子里三五邻里,有说有笑的往南市菜市口儿走。
眼里都带着兴奋地笑,时不时还揭开篮子给邻里介绍,“喏,俺带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臭鸡蛋。”
说着妇人拿起一个表面青灰带着黑色斑点晃悠几下,让附近几个人听里面咣当的水声儿,“叮铃咣当的,砸人身上绝对能臭死个人。”
几个妇人咧开身子,捂着鼻子笑骂:“你可离我们远点儿吧,别没砸畜生身上,再惹得自己一身臭。”
“哈哈哈哈……”几个妇人哈哈笑着,心情显见的不错。
一个身穿灰布后斗篷的纤瘦身影,低着头跟着人群往菜市口走,一路上类似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
“咱们卫候爷就是青天大老爷,这些通敌的畜生一个也别想跑!”
“咱们的辽安军在前面和北蛮子不要命地厮杀,他们在后面和北月人做生意,给北月人供粮草,活该被砍头!”
“砍的好!侯爷圣明!”
“通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侯爷还是仁慈了。”
“还能咋办,那费家可是秦参将的半个岳家呢,秦参将又亲自审讯这些人,侯爷总要给个面子不是……哈哈哈……”
嬉笑的声音,让人以为今天是热闹的大集呢,勾着头走在人群里的柳柔清唇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嘴里甜腥气不断扩散。
人群慢慢围住刑场,周围把守的衙役拿着长枪隔绝开人群和刑场。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什么人大喊一声儿,场面顿时嗡嗡起来。
十来辆刑车撵着青石板路,咕噜噜朝刑场这边过来,一个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看不出人性的人,身穿囚服,手脚捆着镣铐站在囚笼里。
前面几辆关着费家成丁,最前面是年过八十的费明,佝偻的背无力垂着,灰白的头发遮住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砸啊,砸死这些杀千刀的!”
“砸死这些畜生,给家里的男儿报仇!”
边关重镇,因为和北月人的战事,谁家没几个男丁战死沙场,所以这里的人对通敌之人,最是恨,恨不得生啖其肉。
臭鸡蛋、烂菜叶子,家里不要的烂鞋,还有拎着家里的粪水过来的,长柄粪勺扬起,带着浓郁气味的粪水,让周围人退避三舍,囚车上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粪水兜头飞过来,哩哩啦啦从破烂的囚衣上淌下来。
第七百四十五章 恨呐!
周围的气味顿时让人难以忍受起来,负责押送个官兵好似都一以为常,身形灵活的闪避粪水,又麻溜从怀里拿出一方厚帕子围在口鼻之上。
冷静的神情,一看就没少遇到这种事儿。
“铛铛铛!”铜锣响,午时三刻准时到来,一行五十六个成丁被按压着跪在地上,围观的老百姓把刑台团团围住。
柳柔清围着黑色面罩挤在前面,跪在最前面的费家人离她也只有三四米,彼此都看得清楚。
秦博远作为主审官,等众人跪好,开始念费家和穆家人的罪行。
柳柔清看着台子上的男人,眼里尽是凄凉和嘲讽,这就是她过了十来年的男人啊,好像从一开始就靠不住呢。
视线看过来,柳柔清立马低头,喊来不远处看热闹的小孩儿,给人塞了几十个铜板,让小孩给费家人送几坛酒。
看守的衙役没为难,这也是刑场默认的规矩,人都要下黄泉了,人间的人给送来几口断头饭和断头酒也不会有人拦着,算是让黄泉路好走一些。
费明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酒碗,麻木的神情有了变化,嘴唇哆嗦起来,脸上的皮跟着哆嗦,他迅速抬头看向人群,看到人群中熟悉的眼以后,他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嘴里呜呜大喊着,舌头被割了,他吐不出一个字。
“老实点儿!”皮鞭打在身上,顿时又是一道血痕,鲜红染红囚衣,费明却好似不知道疼一般,浑身扭头手脚并用往前爬,眼神泣血死死盯着台下的柳柔清,好似下一秒就要冲下台把人生吞活剥了。
费明恨啊,他不知道自己那个混账外孙子,竟然给费家介绍了这么一门生意。
他年纪大了,费家的生意交给两个儿子,他平时就不插手家里生意,彻底退下来,在家含饴弄孙,没想到自己这才退下来三年,家里就出了这事儿,还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这些天审问下来,他才知道这门掉脑袋的生意,是自己那亲亲曾外孙给家里介绍的,两个儿子也是贪心,被大笔银子迷了眼。
他恨自己儿子眼皮子浅,可更恨秦浩轩,还有嫁给秦博远柳柔清。
现在他们费家算是彻底倒了,可罪魁祸首秦浩轩还被自己亲爹好好护着没死呢,凭什么,凭什么?
费明恨啊,他想大喊,喊罪魁祸首不是他们费家,不是啊,是主审官秦参将的儿子啊,可他没了舌头。
他们所有人都没了舌头啊,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
是秦博远下令割的,为什么割他能不知道,还不是为了不让他们攀咬秦浩轩,以防送他们去刑场的路上他们把事情嚷嚷出来。
秦博远这个做法,卫泽成也是默认的,峥哥可以不认秦博远这个爹,可外人不知道里面的内情,只会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浩轩干的事儿,不仅坏秦家的名声,也会牵连沈峥这个秦家大少爷。
只要有这个可能,卫泽成都不允许,所以知道秦博远审讯完,把这些人的舌头都割了以后,他什么也没说。
费明心里的不甘在看到那碗酒喝柳柔清时,达到巅峰,他双目赤红,打在身上的鞭子好像也不疼了,只想去撕咬柳柔清。
柳柔清看着费明眼里的猩红,心头一颤,腿一软,踉跄退后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外祖父会这么恨自己?为什么?
砧板上的鱼肉,即使扑腾也是徒劳。
漆红令牌落到地上,打着赤膊的刽子手,齐齐仰头灌一口烈酒喷在闪闪发光屠刀上,囚犯们呜呜哀鸣之下,屠刀举起又用力落下。
手起刀落,一颗颗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鲜红血液喷洒出来,带着温热落在柳柔清脸上几滴,柳柔清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五十六个人头,五十六条人命,刽子手眼睛都不眨一下,血液染红身子,脚下地血液汇聚成小溪,顺着刑台留下来,流进一条条青石板缝里。
不知什么时候,刺眼阳光从阴云里突围出来,冲破云层,一条条金光洒向地面,带着迟来的春意。
“天晴了啊,好天!好人!”坐在墙角老乞丐曲着腿,敲着破烂碗唱一句,盯着刺眼的阳光眯眼笑。
“哎?这老乞丐有意思呢,话顺耳极了!”观完刑归家的老百姓路过说一句,有铜板的扔几个,没铜板的夸一句,“确实是好天呢,还挺暖的!”
一场行刑,除了费家和隋家人绝望,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是好事儿,看过了也就忘了,出了菜市口残留的暗红血迹提醒着人们。
柳柔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回到家的,薛嬷嬷等在角门,看着踉踉跄跄像是丢了魂的夫人,刚忙冲过去把人扶进来。
主仆俩狗狗祟祟绕路回到桂苑,薛嬷嬷伺候柳柔清脱下身上的粗布衣服,才察觉出夫人浑身冰凉,后背竟然还渗出了冷汗,她吓了一跳又不敢声张,只喊下人送热水进来。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柳柔清出离的心神慢慢回归,薛嬷嬷轻柔给柳柔清按摩着,听着夫人平稳下来的气息,她小心打问发生了啥。
“嬷嬷,费家人恨我!恨我和浩轩!恨不得我们死!”
“什么?”薛嬷嬷手一松,沾了热水的布掉进木桶,她嗫喏问:“为什么?老爷子从前最疼大小姐和小小姐您,怎会呢?”
柳柔清摇头,抿抿唇,抬头看着薛嬷嬷,说:“嬷嬷,我要进大牢看看浩轩,我要问清楚!!”
薛嬷嬷咽下要劝阻的话,默默收拾从钱匣子里找出银子,最后兜了一包对柳柔清说:“老奴去想办法,夫人莫急。”
看着薛嬷嬷已经微微佝偻的背影,眼泪一颗颗从柳柔清眼里滑落,遥遥看向前院的方向,那边是秦博远书房所在。
那就是他跟了十来年的男人,却一点儿也不愿帮她,从卫家离开以后,就把她关在后院里,自己每天派人求见那个男人,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地牢
哪怕那个男人主动来看自己一眼,她都不至于对他这么绝望。
心里的失望越积越多,也就没了念想。
柳柔清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眼里哀伤褪去,柳柔清从箱笼里找出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周围还黑色铁片做了加固,想要开这个箱子都挺难的。
箱子里面摆着几个画着繁复花纹,充满神秘气息的乌黑盒子,柳柔清拿起其中一个盒子,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有了卫家的背后帮忙,柳柔清当晚就获得了一个进牢房的机会。
木板车碾过路面发出咕噜噜的轻响,一阵风吹过,带出浓郁臭味儿,飘进把守的士兵鼻尖。
“快点儿进去,少在这儿停留!”把守的士兵,捏着鼻子,嫌弃挥手让人赶紧进去,一点儿要检查的意思都没有。
“是是是,官爷莫怪,小的这就进去!”包着灰布头巾的老汉,耷拉的嘴角勾起一抹讨好的笑,点头哈腰,用力推着夜香车进入地牢。
藏在粪桶底下的柳柔清听着外面的动静,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放松,精神放松下来,气味一股脑钻进鼻子里,直打人脑壳,呛得人头晕。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儿子,就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柳柔清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看不见柳柔清只觉这车在往地牢深处走,桶壁 传来两声短促的敲击声儿,柳柔清就知道到地方了。
憋着气出来,就看到一个牢房的守卫,守卫抬手把臂弯里一身衙役衣服扔给柳柔清,提醒道:“只有两刻钟,你自己注意时间。”
柳柔清点点头,这会儿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快速在原地把一身带着臭味的衙役衣服换上。
衙役都是男人,衣服沾了臭汗,味道可想而知。
柳柔清个子不高,来的时候还特意让薛嬷嬷给自己找了一双最高的木屐穿上,就着换上衣服,衣摆还有半个手掌拖地,顾不得这么多,柳柔清提着衣服猫着腰就跟上守卫。
守卫在前面领路,柳柔清跟着他往地牢深处走,越往里面走,各种动静也逐渐进了耳朵。
光线猛地一暗,柳柔清就知道他们算是进入地牢里面了。
一阵哗啦啦开门的声音过后,门自里面打开。
门一打开,一股吃喝拉撒的发酵浓郁味道直冲脑门,柳柔清只觉眼睛辣辣的,走在前面的守卫提醒一句,“味道不好闻,最好捂着点儿。”
柳柔清点头,捏起自己的从自己的衣服袖子拿出一个棉布帕子,捂住口鼻,继续跟着守卫往里面走。
一个个牢房慢慢进入眼里,很像家里后院的存放牲口的棚子。
不!牲口棚子还好一点儿,那些马匹最起码还有小厮打理,吃喝拉撒都有管,入了这里,除了每天的一晚馊饭,吃喝拉撒全部在这个牢房里。
牢房是三面是青砖,一面是用碗口粗的木头封的,木头发黑,上面黑一块灰一块儿的,散发着臭味儿,离近看,还能看到黑色斑块下的微微的暗红色。
每个牢房开着一个不大的牢门,人进去都要低头。
在寂静牢房里,两人脚步声一进去,加上守卫走动间腰间钥匙哗啦啦晃动的声儿,一下子惊动很多昏睡的人。
一个个看不出人样的人,从木头栅栏里伸出一只只枯瘦如柴的手,脑袋死死卡在木头缝隙里,用力朝外看。
惊恐的、贪婪的、渴求的、疯癫的……各种各样的眼神,柳柔清匆忙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救命啊……奴家错了!”
“呜呜呜,咦咦……”古怪的女声从牢房里传来,好似上台唱戏的伶人一般。
“这些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少夫人……”守卫举起手里的鞭子对着木栅栏用力一鞭,冷静地给柳柔清介绍,“进了这里每天不见太阳,时不时在被审问一番,这些以往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们可不就要傻了、疯了!
不然也骗不了自己活到现在不是?”
咿咿呀呀的戏腔陡然一厉,犹如厉鬼一般,凄厉哀嚎一声,接着又传来迷迷茫茫的求饶声儿。
柳柔清只觉周身如坠冰窟,她从这几个牢房里看到了熟面孔,那些分明就是费家和隋家的女眷和孩童。
没错了,成丁斩首示众,女眷和孩子被判三千里流放,今个刚把成丁斩首,这些女眷要想流放,估计还要个几天。
“进了这地牢,人就不叫人了,和畜生没区别,这地牢就是阎王的索命殿,哪天不揪几个玩意扔出去。
好命还有坑埋,不好命的…嘿嘿,也就是外面真畜生的一顿饭!”
是了,牢门为界,进了牢门脱人衣2121211,死了以后抬出去的可不就是玩意儿吗?
柳柔清青白着脸,用力要紧牙关不让自己颤抖。
突然斜侧里伸出一只爪子,猛地抓住柳柔清的脚腕,“肉,肉!我要吃肉!
饿死了,快死了,求求你,给我啃一口吧……”、
柳柔清眼睛睁大,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儿,求救看向守卫。
守卫显然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唰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刀,接着抬脚踩在那只手腕上。
不知怎么用力,柳柔清耳边就响起清脆骨头碎裂的声音,守卫由觉不够,脚尖用力捻了几下。
惨叫声儿从牢房里传出,带着一声声哭求。
“不是想吃肉吗?老爷今个心善,满足你!”守卫抬手,提起长刀,对准手腕,柳柔清只觉寒光一闪,抓着自己的力道一卸,牢内又是一声惨叫。
没喊几声就戛然而止,人好似疼晕过去了。
柳柔清抖着身子,低头看向地上那孤零零的一只手,几乎魂飞魄散。
守卫冷嘁一声,“找死还不容易啊,都给老子安静点儿!”,说着又唰一声把刀收回刀鞘,视线落下地上的手上,脚微微一抬,把那只手直接踢回牢房里,道:“不是想吃肉吗?来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一场热闹过去,牢房里安静几分,柳柔清裹紧身上的衣服,紧紧跟着守卫往最后那一间牢房走。
没走几步,柳柔清突然听到身后牢房混乱一瞬,没一会儿又停下,接着她好像听到了嚼肉的咔嚓声儿。
第七百四十七章 蠢货
走在前面的守卫好似没听到一般,淡定的领人往里走,最后在一间牢房门口站定,柳柔清知道地方到了,眼睛已经急切的朝里面看去。
守卫解下腰间的钥匙,开了牢门说:“记住,两刻钟!还有别有什么妄想,这人逃不了,就是出了牢门,外面还有侍卫和黑甲卫。”
柳柔清赶忙点头,不用守卫提醒 ,她也知道她带不出儿子。
守卫看柳柔清一眼,转身甩着钥匙走了,哗啦啦钥匙声儿慢慢远去。
柳柔清立马跑进牢房,眼神惊慌的四处看,嘴里喊着浩轩的名字。
最后这间牢房,不像别的牢房,只关了秦浩轩一个人,里面桌子板凳都有,靠墙的穿上铺着厚厚的蒲草,上面还有一床薄棉被,不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色了,只能看出一团又一团脏污的血迹。
被子边缘露出一点黑色,是几根打缕的头发,柳柔清眼底一亮,扑过去掀开被子,看着昏迷的儿子,柳柔清的眼泪噼里啪啦往外掉。
看着浑身血痕,瘦没了人形的儿子,柳柔清的手剧烈颤抖,迟迟没有落到儿子脸上,她不知道能触碰哪里,她怕弄疼儿子。
带着热度的眼泪砸到秦浩轩脸上和嘴里,紧闭眼皮颤抖几下,微微掀开,看到熟悉的衙役衣服,秦浩轩身子剧烈挣扎起来。
蜷着手脚快速缩到墙角,脏乱的头埋在臂弯里,嘴里颠三倒四地求饶,“别打我,别打我,疼,娘,娘!救我,我都招了,都招了……”
柳柔清捂着嘴巴,眼里满是血红,紧紧咬着下唇才能不让自己怒吼出声儿。
“轩儿,是娘,是娘,娘来了,来了,别怕啊,别怕啊……”柳柔清柔声安慰着惊慌的儿子,声音柔的能滴水。
熟悉的语调和温柔嗓音让秦浩轩的身子慢慢的不再发抖,害怕的从胳膊里慢慢探出头,在看到柳柔清面容的那一刻,他大哭起来。
柳柔清却没有任由儿子哭嚎,上前把儿子按在怀里,嘴里发出安抚声儿,“嘘,嘘,轩儿乖,别哭,娘是悄悄来的……”
秦浩轩哭声顿时小了下去,从娘怀里小心翼翼抬头,眼里都是防备左右看,柳柔清看的心如刀割。
“轩儿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很快就能出去了。”
“真的?娘?真的吗?”秦浩轩死气沉沉眼里顿时亮起来,看到娘点头了,他又低声呜呜哭起来,“娘,你总算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爹,爹怎么没来啊?”
柳柔清拍儿子的手一顿,低头看见儿子隐隐期待的眼睛,她心口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一样难受,嘴角勾起牵强的笑,遮掩道:“你爹忙着呢,正忙着你的事呢,没空来。”
秦浩轩眼睛的光暗下去,不过又很快亮起来,有些意外的说:“爹真的在救我?”
柳柔清点头,秦浩轩以为他爹在知道他干的事儿以后还愿意救他,可见他爹还是在意他的啊。
“浩轩,咱们只有两刻钟的说话时间,你给娘说说你都干了啥事?”
秦浩轩眼神闪躲,可想起娘的话,既然爹愿意救她,看守这么严的地牢,娘还能进来看他,背后没有爹帮娘他不信。
心里吃了个定心丸,秦浩轩就把自己干的事小声交代了。
柳柔清从一开始的脸带笑意,听到最后,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啪!”清脆巴掌声在安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秦浩轩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起了血痂的伤口又炸开,一道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不可置信看着怒气冲冲的娘,委屈又难过,“娘……,你打我!”
柳柔清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紧牙不让自己大吼出声,指着儿子脸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发飘:“你这脑子是灌了水吗?谁让你私自对那野崽子下手的?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在辽安军对他动手,你以为卫候是摆设不成?”
柳柔清气的声音发抖,耳朵里嗡嗡直叫,恨铁不成钢道:“当初你从军我是怎么说的,让你老老实实挣军功,谁让你对他动手的?
竟然还私自勾结北月人,给费家牵线搭桥,你,你真是……真是活得不耐烦啊!!”
血气直冲脑门,柳柔清身子左右晃悠,秦浩轩被吓住了,跳下床扶着要倒的人,一叠声的说:“娘,娘,你别气,别气,我错了,错了!”
“怪不得!怪不得啊!”柳柔清靠在秦浩轩怀里,苦笑着摇头,“怪不得你曾外祖父这么恨我呢,恨啊……哈哈,能不恨吗?”
绝望几乎要淹没了她,从娘死了以后,外祖家就是她依靠,这些年要不是费家时时帮衬着她们娘俩,她们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秦博远自那女人死了以后,对她们娘俩不管不顾的,没有费家她和轩哥活不到至今。
现在因为自己这个蠢货儿子,费家被抄了家,几代人都折在里面,怪不得外祖父要用看仇人的眼神看自己呢。
“娘……”秦浩轩抖着嗓子叫人,看着娘癫狂的神情,眼里都是害怕,柳柔清转头定定看着儿子,伸手抚上儿子布满上伤痕的脸,心里又悲又痛。
即使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还是不忍心啊,不忍心看他去死。
“娘…”秦浩轩又叫一声。
“别怕,娘想办法救你…”柳柔清无力说一句,“谁让娘生了你呢,都是债啊。”
门口传来敲木头的声音,柳柔清知道自己该离开,她最后深深看满身血痕的儿子一眼,交代说:“好好活着,娘给你带的药好好涂上,等着娘。”
秦浩轩把脸挤在木栅栏里,用力看着娘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亮光,他才缩回头,蜷缩在被子里。
装了满满夜香的车更重了,推车的老汉推得费力,咬着牙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只有木轮撵在石板路的闷闷硌硌声儿。
藏在桶底隔层的柳柔清,神情疲惫,回程的路,气味儿好似也不难闻了,再难闻的气味儿也抵不过心情的难受。
第七百四十八章 债!
晚归的鸟雀站在枝头,黑幕中歪着脑袋,睁着绿豆眼,看树下匆匆经过的黑影,薛嬷嬷在屋里来回踱步,听着院门吱呀一声儿。
她脚步飞快,看到穿着灰布下人服的人,道:“进来吧,夫人这会儿正好要热水呢。”
屋内,柳柔清任由薛嬷嬷给她洗去脸上的装,褪下身上磨皮的棉布衣裙。
“夫人见着少爷了吗?少爷怎么样了?”
柳柔清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看着薛嬷嬷关切的眼神,哑声道:“见着了……”
薛嬷嬷看柳柔清神色不对,焦急的想追问,又听见柳柔清说:“嬷嬷,你知道轩哥干了什么吗?
费家、隋家通敌,能把粮食卖给北月人,竟然都是浩轩在后面牵线搭桥,他是主谋啊!”
“啊!”薛嬷嬷惊呼一声,手里捏着的黄花木螺钿梳子应声而落,嘴里喃喃道:“怎么会?通敌可是死罪啊?将军最恨北月人啊,秦家又有多少人死在关外啊……”
“是啊,嬷嬷都懂的道理他不懂,有些事儿能干有些事就是死都不能干啊,通敌是死罪啊!”柳柔清说罢满脸疲惫,瘫靠在椅子上,“就为了对付那个野崽子,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怪不得外祖父那么恨我啊。
嬷嬷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呢!”
“夫人,夫人……”薛嬷嬷抱着柳柔清痛哭,可她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她不忍心看他去死啊,“少爷还小,夫人可以慢慢教,夫人不能不管啊。”
柳柔清闭眼点头,话里带着坚定:“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谁都能舍了他,唯独我不能!”
薛嬷嬷手抖得厉害,从地上捡起梳子,听罢夫人的话,她心里石头落了地,可紧接着新的的问题又出来了,“少爷做的事儿可是死罪,夫人要怎么救啊?
再说,少爷先对那边那个出手,卫家那边指定不会同意放过少爷的啊……”
薛嬷嬷愁的不行,换位想想,那边那个可是卫家亲亲外甥,是家里姑奶奶留下的唯一一个子嗣,肯定是当眼珠子护着的。
这次少爷背着夫人做下这些事,把那小子还有卫家四少爷的画像出卖给北月人,害的卫家四少爷差点儿命丧北月人手里,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卫家怎么可能放过少爷呢。
“嬷嬷都知道的事儿,我又怎么会想不到!”柳柔清坐起来,打起精神,她还有儿子要救呢,“这次卫家只处理了费家和隋家,没有处理轩哥,无非还是考虑到秦家以后的名声。
那个野崽子即使不认秦家,外人可不管这些,还是把他当做秦家人,要是秦家名声坏了,那个野崽子也别想完好无损。”
“那…夫人,咱们要怎么做?”
“嬷嬷,你说,卫家人和那个野崽子最在意的是什么?”柳柔清不答反而微微抬头问,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这么多年卫家没有对我和浩轩动手又是因为什么?”
“没有证据?”
“嘁!”柳柔清冷嗤一声,话里都是嘲讽,“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捏死我们这样没权没势的人何其简单!
无非是我身上还有他们卫家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想要的……”薛嬷嬷喃喃重复,突然给柳柔清通发的手一顿,猛地抬头和铜镜中的柳柔清对视,“卫玉嫣!”
柳柔清低着头缓缓点头,仔细把玩着手上的丹寇,轻笑出声,“呵呵…,卫玉嫣还是这么好命,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卫家人还是这么在意她,呵呵……
卫家人想不通卫玉嫣为什么就那么死了?我也算是最后见过她还活着的人。
卫家人留着我的命,无非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卫玉嫣是怎么死的?尸体又在哪里?毕竟那个女人到现在也还是只有一座衣冠冢罢了!”
说起卫玉嫣,柳柔清眼里都是畅快。
有个好出身好家世又如何,不还是斗不过自己吗?死后不还是只能当孤魂野鬼!
薛嬷嬷看着铜镜里夫人眼里的阴狠,悄悄打了寒颤, 抖着嗓子问:“卫家人能同意用这些消息换少爷吗?”
“卫家人会的!”
“可……一旦这样,夫人也活……活不了啊。”
“我也算是活够了,也着实没意思极了!”柳柔清说起死丝毫不在意,眼里反而有些释怀,“只要能让浩轩活下去,我怎么都愿意, 儿女都是债啊,我现在终于懂了娘的感受了。”
薛嬷嬷叹气,低头默默给夫人通着发,想问问卫玉嫣的事儿,想起夫人为人,到底没有问出口。
那个卫玉嫣到底怎么死的,其实她一直也不太清楚,这些事儿都是夫人亲力亲为,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就是最后卫玉嫣的尸体埋在哪里,她也是不知道的。
卫家,后院。
崔氏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完,穿着寝衣刚被秋文扶着躺在床上,门外就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
啧!男人回来了。
崔氏没起来,只微微坐起来,靠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听着男人沉沉脚步声儿踏进室内。
听到男人问秋文的声音,接着又听男人脚步一转朝隔间去了,隔着门水声隐隐传来,还颇为催眠,就在崔氏快睡着的时候,男人终于洗漱好出来了。
内室只点了一盏烛火,整个内室昏昏暗暗。
手里的书被轻轻抽走,手心里传来一阵微微痒意,崔氏迷糊的睁开双眼,闻到熟悉的气息,她轻轻嗯一声儿,“回来了?”
“嗯,困了就先睡!”卫泽成把书放回书案上,回身把人半抱起来躺好,这才在旁边躺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沉声嘱咐,“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困了你就早点儿睡。”
“哼!自作多情。”崔氏手没什么力气的锤上男人胸口,话里带着笑意,闭着眼睛说:“谁等你了,我是有个事儿要给你说呢。”
“……,嗯?”卫泽成无语一会儿,好奇的嗯一声,“什么事儿?看你这笑,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夜话
“嘻嘻,嗯!”崔氏睁开眼,眼睛晶亮,笑得颇为痛快,“算是出了一口气吧!心里自是畅快的!”
卫泽成装作不知道,好奇的点头,让人继续说,崔氏就叭叭把阿满给自己出主意的事儿。
还有自己让人潜进秦府盯着,给柳氏那个女人传消息,又给她开后门让她进地牢看混账玩意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要是我当时也在就好,就能看看那女人受惊的样子,还有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样子……,啧啧……”崔氏可惜的摇头,又锤锤男人骄傲问:“我聪明吧,这个计策不错吧。
让她疼疼,知道那个小畜生命不久矣,我就不信她不慌,慌了才好呢,慌了才能告诉我们想知道的!”
“这是那丫头给你出的主意?”卫泽成嘴角带笑的问,崔氏撇一眼男人点头,“是啊,主意不错吧,不过照那丫头的性子,她觉着还不如直接宰了那母子俩来的痛快。”
卫泽成抿唇,不知道说啥,最后只得夸夸夫人,“做得不错!”
崔氏有些微微得意,看男人不咋好奇的样子,又觉着不对,仰头抬手又是一拳,追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不然你咋一点都不好奇!”
卫泽成眼神有点儿闪躲,不和夫人对视,胸口又是一计重拳,他咳嗽一声,无奈点头,摊手说:“夫人用咱家的人,暗卫们也不敢不告诉我不是。
再说地牢守卫森严,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私自带人进去。”
“没意思,睡觉!”崔氏憋闷一下,没了闲聊的兴致,翻身从男人怀里滚出来,裹着被子不说话。
空荡荡凉飕飕的怀里让卫泽成颇为不适应,厚脸皮直接跟上去,身后在后面抱住媳妇,感受到怀里的充盈,他满足了喟叹一声,又叹息一声儿。
他叹息完就等着夫人问他呢,半晌没听到夫人问话,他着急的探头,崔氏不耐烦了,反手对着男人的手就是一巴掌,“睡觉,你动来动去作甚!”
“唉……”卫泽成委屈说:“你都不问我了,夫人没见这几天我和峥子那兔崽子不太对……”
崔氏不耐烦的快速转身,伸手就捂住男人的嘴,嫌弃说:“你可别给我抱怨,像个深闺怨妇,我懒得管你们甥舅俩的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去!”
“夫……人……”卫泽成更委屈了,眼里都是 不可置信,你竟然不管我了,崔氏嫌弃一把松开捂住男人的手,还顺手在男人胸口的衣服猜猜手,“谁让你话那么多,还要管那么多。
亲儿子都不一定听你的,你还指望峥子事事听你的,做梦呢?”
卫泽成越过夫人的背,探头去和夫人争论,“那是夫人你没听见峥子那臭小子咋说的,他是想离开军营,跟着那丫头直接回和关镇种地去呢。”
要是峥子没出事之前,没昏迷一个月之前,她也愿意看着峥子只当一个田舍翁,可经过这次中毒的事以后,她就只想峥子好好活着,没病没灾地活着。
“人各有志,不是咱们认为好的对峥子就是好的。”崔氏叹气说:“峥子看过他爹的事儿,还有那个庶子的这些事儿,你觉着他还愿意回来这边?
再说我看峥子和阿满都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俩孩子自己有本事能挣银子,在乡下的日子又舒心又痛快, 有什么不好的。”
“要是咱儿子这么干,你愿意?”卫泽成反问。
崔氏嗤一声儿,戳穿说:“你个当爹不了解自己儿子吗?那几个是能过苦日子的?咱们虽然是武将世家,自小那也是养尊处优的。
除了武学这块儿他们几个乐意吃苦,别的方面他们哪个愿意。
一个个后院小妾都有一两个小妾了,你觉着那几个小妾乐意跟着他们去乡下?”
卫泽成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他儿子是照着世家大族的样子培养的,只要品行不出错,想要娶妾室,只要遵从礼法他和崔氏也是不管的。
就是他自己没娶崔氏之前,身边也有几个女人,不过都是不允许怀孕的,是娶了崔氏之后,夫妻俩感情好,小妾这才一个个被打发出去。
要不然现在后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三个儿子不算好女色,可身边也有一两个女人,除了靖怀这个不开窍的。
“我看靖怀倒是乐意去乡下生活!”卫泽成从几个儿子里扒拉扒拉,找出这么一个儿子,“靖怀也不是个贪图富贵的!”
“那是在乡下待不超过半年行,超过半年你试试?你问问那猴崽子乐意不乐意?”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能不了解,崔氏毫不客气地拆穿,“去年他跟着峥子在乡下待着安分了。
下地干活干不来一个时辰,有事没事和贺家那小子一勾结,俩人就想着去山上打猎,哪有什么安分干活的心思。”
话落,崔氏叹息说:“乡下无聊的日子,不是他们这些少爷能忍受的,别说靖怀了,就连贺家那小子也忍不了,也就偶尔去玩玩罢了。”
“成吧。”卫泽成算是无话可说了,肩膀怂拉下来,不甘问:“就这么让他跟着阿满回去,那一年咱们能见他几次啊……”
“你又不能陪他一辈子,说到底能陪他一辈子的只有阿满,俩小年轻乐意,咱们也没啥好不同意的。”崔氏劝男人一句,“别把你对小妹的愧疚强加到峥子身上,孩子到底要自己过这一辈子的!
再说以后让两个孩子每年来住几个月不就行了。”
卫泽成不说话了,闷闷点头,躺平长臂一伸又把夫人揽进自己怀里,叹气说,“随他吧!”
崔氏听罢,伸手轻轻抚摸着男人后背一下下安抚着。
其实她是怕男人一直和峥子僵持着,把他们和峥子本就不多的亲情磨没了,即使有血缘关系,可想要关系牢靠也是处出来的。
有了卫泽成的认可,崔氏更加大胆的行事,于是柳氏那边总能收到秦浩轩在牢里的消息。
第七百五十章 不能等了!
一会儿人又被提审了,一会儿人又挨鞭子,一会儿人昏迷了,柳氏在家里心像是被油煎一样,没有一刻安生。
这几天也更加着急,想要见见秦博远,可硬是没有一次见成功的。
“嬷嬷,不能等了!”这晚柳柔清穿好衣裙,化好妆,对着铜镜认真涂抹口脂,一下一下直到嘴唇嫣红似血,她轻轻放下胭脂,视线转向身后的薛嬷嬷,“拿来!”
薛嬷嬷紧紧抱着紫檀木盒子,流着泪摇头,不愿意给,“夫人,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法子,能不用这个就别用,用了这个痛不欲生啊。”
柳柔清站起身,伸手握住盒子另一边,苦笑摇头,“嬷嬷,您还不懂吗?他的心从来都不在我们母子俩身上。
不用这个我如何控制他!我就是死也不能白死!”
说着微微用力,紫檀木盒子就到了她的手里,薛嬷嬷攥紧手紧紧盯着柳柔清的动作,坚持劝说:“小姐去世之前,一再叮嘱您,不能轻易动这些东西啊,您并不精通这些啊。”
“娘就是活着,她会同意的,嬷嬷您了解她!”柳柔清打开盒子,从里面拿起一个乌中泛红,雕刻着繁复奇怪花纹的盒子,盒子一打开,薛嬷嬷就微微退后一步,看着里面白色的丸子眼里都是惊惧。
柳柔清却好似一点也不怕,两根指头捏起一颗,仰头丢进嘴里,接着又拿起另外一颗藏在自己袖子里暗袋里,接着柳柔清就把紫檀木盒子交回给薛嬷嬷。
对薛嬷嬷伸出一只手,薛嬷嬷心如死灰,知道再也没有退路了,踉跄着身子从箱笼里翻出一个古朴的短匕。
柳柔清留恋地抚摸着短匕,拔掉灰黑色毫不起眼的刀鞘,森森寒光立马倾泄出来,柳柔清伸手抚摸着,喃喃道:“娘,您再陪着女儿走这一遭吧,让女儿能顺利保住轩哥一条命。”
薛嬷嬷眼泪扑簌簌掉,抖着手从衣架上拿起薄绒披风给柳柔清披上,“夫人,天黑了也冷了,您别冻着了。”
“好!”柳柔清笑笑,收拾好以后,扶着薛嬷嬷的手,挺着脊背,一步一步朝桂苑门口走去。
门口把守着侍卫,看到光亮靠近,立马大声喝到:“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走来走去的!”
光亮靠近,侍卫也看到盛装打扮的柳柔清,嚣张地声调一顿,脸色讪讪,立马把腰弯下去见礼,“小的眼拙了,柔夫人见谅,柔夫人这是要出去?”
将军一日没发话,这个女人就是秦府后院唯一的妾室,他们这些当属下的,见面都要尊称一句,这是规矩。
再说将军就是再讨厌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生了将军唯一的庶子,母凭子贵,柳氏由不得他们这些手下欺凌。
柳柔清当不知道下边人的狗眼看人低,微微抬着下巴嗯一声儿,薛嬷嬷在旁边接话,“我们夫人要见将军,麻烦小侍卫通传一下。”
“这…这……”侍卫顿时为难起来,平时院子里都是下人进出,柔夫人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非要出去,他们也乐得轻松,这冷不丁要求出去,他为难得很呐,“不是属下们不放行。
实在是……实在是,将军交代了,不能放夫人离开院子啊,柔夫人还是莫为难属下们了。
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您直接交给薛嬷嬷去办就行,属下们绝对不为难一句。”
“你……,你们别欺人太甚,自从夫人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夫人可为难过你们一句,平时夜里冷,那次不是夫人心善,给你们准备姜茶和糕点。
那些吃食莫非都进了狗肚子不成?早知道还不如喂狗呢……”
薛嬷嬷唱黑脸,说的侍卫们的脸又黑又红的,柳柔清适时打断薛嬷嬷,看着侍卫道:“也不让你为难!”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匕首,快速抵在自己颈侧,柳柔清微微用力,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立马割破皮肉,殷红的血滴立马从颈侧流出来。
事情发生太快,半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都没反应过来,再起身去抢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柔夫人劲间见了红。
“柔夫人!您莫急啊,别……”侍卫头子哭丧着脸,要是真的闹出人命,他们这些人也不用活了,“有事咱们都好商量,好商量,刀刃锋利,别伤了夫人,夫人还是放下吧……”
“别过来”柳柔清厉喝一声儿,举着匕首的手又用力几分,血液顺着脖颈留下来,周围侍卫看的胆寒,恨不得自己是那把匕首 张腿跑了,柳柔清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一众侍卫说:“本夫人不为难你们。
只劳烦你们通传一声儿,要是将军不愿来,那我只当这辈子跟错了人,立时去了也痛快,也不留在这世上受罪了!”
这话说得悲切,院内的侍卫和院外围着看热闹的下人,看柳柔清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别看这位小夫人是秦府后院唯一的女主子,可看着样子,日子想来也不好过吧,丈夫不爱重,能有什么好日子啊。
人性就是这样,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低下头颅,心里又痛快又会开始虚情假意装出同情脸。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把视线落在自己头儿身上。
领头的田信心下一松,神色松动几分,只是去通传一声,也不算坏了将军吩咐。
人他们也没有放出去,这样即使受罚也是轻的。
田信招手喊来俩手下,低头叮嘱几句,两个侍卫转身跑出院子,院内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
“夫人手下小心,别伤了自己才是!”田信试图劝说,朝柳氏那边走了几步,“属下已经让那两个去回禀将军了,匕首锋利,要不夫人还是交给属下吧!”
“多谢田侍卫!”柳氏摇头,“不过,这个匕首我不能丢!”
众人就这么僵持起来,田信无法,挥手让手下们都起来,“去,把院子外看热闹的都赶走,把院子围起来,将军来之前,一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
第七百五十一章 柳氏要自戕?
挎刀侍卫快速跑出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下人们惊呼几声儿,没一会儿院子外面就安静下来。
前院,秦博远领着安生刚跨进书房,为着浩轩的事儿,他忙了几天,求见了侯爷不知道多少次。
安生看将军头痛的揉着脑袋,他轻声唤来小厮,给将军轻轻按摩头部。
他自己则出了书房门,赶紧去安排将军的饭食去了,刚走出院子,就和来通传的俩侍卫碰上。
俩侍卫看到秦博远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扑通就跪下了,“安统领救命啊,柔夫人拿着匕首比在脖颈上,说是要见将军一面。
这会儿脖子都见血了,安统领这可咋办啊?”
安生脑子轰一声儿,抬脚踹了两人一脚,恨骂道:“咋办?找将军啊,还咋办!
去,回去告诉田信,把人看好了,要是人死了,他也不用活了。”
两个侍卫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哎哎两声,齐齐掉头往后院跑。
“怎么了?”秦博远闭着眼,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听见推门声,缓缓睁开眼,安生微微低头回话,“柔夫人拿着匕首,逼着侍卫通传,想要见您!”
秦博远从椅子上坐起来,挥手让身后的小厮退下去,这才说:“走吧,去见见,我倒是小瞧她了。”
安生跟在秦博远身后往后院走,闻言没说话,他倒是从来没小瞧过这个女人。
最毒妇人心,女人有时候比男人狠多了。
这么一想他悄悄提醒一句,“柔夫人把浩轩看成眼珠子、命根子,心里估计也是担心得很,情绪比较激动……”
秦博远侧头看安生一眼,轻笑一声儿,“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后宅女人,还能伤着我不成,安生,你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安生闻言只笑笑,没再说什么,脑子里却在飞快思考着。
柔夫人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见将军一面,给浩轩少爷求情?
可将军这几天一直为浩轩少爷奔波,浩轩少爷是将军的儿子,将军怎么可能不管呢?
再说这几天,将军即使不见柔夫人,可也让他派人告知柔夫人,将军他在想办法救浩轩少爷呢,按理说柔夫人知道这些消息以后,不应该再这么着急啊。
还走到以短匕威胁侍卫的这一步啊,安生想不通。
秦博远却以为柳柔清这个女人就是不知足,想要为费家还活着的人求情。
秦博远和安生没想到,卫家会插手这件事,传递给柳柔清的消息早就不知不觉变了样子。
一句话只要改几个字,意思就会千差万别。
“将军到!”守门的侍卫看到远远亮光,激动地大声通报,生怕院里的人晚一步知道。
将军来了啊!柔夫人你听到了吧,可别干傻事霍霍他们这些人了。
他们可不想为了她丢命啊。
院内听到通传声儿,田信和一众侍卫齐齐松一口气,薛嬷嬷喜得脸上褶子一层叠一层,激动说:“夫人,夫人,将军来了,来了!”
柳柔清紧绷的神经松了,握着短匕的手微微颤抖,卸了力道,离自己的动脉远了几分,可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短匕。
没有亲眼见到将军,没有让将军跟着自己进屋前,她都不能松懈。
“柔夫人,将军来了,您手里的短匕放下吧!”
“麻烦田侍卫了!”柳柔清微微摇头,笑着对一众侍卫致谢。
秦博远跨进院门就看到这一幕,看着不大的院子,他眉头微微一皱,一眼都能望到头的院子,他不记得让人把柳柔清安排到这么小的院子啊。
安生感受身上的冷冷的视线,额上冷汗下来,脸色更加苦涩了。
给柳柔清安排这个院子,实在不是他的本意,谁让定武的宅子自买了以后主子就没来住过几次,再好的院子十来年没人气,也会越来越破败啊。
就这桂苑还是他从矮子里拔高个啊,实在不怪他啊。
三月初天气,定武还不见春色,窄小的院子草木枯黄,配着有些破败的院子,显得更加没有生气,衬得一身华贵衣裙的柳柔清更加美艳动人。
成了院子里唯一的亮色。
看见秦博远的一瞬间,柳柔清只觉鼻头发酸,一手紧握短匕,微微屈膝给秦博远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福礼,“妾身见过将军!”
一双美艳的眼睛,含着希冀含着泪意含着哀求,泪珠欲掉不掉,看着当真是泫然欲泣,让人心碎极了。
“为何如此?”秦博远淡淡撇开视线,冷静的问一句,“闹到要用短匕自伤?”
‘为何如此?’“闹!”冷冰冰的五个字,像是五把利箭刺破柳柔清的心,血瞬间涌出来,痛的眼眶发红,嘴唇颤抖。
安生眼看气氛不对,无声催促着侍卫们离开,就连一旁担心自家夫人,不愿离开的薛嬷嬷也被他强拉走,院门关上,发出木头碰撞的轻微动静。
枯败的院子只留对立而站的两个人。
“闹?将军认为柔儿是在闹?”牙尖咬破腮肉,血腥味儿在嘴里弥漫,疼痛让柳柔清压抑住喷薄的怒意,凄然一笑,道:“妾身在将军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从卫家出来,将军就让人把妾身关起来,妾身不敢有一丝怨言。
当日在卫家因着担心轩哥,妾身口不择言了,可那些话确实是妾身肺腑之言。
自夫人死了以后,卫家人就把怒气转到将军和妾身身上,这些妾身都知道,这些年也一直安分守己,只求卫家能平息怒火。
妾身不懂什么大道理,就想着是不是妾身死了,卫家对将军对浩轩的怒火就能平息了,所以妾身才会说那些话啊……”
柳柔清一手捂着帕子,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俨然一副全心全意依靠男人小女人模样。
“够了,别说了!”秦博远拧眉打断柳柔清的解释,闭闭眼睛复又睁开,低头灼灼看着人问:“我只问你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柔清心口一跳,抬头看着男人,“当年的事儿,将军愿意听妾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妾身只求将军救救轩哥儿。”
第七百五十二章 事成
“轩哥儿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管?”秦博远震惊,看着人质问,“就是轩哥儿犯了错事那也是我儿子,我自会想法子救他一命!”。
柳柔清现在心如死灰,只当男人在骗自己,对秦博远的话是 一点儿也不信,只呜呜哭着摇头。
要是将军真的管轩哥儿,轩哥身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又怎会这几天还有人不断审问他呢?
“夜风大,将军跟着妾身进屋说吧,当年的事儿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嗯!”
看男人点头,柳柔清放在手下的短匕,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脸上看不出神色,心里却已经嘲讽连连。
那个女人就是死了这么多年,依然是这男人心口念念不忘的朱砂痣,提起那个贱女人的事儿,他就没有什么是不同意的。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明明也算是过了十来年同床共枕的日子,此刻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冰,谁也不想越过亲近几分。
“妾身给将军泡杯茶吧,这次以后,妾身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将军了。”
秦博远看人又哭起来,只能板着脸点头,在桌子旁坐下,看着柳柔清烛火下纤细单薄的背影发怔。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纳柳氏,想不通玉嫣又为什么突然就去世了,想不通又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亲儿子流落在外,回来和他这个亲爹形同陌路!
这些年自己不常回来,庶子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却长成他不认识的模样!
审问这几天,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他好似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个庶子。
这些年自己这个爹好像真的是太失败了!
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衬得屋里越发安静了,接着泡茶遮掩,柳柔清从暗袖里掏出那颗白色药丸,迟迟没有动作。
可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她心里恨意翻涌,指尖用力轻轻碾碎那颗药丸丢进被子里,药粉入水即化,无色无味看不出任何异常。
柳柔清静静看着这一切,脸若冰霜,再转身脸上又浮起清浅的笑意,款步回到桌子旁,双手捧起茶盏放到秦博远面前,“将军,请喝茶,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道。
妾身记得将军最喜欢妾身亲手泡的密云龙团了。”
“你也坐吧!”秦博远看着女人期待的视线,端起喝了一口,说:“还是这个味道。”
其实他压根不记得柳柔清以前给他泡的茶是什么味道了。
柳柔清灿然一笑,看着男人喝了几口,心里安定下来,开始说起十三年前事儿。
“那是一个大雪天,夫人突然说很是心慌,那时候将军正在邢城驻守,又快进年关……”
柔柔的女声儿,讲述着当年的事儿,看着对面女人清浅的笑,秦博远眼皮却越发沉重,随着嘭的一声响,秦博远彻底陷入昏睡。
柳柔清说话声儿一顿,看着昏睡的人,眼底漫起疯狂的笑。
半个时辰以后, 背靠着墙的安生,听见里面传来唤人进去的声音,立马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从屋里大踏步走出来,怒气冲冲的将军。
“传本将军的令,自今日起,没有本将军的令,任何人不得出桂苑半步,尤其是柳氏!”
安生一愣,看着秦博远黑如漆墨的脸,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点头称是,脚步一转跟上将军步伐往外走。
“将军,将军!”柳柔清哀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当真对柔儿这般绝情吗?柔儿可给您生下了轩哥啊?”
一声声哀戚质问,没让秦博远动作有任何停留,安生即使心里好奇,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桂苑的大门嘭一声关上,把守的侍卫拿着铁链子在铜锁上饶了几圈,桂苑是彻底封死了。
薛嬷嬷被扔回院子还有些回不过神,听着身后铁链的呼啦声,她大步朝屋里奔去。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薛嬷嬷慌乱进门,脚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进门扑通一下就跪了,顾不得膝盖剧痛,她着急询问,“难道是将军发现了,事儿没成?”
说起这事儿,薛嬷嬷下意识压低声音,出口的话像是呢喃,让人听不真切。
柳氏站在窗口,窗户大开着,听着院外动静趋于平静,这才转身,看一眼薛嬷嬷,招呼道:“嬷嬷莫急,坐下喝杯茶吧,今个可是有好茶了,密云龙团呢,不喝凉了就可惜了。”
薛嬷嬷慌乱的眼神对上柳柔清带着笑意的眼,砰砰乱跳的心突然降速下来,顺从的走到桌边坐下,知道夫人这是成功了。
她心里又喜又忧,看着对面的夫人,轻轻提起茶壶,青绿色的茶汤冒着热气从壶口倾泄而下,淼淼茶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熏熏然间,薛嬷嬷好像看到了去世的小姐,一颦一笑,娴静优雅,规矩礼仪皆是上乘,小小姐是小姐亲自教导的,俩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茶盏放到桌子上,发出咔哒一声儿脆响,薛嬷嬷回神儿,看着对面低垂眉眼认真品茶的妇人,安奈住心里的焦急,伸手想要端茶盏,右手边空茶盏吸引了她的视线。
刚要问,斜侧就伸过来一只雪白皓腕,接着手指轻轻一动,茶盏歪斜直接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无用之物,搁着碍眼得紧!”柳柔清淡淡说一句, 掏出手帕认真擦着指尖,抬眼看薛嬷嬷,“一会儿嬷嬷把这些清出去,处理干净!”
“是,老奴这就收拾,保证收拾干净。”薛嬷嬷说着就要站起来,柳柔清抬手让人坐下,看着惊魂未定的嬷嬷,柳柔清心口微酸,柔声让人坐下,“不急这一刻,以后咱们这里就彻底安静了。
嬷嬷跟着我这么些年,一点儿清福也没有享上,是柔儿无能,没能护好嬷嬷。”
“夫人说什么呢,这辈子跟着小姐,又跟着小小姐,老奴心甘情愿,没了小小姐老奴也活不下去。”薛嬷嬷刚忙起来把人揽进怀里,带着褶子的手一下下抚摸着柳氏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柳氏放松地靠在薛嬷嬷的怀里,听着她哼着小调儿,心情平复以后说起今天的事儿,“毒我已经下成功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奶豆腐方子
不过不能让卫家人怀疑,事情没成功之前,我们还要在这个破院子里住着。
毕竟我过得越惨,卫家人越开心,也只要我真的到了绝境的时候,去求卫家人才能显得真诚不是?”
薛嬷嬷懂了,连连点头,“那就好,老奴还以为夫人没成功呢。”
“夫人…这一去,老奴怕是再也见不到夫人了。”薛嬷嬷高兴之后,心里又难受的厉害。
“死了也好。”柳柔清对死一点也不怕,反倒觉着解脱,视线越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阳光,说:“这辈子过成这样, 我也是真的累了,要是有下辈子,嬷嬷我不会再嫁给他。”
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心里没有自己的人,痛苦的只有她这个付出真心的人罢了。
原来男人真的不爱一个人时,是比女人更加冷心绝情千倍百倍。
“嬷嬷,我死了以后,求你帮我照看轩哥儿,也不要为我报仇。”柳柔清握紧薛嬷嬷的手,“你们不是卫家人对手,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柳柔清多希望自己早点儿明白这个道理啊,可年轻时的自己,满心满眼都是秦博远,即使知道他已经有正妻了,还是收不回自己的心。
更是异想天开,自信地以为只要让自己和他相处,他心里一定能有自己。
想起以前的自己,柳柔清眼里尽是嘲讽。
男人要是心里没有你,这辈子都眼里都不会有你。
人啊,这辈子即使知道不可为,还是偏要撞一撞南墙不可,直到撞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倒地不可。
卫家。
秋文收了信,带着笑就进了院子,崔氏和阿满正坐在屋里喝茶,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儿,崔氏今天找阿满来,是带着夫君的重任的。
秋文看到阿满,脚步缓下来,屈膝给阿满见礼。
阿满看秋文姑姑的神色,就知道主仆俩有事要说,站起来打算先离开,崔氏和秋文对上眼色,余光看到阿满动作,立马伸手拉住人。
重新让人坐下,说:“没事,都是一家人,这件事主意还是你出的,正好让秋文跟你说说让你乐呵乐呵。”
阿满微微诧异,脑子转几圈,硬是没想起来自己出了啥重要主意。
“姑娘忘了吗?”秋文好笑,上前一步提醒了一个‘柳’字,阿满眼睛睁大一瞬,一下子明白了,笑着看主仆俩,猜道:“这是计划起效果了,那位狗急跳墙了?”
不是她健忘,实在是她压根没把柳氏放在心里,秦浩轩泄密之事,该查的都查清楚了,该死的人也死了不少,就剩一个秦浩轩,不过她不急,卫泽成这个当大舅的总不会委屈了自己外甥。
再说就是卫泽成愿意让峥哥受委屈,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她也知道卫家留着柳氏,是为了从她身上查出点什么,查清楚以后,柳氏也得不了好儿。
“可不是吗?”崔氏笑起来,又给阿满到了一杯甜奶茶,说:“你这次带过来的这些奶制品,我最喜欢这个做法,加了奶皮子的奶茶香味浓郁。
还有那个甜奶豆腐,也好吃,酸酸甜甜,吃一块儿半天都不饿呢。
昨天你卫叔去练兵的时候带了一块儿,回来就说那咸奶豆腐是个好东西,忒顶饿了,稀奇的不行……”
崔氏费口水的大夸特夸,一边打量着阿满的神色,看着丫头只是笑着点头,就是不开口接话,她无奈了。
心里又把自家男人骂了一顿,让你梗着脖子得罪人, 现在好了,又看上人家手里的奶制品,想要制成军粮。
自己搭不上话,就为难自己这个媳妇,唉!
卫泽成心里也有些后悔,看到奶豆腐的第一时间,他就觉着好,找了闹别扭的外甥几次。
人家翘着腿靠在床上看书,说:“这东西是阿满做的,不是我的,您外甥我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从人家手里直接夺方子,大舅自己想办法吧。
您外甥我这个未婚夫婿的位子都不一定能保住,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您自己救自己吧!”
卫泽成被自己外甥的一番话,说的脸红,可想起那奶豆腐,他心里又痒的厉害,搓搓手厚脸皮道:“你去说呗,上次那梆硬的馍砖,不也是那丫头做的吗?
方子不是直接写给你了吗?这次你也使使力呗,军中能多一样适合长途行军的口粮也是好事!”
“使不上力!”沈峥淡淡抬眼看大舅一眼,放下手里的书,侧躺下开始装睡。
上次阿满看在自己的面子,也是处于对边关将士的同情,直接就把方子和馍砖送了过来,没有求任何回报。
军中火头军,跟着方子直接就能做出来,还因着做馍砖的原料是麦麸这些,这些材料价贱,给军中省了不少军费,现在军中长途行军都是带的这个,一人背上几块儿。
一个月的口粮就解决了,省事的很,大舅作为总督,这些事儿他比自己清楚,享受了阿满带来的好处,还看不上阿满,他要是阿满他也生气。
现在就是逼着大舅去给阿满道歉呢!
卫泽成看着外甥冷漠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体会到骑虎难下的感觉,最后只得嗐一声,回去求夫人去了。
“秋文姑姑这次又带回了什么好消息啊?”阿满不想崔氏为难,可也不想轻易答应,让人以为她是面团子呢,任由人搓圆捏扁。
她无偿给那是她愿意,她现在不愿意给也没人能说二字,她自己东西乐意给谁就给谁。
别拿什么家国情怀说事儿,她就是一个不好伺候的小娘子,不是圣人!
崔氏看阿满不愿多说,只得无奈冲秋文点点头,秋文清清嗓子,讲起来,“这次拿柳氏可是要绝望死了。
夫人和姑娘不知道,这柳氏不知道咋想的,拿着短匕抵着脖子,逼着侍卫给她报信,她要见秦参将呢。
这么一闹一宅子的人都知道了,最后她是见着了,可也没得着好呢。
又被关起来了,这次没有秦参将的命令,她是寸步不能出呢。
听咱们的人说,这几天那柳氏天天以泪洗面呢,说是将军这是要她们娘俩的命呢,每天闹着要将军救那个庶子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抹不开面儿 低不下头!
“活该!”崔氏听得心情大好,又喝了一杯牛乳茶才和阿满说:“估计那柳氏也忍不了几天,就要来求人了。”
“嗯,快了!”阿满心情也不错,看到了秦家事快结束的希望了。
“对了,他们俩在屋里谈了什么知道吗?”阿满放下杯子,追问一句。
秋文愣一下,接着摇头,“收买的小厮也就是伺候人的,也不会什么武功,那天院子里的人都清出来了,一个下人也没留,就连那柳氏的陪嫁嬷嬷薛氏也被领出院子了。”
“没事,晾她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崔氏不在意的摆摆手,“她儿子的命还捏在咱家手里,晾她也不敢!”
阿满看向充满上位者自信的崔氏,咽下喉咙里的话,秦浩轩的命就是柳氏的七寸,她应该不敢再使歪招。
禀报完事儿,秋文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昨晚侯爷来求夫人的事儿,她也知道,虽然她不知道为啥,可今天看到这一幕她也明白了,给两个主子留下说话的空间。
看着摆在玉盘里一块块儿奶皮子和方方正正一小块的奶豆腐,崔氏用银签子插起一块儿,酸酸甜甜在嘴里炸开,崔氏无声叹一口气。
阿满只当没听见,又陪崔氏说了一会儿闲话以后,就提出告辞,“我一会儿去看看卫阿婆,婶婶忙吧!”
崔氏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满离开,这也是硬脾气的丫头,泽成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卫泽成下值就迫不及待从军营往回赶,进了家门马鞭扔给亲卫,直奔二门正院,进门就看到媳妇正修剪屋内的盆栽。
桌子上落了一地碎枝,卫泽成带着热气进屋,秋文立马有眼色的退出去。
“怎么这么着急?”崔氏有些嫌弃的甩甩帕子,“后面有鬼追你不成?”
“夫人不知道我为了啥事?”卫泽成委屈巴巴,还是听话的去偏房洗漱去了。
崔氏嘴上嫌弃,还是跟着进了偏房,在屏风后面亲自伺候卫泽成卸去身上的甲胄,甲胄褪去,一股臭汗味儿扑面而来,还带着冷意的天,这人竟然跑出一身汗。
坐进冒着热气的浴桶里,水漫上肩膀,卫泽成舒服地发出一声‘呼’,美的眉毛都扬起来了,人一坐进去,水纹缓缓荡开,有些水漫出浴桶,淅淅沥沥掉到地上。
崔氏把白色的布扔进浴桶,提步就要出去,浴室里热气腾腾,她还穿着外穿薄夹袄,热出一脑门细汗。
卫泽成张嘴叫人,想知道阿满那丫头同没同意。
崔氏斜眼看急切的男人一眼,甩甩手上的帕子,不客气地说:“想要就自己去想办法,人阿满也不欠咱们卫家的!”
卫泽成失望的哀嚎一声儿,看着夫人要走,他下意识伸手拉住崔氏的衣袖,哀求道:“夫人帮帮我吧!我也不知道咋办了!”
“你能不知道?”崔氏看自家男人一眼,毫不客气的拆穿,可看着男人因为练兵被风吹日晒的黑脸,心里又软下来。
这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军营,都是他的将士,心里叹一声儿,崔氏站住脚,脱了自己身上的薄袄子,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唤了丫鬟进来把自己的大袖子绑起来。
丫鬟低垂眉眼,恭恭敬敬伺候完崔氏,又躬身退下去,眼神一点儿也没敢朝趴在浴桶里的侯爷看一眼。
崔氏拿着布巾子在热水投了投,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男人说:“趴下,我给你洗洗背。”
卫泽成听话儿的很,伸手在浴桶边缘巴拉一下,抽出一块儿木板,转身趴了上去。
热气翻腾,浴室里水花翻腾,两人没说话,崔氏反复用热巾子给男人擦着宽厚,布满疤痕的背。
热水滚过背脊,卫泽成舒服地哼一声儿,肉色凸起的疤痕沾了热水,泛起微微痒意,崔氏懂男人,用热巾子微微用力擦过,果然又听见男人舒服地哼唧声儿。
热巾子划到右侧腰窝,放松的卫泽成身子一僵,神情清醒,有些不敢回头看夫人表情,只能试探呐呐开口。
“琬儿,夫人……”
崔琬琇视线落在男人刚刚结痂的伤口上,成亲这么多年,这男人身上的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看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法儿习惯。
握着热巾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吸气,小心翼翼略过那一片结痂,平静地问:“什么时候伤的?”
听见夫人问话了,卫泽成心稳了,重新瘫趴在木板上,安稳道:“前段时间练兵伤的,就是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也就没告诉你。”
夫人跟着他受了不少苦,他也知道每次夫人看到他的伤,心里都难受,所以这些年,只要不是要命的大伤,他都是能瞒着就瞒着。
所以这次靖怀和峥子的出事以后,他也是下意识瞒着家里的妇人,作为武将夫人,娘和夫人平时已经够提心吊胆了,能少让她们担心就少让她们担心些。
崔氏不说话了,卫泽成抿抿唇也不说话了,感受到夫人给自己搓洗好后背,他立马转身,接过布巾,讨好的对崔氏说:“辛苦夫人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先坐旁边喝茶休息会儿。”
说罢就朝外面吩咐一声儿,没一会儿秋文就端着一壶冰牛乳茶进来,还摆了几碟子茶点儿。
“还是你贴心,最懂我的喜好。”崔氏喝一口甜滋滋,奶香奶香的冰牛乳茶,凉意顺着喉咙下肚,周身的热意消退几分,她眉眼放松满意地夸了秋文一句。
“那奴婢可厚脸皮认下了!”秋文跟了崔氏多年,主仆情谊深重,也能和主子开几句玩笑,“夫人光夸人可没什么诚意啊,奴婢可是不依的。”
“我看你年纪越大,脸皮也越发厚了!”崔氏伸手点秋文一下,秋文嘻嘻笑一声儿,一点也不怕,伸手摸一把自己的脸,佯装骄傲说:“脸皮厚顶冻呢,正好省了冬日里的面罩子钱了。”
崔氏被逗得笑出声儿,褪了手上一只金戒子扔给人,“赶紧走吧,不然我手上的戒子都要被你骗完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只有赔不是这一条路!
秋文接过,行了个福礼笑着出去了,估计是夫人和侯爷是有事要说。
“秋文这丫头倒是越来越脸皮厚了!”卫泽成在屏风后听着主仆俩的对话儿,快速洗了身子,随意擦几下,就披着滴水的头发出来了,在崔氏对面坐下,看夫人吃的香甜,他也跟着口渴了。
端着牛乳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舒服的叹一声,低头看着微微泛着棕色的液体说:“这个倒是好喝,还挺香的。”
“几句玩笑话,侯爷倒是真当真了, 还真说秋文脸皮厚了。”崔氏嗔怪看男人一眼,提壶又给男人倒一杯,说:“能不好喝吗?这可是用阿满带来的奶皮子做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用什么法子,以往喝着腥气的牛乳如今喝着倒是一丝腥气也无,最近我和娘最爱这一口儿,我喜甜的,娘喜咸的,早起都要用一壶的。
你和娘的口味最是相似,你肯定喜欢咸口的!”
定武离边境最近,北月人常吃的牛羊这边也是有的,这牛乳以前侯府里就有,可碍于腥气她是不喜欢喝的。
产奶的这种牛,肉又没有大邺本土的黄牛肉好吃,所以这奶牛也就一直不受辽安百姓喜爱,自然也就没有传播开来。
这次要不是阿满做出这些东西来,她还不知道这牛乳竟是这么好喝。
卫泽成端牛乳茶的手一顿,送到嘴边的牛乳茶不知是该喝还是不喝,崔氏在旁轻笑出声儿,玩笑道:“喜欢喝就喝,我不会告诉阿满那丫头你喜欢喝牛乳茶的,放心吧,给你留点儿颜面。”
“我怕甚,不就是一壶牛乳茶吗?”卫泽成摸摸鼻子,像是赌气 ,把杯里的牛乳茶一饮而尽,不过依旧嘴硬,“这丫头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哪里像个乡下丫头!”
崔氏哼笑一声儿,伸手直接把男人面前的杯子拿过来,“不爱喝就别喝了,喝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活该阿满这丫头生你的气。
听峥子说现在军营里馍砖口粮,也是那丫头白白赠与军营的,你这嘴忒不讨喜,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何况你这又吃又拿的,竟还说人家丫头稀奇古怪,那是人家聪明!”
“哎?”卫泽成想去夺茶杯,手背就被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挨了崔氏一眼怒瞪,他讪讪收手,黑脸慢慢变成黑红,半晌抬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掌,讨饶道:“夫人我错了,错了,不该口不择言!”
崔氏哼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牛乳茶,就是不给男人倒,一口牛乳茶一口茶点,吃的眉目舒展,卫泽成看的肚子也跟着饿了,伸手想悄悄拿一块儿茶点儿,手上又是一疼。
“吃,还吃什么?我看夫君这脸皮才是真真厚如城墙。”崔氏不客气地说,“吃人家的,想要人家手里的东西,还指望人家能大度不计前嫌主动交出方子,你当人家阿满是圣人不成?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夫君脸皮就没觉着脸皮发烫?”
“那…那夫人说我该咋办吧?”卫泽成无法,破罐子破摔,往迎枕上一滩,“求夫人指条明路吧,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让我眼睁睁防着那奶豆腐不用,我又不甘心。”
“道歉!给那丫头道歉去!”
“道歉?让我这个当大舅的给小辈道歉?”卫泽成有些不愿意,主要还是觉着丢脸。
“法子我给夫君出了,夫君爱去不去!”崔氏烦死男人这样子了,“以后可别再来求我了,我丢不起这个脸!吃喝了人家的,我心里可记着阿满的好呢。
说罢崔氏直接起身,冲门外喊了秋文进来伺候,最后素手一指桌面上没吃完的东西说:“这些也带走,我看侯爷也不饿,还是别吃了,免得浪费了!”
卫泽成看着桌面被丫鬟麻溜收拾干净,连个茶点渣滓都不剩,最后又看着夫人绝情背影叹气出声儿。
崔氏被秋文扶着走到门口,听着身后男人的叹气声,提醒一句,“我劝夫君也别去找娘了,娘对阿满更是疼爱的很,更甚你!”
卫泽成气闷,夜里睡觉都在惦记着奶豆腐方子,其实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之所以抹不开脸给阿满道歉,还不是因为这丫头第一次见面就不给自己面子吗?
那丫头也是个记仇的,峥子毒都解了,到现在见自己也是远远行了礼,靠近都不靠近,就是碰到了也是叫一声侯爷,多一句话都没有。
倒是叫夫人还有娘叫的亲热的很!
自己这次要是服软了,以后在这丫头面前更是直不起腰了,再说就峥子喜欢阿满的样子,以后成亲了指定也是个惧内的,自己这个大舅要是在不能压着点阿满, 以后峥子要是受欺负了谁给他做主呢。
夜里没睡好,早起就盯着一双黑眼圈,崔氏只当没看见,对男人求助的视线也不回应。
“侯爷,夫人,膳厅那边已经摆好膳了,老夫人也到了。”
“娘今个怎么起这么早?”崔氏微微吃惊,催着男人赶紧走,“不好让娘等着咱们。”
卫泽成点头,夫妻俩收拾好,快步朝膳厅过去,半路和阿满、峥子走个碰头,俩人给崔氏和卫泽成见礼,阿满对卫泽成照旧冷淡。
这会儿不是闲聊的时候,四人刚进膳厅就听见老太太带笑的声音,“快进来,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都坐下,都坐下。
人老了觉就少,起的早了,累的后厨慌忙一早上,也累的你们着急赶过来。”老太太看着媳妇微微喘气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急赶过来的。
虽说有老太太这句话,可卫泽成和崔氏还是给老太太见了礼,阿满和峥子是小辈只能跟着行礼。
主子们到齐了,樊嬷嬷对着小丫鬟一抬手,提着膳盒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整齐又快速把热气腾腾的饭食给主子们摆好。
“这壶咸牛乳茶摆在老夫人面前!”崔氏吩咐一声儿,“娘爱喝这个。”
老太太动了第一筷子,剩下人才抬起筷子开始用饭,卫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老太太端起樊嬷嬷调好的奶茶喝了一口,满足的闭眼。
第七百五十六章 赔不是!
又招呼道:“给泽成也调一碗尝尝。”
樊嬷嬷笑着应下,老太太看着樊嬷嬷动作说:“那牛肉干多给他放几块儿,咸盐也多点儿,他爱吃咸口的。”
说罢又对好奇的卫泽成介绍说:“这几天你忙的很,阿满带过来的好东西我们就先吃了,今个正好你也在,尝尝看?”
卫泽成依旧好奇那桌上的一小碗一小碗的是啥,老太太却只解释这么多,视线转到埋头吃饭的阿满身上,笑着问:“这些小碗里都是什么阿满最清楚,阿满给你卫叔介绍一下可好?”
安娜无奈,知道这是老太太想要缓和她和卫候的关系呢。
沈峥桌下的手,攥住阿满的手,侧头用眼神询问,要是阿满不愿意他来就是了,没得委屈自己。
阿满微微摇头,给峥哥一个放心的眼神,起身给卫候介绍道:“这个碗里装的是炒米,这个碗里是牛肉干,这个碗里是奶皮子……”
卫泽成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这个咸牛乳茶里竟然放这么多东西,这么复杂,昨天喝的甜牛乳茶也没多少东西啊。
介绍完,樊嬷嬷也调好了一碗,亲自给卫泽成端过去,阿满看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坐下,低头吃自己的饭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一口气喝了半碗卫泽成才放下碗,这东西确实极合自己胃口,喝了半碗肚子里就不饿了,可见这东西也是极顶饿的。
“这咸牛乳茶倒是个好东西!”卫泽成看着低头吃饭的阿满,难得夸了一句,“你是个心思灵巧的。”
“当不得侯爷夸赞!”阿满淡淡回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卫泽成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被堵回来他也不知道说啥了。
老太太和崔氏对视一眼,心里都叹气。
樊嬷嬷看主子们都放下筷子漱口,就招呼丫鬟进来收拾桌子,主子们挪步一旁的花厅喝茶。
“娘,我扶着你吧!”卫泽成站起来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老太太身边亲自搀扶着。
崔氏和老太太都有些诧异,以往用过早食,卫泽成定是不会留下,都是早早的直奔军营里去的。
今个这是咋了?
阿满也意外,不过她是不会问出口的,到了花厅只管喝茶聊天。
卫泽成和峥子聊了几句,视线就看向一边和老太太、夫人聊得热闹的阿满。
沈峥只当没看见,卫泽成用眼神求助一圈,发现没一个人搭理他,无奈只能对樊嬷嬷说:“让下人都退下。”
“咳咳……”下人们都下去了,卫泽成自在一些了,却发现还是主动和他搭话儿,他咳嗽几声终于引来了夫人的询问视线,他悄悄伸手指指和老太太聊的火热的阿满。
崔氏抿唇,小小翻了个白眼,在男人求救的视线下终于决定帮矫情男人一把,主动开口问:“侯爷今天跟着我们来花厅是有什么事儿吗?”
“是有些事儿,和阿满姑娘有关!”
一问一答间,花厅里的闲聊声儿都停下来,阿满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抬头看过来,用眼神询问上座上的卫候又看看一侧的峥哥。
沈峥微微摇头,装作不知道。
“侯找我是有什么事儿?”阿满无奈,只得自己询问。
卫泽成听到阿满开口,眼里一喜,从椅子上起身,对屋里的人说:“正好今个自家人都在,也让娘、夫人和峥哥都做个见证。”
说着话他对阿满微微躬身抱拳,阿满立马猜到了卫泽成要做什么,微微退开一步,避开卫泽成朝自己正面行礼。
接着果然就听到卫泽成沉声开口,带着几分郑重,“峥子受伤的事儿,我作为大舅瞒着姑娘是我的错,今个给阿满赔个不是。
还望阿满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个当大舅的……”
卫老太太三个都看着微微侧身站着的阿满,等着阿满说话,卫泽成说完以后也抬头看着阿满,迎上小姑娘冷静的视线,他心里有些打鼓。
这小姑娘…不会还不满意吧?
那咋办?
阿满要的就是一句道歉,让卫家人不能看轻自己罢了。
即使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女,即使峥哥以后承袭秦家三品参将之职,背后又有辽安候这个世家做依仗,她也绝不让任何人欺她、辱她、看轻她。
这次的事儿不是大事,她却据理力争就是为此。
如果一开始就不反抗,默认卫家这么做,时间长了大家就会习惯,不询问她的意见,更不会在意她的意见,这是她决不能忍受的。
也是她这次一步不让的原因!
“侯爷的道歉我接受了,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阿满微微翘起嘴角,弯腰躬身向卫泽成回了一礼,这一礼带着对长辈的尊重,“卫叔是峥哥的大舅,自然也是我的长辈。”
一屋子都吁一口气,气氛顿时放松下来,老太太更是高兴,眼角的笑褶都深了几分,让儿媳妇扶着自己走到阿满身边,伸手握着阿满一只手,欣慰说:“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话是说不开的,事情说开也就过去了,以后该怎样就怎样。”
“泽成这次倒是有了几分长辈的模样!”老太太指指儿子,拍拍阿满对两人说:“这事儿过去了就不提了,谁心里都不能有疙瘩啊。”
阿满和卫泽成都笑着点头,沈峥在旁边看着阿满眼里的愉悦,杏眼里好似染了点点星光亮的惊人,他唇角也不由跟着翘起,视线一转和大舅碰上,无声说了一声谢谢。
卫泽成有些自得,无声回了俩字:“方子。”
看到峥子点头,卫泽成心里彻底安定下来,又陪着娘和夫人说了几句话,这才赶去军营。
“一会儿让你大舅母送我回去就行,你们俩忙自己的事儿去吧!”老太太拒绝阿满和峥子送她回去,挥手赶两人走。
“是呢,娘这里有照料着呢,你俩去忙吧。”崔氏对外甥眨眨眼。
阿满和峥子就这么离开,一起往外走,丫鬟小厮很有眼色地远远缀在两个主子后面。
指尖传来一抹温热,接着整个手掌都被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紧紧握住,有力的手指还不甘心,慢慢钻进细白柔软的十指内,直至十指紧紧相扣,那只大手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阿满戏谑抬头看着男人,语带笑意:“这可是大白天,峥哥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难道军营里还磨炼脸皮不成?”
第七百五十七章 彼此太过了解了!
沈峥清咳几声,拉着人慢慢往明山堂走,故作冷静道:“自己家又没有外人,再说丫鬟小厮谁敢偷看?”
阿满顺着男人凌厉的视线转头,果然看到身后离的十来米远的丫鬟和小厮一个个头勾成了豆芽菜。
“一个个咋这么怂?”阿满吐槽。
“走吧!”沈峥看着阿满无语的小表情,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阿满抬头朝男人撇撇嘴,故意重重甩了几下手,发现甩不开,沈峥闷笑,不禁抬手揉了几下阿满的头,哄道:“乖,不气。”
“我才没气!”阿满哼一声儿,不承认这个男人自从伤好了以后,武力是越发强了。
风吹动两人的发丝,带着几分春日的暖意,阿满抬头笑看暖阳,沈峥低头看他,墨色眼眸带着几分晦涩不明,半晌才道:“阿满,谢谢你。”
“谢啥?”阿满慢半拍扭头看男人,眼里带着困惑,很快又反应过来,无所谓道:“他给我道歉我接受,就是这么简单,要是他不配不是我也不会原谅。
峥哥不用谢我,我只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了,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说罢阿满从身上解下来一个荷包,递给沈峥,“我不傻,知道卫叔想要什么,这是奶豆腐的方子,你拿去给卫叔吧。”
“阿满……”沈峥灼灼看着阿满,带着愧疚地吐出几个字,“这样的你,我怎么舍得放手啊…”
“不单是为了你,更不单因为卫叔的道歉,还因为边关将士的不易。”阿满避开沈峥灼热、期待的视线,低声说:“他们为我们这些老百姓抵御北月人的进攻,我们安稳的日子少不了他们的付出。
能为他们多做一件好事,我都很开心。”
一开始拿着方子不松口,无非是逼着卫泽成给自己道歉罢了,其实她设了一个期限,要是卫泽成最后依旧不道歉,她就把这个方子交给峥哥,然后带着团玉离开。
安邑她不会再来!
“知道,我知道!”沈峥握着阿满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懂她的骄傲,更懂她内心的善,“你一直是个心怀善心的人,我一直知道。”
“告诉卫叔,这奶豆腐做起来成本不低,十来斤鲜牛乳才能出一斤奶豆腐,估计供不起全部将士。”阿满给峥哥交代着,“咱们大邺这边奶牛少,还是要多从北月那边弄回来些。
顺便抓几个养奶牛的好手回来,以后奶牛多了,可以专门从军中批出一部分人,负责奶豆腐的生产。
这奶豆腐越干越不容易坏,时间久了就是闻着味道不太好,不过吃起来风味儿会更足。
北月人那么人高马大的,少不了牛乳的功劳……”
两人一路走,沈峥静静听着阿满说话,阿满恨不得一次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余光看到芳菲苑快到了,阿满话音一顿。
抬头想说话,不点而赤的红唇就被带着微微凉意的修长手指堵住,四目相对,沈峥眼里翻腾着强烈的情绪,哑着嗓音说:“别说,求你!
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我…舍不得你!舍不得……”
彼此太了解了,阿满不开口,他就知道她要说啥,他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她知道阿满要走了,要回和关镇了,可他舍不得。
喉头滚动,阿满压下心里的酸涩,抬手拉下男人的手,紧握在手里,杏眼和丹凤眼相对,彼此眼底都是对方的倒影,在开口阿满才发现自己嗓子的不舍。
“峥哥,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阿满抬头认真看着沈峥,“看到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我就像是疯了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你醒了,我一定带你回家。
回我们在和关镇的家,可我…了解你啊,我知道内心有大义,你不爱荣华富贵,不爱高官厚禄。
可看过边关军民的惨烈,看过倒在北月人弯刀下的同伴,看到过北月人残忍嗜血,所以你不会、也不愿现在离开军营。
你想把自己这身功夫投入军营,为边关安宁尽一份力。”
峥哥昏迷一个多月,终于睁眼的那晚,她说出让他跟着上一起离开军营的话时,她就知道他不会。
可她对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是着实受够了,她不逼他,她回她的和关镇,他继续留下军营效力,至于以后……
没人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对他的心不变,可以后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所以……”阿满压下喉间的不舍,粲然一笑:“你继续你的梦想,我继续我的安然日子,我会一直在和关镇的,会一直在的……”
“阿满,对不起,对不起……”沈峥紧紧抱住阿满,“当初答应你要陪着你建一片世外桃源的话…我要食言了……”
阿满摇头,说:“这样也很好,爱不是要禁锢彼此,而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不想逼他,就像他不想逼她一样。
她就是一个小富即安,贪恋和平安稳日子的人,心中有善,可却没有太大的义,她……大概就是个自私的人吧!
这天以后,阿满就让团玉开始收拾东西,夜里阿满又把所有制作奶豆腐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了出来,写着写着又想起了肉松这样东西。
肉松制作好以后,不仅方便携带,而且也不易变质,作为行军粮再好不过了。
阿满写肉松方子的时候,团玉进来说,崔婶婶过来了,阿满放下笔要出去迎接的时候,崔氏已经进来了,看到阿满握着笔赶忙快走几步,压着人坐下。
“不知道你忙着呢,都是一家人,你赶紧坐下。”视线瞟到书桌上的几张纸,“肉松?这是什么?”
阿满顺势坐下,把写好的纸递给崔婶婶看,“这是肉松的制作法子,婶婶看看,我觉得肉松也适合作为行军的口粮。”
“是吗?”崔氏眼睛一亮,有些震惊,接过纸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把放回桌子上,抓住阿满的手,拍了又拍,眼里满是感激,“能遇到你这丫头,不仅是峥子的福气,更是我们卫家的福气。
婶婶替辽安军将士们谢谢你了!”说着崔氏起身微微向阿满屈膝,阿满丢下手里笔,赶忙伸手拉人,笑说:“我也没别的本事了,只能尽这点儿心了,当不得婶婶的谢。”
第七百五十八章 该分别了
“快坐下!”崔氏按着人又坐下,顺势坐在一边,说:“这谢你当得起,没人比你当得起了。”
阿满笑着摇头,三两笔把剩下肉松制作法子写好,然后喊来团玉,把纸都交给她,说:“把这些纸送去隔壁明山堂,交到峥哥手里,他知道怎么办。”
团玉应下,接过纸行了礼就快步出去了。
崔氏看阿满忙完了,就拉着人在美人榻上坐下,问:“听峥子说,你这几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么着急?不能多留一段时间。”
阿满动作微微一顿,对于崔氏知道她不意外,笑着接话,“家里一摊子事儿,山里和作坊都离不了人,我离家也一个月了,该回去了。
不能一直让我舅舅们帮我忙活着,他们也要挣钱呢,家家都有事儿呢。”
崔氏打量着阿满是神色,看她没有一点留下的意思,叹一声儿气,拍拍阿满的手,“婶婶年纪大了,是不太了解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婶婶是过来人,你和峥子互相喜欢,莫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彼此的心,不能冲动了啊。”
“婶婶想哪里去了,我和峥哥都说好了。”阿满诧异说,装作不知道崔氏话里的劝说意思,“他忙他的事儿,我忙我的事儿,又不是以后都不联系了。”
崔氏到底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嫡女,心里还是古代思想,她还是认为女子该为男人让些步,虽说不一定要全部让步,可也要多考虑男人的需要。
她和卫泽成成亲这么多年,虽说她在卫泽成面前有话语权,不是那些困于后宅全权听夫君安排的内宅妇人,可打心底还是认为夫君的需要更重要。
她这种思想,阿满倒是没什么责怪的,生的时代不一样,受的熏陶不一样,没必要要求人家理解你的想法。
再说在夫为妻纲的古代,崔氏能有自己的思想,能和卫泽成有商有量,时不时在劝说一下卫泽成,掺和一些外事已经很是难得了。
就像这次收买秦府后院小厮,给柳柔清穿假消息的事儿,就能看出崔氏手里是有些权力的。
崔氏张张嘴,想要再说,就被阿满打断,阿满玩笑问人:“可是峥哥在您和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
她了解峥哥的为人,知道他定不会在背后说啥,这么说不过是转移话题罢了,不想听崔氏多余的劝说罢了。
“这次你可是冤枉峥子了,峥子哪里会和我们多说啊。”崔氏果然着急,以为阿满是生峥子的气了,赶忙解释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峥子的性子,他那张嘴就是蚌壳,多一句也是没有的。
也就和我们说了一声儿,你过几天就要回和关镇,还有他身子养的差不多了,等送了你以后,他就回军营去。”
崔氏看阿满又笑了,心里松懈下来,也不再提劝说的话,她之所以来劝说,还因为峥子,峥子虽然惯常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话。
可她还是看出了,峥子舍不得阿满这丫头离开,所以出于私心她今晚就来找了阿满,无非心疼峥子罢了。
倒是老太太的反应让她微微吃惊,老太太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多一句挽留都没有,更是没说让峥子别从军的话,只说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儿,你们俩自己想好就行了。
看峥子的反应,再看看阿满这丫头反应,她倒是看出老太太的智慧来了,她是不该多言。
从这丫头能把夫君逼到最后赔不是,就知道这丫头心里是个极有成算的。
算了她还是不多插手了,免得讨人嫌还得不了好。
“这事儿就不提了,婶婶这几天安排下人先一步回安邑,给你准备点儿土仪,定武这边到底是边关小镇,没什么好东西。”崔氏笑着安排,不让阿满拒绝,“你能给军中提供奶豆腐这几个方子,婶婶家还不能给你准备点儿东西了。”
看阿满无奈的点头,她满意的笑了,又说起一事儿,“婶婶今晚来,是有一事儿告诉你,柳氏那边派贴身默默来送信了,说是什么都愿意招,只要侯府能放过秦浩轩就行。
老太太和侯爷那边应承下来了,明儿下午那女人就要上门了,你不是外人,明儿也来听听?”
阿满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儿,卫家人竟然同意让她也去听。
“峥哥…那边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呢!”崔氏叹气,“婶婶听了你的法子收买秦府小厮的事儿,你卫叔早就知道了,他说峥子也是这个想法,还给咱们配合呢。
所以柳氏上门求饶的事儿,那小子早就猜到了。
刚才他还想来告诉你这件事儿,婶婶觉着夜深了,他一个小子来找你不好,婶婶就亲自来了。”
既然峥哥也知道,阿满也就点头同意了,反正离走还有好几天呢,“把秦家的事儿处理完也好,也省的峥子心里膈应,在军营还要防备着柳氏母子在背后使坏。
虽然峥哥不至于防备不住,可也难免恶心。”
崔氏也是这个想法,快十三年了,小妹的事儿该有个结束了。
“婶婶在求你一件事,明儿从柳氏嘴里绝对听不到什么好话 ,万一…万一峥子受不住,你劝着些。”
她也看出来了,他们这些亲人在峥子心里都不如阿满重要,关键时候还是阿满这丫头说的话管用。
阿满应下了,比起卫家人,她确实更了解峥哥儿,现在她只希望明天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既然柳氏求到卫家,肯定这是以她的命换她儿子命的事儿,更是知道卫家想要知道什么。
到时候找到卫玉嫣的尸骨,她就彻底辩无可辩了,是必死无疑的。
斗转星移,月升又月落,日落又日升,午时末未时初,一辆黑色帆布马车低调地绕到卫家后边角门,马车没在角门停下。
而是下人们直接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赶进卫家后宅。
今个卫家后宅走动的下人一个也没有,进出的口也没暗卫把守着,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暗卫把守着。
安生赶着马车进了卫家还是蒙的,不知道将军突然这么做为啥?带着柔夫人悄悄摸摸进了卫家,还不带任何一个侍卫。
就是他也是让收拾一番,不太看出原来的模样。
第七百五十九章 真相一
马车一停下,车帘就动了,穿着一身黑衣的秦博远从马车里下来,接下来一个都带灰色围帽的妇人从马车里出来。
“你在这儿等着!”秦博远冷声吩咐一句,就带着柳氏跟着樊嬷嬷往花厅走。
安生看着将军和柳氏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的异样又升起。
自从柔夫人以自戕求见将军以后,将军见了柔夫人以后他就觉着不对,虽说人还是那个人,也正常处理军务,可他却觉着有些不对。
将军呆怔的时间变多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且最近见柔夫人的时间多了,次次见柔夫人都不让下人靠近。
另一边,樊嬷嬷把人带到花厅,就退出去了。
进了门,柳氏就取下围帽,视线一个个从旁边坐着的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到秦博远身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奴婢可从来没机会见这么多卫家人呢。”
“柳氏!”秦博远眼神一厉,冷声警告,“来是你要来的,说就好好说,你不是要救浩轩吗?
当年的事儿,我问了你多少次,你都说不知道,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看到秦博远对柳氏的态度,老太太、卫泽成几人还算满意,严格来说阿满就是个局外人,所以她倒是没多少反应,视线落到峥哥依旧紧绷的嘴角,知道峥哥就是知道全部也不会原谅他这个亲爹了。
“奴婢失态了!”柳氏好似怕了,屈膝跪下,好像为了救儿子已经不打算反抗了,低头老实说:“老夫人、侯爷要问什么就问吧,奴婢知道的一定说。
只求侯爷能饶过浩轩一条命!”
“自然,侯爷一言九鼎!”崔氏看不惯柳氏这个样子,出言打断,起身把一张公文纸扔给柳氏,“你睁大眼好好看看,只要你老实交代,你那儿子无罪的公文立马就能下发到衙门并张贴出去。”
柳氏双手撑地,不顾任何形象的跪爬过去,对于崔氏嘲讽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贪婪急迫地抓起地上的纸,一遍又一遍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最后抱着纸痴痴笑了几声儿,眼角一滴泪无声滴落。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侯爷说话算话,放过浩轩!”柳氏疯一般保证,指着手上的纸问,“侯爷什么时候能放了浩轩?”
“只要你都招了,本侯自然会放过秦浩轩!”卫泽成说罢,就看到柳氏爆亮的眼睛,他冷声威胁一句,“不过,你要是……敢耍心眼,那秦浩轩的命能不能保住就另说了。
本候能抓秦浩轩一次,就能抓第二次见!”
带着冷冷威胁的话,像是利刃刺进柳柔清的心里,让她撑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抖,身子伏得更低了,以头抵地嘶哑说:“奴婢知道!”
阿满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有些复杂。
视线从柳氏有些蓬乱的发丝,到发红的眼眶,匍匐佝偻的脊背,因用力而出血指甲,这时候的柳氏只是个为救儿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可阿满并不同情,人都有很多面,为人母的一面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好人。
人的立场不同,也决定了她注定讨厌这个女人。
思绪混乱间,阿满突然听见了熟悉低沉的嗓音,扭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峥哥竟然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也像是披上了一层盔甲,站在柳氏正前方不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跪趴在地的女人。
“我娘的尸骨在哪里?”此刻的沈峥眼底墨色翻涌,周身冷凝,暗哑的嗓音带着无尽威胁,好似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了眼前人。
“峥子?”卫泽成眉头拧起,给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沈峥面前,劝道:“有我们这些长辈在,这些话不用你问,你先……”
沈峥一把甩开胳膊上的力道,扭头和卫泽成对视,“她是我娘,这是我该替她做的,谁也不能替代!”
“阿满?”崔氏拉拉阿满,看人转头,语带焦急说:“你去劝劝峥子,真话往往最伤人,峥子万一在受刺激就不好了……”
“婶婶!”阿满打断崔氏的话,摇头道,“这是峥哥这么多年的心结,既是心结就只能自己解开,谁也不能代替!
何况那是他的娘亲啊!完好皮肉下血淋淋腐肉只有自己剜去才能长好!”
崔氏张嘴,呆怔在原地。
“让峥子亲自问,玉嫣是她亲娘, 当年玉嫣用自己的命护着他,是该他来问!”卫老太太苍老威严的嗓音传出,厅内一静。
卫泽成只能松开峥子,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上。
“谢谢您!”沈峥转身躬身向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抬头间祖孙俩对视,沈峥眼里是感激、是孺慕、是坚定,老太太浑浊的眼里带着鼓励。
柳氏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是什么神情,直到又一声带着威压的声音从头顶想起,她才抬头,和沈峥眼神对视上,“柳氏,我娘的尸骨在哪里?”
柳氏眼神有些怔愣,看着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梦里依旧没法忘记的丹凤眼,她想起了那个风华绝代、千娇百宠的卫家嫡女。
视线像是被烫了一般,柳氏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只要说出那个女人的埋骨地,就相当于承认了当年的事儿是自己做的,至于具体细节她说不说,卫家都能要了她的命。
看在眼前黑底金线的靴子,她呵呵笑起来,最后笑的肩膀都抖起来,抬头又看向沈峥,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卫玉嫣都死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是比我会养儿子,呵呵……”柳氏眼角愈发红了,泪好似滴在心口。
她的儿子事事需要她护着,如今还要她这个当娘舍命去保住他的命,何其讽刺啊。
“我恨啊,恨啊!”柳氏垂着胸口,嫉妒让她声音尖利又刺耳,死死盯着沈峥这张脸,“凭什么我就是比不过她?凭什么!”
“凭什么?”阿满冷笑一声,起身抬脚走到峥哥身侧,紧紧抓住沈峥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嘲讽地看着跪趴在底下的柳氏,“你没听过你一句话吗?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你是阴沟里的耗子,秦浩轩除了当畜生还能是啥?”
第七百六十章 真相二
“你!!好你个……贱蹄子!”柳氏眼里的不甘转为愤怒,尖利的指甲就要挠阿满,“不知廉耻的贱人,大庭广众竟然拉男子的手,浪蹄子!”
“柳氏,你想死?”
上首卫候和老太太的呵斥声儿传来,阿满不在意,微微侧身避过柳氏锋利的指甲,转头间对着峥哥微微摇头。
在回身,抬起的腿带着凌厉的风声,指甲踹上柳氏的脸,柳氏的咒骂顿时转为哀嚎。
抱着自己的脸在地上滚动,鲜血混着牙齿从指缝留出来。
阿满满意地看着倒地哀嚎的柳氏,蹲下看着痛得发抖的柳氏,说:“乱喷粪,你这张嘴留着也没用,我好心用血给你洗干净,你可要珍惜啊。”
牙齿咬破唇瓣,柳氏恨恨看着阿满带笑的脸,张嘴就要骂,下一秒就看到阿满举起的巴掌,她讪讪闭嘴,不敢再骂。
阿满满意的放下手,说道:“柳氏你不是个傻子,你能来卫家,你就该知道自己结局是啥。
与其在这儿拖着,还不如痛快交代了,你那个畜生儿子也能早点儿出来不是?”
沈峥微微抬手,厅外传来动静,没一会儿卫尚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人形架子出来,上面还挂着一个柳氏眼熟的人。
浩轩!那是她儿子!
秦浩轩低垂着头,浑身上下布满血迹,手也奇怪的外翻着,整个人像是死了一般寂静。
“啊!轩哥!”柳氏目眦欲裂,尖叫一声儿,就想爬出去。
不待阿满动作,沈峥身影一闪,飞速靠近柳氏,抬脚重重踩在柳氏背脊,“噗”一声鲜血从柳氏嘴里喷出来。
“卫尚,打!”沈峥淡淡发话儿,卫尚得令,提着倒挂金钩鞭子唰唰打起来,鞭鞭见血,倒钩挂起血肉,昏迷中的秦浩轩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即使昏迷着,他也疼得抖如筛糠,泛白的唇瓣边慢慢溢出一团团白沫沫儿。
“浩轩!浩轩……”柳氏疯了,求救地看向秦博远,只看到男人低垂的头和紧闭的眼,半晌也只听到男人低声叫了一句,“峥子…,留下…浩轩的命…,爹…求你了。”
沈峥却好似没听见,挺直如松的背影一动未动,更是没有回头看秦博远一眼。
柳氏绝望了,知道现在能让卫尚的停手的只有踩着她的这个人,她转身抓着沈峥裤脚哀求,“我都说,都说,求求你放过浩轩吧,别在打了,他会死的,会死的……”
沈峥对着外面微微抬手,凌厉的鞭声儿顿时停下,视线低垂和柳氏对上,薄唇微起,重复道:“我娘的尸骨在哪里?”
“邢城南城外一百多里左右,有一个山,山叫…叫安南山,半山腰有个尼姑庵叫……叫青什么庵,名字我记不住了。
庵后山有个悬崖,她的尸骨从那儿扔下去的……”
柳氏边回忆边喃喃交代着,这么多年她竟然连地名都记不清了,可见她心底对杀死卫玉嫣一点儿悔意都没有。
阿满感觉手心里握着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她用尽全力回握,可还是没有止住沈峥的颤抖。
厅内静得可怕,没一会儿就传出老太太压抑的哭声儿,崔氏和卫泽成眼睛通红,崔氏的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珍珠,可是顾忌伤心的老太太,她哽咽着安慰人。
“峥哥?”阿满担忧的抬头看沈峥。
“我没事!”沈峥压抑眼里的情绪,嘴角微微勾起,可却是苦涩无比,阿满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用力回握沈峥的手。
伤口被揭开,底下必然是血淋淋的真相。
一旁的秦博远好似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眼神无神的看向厅外。
“卫尚?”在抬眼,沈峥眼里已不见半分脆弱,“去找,找到了飞鸽传书回来,我…亲自接娘回家……”
“是,表少爷!”卫尚大声应下,低垂着眼快速退出厅内。
“峥子,剩下的大舅来。”卫泽成知道峥子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他惯会用一张冷脸掩饰自己情绪的。
“玉嫣是你娘,也是我卫泽成最小的妹子,我也该为她讨回公道!”卫泽成和外甥对视,话里都是不容拒绝的威严,阿满悄悄拉拉峥子的衣袖,跟着劝道:“你已经问出最重要的了,卫伯母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半晌沈峥才点头让开位置,阿满拉着沈峥在旁边不远处坐下,崔氏立马招呼樊嬷嬷上热茶。
阿满放开沈峥的手,这才发现两人手心里都是冷汗,峥哥的手更是冷的惊人,热茶上来,阿满硬塞一杯进沈峥手里,“暖暖手,再难过日子总要过得。
逝者已逝活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的!”
沈峥从阿满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担忧和坚决,冰冷的心口好似也慢慢跟着回温了,他听话的点头,阿满提着心放下一半儿了,这才有精神听卫泽成的审问。
“当年玉嫣为啥突然会决定去邢城?除了带着峥哥,竟然还带着你?”
“夫人收到了将军病危的消息,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可能?当年秦博远要是受伤,侯府不可能得不到消息,也不可能不通知秦府!”卫泽成不信。
柳氏抬眼,嘴角带着笑,“侯爷别忘了当年夫人可不在安邑住呢,是在里邢城近些的同安住着呢。”
“以妹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听到信查也不查,直接带着人去邢城。”崔氏站起来,追问道:“何况还带着刚满五岁的峥子,妹子再在乎秦博远也不可能不顾自己儿子的命。”
“对!你说的这些都不像是玉嫣会做的事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卫泽成对卫玉嫣的性子最是了解,“还有当年突然同意让秦博远纳你进门的事儿,玉嫣是善良,可也没善良到这个地步。”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不对,柳氏嘴里的妹子和他们印象里的妹子不一样。
“你到底对玉嫣做了什么?”老太太死死盯着厅中间跪着的人,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决,“说!”
柳氏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视线从一张张带着怒火的脸掠过,她心里畅快极了,指着老太太说:“还要多谢您呢,多谢您把夫人教得那么单纯良善呢!”
第七百六十一章 真相三
“您还记得安庆八年冬天吗?那年冬天是那么冷啊,您带着夫人出门施粥,让城内很多乞儿逃过那个严寒的冬天。
来年春天三月,您府上来了一位姓窦的老婆子,为了感谢您和夫人代人施粥,用一件万家衣绣了一件万福衣……”
卫老太太愣在原地,思绪飘远,记忆涌出,安庆八年安邑迎来百年难遇的暴雪,那年城内很多房屋都被积雪压塌,作为辽安候府的老夫人,侯府是表率。
第一时间就组织人开始布施,安邑城内的官家太太们自然跟着侯府行事,那一年冬天,城内城外时刻都飘着米香,让城内外的灾民有口热粥和一身破棉衣撑过那个冬天。
玉嫣当时才十六岁,当时家里已经在和秦家商议婚事,这门亲事是秦家高攀了,奈何秦家对老侯爷有救命之恩,秦家老爷子为救侯爷命也丢了,所以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玉嫣千娇百宠长大,对于自小出入卫家的秦博远也熟悉,感情就这么处出来了,俩家的亲事水到渠成。
成亲日子定下来以后,姑娘家就要在家里准备出嫁的事宜,不宜在经常跑出府外放肆,卫玉嫣自小自由惯了,她哪里舍得她关在家里,所以借着施粥的事儿,常带着玉嫣出门。
玉嫣也是个良善性子,一开始出门是为了玩儿,见了灾民的痛苦以后,脸上笑收起,每天施粥比自己起得都早,更是不惜掏出私房买米买面。
还组织城内富户捐粮捐物,自己更是带头把自家下人的旧袄子旧棉被捐出来,上行下效,底下人官家效仿着,城内外的灾民才能有旧袄子撑过风雪。
“和窦婆子有什么关系?”崔氏也记得这事儿,那件万家万福衣,是那些灾民一人出一块儿布, 又由绣活儿好的妇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极是难得,小妹的衣冠冢里,还陪葬了这件衣服。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有着窦婆子,我娘也不能有机会儿接近夫人啊。”柳氏笑得越发痛快了,看着众人说:“夫人认识窦婆子那张脸,我娘易容成窦婆子以后才能接近夫人,这才能下蛊不是……”
阿满在一旁听得心惊,蛊?
这个朝代有蛊毒?这不是现代小说里写的吗?这个朝代真的存在吗?
柳氏边笑边说,话里带着得意,阿满慢慢拼凑出真相。
大邺南滇之外,还有一个南刹国,据传那里有个奚山部族会巫蛊之术,可那一直是谣传,从来没人见过。
柳氏的娘费芷珊十五岁那年上元节丢了,费家当年还不如现在,只能算个普通富户,女儿丢了以后自然报官,找了几个月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后面也就不找了,只当人死了。
谁知道费芷珊是被人掳走了,掳走她的人正是奚山部族的人,有了蛊毒,再不听话的人也会听话,柳氏就这么出生了。
柳氏越来越大,奚山部族的人对费芷珊也放松下来,费芷珊这才有机会跟着学习巫蛊之术,更是在柳氏十五岁时带着闺女逃了出来。
回到自己阔别二十年的安邑,丢了二十年的姑奶奶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及笄姑娘,这事儿说出去自然不光彩,费家就隐瞒下来,还把柳氏记在费家一个外嫁的庶出闺女名下。
费芷珊化成婆子跟在闺女身侧,那年的大雪天,柳氏跟着费家布施队伍,见到了小心翼翼呵护卫玉嫣的表哥秦博远。
年少慕艾,少女想起表哥对自己的冷淡,和对眼前对火红少女的温柔似水,心里的不甘和爱慕之心让她放不下秦博远,起了执念。
可想要以一个商户家的表姑娘身份,嫁给正三品参将,简直是痴人说梦,何况秦家和辽安候卫家有婚约,还快要成亲了,柳柔清断不了这门亲,只能哀求母亲,只要能嫁给表哥她也甘愿。
所以就有了后面费芷珊易容成窦婆子,在乌华寺和卫玉嫣偶遇的事儿,因着万家万福衣的事儿,卫家人觉着窦婆子不是坏人。
而且这人还在乌华寺外摆摊,家也是附近的,暗卫调查以后没发现什么异样,卫家人也就没多防备着。
所以卫玉嫣和秦博远成亲一年之后,卫玉嫣怀上峥子,出城去乌华寺还愿回来,路上就遇到了倒在地上的窦婆子,平时窦婆子不可能进得了卫玉嫣的身。
这次人都昏迷不醒了,卫玉嫣心软,也只能令下人把人搬进马车和自己同行,半途窦婆子挣扎着醒了,抓着卫玉嫣的手磕头感谢,这才有机会给卫玉嫣下蛊毒。
等窦婆子下车走了,卫玉嫣才觉着手腕有些疼,一看又几道抓痕,其中一道竟然还渗着血,卫玉嫣不在意,只当是窦婆子激动之下无心之举,这些不起眼的事也就没引起人的注意。
老太太听得腿软,靠着崔氏和樊嬷嬷几人搀扶才能站稳,眼泪顺着脸颊我无声滑落,垂着胸口虚弱道:“怪我,怪我,都怪我啊……”
要是当年她没有心软放闺女出门是不是闺女就不会死?要是当年她不把闺女教得这么良善,是不是闺女就不会死了?
“娘,娘!”老太太越想越悔,脸色越发白了,眼看着要不好,厅内卫泽成和崔氏慌了,顾不得还在笑的柳氏,一叠声的喊下人进来。
阿满和沈峥也站了起来,沈峥脸上更是从没见过的慌乱,他现在还没从柳氏的话里醒过来。
反而阿满这个局外人最清醒。
“确实该怪老太太呢……”柳氏看着眼前的慌乱,老太太泛白的脸,眼里闪过猩红,张嘴还有说,斜侧里就看到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直奔自己的脸。
“啊!”脸上传来剧痛,柳氏滚在地上,捂着脸抬头看阿满,阿满低声警告,“ 闭嘴,在多说一句,我不介意拔了你的舌头!”
说着话儿,阿满又对门外不远处的侍卫招手道:“打,给我打秦浩轩十鞭子,卫阿婆的痛我要让秦浩轩来偿!”
鞭子声儿让柳氏清醒过来,不敢再开口,只哀求着,她一时忘了形了,看到卫家人痛苦,她太高兴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真相四
鞭子破空声和柳氏哀求声儿里,老太太胸口的气慢慢平稳下来,微微合着眼睁开,刚刚的失魂落魄被隐藏起来,她看着一旁关心她的人,安慰道:“没事儿,我还死不了。”
说罢抬手指指跪着的柳氏,“让她继续说,即使玉嫣被蛊毒控制,可秦博远不傻,怎么会轻易答应娶这个腌臜物进门?”
“说!”阿满看柳氏不说,抬脚对着柳氏一脚,又指指外面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的秦浩轩,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怔愣的秦博远听到这儿慢慢抬头看过来,只看到柳氏得意地笑,“勾魂香!我娘给我做的勾魂香,只要男人碰到了,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不过只能短时间起效罢了!”
柳氏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博远,眼神对上,一个不可置信,一个有痛快有悔有怨,柳氏看着男人戚戚然道:“我以为几个月就能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呢。
石头还有被焐热的一天,可他没有啊!”
“所以你娘利用蛊毒操控卫伯母,先是让她离开安邑住到同安,然后又制造假消息,操控她大雪天赶往邢城,然后你们在尼姑庵附近设伏!”
说到这儿,阿满说不下去了,她替卫家人还有峥哥心疼。
人心太恶了,有心算计无心,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姑娘丢了二十年又回来了,也不会想到姑娘还会巫蛊之术,更想不到柳柔清身后跟着佝偻婆子竟然是她娘。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防不胜防,卫家还给卫玉嫣安排了暗卫呢,可被控制的卫玉嫣直接把暗卫赶走了,竟然独自带着儿子出门,卫家收到暗卫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得到了卫玉嫣的身死的消息。
外甥也失踪了,卫玉嫣的尸体更是遍寻不见,柳氏为了摆脱嫌疑,当时并没有跟着去。
只能说这世上的黑心比厉鬼都可怕。
“是啊,不然一个侯府嫡女我如何有机会儿动手啊!”柳氏披散着头发,提起往事眼里还带着痛快,看着侯府众人痛不欲生的脸,她嘴角微微勾起,血液顺着嘴角流下,犹如地狱厉鬼。
“她一个自小千娇百宠养大的侯府贵女,何必又和我这样的小民争抢一个男人呢,她有比秦博远好百倍的人能选啊。
我本来没打算对她出手,奈何我的孩儿来了啊,那是我的宝贝啊,我怎么能让他屈居人下啊……”
柳氏像是疯了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毒妇!贱人!”崔氏再也忍不住,扑到柳氏身上 ,一个跨步坐在柳氏腰上,左右开弓,手上修剪完美的指甲变成锋利的武器,没一会儿柳氏脸颊高肿,一道道血痕遍布其上,“你害了小妹你也休想好死了!”
阿满和峥子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低头看着柳氏被崔氏教训,几人眼里的冷漠让柳氏打了一个冷颤,没敢反抗崔氏的殴打。
她怕那个狠心丫头和那个野崽子又对她的浩轩动手。
浩轩不能再挨打了,不能了!
卫泽成看媳妇越来越喘,抬起的手逐渐没了力气,他就知道到时候了,蹲下身子半抱住媳妇歪倒的身子,柔声说:“累了吧,别打了。
她的血太脏了,脏了你的手,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好不好?”
崔氏红肿着眼,嘴里喘着粗气,抬抬眼和男人对视,又指指地上的柳氏,嘴巴开合,卫泽成却看懂了,忙点头,保证道:“放心,我让她给小妹偿命!”
“樊嬷嬷?”老太太喊一声儿,又对着崔氏说:“这里交给泽成他们,好好去休息,柳氏必须给玉嫣偿命!”
崔氏安心了,任由樊嬷嬷扶自己起来,走到老太太身边,仔细打量老太太的神色,说:“娘,你也别…太伤心了,小妹的事儿也算是解决了,您也安心。”
卫老太太扯了几下嘴角,却挤不出笑容,最后只摆手说自己没事,崔氏和阿满、峥子对视一眼,还是任由樊嬷嬷送自己离开。
阿满和峥子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知道她强撑外表下的脆弱和悲痛。
“泽成?”老太太招手喊儿子过来,卫泽成快步过来,老太太看着地上装死的柳氏,冷声道:“别让她死了,我的玉嫣死的冤,柳氏也别想好死了。
咱家不是有地牢吗?所有刑拘都给她招呼一遍儿!
玉嫣受得痛,我让她百倍千倍偿回来!!
死后我还要看她挫骨扬灰,一个祭拜的坟地都别想有……”
老太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盯着柳氏的 眼里都是恨,柳氏听着老太太犹如催命符的声音,身子无声抖了几下。
阿满和峥子没错过柳氏的反应,嘴角都勾起嘲讽的笑,卫泽成也颇为满意娘这样的安排,大声保证:“娘,你就放心吧!
咱家的暗卫里有不少精通刑具的,绝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柳氏浑身颤抖的厉害,装不下去了,她睁眼强撑着坐起来,抬头看着对面四人,眼里带怕带惧还带着解脱,“我既然敢来就不怕死,有什么招数尽管来使便是!
不过侯爷也别忘了自己说的话,放浩轩离开!”
“自然!”卫泽成不屑多说,“不过,还要看能不能找到小妹的遗骨,只要找到小妹的遗骨,本侯自然会放那个小畜生离开!”
“想要秦浩轩活,你就别死!”沈峥走近柳氏,低垂着眼冷冷看着地上的人,“你要是受不住刑或者自杀了,我沈峥保证秦浩轩必死无疑!记住了吗?
我娘受的罪我要你千百倍的偿!我什么时候满意了你才能有资格去死!”
对上漆黑如墨,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柳氏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冻得她发抖。
沈峥就是要折磨她,折磨到死啊!
想死都不允许!
“本侯能派人抓那小畜生一次就能抓小畜生第二次!”卫泽成在旁边跟着威胁一句。
柳氏眼角泪无声流下,满是血迹的头缓缓点了几下!
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的传唤,无声整齐的进来,拖着地上犹如烂布的柳氏离开,花厅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樊嬷嬷带着下人进来送水。
下人们头都不敢抬,有人打扫,有人跪地擦柳氏流下的血,还有人端着热茶给主子们送茶。
第七百六十三章 懦夫!
半干的血沾了清水,血腥味儿更重了,淡淡血腥气在厅内弥漫开来,茶香都掩盖不住,阿满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扭头看见另外三人都有些怔怔的, 她无声叹气,站起来出声打破沉默。
“卫阿婆,卫叔,峥哥,咱们离开这边吧!味儿不太好闻。”
“啊?嗯!”声音打破沉默,三人同时抬头看阿满,也闻见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卫泽成率先点头,说:“娘,我去处理事情,您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儿子第一时间通知您。”
说罢又对阿满点点头,“麻烦阿满你了,多照顾着些老太太和……”
不用卫泽成说完,阿满就懂他的意思,点头说:“峥哥这里有我您放心。”
手被温暖包围,沈峥抬头冲阿满笑笑,又摇摇头说自己没事,俩人很有默契地先送老太太回去休息,回到熟悉的地方,老太太没忍住又痛快一场,哭累了才拧着眉头睡过去。
阿满亲自去打了温水,和峥子一起伺候着老太太净面,这才放下围帐,交代樊嬷嬷好好伺候着老太太,有什么事儿立马通知他们。
“白老头在明山堂,外婆有什么事着人去喊就行!”沈峥交代一句,樊嬷嬷连连点头,送俩个主子出去,看表少爷微微泛白的脸,担忧说:“表少爷也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沈峥淡淡点头,阿满笑着让樊嬷嬷放心,走到门口沈峥想到什么顿住脚问樊嬷嬷:“秦博远呢?什么时候走的?”
樊嬷嬷顿了一下,思考一下说:“大概是那女人说出小姐葬身之处之后,没多久秦参将就脚步匆匆走了。”
阿满看沈峥神情不太好,只点点头,让樊嬷嬷照料好老太太,拉着沈峥出了院子,把下人打发得远远,这才问,“怎么了?”
“他去找我娘了!”沈峥没隐瞒,把自己心里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
阿满有些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秦博远虽然被下了药,可值得原谅吗?
不值得!
以柳氏对秦博远的喜欢,那控制人的勾魂香也绝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也不可能像卫玉嫣被下蛊一样彻底被控制。
既然不是彻底地控制,那就有清醒的时候,他清醒的时候没有追究卫玉嫣的死,没有怀疑柳氏,那就不值得被原谅。
或者他不是没怀疑,而是因着儿子的原因狠不下心对柳氏动手。
心里又过意不去,对不起卫玉嫣又狠不下心对柳氏出手,所以这些年只能选择逃避,不会安邑不和柳氏住一起,这么多年几乎都是独身一人,好让自己心里好受罢了。
等峥哥找回来以后,对卫玉嫣的愧疚感有了补偿的出口,所以才会在意峥哥,想要把三品参将之职留给峥哥,想要对峥哥好。
可他没想到,自己一番明目张胆的在意和偏心,又刺激了柳氏母子的眼,这才让柳氏母子越发着急对峥哥出手。
想通以后,阿满对秦博远更加恶心!
这就是个懦夫!!
“阿满,我不想让他碰我娘一指头,我嫌脏,想必我娘也一定嫌他脏!”回到明山堂,门一关,沈峥挺直的脊背就垮了,弯腰抱住阿满,像是汲取力量。
阿满伸手一下下抚过峥哥脊背,听到沈峥的话,无声点头说:“去吧,去把卫伯母接回来!”
沈峥只觉眼眶酸得厉害,喉头好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也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紧闭的门被打开,沈峥快步离开,没有回头,阿满看着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无声叹一口气。
“不担心?不心疼?”白老头从树上跃下来,手里拿着瓜子噼里啪啦磕着,阿满嫌弃地看人一眼,没好气地说:“戏好看吗?一点也没有为老的自觉!
心疼又如何?担心又如何?那是生他的娘亲,亲自接他娘亲回来是他这个儿子该干的!”
白老头撇撇嘴,自来熟的跟着进屋坐下,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解了渴才吐槽说:“富贵人家就是破事多,害人害己!”
阿满没反驳这句话,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这才抬头问噼里啪啦磕瓜子的老头,“峥哥的身子没事吧?”
“我老头的医术你还不信?”白老头抬眼不屑的看一眼阿满,“身子不会有大碍,至于心有没有大碍就不知道了!”
阿满眼睫颤了几下,无力说了一句,“时间是个好东西,总能过去的!”
白老头认可地点头,又问阿满:“这事儿要处理完估计要几天,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尸骨找回来卫家肯定是要办一场超度的法事儿,你要留下?”
她虽然和卫玉嫣没有见过,可爱屋及乌,峥哥尊重她,她自然也要尊重他的家人。
“留下,等法事儿办完再走。”
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不过白老头不打算多留,敲敲桌面说:“你留下,我先带着方海回去。
能教给军医的医术我都教了,剩下的都是不能教,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要不你再多留一段时间?”阿满有些犹豫,看白老头不解的视线她解释一句,“峥哥的娘当年中了蛊毒!我怕柳氏手里还有别的,不确定她死了我不放心。”
涉及当年的事儿, 阿满没有多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好的。
“蛊?”白老头诧异看过来,手里的瓜子一丢眼睛亮了一下,腿一抬盘腿坐在椅子上,抻着脖子看阿满追问:“什么情况?确定真的是蛊毒?
要真是蛊毒,我可来兴趣了!”
他不愿意留在边关这边,也是实在待着无聊了,另一方便是卫秦俩家的破事,他这个外人看的都心烦。
现在有了吸引自己的点儿,他一瞬间把要走的决定抛到脑后了。
阿满把费芷珊被掳走的事儿全部交代了一遍,柳氏母女的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
“奚山部族?”白老头拧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手一拍扶手,道:“想起来了,我在师傅的医书里见过,里面还有不少关于蛊毒的介绍。
第七百六十四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惜了,当年我再去南刹国,想去寻找一下奚山部族奈何一直找不到。
听当地人说,奚山部族巫蛊之术太过伤天害理,被当地氏族联手杀了不少,从那以后奚山部族就隐藏起来了。”
说起当年的事儿,白老头颇为可惜,叹说:“我还想好好学学这巫蛊之术呢。”
“当地人都害怕巫蛊之术,说它伤天害理,你还想学?”阿满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在我们医者眼里没有各种医术没有好坏之分,只看你如何用了!”白老头不在意的摊摊手,“就像是药草,用好了是药,用不好是毒药,端看用药之人如何下药了!
蛊毒虽说听着可怕,可有害人的蛊虫就有救人的蛊虫,有些毒药还真需要蛊虫进身体里吸收毒药才能彻底解毒!”
“别说了!”阿满一想到身体有蠕动的蛊虫 ,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抱着胳膊打断白老头的话,问:“要是碰到蛊毒你能辨认出来吗?能解吗?”
这才是重要的,只要白老头能解蛊毒,阿满就不怕了,最起码有了应对之法儿。
“这我可说不准!”白老头坐直身子,神色带着几分正经,说:“当年我也是从师傅的医书里学了点蛊毒知识,没有实际操作过,具体有没有用还真不好说。”
白老头看阿满神色一变,又补充一句,“不过以我的医术总能保住中蛊毒之人的命,拖延住时间总能找到破解之法儿。”
阿满点点头,抬头看着白老头认真说:“多谢您了,要不是有你……”
“停停停!别说肉麻的话!”白老头从椅子上弹起来,撇着嘴嫌弃的揉胳膊,“你记着老头的好就好 ,回家了好好犒劳我几顿就行了,别整这一套。
真真是让人受不了!走了啊,你别送了!”
阿满看着白老头潇洒的背影,冲着人大喊一句,“成,回家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做,尽管点菜!”
白老头嘴角翘起,不过背影依旧傲娇,头也不回的嘀咕,“这还差不多!”
团玉风风火火跑进院子里,就听到一老一少的对话儿,看到满脸傲娇的白老头,她停下步子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就准备走。
白老头叫住人,问:“出事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没有啊!”团玉一脸懵的摇头,没隐瞒说:“小姐拖镖局这次护送几头奶牛回家,奶牛买好了,镖局那边说随时可以走,让我问小姐什么时候可以走呢。”
小姐没说要隐瞒的事儿都是可以说的,团玉噼里啪啦就给交代了。
“奶牛?”白老头好奇,余光看到阿满出来,直接问:“是本来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的镖局?”
“嗯!贺家镖局的,自家人用着也安心些!”阿满点头,“本来是要走的,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不走了?”团玉有些诧异,早上她被阿满打发出去办事儿,不知道卫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团玉在阿满也不会让她知道这些。
团玉这丫头没什么心眼,经不住别人几句诓,就能秃噜干净,能让她知道都是些没必要隐瞒的事儿。
阿满点头,交代她:“你一会儿在跑一趟,告诉镖局,我们不一起走了,让他们自行安排出发时间,只要护好奶牛就行,另外给家里的那几封信也拜托他们带回去。”
团玉嗯嗯点头,听到信时,她猛地一拍脑门,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沓子信,递给阿满说:“把正事忘了,家里那边来信了,我今个去镖局正好给带回来。”
阿满眼底欢喜荡开,接过信件一件件翻看起来。
“信?有没有我那不孝徒弟给我写的信啊?”白老头好奇的探头看,嘴里嘟嘟囔囔,“师傅在外面这么久,安小子也不知道给我这个师傅写几封信关心关心,忒不孝……”
嘟囔一般,脸前就怼过来一封信,“这个是阿安给你的,您老好好看看!”
白老头子喜滋滋接过,看阿满转身要进屋,他又提步跟着进去,阿满看着又坐下的老头,无奈问:“您要看信回去看不行?我还要看阿昌几个给我写的信呢。”
信是私密的事儿,阿满可不想跟人分享家里人给她写的信。
“我刚刚听见奶牛了,你要在和关镇养奶牛啊?”白老头一点也没有被赶的自觉,反而问起别的,“这奶豆腐要真是作为行军口粮,辽安军需求肯定不小,这营生可有不少赚头。
你都把方子贡献出去了,这是打算挣点儿回本的银子,和军营做生意?”
阿满摇头,“和关镇不适合大规模养奶牛,养奶牛需要草场,也就边关这几个地方合适,别的地方连奶牛吃的草料都供不起。
再说和关镇到边关快马加鞭都要十天,骡子运送过来成本太高,在边关当地养最合适。”
白老头一想还真是,印象中和关镇附近都是高山,还真没有草场养奶牛。
“也是,就你这脑子,要不是不合适估计你都不用我提醒早就开干了,不过你让镖局护送奶牛回和关镇干什么?不是不适合养吗?”
“多了不适合,养个几头倒是没事,够自家人喝就行。”阿满摊手,又指指自己说:“不过你这次倒是想错我了,我还真没有和军营做生意的意思。
我是爱银子,但是更爱享受,要想挣更多银子就代表着要干更多营生,我这人懒的很。
何况现在的挣得银子足够我花了,昌哥几个以后要过怎样的日子都看他们自己的本事来了,我可不给他们拼媳妇本儿!”
白老头听得哈哈笑,最后说阿满这个大姐倒是心狠,阿满可不认可他这句话,“不放手他们什么时候长大,我这个当大姐是他们放心拼搏的后盾。
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我都给能给他们兜底儿,让他们从头再来!”
白老头啧啧两声 ,心里有些羡慕,他自己是没什么兄弟姐妹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第七百六十五章 家书至
等团玉回来,阿满才终于把白老头打发走,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家里写给自己的信。
其中最厚一封信不用摸阿满就知道是写给自己的,上面写着阿姐亲启四个大字。
最底下是贺家写给贺启翔的,阿满顺手交给团玉说:“贺家写给启翔的信你给樊嬷嬷送过去,拜托她找人送去军营里。”
贺启翔和卫靖怀现在还在军中呢,也就峥哥刚醒那会儿俩人回来见了一面,又匆匆回了军营。
团玉离开,阿满小心翼翼打开信封,昌哥工整的字显现出来。
信上说他回家了,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阿文还是那么好学,阿安还是那么爱玩 ,最近医术精进了不少,逮着人就要给人把脉。
连家里的狗子和墙头看热闹的猫都要给抓了把把脉,扰得人和猫狗现在看到他都要绕路走。
家里的地都种上了庄稼,麦子都有寸长了,山里他做主买了五六十只羊羔养着,奶牛们现在也挪到了山上养着,马婶子几个负责挤奶,每天送下山让芳婶做奶豆腐、奶皮子这些。
外婆一家都好,大舅负责照顾家里还有他们家的地,二舅负责作坊和风干鸡鸭的营生,没出什么乱子。
天气热了,熏房停火了,不过屯了不少货,现在那些货行可稀罕这些熏货了,不过我记得阿姐的叮嘱,一次每家只卖一点儿。
三舅舅和舅母每天去超市忙活,回来还要教二舅如何管理手下人,如何和大货行谈生意,二舅说三舅都快成他哥了,管东管西的,每天见到三舅就想绕道儿走。
钟婶婶和雷叔的房子开工了,忠叔着急不行,找了秦关叔几次,在忠叔的催促下,这几天忠叔和芳婶的房子也开工了,忠叔现在喜的每天见牙不见眼的,阿安说每天只能看到忠叔的牙花子了。
二舅母眼馋的紧儿,拿着银子也去找了秦关叔,估计秦关叔的下一个活就是给二舅家盖房子 ,等问海哥和春套件成亲时候估计就能住新房子了。
“哈哈哈……”阿满边看边笑,透过阿昌的文字,她就能想到家里的忙碌的热闹。
视线落到一句话上,“阿姐?姐夫还好吗?外婆每天担心得不行,平时那么俭省的外婆现在每天都要烧香,老宅那边每天都能闻见香火味儿。
二舅母说进家门像是进了庙门,这话被外婆听见了,拿大棍追着二舅母跑!”
手里的信被阿满反复看了几遍,才不舍地合上,最后还有一张纸是忠叔写的,说春芳、尤四还有王六三个可老实了,现在每天在山上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
现在让他们走都没人走,让阿满放心,等她回来这几个人绝对服服帖帖的。
最后忠叔交代说,秦秀兰生了,生了一个儿子,秦秀兰也是命好,母凭子贵又被乐疯的邢老太爷从后院放了出来。
邢老太爷高兴疯了,不知道为啥没摆席。
秦秀兰那边伤了身子,说是要坐两个月月子,现在还没出月子呢,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忠叔不懂阿满却懂邢家为啥没摆席,估计是因为邢大爷,一个老来庶子大摆宴席还把邢大爷放不放在眼里,把邢家嫡孙孙邢顺安放在哪里。
再说给一个庶子大摆宴席,在大户人家看来却是不讲礼数的,越是大户反而对嫡庶越发在意。
现在邢家大爷又掌着邢家营生,相好的人家自然不会得罪他来参加宴席。
回信全部写完,镖局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带着阿满、白老头和贺启翔的回信,还有几头奶牛低调地从定武南城门出发。
团玉代表阿满去送了一下,给了五十两银子,白老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团玉,羡慕地咂咂嘴,“咱们要是能跟着一起回去就好了。”
“也快了!”
距离峥哥带人离开,已经过了四天了,卫家人手方面是不用多说的,派出去这么多人,加上秦博远也带着人去了。
这么多人撒下去,按说也该有消息了。
还没有消息让阿满心里越担忧,就怕找不到啊。
在崖底埋了十来年,要是卫玉嫣当初的尸首没被人发现,那尸首不是被山里的野兽啃食了,就是被一层层落石和泥土掩埋了,经过十几年的掩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古代可没有挖掘机这类高效机械辅助,人力自然就慢一些。
阿满就怕是第一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不大!”白老头出声提醒,“除非那野兽天生是个棒槌脑袋,野兽鼻子一般都比较灵敏,按你说的卫玉嫣中了蛊毒。
那她的尸骨也是有毒的,咱们闻不到的气味,那些野兽都能闻得见,该是没野兽吃的,除非那个野兽是个傻的。”
“但愿吧!”
邢城南,安南山青雀庵。
沉寂多年的青雀庵最近热闹起来,来了不少官兵,附近的村民最近都是绕道走,生怕惹到不能惹的人。
破败的青雀庵最近更是庵门紧闭,静方师太命全庵所有尼姑不要外出,以免和庵外官兵碰头。
静方师太年纪最大,经历的事儿最多,当四天前的夜里第一批官兵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尼姑能打问的,官兵对她们这些尼姑也算有礼。
为首的官爷看庵内清苦,还给捐了不少香油钱,还给送了一车粮食。
静方师太是个念恩的人,官兵来询问时都让庵内的人全力配合。
可是时间一晃四天过去了,反而来的人更多了。
崖底常年不见阳光,气温比外面低,官兵们挖不了多久就冻得不行,唯有一人一只跪趴在地上,像是不知道痛不知道冷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挖的动作,十个指甲全部掀开,鲜血混着黑棕色的腐泥,很快消失不见。
“将军,将军……”安生跪在一边不断哀求着,“将军您醒醒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您身子要紧啊!”
安生不敢让下属拦人,只要动手,将军就会像是疯了一样,见谁砍谁。
只要拦他的人都会被砍,这几天下来安生他们都怕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现在将军除了吃饭的时候都在挖,没日没夜地挖。
大少爷一伙人晚将军半个时辰过来,却看都不看疯魔的将军,就好似没有将军这个人,大少爷身边围着的都是卫家人,他想靠近都靠近不了。
沈峥冷眼看着秦博远,只觉这人虚伪至极。
日光一缕缕从西边斜斜射过来,打在昏暗的林子里,却照不进深深的崖低,有了对比显得崖低更加昏暗阴冷,机械重复动作的男人身子晃了几下,脸色青白。
安生看得心惊,招手让手下在将军旁边守着,他一咬牙朝不远处的大少爷一行人走去。
“站住!”还没靠近就被闪着寒光的长刀抵住脖子,安生寸步难行,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头上,平静啃干粮的大少爷,安生扑通一下跪下了。
脖子擦长刀而下,一块薄薄的皮肉别削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没一会儿脖子、领口都被染成血红色,安生却好似不知道疼一般。
跪地大喊:“求大少爷救救将军的命吧?求求大少爷了,将军快熬不住了?”
“熬不住?”沈峥薄唇勾起一角,看向安生的眼像是淬了冰,出口的话冷到极致,“谁让他这样的?
没人逼他!熬不住就去死!没人拦着他。
这会儿装什么深情?恶心至极。”
安生身子一抖,不自觉低头避开大少爷漆黑如墨的眼睛。
狭长丹凤眼从安生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不远处背对着他跪着的人,冷冷吐出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跪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身子晃得更厉害了。
“表少爷!”卫尚看着周围人的视线,弯腰对沈峥说:“为了他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
沈峥却毫不在意,只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当我爹!”
卫尚叹气,记着侯爷的叮嘱,他招手喊来几个侍卫,低声交代几句。
没一会儿跪着的人突然昏迷过去,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挤开秦博远的人,硬是扛着秦博远离开,高声说:“秦参将身子遭不住了,还是送会回去好好休息吧!”
安生急的满头大汗,可自家的人不是卫家人的对手,只能带着自己的人跟着将军而去。
崖低顿时清净了,清冷月辉下,沈峥跃上崖壁一块凸起处,长身而立,盯着银白月华,喃喃道:“娘,您到底在哪里啊?
让你恶心的人我已经打发了,儿子来接您了,您跟我回家好不好?
外婆、大舅几个都在等着你回家呢。
对了!您不知道吧,儿子现在有了欢喜的人,叫阿满,以后就是您的儿媳妇了……”
沈峥絮絮叨叨的说着,靠着崖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找到了,找到了!!”
第一抹朝阳升起的时候,林子里金黄散漫树梢,一缕金光透过层层叠叠树木,第一次照进这个崖低,打在一副蓝黑色的尸骨上。
沈峥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尸骨,睁到眼睛发酸也没有闭上,直到眼泪的顺着眼角流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泛开,“卫尚,把棺椁搬过来。”
十几年时间腐烂了血肉,只剩下一副蓝黑色的怪异尸骸,可那些人造的金玉之物却比人活的久,留了下来。
极品羊脂白玉镂雕团凤纹坠佩,孤零零静悄悄躺在尸骸一侧,十几年不见天日却依旧散发着盈盈光华。
看到这个玉佩的第一时间卫尚就认出来了,眼眶倏地通红。
这是小姐的玉佩,从小姐出生就开始佩戴了,龙凤配饰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佩戴,这枚团凤纹玉佩是皇家的赏赐,小姐千娇百贵,一出生老侯爷就亲自找出来给小姐带上了。
想着让小姐也沾沾皇家的贵气,富贵平安的过一生。
沈峥弯着腰,仔仔细细、小心翼翼亲手一点点挖来尸骨上覆盖的黑泥,卫尚想要帮忙,被沈峥拒绝,“我自己来,我亲自带娘回家。”
黑蓝色的尸骨入手冰冷,沈峥手指跟着颤了几下,很快又稳下来,把一块块一块块碎裂的尸骨移到金丝楠木棺椁里。
风吹动树叶,去年的枯叶被卷起又落下,今年新发的青芽支棱在枝头,迎着寒风屹立不倒,沈峥挺直脊背抬着棺椁,一步一个脚印。
稳稳当当走在最前面,迎着朝阳,他终于找到娘了!
又过了五天,就在崔氏几人嘴角长了燎泡时,人回来了。
“小姐,小姐?”团玉提着裙摆跑的飞快,进院子就喊,“姑爷……姑爷回来了!抬着一副棺椁!”
阿满倏地抬头,手里的针一歪刺进肉里,血珠冒出,细细麻麻的疼痛泛到心间,她嘴角却翘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说,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啊!”
说着就喊上团玉朝前院正厅跑去。
现代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更何况是更封建的古代呢,卫伯母一天没找回来,卫家人和峥哥就一日不能安心。
现在尸骨找到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结束了,心里的伤疤就交给时间来痊愈吧。
卫家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临时的灵堂都布置好了,也请了和尚念经。
还没靠近灵堂阿满就听到了靡靡梵音。
灵堂内老太太和崔氏已经哭的站不起来,老太太更是抱着预备哭的撕心裂肺,沈峥跪在地上,半抱着哭到的外婆,眼睛通红。
阿满没有出声劝阻,人无论哪种情绪都应该发泄出来,不应该憋在心底,只有发泄出来才不会憋出病。
接过樊嬷嬷递过来的孝衫穿上,这才走进灵堂内,默默跪在蒲团上,认真磕了四个头。
日头一点点西斜,哭累的老太太和崔氏被下人送了回去,灵堂内只剩阿满和沈峥,阿满没问峥哥怎么样。
不用问也知道不好受,他现在只需要自己的陪伴。
一阵风吹来,火盆的里的纸钱火苗窜的老高,燃烧的纸钱被风卷高空,没等落地又风吹灭,消失不见。
黑夜降临,卫泽成才从军营快马加鞭赶回来,身上的甲胄来不及换,直奔灵堂,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进了灵堂看到巨大的棺椁他顿步。
第七百六十七章 离开定武
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阿满听见脚步声儿起身退去一边,把空间留给卫泽成,棺椁里躺着的是他亲妹妹。
作为一个侯爷,他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失态的一面。
甲胄撞地发出沉重的响声,沈峥低着头烧着纸钱,听见声音没有扭头,只说:“大舅,我把娘接回家了。”
“嗯!”发酸的眼眶到底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卫泽成哽咽着抬手重重拍在外甥肩膀,“好样的,不愧是玉嫣的儿子,你娘一定很开心!”
眼泪落在地上,洇出一团湿痕。
甲胄落地,卫泽成认真对着棺椁磕了三个头,“妹子,哥哥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你小时候最是娇贵,这么多年肯定很怕吧。
不怕啊,以后再也不用怕了啊……”
卫泽成哽咽的声音从月升讲到月落,直到卫尚不得不进来打断,“侯爷,该去军营了。”
“舅舅去吧,辽安军是卫家人世代心血,娘肯定希望它越来越好。”再开口沈峥声音哑得厉害。
卫泽成点头,起身踉跄几步才站稳,看着外甥倔强的背影,卫泽成到底开口劝道:“自己身子重要,你娘在天有灵肯定最在意你。”
亲人的去世不是一阵暴风雨,而是心底一辈子的阴雨绵绵。
停灵的第二天,空法大师带着乌华寺的和尚赶了来,他没问灵堂里躺的是谁,只做好招魂、送魂仪式。
梵音在卫家上方响了三天,香火气在卫家久久弥漫不散。
第四天天还没亮,四下都是漆黑一片,卫家门口马车阵阵,盖着白布的棺椁被安稳安放在双马并行的车架上,一辆辆马车随即动起来。
阿满微微掀开车窗帘,看着卫宅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直到离开这里,阿满心里滋味不明,脑海一件件事儿像是放映电影一般,随后苦笑一声儿。
“怎地了?莫不是生出感情来了,不想离开了?”白老头靠在车壁上,看着一本医书,正是他师傅留给自己的那本关于巫蛊之术的书。
“呵!怎会!希望一辈子都不见了,在这里没有发生一件好事!”
白老头呵呵笑起来,挨了白眼笑得更欢了,阿满嫌弃的不行,想赶人:“崔婶婶不是给你安排了马车吗?你和我挤在一个车厢干什么?”
“我乐意!”
“我不乐意!”
逗了一会儿嘴,阿满嘴角的笑多了起来,拧着的眉头也松了几分,看着毫不犹豫跳下车的白老头,阿满眼里都是笑。
她知道白老头是故意逗自己开心的,这几天卫家气氛压抑,她心情也不好。
要说对卫玉嫣有多少感情,倒也不至于,毕竟素未谋面,听说那些事儿,她也只是心疼峥哥,和对世事无常的感叹罢了。
可看着日渐消瘦的峥哥,她的心还是不可自拔地开始疼了。
视线越过晃动的青布帘子,晃动间一抹黑色坚挺的身影进入眼睑,乌黑头发用简单黑色发带条高高束起,长长发穗随着马匹微微晃动。
从前就觉剑眉星目菱角分明的脸,经过战事和家事的历练,更添了几分凌厉和沉稳,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此刻看起来也更加冷了。
阿满无声叹一口气,自从找到卫玉嫣尸体以后,短短几天峥哥越发沉默了,也瘦了。
阿满正要放下车帘,背对她的人突然回头望过来,狭长丹凤眼里的冰雪顿时融化了,绷直的嘴角有了柔和的弧度。
圆圆杏眼里的心疼来不及收起,男人眼里的安抚之意已到达,阿满也不由跟着露出一个微笑,招招手红唇微微开合,无声说了一句话。
“小姐和姑爷说什么呢?”团玉心里好奇的不行,看小姐已经放下了车帘,她又纳闷,“怎么不说了?小姐这几天明明那么担心姑爷呢,怎么不多说几句,或者叫姑爷来说说话啊?”
团玉简单的脑子里,没什么特别复杂的,只觉得明明这么担心了,怎么不多去关心关心呢?
“你这丫头懂什么?”阿满点点团玉额头,“无论关系多好,人都是需要独处的时间呢,心里也都有一些事儿需要独自消化的。”
再说她了解峥哥,不用多说什么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这个时候,默默陪在他身边就好,让他知道她在就好了。
人死灯灭,这时候说再多的安慰的话都是徒劳,一场伤心总是难免的。
“嘭嘭嘭……”主仆俩正说着话儿,车窗外突然传来马鞭敲声儿,团玉掀开车窗帘探头去看,惊喜的呀一声儿,回头欢快的对阿满说:“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车窗外的沈峥听到姑爷两个字,眼底的欢喜更多了,每次听他都是高兴的。
团玉高兴罢,发现姑爷还看着自己,她纠结又为难,微微扭身凑到阿满耳边嘀嘀咕咕,“来的时候老太太特意交代奴婢,不能留小姐和姑爷独处呢。”
说着话,团玉还摸摸自己的耳垂,嘟嘴道:“耳提面命的,奴婢耳朵可遭老罪了,现在想起来都觉着耳朵发烧呢。”
不用团玉解释,阿满就能想到外婆单手叉腰一手揪着团玉耳朵叮嘱的样子。
两声闷笑传出,一声清脆一声低沉,团玉看着笑得肩膀乱颤的小姐,小脸腾地烧起来,像是两个红苹果蛋子。
气闷的视线落到车窗外,沈峥里面抿直嘴角,板着脸看着人说:“下来!”
不容拒绝的声音,配上那一张极具倾略性的脸,团玉心里一颤,腿不受控制就往车门口挪动。
走到门口意识回笼她顿步,抬眼不甘愿地看阿满,阿满憋笑向人挥挥手,“没事儿,你就放心吧,再说荒郊野外的,前后还有不少马车,能出什么事儿?”
赶车的车夫在车厢被敲响的时候就很有眼色的嘞停马车,这会儿看团玉气鼓鼓的下来,他赶忙让开,团玉啪一下就跳下去了,也不用人扶。
沈峥翻身下马,走到团玉身边时,说:“两刻钟!”
第七百六十八章 亲昵!
低着头踢土坷垃的团玉高兴了,欢快地上了后面的一辆下人车。
马车微微晃动一下,高大的黑色身影已经进了马车,马夫很有眼色的爬上车辕,马车再次动起来。
这边一有动静,前头几辆卫家马车就收到这边的消息,卫家人齐齐都松一口气。
“这小子可算是有了点笑模样了!”老太太扶着胸口和崔氏闲话,“心里再难受,活人总要活下去的,这几天看着小子越发沉默,我这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就怕这小子从此越发冷了,对日子没了盼头,好在……好在啊!”
“小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两个小的的。”崔氏接话,眼里带笑,“好在有阿满一直陪着峥子呢,总会走出来的。”
卫老太太点头,“我就希望以后峥子能万事平安,没病没灾,这小子自小受了太多苦了!”
另一边,阿满看到进来的人,伸手想要拉人一把,下一秒手被紧紧攥住,接着身子腾空,再回神人已经坐进了男人怀里。
跨坐的姿势,两人面对面,好久没有这么亲近,让阿满微微有些不适应,身子左右晃晃想要换个姿势,“这样不方便……,还是换个姿势吧……”
“怎么不好了?”沈峥话里带着几分无赖,低头看着人,一手牢牢箍住阿满的腰,看似力道松阿满却难以挣脱,一边抬手给阿满整理凌乱垂下的发丝,低声哀求说“就两刻钟,两刻钟,你乖……”
阿满脸微微发烧,抬眼看男人有些消瘦和微微泛白的嘴唇到底软了身子,没再动。
“不怪外婆她老人家这么防备你呢,团玉的耳朵可是遭了大殃。”阿满眉眼含笑,抬手摸着男人微微泛出青色胡茬的下颌,“外婆她老人家果然有先见之明啊。”
沈峥闷笑两声,把人搂的更紧了,无赖道:“反正她老人家不在这儿,这两刻钟你是我的。”
阿满没说话,感受到手下的凸起的骨干,有些心疼说:“瘦了,还是瘦了,不能再瘦了。”
听着阿满的轻声轻语,沈峥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靠进软软的靠枕内,让阿满趴进自己怀里,慢慢把人抱紧儿,低头把脸迈进阿满颈侧深吸一口气,闷声闷气说:“我已经尽力吃饭了。
每天都逼着自己吃,不知道为啥还是一直在掉肉,以后就慢慢好了,一定会的……”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脆弱,带着丝丝委屈,阿满听得鼻头发酸,重重点了几下头,手轻轻抚着男人的头颅,大声夸赞道:“我的峥哥哥最棒了,最棒了……
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以后都会好的!肉掉了以后我给你养回来,好不好?”
“好,听你的!”沈峥闭眼微笑,心里暖暖的,这几天空洞洞的心又满了呢,“真好,还好有你在。”
要是阿满不在,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我在,我陪着你。”阿满轻声回道,“伯母的超度法事儿,我陪着你。”
听到超度法事儿,沈峥眼神微微僵住,他听懂了阿满的意思,过了娘的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法事儿,阿满就要走了。
阿满感受到男人一瞬间的僵硬,从他怀里坐起来,双手捧住男人的脸,大声转移话题说:“瘦了也不影响我峥哥的美貌,还是那么冷峻潇洒,我好喜欢啊。
来让我亲一口,啪叽!”说着红唇嘟起慢慢凑近,沈峥眼眸越发深了,头微微一动,红唇落在了自己微凉的薄唇上。
阿满诧异地睁眼,嘴巴的惊呼没出口就被人吞了进去,辗转研磨,空气一瞬间变得滚烫,湿重的呼吸声儿和马车微微晃动交织在一起。
阿满来的边关这一段时间,除了峥哥解毒醒来的那一个晚上两人亲了一下,但是由于峥哥的身子,亲吻也是蜻蜓点水一般。
算起来,上次俩人这么亲近还是峥哥要离家的头天晚上,唇齿相依,彼此的炙热传递,阿满听到嘭嘭嘭心跳声儿,犹如雷鸣。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紧张啊,这么一想阿满嘴角翘起,沉迷的眼睛微微抬起,和某人的笑眼对上,丹凤眼里闪过危险,牙齿微微用力。
“嘶!”阿满倒抽一口冷气,瞪眼看着嚣张用牙尖磨自己下唇的男人,眼神里充满控诉。
“不专心?”低沉暗哑的嗓音又进了几分,鼻尖相碰间牙尖放开软软唇瓣,丹凤眼定定看着红唇迅速充血变得娇艳,眼里好似也起了旋涡。
温热的呼吸带着男人滚烫的热度扑面而来,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鼻尖的厮磨,让阿满觉着自己好似成了一滩水,身子跟着瘫软,抱着男人腰的手有些无力,一点点下滑。
白如初雪的肌肤泛起沉沉涟漪,从脖颈、锁骨到脸颊最后到微微眯起的眼尾,粉红一点点攀升如寒冬腊月一点点绽放的红梅。
指腹揉过阿满微微泛红的眼尾,阿满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身子软了更加没有力气了,沈峥感受到阿满手的下滑,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长臂一手紧紧环住阿满的腰,一手抬起撑住阿满的头,在阿满低低惊呼声中,脚微微用力,下一秒两人姿势翻转,阿满下他上。
平躺到长塌上,两人发丝纠缠,阿满张嘴,“峥哥……”
红唇下一秒就被牢牢堵住,话语淹没其中,呼吸、心跳交织在一起,一吻结束,阿满愣愣躺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着。
沈峥双手撑在榻上,一腿屈起,一腿放下地上,身子弓起,在两人之间撑起一片空间,灼灼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阿满半分,微微俯身唇瓣再次靠近,一下下轻轻啄着阿满的唇瓣。
阿满在这一下下温柔中却感受到危险,回神后,双手抬起抵住男人靠近的胸膛,柔柔说:“不能亲了,会被看出来的!”
“离家前,你答应过的,让我随便亲的!”沈峥身子又压低几分,更加靠近了,手掌抚上阿满脸颊,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低喃道:“你欠我的,我来收债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他亲自处理
马车里再次恢复安静,只有呼吸和心跳再一次交缠,两人之间再次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不知不觉大手下滑至腰侧,纤腰再次落入掌心,微微用力抬起,让人更贴近几分,让这个吻来得更加亲密。
“嘭嘭嘭!”马车壁迎来今天的第二次的敲击,团玉的声音传进来,“姑爷,到时间了,到了!”
声音打断缠绵,两人回神,阿满嘤咛一声,用力推身上男人,低声警告:“别太过分啊,我可没欠这么多。”
沈峥抬头朝车外应一声儿,低头无奈看向阿满,带着几分不甘心地低头又亲了一口,“真抠!”
阿满闷笑着,觉着峥哥着话有意思极了,这话可以说团玉也可以当做是说她。
在长榻上翻身,阿满手撑脸,饶有兴致地看沈峥弯腰拍打自己起了褶皱的衣摆,啧啧两声,知道人要离开了,她又大胆起来,想要调戏人了,“呦,峥哥身材是越来越好了呢,又高又有料呢……”
沈峥无奈看一眼侧躺的美人,视线下移落下泛着光的红唇上,嘴角勾起,突然又俯身下来,压低声音说:“想摸吗?随时可以啊,只要是阿满都可以……”
阿满脸又烧起来,身子后仰,结结巴巴赶人说:“快走,快走吧,团玉那丫头耐心可不好,一会儿要来赶人的。”
“呵呵呵……”沈峥低笑出声儿,捏捏阿满的鼻尖说:“胆子不大,嘴胆最大,胆小鬼!”
马车帘掀开又合上,阿满愤愤对外喊:“你才是胆小鬼呢,你的…还不是我教的啊……”
“小姐?谁是胆小鬼啊?您教姑爷什么了?”团玉麻溜爬上车厢,宣誓自己第一丫鬟的地位,看到侧躺的小姐她上前服侍,视线不由被小姐红红的嘴唇吸引 ,纳闷道:“小姐嘴怎么红了?好似肿了呢?”
阿满:……,这五连问让她如何回答,只能干巴巴说:“哪来这么多问题啊,给我倒杯水过来,有些渴了。”
小姐的要求就是团玉最在意的,立马把这些问题抛到脑后,到了一杯温热茶水递给阿满,看小姐一饮而尽,她知道小姐这是渴很了。
又赶忙倒了一杯递过去,连喝了四杯阿满动作才慢下来,举着最后一杯手慢悠悠喝着,红唇沾了水渍显得更加红艳。
吸引着团玉的视线,时不时就要瞟一眼小姐的唇瓣,越想越不对,最后呀一声。
蹲下开始在车壁上的格子里翻找,一边找一边懊恼说:“奴婢怎么这么笨,一定是天气热了蚊虫多了,小姐的嘴一定是蚊子叮的,别让我逮到那只死蚊子了!”
看着团玉殷殷关切的目光,阿满无奈接过团玉的关爱药膏,指尖沾起一团淡绿色药膏,在有些烫有些肿的唇瓣上轻轻揉了揉,清凉的药膏涂抹上去,缓解了唇上的异样,意外地舒服。
“是不是好受多了?”团玉邀功似的说,“刚刚让小姐涂小姐还不涂,这会儿舒服了吧?”
阿满宠溺的嗯嗯点头,大声夸人,“是是是,我们团玉最聪明了,没有你小姐我可怎么活啊……”
团玉嘿嘿笑,小脸红红的。
“老夫人,夫人?”樊嬷嬷从外面回来,对车内的两个主子回禀,说:“峥少爷心情不错,这会儿已经从阿满姑娘马车里出来了,骑马护卫在小姐棺椁旁边呢。”
老夫人和崔氏对视一眼,都笑了,崔氏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地抚着胸口,“可算好多了,我真怕这小子因此事性子越发冷淡了,以后左了性子呢。”
“多亏有阿满在。”老太太也庆幸,微微侧头和崔氏说话,“柳氏这几天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崔氏笑微微一僵,手里的帕子无意识绞着,老太太看出异样,眉头皱起,话里带上命令,“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婆母一板着脸崔氏心里也有些坠坠,不敢不说,犹豫再三才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娘别胡思乱想。
就是…就是这几天都是峥哥亲自招呼的柳氏,不让侯爷插手的……”
老太太倒抽一口气,有些生气地说,“泽成自己这个当大舅的到底怎么回事?峥哥胡来他就任由他胡来?明知道这孩子对柳氏有多恨?还让他亲自动手招呼柳氏,万一受了刺激怎么办?”
说罢看崔氏脸色有些讪讪的,老太太伸手扶额,无奈叹气,拉过崔氏的手说:“算了,娘也知道峥子的性子,不是一般的倔,估计你俩也拿他没办法!”
“娘体谅我们夫妇俩就好。”崔氏松口气,又劝道:“娘也别担心,侯爷也没有完全放手,卫尚也在一侧跟着呢,不会让峥子出事的。”
老太太闭目点头,挥手说:“你也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崔氏应是,屈膝行了一礼,等马车停下,她下车回了后面一辆马车。
“老夫人喊少爷你过去呢。”一个侍卫骑马靠近沈峥,抱拳见礼,看人看过来他又指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说,“老夫人这会儿正等着您呢。”
沈峥转头正好看到绛紫色的窗格帘被微微掀开,老太太正慈祥的向他招手呢,沈峥右手一扯缰绳,墨风立马调转马头哒哒往马车跑去。
沈峥上车,樊嬷嬷下车,进了车厢,案几上摆了几碟子糕点,还有也一些茶水,都还冒着热气,显见是给自己准备的,沈峥心里泛起暖意。
“快坐,快坐……”老太太看到外孙眼里都是高兴,拉着人按坐在自己身边,一手紧紧握着沈峥一只手不送,是不是捏几下,把糕点往沈峥面前推,说:“累了吧, 多吃点儿,外婆怎么看你又瘦了啊。
这是用素油做的,你放心吃哈,可不能再瘦了啊……”
女儿十二年前就立了衣冠冢,家里也早就服丧了,不过峥子这孩子却是没有的,所以这次峥子说要给他娘服丧两年,她们都没有阻拦。
也都顺着孩子的心意,可心里到底还是心疼孩子,孩子中毒受了大罪,瘦脱了像,掉的肉还没完全长回来,现在又要服丧,不能沾荤腥,只能让下人变着法儿给人多做些能吃的东西。
第七百七十章 夜宿野外
可人还是看着瘦,没有要长肉的迹象。
“您别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了解,我好着呢。”沈峥大口吃着糕点,说着话还伸手怕怕自己的胸口,展现自己好着呢。
老太太笑着点头,不过还是一直给人塞糕点儿,生怕人少吃一点儿,喝了几杯牛乳茶,吃了七八块儿糕点,最后又用一杯清茶漱口,沈峥肚子就吃得七七八八了。
只捧着一杯清茶慢慢喝着,和老太太说着闲话,看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道:“外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是有个事儿……”老太太犹犹豫豫,最后认真看着沈峥说:“是关于柳氏的事儿……”
老太太起个头,峥子就知道她要问啥了,接过话头,不甚在意的说:“柳氏害了娘,她就是要死,也要给娘偿了罪以后才能死。
当年娘护着我,让我逃跑,今年应该换我给娘报仇了,这是我家该做的。”
老太太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长成男人模样的外孙,到底咽下劝阻的话,沈峥伸手握住老太太放在桌上的一只手,保证道:“不过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老太太最后到底点头同意了,看着利落踩马镫上马的身影,眼里有欣慰有心疼,对樊嬷嬷感叹,“到底是长大了,咱们到底是老了啊……”
“表少爷很好!”樊嬷嬷看着回身给老太太挥手的沈峥感慨一句。
因带着棺椁,一行人走得不快,夜里能走到驿站就留宿驿站,要是赶不及就留宿野外,侍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有这些人,阿满过上最舒服地赶路。
帐篷搭好,火把燃起,营地四周亮如白昼,肉香和饭香弥漫在营地上方,突然右侧的林子里传出动静,侍卫们立马警戒起来,不用人吩咐就有几个侍卫举着横刀过去查看。
留守的侍卫该干啥干啥,突然右侧林子传出一声狼嚎,阿满立马站起来,沈峥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阿满跟前,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声音处走。
“小黑?小黑?是你吗?”阿满举起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右侧青黑色的林子大喊,沈峥护着阿满,手里的长刀成了开路工具,走过出枯木草茎都被砍倒。
“嗷呜……”
“峥哥真是小黑!”阿满眼睛亮起来,未语先笑,提着裙子跑起来,沈峥眼里也带着笑,对前方十来米远处的几个侍卫命令,“别动手,是我们认识的狼,都退下去!”
“是!”几个侍卫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正前方青黑了林子里一双绿色招子后脊背发寒,举着横刀慢慢后退着。
侍卫后退,沈峥和阿满已经过来了,还没退远的侍卫眼睁睁看着绿色招子在林子里左蹦右跳的接近两个主子,狼嚎声儿带着竟然都带着几分愉悦。
几人遥遥头,感觉脑子都不清楚了,回到营地以前在军营见过小黑的人,给几人 解释,“那头狼是表少爷养的呢,听说是自小就开始养了,可亲表少爷了……”
几人眼睛瞪圆,听得一愣一愣地,不相信地嘀咕,“狼还能跟着去打仗呢?俺滴乖乖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么玄乎的事儿……”
“少见多怪!”
阿满和峥子在林子待了两刻钟,在出来手里拎着五六只野鸡,不过都垂着脖子,脖子上血呼啦差的,一看就是被咬死的。
“小黑给打的?”白老头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碗肉汤唏哩呼噜喝着,脑门都出了一层细汗,看到俩人又朝俩人身后看看,问“小黑没跟着回来?咋不让它跟着回来?
这么久没见了,我还怪想它的,真是小没良心的,心里就只有你们这俩主子,老头我也待它不错啊!”
“小黑还是喜欢待在人少的林子里。”阿满笑着接话,不理百老头的拈酸吃醋,美滋滋的仰着头说:“那是当然了,我和峥哥可是给它接生的人,自小就是我俩给养大的,和我俩亲不是正常吗?”
“切,当谁稀罕呢!”白老头哼一声儿,老太太和崔氏乐得看热闹,崔氏没见过小黑几次,次次也都是远远看一眼,这会儿知道狼竟然知道打猎回来,更加惊奇。
感叹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狼,都说狼是记仇的,也是狠毒的,还是第一次知道狼还能认主的,阿满和峥子果然厉害啊,娘你说是不是?”
“是呢,峥子和阿满在我这儿也是最厉害的!”这话有几分哄自家小孩的意味,阿满和峥子脸皮都有些烧。
老太太和崔氏几个都眼里带笑的看着两个不好意思的年轻人,笑得开怀。
“这鸡怎么处理?”沈峥避开几人视线,转移注意力,提起手上的野鸡下意识地问阿满,以前在家里遇到吃的都是问阿满的,他习惯了。
安娜也不嫌弃野鸡身上脏,抬手捏捏几只野鸡,诧异说:“还挺有肉的,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鸡还能这么肥挺难得的,看来小黑费了不少心啊。”
白老头听到鸡不错,心里馋虫起来了,端着饭碗过来打岔,眼睛在几只野鸡身上打量,说:“这么肥,还都死了,明天吃就不新鲜了,还是今晚吃了的好。”
阿满笑了,“我看你馋了吧!”
“口腹之欲多正常。”白老头一点没有被揭穿的羞意,对阿满说:“你说过任由我点单的,可要说话算话的!”
“成,今晚给你做成了吧!”阿满认命了,“做叫花鸡吧,两只留下给卫阿婆和崔婶婶顿鸡汤,补补身子,明早也能吃点热乎的鸡汤面条,如何?”
卫阿婆和崔氏没想到还有她们的呢,立马笑了,“那我俩可沾了白神医的光了。”
白老头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主子们说完话,樊嬷嬷立马领着下人接手六只野鸡,鸡汤厨娘会做,叫花鸡可不会,阿满跟着去了,沈峥脚步一抬也跟着去了。
“这四只鸡不用拔毛,把内脏掏出来洗干净就好了。”阿满指挥着,“另外准备好久调料,要胡椒、八角、桂皮……这些,炒一下激发香味儿,最后研磨成粉。
最后再加上几勺蜂蜜,就好了,一会儿我要用。”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叫花鸡
小丫头诚惶诚恐点头,阿满看小丫头说话结巴,时不时就要瞥一眼自己身后,可见是怕沈峥那张冷脸,阿满推推身后人,小声说:“你出去,你在这儿,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干活了!”
沈峥微微抬眼看向四周,果然看到人人都战战兢兢的,他无法只能出去,临走时指指帐篷外面一块儿空地,“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喊我。”
“嗯。”阿满点头,对峥哥的粘人有些意外,转头看到四下看热闹的视线,阿满抿唇当没看到继续说:“用调料把鸡肚子涂上厚厚一层,最后用荷叶把鸡裹起来,荷叶外面再抹上一层厚厚的湿泥巴。
最后放进火里烧半个时辰就好了!”
小丫头和厨娘边听边记,听到泥巴两个字同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满,“姑娘…姑娘真的用泥巴?”
厨娘做了几十年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鸡的做法,不拔毛不清理就算了,最后还要裹泥巴烧,这出来还能吃吗?
“能吃!放心吧!”阿满猜到厨娘的想法 ,笑着给几人保证,最后说:“我去前面了,泥巴裹好久送到前面营地那边。”
出了帐篷,果然在一侧看到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身墨色暗纹骑装,身姿挺拔,利落冠发,狭长冷凝的丹凤眼转头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似是春风过冰雪消融。
英眉剑目,眸中含光带柔,挺鼻薄唇也染上暖意,走向自己的身影快而稳,低沉的嗓音不知不觉没了青涩多了男人的冷肃。
“安排好了?冷吗?直接回去?”一个个问题,让阿满也跟着笑起来,手被人抓住,她顺势十指紧扣,娇俏说:“安排好了,不冷,握着手就不冷了。
咱们先回前头,一会儿她们做好了直接送到前面去。”
修长有力的手指愣了一瞬,瞬间掌握主动权,又扣紧了几分,低头看着阿满的眼神里好似带着星光点点,“好。”
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任由温情在彼此之间流动,两人同时放缓脚步,希望可以独处一会儿,火光越来越近,黑暗一点点被驱散。
沈峥顿步,阿满被拉住,回头看他,用眼神询问。
“你答应白老头什么了?他今晚这么肆无忌惮的点菜?”
阿满意外,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点儿,不过还是摇摇头,插科打诨说:“还能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阿安?”
事情没发生,阿满决定还是先不说,本来留下白老头也就只是一个保障,峥哥的娘亲就是被蛊毒害死的,再提蛊毒也只会让他难受,还是不提了。
他护着她,她也该护着他,都是相互的。
“真的?”沈峥不信,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阿满的下巴,微微抬起看向自己,四目对视阿满依旧笑着,重重点头,“真的!比珍珠都真!再说我骗你做什么?”
沈峥拧眉,眉目放缓,手掌抚过阿满脸颊,俯低额头抵住阿满额头,说:“好好的,别出事了!”
他不敢想象阿满出事儿自己会怎么样?大概会疯吧!
“好,我保证长命百岁的!我们一起白头好不好?”阿满踮脚双臂环住沈峥脖子。
“好!”
“呦呦呦,哎呦呦……干啥呢?”白老头贱兮兮的声音不和谐的传来。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叹气同时扭头,看向一边抱臂斜靠在树上的老头。
“你很闲?”
“叫花鸡不打算吃了?”
两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娇俏一低沉,白老头摇头撇嘴,不甘不愿边走边说:“不愧是一家人啊,还没成亲都开始一致对外了,我老头服输!
服输还不行吗?真是的,就知道威胁老头!也好意思!”
阿满和沈峥同时笑出声儿,跟着白老头一同回了营地,半个时辰以后,营地里飘出一股浓香,带着果木熏烤的味道,十分勾人。
白老头蹲在火堆旁边,一动不动守着四只泥蛋子,看的目不转睛。
“好了没?”这已经是他第十次问阿满了。
在回绝了十次后,阿满终于点头了,“好了!”
白老头高兴了,指挥方海给自己巴拉两个泥蛋子出来,“我要这两个,不!第三个大,第一个看着也不错,就这俩吧!
不行,还是要中间两个吧!”
方海吸气,拿着长刀在四个泥蛋子上绕来绕去,随着主子的反悔,越来越不耐,“到底哪两个!”
“就这俩吧!”白老头指着第一个和第三个,对方海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阿满和峥子也早就熟悉主仆俩的互怼日常。
“那剩下的两个就是我们的了啊!”卫老太太和白老头年纪差不多,被他孩子气搞得也难得孩子气一次,指着余火里剩下的两个泥蛋子说:“我怎么觉着剩下两个更大些呢?”
“是吗?”走到一半的白老头又回头去看,不确定的来回对比说:“难道是我年纪大看差了,方海你觉着是咱们这两个大还是剩下那两个大?”
“……”方海抬头看天,最后还是认命的答,“咱们这两只大,放心吧!”
四只鸡,白老头主仆俩两只,剩下两只被打开放进托盘里,端到老太太、崔氏、阿满和峥子面前。
半个时辰的熏烤,鸡毛和鸡皮一同被扒下来,带着油珠的鸡汁喷溅出来,嘘嘘热气蒸腾,香气勾人。
阿满给崔氏和老太太一人扒了一只鸡腿递过去,“这样做出来鸡又嫩又鲜,肉汁也保留下来了,皮酥肉烂还带着一股烟火气,阿婆和婶婶尝尝?”
还剩下两个鸡腿,阿满给自己留下一个,剩下的一个扒下来放在荷叶上,递给弯腰在旁伺候的樊嬷嬷,“嬷嬷也尝尝,肉很是酥烂,嚼起来不费劲的。”
樊嬷嬷动作一顿,看着阿满温软的笑,鼻头一酸,急忙把手在身上擦了再擦,最后才珍而重之接过那只还冒着热气的鸡腿接过,“谢谢姑娘惦记着老奴。”
“嬷嬷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阿满不在意,樊嬷嬷在她心里不是普通下人,更像是家里年老的长辈。
第七百七十二章 格外粘人
“阿满一番心意,快吃了吧!”老太太已经吃了几口,笑着劝樊嬷嬷,“咱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确实好久没吃到这么酥烂还有滋味儿的鸡肉了。
又滑又嫩,还带着一丝辣味儿,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呢,凉了就可惜了。”
“好,老奴这就吃!”樊嬷嬷背过身低头迅速咬了一口,没怎么嚼就下了肚。
“你也快吃吧,一会儿就不好吃了。”阿满回头,眼前就递过来一个盘子,除了鸡腿还带着两个鸡翅膀、两个鸡爪子,看阿满没接,沈峥拿起筷子就要喂。
阿满脸一红,赶忙接过盘子,又抢过筷子,正好看到下人把烤好的土豆、玉米、地瓜这些送过来,催促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没看到对面的卫阿婆和崔婶婶看热闹的眼神吗?
这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顾忌一些。
万一卫阿婆和崔婶婶也喜欢鸡翅和鸡爪子这些怎么办,总共就四个,他倒好一样给了自己两个。
“你不是喜欢吃活肉吗?鸡身上你也就喜欢吃这些!”沈峥无所觉一般,反问阿满一句,又若无其事抬头对外婆和大舅母说:“阿满晚上吃的少,这会儿不多吃些,晚上要饿的。”
“没事儿,让阿满多吃些没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卫阿婆笑眯眯说,又给阿满夹了一个鸡翅到她盘子里,“阿婆老了,一个鸡腿就够了。”
“婶婶不喜欢吃鸡翅,阿满都吃了吧!”崔氏捂嘴笑。
阿满脸更红了,桌下的脚抬脚就踩在了沈峥脚背上,还用力捻了几下,沈峥扒地瓜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把扒好的半个地瓜放到阿满旁边,“这个甜些!”
“……”阿满感觉自己要炸了,扭头瞪男人一眼,这人怎么回事啊?
其实沈峥也就是想在阿满没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对她好罢了。
四只鸡吃完,营地里还飘着一丝肉香,夜风带着香气飞进一个黑色油布覆盖的马车里,四只带着镣铐,只能站着的柳氏贪婪的闻着肉香,想要说话,张嘴的却只发出嘶嘶抽气声儿。
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痛,却又饿得直吐酸水。
头发披散,露出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儿好肉,浑身上下透着腐烂酸臭的味道。
眼窝凹陷,青黑交加,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叫什么叫?要拉要尿直接笼子里解决,烧耽误老子睡觉!”梆梆梆刀柄敲击笼子的声音让柳氏意识回笼几分。
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和身上时时刻刻犹如蚂蚁啃食的痛痒,她神情恍惚,眼神空洞。
后悔吗?她不知道了……
上次来定武,因着担心峥哥,所以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歇,这次没什么着急的事儿,加上要护着棺椁,所以一路走得颇为悠闲。
阿满也体验了一把大户人家小姐出行的滋味儿,上车有热茶糕点不断 ,时不时还有丫鬟来问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后面几辆下人车里,炉火是不熄的,想要吃点什么随时都能做。
停车立马有小厮车凳,有人打伞遮阳,有人带着围帐在林子里围出供家里男女主子方便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妥帖,还不用人特意就交代,这些人已经提前做好。
大概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吧,连下人培养都是有也一套经过百年检验的标准的。
来时快马加鞭走了四天,回去的时候却整整走了八天时间,到安邑北城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城门早就关闭了。
可对于辽安候家都不是事儿,阿满只觉马车只停了几分钟,就又动起来,一路上也没有守城官盘查。
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辽安候府,夜色更深了几分,阿满已经困了,被团玉从马车上扶下来,下一瞬胳膊就被一双大手半抱住,熟悉的嗓音传来,“困了?院子已经收拾好了,我先送你回去睡觉吧?”
阿满有些迷蒙的睁眼,听着熟悉的声音,放松下来,把身子完全靠在男人怀里,慢悠悠点点头,“在舒服坐这么多天马车,还是累的厉害啊。”
“咳咳咳!”烛火靠近,秋文扶着崔氏往这边过来,看到马车暗影里两个依偎的身影,笑着咳嗽几声儿,“阿满?峥子?”
困意被这几声儿咳嗽惊没了,阿满猛地站直身子,慌乱的伸手整理衣服,余光看到峥哥还慢悠悠的抬手给她理顺发丝,阿满嫌弃的推开,催促道:“别慢悠悠的了,快点儿。”
说罢自己随便把发丝理到耳后,又抬手理理峥哥的衣领,这才赶紧拉着人出去。
“婶婶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赶紧去休息吧。”阿满笑着见礼,沈峥慢一步行礼,问道:“一路舟车劳顿,大舅母也早些休息吧。
外婆已经去休息了?”
崔氏笑着点头,说:“老太太说晚了,让你俩也直接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我就是来给阿满说一声她住的院子,阿满第一次来咱家,总要看看她住的合不合心才是。”
“劳烦大舅母了,不过我提前让人把竹林榭旁边的风溪阁收拾出来了……”沈峥出言接话,“不知道婶婶已经提前安排了院子。”
崔氏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出声,看外甥回避自己的眼神,她更乐了,憋着笑说:“没事,没事儿,你领阿满去休息吧,风溪阁挺好的,挺好的。
你俩离得也近,有什么事商谈也方便。”
阿满只觉耳根发热,头又低了几分,不看崔氏戏谑视线,直到俩人走远,阿满还能感受到背后火辣的视线。
“你不知道婶婶提前给我安排了院子?”走远了,阿满狐疑的看向一旁走的四平八稳的男人,“你确定你不知道?”
“不知道!”四周没什么人,下人远远缀在后面,沈峥换个手提灯笼,一手抓住阿满的手,低头看见阿满眼里的不信,他又淡定地摇摇头,肯定道:“刚知道!”
阿满气闷,不过现在这样也不好不住风溪阁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秦博远又来了
“表少爷一本正经说谎的样子还……”秋文扶着崔氏往正院走,回想起刚刚的事儿又笑了。
“挺可乐,是不是?”下人不好说的话,崔氏这个大舅母说就没什么了,闻言笑着接话,想起峥子的样子,她捂嘴笑,“这小子有这心思直接给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瞒着咱们先派人回来收拾风溪阁吗?”
“估计是表少爷不好意思让您知道呢?”秋文想到一个可能。
“弄不好还真是的!”崔氏拍拍秋文的手,觉得就是这个理由,“看着峥子平时冷着一张脸,没想到还是个会害羞的。”
阿满就这么在辽安候府住下了,回到安邑的第二天,辽安候府祠堂里就传出阵阵梵音,檀香向四周弥漫开来,超度亡魂的法事儿总共是七七四十九天。
阿满白天跟着峥哥时不时去祠堂跟着一起念念超度经,日子就这样一天过一天。
每天跪着,就是身下蒲团又厚又实,长久跪拜人的膝盖还是受不了,峥哥的膝盖每天都是青紫的,涂了药膏还是没用,还没消肿就又要跪,膝盖没有充足时间休息,能好才怪。
阿满严格来说算是外人, 所以峥子死活不让阿满每天陪自己长时间跪拜,只让她跟着念一盏茶时间的超度经文,就把人赶走。
阿满看着峥哥青肿交加的膝盖,今天说什么都要拉人出来转转,休息休息,所以趁着今天阳光好,阿满把人拉到花园里闲逛,两人刚走了半圈,在靠近侯府南角门的地方突然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见几个小厮朝这边跑来。
“何事吵闹?”沈峥拧眉问。
因着家里做法事儿,所以这些天府里一直很安静,就是希望娘的亡魂能早日安息,就连安邑是官宦人家打着祭拜的名号来打问,侯府都依依拒绝了。
卫秦两家的事儿,说起来不光彩,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因着侯府的地位当面不敢说什么,可背后指不定怎么说呢。
卫玉嫣都已经死了,何必在让她受这些流言蜚语。
何况卫秦两家之间还有沈峥这个血脉存在,这些事传扬开来,沈峥这个活着的血脉受的非议更多,所以卫家人一合计,卫玉嫣的超度法事对外说的是给家里的祖辈安排的。
府里下人也被下了死命令,府里消息是一点都不能外传的。
下人皮子紧绷,已经很久没这么吵闹了。
“回…回表少爷!”小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答,“秦参将又来了……”
小厮说完话,四周空气一冷,好似都凝滞了一般。
阿满只感觉握着自己手的大掌一紧,虽然峥哥呼吸依旧平稳,可阿满还是觉出他的怒火。
“峥哥?”阿满拽拽沈峥的衣袖,又抬手让下人起来,吩咐道:“别去打扰老夫人和大夫人了,这事儿我和表少爷处理。”
小厮如蒙大赦,擦擦额角的汗珠,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边等着给两个主子引路。
“阿满?”沈峥有些不解低头看阿满,“我不想见那个人!更不想让他靠近我娘,我恶心!”
“回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阿满放柔声音,揉搓着沈峥紧绷的手,说:“他这样一次次上门,即使可以打发了,可这样三五不时地就要来一趟,也恶心人不是?”
阿满轻声细语给人解释,“还不如一次解决了, 现在他还知道来角门求见,逼急了他要是去正门求见,过不了一个时辰,安邑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就会知道了,到时候更不好看。
娘在底下也不会安生的!”
沈峥绷着嘴角,呼吸又重了几分,阿满垫脚靠近人,轻声询问,“好不好?我来处理?”
“好吧……”沈峥妥协了,任由人拉着自己朝角门走去。
到了角门阿满把沈峥安排在房子里等着,自己带着人出去见了秦博远,一晃快一个月没见,要不是身边人提醒,阿满几乎认不出秦博远。
衣服穿在身上空唠唠的,脸颊凹陷,眼下的青黑重的像是被涂了墨汁,双眼里满是血丝还泛着黄气,不知道这人是多久没睡好了。
“峥子呢?”秦博远看到阿满出来,急忙朝这边过来,看向阿满身后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没看到想见的人,眼神迅速暗淡下去,看向阿满,“我想见见…他,你给他说一声儿,还有玉嫣,我想跪拜跪拜她……
我知道你是峥子的未婚妻子,你的话他肯定听,求姑娘……”
阿满退后一步,避开秦博远伸过来的手,声音平淡反问
“将军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错就是错,弥补不了的!”
“不……能的,一定能的!”秦博远猛地抬头,大声反驳。
阿满拧眉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男人,冷声说:“将军尽管喊,要是闹大了,丢人不仅是你,还有峥哥,您要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峥哥,那就尽管闹!”
秦博远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七寸,憋红一张脸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一甩手,颓丧地抱头蹲下去。
“小姐咋办?”团玉小心翼翼凑近阿满耳边,压低声音指指秦博远询问,“就让他这么蹲着?”
“去准备一个屋子!”阿满吩咐一声,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团玉点头很快就回院子去安排了。
没一会儿团玉又飞快跑出来,说:“小姐准备好了,就在角门附近的一个屋子,是下人待客用的屋子。”
反正小姐说了,屋子离角门越近越好,方便一会儿直接把秦博远送出去。
看小姐和姑爷对这人的态度,团玉就是再傻也看出了两个主子对这人的不待见,小姐不待见的人,也不配用什么好屋子。
“将军随我去里面说吧,毕竟一直在外面说话,容易让人看笑话的!”
阿满这话说得不客气,相当于指着秦博远的鼻子说他就是那个来闹事,闹笑话给人看的麻烦了。
秦博远此刻却顾不得这些, 赶忙让安生扶自己起来,跟上阿满的步伐。
第七百七十四章 撕破虚伪面皮!
下人待客的屋子自然不会太好,地上的桌子板凳有些已经掉红漆了。
地方不好,阳光也不太好,屋内有些昏暗,阿满招呼团玉去上茶,又转身对秦博远说:“将军随便坐吧。”
等团玉端了茶进来,阿满吩咐,“别让人靠近这个院子,一会儿把门也带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是!”团玉点头,走到安生旁边,伸手拽了人一把,不客气地说:“我家小姐的话没听到啊,走啊!”
安生去看秦博远,看到秦博远对自己点点头,才跟着团玉出去。
“是峥子让姑娘来找我说话的?”秦博远看向对面安稳吃茶的姑娘,先开口发问。
“是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阿满反问,“反正峥哥是不愿见您的!”
秦博远脸青白交加,有伤心有委屈有不甘有痛苦,阿满像是看了一场大戏,在秦博远开口说话时,抬手压了一下,抬眼看着秦博远,问:“将军这么闹到底是是为了什么?
明知道不可能回到以前?又为什么非要来打扰峥哥和卫伯母?
卫伯母嫁给你一场,换来早早命丧黄,我相信她就是活着估计也是不愿意见您的,您说是吗?”
秦博远只觉胸口像是被大锤一下下捶打着,又酸又痛,连连摇头反驳:“不会的,不会的。
我也是被骗的,柳氏对玉嫣用了蛊,对我也用了勾魂香不是吗……”
阿满嘴角勾出一个嘲讽弧度,淡淡说:“让我来猜猜将军的想法,将军是不是以为自己也是受害者?是不是心里也委屈的很?
是不是现在知道真相以后,觉着对不住卫伯母,恨极了柳氏,就想着把这份愧疚转嫁到峥哥身上?
想着以后让峥哥继承秦家三品参将之位,把家里的东西都补偿给峥哥。
既然自己都这样弥补了,是不是觉着峥哥就该原谅你?”
秦博远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阿满却笑了,指着秦博远说:“将军也真是可笑至极啊,柳氏是给你下了勾魂香,可那不是毒药,更不会像用蛊一样能完全控制人的神志。
可你还是中了柳氏的奸计,并顺势应承下来!”阿满手柱下巴,像是能看透秦博远一般,“将军是想享齐人之福吧!还是觉着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女子能温柔小意顺从自己了。
不像卫伯母这个侯府嫡幼女一样娇蛮,需要自己事事顺从着。
所以你神志偶尔清醒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个高兴纳了这么一个娇妾啊?”
“不……不是的!”秦博远看阿满眼神里满是惊恐和闪躲。
“不是吗?”阿满起身俯瞰着秦博远,“卫伯母你喜欢,毕竟是天之骄女,娶了他你内心是得意的,现在又纳了一个温顺小意的娇妾,你心里不得高兴疯了?”
秦博远脸白了又白 ,突然从害怕变成愤怒,腾一下站起来,怒冲冲说:“是又如何,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何况我也只打算纳柳氏这一个小妾,何况玉嫣也是同意的!
再说纳了柳氏以后,我也就去过几次,对玉嫣反而更胜从前,后院就像是没有柳氏这个人一样,我对玉嫣还不够好吗?”
“呵呵,当真是可笑!”阿满冷笑出声,“将军是完全看不出柳氏的野心吗?对一个人好之后,又极度冷落,柳氏那样的人能甘心才怪?
女人的嫉妒心何其可怕,所以柳氏才敢对卫伯母出手!卫伯母的死有您一大半的功劳!”
“不,不是这样的!”秦博远摇头反驳,不愿承认是自己间接害了玉嫣。
“勾魂香药效过了以后,你不贪图齐人之福,打发了柳氏也就不会有以后这一系列的事儿了!”阿满大声指责,揭开秦博远虚伪的内心,“养大了柳氏的心,却又控制不住,最终害了卫伯母和峥哥!
就是前面这些你真的不清楚,没看出来,那卫伯母和峥哥出事以后呢?
你又去哪里了?你就看不出柳氏的狼子野心吗?一点儿也不怀疑卫伯母之死和她有关吗?
还是你看出来了,可顾着秦浩轩这个庶子,不舍得对柳氏母子动手?宁可当个缩头乌龟?”
一声声质问,像是利箭刺向秦博远,秦博远目眦欲裂,突然仰头吐了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抱着头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阿满俯视着秦博远,把他最后一点儿自尊碾进泥里,红唇轻起,“让我来猜猜将军今天来的目的吧!
第一无非是想要掩饰自己心里对卫伯母的愧疚吧,毕竟侯府你得罪不起是不是?第二嘛……”
阿满蹲下和秦博远对视,眼睛像是能看穿人一样,倒影的都是秦博远又惊又俱的脸庞,“第二点也不难猜,秦浩轩废了,秦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是也不是!”
“你不是人,不是人……”秦浩轩面如白纸,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指着阿满的手都在颤抖!
紧闭的门突然从外面被踹开,屋内突然一亮,阿满逆着光看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眼里都是诧异:“峥哥?”
就是不想让峥哥听这些污言秽语,阿满才带着秦博远来了下人待客的院子, 毕竟真相有时候刺耳的很,能把人捅个血淋淋的!
秦博远猛地抬头看向来人,眼睛亮了起来,“峥子?峥子!你来了,爹…爹来看你娘……”
沈峥抬脚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像是看死人一样盯着地上的男人,“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要是再来,我不介意把你那庶子彻底解决了!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认你这个虚伪至极的人当爹!”
秦博远怔怔看着沈峥冷漠的背影,直到被人架着胳膊拖出去,他还没回神儿。
“我奉劝将军一句,好聚好散对我们大家都好!”阿满侧身挡在峥哥面前,对秦博远吐出最后一句话。
“将军,我们回吧!”安生扑过来扶住人,低声劝了一句,“就当为了浩轩少爷也好啊。”
第七百七十五章 娘的东西!
秦浩轩已经被卫家放出去了,卫家是保证他活着,但没保证他全须全尾活着。
所以秦浩轩是被挑断手脚筋,割了舌头以后才被丢回秦家的,虽然人还活着,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峥哥?”声音远处,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阿满担忧地看向静静站着的男人。
“我…没事!”沈峥像是突然回神,空洞的眼神落到阿满身上,眼底慢慢聚起光彩,“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本来也不再需要一个爹了……”
阿满感受到了心疼的感觉,踮脚紧紧抱住人,声音柔的不像话,“没事儿,没事儿啊,这没外人,我把肩膀借给你靠靠,想哭就哭不会有人知道的。”
话落肩膀就是一沉,耳边是峥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儿, 带着无尽疲惫,“我只是…有些心疼我娘,到死都被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欺骗着……”
颈窝一热,阿满知道那是峥哥的泪。
“哭吧,哭吧,哭过久好了……”
不知道秦博远是不是彻底死心了,但是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来卫家闹过。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也到了尾端,法事过了以后,阿满和白老头就要走,所以这几天卫家除了忙卫玉嫣的超度法事儿,还忙着给阿满和白老头准备要带走的土仪。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近了,白老头是越来越高兴,虽然卫家在办法事儿,他这样有些不道德,可他一向是自在惯了,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第四十九天这天早上,卫家就动了起来,今天是要把卫玉嫣的尸骨和衣冠冢合葬的日子。
牟初,天将破晓,一缕金光刺破青黑色的天幕,一点点从东边攀升起来,卫玉嫣的棺椁就是迎着这一抹朝阳,被一点点送进卫家东城门外三十里的祖坟里。
太阳冲破青黑色的天幕,洒出金光越来越多时, 沈峥和卫泽成亲自为卫玉嫣添上最后一捧土。
迎着朝霞,一行人慢慢往山下走,阿满看到峥哥垂在身侧的手上满是泥土,从袖口里拿出一条手帕,轻轻给人擦着手上的泥土。
手掌上的泥土好清理,手指甲盖里的泥土却很难清理,沈峥垂眼看阿满,摊开的手掌慢慢合拢,把阿满的手也握在掌心,“别擦了,回家再清理也不迟。”
阳光洒在沈峥脸上,把他嘴角的弧度照得清清楚楚,阿满也跟着翘起嘴角,点点头,任由人牵着自己的手下山。
这一刻,阿满知道卫伯母的事儿不再是峥哥心里的结了,虽然留下一道深深的疤,但也算是看开了。
“他怎么来了?他还有脸来?”走在前面的崔氏突然开口,顺着她视线,众人看到山脚下一身甲胄的秦博远。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额间的发丝有被露水打湿的痕迹。
在他身后不远处,安生牵着两匹马等在林子边缘。
“不用管他,我们走!”卫老太太拉住儿子的手,摇摇头说:“他已经和我们家没关系了,以后我们走我们阳光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何必惹上一身骚!”
这就是把秦博远完全当陌生人了,以后再无瓜葛。
阿满和沈峥更是不会搭理他,谁知如石像一般站在一旁的秦博远,看到两人来突然动了,看向沈峥,“我要回邢城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过走之前想来再看你一眼。
你不认我没关系,但你依旧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孩子, 昨天收拾行李,从箱笼里找到一件物什。”
说着秦博远从怀里拿出来,看着手里的物什脸上带着怀念,又抬头看向不耐烦的沈峥,“这是你娘亲自给你做的,我想着…该给你送过来。”
本来抬步要走沈峥顿住脚,视线落在男人掌心里那个宝蓝色荷包上,记忆在脑海里翻滚,这个荷包好像是娘亲自给自己做的。
“峥哥认识?”阿满感受到手上的拉力,回头就看到峥哥的神色,又看看秦博远手上的东西,心下了然,阿满顿住脚。
扭头对已经走到马车边的卫老太太几人说,“我和峥哥去看看,阿婆你们先上车吧。”
阿满知道,经此一事儿以后,卫家人对秦博远更是 厌烦,连见都不愿再见。
“小心些!”卫泽成点点头,叮嘱一句,“有事儿就喊人,这里都是咱们的人。”
“不会有事的!”沈峥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再说只要秦博远没疯就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毕竟这里都是卫家亲卫。
说罢,他踏步就要朝林子边缘走,手却被阿满拉住,“我陪你去。”
自从知道当年柳氏她娘会巫蛊之术以后,阿满心里就颇为忌惮,这会儿虽然秦博远看着很是正常,可她还是不放心。
另一边,辽安候府地牢。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突然传出桀桀笑声儿,又阴森又恐怖。
已经毁了容看不出原来面貌的柳氏,腿奇怪的反折着,链条从细弱的琵琶骨里穿过,每笑一下鲜血就顺着肩膀往下趟。
“笑!笑个屁!疯了不是!”侍卫端着油灯过来,手拿着刀柄用力在牢门上用力敲了几下,油灯靠近,柳氏那张半人半鬼的脸突然出现,吓得侍卫一个后退,嘴里呸一声,大骂:“疯婆娘,疯婆娘!”
犹如厉鬼的眼眸盯着侍卫走远,柳氏却越笑越开心,感受到心口的动静,柳氏眼里的嗜血疯狂越来越甚,低低嘶吼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们……
杀了沈峥,杀了沈峥,他就是你的仇人,杀了他,杀了张满月,只有杀了她,你的仇人才会痛不欲生,杀了她……”
此刻城外的秦博远,身子突然抖了一下,低声痛吼:“别叫了,别叫了……”
可头脑像是咒语一般的话,却一刻也不停,他的头脑也开始不清楚。
“将军?”安生伸手扶住人,“怎么了?将军不舒服?”
“没事儿!”秦博远猛地抬头,神情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安生拧着眉头,可看到朝这边走来的两人,他又把嘴里担心的话咽了下去。
“给我!”沈峥冷冷看着面色有些白的秦博远,伸手过去,没一句废话。
第七百七十六章 阿满受伤
秦博远下意识把手上的荷包攥得更紧,转身朝林子里走去。
阿满和沈峥同时皱紧眉头,阿满先问出口,“秦将军到底什么意思,要是不给,我们也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给!怎会不给!”秦博远转身站定,视线落到沈峥身上,“我就想走之前,能多和他说几句话罢了,林子里安静点儿,何况也就往里走了十来米,能有什么事儿?”
看到沈峥抬步朝这边走来,秦浩轩嘴角微微勾起,越发把手里的荷包攥得紧了。
“峥哥?”阿满微微吃惊,想要拉住人,沈峥却回头说,“没事儿的,那荷包是娘给我做的,我必须拿回来。”
阿满无奈,抿抿唇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却没有看到,秦博远在看到阿满跟上来时,眼底的笑。
“给我!”走到秦博远跟前,沈峥再次伸手,这次秦博远倒是痛快,直接把荷包递过去了,带着不舍道:“我还记得你娘灯下给你绣荷包的样子。
打开看看吧,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呢 ,里面的物件也是你娘亲手给你雕的呢。”
阿满看到这儿,心里石头落了半块儿。
沈峥没说话,接过荷包,小心翼翼抚摸几下,这才爱惜地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秦博远笑着靠近,袖子下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握着匕首的手也越来越紧,盯着盒子的眼神却好似没有人气一般,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只有空洞、涣散。
杀了他,杀了他,你也解放了,杀了他……
脑中魔音再响,带着几分诱惑,几分邪魅,紧紧缠绕着他……
阿满时刻盯着秦博远,他眼神不对的一瞬间她立马察觉出来了,惊叫一声,人已经朝人扑过去了,“峥哥!别打开,不对!”
可是已经迟了,盒子打开,一股异响攥住鼻子,沈峥一瞬间僵住。
“杀了他,杀了他……”秦博远喃喃重复,手里的匕首已经高高举起来,往僵住的沈峥身上刺去。
却在碰到胸口时,猛地停住,愣愣抬头,举起的手微微挣扎着,“不对,不对,这是我儿子……,不行,不行。”
“来人啊!”阿满感觉心要跳出来,趁着秦博远停手的一瞬间,她扑过去抱住峥哥往后倒去。
此刻她只想让峥哥离秦博远的刀尖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杀了她,杀了她,动手啊……
脑中魔音再响,秦博远的神志一瞬间又被夺去,看着倒下的两人眼里都是疯狂,举起的匕首终于落下,“杀了你,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噗嗤,噗嗤!”利刃刺破血肉,秦博远疯了一般,手里的匕首机械举起又落下,“杀了你,杀了你……”
阿满眼睛瞬间睁大,脖子高高扬起,青筋一根根暴起。
好疼啊,好疼啊,她果然还是怕痛呢。
鲜血滴滴落下,带着灼人的热度,沈峥只觉心好似裂开了,眼里只能看到阿满嘴角流出的鲜血,僵住的身子微微抖了几下,眼角一滴血泪落下,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阿满!阿满!!”身体控制权夺回来,沈峥抖着手护住昏迷的阿满,身子暴起翻转,腿也在一瞬间踹出去,秦博远身子直接倒飞出去。
“噗!”又一口鲜血喷出来,阿满只觉世界好似安静下来,后背的疼痛好似也跟着麻木了,无力地靠在沈峥怀里,看着满眼惊惧和慌张的峥哥,阿满想要笑笑说自己没事,张嘴却被鲜血堵住了喉咙。
“阿满,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傻啊。”沈峥大声喊人,手慌乱的在阿满背后摸索,想要捂住不断流出的鲜血 ,可那血好似永远都不会停一般,顺着他的指缝留下。
两人的衣服都被染成鲜红,地上刚长出来的嫩草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别…哭……”阿满抬手想要擦去峥哥眼角的泪,手却没有力气,伸到一半就被沈峥伸手握住,紧紧抱住哀求道:“别说话,别说话了,求你了,撑住,撑住好不好?别睡,别睡啊。”
阿满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笑。
她想说自己应该没事儿吧,这会儿她没觉出痛,应该是不严重的,除了刚被刺的时候她觉得痛极了,这会儿其实还好。
她不想让他哭,认识这么久,总共也没见峥哥哭几次。
晕过去之前,阿满好似听到了一层又一层脚步声儿,还有峥哥撕心裂肺的吼声儿,可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听不清了。
辽安候府地牢,感受到心口的剧烈蠕动,柳氏眼里都是狂喜,眼里都是得意和畅快。
应该是成功了吧,无论是谁死了,对她来说都是好事儿。
卫家这次把她逼成这个样子,逼得她不得不以命换命去救自己儿子,那卫家和那个小崽子也别想得好。
“哈哈哈,痛快啊!”柳氏仰头盯着漆黑的牢顶笑得格外畅快,鲜血从嘴角流出她也毫不在意,依旧桀桀笑着,听到远远靠近的脚步声儿和守卫的咒骂声,她畅快说:“都死了才好呢,才好呢!
死前拉两个垫背的也值了,值了!哈哈……”
辽安候府,竹林榭气氛紧张。
下人们进进出出,血水一盆盆往外倒。
卫泽成和崔氏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焦急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屋内烛火通明,沈峥一身血迹,跪在床上另一边,神情怔愣,好似没了魂魄,只紧紧盯着床上昏迷的人,看着一层又一层纱布裹着瘦弱的人。
“好了!”白老头长出一口气,接过方海递过来的布巾擦额头上的汗珠,忙了一个时辰可算是暂时保住这丫头的命了,视线落在一旁留了魂似的沈峥身上,他又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你那爹哪是爹啊,那是来讨债要命的。”
峥子和阿满没来安邑的时候,在老家那是多好啊,哪有像这样的,动不动就受伤,还都是要命的重伤。
关键这一切还都是一笔烂账惹的祸事,都是秦博远这个烂人惹来的,你说气不气人。
第七百七十七章 百蛇松骨散
今天去城外安葬卫玉嫣,他认真来说也就是个外人,对卫玉嫣这个死了十来年的卫家嫡女也没什么感情,所以一大早他就没打算去,而是躺在屋里睡懒觉。
就等着阿满回来,她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和关镇。
现在倒好,竖着出去的人,现在躺着回来,这别说走了,先救人吧,至于回家,白老头觉着遥遥无期。
“白老头,阿满能活了?”白老头的话像是唤回了沈峥出游的魂魄,眼神也有了焦点,看着白老头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看到白老头点头,沈峥眼底都是喜意,一叠声儿的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还好你在。”
白老头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可他项来没有骗人的打算,照实说:“在偏一点儿就伤着心脉了,这是大伤,只要这几天夜里能挺过来,不发热。
人能清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沈峥嘴角的笑僵住,很快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头看着床上面若白纸,气若游丝的人,肯定说:“阿满一向是个厉害的 ,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
她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让自己一直躺着呢,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说着话,沈峥又重重点了几下头,像是要求证一般,抬头无措问白老头,“她一定会醒的,是不是?”
白老头最终还是点点头,看着嘴角大大勾起的沈峥,他摇头叹气,示意方海俩人先出去。
出了内室,方海才压低声音说,“我看峥少爷也受了不轻的伤,吐了好几口血呢,主子不先给他看看?”
“不急,刚给他喂了解毒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先让他安安心。”白老头微微摇头,又说,“给他两刻钟,要是这小子还不出来,我就进去给他来一针,让他昏迷过去就行了。”
说着又是一声长叹,“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啊。”
方海没接话,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要不是您大年夜闻着香味找去阿满家讨吃的,能遇到这俩冤家。
说来说去,也只能怪自己长了一张馋嘴。
出门和卫老太太几人说一声阿满情况,算是把卫家几个主子的心安住了,看着卫泽成放心大半的脸,白老头心里又不舒服了,毒舌又开始了,“也不知道你这个大舅是怎么当的?
就让秦博远在眼皮子底下伤了俩人,我也是不知道你什么好了,真是没用!”
卫泽成自知理亏,没有反驳白老头的话,任由白老头骂自己,等人骂痛快了,他赶忙问,“秦博远不太对,神医一会儿有空也去看看?”
白老头哼一声,算是应下来,又说:“你不说, 我也要去看看的,虎毒尚不食子,秦博远这明显不对!要么是他疯了,要么他是被人控制了。”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想起阿满说的蛊毒,说不定秦博远就是中了蛊毒,也只有蛊毒能把人控制得这么彻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峥子还不出来,老太太急了,“咋还不出来,他身上还有伤呢。”
方海贴着门听听里面的动静,又回头冲白老头摇摇头,白老头无奈,对几人说:“算了,我进去给他来一针,不然我看他是不会离开阿满半步。”
门开合的声音传来,沈峥知道有人进来了,看到是白老头他张嘴想要问怎么了,下一秒就觉着脖子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接着身子一软,人瞬间昏迷过去了。
“把人抬出去吧!”白老头喊一声,卫泽成和老太太几个赶忙进来,也不用人帮忙,卫泽成亲自把外甥抱起来。
“就安排在隔壁吧,我刚才让下人把隔壁收拾了一下。”崔氏指指隔壁房间交代,“离远了我怕峥子醒过来不愿意,还是近点儿好。”
“两人离得近,也方便白神医看诊。”老太太也觉着这么安排比较好。
把峥子安排到隔壁,白老头提着药箱进来,老太太立马从床边站起来,让出位置,看白神医给峥子诊完脉,她立马问,“峥子中了什么毒?”
“百蛇松骨散!”白老头擦擦手,一边示意方海把针灸的东西准备好,“这毒只对有内力的人有用,内力越是雄厚效果越好。
这毒也不知道谁做,比平常松骨散效果要强百倍,所以峥子才会在吸入的一瞬间身子僵硬不受控制,内力也使不上。
不过这毒效果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是这小子不强行压制毒素,运行内力也不会吐血……”
说到这儿,屋里的人都懂峥子为啥这么做,都是为了阿满。
“能解吗?”听罢解释,老太太现在只关心能不能解毒,“峥子吐了这么多血,身子碍不碍事?能不能好?”
“毒不难解!”白老头已经开始给峥子施针,一边还有空给卫家人解释,“不过吐了不少血,又是强行冲破的,还是要好好修养几天的。”
听到这话,卫家几人都吁出一口气,随之又对秦博远更恨了。
“我给他喂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正好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白老头擦着额头上的汗从内室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对卫泽成说:“带路,我去看看秦博远去!”
“不急这一时,神医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休息。”卫泽成伸手一揖,“秦博远我已经让人关押起来了,他逃不了的。”
老太太和崔氏也跟着点头,她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阿满和峥子,想要让白神医好好休息休息,这样也能有充足的精力救治阿满和峥子。
毕竟阿满那边风险还没过去呢。
“他不是中毒!”白老头摇头,抬步直接朝外走,“我怀疑他中了蛊毒,蛊毒可不像是普通毒药,刁钻又神秘的,弄不好人就死了,什么时候死的你们都不知道。
万一再对阿满和峥子有什么危害,那时候再去看就晚了。”
卫泽成神色陡然一变,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快步跟着白老头出去,又对崔氏和老太太说,“娘、夫人,峥子和阿满这边你们先看着,没弄清前,你们都别靠近地牢,我怕那蛊毒……”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不是我,不是我!
“去吧,峥子和阿满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
泽成没说完的意思,她俩都懂,蛊毒忒过邪门了,没弄清之前,不得不防。
地牢里,秦博远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墙角,头都埋在腿弯里,哪里还有半点儿三品参将的威风。
地牢里太阳照不进来,声音也传不进来,人进来以后好像被剥夺的视觉和听觉,四周好似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
落针可闻的空间里,秦博远脑子好像也一点点清明过来,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闪过。
他亲手往盒子里放了百蛇松骨散,还把那个荷包亲手递给了自己儿子。
还…想要用匕首杀死自己儿子。
脑海里自己犹如木偶一样,握着匕首的手抬起又落下,一次次刺进那位姑娘后心处,鲜血喷出一片又一片,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他的眼。
秦博远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视线转移落到自己还带着血迹的手掌,抖的更厉害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疯狂摇着头,手掌剧烈在墙壁上摩擦,想要擦掉掌心残留的血迹,“那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不可能!”
踏踏脚步声踏碎地牢沉寂,卫泽成和白老头并行进来,一豆油灯照亮一方角落,缩在墙角疯狂摇头擦手的秦博远也入了两人眼。
没了魂一般的喃喃声儿,也传进卫泽成耳朵,他眼里的嘲讽几乎压制不住,看着牢房里的人,冷声道:“想起来了?
没错,就是你亲手把有毒的荷包递给峥子的,还举起匕首想要刺伤你的亲生儿子呢!
一身一头的鲜血,都是用匕首刺向阿满时留下的。
你不仅想要杀自己儿子还想杀阿满! ”
冷意中带着无尽嘲讽的话,让秦博远缓缓抬头,疯狂擦手的动作也停了,被墙壁磨出血的手骤然垂下。
他缓缓扶着墙站起来,向牢房外的两人靠近,神情有些呆滞,不过还是坚持反驳道,“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可能害自己儿子!”
“是吗?”白老头接话,朝人手上和身上努努嘴,“那血是哪来的?这些血不仅有阿满的,还有你儿子的,峥子为了救阿满,强行冲破松骨散的封印,运转内力。
为此可是吐了好多口血,你身上估计也沾了不少你儿子的血!”
脑海里峥子血红的眼眸突然出现,眼里的恨意让他心惊,还有最后那一脚。
被踹到的腹部还有撞到树干的后腰,此刻也传出了阵阵痛意。
回想起来的画面越清晰,秦博远脸色越发苍白,嘴唇哆嗦着,“没错,是我,是我!”
是他要杀自己儿子,是他用匕首刺向那位姑娘的后心,想到这儿,他猛地抓住栏杆,疯一般问,“那位姑娘还活着吗?活着吗?”
他不敢想,要是那位姑娘死了,峥子会有多恨自己。
“离死不远了!”白老头刺激秦博远,反正他也没说错,要是没有他确实是离死不远了。
“啊!”秦博远惊叫一声,抱住头,抬头祈求地看着卫泽成,“求你看,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不!”卫泽成死死看着跪地哀求的男人,“你 要活着,活着比死了痛苦,这都是你该受的!”
秦博远神情一点点碎裂,眼里只剩绝望。
白老头拽拽卫泽成,不让他太靠近秦博远,又示意一边跟着的卫尚,卫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牢里哭喊的秦博远突然眼睛一闭昏迷过去。
牢内顿时安静下来,卫尚拿着钥匙把牢门打开,自己头一个进去,先蹲下查看了一下秦博远是不是彻底昏迷过去,以防他突然清醒伤人,卫尚又给人点了穴。
确定秦博远彻底没了杀伤力,卫尚才让白老头上前,白老头穿上自己带来的衣服,带上口罩和手套,这才蹲下检查秦博远。
掰掰眼皮,掰掰嘴,最后又把他胸口的衣服撕开,果然在心口看到一粒青黑色血点儿,血点四周还有黑红色的血线正在一点点蔓延,像是有生命一般。
确定心中猜想以后,白老头停手,转头说:“他被下了蛊,中了蛊毒。”
“什么蛊?还能活吗?”卫泽成抱臂问。
“没猜错的话,正是奚山部族特有的血蛊,这种蛊一旦下成功,要是操纵者技术好,就能控制人的心智。”白老头淡淡解释,视线却在秦博远胸口的血线上徘徊,突然神色一凛,摇头说:“不对,他中的不是普通血蛊。
是金蚕血蛊!”
说罢他弯腰翻开秦博远的头发,果然在头顶又发现了四个血点儿,他确定道“是金蚕血蛊!”
“金蚕血蛊?”卫泽成弯腰,视线落下那四个红的吓人的血点上,抬头问,“这金蚕血蛊和普通血蛊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普通血蛊,要看下蛊人的操纵技术才能操控人的心智,一半都很难操控成功,毕竟要控制一个活人很难的。”白老头脱下手套,站起身,指指地上的秦博远 ,“金蚕血蛊可就不一样了。
一旦下蛊成功,百分百能操控被下蛊之人,就像你看到的,被操控之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就是生身父母都是能动手杀的!”
白老头说罢,卫泽成看着地上的秦博远,退后一步,心有余悸的问,“那他现在能突然被操控者叫醒吗?”
“呵呵,别怕!”白老头笑说,又抬手指指秦博远的胸口,问,“看到那些黑红色的血线吗?按说这些血线是不会露出来的,只有下蛊之人长时间没给蛊虫喂心头血。
时间久了,这些血线就会露出来,操控力也会开始慢慢下降。”
“心头血?”卫泽成拧眉,想想那个画面,他心里就有些恶心。
“嗯啊!”白老头点头,“你以为金蚕血蛊是那么容易操控的,金蚕可是要用下蛊人的心头血喂养的,这样金蚕才能认主。
不过取心头血极其耗费心血,时间久了下蛊人也活不久,相当于一命换一命吧!”
第七百七十九章 解不解毒?
想起柳氏,卫泽成哼一声,“柳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给秦博远下这蛊毒倒也划得来,要是真像她操控的那样,秦博远杀了峥子,那她倒是不亏!
呵呵,就是算盘落空了!”
“阿满白受伤了?”白老头听不惯这话,“要不是阿满扑过去,死的就是峥子来了,再说阿满的命不是命?要不是偏了一点儿,万一伤了心脉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卫泽成看着白老头愤愤的表情,赶忙抱拳作揖告罪,“我说错话了,说错了,您别计较。”
看白神医扭头不看自己,卫泽成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问:“下蛊之人要是死了,中蛊之人还能活吗?”
“解了蛊毒他自然能活!怎么?你还想救他?”白老头听得皱眉,看着卫泽成的脸色更差了。
卫泽成忙摆手,解释说:“让他这么死是便宜他了,最起码在峥子有空处理他之前,他不能死。
何况阿满醒了,要是想要报仇,那也得有个出气的地方。
让不让他死,就是那俩个的决定的了!”
这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峥子和阿满,白老头听罢还算满意,说:“那就先给他解一半的毒,不让他再受柳氏控制就行了。”
卫泽成点头,刚忙亲自把药箱提过去,伺候白老头给秦博远解雇毒。
夜幕越来越深,泼墨般的黑夜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浓黑色的乌云遮住了弯月,偶尔散发出一点点柔和的月辉。
夜半三更该是人们沉浸梦香的时候,竹林榭和风溪阁却灯火通明,丫鬟婆子小厮进出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生怕招了主子的眼。
隔壁竹林榭,昏睡的人,突然睁开双眼,眼底的血红还没有散去看着四周景象,他神志清醒过来,眼里漫上慌乱。
下一瞬直接掀开身上的锦被,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走,凳子被撞到的声音引来外面守夜的小厮,他进来就看到一身雪白寝衣,面色发白的表少爷疯一般朝外跑。
“表少爷,表少爷,您不能动啊,白神医说了让你好好静养几天,现在不宜活动啊……”
沈峥冷冷抬眼,眼底的威压让小厮不自觉闭上嘴,不敢再多说,只能急急跟着表少爷往外走。
沈峥光着脚,直奔隔壁风溪阁,夜风吹透寝衣,未被束起的长发随风摇动,衬的他唇色越发白了。
脚下传来的刺痛,他也好似无知无觉,眉头都没动一下,直到进了风溪阁,看到正院门口站着的外婆和大舅母,他脸上的冷静不见了,慌乱跑过来,带着惊恐问,“怎么了?阿满发热了?”
卫老太太和崔氏听到声音,猛地抬头,都被沈峥样子惊住了,看到他眼里的惊慌,两人又不忍开口。
看到俩人表情,沈峥心里一个咯噔,顾不得别的,快跑几步,一把推开紧闭的木门,绕过屏风,看到身上扎满银针,脸色涨红,浑身微微颤抖的阿满。
他扑过去,跪在床侧,想要伸手摸摸阿满,却又怕触碰到银针,他无助地抬头看向白老头,白老头叹气,“这么重的伤,一般都会发热的,只要挺过去就好了。”
“挺不过去呢?”沈峥哑着嗓子,视线落在阿满淡到极致的唇上,颤抖着手微微抚摸上去。
白老头看着这一幕, 无声叹气摇头,没有回答沈峥的问话,沈峥却也不是要求一个回答。
室内静了一瞬,沈峥突然抬头看着白老头,说:“我不会让她死的!我不允许!她活我就陪着她活!”
这话另一层意思白老头听懂了,阿满死他也没打算独活。
“取烈酒过来!”像是打定主意,沈峥坐起来,喊外面候着的团玉,“要最烈的酒!”
没一会儿团玉就端着一个精致的酒壶进来,沈峥接过直接倒在一旁的盆子里,亲手拿起一个帕子用酒打湿。
团玉一看就知道姑爷要干啥,伸手要接过姑爷手里的帕子,“姑爷,我来吧!”
沈峥微微侧身避开团玉的手,坐在床沿,不容拒绝的说,“我来!”。
说罢避开阿满身上下银针的地方,动作轻柔地给阿满擦拭脖颈、耳后、太阳穴、额头、脚心等地方。
团玉拧眉,却又不敢直接上手去抢姑爷手里的帕子,只能求助一侧的白老头,谁知白老头对着团玉直接一耸肩一摊手吗,接着视线又被沈峥的动作吸引。
“这是做什么?”他还没见到过这种退热的法子。
“阿满教我的,这样能散热。”沈峥头也没抬,视线一直在阿满身上,一遍遍给阿满擦拭身上这些地方,像是不知疲倦。
屏风外,崔氏和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眼圈都红了,招手喊白老头出来 ,劝说:“就让峥子这么做吧,他不会害阿满的,让他试试吧。
这会儿不让他陪着阿满,他也无心休息。”
“那峥子的伤又如何是好啊?”崔氏担心阿满也担心外甥的身子,“他的毒刚解,又吐了那么多血,不好好休息,身子怎么养好啊?”
“峥子就是个犟种!”白老头接话,指指屏风里面的人,“现在不让他陪着阿满,能要了他的命。”
说到这儿他叹气,“算了,让下人在阿满旁边在摆一个塌吧,让他夜里能陪着阿满,累了也能休息会儿。
药方我也改一下,麻烦死了,都是债!算我欠他俩的了!”
卫老太太和崔氏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眼看天色越来越浓,白老头打了几个哈欠,终于等来阿满退热了,他赶忙起身往外走,“我先去隔壁休息,有事去旁边屋子喊我一声就行了。”
他是撑不住了,走到一半,他又探头看向屏风内,说:“你也在意些自己身子,别阿满醒了,你又倒了,到时候小心我找阿满告状!”
“知道了!”
听到峥子的话,白老头和卫老太太几人都松口气,也都跟着出去了。
室内很静,安静让人害怕,沈峥很累,太阳穴鼓动一般的疼,他却睡不着,心里满是慌乱,眼底不知什么时候也满是恐惧和脆弱,他这次是真怕了。
第七百八十章 一直不醒
自己受伤都没这么怕过,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他半跪在床边,一双手紧紧握着阿满一只手,感受到上面的温度,他祈求道:“阿满,醒来,一定要醒过来。
你那么坚强厉害的一个人,一定可以撑过来的对不对?一定可以的!
不要抛下我,不要!求你了……”
上天好似没有收到沈峥的祈求,阿满的发热一次又一次,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从前红润的唇瓣,现在干裂爆皮,人就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生气一点点消失。
日升又日落,月升又月落,风溪阁越发沉寂了,像是死一般的寂静,淡淡的忧伤笼罩在风溪阁上方。
太阳又一日升起,橘黄色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沈峥身上,他却好似雕像一般,呆呆握着阿满的手,跪坐在床头,雪白的寝衣不知什么时候又染上血迹。
没了鲜红,变成暗红色,柔顺的长发,好像随着主人的生气一点点消失,变得干枯,短短几天双颊凹陷,胡子都长出寸余。
主人却毫无所觉,视线一直看着床上的人,眼底都是乞求和哀伤。
门吱呀一声打开,团玉端着水进来,看到这一幕眼泪又落下了,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把洗漱的水,膳食和药一并摆好。
又把昨天端进来的饭食,原封不动地端出去。
门外的卫老太太几个看到饭食,眼圈都红了。
室内又恢复安静,雕像般的人突然活过来,动作轻柔的放下阿满手,轻声说:“阿满,洗漱了。”
像是人醒着一般,他一句句给人说着话,温热帕子从额头向下,一寸寸仔仔细细给阿满擦拭着脸颊,脖子和手指都不放过,仔仔细细清洗着。
收拾好,又弯腰把阿满从床上半抱起来靠在枕头上,试试温度,一勺勺喂进阿满嘴里,最后是一碗漆黑的药汁。
药汁刚入嘴,又沿着唇角流出来,沈峥慌乱去擦,又舀一勺喂给阿满药汁照旧顺着嘴角流出来,他手微微颤抖,轻轻哄道:“阿满乖,喝进去好不好?
喝了药酒能好了,就能好了……”
一碗药勉强喂进半碗,流出了半碗。
“咣当!”沈峥手里的空碗落在地上,四散碎开,沈峥看着地下的碎片,眼里的绝望一点点加重,微红的眼尾,带着无尽的脆弱和从未有过的害怕。
一滴泪无神掉落,落在带着药汁的碎片上,沈峥颤抖着手,擦掉眼角的泪,再抬头神情坚定,对门外吩咐:“再送一碗阿满的药进来。”
门外脚步声儿远去,沈峥脊背又弯了几分,泛白的唇瓣印上阿满紧闭的眼帘,低声哀求,“阿满,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就像以前你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泛白干裂唇瓣印上阿满唇瓣,一滴带着热度和苦涩的泪滑落进唇间,苦涩在彼此嘴里蔓延,加上药汁的苦涩,沈峥只觉心痛的厉害。
“阿满,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起到白头啊?”
屋内一声声悲鸣让门外站着的几人也眼眶发酸。
“阿满的伤不是没大碍了吗?”老太太抓住白神医的袖子哀求,“这两天也没有发热,怎么就一直不醒啊?你救救她,救救她,也救救峥子,没有阿满他活不下去的啊!”
崔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靠在卫泽成怀里泣不成声,看着白老头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行医这么多年,老头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白老头眉头拧的几乎能夹死一个苍蝇,看着老太太三人,话里也满是伤心,“我也不希望阿满有事,明明热也退了,后心口的伤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
但是人一直不醒,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团玉也检查了几遍,阿满身上也没有别的外伤啊?”
明明没有别的伤,人为什么不醒?他也搞不懂,从医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阿满这样昏迷下去,即使身上的伤没事,人也会饿死的。
团玉端着一碗药回来,直接推门进去,在桌子上放下以后,她透过屏风轻声提醒一句,“姑娘的药送来了,姑爷别忘了把自己的药也喝了,小姐醒了看您瘦的这么厉害,肯定是要生气的。”
好半晌,沈峥才接话儿,“知道了,下去吧!”
团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听见里面杯盏碰撞的声音,她知道姑爷把药喝了。
也只有提起姑娘的时候,姑爷才会有反应,姑娘昏迷的时间越久,姑爷也越发沉默了,一日三餐也几乎都不咋用。
每次都是卫老夫人逼着,姑爷这才吃上几口,可吃下去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姑爷就又会吐出来。
她上次见这种情况,还是在姑娘身上,姑爷中毒昏迷那段时间,姑娘明明也逼着自己吃饭,可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舒服吐出来。
没想到这次又在姑爷身上见到了这种情况,唉……
夜晚如期而至,风溪阁正屋烛火摇曳,沈峥依旧跪坐在床边,握着阿满的手,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人,突然他眉头皱起,捂着嘴咳嗽起来。
血迹顺着指缝流出来,愣愣看着手里的鲜血,沈峥突然笑了,扭头看向阿满,说:“阿满你看,我就说我没你活不下去的。
这下倒是好了,我们倒是真成了一对儿啼血鸳鸯了,呵呵呵。”
伴随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血液一滴滴砸在地面,沈峥却感觉不到痛,没有沾到血的那只手,一只抚摸着阿满的脸,手指从鼻尖划过,感受到阿满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的手抖的厉害。
他侧躺在床上,避开阿满后背的伤,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阿满,你是不是回了你那个世界了?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了,求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绝望的呢喃,带着破碎,一遍又一遍在阿满耳边响起。
迷蒙中,阿满好似感受峥哥的呼唤,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灰白,接着迷雾散开,阿满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竟然半透明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 相见
下一瞬身体快速移动起来, 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向一个方向飞去,阿满眼睛越睁越大,这里她太熟悉了,这不是自己穿越前住的小区吗。
很快她就看到自己的小窝,下一瞬身体直接穿门而入,阿满看到很久没见到的爸妈?
这是她的爸妈吗?记忆中的黑头发怎么变成了满头白发?
爹娘不是一直在老家吗?怎么会来自己的小窝里住。
接着阿满听到爸妈的声音。
“阿满,爸妈找不动你了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你哥出了点车祸,爸妈必须回去帮你哥,下次有机会来你这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听到爸妈的话,就尽快回来吧。
爸爸妈妈都想你了啊,别人都说你死了,妈不信,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己知道,妈知道你还活着,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你。”
阿满听着爸妈苍老带着无数悲伤的声音,眼泪如雨下,一声带着哭腔的爸妈脱口而出。
阿满本以为爸妈是听不到的,谁知就看到爸妈齐齐转头仰头看向房顶。
阿满刚刚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飘到了房顶那里。
“阿满?”
“满满?”
“是你吗?”
“老张你听到了吗?是咱们满满的声音啊!”刘女士惊喜地问,“我不会听错的,就是满满的声音,不会有错的!”
老张同志也愣愣点头,仰着的脖子发酸,他也舍不得底下,阿满眼泪又出来了,她管不了为什么爸妈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激动的又喊了一句爸妈。
这下三人都确定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了,刘女士和老张齐齐又问起重要的问题,“这六年你去哪里了?怎么爸妈看不见你呀,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啊?”
六年?阿满吃惊,两个时空流速不同?
来不及多想,阿满在爸妈一声声焦急的质问中,把自己穿越的事儿说了一遍,刘女士和老张听得嘴都合不上。
“那你还能回来吗?”刘女士只关心这个问题,只要女儿能回来,一切都不重要。
“你还谈恋爱了?”老张却对那个拐走闺女的男人很是在意,“你猜多大,你在古代不是才十六吗?还没成年就谈恋爱了,我不允许!”
刘女士暴怒,一把揪住老张的耳朵,“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啊?闺女芯子可是二十八了,你是不是忘了,再说闺女又不傻,用得着你操心。”
阿满看得好笑,赶忙拦住两人,说起自己的事儿,语带犹豫,母女连心,刘女士立马意识到不对,抖着嗓子问,“你是不是不能回来了?现在回来的是不是你的魂魄,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妈,你怎么知道的?”
“嘁!小说我也没少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刘女士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嫌弃过后就是伤心,意识到闺女回不来,她心里像是堵了块儿石头。
老张赶忙抱住老伴儿安慰,“最起码人还活着,这咱们就该满足了,听满满说的,日子还算不错,不愁吃喝的。
她那男朋友有本事,还能挣钱,家里还没有爸妈需要伺候,以后就是阿满嫁过去,也需要伺候公公婆婆,多好的日子啊。”
“就是,爸说的一点儿没错,有钱有房,还没公婆需要伺候,多好啊。”阿满跟着耍宝,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在走之前,她想让爸妈放心,“在现代,这可是多少小姐姐梦寐以求的顶配婆家啊。”
秦博远在她这儿连个外人都不算,所以她俩理所当然认为没有公爹了。
“噗嗤。”刘女士眼里的泪还没落下来,又被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逗笑了。
笑过哭过,一家人就这么聊了一个小时,阿满也知道爸妈为什么在这里了?无非是想见她,见不着,她穿越前住的loft就是爸妈的念想了。
这才时不时就要来看看。
阿满怀念地在自家的小家里四处转悠,最后还是不舍地说:“爸妈?我走了以后,这个房子你们就卖了吧。
闺女不孝,以后不能给你们养老了,这房子卖了也能值不少钱,就当我闺女给你们的孝敬钱,也让你们能过个安稳的晚年……”
阿满话没说完,就被刘女士和老张齐齐打断,“说什么呢,家里现在也不缺你这点儿钱,要是连这个房子也卖了,爸妈…以后想你可怎么办啊?”
说到这儿,刘女士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嘴里抬头看着空气的眼都是不舍,她知道那里是她宝贝闺女啊。
阿满这次没再劝,而是让刘女士痛快哭一场,还是忍着泪意咬牙说:“我以后估计都不会回来了,你们也在见不着我了,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爸妈再疼我,日子总还有过下去的,活人总不能一直惦记着死人啊。
这样对两个哥哥也不公平啊,知道你们过得好,我才能安心,你们知道我在大邺过得好,也能安心不是吗?”
阿满有预感,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爸妈了,既然以后没机会再见,何必让爸妈心里一直怀着念想,日子都过不安生,对两个哥哥也不公平。
与其这样,阿满觉着还不如狠狠心斩断爸妈的念想,以后好好过余生。
刘女士和老张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可心里也知道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闺女了,不!是再也听不到闺女的声音了。
“啊!”阿满突然觉着漂浮着的身子颤抖几下,接着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变得完全透明,心口也是没由来的心慌。
接着太阳穴一阵刺痛,阿满只觉四周天旋地转,身子迅速下沉到一片青黑浓雾中,浓雾中四周传出一声声悲泣,犹如泣血。
“阿满,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醒过来我跟着你一起回家好不好?都听你的好不好?”
“老天,我沈峥没求过人,求求您,别把我唯一的宝贝也夺走,求您了,让阿满回来吧,回来吧……”
“我愿折寿十年,只求能换阿满回来,求您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醒来
“峥哥?峥哥?”阿满满眼泪的看着四周浓雾,伸手用力扒开这些浓雾,想要开出一道路,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峥哥,你在哪?在哪?”
突然一道亮光照进来,浓雾自动让开,阿满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高大却消瘦,双颊凹陷,眼下青黑,胡子拉碴。
一身本来雪白的寝衣,上面染了点点血污,光着脚踉踉跄跄四处找着,无论阿满怎么叫,都不能把人喊住,“峥哥?峥哥?我在呢,看看我,看看我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亮光逐渐消失,瘦削踉跄的身影还是渐行渐远,逐渐沉入浓雾中,直到最后一片衣摆也被吞没。
“峥哥?”阿满猛地伸手,却发现四周景象再次变了,她看到爸妈担心的神情,刘女士抬手朝虚空用力抓着,阿满下意识伸出手,一透明一消瘦泛黄的手掌奇迹般握到了一起。
阿满和刘女士同时惊呼一声儿,刘女士手一用力,悬在半空的阿满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环绕都是妈妈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阿满贪恋地用力地吸着。
老张头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一个猛扑从后面抱住母女俩,感受手下骨肉的触感,他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带着哭腔说:“真好,真好,终于能抱抱我的满满了。”
头顶落下一个又厚又暖的手掌,阿满泪如雨下,用力蹭了几下老爸的手掌。
虽然看不到,可能抱到闺女,两人心里还是高兴的。
阿满也用力回抱着自己爸妈。
好半晌,在阿满觉得有些热的时候,爸妈终于舍得放开自己了,不过还是一人拉住阿满一只手,按着阿满坐在他们中间,刘女士这才问出刚才疑惑,“刚刚是怎么了?我和你爸听你喊了几声?
我俩喊你也喊不应,怎么回事?”
阿满左右看看爸妈担忧的眼神,把心里的惴惴不安压下去,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估计是到时间了……”
到什么时间了?刘女士和老张心里都门清,想到闺女要走着几个字,刘女士只觉喉咙被堵住了,张不开嘴。
最后还是老张开口了,伸手握住媳妇一只手,而后握紧闺女的手,慈爱地说:“满满要走了?到时间了?”
“嗯!”阿满强壮镇定嗯一声儿。
空气一下子静了,阿满不知道说啥,只抬高胳膊,一左一右伸手抱住爸妈的肩头,把头靠在两人肩头。
刘女士吸吸鼻子,背在身后的手又推推老张,夫妻俩这么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两人擦干眼泪,同时看向两人中间半透明一片。
齐齐说:“去吧,不用担心爸妈,我们都很好,以后这房子有需要爸妈也卖了,知道你过得好我们心里也不多担心了,只希望下辈子有机会你再回来找爸妈。
还来当我们的宝贝闺女好不好?”
阿满抿着嘴,用力嗯一声,“下辈子我还来当你们的闺女,我还没当够呢!”
在爸妈温柔慈爱的目光里,阿满只觉意识越来越混沌,身子越来越轻,好似飘起来一般,直到消失不见。
“爸妈,再见!”
风溪阁。
夜色浓黑,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身子抖动几下,沈峥立马注意到了,下意识伸手去摸阿满额头,不放心又坐起来弯腰用额头抵着阿满额头,感受温度,带着几分慌乱地呢喃说:“阿满怎么了?又发热了?
梦魇了?别怕,别怕啊,我在呢,在呢……”
阿满只觉自己又坠入一片浓雾中,看着爸妈身影逐渐消失,她伸手想要抓住,“爸?妈?别走,别走?”
昏迷的人,眉头蹙起,嘴角下撇,嘴里无意识的喃喃唤着爸妈,沈峥靠的近,阿满的惶恐不安,犹如被抛弃的小兽一般的低泣他全都听见了。
爸妈?这是阿满那个时代对爸妈的称呼吧!
阿满梦到了自己那个时空的爸妈了。
这么想着,沈峥只觉手背一热,低头看去,就看到阿满撇着嘴,眼里顺着眼尾一串串淌下来,沈峥的心倏地一疼,只动作轻柔地给阿满擦掉泪,嘴里低低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哄着人。
却说不出让人留在那个时代的话,说他自私也罢,他不想也不敢放阿满离开。
对不起,阿满!
天降破晓之际,阿满蹙起的眉头才在沈峥一声声抚慰下展开,一夜没闭眼的沈峥头昏昏沉沉低下来,不知道昏睡多久,突然感受到手掌心的微微动静,虚闭上才眼帘一下子睁开,立马循着声音看过去。
“峥…峥,峥哥……”虚弱到极致,犹如梦语的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不靠近听,几乎让人以为什么都没有,但沈峥却听到,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阿满微微颤动的唇瓣,眼里的激动遮掩不住,亮得惊人。
阿满是要醒了吗?
是吗?是吧!一定是的!
这次上天听到了沈峥的祈求,一息两息,二十息,半刻钟,沈峥动也不敢动,直到看到紧闭了十四天的眼皮慢慢颤动起来。
接着越来越多,最后眼皮的主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强光刺进眼眸,阿满下意识又闭上眼睛,感受到眼前好似暗下来,眼睛又慢慢睁开。
眼前的一切随着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清晰,沈峥听到自己的心随着阿满嘭嘭跳动,一下又一下,一下重过一下。
看清以后,阿满看清半笼在自己上方,双手撑在自己身侧,头顶这一块白布,撑起一片微光天地的男人。
“峥哥?”出口的话干哑得厉害,阿满这才觉着喉咙干得厉害。
“我在,我在!”沈峥双眼从没有过的亮,声音更是柔得能拧出水,好像生怕声音大了惊着了刚刚清醒的人,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别说话,嗓子痛?这么久没说话,先别急着开口啊。
阿满听话,乖,一会儿就好了啊……”
阿满视线却被眼前的男人吸引,眼里慢慢沁出泪花。
这才多久?她的峥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第七百八十三章 傻子
双颊凹陷,眼窝深陷,眼下浓重青黑色大得吓人,原本很有男人味儿脸,现在只剩一张皮了,下巴处的胡子也是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
“峥…哥……,你……你怎么……”阿满含泪看着头顶上的人,手慢慢抬起抚上男人的脸,眼里都是心疼,干裂的唇瓣想要在说话,出口却不成句,“咳咳……咳咳…咳……”
“阿满,我没事,真没事!”沈峥慌乱摇头,一手慢慢给阿满顺着胸口,嘴里说个不停,“先别说话,我这就去喊白老头,你忍一下。”
说着抚着阿满胸口的手,微微用力,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流入阿满胸口,阿满只觉胀痛厉害的肺部一下子缓解很多,咳嗽声儿也小了很多。
看到阿满眉头不再皱着,脸色也好了很多,沈峥这才停下内力输送,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珠,沈峥小心翼翼从阿满身上下来。
一手还撑着白布一角,给阿满遮盖有些刺眼的光晕。
“要是眼睛受不了光,就先闭上。”沈峥伸手给阿满盖好薄被一边叮嘱,“或者先用白布遮盖再眼上,我一会儿唤下人在抬几座屏风进来……”
阿满缓缓点头,想要开口却扯动干裂的唇瓣,一条血线立马从唇瓣渗出来,沈峥立马伸手堵住阿满的嘴,不容拒绝的开口,“别说话了,不急这一时。”
阿满无奈,只能乖乖点头,用眼神示意峥哥不用给自己盖白布了,眼睛现在已经适应了屋里的光。
沈峥嗯一声,又仔仔细细给阿满检查了一下,这才绕过屏风,从外面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进来,半抱着阿满,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水杯送到阿满嘴边。
看到水,阿满才觉着嘴里又苦又干,喉咙也痒得厉害,就这杯口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起来。
“别急,别急,还有呢。”沈峥柔声哄着,看阿满咳得厉害,又给阿满连喂了四杯水,直到看到微微摇头,这才停下。
看到阿满嘴角的水渍,他顺手擦去,说:“我出去喊白老头来给你看看,你先闭眼休息一会儿。”
阿满点点头,看人出了屏风,这次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乱蓬蓬,一时间也睡不着,索性睁眼四处打量起这个房间。
风溪阁她也住了一个多月,屋里都是熟悉的,不过现在看着就没那么熟悉了,旁边的衣架上不仅挂着自己的衣服,还有几身男士衣袍,自己床外面也多了一个屏风。
屏风后面露出一角,不难看出那是一个长塌,看到这些,阿满就知道那是峥哥睡得地方了。
想到刚才那人的样子,阿满眼眶就发酸,“真是傻子,侯府这么多下人,哪用得着他亲自守着我啊……,傻子……”
正想着,门突然砰一声被撞开,阿满正纳闷是谁这么莽撞,下一秒就听到团玉的哭嚎声,真真是伤心极了,好似家里死了人一般。
下一秒一个青色丫鬟服的团玉,盯着一双肿眼泡飞扑进来,一下子扑跪在阿满床边,伸手虚抱着阿满,大声嚎起来,“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啊,你吓死团玉了。
呜呜呜,小姐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呜呜,小姐你总算醒了啊……呜呜呜。”
阿满被吵得脑仁疼,可看团玉本来的包子脸瘦了半圈,她心一软,抱住团玉,轻轻拍着,哑着嗓子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咳咳咳……”
团玉听到小姐的咳嗽声,慌得不行,急忙要从事小姐身上起来,下一秒后脖领就被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小姐的怀抱越来越远,姑爷冷硬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想死?不知道你家小姐刚醒吗?你家小姐身上还有伤呢!!”
“嘭!”被丢到地上,膝盖一痛,团玉也不敢反驳,乖乖低头挨训,主动承认错误,“姑爷,奴婢错了,奴婢就是一时间高兴上头了。”
“咳咳咳!”阿满捂嘴咳嗽几声,看到峥哥果然来看自己,她伸手拉拉峥哥衣摆,又朝团玉眨眨眼,团玉这会儿也机灵,一个咕噜爬起来,屈膝行礼,“奴婢下去看看小姐的药,还有膳食。”
“唉,团玉丫头!”白老头喊住出门的团玉,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方子递过去,“这是你家小姐的药膳方子,这段时间让厨下按这个方子做饭食。”
团玉接下,急慌慌屈屈膝接过方子,“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厨房吩咐。”
白老头看团玉急慌慌的背影摇摇头,提着药箱朝门口走去。
“你就惯着她吧。”沈峥弯腰给阿满掖掖被角,宠溺的点点阿满的额头,“就她这样什么时候能扛事?急急燥燥的。”
阿满微微噘嘴,无赖道“我的丫鬟我宠着,再说在乡下团玉足够了!”
“嘘,少说话!”沈峥伸出一根手指堵住阿满的唇,摇头心疼说:“不知道自己嗓子是什么样?我不说她就是了。”
团玉这丫头虽然没什么心眼,干事也冒冒失失的,好在还算忠心,也只认阿满这一个主子,别的就别强求了。
阿满说的没错,在乡下是足够了。
两人说话时,屏风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白老头戏谑的声音,“能进来吗?不行老头我就等一会儿,好心吧?”
阿满和沈峥同时翻了个白眼,沈峥回头对上屏风后面一双看戏的眼,直言说:“少贫,进来吧,替阿满好好看看,我担心……”
说起正事,白老头也不贫了,进去坐下给阿满把脉,半晌才笑着停手,抬手又掀掀阿满的眼皮,又让阿满伸出舌头给他看。
“阿满身子怎么样了?咳嗽得有些厉害?”沈峥焦急追问。
“最大难关算是过去了,以后好好休养几个月就行了。”白老头不疾不徐,站起身看看阿满又对沈峥说:“后背挨了几刀,虽然没有伤到心脉,可肺腑伤得不轻,所以这才咳嗽的。
我已经把药膳的方子交给团玉了,药配上药膳,双管齐下,慢慢就好了。
咳嗽在我这儿不是什么大事,交给我你还不放心,保证让阿满恢复如初。”
第七百八十四章 换来一个印信
“多谢!”阿满真心看着白老头,抱抱拳说:“多得不说,大恩不言谢,你后半辈子的吃喝拉撒我和峥哥全包了,养老我们也包了。”
“说话算话,你放心!”沈峥跟着点头,阿满的话他一般不会反驳,再说他心里也是真心感激白老头。
“好了,好了,肉麻兮兮的!”白老头抖抖身子,揉揉胳膊,受不了的打断俩人的话,又指指阿满的喉咙说:“喉咙应是受伤那天喊伤了,这几天少说话。
另外让丫鬟多煮点儿川贝枇杷雪梨汤喝,反正侯府也不差银子。”
喊伤了?阿满和沈峥同时愣了一下。
还是沈峥最先想起来,那天秦博远举起匕首要刺向自己时,阿满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嗓子应是那时候伤的。
想起罪魁祸首,沈峥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下来,阿满看懂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对着白老头听话的点点头,没在开口言谢。
沈峥敛去眼底的情绪,亲自送白老头出去,两人又在门口说了几句。
刚送白老头出风溪阁,远远就看到大舅、外婆和大舅母三人往这边来,沈峥往外走了几步迎过去。
“白神医怎么说的?阿满怎么样了?”老太太一把拖住沈峥的手,脚下不停,焦急的问,“身子怎么样?昏迷到底是因为什么?”
“白老头说没大碍了,以后只需要静养就好了。”沈峥顺手扶住老太太,伴着几人进院子,低声安慰着,“阿满昏迷了十四天,白老头说也算是坏事中一点好事儿。
后背的伤口长得不错,已经开始结痂了,阿满也说不咋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崔氏双手合十,对着天拜了几下,松口气说:“神佛保佑啊,可算是醒了。”
到了门口,沈峥又说起阿满嗓子伤着了,白老头说这几天尽量少说话,老太太几人都点点头,老太太和崔氏进门脚步都放轻了,绕过珠帘和屏风抬头就迎上阿满带笑清亮的杏眼。
两人心里是彻底放松下来,坐在床边,拉着阿满的说说着话,就是不让阿满说话。
碍于身份,卫泽成这个男性大舅只是在屏风外站着,对着阿满问候的几句,最后又说起奶豆腐和肉松方子的事儿,语带真诚,“大舅记着你的恩。
可也不能让你吃亏,方子就当军中出银子买了,过几天让峥子把银子给你送过来。
你这份功劳, 算到你家头上,以后你家弟弟要是有从军的尽管来辽安军,绝对差不了。”
说着抬手把一个印信递给沈峥,说:“有这个印信,辽安军内谁都得给一份面子。”
沈峥点点头,郑重接过,屏风后面的阿满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有了辽安候的印信,别说辽安军内大大小小的官要给一份面子,就连府内大大小小的官,见这个私印也会给几分面子。
这相当于给了张家一份权势,还不小!
阿满不是小孩子,知道卫泽成这份礼有多大,自己不方便起身,还是对着屏风抱抱拳,说:“多谢大舅了!”
这声大舅叫的真心实意,卫泽成听得心里舒坦极了,还强压激动,朗声说:“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修养身子要紧。
不过这私印可不能乱用啊,你们张家的小子要是不争气……”
“大舅放心!”阿满笑着截住话头,“要是阿昌几个不争气,不用您说,我和峥哥都能动手打断他们的狗腿!”
有了阿满这话,卫泽成算是彻底放心了,朗笑几声,拍拍沈峥,对着屏风后面说了一声,拉着外甥先出去了。
“阿满别往心里去,你大舅那嘴有时候确实不会说话。”崔氏笑着指指男人离开的背影,老太太看阿满还有开口回话,伸手堵住阿满的嘴, 说:“别说话了,这几天让你这嗓子好好养着。
年纪轻轻的,以后万一嗓子有什么问题,说话又沙哑又难听,有你后悔儿的……”
正值花季的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美的,爱美可不是只有皮囊,那是嗓音也要美的。
她像阿满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天恨不得换个三身衣服,总感觉自己美得不行。
阿满听话地点头,脸又在老太太的掌心蹭了蹭,意思是让人别担心,会好的。
老太太和崔氏待了一刻钟就走了,顾忌着阿满的身子,都是两人说话,阿满听着,看阿满眼皮有些沉,俩人都提出要走。
候在一边的团玉闻言,立马进来送两位主子离开。
屋内恢复安静,阿满眼皮越来越沉,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听见轻巧的脚步声,她睁开眼,果然是团玉。
团玉看阿满睁眼,忙快走几步,问:“小姐可是要更衣?”
阿满点点头,看团玉要把去把恭桶拿过来,她喊住人,“扶我过去,躺了半个月,我骨头都僵了,正好活动活动。”
“小姐后背的伤能动吗?”团玉担心地问,看阿满已经撑着胳膊要坐起来,她赶忙伸手扶人,一叠声地让人慢着点儿,别扯着后背的伤口,“白老头说您后背的伤口别看已经开始结痂了。
可伤口里面极深,外面结痂里面还没长好呢,万一崩开了就不好了。
您昏迷的时候,发热了几次,后背的伤口反反复复感染,可是要仔细养着的……”
阿满被团玉吵得脑袋发晕,抬手直接捏住团玉的嘴唇,命令道:“闭嘴,吵得小姐我头疼。”
以前也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话痨啊。
阿满是不知道,团玉是被阿满这次昏迷吓着了,心里担心的不行,虽然现在小姐醒了,可在团玉眼里,小姐和瓷娃娃差不多了,是要完事精心好好护着的。
团玉噘噘嘴,到底没再说,因着后背的伤,一动疼痛感就会袭来,阿满扶着团玉走得像是蜗牛,一步一挪地,从内室到偏房浴房也就是十来米的距离,硬生生让阿满走出一头薄汗。
坐到恭桶上,阿满轻吁一口气,团玉知道小姐的习惯,自觉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团玉?”解决完人生大事,阿满眉眼放松,依靠在恭桶靠背上喘气,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心疼
团玉立马进来,阿满直接问:“我昏迷这段时间,你没给家人通信吧?”
团玉呆愣了一下,小小惊呼一声,皱巴着一张脸告罪,“哎!奴婢这段时间光担心小姐了,忘了这件事了,家里现在还不知道小姐受伤的事儿呢。”
阿满却送了一口气,打断团玉又朝人竖起一根大拇指,“干得好,你家小姐现在我都醒了,还是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幸好团玉这丫头办事马马虎虎的,要是真让家里人知道,阿满能想到家里得有多乱,三个弟弟绝对也要乱套。
说不定骑着马,赶着牛骡车就往安邑这边过来了。
来了以后,又是一场闹不清的官司,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
看峥哥家里这么多事儿,说不定外婆都会退了她和峥哥的这门亲事儿呢。
“阿满?你在哪?”沈峥从外面回来,直奔内室,看到空了的床,他瞬间慌了,声音都带着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子大喊几声儿。
满脑子都是阿满去哪了?是不是回了她的那个时代?是不是不要他了?
光是这么想着,沈峥脸色就惨白起来,心也跟着碎了八瓣。
“姑爷,小姐在浴间呢!”团玉不解地看着蹲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的姑爷,一脸不解。
沈峥却猛地抬头,看向浴间的方向,眼睛亮的惊人,团玉正要开口,只觉身边一阵风刮过,下一秒浴间门一开一合,刚刚还在内室的姑爷已经进去了。
“啊!”团玉嘴巴张大,惊呼一声,就去拍门,“姑爷,小姐正更衣呢?”
阿满坐在恭桶上和脸色煞白的人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愣住了。
接着沈峥只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红晕从脖子一点点蔓延到下巴、耳朵,最后整张脸像个煮红的虾子。
阿满本来也尴尬得厉害,看到峥哥瞬间爆红的脸,阿满的尴尬一下子消失了,捂着嘴哈哈笑起来,估计着嗓子,还要压着声音。
果然当一个人比你更尴尬的时候,你就不会尴尬了。
“我…你…,阿满,我…”沈峥被笑的脸色更红了,嘴巴张开结结巴巴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啥,最后索性一转身大踏步出了门口,“你…先收拾,我在…在外面等你。”
沈峥走出浴间,对外面怒目而视的团玉视而不见,团玉一跺脚决定还是先进去伺候小姐。
“小姐还笑呢!”团玉看到笑得花枝乱颤的阿满,指着门外控诉,“姑爷也真是的,太冒失了,小姐的名誉都没了……”
“你说她能看见啥?”阿满掀掀腿上盖着的毯子。
古代大户人家都过得精致的很,连上厕所,恭桶里不单散了香料,还有很厚一层拌了香料粉的草木灰,主子坐下以后腿上还带着一个精美的毯子,盖住腿。
一点不雅也不会露出来,峥哥也没有透视眼,阿满上面穿着寝衣,下面盖着毯子,说实话上上下下盖得严严实实的,能看见啥。
“那也不成!”团玉回嘴,阿满摇摇头不和她争辩,抬起手转个圈,意思让团玉转过去,她要擦屁股起来了。
富贵人家上厕所都不用自己擦屁股的,可阿满受不了被人这么伺候。
团玉听话转身,听着后面衣料摩擦的沙沙声,直到听到小姐的呼唤她才转身。
等在门外的沈峥,听着里面的对话,不断深呼吸着,让自己的脸别这么烫了,想起刚才的一幕,他耳根又开始发热了,抬手拍拍自己的脸。
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他立马放下手,转身就看到团玉扶着阿满出来。
阿满额头上一层细密的薄汗他也看到了,直接上前,伸手扶过阿满,“我抱你回去吧!”
“不用!”阿满摆手,“没多远,再说背或者抱都会扯动背后的伤口,还是算了……”
沈峥不管阿满说什么,自顾自半蹲下,一手环住阿满的腿弯,一手虚虚环住阿满的腰臀,一个用力,阿满直接腾空。
屁股坐着男人臂弯,阿满刚刚没红的脸,这会儿红起来。
这人也真是,这个姿势和抱小孩有什么区别啊,何况团玉还站在一边呢。
团玉捂着嘴偷笑,还算有眼色,看到小姐红红的脸,她笑着跑出屋子。
“这样不会扯到你背后的伤口……”沈峥耳根也发热,感受到落在臂弯的柔软,他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
阿满没说话,只用手在男人的肩膀上掐了一下,沈峥轻轻嘶一声儿,眉眼却弯了。
床上做了一个中间镂空的厚垫子,所以阿满可以平躺着。
被放在床上,阿满环着男人脖子的手这才放下,沈峥却没有立马起身,手抚上阿满的脸,眼里都是情意,话里都是庆幸,“还好,你还在……”
阿满心口一酸,伸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柔声安慰:“我在,在呢,不会走的……”
“别用力!”沈峥却不敢让阿满抱,微微弓起身子,紧张的查看阿满背后的伤,“小心伤口,别崩开了。”
“无事!”阿满双手收紧,嘴角勾起,“我想抱抱你,太想你了。”
一句话让沈峥动作一顿,犹豫一会儿,还是回抱住阿满,热气打在阿满耳畔,用力喘息着。
被轻柔放回床上,阿满眉眼还是弯弯的,可看到峥哥瘦的凹陷的脸颊,阿满又不高兴了,不自觉噘着嘴,双手捧住男人的脸,“丑!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回来的肉都没了。
你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啊?”阿满不满,伸手摸摸沈峥眼下的青黑,心疼极了,“你这是多久没睡啊?”
“没事的……”沈峥不在意,轻笑着拿下阿满的手,放回薄被里,认真看着阿满,“只要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
“你现在,不!立马给我回去休息!”阿满瞪眼命令。
“好好好!”沈峥好脾气的点头,重新给阿满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一手拄着脑袋,一手轻轻拍拍阿满的脑袋,“等你睡着了,我就回隔壁休息,好不好?听话,乖,闭眼!”
第七百八十六章 该处理的处理一下
阿满气闷,索性不废话了,伸手拍拍旁边的被窝,妥协道:“算了,你直接上床吧,我俩一起睡,反正有两床被子呢,我看着你睡,你这人就会拿话搪塞我,谁知道你一会儿睡不睡啊!”
沈峥眸里闪过一抹晦涩,还是顺着阿满轻柔的力道,翻进床内侧,听话的自己铺被子,很快钻进被窝里,侧着身子看阿满。
阿满被看得不自在,抬手一把盖住男人过于炽热的眼神,霸道说:“闭眼,睡觉,不准再睁开!”
“嗯……”沈峥轻轻点头,眼睫扫过阿满掌心,痒痒的,阿满只觉心口好似也被挠了一下。
阿满身上还有伤,本以为不会很快睡着,没想到闭上眼睛没出几息就睡过去了。
听着耳侧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儿,沈峥紧闭的眼倏地睁开,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困意,他侧躺着身子,伸手轻轻触碰阿满的眉眼,轻轻柔柔的触感让阿满没有察觉,照旧睡得香甜。
不知什么看了多久,描摹了多久,沈峥眼皮也越来越沉,头靠着阿满的脸睡了过去。
团玉一直没等到姑爷出来,只得自己悄摸进来,绕过屏风,她看到青绿色纱帐内两个相依偎的身影,嘴巴张大,唯恐发出声音,她立马抬手捂住嘴,不让惊呼出声儿。
犹豫了半天,团玉到底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她…不是…不是怕姑爷,她是看两人睡得太香了,姑爷这半个月一直守着小姐,一个整觉都没睡过,现在小姐醒了,俩人能这么安稳的睡上一觉不容易。
心里安定睡得就安稳,这一觉俩人从半中午睡到太阳西坠,昏黄色的日光照进室内,阿满眼皮颤动,睁眼盯着青绿色的帐顶发呆,感受到耳侧的热气,阿满扭头看到一旁微微蹙眉睡着的男人。
“做噩梦了,不怕啊,我在呢。”阿满伸手一遍遍抚摸着男人眉间,直到眉间再次平展,阿满才停手。
肚子里咕噜一声啊,阿满就知道该起了,看着外面昏黄的天色也知道不早了,撑着胳膊刚起来,手臂就被一个大手抓住动弹不得 ,扭头看去,两双眼睛对上,阿满嘴角翘起,惊喜道:“醒了?”
沈峥眼里的紧张褪去,换上满足和慵懒 ,嗯一声,半起身又把阿满拉下来趴在自己胸口,“还没彻底醒呢 ,再抱会儿。”
听着男人无赖的话,阿满笑了,脸蹭蹭身下的胸口,乖巧的点头,不过迫于腹中饥饿,阿满还是开口,“我饿了,就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沈峥听到阿满饿了,手掌下移摸到阿满肚子,煞有其事点头,“嗯,是有些扁。”
说着他抬头往冲门外喊一句,“团玉,把给你家小姐准备的饭食提进来发,放到桌子上就行。”
“欸!”
听到脚步声儿远去,阿满抬头下巴拄着男人呢胸口瞪一眼,嗔怪道:“还不起,等团玉进来看到就不好了。”
“没事儿,不让她进来。”沈峥却一点也不担心,一手绕着阿满垂下来一绺发丝,话里带着几分慵懒和满足,“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给你喂饭,她看的也多了。”
阿满脸有些红,想起男人刚才很是自然的摸自己肚子,一看就是这半个月没少干。
拗不过沈峥,两人到底是在床上摆了矮桌吃饭,不过这饭看着着实让阿满没什么胃口,沈峥用筷子被阿满拆人参鸡上的肉下来,看阿满噘嘴,他哄道:“乖,这是药膳,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你看我吃的也是药膳,我陪着你吃。”
两人黏黏糊糊吃了一顿晚饭,饭后又喝药,阿满肚里撑得厉害,让峥哥扶着自己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困意又涌上头。
因着身上的伤,阿满被当成了洋娃娃,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行,就这样精细的养了半拉月,后背的伤走动也不会痛了。
白老头又被叫来诊脉,阿满期待的看着他,白老头诊完脉,松口说:“算是好了大半了 ,以后可以在院子四处走动了。”
阿满高兴的耶一声儿,抬头看峥哥,“听到了吧,可别再管我了。”
沈峥点头,阿满又想起峥哥的身子,拉着人坐下,让白老头给他诊脉,谁知白老头直接甩手站起来,戏谑说:“他不用看,好的不能再好了,你好他就好。
也不知道怎么恢复的这么快,你昏迷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你一醒他就像是吃了仙丹,好的那叫一个快!”
“没你的事儿了,赶紧走吧!”沈峥听着屋里的憋笑声,脸色黑了几分,没好气的推着白老头出去。
阿满跟着看热闹去,眼看白老头快被赶出去,她赶忙拉住人,说起正事儿,“我觉着自己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走远路坐马车没事吧?”
沈峥听到阿满话,眼眸一沉。
阿满是要走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白老头高兴了,眼睛都亮晶晶的,“侯府的马车都是特制的,不仅大还豪华,还做了减震,一路上不着急赶路,慢悠悠走不会有事的。”
说罢白老头看一旁脸色不好的沈峥一眼,又凑近阿满低声问,“咱们这是要回家了?”
阿满笑着点头,“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再给侯府说一声,过两天咱们就走?”
阿满点点头,余光看到峥哥脸色不好,她也知道为啥,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分别的时候还是要走的。
白老头拎着药箱,颠颠儿往外走,走了几步,他想起昨天地牢守卫的传话,他顿步转身对两人说,“走是该走,不过走之前,你们还是把地牢那人处理一下吧,再不解蛊毒他撑不了多久。
对了,柳氏估计也就剩几天好活了!”
阿满听罢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沈峥,从醒来以后,没听峥哥提起过那个男人和柳氏,她以为在她昏迷的时候,人已经处理了呢。
沈峥垂下眼睑,避开阿满的视线,白老头一看俩人神色就知道不对,提着药箱赶忙走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给秦博远解蛊毒!
阿满拉着峥哥进了屋,让团玉也下去,两人并排坐在榻上,阿满握握峥哥的手,一手捧住男人半张脸,让两人面对面,彼此都能看清对方。
“怎么了?峥哥?”
沈峥深呼一口气,眼里划过一抹歉意,下颌线绷紧,拉下阿满的手,看着阿满说:“没事儿,下午我就领你去地牢,他伤了你,想怎么处理都听你的。
大舅把他交给我们了,至于蛊毒我也没让白老头给他解。”
他伤了阿满,总要付出代价的。
“柳氏也没几天好活了,是她给秦博远下的蛊毒,目的就是操纵他,趁着秦博远去找我们的时候,控制他伤我们,目标是我俩的命。”说到这儿,沈峥面色阴沉到极致,眼底的恼怒犹如波涛,额上青筋隐隐露出来,“不过,她也没得着好。
她以为卫家放了秦浩轩以后就没有后手了,以为让她那个姘头带着秦浩轩离开,秦浩轩就安全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知道她是幕后主使之后,我就让人把秦浩轩又抓回来了。”
沈峥说罢,眼神有些忐忑的看向阿满,他怕在阿满眼里看到对他的害怕。
阿满却有些疑惑,对于峥哥的做法她觉得没错,自然也不觉得峥哥做的狠,好奇问,“姘头?柳氏还有姘头呢?”
“是个叫丁海的,卫尚辨认过,这人是最早跟着我娘陪嫁到秦家的暗卫!”沈峥点头,提起丁海面露厌恶,“我第一次跟着镖局来安邑时,路上遇伏,想杀我的就是这个人。
他一直以为秦浩轩是他儿子呢,柳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阿满眼睛瞪圆,心里叹服,这个柳氏到底干了多少事啊?这又冒出一个姘头。
脑子一转,阿满就想通了,拿捏住丁海以后,柳氏也就好对卫伯母出手了,难怪卫伯母不对的事儿卫家一直没提前收到消息,就连卫伯母把暗卫都赶走了,卫家也是最后才收到消息。
等赶到以后,连个尸首都没找到,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难怪柳氏知道秦浩轩被放了以后,一点儿也不担心,竟然就这么相信她儿子被安全放回去了,原来是在外面安排了秦浩轩的“亲爹”接应啊。
“那秦浩轩到底是谁儿子啊?”阿满眼神好奇的问峥哥。
沈峥没想到阿满好奇的点儿竟然在这儿,一直紧绷的嘴角也放松下来,揉揉阿满头顶,“当然是秦博远,他还没蠢到给别人养儿子的地步。”
“欧呦!”阿满夸张后仰,“那丁海也太可悲了吧!丁海知道秦浩轩不是他儿子了吗?知道自己被骗了吗?”
沈峥点点头,想起自己对丁海的安排,眼里暗芒一闪而过,柳氏和秦浩轩就好好受着吧!
“既然都招了,那下午咱们就去地牢看看吧!”阿满决定了,早解决早完事,也就能早点儿回家。
沈峥抚阿满头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动起来,“是该解决了,他伤了你总要付出代价。”
别看峥哥一副冷淡的模样,可阿满了解他,他那一下很短的停顿也被她捕捉到了。
中午吃过饭,阿满趁着峥哥不在的时候,去找了一趟白老头,在白老头震惊的神情下把事情说了,看着阿满离开的背影,白老头倒是真有些羡慕了。
“人活一世有这么一个伴儿也不错啊!”
“那主子可别想了!”方海一边捣药,一边拆主子台,“年轻时主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人又老,皮又松,个儿都抽抽了,还是别做春秋大梦了。
“嘭!”白老头心里的感叹一下子被方海浇灭,气的胡子都抖起来, 抬手就用捣药杵敲了方海脑门一下,满意的看着方海龇牙咧嘴,“闭上你的狗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何况他也没想着有个家,年轻时玩美了,现在也不后悔。
下午,阳光甚好,照在阿满和峥子前往地牢的路上。
越靠近地牢,周围已经没有走动的下人了。
明明阳光甚好,可地牢附近无端端散发出阴冷之气。
铁门拉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脚刚踏进地牢,光线瞬间一暗,阳光打在墙上,落在地上的光晕,一明一暗犹如分界线。
森冷之气扑面而来,阿满轻轻打了个寒颤,沈峥立马注意到,关切问,“冷了?”
说着已经从团玉手里接过一个薄披风,给阿满披上,“你身子还没好全,受不得这个寒气,把披风穿好。”
阿满闻言也就乖乖微微仰起下巴,让人给她系好披风。
守卫们看着这一幕,看天看地,没人说话,阿满反应过来,披风系好立马推推沈峥胳膊,低声说:“快走!”
沈峥抿抿唇,让守卫带路,团玉自然是不能进去的,只能站在外面守着, 谁知刚站了会儿就看到白老头拎着药箱往这边跑,边跑边喊,“睡过头了,哎呀呀!迟了,迟了!”
“你家小姐和姑爷已经进去了?”路过团玉他扭头问一句,看到团玉点头,白老头嗐一声儿,嘀咕一句,“哎呀,又要被那丫头说不靠谱了。”
没错,此刻站在秦博远牢房门口的阿满,满头黑线,心里已经把白老头骂了个遍。
说好的让他早点在地牢等着的,这人什么情况啊?
“阿满?”沈峥看着阿满呆站的身影,又喊了一句,以为阿满没听到,“怎么处理他都听你的!”
突然黑暗尽头传来踏踏脚步声儿,一团微弱的亮光快速靠近两人,阿满眼睛瞬间亮起来。
“白老头?”沈峥拧眉看着呼哧带喘的白老头,上前要接过他手里的药箱,“你怎么来了?”
白老头拎着药箱的手一闪,避开沈峥的手,猛吸几口气,气匀了朝阿满方向点点下巴,“去问你未来媳妇去。”
说着话自顾自招呼守卫把秦博远牢房打开,他进去准备给人解毒。
看他的动作,沈峥还有什么不懂得,有些不解的看向阿满,阿满拉着人往别处走了几步,这才抬头看着人说:“我想给他解蛊毒!”
第七百八十八章 我心疼你!
“为什么?”虽然心里有了猜测,可沈峥听到这话时心里还是一震,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几下,他握拳想让颤抖停止。
阿满叹气,伸手抓住沈峥握拳的一只手,用双手微微用力摸索着,话里带着几分看开后平淡,“为了什么?为了你!
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生身父亲,他可以不慈,可我不想看到你手上沾上他的脏血,这样的人也不配我为了他手染污血!”
沈峥只觉自己胸口一下下震动起来,心跳声在耳膜中震动,看着阿满开开合合嘴,他突然鼻子酸了。
感受到男人的手不在颤抖,阿满抬眼就对上男人微微发红眼眶,阿满垫脚紧紧抱住男人,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说:“我心疼你,不想你以后几十年一直被他纠缠。
所以我想让白老头给他解蛊毒,然后放他回去,有时候活着比死都难受,孤家寡人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他也该为他做的事儿赎罪了!”
秦博远到底是峥哥的亲爹,要是因为她和峥哥死了,变相地还是她俩整死的,那峥哥心里说不定就要留下一个疙瘩,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人治好。
秦博远可以死,可不能死在这个地牢,更不能因为是因为自己亲儿子不救而拖死的。
阿满这话沈峥懂,他不认那个男人,秦浩轩和柳氏又离死不远了,秦府三品参将之职也没有,以后秦府真真是只剩秦博远一个人,他就好好活着吧。
出了这事儿以后,大舅问过他,要不要秦府三品参将的职位,他拒绝了,那个地方害死了她娘,也害了他,他恶心也嫌弃,不可能要。
所以大舅就私下里给皇上上了一份密折,把秦浩轩通敌卖国的事儿全交代了,子不教父之过,秦家三品参将之职被褫夺意料之中。
“谢谢你,阿满。”沈峥侧头亲亲阿满发髻,话里感激也带着歉意,“委屈你了,跟着我受苦了。”
“委屈啥?”阿满眉眼弯弯,从沈峥怀里抬头看着他,“我不委屈,柳氏和秦浩轩也活不成了,至于秦博远,让他活着比死了难受,害你我的人都得不着好,我一点儿都不委屈。”
恶人就该有恶报,因果循坏一直如此。
“你俩商量好了,我就开始解蛊毒了?”白老头不知道从哪个墙角探出头,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
“嗯,解吧,怎么解蛊毒?”阿满对于这个只存在于小说里的蛊有些好奇,闻言拉着峥哥跟上白老头,“能看吗?”
“咋不能看。”白老头对于有人围观他解蛊毒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有些兴致勃勃讲起来了,“用柳氏的心头血,加上一种特制的药,就能把金蚕蛊虫印出来。
你还能看到金蚕顺着人的血管往外爬的动静呢,最后割破他的指尖,你就能看到一个金灿灿圆鼓鼓的虫子了,那就是金蚕。
欸?你俩别走啊,不是要看吗?”
阿满听白老头描述,脑海里已经想到虫子蠕动的样子,浑身上下顿时打了个冷颤,拉着峥哥顿住脚,转身就走。
听到白老头的喊声,阿满走得更快了,头也不回地喊,“你自己解吧,我俩不看了,太恶心了。”
沈峥任由阿满拉着,嘴角微微勾起,微微垂着的眸子里全是阿满的身影。
“咦?这是哪儿?”地牢里黑漆漆的,阿满也不认识路,拉着沈峥一通乱走,眼前突然出现一段通向下面的阶梯,阿满探身看看,耳边隐隐听到一点儿动静,好奇扭头看沈峥,“地牢还有一层呢,咱们下去看看?”
阿满人生第一次来地牢,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宗旨,怎么能不下去看看呢。
沈峥看到那段阶梯,神色一凛,被阿满拉着的手一紧,翻手反握住阿满的手,拉着人往反方向走,“底下阴冷的厉害,你身子刚好点儿还是别去了。”
手上传来阻力,沈峥回头,就看到阿满一双清亮的眼,和微微摇着的头,“底下是不是关着柳氏和秦浩轩母子?”
沈峥嘴角绷着没说话,他不想让阿满看到他残忍的一面。
“我想去看看柳氏和秦浩轩母子。”阿满坚持,况且……
两人相对僵持着,最后还是沈峥妥协,护着人往下面走,“底下…不太好看,害怕了就闭眼。”
阿满嗯嗯两声,越往下走,哀嚎声儿慢慢传进耳朵,不同于秦博远牢房 昏暗,这一层地牢,有一处格外地亮,墙上和地上架着六根火把。
把一处牢房照的格外清晰,越往里走哀嚎声、求饶声儿、咒骂声儿越明显,不用想都知道这里肯定关着柳氏和秦浩轩母子。
得益于六个火把提供的光亮,地牢不在昏暗,黑乌色的石壁上结着点点水珠,伴随着哀嚎声儿滴滴答答落下。
地牢的场景也尽数落进阿满眼里,本来不相通的两间牢房竟然被打通了,砸通痕迹还很明显,地上还有杂乱的落石。
一面牢房人形架上,吊着柳氏,另一面人形架上,绑着低垂着头,呜呜哀嚎的秦浩轩。
半个手掌宽的铁链从琵琶骨上穿过,四肢被钉在人形架上,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被黑红的血迹掩埋。
带着破空声儿鞭子高高扬起再落下,一下下精准落在秦浩轩身上,带起点点血肉,秦浩轩嘴里呜呜哀嚎几声,身子微微颤抖着。
突然眼前一黑,阿满眼前被一个手掌堵住,腰瞬间也被一个胳膊环绕抱住,阿满被这股力拖着后退一步,后背就靠近一个宽厚的胸膛,不用想阿满都知道是谁,不解抬头,“峥哥?”
“别看了,太脏了!”沈峥低头靠近阿满耳边,眼神盯着牢里的这一幕,他不想再让阿满再看下去了。
“打秦浩轩的是谁?不像是守卫啊?”阿满乖乖站着,没有挣脱峥哥的手,任由峥哥的手遮住自己眼。
“他?”沈峥微微抬头,眼神幽深晦暗,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以前最爱柳柔清的人,现在最恨她的人!”
第七百八十九章 报应来了!
“丁海?”
“嗯!”
听到答案阿满立马扒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眼含吃惊又带着好奇的盯着牢里死命打秦浩轩的男人。
男人双目赤红,听着柳氏的哀求和怒吼,他举起的鞭子落得更快,嘴里发出狰狞狂笑,“柳氏痛吗?你骗我秦浩轩是我儿子时有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吗?
啊?哈哈哈哈,我为了这个野崽子背叛卫家,背叛小姐!呸!”
“求…求你了,是我骗你的,浩轩不知道这些啊,你放过他吧,在打她会死的!”柳氏流着泪哀求,脏乱的发丝狼狈地贴着脸,一绺一绺的惨白的脸在火把照射下更是白得透明,干裂的嘴唇因着她的大吼流出鲜血。
阿满和沈峥隐在墙角黑暗里,阿满抱臂看着眼前这戏剧一幕,沈峥却低头牢牢看着阿满,没错过阿满任何一丝表情,圈着阿满腰的胳膊慢慢收紧,体现这主人的内心的紧张。
又一声凄厉的哀嚎传来,沈峥皱皱眉,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阿满的眼,低声哄着,“别看了,看多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阿满抬手拉下眼前的手,微微仰头,说:“没什么好怕,恶人就要有恶报,我看着倒是挺痛快的。
也不会可怜恶人,毕竟她们对你出手的时候,可没想过留你一命!”
沈峥只觉心口被撞了一下,眉眼染上笑意,“好!”
这次的说话声阿满没压着,牢里的人都听到了,柳氏最先转过头看过来,看清自黑暗里走出的两个人,她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两人都还活着呢?!!”
她好似不知道疼一样,用力挣脱着铁链,粗糙的铁链磨过手腕脚腕 ,鲜血又咕咕冒出来。
看到阿满和沈峥脸上嘲讽的笑,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嘴巴长大尖笑出声,盯着牢顶的眼里流出眼泪,不甘又愤怒的说:“秦博远这个男人果然靠不住啊!那就是个废物,哈哈哈!
被控制了却连一个人都杀不了,废物,废物!!!”
“你这话倒是没错!”阿满笑着接话,看蝼蚁一样看着柳氏,“千算万算到头来确是一场空,柳氏你说你是不是很笨啊?
看看你们现在,你不仅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了。”说着阿满指指不远处不知生死的秦浩轩,“就连你的宝贝儿子也快死了呢。”
“噗!”柳氏吐出一大口鲜血,面如金纸,看向阿满和峥子的眼睛却亮的惊人,有不甘有愤怒,眼神落到对面低垂着头不知生死的儿子身上,她眼神慢慢暗淡下来,软了声音,“你们赢了,赢了!
我柳柔清这辈子都没斗过卫玉嫣,我认输!”
柳氏说着缓缓跪下,气息微弱而颤抖,“我…只求你们能放过浩轩,不论是残废也好,废了他的武功也好,只求能让他活着?”
沈峥看着佝偻着脊背,以头贴地的女人,身上的肃杀之气越发重,阿满感受到男人紧绷的手臂,拍了拍他的手臂,上前一步注视着柳氏。
“凭什么?柳氏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放了你儿子?”
“凭……”柳氏抬头看着阿满,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最后像是想起什么,声音猛地抬高, “侯爷说过要放过浩轩的,要留浩轩一命的!对!你们答应过!”
“呵!”阿满冷笑一声,“你先毁约给秦博远下金蚕血蛊,想要害我和峥哥的命,现在又拿这个条件说事?柳氏你也忒不要脸了吧!”
“你们……不是,不是没事吗?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阿满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那我先杀了你儿子,然后再给你说句抱歉是不是就行了?行啊!”
阿满转头看向另一侧牢房的丁海,“怎么停手了?怎么不打了?不恨柳氏了?他可是骗了你十几年呢?”
“老老实实听话,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阿满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丁海握着鞭子的手抖了抖,眼里闪过贪婪,看着俩人反问,“当真?”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沈峥淡淡看向丁海,平稳的声音却让丁海身子颤抖起来。
“不!求你们,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别再打了!”柳氏惊叫一声,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跪爬着扑向阿满和峥子,双手合十不断磕头哀求着。
“柳氏,恶有恶报!”阿满无动于衷地看着柳氏,“这是你们母子欠峥哥和卫伯母的,早该还了!”
柳氏愣愣抬头看着阿满,捂着心口“噗”又吐出一口鲜血,人如落叶一般倒在地上。
“走吧!”沈峥拉着阿满的手,一步步往外走,身后鞭声和哀嚎声一点点远去。
走出地牢,天地瞬间一亮,阿满和沈峥被刺眼的阳光刺的同时眯了眼睛。
突然眼前一暗,抬眼就能看到峥哥举起给自己遮阳的手,阿满唇角勾起。
“阿满不怕?”沈峥低头问出心里的疑问,“不觉得我可怕?”
毕竟对柳氏母子的刑罚都是他亲自安排的,他也亲自动了几次手。
“不怕!”阿满转身拉住峥哥是手 ,微微摇头,“我觉得你做的没错,你要是对杀母仇人心软,我会觉着你窝囊!
柳氏害了卫伯母,害了你,害得卫家人伤心十来年,这不是一场刑罚就能讨回来的。”
“这都是她欠的你的!”阿满眉眼弯弯,笑着抬手摸上男人冷硬的眉眼,“我觉得峥哥你做的很棒,真的很棒。
仇还是要自己报才最痛快!”
“嗯!”沈峥觉得喉间发涩,低低应一声,“谢谢你阿满,幸好有你!”
“啧啧啧……”白老头拎着药箱从地牢出来,老远看着这一幕,嫌弃的摇头,“肉麻兮兮的,老头我看不得,要长针眼的。”
团玉吓得去捂白老头的嘴,奈何还是慢了一步,白老头退后一步,避开团玉,骂道:“你这丫头才多大,这是你能看的?”
阿满和沈峥无奈对视一眼,抬步朝白老头走去,阿满笑着问白老头,“蛊毒解完了?”
第七百九十章 柳氏母子死!
“解完了!”
“那走吧!”
说罢阿满和沈峥率先转身,白老头欸欸两声,把药箱扔给团玉,快步追上阿满和峥子,好奇问,“你俩不问问?不好奇秦博远怎么样?”
“不好奇!”阿满摇头,“他是死是活,和我和峥哥都没关系!”
白老头瞥一眼沈峥的死人脸,自觉无趣,也不问了,说起这边事完了以后赶紧回家的事儿。
既然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完了,阿满和白老头也没什么需要留下的了,卫家的人对阿满和白老头的离开早就知道了,虽然不舍,可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老太太舍不得阿满,只一个劲儿的让崔氏收拾安邑的土仪,让阿满拉回去,知道白老头爱吃,又收集了不少食谱给人,白老头果然高兴,不过转头就给了阿满。
美名其曰:“千里马需要伯乐,好菜谱也需要好厨子!”,阿满颇为无语的接下了。
阿满和峥子去地牢以后第三天,地牢那边传来了柳氏和秦浩轩死讯,当天卫家就派人给秦博远送了信,顺便还把母子俩是尸体给送了回去,至于秦博远是什么反应,卫家也没人在意。
倒是峥哥,听到卫家母子死讯的当晚,喝了个酩酊大醉,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峥子还表现的处处正常,谁知道他会自己一个躲在竹林榭喝的酩酊大醉。
阿满收到小厮消息的时候,峥子已经醉倒在地,手上还拿着酒罐子,小厮不敢生抢,只能求到隔壁阿满这边,下人们谁不知道表少爷最听阿满姑娘的话。
“阿满…阿满?”沈峥斜靠在石墩子上,一腿屈起,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还牢牢按着酒瓶子,往日清明锐利黑眸此刻变得混沌,好似蒙了一层面纱,看着婷婷走来的身影,他还是认出来了,嘴角勾起一个傻傻的笑,抬起手想要去拉人。
醉酒的身子 哪有什么力气,他踉跄几下朝前扑过来,阿满惊叫一声,跑过去抱住倒下的人,身子瞬间被沉重的力量压得屈膝。
阿满咬牙撑住,团玉想来扶,被阿满喝住,“让人都下去,你也下去!”
团玉有些担心的看着阿满,最后还是应下,乖乖把四周的下人都清下去,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五月中旬的夜晚月朗星稀,迟来的春风带着几分暖意和春的气息,阿满费力地把人挪到垫子上,沈峥却傻傻盯着阿满,嘴角一直勾着,时不时傻笑两声。
阿满心里的气,在傻笑中慢慢淡去,伸手重重点沈峥额头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没好气的说,“让你偷偷喝酒,不喊我自己喝酒就算了,还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吗?
不是说自己是千杯不倒吗?”
沈峥嘴里哼哼两声,把头靠在阿满颈窝,贪恋地蹭蹭,就在阿满以为不会有什么回答时,颈侧边传来男人暗哑低沉又带着委屈的声音,“怎么喝不醉呢了,阿满,我想醉一场啊……”
阿满摸男人头的手一顿,瞬间就知道男人是刚刚是装醉呢,还演戏让下人去喊自己。
想起这些阿满咬咬牙,想起男人话里的难过,到底没再给他算账,感受男人贴着自己脖子的脸,一转头在男人脸上咬一口,“让你骗我,这是赔礼,不准喊疼。”
“好!”沈峥闷笑出声儿,乖乖认咬,笑过之后,他伸手紧紧抱着阿满的腰,声音带着几分闷,“阿满,我今天好高兴啊,我替我娘报仇了。
可高兴之后,我的心为什么又这么痛呢?好痛啊,想起我娘它就好痛,痛得我呼吸不过来……”
阿满呼吸一滞,嘴巴张张却不知道说啥,只能用力抱紧男人,颈窝一热,又湿又热的感觉传来,阿满眼眶跟着发酸。
“哭吧,痛快哭一场!”
沈峥肩膀剧烈颤抖着,胸膛起伏着,低沉压抑的哽咽声儿,如同幼兽哀鸣,带着无尽的压抑和极致的痛苦。
阿满紧紧抱着男人,感受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感受到他颈间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来:“哭吧,卫伯母在天有灵今天也是高兴的,她肯定也为你骄傲。
会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而骄傲而自豪,你为她做的这些她肯定能看到的。
峥哥?你知道吗?你做得很棒了,真的很棒……”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亮了,打在树下的两个依偎人影上,感受到颈侧男人呼吸逐渐平稳,阿满吁出一口气。
“小姐?”团玉在外面守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小姐出来,硬着头皮猫着腰狗狗祟祟进来。
“嗯!”阿满低低应一声,又嘘一声,吩咐:“峥哥睡着了,让小厮进来帮我把人扶进去,动作轻些。”
两个小厮快速进来,低垂着头佝偻着腰,一个背一个扶小心翼翼把人背进屋子。
阿满扶着树站起来,长时间一个姿势,她的腿又麻又酸,胳膊也酸痛得厉害,团玉心疼的不行,“姑爷太重了,小姐也该注意自己身子啊。”
“别废话了!”阿满打断团玉的话,眼神带着几分严肃看团玉,“别再让我听到这话,你才来我身边没多久,不知道峥哥对我多好,爱是相互的!”
“是!奴婢错了!”团玉被阿满的眼神吓住,赶忙低头认错。
“去打盆热水了!”眼看到屋门口,阿满没再说什么,吩咐团玉一声儿,提步进了屋子。
两个小厮一看到阿满就赶紧行礼,阿满喊住人,“都下去吧,表少爷这里我来看着。”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齐齐应下,“是!”
团玉打了热水进来,这回放聪明了,放下水盆就老老实实出去了,“小姐,我在门口候着,有什么需要小姐直接喊我。”
“下去吧!”阿满打湿手帕,闻言点点头,视线一直在床上的人身上。
即使睡着了,男人眉头依旧皱着,刚刚哭过的眼皮有些红有些肿,黑长睫毛被打湿一簇一簇的,看着又脆弱又倔强。
阿满叹气,用温热的手帕给人轻轻擦拭脸颊,把男人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接着是脖子、手这些,一样样仔仔细细都擦干净。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不该啊!
夜不知不觉越来越深,就在团玉即将等睡着的时候,门自里打开,主仆俩回到隔壁院子已经是丑初。
这一夜阿满睡得也不安稳,天刚蒙蒙亮阿满就醒了,醒了就先问隔壁情况,“峥哥醒了没?醒酒汤准备好了没?
早饭让厨房准备点清淡好克化的,汤汤水水的最好……”
“奴婢都吩咐下去了,表少爷还没醒呢。”团玉进来伺候,依依回答,看到阿满眼下的青黑,心疼道:“时辰还早,小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一大早老太太那边就派人来说了,今早早食各院自己用就好!”
阿满揉额头的动作一顿,眼神闪了闪,顺势又躺了下去,“那我再躺会儿,峥哥那边有什么事儿再来叫我。”
“好!”团玉应下,又把床帘拉好,这才退出去。
室内又静下来,阿满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睡意,睁眼盯着床帐顶。
想起一早老太太的传话,心里知道,估计是峥哥昨夜醉酒的事儿老太太几个都知道了,也是,这是侯府,有什么事儿能瞒过侯府的。
估计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着柳氏母子,柳氏母子一死,压在卫家十来年的心结突然没了,心里肯定是一边高兴,另一面肯定也是为卫伯母心痛的。
所以今早老太太才让各个院子都在自己小院吃饭,也省的一桌人坐在一起,看着彼此的肿眼泡吃饭。
想着想着阿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日头越升越高,隔壁院子的沈峥倒是先醒了,头上针扎一样的痛,让他眉头皱紧,吓得进来伺候的两个小厮战战兢兢,伺候的越发小心了。
“表少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不吃!”沈峥皱眉摆手,穿上衣服就要出去,昨晚喝太多酒,他这会儿一点胃口也没有。
“那喝完醒酒汤吧!”两个小厮苦着脸,硬着头皮拦人,盯着表少爷冷冷的目光其中一个小厮硬着头皮说,“阿满姑娘一早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的醒酒汤。
还有这些清淡的膳食,都是姑娘特意安排的!”
沈峥脚步一顿,视线转到一桌子饭食上,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味道,还有那一桌子青青白白一看就很有食欲的饭食,肚子里突然来了饿意。
两个小厮都笑了,赶忙跟去伺候,指着桌上饭食介绍,“表少爷先喝一碗醒酒汤吧,这是桂花醒酒汤。
这是芽菜素皮包子,这是荠菜馄饨,都是清淡口味的,阿满姑娘说宿醉之后,这些饭食正合适,暖胃又不刺激……”
听着小厮的话,沈峥眉目舒展开来,也有了食欲,不知不觉就把一桌子饭食都吃了。
肚里舒服了,人心情也好了,沈峥出门直奔隔壁院子,团玉听到通传出来,赶忙迎过去,压低声音说:“小姐还没醒呢。”
“姑娘昨晚几时睡得?”
“从姑爷院子回来是丑初了。”
“那别叫你家小姐,让她睡。”沈峥点点头,不再往里走,吩咐团玉说:“阿满要是醒了,问起我,就说我出门去趟镖局,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团玉点头,亲自送了沈峥出去,阿满再醒已经是午初,这个回笼觉睡得好,阿满伸了个懒腰,侧头看着洒进来的日光,阳光下飞舞的灰尘清晰可见。
团玉听到动静,赶忙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洗漱完装扮好,坐在饭桌上,阿满问起峥哥,听到团玉说峥哥去了镖局,阿满愣了一下,“去镖局了?五干什么说了吗?”
团玉摇头,给阿满又夹了一块金丝腐皮卷说:“姑爷没说,就说天黑之前就回来。
对了小姐没醒之前,老太太和侯夫人都派人来了,说是让小姐有空去一趟老太太院子。”
阿满点头,明儿就是她和白老头说好动身离开的日子,今个总要去陪老太太和崔婶婶吃顿饭,好好道个别。
起的迟,没一会又要吃午饭,阿满随便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收拾一下,就往老太太的寿安堂走,半路和同去寿安堂的崔婶婶走个碰头。
“都是自家人,别见礼了!”崔氏笑着拉住阿满的手,顺势拉起人并肩往老太太院子走,“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阿满笑着答话儿。
樊嬷嬷看到两人立马笑着亲自打帘迎两人进门,“老太太正等着呢。”
“快来,快来。”老太太坐在榻上招手,脸上的苍老更重了,笑得也更加慈祥。
阿满和崔氏一左一右靠着老太太坐下,刚坐下一人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黄橙橙的枇杷,“今早刚送来的,说是南边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还是今年头一茬呢,咱们这边也没有。
六七月份市场上才多一点儿呢,都尝尝。”
“好吃!”阿满扒开黄灿灿的皮,咬了一口,酸甜在嘴里炸开,美滋滋地说:“我和峥哥在山上种了不少枇杷树,不过要到六月里才结果呢,到时候给阿婆和婶婶多送些过来。”
“真的?你和峥哥还种了呢?”崔氏有些惊喜,“枇杷咱们辽安府还能种呢?以往还只当只有南边那些热的地方能种呢。”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脑袋,“去年起去的时候还见到了枇杷树呢,转头就忘了。”
“我们和关镇在辽安最南边了,夏天气候也热,倒是也能长起来。”阿满又扒了一颗枇杷,递给老太太,又扒了一颗枇杷递给崔氏,比划大小说,“就是没有南边来的大,也就这个一大半的大小,不过味道不差。”
三人笑着聊着天,老太太和崔氏更舍不得阿满了,可也知道留不住人,只能一再叮嘱阿满回去以后要常写信来,送东西都是其次,就是要常来信。
阿满依依点头,很快到了中午,门外就来了下人,说表少爷和侯爷都不回家吃午饭,阿满微微一怔。
不该啊?峥哥明明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会一大早就出去,也不回来。
明天之后,两人又不知道多久能再见一面,按照以往的性子,这人可是很黏人的,这次是怎么了?
这么舍得自己?
第七百九十二章 峥哥不对!
“阿满?阿满?”老太太喊了阿满几次,没喊应不由大了声音,阿满回神,赶忙扭头问,“阿婆怎么了?刚才有点走神了。”
“想峥子呢?”老太太一双带着浑浊的眼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给阿满夹了一块乳鸽腿递过去,“家里厨子做的烤乳鸽不错,你多吃点儿,还是瘦。”
烤的金黄的乳鸽,看着诱人极了,阿满夹起咬一口,焦脆的皮在嘴里炸开,油水喷溅而出,浓郁的肉香在嘴里漫开,阿满吃的眉眼弯弯,对着老太太说,“好吃,阿婆也吃。”
阿满当没听见老太太第一句问话,呵呵笑着打岔过去,崔氏和老太太也没再问。
心里惦记着峥哥的事儿,阿满频频往外看,可惜一顿饭吃完也没见到想见的人。
吃完饭,阿满借口要收拾行李,没有多留下陪崔氏和老太太聊天,带着团玉回了风溪阁。
路过竹林榭,阿满站定往里敲了几眼,静悄悄的。
“姑娘找表少爷?”一个脸上带着酒窝的小厮飞快跑出来,“表少爷还没回来呢,小的派人给表少爷送个口信?”
“不用了!”阿满摆手拒绝,“你忙你的吧,我们隔壁院子了。”
阿满说罢,喊上团玉就走,身后的小厮挠挠头皮,不解的嘀咕,“阿满姑娘这是不高兴了?为啥啊?”
“小姐不高兴了?”团玉小心觑着阿满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阿满斜眼看团玉一眼,板着脸说:“谁不高兴了,你家小姐我高兴得很,明天就能回家了,我高兴疯了!”
说着甩开团玉的手,快步朝内室走去,“哼!不见就不见,当我稀罕见他呢,有本事明天也别见!”
既然人家不想她,不想自己离开之前多见几面,她着什么急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没必要!
团玉进门就看到珠玉帘子不断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拨开帘子只看到清月色的围帐上投出一抹背对自己的身影。
“小姐睡了?”
“嗯,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盯着人收拾一下就行了!”阿满用薄被子蒙着头,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团玉哦一声,脚步声儿随即远去,接着又是关门声儿。
阿满气鼓鼓的想七想八,谁知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在醒来窗外透进来的光极淡,阿满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顾不得一头乱发,赶忙喊团玉。
喊罢阿满就着急收拾自己,听见门开合的声音,脚步声朝这边过来,阿满以为是团玉过来,刚忙微微侧过身,一边整理自己一边说,“怎么不叫醒我啊?
这会儿都迟了吧,阿婆她们是不是已经在膳厅等着了?
先给我梳头发,乱糟糟的,一会儿再给我那身衣服换……”
阿满边说边低头脱衣服,“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衣服也没脱,都皱的不成样子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儿,接着垂在背上的头发被人轻轻拢起,指尖穿过头发,时不时蹭到头皮,弄得阿满有些痒,她还以为是团玉呢,微微扭头身子,说:“用梳子啊,用手哪梳得好,怪痒的!”
头上的手微微一顿,还是没说话,直到看到一抹雪白露出来,身后人呼吸一滞,手下滑一下子扶住阿满肩膀,阿满瞬间感受到不对。
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带着茧子,划过皮肤有些硬有些痒。
“峥哥?”阿满猛地回头,果然看到耳尖微微泛红的峥哥,阿满眼睛瞪圆,反应过来,又赶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有些羞恼的问,“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想偷看我?团玉呢?”
“没有!”沈峥抿抿唇,喉头上下滚动一下,盯着阿满探究的视线,他耳尖红的几乎要滴血,嘴还照旧硬,“进门没见着团玉,听见你喊人就进来了。”
“哼!”阿满上下打量男人一眼,转身准备下床,脚边立马放过来一双软底鞋,阿满穿上起来,就看到屋里已经点上烛火,帘子外面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大食盒。
“外婆和大舅母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说了,不用担心。”沈峥顺着阿满视线看过去,立马解释一句,“担心你饿着,我就去提了食盒过来,一会儿洗把脸就能吃了。”
阿满又看看峥哥,不知道这人是要干啥,不过她肚子确实饿了,也不纠结了,接过温热的帕子开始擦脸。
收拾好以后,两人面对面开始吃饭。
阿满手拄着下巴,看对面认真给自己扒鱼肉的男人,问:“峥哥去镖局了?做什么了?”
“没啥事儿!”沈峥把扒好的鱼肉放到阿满碗里,声音很是平淡,“既然回了安邑,就去镖局看看,顺便问问启翔那小子有没有要给家里带的东西,你和白老头不是要走吗?还顺路?”
“没别的?”阿满挑眉。
“还能有什么?”沈峥微微拧眉,一脸疑惑的看着阿满。
阿满大大的杏眼仔细打量对面的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最后以失败告终,无力摆手,“没事儿,吃饭吧!”
吃完饭,团玉带着丫鬟们进来收拾,阿满和峥子漱完口,一人一盏清茶慢慢喝着,阿满看对面人一眼,说:“明儿我就要走了,峥哥没什么要说的?”
“路上注意安全!”沈峥勾着的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压下去,再抬头又是一脸正经,一只手顺着桌面探过去握住阿满的手,“路上慢着些,别着急赶路,反正没什么事儿,慢悠悠回家就行了,别累着自己了。
阿满点点头,“知道了,没有急事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没了?”
“还有…”沈峥眸光一闪,握着阿满的手紧了紧,黑眸带着几分认真,“记得想我,记得等我!”
“会想你的!”阿满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对面男人瞳孔微微一缩,喉咙有些紧张地上下滚动,阿满眼里盛满笑意,不再逗人,说:“也等你!保护好自己!”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等你!
第七百九十三章 舍不得你就跟来了!
阿满在心里添了一句,她不是小孩,战场上刀剑无眼,从军就没有不危险的,即使峥哥武功再好,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就像这次中毒一样,世事变化无常。
次日,西边天际还带着青黑色,东边天际刚冒出层层金光,卫家后门就传出动静,两辆马车从侯府后门驶出来。
后面还跟着几辆骡车,各个上面都是满当当的,盖着一层油布也看不出是什么。
阿满和沈峥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慢慢往外走,陪着老人家说话,崔氏和卫泽成也在一边,时不时再叮嘱几句。
走得再慢,门口总有到的时候,老太太抓着阿满的手不愿意放。
“阿婆舍不得我,不如跟着我回去吧,我外婆见着你了一定很开心!”阿满头靠近老太太几分,带着几分诱惑的说。
卫老太太还真有几分心动,可想起自己身子,到底是摇摇头,“我也想你阿婆了,这次我给她带了不少东西,我们都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这次回家替阿婆给你外婆带好儿,给她写的信你读给她听。
让她也给我写写信,她不认识字,不是还有你吗?”
江老太太前大半辈子,日子过得苦,别说识字了,能填饱自己肚子都难,所以是半个大字也不认识。
心里惦记着卫老太太,可想起麻烦小辈给自己写信,她又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了,还整读书人这套,她抹不开脸。
“行,您就放心吧!”阿满想起外婆不好意思的样子,哈哈笑起来,拍着胸口保证,“外婆要是不好意思,我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定让她给您写信,您就等着吧。”
“成,阿婆信你!”
“不早了!”卫泽成在旁边插空提醒一句,老太太和崔氏这才放开阿满,阿满熟练的坐在车辕上,冲几人挥手。
沈峥走到车前,给阿满整整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灼灼看着人,“好好照顾自己,走吧!”
马车拐过巷道,看不见了,后门处又牵出一匹马来,全身墨黑,在阳光下犹如绸缎一般,散发着光泽,不是墨风又是谁?
“去吧!”老太太笑着让人赶紧走,“再不走就赶不上阿满他们了。”
沈峥点点头,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墨风立马哒哒跑起来。
直到看不到人影,卫泽成和崔氏才扶着老太太朝侯府走。
“这小子平时看着冷的要命,也没什么表情,也就这时候像是小伙子。”崔氏笑着说,“还非要瞒着阿满,说要给人一个惊喜,也就碰到阿满才像个年轻人。”
老太太呵呵笑起来,说:“昨天咱们吃饭的时候,看到满丫头那失望的脸,我差点儿张嘴要告诉她呢。”
几人说说笑笑进去了,另一边,马车走远,再回头也看不到侯府了,阿满频频转头往侯府方向看。
阿满心里叹气,叹自己的不争气。
这还没出安邑城呢,自己已经开始想峥哥了,以后可咋办啊!
唉!美色误人啊……
“小姐你要不要进马车躺会儿,奴婢一个人赶车就行了。”团玉看靠坐在车壁上叹气的小姐,心疼的建议。
她虽然不懂,可她也知道小姐这是舍不得姑爷呢。
“不了,吹吹风,出城门再看看景心情也能好点儿。”阿满摇头,嘴里驾一声儿,避让着行人,往南城门赶。
后面一个马车,方海坐在车辕上赶车,听着马车内主子的呼噜声儿,眉峰都没动一下,早就习以为常了。
后面跟着三辆骡车,是侯府的车夫赶着的,上面装的都是侯府给杨家还有贺家准备的土仪。
快到城门口,阿满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儿,一听就是有人骑马朝这边过来,阿满右手微微用力,马车立马往右边让过去,谁知道她往哪边偏,那马蹄声儿就跟到哪边。
阿满额角跳了跳,把缰绳往团玉手里一塞,准备转身大干一场。
谁知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大大帅脸和一张大大的笑,阳光洒在男人身上,墨色骑装也染上暖意,冷峻的眉眼此刻满是柔情,阿满嘴角也不由跟着翘起,杏仁眼弯起,里面闪着光,“峥哥?”
“你怎么来了?”阿满激动的挥手,沈峥唇角弧度又深了几分,收下驭马又快了几分,靠近车辕,“出了城门再说,往里坐坐,别坐在太外面。”
阿满嗯嗯点头,嘴角的梨涡一直没落下去。
有了沈峥,出城门好似也简单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就出了城门。
团玉很有眼色,把另一边车辕让出来,让姑爷和小姐能并行坐着,她自己去了后面,和方海一同赶车。
墨风很通人性,沈峥也不拴着它,它颠颠儿靠近不远处跟着马车跑的白玉,一黑一白两匹马在阳光下耀眼的很。
白玉嘶鸣一声,后蹄一甩,不耐烦地又跑快几分,墨风呲着板牙灵活避开,又颠颠儿跟上去。
“峥哥怎么跟来了?要送我们一段儿?”阿满盘腿坐在车辕上,话里还带着兴奋,“怎么不跟着我们一起出门?要给我个惊喜?”
想起这个可能,阿满眼睛亮晶晶的,身子又朝男人身边靠近了几分,狡黠一笑,“舍不得我?”
沈峥余光看到阿满,低低嗯一声,双手握着缰绳控制马车,空出一只手揽住阿满的腰,让俩人更靠近几分,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舍不得你,我就跟来了。”
阿满抓住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仰头,惊喜问:“不是单纯来送一段?是要跟我回家?”
“嗯!”低头看着阿满微微泛红的脸,还有闪着星光的眼,沈峥没再隐瞒,重重点下头,“用这次的功劳换了俩个月的假,回家陪你一段时间,顺便帮着夏收!”
听到想听的,阿满激动的举手欢呼一声,一把揽住男人脖子,侧头就在男人脸颊上吧唧一口,又娇又傲的微微仰头说:“赏你的!做的好!”
沈峥眸光微微一暗,侧头俯首把另外一侧脸颊靠进红唇,“这边也要,不能厚此薄彼!”
第七百九十四章 到兴安县
离家时寒风瑟瑟,心急如焚,回家时春风十里,心轻体安。
伴着一路春风,阿满一行人一步步踏进夏日里。
因着姑爷的突然加入,团玉这个倒霉丫头,彻底没了进入小姐马车的权力,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姑爷带着威压的视线。
这段回家的时间,算是阿满和峥子难得的二人世界,不是一起窝在马车里谈天说地,就是共骑墨风,在春风里放肆狂奔。
阿满没问峥哥什么时候走,只放肆享受这段难得的美好。
离家时田间地头和山间还能看到零星散落的白雪,入目都是枯黄的草木 ,回家时夏日的暑气已能感受到,田间地头不知名的花开的肆意,给天地点缀上五彩斑斓的绚丽。
阿满在马背上举着双手,感受这风里的花香和泥土香,一脸陶醉,“真好啊,还是家里好啊。”
“小心!”阿满看风景,沈峥俯首看着阿满,一只大手牢牢圈住阿满的的腰,一手抬起给阿满扶正倾斜的草帽,说:“一会儿就到兴安县了,咱们先去一趟贺家?嗯?”
“成,离开这么久,不见见不合适,义父义母估计也想启翔想的厉害!”阿满脸上神情收了收,想起贺启翔那小子又咬牙,“那小子也真是,离家这么久,也不见他多想家。
看来他还真是喜欢从军啊。”
“从军一直是他梦想!”沈峥微微点头,又说:“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给启翔圆圆吧,这方面我不在行,就怕义母和老太太想启翔想哭了,这我可应付不来。”
“交给我吧!我罩着你呢!”阿满伸手拍拍沈峥的脑袋,一副老大的模样。
还没到县门口,远远一个穿着短打的黑色身影就朝他们跑来,阿满眯眼仔细看看,侧耳认真听着风里带来的声音。
“老谭叔?”
“欸!”老谭遥遥大声应一声儿,激动的都有些破音了,跑到阿满和沈峥跟前,顺手就接过了墨风的缰绳,牵着往城门走,阿满忙摆手,“谭叔别动手,我俩下来走着,一会儿就要到城门了,还是要下马的。”
“好久没见峥少爷和姑娘了,给你们牵马我也高兴。”老谭眉眼飞扬,“大东家和大夫人念叨你们几天了,我也天天等在北城门了,可算是等着了。”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让他们都放松下来。
快到城门口,沈峥先跳下马,又伸手拦腰把阿满抱下来,老谭这才认真打量阿满和峥子,就一句话,“都瘦了,尤其是阿满姑娘,怎么瘦这么多!”
阿满微微摇头,笑着遮掩,“一路上不舒服,这才瘦这么多,回家养上几天肉就回来了。”
“老谭叔,要进城了。”沈峥提醒一句,转移老谭的注意力。
老谭果然别吸引了注意力,不在逮着阿满问,转头冲后面跟的马车和骡车大喊,“跟紧了啊,要进城了,户籍和路引也都拿出来,算了,都给我吧!”
张罗完后面,又快步朝前面跑去,把户籍和路引递给守城官兵看,因着熟悉的长风镖局令牌,官兵盘查也就简单多了,随便看两眼就放行了。
一行人过了城门,老谭微微抱拳冲官兵行礼,大方地说:“过几天请哥几个喝茶吃酒啊。”
“成,等你,说话算话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守城官翘着腿回应。
两辆马车和三辆骡车拐进长盛巷子,左邻右舍就都是熟人了,不是镖局的人,就是镖局做工人的亲戚。
听到马蹄声儿,四下里亲朋就都从门里走出来看热闹,阿满和峥子也微微分开点距离,不再上马,而是下马走着,和出门的街坊邻居打招呼。
“峥子回来了?从军营里出来的?”一个阿婶穿着围裙从门里出来,先看到峥子,很快又被峥子身边并行的阿满吸引了视线,“丫头可真俊啊,就是有些瘦了,是峥子的未婚妻阿满?”
“嗯,军营里给了假!”沈峥眉眼柔和,没了在外面的冷淡,先点头和阿婶打招呼,阿满也站定,大大方方让阿婶看,点头说:“婶子竟然认出我来了,我可没来几次,婶子记性真好。”
“哎呦呦,婶子就记性好,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丫头,可不多见。”阿婶对阿满的大方爽朗很是喜欢。
“马三儿家的,可别说了,以后有空再聊,大东家和大夫人可在家等着呢!”老谭叔从斜侧里插过来,推着峥子就走,打断阿婶的话。
走远了,老谭才凑近阿满和峥子压低声音说,“马三儿家的话忒多,让她缠上可走不脱的!”
“峥子回来了,启翔少爷没回来啊?”
阿满和峥子对视一眼, 果然来了,阿满甜甜叫了一声阿婶好,又笑着说:“他还在军中呢,军中假不好请呢。”
“呦呦?”阿婶看到阿满,眼里的八卦欲望熊熊燃烧,瞬间把启翔少爷的事儿扔一边,上下看阿满,先夸真俊,又说和峥子真配,又问啥时候成亲啊?定日子没?
这题超纲了,阿满踢踢峥哥让他来答,沈峥接话,“等我挣了军功再回来娶阿满。”
附近几个阿婶和叔伯听罢,都纷纷起哄,嘴里都是一连串祝福的话,阿满和峥子都难得有些脸红。
从巷子口走到贺家大门,阿满和峥子阿婶、叔伯叫了一路,到了贺家门口,义父义母听声音已经出来了,看到人,老仆立马来拆门槛让马车和骡车进去。
屠凤英激动的下来,拉着阿满的手,左看右看,阿满配合地转了两圈让义母看得清楚,余光看到马车和骡车都要进贺家,阿满喊住峥哥说:“马车和后面两辆骡车就放到巷子里吧。”
说罢又对义母说:“离家快三个月了,实在是想家了,我和峥哥陪义父义母说会儿话,就要往家里赶呢,还是别进院子里,一会儿出来也麻烦。”
“这辆骡车是卫家给贺家准备土仪。”沈峥指着一辆骡车解释一句。
屠凤英和贺鹏翼闻言点点头,没打算留人,都知道俩人都离家久了,着急回家时正常的,“成,老谭安排几个人守好马车和骡车。”
第七百九十五章 小姐妹私话
骡车让下人拉进去,车上的货也交给下人收拾,屠凤英和贺鹏翼让阿满和峥子赶紧进屋歇歇,“老太太和你曲二婶几个已经在花厅等着了,就等着见你俩呢。”
说罢屠凤英发现第二辆马车还没有人下来,有些纳闷问阿满,“那马车上没人?咋不下来?”
“那车上是白老头,他最是个不耐烦这种场面的人,马车刚进城门,他就领着方海下车去转悠了。”阿满挎着屠凤英胳膊往二院走,一边解释,“不用管他。”
“原来是白神医啊,怎么不让他来家里坐坐喝喝茶啊。”屠凤英有些遗憾,“上次你二叔和二堂哥受伤多亏了他,要不然你二叔腰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贺鹏翼跟着点头,“下次遇到了,可让他一定要来家里坐坐,镖局现在用的金创药也多亏他改了方子,药效好多了。”
闲聊几句,几人到了花厅,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阿满笑得嘴角都有些僵了,峥子这个不太爱笑的人,脸就更冷了,好在贺家人都了解他性子,闲聊几句就放他和贺鹏翼去书房说话了。
静姐儿趁机坐到阿满身边,凑近压低声音说:“可算是轮到我和你说话了,刚刚我都插不上话儿。”
阿满和静姐对视一眼都笑了,静儿姐贼眉鼠眼的看阿奶、娘和二婶几个没空注意她们,神情放松,身子一瘫,看着阿满羡慕的说:“我可太羡慕你了,还能去安邑看看。
我长这么大什么远地方都没去过,都是在兴安这附近一亩三分地打转了,安邑怎么样?是不是到处都很好看?首饰绢花和衣服是不是也都很好看啊?”
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满插不上话,盯着少女热切的视线,阿满还真不知道咋答,她其实也没在安邑逛过啥。
去时满心都是峥哥安危,哪有心思逛着玩儿啊,后来就是峥哥昏迷,峥哥养身体,她惦记着也没心情玩。
后面等峥哥好了,她计划要玩玩,结果自己后背又被捅了几匕首,昏迷十来天醒了以后,又是自己养伤,别说玩了,身子没好之前她连院子都少出。
好了以后,又有白老头催着回家,自从到了安邑,不是峥哥受伤就是自己受伤,阿满私心里对安邑已是不太喜欢,索性也就没咋去逛,静儿姐这问题可是难着她了。
“卫家人就没领你逛逛,没尽尽地主之谊?”静儿姐吃惊,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一脸不可置信,“卫家不是峥哥的外家吗?”
卫家的真实身份,也就只有贺鹏翼、屠凤英和贺启翔三个知道,其贺家人只知道卫家是峥哥的亲外家,峥哥押镖去安邑时意外相认的。
自从相认以后,卫家也时不时派下人来送的土仪过来,两家有来有往,静儿姐对卫家印象可是很不错的。
阿满这次去安邑,对她们说的是去卫家看看,好认认人。
所以对于阿满的卡壳,静姐意外极了,还以为卫家对阿满不好呢。
“嘘!你小点儿声!”阿满惊了一下,赶忙上手捂人嘴,看着静姐忽闪的大眼睛,说:“卫家对我好的很,我给你说的再好再热闹,你也只能想象,还不如晚上你自己看呢。
卫家给你准备了安邑最时兴的首饰和衣服,可好看了。”
说起这些静姐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来了兴趣,拉着阿满就站起来,对着旁边的阿奶几人说:“阿奶、娘、二婶你们聊着,我领阿满出去转转,一直坐着也无聊。”
“去吧!”贺老太太慈爱地点头放人,“你们小丫头想玩什么尽管玩儿,不用陪着我们,到时辰了记得去膳厅用饭。”
阿满和静姐屈膝行礼,听话的点头退了出去。
俩小姐妹手挽手,一路说说笑笑,经过抄手游廊,跨进后院的门。
垂花门旁边有一条羊肠小道,铺着圆润的鹅卵石,路两边种着各色花卉,这会儿开得灿烂,花花绿绿,蝴蝶在其间飞舞,很是幽静。
两人走过小道,前面豁然开朗,有一个被树木和花朵围绕期间的小院子,静姐被阿满的眼神取悦,带着几分小炫耀说:“好看吧,你去年来的时候,正好是冬天,我这院子就看着有几分荒凉。
现在好看吧?”
“好看,好看极了!”阿满顺势大夸特夸,满足静姐的小心思,末尾又说:“我的院子也不错啊,也好看,就是没你这儿院子种的花草名贵,都是生命力旺盛的山间野花,也别有一番野趣。”
俩人互夸一番,又齐齐哈哈笑着进了静姐的院子,进了满是少女心思的闺房,静姐很有主人翁精神,围着阿满忙得团团转,招呼丫鬟和婆子上茶上点心。
忙碌得像个小蜜蜂,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呼阿满吃。
阿满提醒她,“让你贴身嬷嬷去吧卫家给你准备的礼物找出来,你不是要看吗?
给你准备的礼物包袱上都带着你的名字,嬷嬷去了就能找到。”
“对啊!”静姐懊恼的拍拍头,催着宋嬷嬷去找。
嬷嬷离开以后,阿满打量着静姐的屋子,到处都是粉粉内内的,粉色玉石珠帘,粉青色围帐,螺钿贴花美人榻等等,处处透着少女气息。
视线一转落到不远地上立着的绣架上,正红的颜色让阿满不由多看了几眼。
静姐注意到了,拉着阿满过去看,指着绣架上的衣服说,“这是我的嫁衣,好看吧?”
阿满看着静姐脸上有些甜蜜又有些惆怅的神色,缓缓点头问,“你亲事定下来了?”
“是啊。”静姐摸着绣花精美的嫁衣,有些感慨的拉着阿满回去坐下,拄着下巴有些惆怅的说:“自从你和钟夫人开解我以后,我也想开了。
既然总要成亲,那我就好好挑一个,所以娘给我安排相看我也来者不拒,总算挑了一个还算顺眼的。
就是一想到要离家,嫁到他家,我心里总有些坠坠的的,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离家罢了。”
“哪里人?家里是干啥的?”阿满来了兴趣,“何时成亲啊?到时候我给你好好准备一份成亲礼。”
第七百九十六章 静姐儿亲事
阿满看静姐神色间没有太大的抵触,偶尔还能看出几分甜蜜,就知道她不是被逼的,只要不是被逼的就成了。
“就是咱们县新来县令家的二少爷,叫褚学义,比我大两岁,亲事定在明年中秋,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说起褚学义静姐眉眼都飞扬起来,眼里闪着光,“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也不用像他哥一样承接他爹的衣钵。
被逼着努力考学,他这些年下来大多都是在外面游学,现在还在写着一本各地风土人物志,我喜欢这样自由的日子。”
阿满离家这么久,不知道新县令已经到任了,更不知道新县令姓褚。
不过看静姐的神情,她放心很多,静姐喜欢就好。
再说以义父疼把静姐当心肝宝贝疼的样子,肯定是把褚家调查透了,亲事定下了,说明褚学义人不错。
“文人?”阿满有些好奇的问,“就是没想到你会嫁给一个文人。”
毕竟镖局怎么看都是都是武人,静姐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这些人,竟然喜欢一个有些文弱的文人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像我爹他们这样的糙男人我见多了,不太喜欢。”静姐托腮摇头,“看见他那个白白净净,高高瘦瘦,举手投足都很有礼数分寸的样子,我就喜欢,嘿嘿……”
当着阿满的面,静姐没什么不能谈的,说起和褚学义的相见,还有后面相处,她眉眼都是少女倾慕神态。
就连宋嬷嬷带着卫家给她准备的礼物,她都摆手有空再看,直说到口干,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对阿满说:“都是我说了,是不是有些没意思啊。”
看到阿满微微摇头,她又笑弯了眼,把杯的温茶一饮而尽,又好奇起阿满,“咱俩同岁,我明年成亲,你和峥哥呢?
明年我都十七了,也不小了,峥哥比你还大两岁呢,他不急?”
静姐八卦死了,胳膊肘怼怼阿满胳膊说:“褚学义可急了,我可不愿意这么早嫁过去,娘和爹也顺着我,亲事就定在明年秋,离现在还有一年多呢。”
阿满一怔,想起自己和峥哥的事儿,仔细想想峥哥确实不小了,她今年十六,峥哥都十八了。
偶尔亲密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峥哥的急迫,可他每次都会及时放开自己。
加上今年找到卫伯母尸骨,峥哥是要守孝的,那她们俩成亲就还早呢。
估计要到峥哥二十才行,这么一想,阿满微微摇头,说:“我和峥哥才成亲估计还早呢,峥哥还要回军营呢。”
关于卫伯母的事儿,还有峥哥要守孝的事儿阿满都不打算说。
“我还以为我们都能明年成亲呢!”静姐闻言有些可惜,可也知道进了军营啥时候能成亲都不是阿满能决定的,“军营是不是很危险啊,这次启翔哥没有回来,娘和爹不知道念叨了几次。
就连阿奶都不知道念叨了几次,虽然知道军中的假不是那么容易给的,可他离家半年多了,我和娘他们都想他了。”
说到这儿,她皱皱鼻子,又哼一声,话锋一转,又说:“还是他自己没本事,峥哥的假都是用军功换的,他没假说明他立功还是不多。
以前娘和爹不同意他从军时,在家那个闹腾的!”
说到这儿,静姐又开始自我安慰,“算了,立不立功都是其次,能不能回家比起他的安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阿满抿抿唇没好意思说,峥哥其实也借助了那么点他大舅的力量, 要不然作为新兵蛋子,他是不可能有这么些假期的。
这个后门阿满不好说,只能嗯嗯点头,说起贺启翔的不容易。
“小姐,阿满姑娘,大夫人派人来传话了,到了用膳的点儿了。”
“好,这就来!”
中午阿满和峥子在贺家吃了一顿异常丰盛的午饭,饭桌上难免又说起对贺启翔的思念,阿满和峥子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了。
一顿饭结束,阿满和峥子赶紧提出告辞,急溜溜想往家赶。
离家越近,心里的急切快要跳出来了,吃饭都难安。
静姐对阿满依依不舍,跟着送到了大门口,拉着人不想放,转头哀求的看着屠凤英,“娘,我过段时间能去阿满家住住吗?娘……”
“去,随便……”贺鹏翼最受不了闺女哀求的视线,头脑一热,大手一挥,豪放应下,第二个去字还没吐出来,胳膊上就是一痛,媳妇的眼刀随后就到,“去什么去,你倒是嘴皮子松的很?
嫁衣不绣了?”
一句话把贺鹏翼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赔笑,一个眼又朝闺女眨巴几下。
爹实在爱莫能助啊。
“娘,在给我一个月,我保证女儿那部分能绣好,到时候你就让我去吧!”静姐举起手指发誓,一只手拽着屠凤英的袖子摇啊摇,都快扭成麻花了,“娘……娘……”
大户人家的小姐备嫁,说是要自己绣嫁衣,其实谁都知道,大户人家养的都有绣娘,小姐也就是大体上上绣上一点儿,不过盖头是要自己绣的。
静姐因着家里是开镖局的,对于绣花这样的细致活,她自小就不喜,也就亲事定下来以后,屠凤英催着,她老老实实坐下绣了几针。
屠凤英也知道绣嫁衣指望不上闺女,也就是拿这个当借口罢了,想要让女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毕竟亲事定下以后,确实不好再往外跑着玩了。
“娘……”静姐又甜腻腻喊了几句,头都快蹭到屠凤英肩头了,一双大眼睛抽空还向阿满求助。
阿满接受到信号,上前一步,拉住屠凤英另一个胳膊,劝说道:“女子本就不比男子自由,成亲以后就成了婆家人,回娘家也成了半个外人,吃顿饭就要匆匆走。
也就没成亲之前,在娘家这段时间能自由些,这些义母也知道不是。
女子最痛快的时候也就是子啊娘家的时候了,义母还不如让静姐痛快些呢,在痛快也就能痛快个一年半了。”
屠凤英被阿满说的心口一酸,侧头看看闺女满脸期待和哀求的小脸,她心软了,闻言点点头,琢磨片刻说,“等你盖头绣好以后,娘就准你去,不过一去可不能一住就是一两个月,要记得回家。
娘和你爹也想你呢,明年就要嫁人了,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
“对对对,你娘说得对!”这话贺鹏翼同意,点头如捣蒜。
静姐连连点头答应,头又在屠凤英肩窝蹭了蹭,声音有些闷,“我舍不得爹娘,不想嫁人了。”
“又说傻话!”屠凤英点闺女一指头,不管她了,催着阿满和峥哥上车走,“不早了,这会儿走,到家估计天都要黑透了。”
阿满和沈峥点头,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阿满冲一边眼巴巴瞅着的静姐挥挥手,“等果子都熟了,我给你写信,你来家里玩儿。”
“好啊,一定要给我写信啊!”静姐不放心的再三嘱咐,又跟着马车走了几步,说:“写不写都没事儿,我记着呢,盖头绣好了,我就去找你玩儿!”
“义父义母到时候有空也去啊!还有二叔和二婶一家,有空也都去,家里房子多住得下!”
“好,走吧!”
沈峥冲义父义母摆摆手,拉紧缰绳,“驾,走了,你们也回吧!”
马车拐个弯,再也看不到了,静姐才依依不舍转身进门,脚刚跨进门,就冲爹娘摆手说:“我不回花厅了,直接回我院子,从现在开始我要天天绣盖头,谁也不能拦我。”
看着闺女活蹦乱跳的身影,屠凤英叹气,“就这性子,总感觉她明年就要嫁人像是个梦。”
“舍不得?”贺鹏翼揽住媳妇肩头,一起往花厅走,“儿大不中留啊,褚家二小子看着也不错,性子不死板,又是个好游学的,咱闺女也是个不爱在家待的,正合适。”
看媳妇眉头还是皱着,贺鹏翼猜出点什么,说:“还是不放心褚家?担心他们以后看不上闺女?”
“褚家毕竟是文人世家,咱闺女是镖局出身,虽然咱调查过,可做娘的哪有不担心的!”
“放心吧,褚家虽是文人却不迂腐。”贺鹏翼握紧媳妇肩头保证道:“要是以后真敢对不住咱闺女,咱们把闺女接回来就行了,这点儿底气咱们还是有的。
再说不是还有卫家,咱家虽然不指望占卫家便宜,可必要的时候,卫家总也算咱家的人脉,看在峥子的面子上,卫家也会帮咱的。”
“但愿吧,只求静姐嫁过去能过得舒心!”屠凤英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说起卫家,她又想起峥子了,问男人,“阿满这次去安邑到底是为了啥?不可能单纯只为了见见卫家人吧。
再说去年,卫家那位老夫人不是来过和关镇吗?老夫人认可阿满这个外孙媳妇,卫家也没人能反对吧!”
“还是媳妇聪明!”贺鹏翼拍媳妇马屁,“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罢就把在书房和峥子谈的话说了一遍,屠凤英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哀伤一会流泪的,“峥子也是个命苦的!好在苦尽甘来啊!阿满这丫头也跟着受苦了。
启翔那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漏,等他回来我非要揪掉他的耳朵不可,我就不信他一点不清楚,真是长能耐了!”
沈峥知道不可能完全瞒着义父义母,就捡能说的说了,就这儿也让夫妻俩听的心惊胆战,一会儿是外敌,一会儿又是后宅阴私,这些事儿都是他们镖局接触不到的事儿。
也是家里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他们那些大户人家里,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屠凤英靠在男人肩头,最后感叹一句, “还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日子好过!”
有钱有些实力,没什么人为难,一家人也没什么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平顺又舒心!
夫妻俩说话的这会儿阿满和峥子一行人已经赶着马车,带着骡车出了南城门。
一出城门,阿满就四处打量,终于在一个糖油糕摊子前找到吃的嘴角流油的主仆俩,高声喊人,“白老头,方海,走了,回家了。
这边,这边!”
白老头和方海四处看看,看到阿满都抬手挥了挥,接着又转身看向小摊子,没一会儿阿满就看到主仆俩一人一个油纸包往这边跑。
路过阿满和峥子,白老头顺手扔过去一包,“给你们买的,刚炸出来的,正好吃的时候,另一包我带回去给阿安几个小子。
唉!阿安不惦记我这个师傅,我还是惦记他这个徒弟呢。”
阿满和峥子看着兀自演戏还把自己感动的不行的老头,齐齐转身驾一声儿,招呼后面,“走了!”
这老头戏瘾又犯了。
越靠近阿满越激动,人也好似坐不住似的,屁股时不时就要起来,往前方张望,沈峥好笑的看着激动像个小娃娃的阿满。
怕她一不小心从车辕上栽下去,他一手控缰一手紧握阿满的腰,不让人掉下去,含着笑音说:“天都黑了,你能看见啥,别看了,一会儿就到家了,坐好。”
到了熟悉的地方,沈峥身心也跟着放松,没了在安邑的紧绷,脸上冷硬的样子也染上了几分暖意,嘴角也带上笑意。
“这是我们的家,离开再久我也认识!”阿满娇娇反驳一句,屁股下沉坐下,头靠近男人胸膛,一手高举起,感受着带着暑意凉风,“那边是不是就快到村口旁边的两个山坳了?”
沈峥被阿满一句“我们家”,弄的心神晃荡,这会儿听见阿满的话,他稳稳心神看去,清楚看到山体,他嗯一声,低头在阿满头顶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我们到家了!”
越靠近青松村,迎面吹来的风越是凉爽,风里裹挟着草木的清香,还带着夏日的丝丝热气,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
蝉鸣和虫鸣一齐飞进耳朵。
阿满张开双臂,猛吸一口熟悉的气味,嘴角不知不觉勾起。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我的草窝我回来了!”阿满嗷呜一声儿。
马蹄声儿和骡子“呃啊、呃啊”的叫声一起进了村,骨碌碌的车轮声儿惊飞树上休息的野鸟和迟归的鸡鸭,扑棱的翅膀的声音惊起阵阵灰尘。
“去去去,走远点儿,别一会儿撵着你们了!”阿满一路上不厌其烦地驱赶着车前的鸡鸭。
一路往村尾走,听见声音的村人从家门口探出头,举着豆大的油盏问是谁?
第七百九十八章 外婆,我们平安回来了!
“婶子?是我,阿满和峥子,我们回家了,刚到村里。”
“哎呀,还真是你俩的?”马车和骡车走近了,妇人看清车上的人,疏离的态度大转弯,变得热忱又亲切,“回来就好,天晚了,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一路上也累了,别下车了!”看俩人要下车,妇人拦着不让,端着油盏转身就走,“我也回家了,有话天明再说,回来了有的是时间说话啊。”
“成,婶子明儿来家里玩啊。”阿满熟稔地招呼人,沈峥没接话,只控制着马车走走停停,让阿满和村里人打招呼。
快到村尾,阿满的寒暄才停下,村里的声音在夜色下传进村尾,老宅那边也听见了动静。
杨文树揉着眼睛出来撒尿,听着马蹄声儿,他打开院门走出看,借着火把,他看到的坐在车辕上的两人,迷怔的双眼一点点睁大。
回头飞快朝院子里跑,大声朝屋里喊,“阿奶,阿奶,我看到阿满姐了,阿满姐回来了!”
喊罢他脚尖一转,一蹦一跳又朝外跑,跑到门口,他想起什么,转身又喊一句,“姐夫也回来了!”
阿满和峥子听着这迟一步的喊声儿,俩人都笑了,阿满跳下车前拍拍峥哥肩膀,说:“小伙还需努力啊!”
沈峥摇头无奈笑笑,看来他在杨家人眼里还是不咋重要啊。
要是杨文树听到他的心声,指定回一句,“那是,你能跟我阿满姐比吗?你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阿满拍拍冲过来的杨文树,顺手又在小孩脑袋上揉了几把, 再抬眼就看到披着薄褂,脚上鞋都没穿好,冲出来的老太太。
阿满鼻尖微微发酸,嘴角的笑却大大勾起,飞奔向老太太,把人抱住,“外婆,我回来了!让你跟着担心了几个月,是我和峥哥不孝。”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江老太太眼眶有些红,满是皱纹的手摸着阿满的头发,带着如释重负后的满足。
看着三步并两步朝这边大步过来的峥子,老太太眼神上下把人打量一番,心里算是彻底放松了。
没缺胳膊没缺腿儿,人看着也精神,就是好像瘦了一点儿。
不过没事儿,人没伤也没死,外孙女的婚事也没事儿,她满足了。
“外婆,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沈峥双膝跪地,双手平举俯身叩地。
别人只知道阿满去安邑找他去了,却不知道为啥,只有老太太明知道阿满一路或许有危险,明知道自己或许有生命危险,也依然支持了阿满去找自己。
阿满离家几个月,她老人家就提心吊胆了几个月,担心阿满担心他。
就冲老人家这份牵肠挂肚,她也受得起自己这个头。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老太太惊了一下,随即就想通了,赶忙上前一步拉人起来,“都是一家人,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这地上不是石子就是沙子,你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傻不傻?疼不疼?”
沈峥顺势起来,避开老人要给自己拍打膝盖的手,扶人起来,笑着说:“我没事,外婆别担心,我皮糙肉厚的。”
“外婆你不用担心他!”阿满也应和。
说几句话的功夫,老宅这边家家户户灯火都亮了,三个舅舅和两个舅母先后出来,站在门口又是一阵寒暄。
老太太注意到两人的脸上的疲色,出言打断几个儿子儿媳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俩孩子千里老远的回来,累的不轻,先让他们回家休息。”
阿满和峥子笑着挥手, 赶着马车离开,跟在后面的白老头早就不耐烦寒暄,朝自家的方向走了。
早一步到家门口的白老头,先一步敲开家门,芳婶和忠叔听见老宅那边的动静时,就猜到了点儿。
阿满和峥子到的时候,张家和沈家大门早就大开, 灯笼也都点上了。
阿满和峥子并肩坐在车辕上,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家门口。
门口种的几棵杨树和枣树枝繁叶茂,早就超过了房顶,投下一大片阴影。
马车越靠近,狗子先一步闻见主子的气息,挣脱开绳索,摇着尾巴张着嘴,飞快朝这边扑过来。
激动得嗷嗷叫,时不时在唧唧叫几声,尾巴摇成螺旋桨。
阿满看清了,激动的大喊:“黑豆、地瓜!”
黑豆、地瓜更加激动了,像是利箭一样,冲过去,一个跳跃直接蹦上车辕,阿满和峥子小小惊呼一下,慌乱伸手去抱狗。
芳婶和忠叔冲出来,笑骂两只狗,又叮嘱阿满俩人,“把它俩扔下来,别管它们,还赶着马车呢。”
“没事儿,就剩几步路了。”沈峥没放开狗子,拉紧缰绳又加快几分。
芳婶和忠叔摇摇头,又赶忙去卸家里的门槛,马车骡车顺利进了院子。
忠叔和莫家父子也来了,拉车的拉车,拉马的拉马,搬东西的搬东西,阿满看到忠叔要卸最后一辆骡车,赶忙提醒,“最后那辆骡车别卸了,是卫家给杨家准备的。
刚才光顾着说话了,忘了把骡车交给老宅那边了。”
“那我直接给拉过去?”忠叔问,又朝老宅那边指了指,“估计还没睡下呢。”
沈峥和阿满一想也是,就点点头,刚赶进院子里的骡车,调转骡车又朝门口走去,老忠看看这头骡子,回头又问一句,“骡子和骡车呢?一会儿拉回来?”
说着话,老忠瞅瞅被桂芳招呼着坐下喝水的卫家下人,不确定这骡车是谁的。
“骡子和骡车都给老宅那边了!”沈峥做主了,卫家不缺这点儿,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吧骡子和马车还回去。
就连这三个赶车的下人,按照卫家的意思也是直接给阿满和峥子,阿满和峥子狂摇头,这才让卫家打消这个 念头。
他们俩家都没有养多少下人的习惯,不需要这么多人。
“成!”忠叔微微有些诧异,这么好的骡子和骡车就这么给了?峥子的外家看来是真有钱。
想起去年来的老太太和那个老嬷嬷,举手投足好像确实和乡下人不一样,就连那辆通体乌黑的马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第七百九十九章 姐弟团聚
“芳婶儿,一会儿你收拾一间房子出来,让这三位休息。”阿满把芳婶拉去一边交代,低声交代这三个汉子是卫家的下人,“一路上帮着赶骡车,估计明天就走了。”
芳婶点点头,说:“拿我把东跨院收拾出一间屋子。”,说罢喊上团玉和莫强风风火火去了东跨院。
“姑娘和表少爷不用管我们!”三个汉子有些拘谨的站起来,看着阿满和表少爷,“来时老夫人和大夫人就交代了,让我们早点回去,明早我们就走。”
“成,一路辛苦了!”沈峥对着三人微微抱拳,三人忙侧侧身,不敢受表少爷的礼。
“夜深了,一会儿简单给几位整治点儿饭食,吃完就好好休息,明早不用早起。”阿满尽量和善一点儿。
这三人一路上都秉持着主仆关系,不敢和他们同桌而食,阿满对他们身上长久养成的奴性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稍微有些同情。
可也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时代。
正说着话,月亮门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儿,三个下人趁机退下,说是去东跨院帮着收拾房间。
“阿姐,姐夫?”三个不同声音的大喊声儿,都带着一样的激动,阿满回头看去,笑盈盈张开双臂,迎接三个飞扑过来弟弟,仅仅抱进怀里。
阿满闻着三个弟弟们身上的气息,心是彻底踏实了。
阿昌到底已经十一了,在古代已经不小了,赖在姐姐怀里一会儿就行了,扭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出来,“我大了,阿姐抱他们吧!”
阿满好笑地看着眼眶有些红的弟弟们,又挨个揉揉脑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人看一遍,欣慰地说:“嗯,都长高了,也长壮了,都是好样的!”
阿安和阿文两个没那么大,眼圈就红了厉害,一听阿满的话,同时撇了嘴角,眼里憋着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嗷一声哭出来,又扑进阿满怀里。
“阿姐……阿姐,阿姐你…嗝!”
“可算回来…了…嗝!哇……”阿文哭得最厉害,他的印象里,对爹娘反而没什么印象,对阿满这个长姐最是深。
在他小小的脑子里,阿姐就像是他的爹娘,这么三个多月不见阿姐,对他来说可是想得心头都要碎了。
阿满鼻头发酸,看着两个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的弟弟,给这个擦完眼泪给那个擦,手忙脚乱。
本来还想哭的阿昌,看到两个弟弟这没出息的样子,他奇迹般的不想哭了,小眉头皱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帕子,蹲下来给两个哭bao弟弟擦眼泪。
“姐夫?”阿昌刚蹲下,手里的帕子就被揪走一条,侧头看到他姐夫,小孩这才想起来刚刚好像也看到了姐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补这一句迟来的姐夫。
又仔细看看姐夫的脸色,扭头轻轻吁一口气。
看样子,姐夫也没事,好像也没受什么伤,这就好了。
“别哭了,丑死了!”阿昌看两个弟弟那丢人的样子,小眉头拧的能夹死一个苍蝇,手里的帕子湿漉漉的,他直接糊到阿安脸上,警告:“再哭明早一人围着村子多跑一圈啊!”
这话直接掐住两个弱鸡弟弟的命脉,哭声直接卡住了,泪眼朦胧看着阿昌,委屈巴巴叫了一声儿哥。
阿昌嫌弃地撇开头,两个哭包齐齐转向阿满,眼泪汪汪的看着阿满,“姐,你看大哥,又欺负我们,嗝!”
阿文打着哭嗝连连点头,阿满 噗呲一声笑了,无情一摊手,甩锅道:“阿姐也没办法,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阿姐!”齐齐两声又吃惊又哀怨地大喊声儿,阿满捂着嘴哈哈笑,拉着两人起来,劝道:“好了,别哭了,莫不是阿姐不在家这三个月,还真成了哭包不成?”
“哪有,就是…就是……”两个小娃也是要面子的,被这么一说,脸一红,低着头扭扭捏捏不愿承认。
“好了,没看到你们姐夫吗?”阿满决定放过几个弟弟,指指几人身后站着的沈峥,男人眼里微微的失望她可是看见了。
嘴巴比蚌壳都硬的男人,就不知道说些软和话。
“姐夫!”
“姐夫好!”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
三个人一窝蜂扑过去,阿姐排在第一位,姐夫地位也不低,刚刚是太想阿姐了,一时顾不上姐夫,这会儿对姐夫的思念之情已经上头了。
阿满看着被三个弟弟团团围住,问东问西的沈峥不厚道地笑了,沈峥眼里哪还有半点失望,现在只剩焦头烂额了。
沈峥用眼神求救阿满,阿满不厚道地一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听见芳婶的声音,阿满转身愉快地走了。
身后是几个弟弟慢慢的好奇心。
“姐夫,军营什么样子?”
“你这次回家还走吗?”
“你立功了吗?”
“北蛮子真的张着四个手,四个眼睛,两个头吗?”
“那是怪物!”沈峥生无可恋的声音让阿满乐不可支。
看着头顶灿灿星辰,杏仁眼弯成月牙,嘴里哼着小调,心情美的冒泡!
“东跨院收拾好了一间。”芳婶提着装着脏水的桶过来,看到阿满过来让她别靠近,“我身上沾了不少灰。
对了想吃啥?饿了吧?我一会儿给你们做。”
“不脏,我在外可想你了!”阿满美滋滋靠过去,贴着芳婶往厨房走,说:“您不知道我在外多想吃您做的饭?
终于能吃到了,您做啥我都想吃,有啥做啥?”
芳婶不知道她和峥哥会突然回来,家里没准备,想必也拿不出多少东西。
“那成,晚上做饭剩下不少米饭,我给你们一锅蛋炒饭。”芳婶高兴极了,满面红光,“陶罐里还闷着一罐熏鹅汤。
本来想着早上给阿昌几个做鱼肉馄饨呢,待会儿给你们吃。
家里还有不少饼丝,一会儿给你们用汤再做个汤饼吃,可行?”
“好,我给您帮忙。”阿满重重点头,光听芳婶说她肚子就要咕咕叫了。
进了正院,就看到三个弟弟还缠着峥哥,芳婶赶几个孩子早点休息去,“阿安和阿文明早还要去学堂呢,阿昌领两个弟弟去睡觉,让你姐夫休息休息。
刚回来又不是马上走,还有的是时间。”
第八百章 伤被发现了
阿昌听话地点头,他也看到了姐夫脸上的疲惫。
阿安扭扭身子不愿走,小眼神滴溜溜转着往门外瞟,他可看到两辆马车呢。
“想问你师父?”阿满对自己的弟弟可太了解了,敲敲他脑门,“想问就问,做这什么怪样子,贼眉鼠眼的!”
“我师父回来了没?”阿安揉揉脑门,嘿嘿笑着凑过去。
阿满让峥哥进厨房去帮忙烧火,忠叔去老宅送骡车还没回来,“多少点儿热水,走了一路,身上都得好好洗洗。”
沈峥点点头,提着一桶水进了厨房,阿满这才侧头看向阿安,说:“回来了。”
“真的?”阿安眼睛瞪圆,有些惊喜,很快又皱眉,挠挠脑门,还回头朝大门口方向看看,“我怎么没见啊?”
以阿满对老头懒散的了解,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隔壁躺着了,正要让小娃明早再去隔壁找白老头。
身后就传来浮夸又做作的声音,“乖徒儿,为师回来了,想没想师父啊?师父可想死你了啊?”
阿满无语极了,下一秒身子就被一个屁股顶开,阿安的小身子就被白老头拽进怀里紧紧抱着。
“得!不打扰你们师徒腻歪,我走了!”阿满嫌弃的看一眼抱头互诉衷肠的戏精师徒俩,拍拍屁股走了。
厨房里已经飘起饭香,芳婶和阿满俩洗着菜,还不时探头往外看师徒俩的亲热,边和阿满播报实时情况,“欸?阿满,峥子你们看?
白老头给阿安带东西
了?那么小一个油纸包能带啥?”
阿满抽空往外看一眼,沈峥直接没回头,专心烧自己的火。
“糖油糕!”阿满给芳婶解惑,“我们从兴安县出来,老头在城门口买的!”
“就这儿?”芳婶洗菜的动作一顿,无语的看向门外,“这么久没回来,就给阿安带个糖油糕?这老头!”
门外,阿安看着手里扁扁的油纸包,手捏着很有空气感,他小心打开,就看到恁大的油纸只包了一块孤零零、冰凉凉的糖油糕。
小手不可置信的捏了捏,眼神眨巴几下,抬头看着师傅,“糖油糕?一块儿?”
“嗯啊!”白老头大方地点头,理直气壮地说:“这还是为师嘴里省下的呢,不容易了!”
“哈哈哈,这老头对吃的还是这么抠搜!”芳婶哈哈笑出声儿。
等在月亮门口的阿昌和阿文也笑了。
阿安满心的孺慕之情碎了一地,把油纸包往白老头怀里一塞,转身就跑,“徒儿不饿,师父留着自己吃吧!”
“阿姐,我们回后院睡觉了啊!”
“去吧,早点儿睡!”
黑夜彻底笼罩村庄,黑沉沉月色下,只有阿满家烟囱还冒着青烟,丝丝缕缕飘出融进夜色里,彻底看不见了。
“饭好了?”闻着越来越重的香气,白老头肚子咕咕叫,急迫的靠着厨房门口,不愿离开,看到芳婶点点头,他立马转身招呼,“老忠,老茂摆桌子。”
一顿迟来的晚饭,简简单单,没什
么复杂的,阿满、峥子和白老头主仆却吃的格外香甜,唯有卫家的三个下人,吃的有些坐立难安。
在卫家他们这些下人,不可能和主子坐一个桌子吃饭,所以三人吃得都有些小心翼翼。
芳婶也看出几人的不自在,也熟悉三人的不自在,长时间当下人身上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小心翼翼和时时看眼色的习惯。
所以她时不时上前照顾三人,说锅里还有不少,可要添饭,炒饭和汤饼都有呢,势必把这三人喂饱。
一顿饭下来,三人肚子撑得都没工夫顾及别的,只想赶紧离开饭桌。
“厨房里有热水,你们需要就自己打!”芳婶叮嘱三人,又给老忠使个眼色,让人照顾着三人点儿。
阿满和峥子自觉收拾桌子,一人擦桌子,一人扫地,收拾好以后,沈峥主动挑了两桶水,说:“你院子里的浴间这么久没用了,明天打扫打扫再用,今晚先用浴桶洗洗。”
阿满点头,想着这么久没好好洗洗澡了,就让团玉又拎了两桶。
现在有了团玉这个丫鬟,沈峥就不好在阿满院子停留了,把热水倒进浴桶里,他拎着空桶出来,阿满跟着把人送出院子,看峥哥有些憋闷的神情,她就知道他在想啥呢。
忍着笑推推人,“别站着了,赶紧走吧,等团玉出来就不好说了啊。”
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少女狡黠的笑容,沈峥放下桶,弯腰附身靠近阿满耳边, 热气扑在阿满
耳侧。
阿满抬脚微微退后,刚退了一步腰就被男人抱住,半步都退后不得了,她被迫仰头,带着几分明知故问道:“干什么?你可收敛点儿,这可不是以前啊?我可是有守门小丫头的!”
“我以前怎么了?”沈峥眸子锁定阿满,俯身又靠近几分,微量的薄唇贴上阿满软软的耳垂,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挑衅:“或者说我以前怎么对你了?”
阿满脸爆红,像个跳脚的兔子,推开男人,愤愤看着人,“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受不了…你的声音,还这么近!”
最后几个字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沈峥看着阿满跑进去的背影,有些遗憾的叹气,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像是回味。
阿满揉着脸颊进浴间,团玉看到以为阿满发热了,让阿满的脸更加红了,看着团玉一脸的不明白,叹气挥手说:“咱这儿都夏天了,能不热吗?你出去吧,我洗澡不用人伺候。”
门一开一合,阿满脱下衣服,跨进浴桶里,整个人被微微发烫的水包围,满足地喟叹一声儿,“还是家里舒服啊。”
水纹荡漾,热水顺着浴桶边缘溢出来,阿满泡的皮酥骨软,脑海里想起了峥哥刚才的样子,还有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
突然想起了白天静姐儿的问话,“峥哥就不急?”
看他今晚这个样子,大概还是急的,毕竟他也十八岁了,在这个人均早婚的时代,他这个年岁的小伙
子乡下没成亲的很少。
成婚早点的,娃都一两岁了。
第八百零一章 芳婶心疼
想起峥哥的样子,阿满捂着嘴咯咯笑出声儿,再急也没办法。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十六岁就成亲,本来的计划,最早也是十八岁成亲,所以峥哥替卫伯母守孝两年,算是个意外之喜,也省得她找峥哥说了。
木门吱呀一声儿,泡得晕晕乎乎的阿满以为是团玉进来添水呢,她趴在浴桶边缘咕哝一句,“不用添水了,还热着呢。”
“是我!”芳婶端着一个木盆进来,“这么久没好好洗洗,我给你搓搓背,你自己也洗不干净。”
“嗯……”阿满懒洋洋应一声,连个手指头都没动,芳婶递过来一个木板放在浴桶上,让阿满趴在上面。
又把手里的布巾子打湿,把桂花味道的澡豆抓了一把,在布巾子上揉揉,揉出泡沫,这才把阿满背上打湿的黑发扒开。
接着心肝就是猛地一颤,她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满的后心窝那块儿,四五道肉粉色的凸起疤痕交错在一起,看样子还是刚退痂不久的。
阿满感觉身后好久没动静,没了头发覆盖的脊背有些冷,她伸手想要把头发再拨回去,手却猛地一震,猛地回头望去,“芳婶?”
只看到芳婶红彤彤的眼睛,下一秒肩头就被按住,又转回来。
“转过去,我给搓搓后背!”芳婶声音有些发抖,按着阿满的肩膀的手却用力,阿满只得乖乖又趴回浴桶边缘,有些心虚的解释,“我没事儿,这不是还活
蹦乱跳的吗,您别担心。”
阿满水下的脚趾用力扣着桶底,扶着浴桶边缘的手指也无意识扣弄着。
她也不知道为啥有些心虚?或许不知不觉之间早就不把芳婶当个厨娘了,芳婶好像成了对他们姐弟四个很好的亲人。
或许他们姐弟四个对芳婶来说,也早就不仅仅是主家的四个主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是刚才那个反应。
“芳婶?”除了呼吸声儿,半晌没听到芳婶的声音,阿满声音有些飘忽地喊了一声儿。
“嗯!”芳婶 抬手抹一把眼睛,把布巾子在热水里投了投,闷声说:“这就给你搓,累了就闭眼睡会儿,好了我叫你。”
二月阿满突然要去一趟安邑,说是收到峥哥的信,她就有些猜测。
刚看到阿满后心窝的狰狞的伤口,她就知道自己猜测对了。
这趟阿满去安邑绝对是因为峥哥那边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儿。
“我看这伤口也是刚愈合不久,让白老头给做些祛疤膏,毕竟是个姑娘,后背能不留疤就别留疤。”
“嗯!”阿满听着芳婶还算平静的声音,心里吊着是石头落地了。
刚咽下一口唾沫,就又感受到芳婶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自己的疤痕,带着心疼问:“还疼不疼?这可是后心窝,当时是不是很危险?
峥哥也受伤了?”
“嘶!”伤疤沾上热水有些痒,阿满轻轻吸一口气,听着芳婶的问话,阿满就知道芳婶猜的差不多了,将脸埋在
臂弯里,闷声嗯一声儿。
一滴泪掉落,阿满后背一热,阿满叹气转身,不让芳婶再给自己搓背,举起胳膊给芳婶看:“您别哭,多大的难我和峥哥都扛过来了。
今天我和峥哥回家,您也看到了,全须全尾的,命好好的!”
“什么叫命好好的!”芳婶红着眼瞪阿满,抬起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泪,带上几分怨气说:“走的时候好好俩人,回来身上都受伤了,我这心里能好受。
卫家不是峥哥的亲外家吗?就不能好好护着你俩……”
她这会儿对卫家也是不满意的。
阿满嗯嗯听着,举起手指发誓,以后保证不再受伤。
芳婶心里憋着气,看着阿满被热气蒸腾的红彤彤的脸,还有削尖的小下巴,她的心快疼死了。
又不想让阿满看自己哭,她抬手又把人转回去,拍拍说:“趴好,不用安慰我,明天开始我就给你补身子。
把你瘦没的肉都给你补回来,我说这次回来瘦得这么厉害,受这么重的伤,能不瘦才怪!”
阿满这会儿没有不应的,像个乖宝宝,让翻面就翻面,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腿就抬腿,全身上下像是被芳婶挂下一层泥。
等她这条砧板上的鱼收拾好,阿满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强打起精神用布巾擦好身上,套上寝衣,又迷迷糊糊被芳婶背去卧房放上炕。
阿满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隐隐听见脚步声远去,阿满猛地清醒 ,她
睁眼喊住人:“芳婶,别告诉老太太这事儿!”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和峥哥这次遭了大罪,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人年纪大了,最忌的就是大喜大悲。
“知道了,安心睡吧!”
听到芳婶的保证,阿满眼睛一闭,头一歪彻底睡过去了。
团玉也洗好回来了,芳婶看到人,把人拉住,走到院内,确定不会吵到屋里的人,这才问:“阿满后背的伤是谁伤的?
峥子又受了什么伤?”
团玉捂着嘴,摇头不愿说,脚下一步步被逼着后退。
最后还是别芳婶用美食诱惑了,反正芳婶已经看到小姐背上的伤了,想必也没必要瞒着芳婶了。
夜风习习,吹动树叶哗啦啦响,点着灯笼的院子里,时不时响起芳婶可以压低声音的惊呼和咒骂。
“什么?昏迷了半拉月?”
“秦博远就是个畜生!他也配当爹!!”
阿满和峥子回到熟悉的地方,睡眠好得不要不要的。
一夜好眠,听着久违的鸡鸣声儿,阿满就神采奕奕地从炕上坐起来,后院里静悄悄地。
看看外面的晨光,阿满估计三个弟弟已经起来了。
她起来套上衣裙,没喊醒还在睡的团玉,她自己绕去前院,厨房里已经传来锵锵剁东西的声音。
“一大早,你这是咋了?”忠叔不解的声音传出来,“谁惹你了?还有一大早就宰鸡剁肉的,吃这么硬?”
“话这么多?不用你管?”芳婶带着怒火的声音传出来,
接着好像是忠叔被推出门的声音,“去刘家庄一趟,找老刘买些筒骨回来,不新鲜不要啊,要最新鲜的。”
“吃完饭不成吗?”忠叔挠挠脑门,有些委屈地揉揉肚子。
第八百零二章 明晃晃的偏心!
回应老忠的是无情的关门声儿。
阿满站在月亮门边,听着正院里梆梆剁肉声儿,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芳婶心里压抑的怒火儿,阿满悄悄缩回迈出去的一只脚。
小心翼翼躲到树后面,看到忠叔出去以后,侧耳听听,好像只有茂叔在西跨院打水的声音,确定安全以后,阿满猫着腰绕过正院,飞快跑出门。
芳婶心里确实有气,气卫家没有把两个孩子照顾好,气秦博远不当爹。
可答应了阿满不往外说,她只能憋在心里,怒火自然也憋在心里,不好光明正大地发泄。
现在这会儿,谁去厨房谁就撞在芳婶怒火上,所以阿满审时度势,立马偷偷跑出家门了。
出门就碰到窝在树下打瞌睡的地瓜,听到脚步声儿,它几根稀疏的眉毛抖了抖,看到阿满,立马从地上弹起来,没了刚才的懒散,热情的不得了,围着阿满腿弯打转。
阿满嘘一声,喊上地瓜跑出家门几十米才放慢速度,随手从路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背着手慢悠悠往鱼塘和山脚下走。
早晨的小山村,半山腰还盘着一层层薄薄的雾气,随着风被撕扯着,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青绿,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露珠,人走过裤腿上就粘上星星点点的湿。
地瓜颠颠儿跟在阿满身后,在草丛里钻来钻去,鼻头挂上露水,它猛地摇头打了个喷嚏,闻着风里的气味,它突然定住不动了,鼻孔一张
一翕。
阿满抬手遮阳看过去,耳边隐隐听到脚步声儿。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大三小一狗绕着山道跑过来,路过的鸡鸭扑扇着翅膀躲开。
晨起的雾气打湿了额发,每个人额前都挂着汗珠,看到不远处的一人一狗跑在前面的峥哥和阿昌眼睛都亮了,不由加快了步伐。
黑豆张着嘴,伸出舌头跑得颇为愉快,看见前面俩人加快速度,它汪汪两声加快速度,把缀在后面的阿安和阿文甩的更远点儿。
“哎呀,姐夫,大哥,你们慢点儿啊!”阿安大喊出声儿,喘的像个老风箱,“要累死了。”
阿文眼看追不上,直接改跑为走了,低着头直喘气。
“慢点儿!”阿满让几人慢点儿。
沈峥听罢速度一点也没停,没几步就跑过来,胸口微微起伏,看着阿满眼睛里闪着光,“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阿满看着男人眼里的期待,调笑一句,果然看到男人嘴角翘起来,阿满轻轻用脚踢踢人,嗔怪一句,“满意了?出息?”
“阿姐,姐夫你们说什么呢?”阿昌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来看看你们仨!”阿满一套说辞哄人,阿昌高兴极了,美滋滋说起,他在家这段时间天天带着两个弟弟出来跑步。
沈峥听到阿满的话,黑眸看过来,阿满只当没看到,红唇却勾了起来。
阿满抬手揉揉弟弟的头,夸他这个大哥当得好,姐弟说几句话,阿满还是感觉到某
人看自己的眼神变都没变。
一转头就看到某人带着控诉的眼神,阿满没忍住笑出声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抬起给男人擦汗,“好了 ,别委屈了,给你擦擦汗。”
阿昌一脑门问号的看着阿姐和姐夫,又看看姐夫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姐夫委屈了吗?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
擦汗这会儿,阿安和阿文俩蜗牛终于到了。
阿安看到正给姐夫擦汗的阿姐,很是自然地抬头等着,阿文有样学样。
阿满和峥子自然也看到了,峥子正打算让开位置,谁知就听到阿满毫不掩饰的话,“自己回家擦去,我这帕子指给你姐夫擦汗。”
“阿姐,你偏心!”阿安和阿文委屈巴巴告状,看着姐夫眼神满是控诉。
“嘁!我就偏心了!”阿满把手帕塞峥哥手里,霸气叉腰,“想要擦汗,等以后你们娶了媳妇,让你们媳妇给你擦!”
说罢拽着沈峥的袖子就朝鱼塘那边走去。
阿安气的跺脚,阿文嘴噘的像是能挂一个油壶,阿昌到底年纪不小了,懂的不少,憋着笑拉住两个弟弟,朝阿姐和姐夫喊:“阿姐,你和姐夫不回家?”
“不回!”阿满举起手摆了摆,“我俩去山上看看,你带那俩萝卜丁回去,别误了去学堂的时间。”
听着小孩叽喳声儿、脚步声远去,阿满挎住峥哥胳膊,扭头看嘴角咧开的男人,“高兴了?”
“嗯,高兴!” 沈峥毫不掩饰对
阿满偏心的满意,手下滑和阿满的手十指相扣,问:“咋不回家?不饿?”
以他对阿满的了解,一早起来就要吃早饭的。
“快别说了!”阿满前后看看,把昨晚芳婶发现她受伤的事儿说了,“芳婶心疼我俩,又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心里憋着气,又不知道找谁发泄。
一大早起来,忠叔就挨了教训,我一听不对,就先跑出来了。”
“那我…俩还是迟一点再回去吧!”沈峥拉着阿满的手走得更快了,“是我没保护好你,芳婶估计对我…也有气。”
阿满看着峥哥那样子, 不厚道的笑出声,笑声引来早起下山的鸭子和大鹅。
几个月没见,她俩对鹅霸王来说和陌生人无异,一大早看到入侵者,鹅群高度警戒,抻着脖子,蒲扇着翅膀就朝这边气势汹汹扑过来。
阿满和沈峥很有默契,同时弯腰捡起一根半个手腕粗的木棍拿在手里,警惕地看着扑过来的大鹅。
鹅群叫起来声音又粗又刺耳,跟着鹅下山的老于叔、韩叔和徐叔三人,听见这边动静,抄起网和竹竿就往这边来。
“阿满?峥子?你俩回来了?”徐叔是三个里年纪最小的,跑得最快,看到阿满俩人惊呼一声儿,又被大鹅叫压下去。
顾不得寒暄,他一手把竹竿舞得虎虎生风,一边冲西边林子冲出来的老于和老韩大喊,“抄网,把这群畜生围起来,直接围进鱼塘里。
阿满和峥子回
来了,这群扁毛chu生闻着味儿就过来了,赶紧控制下,被咬一口可不轻。”
第八百零三章 山里越发热闹了
“好嘞!”俩人住脚,冲和大鹅战斗的阿满、峥子点点头,掉头冲过层层大鹅,拿上麻绳编的网,绕道鹅后方,一东一西一中间把大鹅包抄起来。
阿满和峥子一手拎起一个鹅脖子,转圈扔出去,眼瞅着包围之势要成,沈峥揽过阿满的腰,脚抬起踢飞两个大鹅,一个跳跃跳出包围圈。
“好久没回来,忘了这群鹅霸王了!”阿满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向被围起来的大鹅,抬脚隔空朝探出网孔还要撕咬她和峥哥的大鹅踢了几脚,“几个月没回来,一群眼瞎的,就忘了谁是主人了!”
沈峥弯腰拍拍自己裤脚上的灰,顺手又给阿满拍拍灰。
“没咬着吧?”于叔几个先后从鱼塘西边绕过来,上下打量俩人,阿妈和峥子忙摆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会儿来了?吃饭没?”老于叔背着手问俩人,徐叔接话,“没吃的话,留下吃点儿,铁头娘正做着呢,今早烙的葱花鸡蛋饼,熬了小米粥。”
“昨晚上回来的 ,到家天都黑透了。”沈峥接话儿,陪着阿满在鱼塘附近转悠起来。
“这么久没回来,心里惦记,一早起来就想着先来看看。”阿满笑着插话,又说:“家里芳婶正做着呢,一会儿回家吃。
我们不在这段时间鱼塘和山里怎么样了?山上养了多少鸡鸭鹅了?”
“还是老样子,年前头一批放进山里的鸡鸭鹅已经
开始下蛋了,后面刘老七家又陆续送过来两批鸡鸭鹅苗儿,现在山上总共养的有该有一万两千多只了。
自从你走后,芳婶和老忠几个也忙,鸡鸭鹅蛋和菌子这些就让出超市那边卖了,隔两天超市那边的伙计赶着骡车来收一次。
我们几个就只负责每天喂鸡鸭鹅,捡捡鸡鸭鹅蛋和菌子这些。”老于叔说起这些侃侃而谈,阿满看着他比以前开朗很多了,看来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无论是子女不孝,还是别的,时间久了人心总能挺过来。
“对了!”徐叔添补一句,“你一个多月前让镖局送的五头奶牛也都养在山里了,还有七十头羊也都养在山里了。
现在山上正是草木旺盛的时候,把它们放进林子里,人都不用管。”
阿满点点头,这些阿昌给自己写的信里有写,心里默算一下现在山里养了多少东西,阿满微微吃惊,“三百亩山地,能养这么多?我记得松树林子还养了不少头猪吧?”
去年在山里试着养了几头猪,粮食吃得少,天天混在松树林子里的猪,比外面卖的猪好吃太多。
年底杀猪的时候, 杨家和贺家人都吃中了这几头猪。
吃的天生地养的东西,还在松树林子给它们移了几颗橡树,吃松果、橡子长大的猪能不好吃才怪。
贺家和杨家都惦记这猪,年前就拜托给他们在山里养几头。
老于叔点点头,朝东边松树林指了指,“今年养了
六十头猪,其中五头猪崽儿是杨家掏钱买的,还有十五头是贺家人出钱买的。
说是去年你答应他们的,所以我们和老忠几个一合计就同意了,另外四十头就是咱自家养的了。
三百亩山地养这些确实有点儿紧张,前几天还我还找老忠说过呢, 想着要不要把西边那块儿山地也买了,正好你们回来了,你们就拿个章程出来。”
沈峥朝西边看一眼,树木茂盛,看着什么树都有,点点头说:“地势还算平缓,是杂树林看着倒是合适。”
“要是合适,我和峥哥就去镇上问问这块儿地价,合适就买上。”阿满也同意,反正现在手里不缺银子。
山上养的那些鸡鸭鹅很受欢迎,无论是做成风干肉还是熏肉都是不亏的。
“再买些地,人手不够吧?”要想养那么多鸡鸭鹅,人手就是个难题了。
光凭现在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吧!
“这段时间要不是……那三个人,我们也养不了这么多牲畜。”徐叔答话,看一眼阿满身侧的峥子,不确定的开口。
“三个人?哪三个?”沈峥听出来了,皱着眉追问,他不记得家里山上除了徐叔几个人还有别的啊。
“一会儿回去告诉你!”阿满看他一眼,又对老于叔几个人说:“既然人家帮忙,就别让人白干活。”
“知道,没让人白干。”徐叔笑着接话儿,知道阿满听懂他的意思了,他也就放心了。
尤四、王六和春芳
本来因着秦秀兰的事儿,他和老于几个都是防着这三人的,可阿满走的第一个月,三人老老实实干活。
没一点幺蛾子,帮着养山里的鸡鸭鹅,山上多了牛羊猪以后,猪草几乎就是这仨包了,放牛放羊三个人也时常搭把手。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第二个月开始,老忠做主给三人做了两身衣服,每月还给发五百文的工钱。
他看着,这三人是不打算走了,有了这三人帮忙, 鸡鸭鹅他们也敢养这么多了。
鱼塘走到尽头,阿满眼尖看到西边山脚下竟然已经盖了一栋房子,看着还不小,徐叔见了,笑着说:“那是钟夫人家的房子,刚盖好没多久呢。
你不知道?你家东边还起了一座小院子呢,是老忠和桂芳的房子,你俩早上起来没见?”
村不大,有个什么动静村里人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老忠和桂芳的事儿他们也知道了。
沈峥倒是见过阿满家房子东侧那个小院,钟含娇的房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阿满先是诧异,接着就是高兴,点头又摇头,“知道忠叔和钟姐姐都要盖房子,走了几个月没想到竟然已经盖好了。
今早出来没往东边走,没注意。”
房子都盖好了,想必成亲就不远了。
从鱼塘那边转悠一圈,俩人领着两条狗慢悠悠往家走,路过山脚厨房沈峥又进去拿了三个蛋出来。
两只狗子闻着蛋腥味儿,急得上蹿下跳,哈喇子顺着
嘴角往下流。
沈峥蹲下,随手在掌心磕破两个鸡蛋,喊了一声黑豆,黑豆立马摇着尾巴过去,吧唧吧唧添个干净。
黑豆吃干净,沈峥才磕破一个鸡蛋喊地瓜过来,阿满低头看脚边吃的开心的地瓜,替地瓜叫屈:“峥哥你这可就偏心了,喂黑豆两个鸡蛋,喂地瓜一个?”
第八百零四章 邢家那些事儿!
等地瓜吃干净,沈峥抬手在地瓜厚实的毛背上蹭一把,走到鱼塘边蹲下洗手,指着地瓜说:“它太懒了!
早上陪着跑了一圈就卧在树下不动了,黑豆可是陪着跑了全程。
阿满嘴角抽了抽:……,甚是公平。
有你是黑豆的幸运。
两人溜溜达达回到家,阿安两人吃完饭已经由莫强赶着骡车送去镇上学堂了,芳婶心里那一股郁气经过一早上的发泄散了不少。
主要发泄对象就是忠叔,顺带上茂叔和莫叔父子几个。
“终于舍得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家里就剩你俩没吃饭了。”芳婶听到院子传来的嘀嘀咕咕声儿,往外看一眼,看到沈峥身上被汗湿的衣服催促道:“随便冲一下,先吃饭。”
“好,好!”阿满和沈峥立马站好。
沈峥转身要回隔壁院子冲澡,手就被紧紧拉住,转身就看到阿满带着乞求的眼神,“吃完饭再洗吧,我不想一个人面对憋着气的芳婶啊。”
说着话,阿满垫脚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很危险啊!”
沈峥对阿满要求没有任何抵抗力,抬脚就直奔西跨院水井边,洗完手回来,枣树下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饭,一碟子虾油豆腐,一碟子爽口腌菜,一碟子金黄流油的咸鸭蛋。
主食是一人一碗的鱼汤混沌,熬得浓白的鱼汤上点缀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看着诱人极了。
石桌旁边还摆着一个陶罐,盖着盖子也不知道是什
么。
“坐下吃!”芳婶出来看俩人一眼,声音还带着几分生硬,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端起馄饨就开吃,气氛着实有些寂静。
“咳咳……”阿满实在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没话找话,“阿昌那小子去哪里了?”
他不在家这几个月,为了照顾弟弟们,阿昌每个月都回来待十天,阿安和阿文去了学堂以后,这小子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去村里学堂了!”芳婶不咸不淡答一句。
阿满和沈峥:……,完了感觉气氛更冷了。
“芳婶,那陶罐里炖的什么啊?”沈峥接到阿满求助的视线,果断开口,伸手指指旁边的陶罐。
“甲鱼汤,给你俩的!补身子,伤好了内里也伤了,要好好补补。”
阿满和沈峥:……,完蛋这是点炮了啊。
芳婶没看两人,打开陶罐,用勺子搅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了,就盛了两碗,不用说阿满和峥子就自动弯腰接过。
“一早特意问了白老头才做的,最是补身子,放了瑶柱和红枣,尝尝怎么样。”芳婶介绍:“都多喝点儿。”
淡淡白色的汤,飘着几粒枸杞,阿满低头喝一口,又鲜又甜,眉眼不觉弯起来,笑着对芳婶点头,“好喝,芳婶手艺就是好,越来越好了,峥哥你说是不是?”
“是是,很好喝!”沈峥点头应和。
芳婶听罢,绷着的眉眼松软下来,嘴上却不饶人,“少拍马屁,没用,赶紧喝。”
“什么味儿?这么
香?”老忠扛着一捆劈好的柴从外面进来,把柴火放进厨房,他吸着鼻子寻着味儿过来,探头看向陶罐,“呦,一大早就吃这么补?”
“我和阿安几个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有啊?”他纳闷又奇怪。
“有吃的还挑拣?明早你自己做?”芳婶抬手拍在老忠拿勺子的手上,“赶紧放下,你又不需要补身子,这是给阿满和峥子准备的,总共就一小罐,你少打主意。”
老忠撇撇嘴,又很快换上笑容,挨着芳婶坐下,看看阿满和峥子说:“我不喝,让她俩全喝了,我不是就问问吗?气什么?”
说着他冲沈峥眨巴眨巴眼睛,不怀好意地说:“你还是少喝点儿,小心补的流鼻血。”
“不正经!说什么呢”芳婶抬手在男人腰间拧了一把,眼底满是警告,“为老不尊!”
“咳咳咳……”沈峥却被那句流鼻血呛着了,捂着嘴咳嗽起来,阿满递手帕过去时,看到峥哥红的几欲滴血的耳根,不厚道的笑问:“要不再喝一碗?”
沈峥接过手帕 ,黑沉沉的视线落在阿满笑颜如花的脸上,没点头也没摇头,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阿满被看的不好意思,老实做好,不再嘴贱。
忠叔挨了教训也老实了,等阿满和峥子吃好了,他才说起阿满不在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儿。
“作坊那边一切照旧,春桃、徐管事加上莫家父子三也有本事,管的不错,你二舅在你走的第
二天就来作坊这边了,有事没事就去。
有他坐镇,倒是没什么人趁你不在闹幺蛾子。”
阿满点头,“等过几天闲下来,我好好请几个舅舅吃顿饭,谢谢他们,地里呢?”
“三十亩地都种了,听大舅安排的,种地忙不过来时,也是你大舅请的人。”忠叔笑答,“二十亩地种了麦子,剩下的种了地瓜、红薯还有各种豆子类。”
本来家里这些事儿都是有章程的,阿满走的时候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只要人不出岔子就不会有什么事儿,忠叔三两句就把事儿交代清楚。
最后说:“倒是有件事要给你说一下,关于邢家的。”
“邢家出事了?”阿满和峥子同时抬头,邢家有谁他们心里都门清儿。
“不知道……算不算出事了!”忠叔挠挠头,“你走的时候让我注意着邢家,我时不时就去镇上打问着。
秦秀兰生了个小子以后,在邢家地位水涨船高,过得挺威风,就是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对的。
就是最近邢家老太爷病了,听说一直不见好。”
“一直看不好?”阿满不解,“邢家不差这点银子,怎么也不该不好啊?难道真得了什么绝症!”
“听说是人年纪大了,小病也成了大病,估计要是一直不好,邢家就要准备后事了。”忠叔倒是不奇怪,“你走的时候让我也注意着那位马管事。
我还真发现这人不简单,明明就是一个管事,邢家老太爷病了以后
衣不解带地,日夜伺候着,比邢大爷这个亲儿子都孝顺。”
第八百零五章 马管事造势!
老忠摸摸胡子接着说:“自从秦秀兰给老太爷生了个老来子以后,老太爷和邢家大爷的越发不合了,时不时就要吵架。
现在镇上人都说,邢家大爷因着老来子的事儿,对当爹不满,也不乐意伺候,还不如家里跟了几十年的管事孝敬呢。”
“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阿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邢家又不是大户,家事怎么会传的到处都是?”
“镇上都是这么说的!”忠叔摊手,“都传遍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我看那秦秀兰也没有作什么妖,忙起来也就没多管,毕竟是邢家的事儿。”
阿满走的时候,只让他防备着秦秀兰和马管事,现在邢家一团糟,秦秀兰也没做什么威胁他们的事儿,他自然不在意了。
邢家怎样,说白了和他家关系不大。
“一个管事的名声比家里少爷的名声都好,那马管事想必图谋不小!”沈峥敲着桌面,脸上都是深思,说:“现在马管事名声在外,邢家大爷还真不好处理他,不然得被人指着脊梁骂!
那位马管事这是把邢大爷架起来了啊!”沈峥和阿满对视一眼,竖起一根手指,“现在就一点,他这么做为什么?到底是图谋什么?”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什么事儿,尤其是马管事这样的人,肯定是有所图谋。
“是啊!”阿满也不解,“何况马管事这样经年的老管事,卖身契肯定是在邢家手里啊,他就不怕
……”
“或许卖身契已经不在邢家手里了呢!”沈峥想到一个可能。
阿满嘴巴微微张开,脑海里电闪雷鸣,想起了一件事,“春芳说过,秦秀兰和马管事私通,那邢家老来子也有可能是马管事的儿子。
“那他做这些就有一个可能!”沈峥也想到了,“为了自己儿子,挣邢家家产!”
老忠在旁边听得脑子嗡嗡的,这都是什么啊,咋这么复杂,他摆手摇头说:“你们自己合计吧,我走了,最受不了这些勾心斗角,太费脑子了!”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没再说邢家的事儿 ,喊住要走的忠叔,问起山里的事儿 ,老忠一听立马不走了,拍拍脑袋又坐下说:“反倒把正事儿忘了,你们看我这脑子 。
刚才进门还想着要给你俩商量一下山里的事儿呢。”
“你那脑子真该让白老头给你来两针,长长记性。”芳婶收拾好厨房,提着一壶薄荷蜜茶过来,一人给倒了一碗,顺势在旁边坐下。
忠叔挨了说也不生气,嘿嘿笑着继续说:“今年山里养的牲畜多,是去年的几倍,我觉着地方有些不够了。
所以这段时间,我和老茂把附近的林子都转了一遍,觉着西边山地那块儿不错,正合适养牲畜。”
说完这话儿,老忠左右看看,凑近压低声音说:“主要是西边林子里有二三十棵红松,虽然没有东边松树林子里密集。
可这些松树我和老茂看着估计已
经有二十来年了,十来月就能结果了,松子可不便宜。”
阿满听罢眼睛亮了亮,红松可是个好东西啊。
别看山上松树不少,可能结松果也没几个品种,红松正好就是一种能结松子的树。
可就是想结松子也没那么容易,需要差不多十五到二十年树龄的红松结的松子才能吃,才能卖。
就这二三十棵红松就值得她把西边那片林子买下来。
“西边林子,我们平时山上咋没遇见?”芳婶好奇问,“我和翠花几个没少山上挖野菜和菌子,咋没遇见,要是真有,到了秋天咱们村人还不得疯一般往山上去打松果!
松子那玩意镇上卖得贼贵,一斤就要二百多文!”
“那边比较偏,过了村里最西边的堰塘子还要往西走个百来米,那些红松也不是长在山脚,不往里走压根看不见!”村里人没发现老忠倒是不奇怪,“村里人没武功,谁敢往深里走!”
也就是他和老茂以前是走镖的镖师,身上拳脚功夫不错,胆子也大,要不然寻常种地的老百姓,谁没事儿往山里深处走。
别看青松村背靠青松山,可村里人平时也多是在山脚采些野菜,找些木头带回家,很少有人赶往深里去。
“咱买下!”阿满眼睛亮晶晶,一拍桌子定下来,“明儿我和峥哥有空去趟镇上,要是合适直接买下!”
事儿说完,老忠还要忙着下地,起身说一声儿准备走,想起山上那三人,
他回头提醒一句说:“别忘了山里还有三个人呢,是放是留,你们俩合计合计。”
阿满点点头,抿一口薄荷蜜茶没说话儿。
看阿满点头,老忠就不多管了,扛上锄头带上草帽就准备下地,芳婶也带上草帽,提上一大壶薄荷凉茶跟着下地了。
“阿满,厨房里我顿了一罐子乌鸡汤,你看着点儿,别让火灭了!”芳婶临出门叮嘱一句,现在阿满回来了,她也放心出去了。
白老头从外面进来,打断院子里短暂的沉默,看着树下靠坐着的两人,他咳嗽几声,走过去自来熟的坐下。
也不用人招呼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阿满看他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头上还插着几片树叶,不由好奇,“一大早你这是去哪里了?弄成这个样子,早饭也没见你。”
“天不明去了趟山里,有些药草要天没亮去摘,迟了药效不好。”白老头连灌了四五杯水才停下,擦擦嘴角说:“采了还要立马炮制,早饭就让方海端回隔壁吃的。
这会儿才炮制完,对了,刚才在隔壁听见你们说什么绝症?谁得绝症了?”
他当大夫,耳朵对这几个词格外的敏感,在隔壁听了一耳朵,他就好奇得不行。
“你耳朵倒是灵!”阿满看看自家院子又看看隔壁的院墙,“这院墙还是修薄了。”
“我可是有内力的,你就是再修厚点儿,也挡不住我!”白老头撸一把花白的胡须,颇为
得意,追问道:“到底是谁病了,要是熟人,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可以屈尊去看看。”
第八百零六章 游历
“也不熟!”阿满正色道,“阿安的同窗,邢家那个小胖子你记得不?
就是他,是他阿爷病了,一直不好……”
白老头点头,听了一半他又伸手打断,脸上没了好奇之色,“反正不熟,没必要说了,想要我去给看病,可没那么容易。”
他也就看在阿满和峥子的面子上,才会给面子去看看,别说什么医者仁心。
他没有!他行医这么多年一向是全凭心意,可没那么多善心,要是见着一个病人就救,那他也活不到现在,早累死了!
阿满闻言也不再多说,忠叔说的没错,她和邢家也没多深交情,也就阿安和邢家那小胖子关系好点儿。
要是邢家那小胖子病了,她还真会费费心,邢家老太爷她就没那份心了。
想起秦秀兰她就对邢老太爷没什么好印象。
“人老了,该死就死了,治也治不好!”白老头不甚在意的啃一口桌上的糕点,语带平淡,“医术再好,碰到这种老人,也不过是多拖一段时间的命儿。”
这话阿满倒是认同,看白老头悠悠开始啃第二口糕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纳闷,“你有事?”
这老头除了吃饭和有事时,平时可不会来找他们谈天!
“嘿嘿,是有这么个事儿,想要找你俩谈谈!”白老头嘴里的糕点突然不香了,噎了一下,灌一口水这才有些闪躲地看向两人,“我想带着阿安出去游历去,见见山河。
学医者只
有见过各种各样的病,各种各样的药草和毒草才能真正成才!”
阿满脸上的平静没了,端着茶杯的手一松,杯子往下坠去,半路又被沈峥精准抓住,可是水依旧洒了出来,湿了一小块儿桌面。
阿满盯着那一团暗色的水渍发怔。
沈峥瞪一眼对面的白老头,白老头有些紧张的舔舔唇,最后依旧梗着脖子,一咬牙接着说:“他不小了,学堂里的书他不感兴趣。
反而我给他的《白山药经》和《白山毒经》背得滚瓜烂熟。”
阿满想起昨晚去阿安卧房时,在炕桌上看到的翻得起毛的药经,白老头这话她没办法反驳。
沈峥悄悄握住阿满的手,阿满从思绪里回神,弯弯唇角,看向对面微微有些紧张的白老头说:“你接着说,我没事儿。”
“阿安虚岁都九岁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师傅游历三年了,书上学的终究都是纸上谈兵。
那些药草毒草他看书能认识,真正见着时就不一定能认出来。
还有药毒不分家,有些毒草还必须亲眼见着才能分得清。
最后一点就是,这世上病症千奇百怪,没见着就不会治,他要是一直留在和关镇,能见的病人终究是太少了,这辈子能有多大成就也能一眼望到头!”
阿满紧紧拳头,嘴角紧紧抿着,她心里知道白老头说得没错,可这个时代不是现代,有手机有微信有QQ,即使隔了千里老远,一个视频就
能见面。
这是个车马慢的时代,阿安跟着白老头出去,通信肯定很不容易,说不定几个月都难通一次信,更别说见面了,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面。
可白老头说得没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放心,我既然能把阿安带出去,就会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白老头拍着胸脯保证,“我武功不一定有多厉害,但我和方海轻功很厉害,加上毒药,保护阿安绰绰有余!”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暗卫跟着阿安保护!”沈峥低下头,轻轻捏着阿满是手,温声安抚,“不想让阿安离开也没事儿,随自己的心就行,别为难自己!”
他虽然知道白老头说得没错,可在他这里阿满就是最重要的,他无条件站阿满这边,就是阿昌三个也得让路。
“峥哥,我没事儿,就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阿满微微摇头,眼里闪过坚定,看着白老头说:“你说得没错,我答应了。”
白老头眼里都是高兴,从椅子上起身,对着阿满竖大拇指,由衷说:“阿昌几个有你这样的长姐是他们的福气。”
沈峥眉头一松,看着高兴的白老头说:“阿安可以跟着你去游历,可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暗卫你们还是带上吧!”
“不行!”白老头大声拒绝,摆着手拒绝,“我不单要带他游历,还要带他回药谷认认门,不是师门的人,是决不能跟着进去药谷的!
这
事儿没得商量!”他要是真带着外人回去,他离被逐出师门也不远了。
沈峥脸微微一沉,黑沉沉的眸子看着白老头,白老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抖抖身子转而看向阿满求帮助。
阿满拉住峥哥的手,对他微微摇头,站起身说:“暗卫可以不跟着,但你一定要护住阿安的安全,阿安要是出事儿了,咱们的情分到此为止!”
“我发誓!”白老头浑身一松,举起手指说:“我白济世发誓,就是我自己死也不会让阿安出事!”
“拜托!”阿满躬身抱拳,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白老头解决完一桩心事,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一扭头看见沈峥那张冰块脸,他脖子微微一缩,收起脸上的笑意,“找你们就这一件事儿,说也说完了,我走了!”
“带阿安走之前,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阿满喊住白老头,把钟含娇和雷震的事儿简单说一些。
“钟姐姐想要孩子,雷叔服了…绝嗣药走之前给他俩看看。”
去年就答应了钟姐姐这事儿,一直拖到了今年快六月,白老头和阿安这一游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回来,必须赶下白老头离开之前,给钟姐姐和雷叔看好。
治好治不好都要先看看!
“呦!这一对儿真够曲折的啊!”白老头撸撸胡须,颇为吃惊,“我还以为这些事儿都是话本子写的呢,真真是比话本都离奇呢,看来是真爱了。”
阿满冲
白老头翻个白眼儿,“别光八卦了,什么时候有空,我通知钟姐姐他们过来。”
“是人都好奇!”白老头收起玩笑,敲着桌面说:“我本来计划的,半个月以后带阿安出门去南边。
时间还充足,不过不知道他俩身体到底什么情况,就这一两天你把人领过来吧,我给看看。”
第八百零七章 不喜暗卫!
“成!明儿我和峥哥去镇上一趟。”
“那我走了,对了,游历的事儿我和阿安说!”白老头背着手挥挥手走了。
他知道阿满对阿安不舍,阿安对阿满肯定也不舍,两人说起来肯定是不好受的,还不如他这个当师傅先给阿安打个预防针,这样阿满也没那么为难了。
“谢了!”阿满冲白老头背影高声喊一句,让她和阿安说,她一时还真不知道咋说。
阿满把人送出门,冲前院喊了几声,看到团玉从房门探出头,阿满吩咐:“喊上莫强或者莫涛,去一趟镇里东园巷钟宅,让钟姐姐明天有空来一趟家里。
就说大夫来了!她就懂了!”
“欸!”团玉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几下,从挂火腿的屋里出来,阿满隔着开的窗户看一眼,年前做的火腿三次上盐已经完成。
外皮的盐粒子已经洗干净,本来雪白的猪皮已经变成干巴巴,带着一层油光的棕黄色,正面猪肉也褪去原来的鲜亮变得微微发白。
“这火腿还挺好闻的,小姐这个要多久才能吃啊!”团玉出门喊莫家兄弟,进来说:“莫涛和莫强都去了作坊那边,小姐我自己去镇上吧,我自己可以的。”
阿满点头,让人去东跨院赶个骡车直接去镇上,看团玉还有些眼巴巴的瞅着火腿,不由笑着说:“想吃到火腿还早着呢,别惦记了, 火腿到能做菜的程度,至少都要一年!”
团玉咂舌,“这也
太久了!不过做出来一定很好吃。”
“风干三年以上火腿能直接生吃!”
“生吃?”团玉龇牙咧嘴,想起那是生肉就浑身不舒服,说着话,眼角余光看到几抹探头探脑的身影,她呵斥一句,“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三个人从墙后面走出来,动作小心又拘谨,没管团玉先给阿满恭恭敬敬行礼,“阿满姑娘,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
这三人正是帮着赶骡车的卫家下人。
“怎么了?谁慢待你们了?”阿满看他们有些扭扭捏捏,还以为家里人慢待这几个呢。
这三人虽然是下人,可也是卫家派来帮忙的下人,没得慢待人家,回去让卫家说嘴的。
“不是,不是!”为首瘦长脸的汉子忙摆手,还摇着头,“姑娘误会了,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也没什么事儿干。
芳婶几个事事都不让我们几个帮忙,只让歇着,小的三个有些惶恐。
要是实在没什么要小的们帮忙的,小的三个就想着早点回安邑。”
阿满看着局促的几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家里不把这几个当下人,没有明显的主仆之分,这种感觉让他们十分不舒服也不适应。
想必看到他们三个,芳婶就想起自己当在富贵人家当下人的日子,心里难免就想多照顾一下这三人,反而让三人更加不自在了。
“成,一会儿你们跟着团玉一起去镇里,从车马行雇车或者雇佣镖局都可以。”沈峥不
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一路辛苦几位了,这是一点辛苦费,请三位路上喝茶!”
“不不不!不敢让表少爷破费!”瘦长脸男人躬身行礼,推拒道:“离开时,大夫人都有交代的,也给小的们准备了不少银子。”
“拿着吧,崔婶婶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阿满接话劝道。
三人对视一眼,这才小心收下荷包,对着阿满和沈峥又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团玉一起出去。
“躲什么?”没了外人,沈峥俯身看着阿满,朝隔壁指了指:“白老头又不是外人,用得着你亲自送出门?你在躲我!”
低沉悦耳的嗓音里,最后一句话,格外确定。
“我没有!”阿满绕过男人,往正院走,“团玉不是在前院吗?正好让她去给钟姐姐报个信儿,省得她明天有事儿忙,咱们去在扑个空,还是早点送个信的好。”
“是吗?”沈峥抱臂慢悠悠跟着人,步伐不疾不徐,阿满听到身后的声音不由加快步伐。
迈过月亮门,手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拉住,扯到一旁的树影后面。
“因为暗卫的事儿?”沈峥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阿满微微张着嘴巴,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快,不要暗卫跟着是白老头提的,自己只是顺势应下来而已,没想到还是让这人察觉了。
“怎么发现的?”阿满破罐子破摔,放松下来靠着树抬头看男人,“我也只是顺着白老
头的话说的,毕竟人家不想暴露师门所在也是人之常情!”
“眼睛!”沈峥抬手靠近阿满的眼睛,细腻的触感让人沉迷,“眼睛骗不了人,提起暗卫你眼里有不喜,虽然不明显,我还是看出来了。”
彼此太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出对方的想法。
“是不喜!”阿满诚实道。
“为何?”沈峥这点儿想不通,有暗卫跟着,不仅能保护阿安,同时也能让阿满和阿安通信更加方便。
“暗卫也是卫家的,不会完全听我的话,我不想要!”阿满微微侧头看着翠绿树叶间洒下的光束,说起卫十五的事儿。
“怀疑你出事儿以后,我让卫十五去安邑调查,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好,他最后给回信了,却是…一半真一半假儿,他欺骗我!
他明知道你受伤,人已是昏迷,可却依然选择听卫候的,选择瞒着我,在他心里卫候才是他主子,我不是!
所以比起暗卫我更信白老头!”
“所以你不想再用卫家的暗卫?”沈峥抬手抚上阿满的头,轻安慰着:“不想用就不用,听你的!”
阿满看沈峥没有多解释,也没有劝说,心里好受不少,拉着人往自己院子走,“我信白老头能护好阿安,再说他们大夫,用毒的,估计没什么人是他们的对手。”
沈峥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眼角弯了弯,任由阿满拉着自己进了随心院,坐下以后他问起山上的事儿,“忠叔和于
叔几个说的三人是谁?家里新添的下人?”
第八百零八章 心可不听礼教规矩的!
家里添了莫叔三父子还有团玉,这事儿阿满年前给自己的信里写了,至于山上多几个人的事儿他不知道。
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阿满从桌面上的八宝纹攒盒里抓一把松子递过去,沈峥很是自然接过开始剥壳,一边听阿满说。
阿满就把秦秀兰怎么在外镇散播山上鸡鸭鹅的消息?怎么引人来偷鸡鸭鹅?到超市着火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儿。
沈峥手上青筋暴起,眼里冷意一闪而过,把剥好的松子仁递给阿满,他冷硬着一张脸说:“这个秦秀兰就像是一个跳蚤,咬一下不疼但是恶心人。
要不要我出手,直接把她……”
“她是有错,罪还不至死!”阿满拦下男人的动作,让人放心,“山上三人就是秦秀兰的罪证,随时可以去官府告她。
要是她再干出什么事儿,到时候直接交给官府,她活不了的!”
沈峥闻言也不再多说了,想着自己走的时候留下几个暗卫保护阿满,可想起阿满对暗卫的不满,他又把话头按下去了。
阿满翘着腿吃剥好的松子,时不时喂男人一颗,两人就这么坐着闲聊着,也不觉得无趣。
“完了!”阿满猛地从躺椅上跳下来,小旋风一般往正院跑,哀嚎一声儿,“光顾着说话,忘了陶罐里的乌鸡汤了。
完了,完了,芳婶回来指定说我!”阿满捂脸哀嚎一声,脚下像是生了风。
沈峥捏着松子的手顿了下,下一秒人已经从屋里
消失,阿满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经过,留下几个字,“我先去看看,没事儿,坏了再顿一陶罐,芳婶看不出来。”
团玉从镇上回来,进正院就看到小姐和姑爷撅着屁股蹲在炉子旁边。
“小姐,怎么了?”团玉围着陶罐转悠两圈,闻着空气残留的浓香和一丝丝胡气,她挠挠头,又凑近陶罐看了几眼,纳闷道:“没开啊,怎么有鸡汤香气?莫不是我鼻子坏了?”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小姐?姑爷?你俩闻到了吗?”
阿满和沈峥同时摇摇头,默契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是奴婢鼻子出问题了?”团玉鼻子又用力吸了几下,不信邪的摇摇头,“不对啊,明明就有香味啊,怎么回事?”
阿满给沈峥使了个眼色,沈峥福至心灵的把陶罐连同底下的小陶炉一块儿搬进厨房,不让团玉这个狗鼻子再闻。
“信送到了?”阿满拉住张望的团玉,打岔问起别的。
阿满这么一打岔,团玉这个脑子简单的,就不管那罐颇为奇怪的汤了,说起镇上的事儿,“钟夫人不在家,说是和雷管事去附近几个县巡视铺子了。”
阿满听罢眉头微微拧了一下,这可不太好,巡铺子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也不知道钟姐姐和雷叔现在巡到什么地方了,写信都不知道送去哪里。
“不过!”团玉喝一口茶,接着说:“听钟府下人说,钟夫人和
雷管事一个月前就走了,按照行程估计这两天也就回来了,奴婢拜托那位婆子等人回来报个信儿。”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阿满不顾形象的冲团玉翻了个白眼,“说话要先说重点知道吗?不要大喘气!”
“什么是大喘气?”团玉真诚发问。
阿满捂脸,收了这么个实诚的丫头,这些都是她该受的,有些无力地冲团玉摆摆手,“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会儿离午饭还有些时辰。
你去趟山里,让铁头娘给抓十只公鸡送过来,顺便帮着宰杀了。”
团玉喔一声儿,从墙上取下来一个背篓背上,脚步轻快的往外走,走到一半儿她又站住,一拍脑门说:“奴婢今个去镇上还遇到了人,小姐你猜是谁?”
阿满摇着蒲扇,翘着腿躺在摇椅上,眼皮都没掀一下,了然道:“兰静姐?”
这傻丫头,镇上她能认识几个人,认识的这几个还是跟着自己这个小姐一起认识的,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出来。
“小姐你怎么知道?”团玉眼睛瞪大,颇为惊讶,蹲下身子靠近阿满,故作神秘说:“不过小姐肯定猜不到我还看到谁了?还和兰静小姐走在一起。”
阿满闲适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问:“谁?三舅?大表哥?”
说罢阿满就知道绝不是这几个人,都是自家人,团玉也认识,也就不会这么问自己了。
“乔夫子!”
阿满扇风手一顿,眼睛微微眯了
一下,平静问:“也正常,兰静姐经常回村子,两人也认识,镇上碰到也正常,俩人干啥呢?”
团玉一看小姐都不惊讶,也觉着这事儿没意思了,老实交代:“奴婢从东园巷出来,走到东大街,在崇文书肆正好看到兰静小姐领着业少爷从书肆出来。
乔夫子陪在一边,手里还抱着书,最后把书递给了兰静小姐的丫鬟。”
“还有吗?”阿满重新摇起蒲扇,淡淡问。
“兰静小姐看到奴婢以后,喊了奴婢上前,说晚上几家人一块儿吃饭的事儿,她从杨家三舅老爷那知道了,一定来。”
阿满点点头,让团玉赶紧上山。
“怎么了?”听见外面脚步声儿远去,沈峥从厨房出来,刚才主仆俩的对话他也听到了,阿满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他看到了。
“唉!希望是我想错了!”阿满有些担忧,把兰静姐和乔夫子之间有些不正常的关系说了,“兰静姐对他是有些动心的。
以前我还以为就乔夫子那恪守礼教的样子,对兰静估计没什么心思。
今个听团玉这么一说,我不确定了!”
沈峥坐下一侧,接过阿满手里的蒲扇慢慢给她扇着风,听罢脸上没什么变化,一根指尖落到阿满心口,看人看过来,才说:“人心可不听礼教规矩的,何况又不是你自己的心,谁又知道呢?”
阿满拨开沈峥骨节分明的手指,翻个身面对着沈峥,语含无奈:“这些我又不是不
知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第八百零九章 都是成年人后果自负
重叹一声接着说:“这个朝代可不像我们那个朝代一样开放,他们一个是成家的妇人,一个是没成家的夫子,怎么看都没有可能。
尤其最后受煎熬,或者被人发现指着脊梁骨骂,还不如就不要开始!”
余光看到峥哥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阿满无奈,“知道你的意思,人心是不受控制的!”
“你说的这些,兰静和乔夫子也指定知道的!”沈峥一手拄膝盖一手摇蒲扇,不甚在意说:“两人都不小了,道理也都懂,有什么后果心里也门清。
所以不用你操心这些,你能管住两个成年人?还是把他们捆了,不准见面?”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打在男人冷峻的眉眼上,黑发染上点点金色好看的过分,阿满叹气,峥哥的话虽然冷漠,可也是事实。
她确实谁也管不住!毕竟都是成年人。
团玉从山里拎了十只没毛公鸡回来,鸡胗鸡肠鸡心这些也都单独放在一块儿。
阿满从摇椅上起来,走过去看背篓里的鸡,余光看到白惨惨的鸡下面露出一抹粉红,阿满拨开上面压着的公鸡,把粉色揪出来,“兔子?哪来的?”
“马婶子说,昨晚山上下套子逮黄大仙,大仙没逮着,倒是套了两只兔子。”团玉边洗手边说:“奴婢去的时候,婶子正在给兔子扒皮。
收拾好久给了奴婢一只,说是欢迎小姐回家来。”
阿满闻言笑了,回家被欢迎,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
让人开心啊。
“那留着晚上做吧,正好招待外婆和舅舅们。”阿满已经想好吃法儿了,想想口水就要下来了,不过又有些可惜,“一只也不够啊,估计只能炒一盘子出来。”
沈峥搬了一个木盆过来,就听到阿满这话,他放平木盆,从井里打水说:“吃过饭,我去趟山里再多打几只兔子回来。
我们不在家这段时间,外婆和几个舅舅们都辛苦了,该好好招待一番。”
阿满闻言一喜,忙点头,八只鸡和一只兔子泡上井水,又被吊进水井里,天气热了,挂在沁凉的井里能保鲜。
“团玉!”阿满提着两只鸡进厨房,吩咐团玉,“去趟作坊,和春桃和徐婶子说一声儿,晚上一起来吃饭,算是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了。
给马婶子那也说一声儿,晚上别做了,我让忠叔给他们把饭提过去。”
“好,奴婢这就去!”团玉抓起一个从箩筐里抓一把还泛着青色的李子,咔嚓咔嚓啃着往院子外跑。
跑出去还不忘招猫逗狗。
阿满看着好笑,顺手捏起一个青皮李子塞嘴里,酸甜瞬间在嘴里炸开,不过酸味大于甜味,阿满吃得呲牙咧嘴。
余光看到男人拎着小半框菌子进来,阿满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故作平静的举起手里啃了一半的李子递到男人嘴边,沈峥直接张嘴接过。
咔嚓咔嚓嚼起来,阿满紧盯着男人的表情,看他表情连变都没变,阿满不信邪的
问,“不酸?”
“不酸!”沈峥平静摇头,接过阿满手里的大菜刀,说:“鸡我来砍,你收拾菌子就行了。”
阿满狐疑地点头,坐下收拾菌子还盯着峥哥的脸,直到嚼李子的咔嚓声没了,也没看到想看的,认命的低头用小刀刮菌子根部的泥土,嘀咕道:“不酸吗?”
沈峥余光一直注意着阿满的动作,看她低头一瞬间,他立马龇牙咧嘴低头把嘴里的李子吐出去。
“真不酸?我再尝尝?”
“不酸!”沈峥坚定点头,还贴心地给阿满挑了一个红的李子递过去,阿满乖乖张嘴接过,尖利的牙齿刺破青红的表皮,酸味在嘴里炸开。
“啊,好酸!呸!”阿满皱巴着脸吐掉。
“哈哈哈!”沈峥低头闷笑出声儿。
打打闹闹,两只公鸡剁好,一个瓷盆被装满了,阿满准备好配菜,让峥哥烧火,锅底微微冒出青烟时,金黄色的豆油倒进去。
粉白相间的鸡肉块儿顺着锅边滑进铁锅,发出刺啦一声,细小的油点儿锅底炸出来,香味儿跟着飘出。
炒到鸡肉两面微微焦黄,金黄的鸡油被煸出来,花椒、胡椒、辣椒等几种香料一起丢进去,葱段和姜段也丢进去,炒出香味,最后把洗好的菌子放进去一起炖。
鸡肉在锅里炖着,阿满又用玉米面和白面和了一盆面,一会儿等鸡肉炖得差不多了,再把这些饼子贴上去。
日头越升越高,一点点移到人头顶,各家
各户的烟囱里飘出带着饭香的青烟,在地里的忙活的人闻着饭香,都扛着锄头从地里出来。
路上遇到笑着打声招呼,就又四散开来,朝自家的方向走。
路过村中间的学堂,芳婶看到领着一群小孩子打拳的阿昌,喊道:“阿昌,回家吃饭了。”
站在树荫下,小娃子们一个个额头还是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闻言都不舍地说:“阿昌哥,你下午还来教我们打拳吧,我们也想上山打野鸡。”
“行,都先回家吃饭,下午申正再来!”阿昌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痛快应下来,赶着一群娃娃赶紧回家吃饭,“等太阳没那么晒了再来啊。”
因着阿姐不在,他每个月都从镖局回来一趟,一待就是七天,他不咋爱读书 ,两个弟弟一去学堂,他就没事干了。
每天早起在村里绕圈跑,还时不时打一套拳,这可吸了村里小娃的眼了,一个个崇拜地看着阿昌,久而久之阿昌有空就领着村里小娃连连拳脚功夫。
不提多厉害,能锻炼身体也行,村里大人也乐见其成,有阿满这样厉害的阿姐,阿昌几个也成了村里人嘴里别人家的娃。
在镖局阿昌都是那个听话练武的人,回村倒是成了小武师傅,小人心里的自尊心被大大的满足,教起村里娃也是热情极了。
几人跨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香,肚子里不由咕咕叫起来。
“回来了,今个饭是小姐做的
,快好了。”团玉招呼几人洗手洗脸,像个小蜜蜂一样,搬着桌子挪到树荫下面,“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第八百一十章 喜事
阿昌草草洗完手,带着满手的水珠就冲进厨房,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吞咽口水,“好香啊,阿姐我先尝尝吧。”
说着就捏起一块裹满棕红色酱汁的几块丢嘴里,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吐,嚼巴几下满足地叹气,竖起大拇指,“阿姐做饭还是这么好吃,又香又辣的,过瘾。”
“嘴这么急干啥!”阿满气的拍人,“不烫吗?少贫,把这两盆鸡肉端出去,一桌一盆。”
人多,厨房进进出出几趟,就把所有的饭端出去,炖了一中午的人参乌鸡汤最后被沈峥端出去。
等饭摆好,一家人自动找地方坐,莫叔父子三人、团玉和方海几个自动坐在一桌,让阿满、峥子还有白老头几个坐一桌。
一坐下,白老头不用人招呼,夹起一个裹满汤汁的鸡翅膀丢嘴里,嚼巴几下咽下去就开始吃第二块。
没说一声好吃,可那夹鸡肉的动作却带着几分急切,一筷子又一筷子,硬是让一桌人吃出几分紧张感。
芳婶吃了几筷子,想起来她那罐子人参乌鸡汤,放下筷子,打开罐子要给阿满和峥子盛汤,盖子打开,白色热气冒出来,芳婶鼻子动了几下,觉着不对。
不由问阿满,“这汤真是我早上炖上的那罐?汤色怎么这么淡?
一点儿也不浓,这药味儿也这么淡?”
啃鸡肉的阿满和峥子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一个站起来接过芳婶手里的汤勺,一个站起来按着芳婶的肩
膀让人坐下。
“就是啊!”阿满重重点头,看芳婶还要看那罐汤,刚忙夹了一块儿鸡肉塞进芳婶嘴里,说:“您吃饭,盛汤让峥哥来,再不吃一会儿就让白老头吃完了。”
嘴里塞着肉,芳婶说不出话,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
阿满和峥子这次不用人催着喝补汤,默契地一人喝了两碗,直到把罐子里的汤喝完,这才松口气。
毁尸灭迹了!
芳婶看两人这样,把脑子的疑问抛到一边,高兴说:“看你们喜欢喝,我就高兴,明天继续给你俩顿。
都瘦了,好好补补,再长些肉才好看。”
阿满和沈峥:……
这放了不少药材的补汤,着实不算多好喝。
今早一罐甲鱼汤,中午一罐人参乌鸡汤,沈峥觉着自己今晚别想好过了。
吃药草和花草虫子长大的鸡,那肉香味不用说,一时间桌子上只有筷子碰撞声和啃骨头的咔嚓声儿,人吃的欢快,窝在桌子底下的狗子也吃的高兴。
狗嘴里吧唧吧唧嚼着鸡骨头,咔嚓咔嚓作响,吃完就抬头紧盯着主子们,看谁有丢骨头的苗头,立马献媚地呜呜叫几声,提醒人丢给它。
一盆鸡肉吃下去半盆,菇子也吃没一半,如同打仗一般的吃饭速度才慢下来。
别看芳婶几个一直都在家,可山上养的鸡,今个他们也是头一次吃,都知道山上鸡鸭鹅卖得价高,所以都不舍得吃。
也就阿满这个爱口腹之欲的舍得,一次就宰了十
只。
肉吃完,盆底棕红的汤汁漫出来,阿满掰下一块金黄的苞米饼子,沾满盆里的汤汁,饼子混着充满肉香的汤汁入口,她满足的眯眼,鼓着腮帮子一桌子人说:“这样吃更好吃,太满足了。”
说着还撞撞一边的沈峥,说:“你也尝尝。”
沈峥拿起筷子,直接从阿满碗里夹走阿满咬了一口的苞米饼子,毫不避讳的塞嘴里,认同点头,“这样吃确实更好吃。”
阿满觉着脸皮有些烧,放在桌下的手,掐了一把男人的腿,瞪着眼警告他收敛点儿。
芳婶和忠叔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声让阿满脸更红了,看着芳婶和忠叔,她想起一件事,问:“芳婶和忠叔你俩什么时候成亲啊,我看房子都盖好?
找个时间办了?”
本来看热闹的俩人这下不笑了,芳婶有些不好意思,忠叔愣了一下之后笑得更开心了,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我在家待两个月,正好帮婶子和叔把喜事办了!”沈峥顺着阿满的话接话儿。
男人更了解男人,忠叔最迫切就是这桩事了。
“也是,桂芳想等阿满回来再办,现在他俩都回来了,也是时候了。”忠叔故作镇定地点头,转头问芳婶,“桂芳你觉得呢,我都听你的。”
芳婶感受到男人热切的目光,脸有些微微泛红,没说话却是重点了几下头,桌上立马想起欢呼声儿。
茂叔和莫叔同时抱拳恭喜两人,“祝二位以后的日子
和和美美,顺顺遂遂,以茶代酒恭喜两位了。”
茂叔和忠叔认识时间最久,最是知道两人之间的不容易,他替兄弟高兴。
“多谢,到时候大家都来喝喜酒啊,都来!”忠叔满面红光,喝茶也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阿满眼圈有些热,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转头就碰上峥哥灼热的目光,他眼神带着满满期待,低声说:“阿满等我,等我来娶你。”
“好撑啊!”白老头挺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剔着牙笑看着一屋子人,低叹一声,“真好啊,这日子真好啊。”
他看向一脸幸福的芳婶和老忠,咳嗽几声,等人看过来压低声音说:“这两天我好好给你看看身子。”
闻言忠叔大喜,一脸期待的看向芳婶,芳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劳烦您了,能看成什么样我都感谢您。”
老忠的那么期待,她不舍得拒绝,既然和他在一起了,以后一起过日子,孩子这件事就绕不过去,虽说她对自己的身子不报希望,可万一的。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也心甘情愿想给这个男人生孩子,毕竟自己还没四十呢。
以前她心灰意冷,被主家男人强了,没成亲却怀过娃,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让她不想让白老头给自己看身子,现在她有了他,心里也有了期待。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开心和期待,只有阿昌这个
没开窍的小娃娃,一脸懵的看着芳婶和忠叔,这是什么情况。
第八百一十一章 白老宝
不对!还有团玉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傻丫头,忠叔和芳婶是一对吗?
阿满揉一把阿昌的头,让他把嘴角的汤汁擦干净,好笑地说:“不用想了,等着喝忠叔和芳婶的喜酒就成了,等喝了芳婶和忠叔的喜酒再回镖局。”
阿姐都回来了,阿昌也不用操心两个想阿姐的弟弟了,他一门心思都在武学上,加上听姐夫说战场上的事儿,小人心里也都是想建功立业豪情壮志。
想实现他自己的豪情壮志,像姐夫一样深入敌营,必须要有一手好武功,不然去战场就是送命。
所以小娃迫不及待想要回镖局继续自己的武学之路。
“好!”虽然对不能立马回镖局有一些些可惜,可芳婶和忠叔对他来说早就是家里一部分,多留几天他心甘情愿。
这么想着,阿昌端起面前的一杯茶,小大人似的举起茶对忠叔和芳婶两人道喜。
“阿昌长大了啊!”阿满看着只比自己低几个手指头的弟弟,有些感慨,隔空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对峥哥抱怨,“峥哥,你说我怎么就不长了呢,我才十六啊,再过几个月阿昌就比我高了,我这个长姐威严都没了。”
“你这样刚刚好!”沈峥宠溺一笑,拍拍阿满的头,“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举着你看,阿昌几个要是不听话,我帮你揍!”
阿满听罢又美了,心里好像咕嘟嘟冒起来粉红的泡泡。
一顿饭高高兴兴吃完,芳婶被众人按着休息
,锅碗瓢盆这些有团玉带着莫家兄弟收拾,沈峥回隔壁一趟,拿了弓箭和砍刀,换上一身墨色短打,背上背篓又来了隔壁。
“我山上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他走到阿满身边问,看到芳婶和阿昌几个又问了几句,“我上山打猎,有什么想吃,我一块儿打回来。”
以他现在的武功,一个人进深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遇到老虎这些大家伙围攻,一头老虎或者一头熊瞎子这些他倒是也有一战之力。
所以他这问话倒不是吹牛,阿昌听到打猎两个字,耳朵瞬间竖起来,站起来双手合十求道,“姐夫,我也想去,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忠叔几个都不让我进深山。
我现在弓箭练得不错,野鸡和兔子也能猎到。”
“你下午不是还要带村里那群小孩子练拳脚吗?”阿满揶揄一句,笑着问,“你这个师傅不在,可不行啊。”
阿昌小眉头果然皱起,看看沈峥,又看看他身后的弓箭,眼里不舍极了 ,攥攥拳头下定决心说:“我挨家挨户通知一下,今个下午不练了。”
说罢他就期待地瞅着沈峥,沈峥嘴角微微翘起,点头同意了,“行,我等你回来。”
“耶!太好了!”阿昌一蹦三尺高,又看向阿满,看到阿姐点头,他像个炮弹一样冲向大门,高声说:“我这就去,姐夫你等着我啊!”
小孩欢呼的叫声,隔着院墙飞回院子里,阿满笑了,芳婶
倒是有些担心,不放心的拍拍沈峥,“带着阿昌就别往太深里走,安全最重要。
鸡鸭鹅家里不缺,不用打太多,家里不缺肉。”
“知道了!”沈峥点头应下。
倒是一边躺在摇椅上消食的白老头,对猎物有要求,不客气的点单, “要是能猎到傻狍子或者梅花鹿这些就好了,好久没吃了,馋了!”
沈峥淡淡撇他一眼,没点头,白老头说他不尊老,阿满看的好笑,伸手劝架,对峥哥说自己想吃,沈峥自然无有不应。
看的白老头白眼快翻上天,故作惆怅的仰头长叹,“哎呀,有事我就是个宝,无事我就是那路边狗尾巴草,可有可无啊,心寒,真正心寒啊。”
“宝!您还是个宝,是我们大家的老宝!”阿满举手投降。
白老头那厚脸皮,因着“老宝”两个字,难得地有些红,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从躺椅上弹起来,落荒而逃。
听着身后几人的笑声,白老宝走得越发快了。
阿昌用人生最快的速度,顶着大太阳挨家挨户敲门,告诉小娃子们,下午不练了,他要进山打猎,又收获众小娃们的羡慕声,他乐颠颠跑回家。
背上忠叔给他做的小一号背篓,拿上自己小一号的弓箭,腰上别上砍刀,和姐夫雄赳赳气昂昂往山里走。
阿满把两个草帽递过去,送两人出门,叮嘱峥哥,“把小黑和小灰也带回来,回来以后还没见过这俩呢。
晚
上给它们烤几只不放调料的鸡,算是犒劳它们的!”
小黑护着峥哥,小灰护着她,人需要犒劳,狼也需要。
“知道了,回吧,外面晒!”沈峥摆手让阿满回去,看人走了,这才领着阿昌从小道上山。
阿满喊上两只狗子回家,回到院子,她喊住要去午休的芳婶和老忠,莫家父子和团玉早就回去睡觉了。
院子里此刻就剩三人,阿满招呼俩人坐下,开门见山问,“婶子和叔既然要成亲,宴席总要办的,我和峥哥商量过。
酒席这些我俩来操办,婶子和叔就做好准备,另外再买一身成亲的衣服就行了,剩下的我和峥哥来办。”
“这哪行?我存得有银子!”忠叔忙摆手,“为了这一天,我从去年就开始存银子了,就为了娶桂芳回家。”
“你和婶子帮了我们很多,这是我俩的一点心意,叔和婶子可不能拒绝。”这事儿没得商量。
在阿满强硬的态度下,俩人算是同意了,不过芳婶倒是有些想法,拉着阿满说:“我和你忠叔都三十好几的人,成亲不用闹那么大,我就想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让大家伙给我们做个见证就成了,也不用让村里人来吃席。”
她毕竟不小了,村里像她和老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十七八了他们再像年轻小伙小丫头成亲一样,指定让人笑话。
再说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阿满想说日子是自己的,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可对
上芳婶有些不安眼神,阿满心头一酸,再说不出话。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变化太多一时间接手不良!
芳婶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加上年轻时候的遭遇,她肯定不能像一般人那样洒脱。
“都听桂芳的。”忠叔心疼地握住芳婶放在另一侧的手,“我们的事儿,在盖房子的时候就没再瞒着村里人,叔说实话,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与其请一些像看热闹,想看笑话的人来吃席,我宁可只有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
阿满叹气,这是封闭封建的小山村,她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开明,更不能逼着村里人闭嘴,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儿。
“咱们一家人一起热闹热闹就行了。”芳婶释然的笑笑,对阿满说:“你才回来,应该不知道钟夫人和雷管事的事吧?”
“钟姐姐和雷叔怎么?”阿满确实没收到钟姐姐的信。
“他俩没事,不过他俩已经成亲了!”芳婶知道阿满想茬了,忙说:“他们俩也是连人都没请,互相把婚书交换了,去官府登记上,就算是成亲了。
八字都没批!都认识半辈子了,这些反而是虚礼。”
阿满眼睛瞪了瞪,这还真是个大消息,“就这么成亲了,我看西边山脚起了一个房子,以为他们还没成亲呢。”
阿满有些可惜,她还想见证见证呢。
“我觉得挺好!”芳婶毫不避讳的点头,“你带着团玉去安邑不久,两人就把事儿办了,村里房子盖好以后。
钟夫人带着雷震来住了几天,在村里冒个头,对外就说已经成亲了。”
阿满揉揉脑子,
吸收消息,突然觉得有时候成亲确实不需要这么多礼法。
“我和芳婶婚书已经交换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办个简单的酒席,给我们俩见证一下。”忠叔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阿满脑袋晕乎乎,肯定的问,“官府那边也登记了?”
芳婶和老忠同时点点头,阿满彻底服气了,说:“那就挑个日子,喊上几家人一起吃顿饭,告知一下?”
俩人又同时点点头。
回后院的路上,阿满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突然之间收到太多消息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良。
明明才离家三个多月,一回来感觉到好多事儿都变了,重点是这些事都没有自己参与,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本来还想着好好给钟姐姐和芳婶准备点新婚礼物,现在看还真是啥都来不及了。
日头一点点往西走,炙热的温度消减一半,风里也带上一丝凉意,带着草木清香的风从支开的窗口吹进来,发丝飞舞落到脸上和脖子上,激起一阵阵痒意。
阿满翻个身,挠一把脸,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就听到隐隐拍门声儿,她踢一把被单,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下来。
“前院没人吗?”没睡好,阿满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颇为怨气的往前院走。
前院静悄悄的,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估计是人都出去了,家里就还剩她一个人还睡着,所以芳婶出去的时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听着不断的敲门声儿,阿满
快跑几步,大门打开,还没看清,鼻尖先闻到一股血腥气。
“阿姐,阿姐,我和姐夫打到了狍子,你看!”阿昌激动地大喊,让开身子指着身后,手舞足蹈,“ 肚子上那一小箭是我射的,我还打了一只野鸡和两只兔子呢,姐你看!”
小孩脸红扑扑的,身上也脏兮兮的,可掩饰不住眼里的神采飞扬,看着阿满的眼神里满是求夸奖。
阿满的瞌睡一下子被血腥气冲没了, 配合得大夸特夸,“阿昌就是厉害,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厉害。
学了这么久的武功,没白费,好样的!”
阿昌像是被撸了毛的毛崽子,听着有几分不好意思,脚尖在地上害羞的转了几下,扯扯阿满的衣角,压低声音央求,“阿姐,可以了,别夸了,再夸…就不值钱了。”
阿满和沈峥看着脸红的小孩,都哈哈笑起来,阿满揽过小孩肩头,伸手在他头上猛搓几下,“你多大都是阿姐的弟弟!”
沈峥趁姐弟俩说话的时候,一手拎狍子,一手拎背篓,把猎物拎到正院,阿满和阿昌紧跟着进去,把弓箭和砍刀拎进去。
在附近林子里溜达的两只狗子,闻着血腥气,一前一后奔进院子里,顺着滴在地上的血迹,一路舔到正院里。
两人大摇大摆抬着猎物从村里招摇回到家里,这一会儿村里都传遍了,猎物刚放到院子里,村里闲着的人循着热闹就过来了。
围着十三
只野兔和八只野鸡,还有一头头上插着箭的狍子唏嘘说着。
下午没练拳脚的小孩子们,围着阿昌问东问西,眼里的崇拜之心掩都掩不住, 阿昌的虚荣心和自尊心瞬间被满足,挨个给自己的小弟们介绍哪个猎物是自己打的。
“山上有这么多野鸡和兔子呢?要不是峥子回来,咱们村还难得一见这么多野物呢!”男人们围着猎物羡慕不已,哼嗐出声儿,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本事。
明明靠着大山,却只能吃些野菜和菇子,肉是半点也吃不到。
“你要是有这本事,你还在这儿!”长脸男人不客气地拆穿,指着死透的狍子说,“没见那狍子的伤?眼睛上那块儿,那箭可是从眼睛里直接对穿过去的。
可见峥子这箭法有多厉害,咱么这些人要是进深山,还不够熊瞎子吃一顿呢,别眼馋了。”
“峥子武功这么厉害,从军这么久,有没有立功啊?”男人们就没有不向往建功立业的,看到狍子眼上那一箭,又那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打问军中的事儿,“北蛮子真长了三个眼?四条胳膊?”
沈峥抬眼看看帮忙扯狍子腿的男人,手下的动作不停,小刀划开狍子皮,一点点剥皮,淡声说:“上了战场只要能杀北蛮子就能立功。
不怕死就行,不然死的就是你。”
“北蛮子厉害吗?”又一个男人打问,血腥刺激着他们激荡的心。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两条胳膊两条腿儿,一刀下去血就能溅一身!”
第八百一十三章 乡下人情
众男人听得到抽气,有那打问心思的,看沈峥避开立功的事儿,也不再打问,不过总有人有些不一样 心思。
阿满和妇人围观男人们收拾猎物,时不时讨论几句,有妇人问阿满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还走吗?
阿满挑能说的说了,正说着大门那边又传来脚步声儿。
芳婶听到村里人的话,带着草帽,拎着锄头和忠叔一块儿回来了,进门看到这么多人,他俩也不意外。
芳婶热情招呼道:“来都来了,留下喝杯茶?”
“今天肉多,叔伯婶子别走了,晚上留下吃饭。”阿满也笑着招呼。
乡下人很少是没有眼色的,闻言都摆手,眼看要烧晚饭的时间,个个摆手说要回家做饭。
肉又不是便宜的东西,何况是野物,肉卖得更是贵, 他们这些人哪能好意思留下吃饭,人家也是客气一句,你可不能当真了。
妇人们拉着自家孩子走了,孩子馋得很,可不会客气,更不能留下了,阿昌也被阿满打发出去玩了。
汉子也走了几个,剩下四五个帮着处理猎物,阿满和芳婶一大锅一大锅的烧热水,让人烫鸡拔毛。
加上忠叔七个汉子,三个人处理狍子,两个人给兔子扒皮,两个人给野鸡褪毛。
“这么多猎物,今个都吃了?”芳婶拎着空桶进厨房,对坐下灶洞门口的阿满说,“现在天热,肉也就能放个一天,我看他们都给收拾了。”
“我让都收拾了,晚
上吃饭的人多!”灶洞里火苗变小,阿满又塞了一根木头进去,和芳婶商量,“狍子肉又嫩又香,我想着今晚吃饭的人多,干脆架起火直接烤了。
兔子炒个麻辣兔丁,我看水井里吊的还有猪筒骨,再炖个苦瓜猪骨汤,清淡又去火。”
“合适,都是烤肉和辣的,男人火旺,吃多了容易上火,这个汤清热去火正合适!”芳婶又舀一桶水到锅里继续加热,转身又从墙上的架子上翻找,“眉豆、红小豆、扁豆这些要提前泡上,不然不好炖汤。”
“缺个主食,男人们胃口大!”芳婶又问,阿满托腮想了想,说:“做面片汤吧,我看有几只野鸡瘦得很,肉不多,挑两只炖汤,到时候把面片揪进去,撒上些菜叶子就行了。”
芳婶点头,说干就干,先拿出面盆子,倒了大半盆面进去,加水加鸡蛋和面。
一锅水烧好,阿满冲外面喊人进来提水,进来的是峥哥,手上还带着血,阿满起身拿过葫芦瓢从锅里舀水, 顺嘴问,“狍子收拾好了?有多少肉?”
“三四十斤,打算怎么吃?”沈峥半蹲把两桶水担肩上,阿满回道:“狍子烤来吃,兔子炒麻辣兔丁,野鸡挑两只瘦的炖汤下面片。”
沈峥听罢心里就有了数,没一会儿就把兔子和两只野鸡收拾好拎进来,阿满就知道外面的收拾到尾声了,拉住人叮嘱,“五个叔伯帮了不少忙,一会儿一人砍
半只野鸡,让人拎回去。”
沈峥点头出去了,芳婶用砍刀背把几根筒骨劈两节子,丢瓦罐里和苦瓜一起炖。
野鸡阿满接手了,手里的菜刀啪啪落下,干脆又利落剁成几个大块儿,一个野鸡劈了四块儿,炖汤不需要太小块儿。
鸡汤和苦瓜筒骨汤都放上陶炉上开始炖,阿满野兔子也切的差不多了,芳婶看阿满只剁了八只兔子,剩下的六只野鸡和五只扒皮兔子还躺在盆里。
以为阿满忙不过来,伸手拿起一只兔子就要开剁,被阿满拦住了,说:“剩下的野鸡和兔子是留给小黑和小灰的。”
“今晚这俩要回来?”芳婶闻言放下兔子问。
“嗯,小黑陪着峥哥去从军了,帮了峥哥不少,这次要不是小黑偷跑回来,我也不会猜到峥哥出事了。”说起立了大功的小黑,阿满眉眼弯弯,“小灰在家保护我,也立了功。
人立功需要犒劳,狼也需要,今个峥哥上山我让他找了找小黑,现在这俩估计已经到后山了。”
芳婶已经知道她和峥哥受伤的事儿 ,所以说起小黑的事儿阿满没有隐瞒,芳婶听得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感叹,“小黑、小灰这么聪明?太厉害了,是该好好犒劳,犒劳。”
这次给俩狼吃这么多好肉,芳婶是一点也不心疼了,心甘情又愿,恨不得多给些。
“这些够吗?不够再添点儿?”
“足够了,上午不是让团玉从山上拎了十只
鸡回来吗?中午吃了两只,还剩八只呢,四只不放调料烤了给小黑和小灰吃,四只涂上调料烤了我们晚上吃。”
芳婶这下是服气了,不怪小黑和小灰就跟阿满、峥子亲,这俩对小黑和小灰是真舍得。
狍子收拾好,五个汉子一人拎着半只野鸡,高兴地回家了,团玉从外面回来,帮着架火烤狍子。
陶炉上传出骨汤和鸡汤香气时,院子里也飘起一股奇香,这是狍子特有的味道,狍子肉自带一股香气,说不好是什么味道,但是吃过的都说好吃。
天气闷热,伴着香气,院子上空的乌云翻滚,天色瞬间由明转暗,屋里紧跟着暗了一个度,阿满和芳婶同时往外跑。
外面院子里可还烤着狍子,万万不能淋雨。
两人前脚跨出厨房,就看到峥哥和忠叔二人合力抬着一个油布棚子出来,青黑色的油布支在四方形木棍上,撑出一方不漏雨天地。
阿满和芳婶一看这里不需要自己帮忙,喊上团玉就前后院转悠,把晾出来的干菜、衣服这些依依都收进屋子里。
炎炎夏日的雨来的又急又猛,几人刚收好,往正院跑的时候,雨点子就砸了下来。
阿满三人啊一声,尖叫着笑着拎着雨往正院跑,一口气跑到油布棚子下面,三人身上都是潮乎乎的,脸上头上也落了不少雨点子。
阿满抬头哈一口气, 揪着身上的衣服不让潮乎乎的衣服贴身上,天气热风吹一会儿就
干了。
“这快六月的天,就像是小儿脸,说变就变!”芳婶坐下拍打身上,接过老忠递过来的蒲扇给几人扇风。
第八百一十四章 犒劳家人
阿满点头,刚要说话,头上就是一暗,一块儿布巾子兜头落个满头,接着一双大手慢慢给他擦着头发,打断几人的话说:“虽然不冷,还是擦擦好,别着凉了。”
视线被堵,阿满看不见情况,耳朵就格外灵敏,芳婶的闷笑声被她捕捉到,布巾下的脸微微发烫。
峥哥自回来以后,就像是个勤奋的花孔雀,时刻都在彰显自己的主权地位,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阿满对此无奈极了。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阿满几人坐在油布棚下看雨,沉重的雨滴打在灰白地上,阵阵灰尘被溅起来,还没飞多远,又被接二连三的雨滴砸落。
带着雨丝的风里染上淡淡的灰尘气息,土腥气合着草木清香闻着格外让人心安。
一场急雨下了半个时辰又骤然停下,乌云瞬间被冲散,阳光刺破云层一束束打下来,天边的橘红的火烧云露出绚丽的色彩,刚刚还有些暗的天色, 瞬间亮堂起来。
田间地头的水沟里积了不少水,哗哗往低处流,种田的老把式早就等下低头,扒开土让裹着泥土的浑水流进豆子地里。
忠叔和沈峥在雨势变小的时候,就一人带着一个斗笠,扛着铁锨也下地了。
雨刚停,被冲淡的暑气还没有聚集,阿满和芳婶又一头扎进厨房里才,趁着这股凉爽把剩下的菜做了。
橘红色的晚霞还剩半边挂在天边时,大门口热闹起来,芳婶赶阿
满出门招待,门外老宅那边的人都来了,老忠也去镇里接了阿安和阿文回来。
兰静和业哥也到了,没看到马车,估计是停在老宅那边了。
说话间,忠叔、峥子和大舅、二舅也带着斗笠,扛着铁锨过来这边,扁起来的裤脚上都是泥点子,一双灰布鞋沾了不少湿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茂叔提着两桶水过来,冲洗门口的泥印子。
“外婆,大舅、二舅、二舅母……”沈峥冲洗干净脚,就赶忙来正院见礼问好。
问了一圈好,沈峥就又出去了,他最受不了和人寒暄,杨家人也都了解他的性子,笑着让人去忙。
“芳婶还在厨房忙着呢?”江氏拍拍阿满的手,又指指院子里的烤狍子,说:“一只烤狍子就够我们这些人吃了,让芳婶少做些。”
二舅母和三舅母一听就站起来,说是去厨房给芳婶帮帮忙。
男人坐在外面说话聊天,沈峥逃掉屋里的聊天,没逃过三个舅舅的问话,文山和文海两个表哥也对军队的事格外感兴趣,沈峥被问得脱不开身。
阿满陪老太太和兰静姐在屋里聊天,对于峥哥求救的视线也爱莫能助。
老太太看笑了,说:“还是这么不爱说话。”说罢就说起送到家里的那一骡车土仪,还有那一头骡子,“土仪我看了看,还不是多贵重。
卫家给准备的,也不好退回去,就是那头骡子,明儿还是让你大舅给你牵过来吧。”
老太太对
于卫家给这么多礼有些不想收,要不是卫家在安邑,她还真能给退回去一半,礼留下就留下了,骡子再留下就有些过分了。
阿满知道老太太心思,老太太老老实实一辈子,最不想收还不起的礼,劝慰道:“卫家的礼您安心收着,您外孙女我也没少给卫家好处。
您就放心收着吧,再说卫家不差这点儿,一头骡子就是最好壮年骡子也才七八两,您就放心收着。”
就光阿满给卫家提供的奶豆腐方子、馍砖还有肉松方子,都不知道值多少钱,说起来还是卫家占便宜,所以卫家给杨家准备这么多东西,也着实不算多。
涉及军粮方子,阿满不好给老太太明说,何况还有兰静姐在一旁,这些更不好说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老太太也不笨,听阿满的话,咂摸出几分意思来,心里安心了,说:“卫家给咱送了不少礼,咱们也不能不回礼,你下次给卫家送东西的时候,说一声儿,我提前准备点家里的干菜。
还有腌菜这些,虽然不值钱,可也是一份心意。”
阿满满口应下,提起卫阿婆给外婆写信的事儿,笑问:“您看了信,可不能不给卫阿婆回信啊,走的时候卫阿婆可是拽着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我,一定让您回信呢。
说您不认识字,找人代笔就行了,可不能借着不认字就不回信。”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被说不好意思,一把推
开阿满的脸,说:“老姐姐也是,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
老太太说不出来,呼一口气,才说:“又不是十三四的小姑娘了。
不过看在她这么在意的份上,我抽空也给她写个回信。”
阿满和兰静对视笑了,都嗯嗯点头配合老太太的傲娇,也不戳穿老太太的不好意思。
说着话儿,团玉跑进来说春桃和徐婶子来了,阿满起身出去 ,拉着两人进来,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年底给你们封大红包。
“有你这句话,再忙我都在愿意,春桃你说是不是?”徐婶子笑开了花,“啥都没有银子来的实在,还是东家懂我啊。”
阿满就喜欢她这份爽朗,保证道:“放心吧,年底绝对让你们满意。”
春桃笑着点头,视线却在院子里寻摸,看到熟悉的人,还有青年那快咧到耳后根的嘴巴,大白牙格外显眼,她耳根微微发热。
徐婶子识趣的去找熟人聊天,阿满怼怼春桃,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揶揄道,“回神了,眼珠子都快掉文海哥身上了!”
春桃羞恼,红着脸要锤阿满,阿满笑着躲过去求饶,被放过又贱兮兮说:“别着急,八月十二就要嫁过去了,到时候我是该叫你表嫂还是春桃啊。”
“你别太过分啊!”春桃脸红成水蜜桃,锤了阿满一拳头,一跺脚扭身就走,又羞又气,“你回来就招我,不搭理你了,烦死了!”
阿满厚脸皮的
凑过去,举手说自己错了,春桃也就是说说,心里是一点儿气都没有,想起要嫁给文海,她心里甜得要渗蜜出来。
“饭好了,摆桌子!”团玉倚着厨房门,大声招呼一院子的人。
人多摆了三桌子,惦记着上山几家人,阿满让芳婶单独盛出来一份,放在食盒里, 让莫家兄弟一人拎一个送到山上去。
雨后的夜晚,风里带着凉意,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端上桌,升腾的热气驱散风里的凉意,肉香味儿取代了草木香。
第八百一十五章 喜事连连
五香烤鸡,麻辣兔丁,烤狍子,鸡汤面片,筒骨苦瓜汤,还有嫩生生的蘸酱菜,每盆分量都格外的大。
菜色不多,却透着朴实无华的香,少了精致只剩下香了。
“都是熟人,谁也别的招呼谁,我也不废话。”阿满和沈峥站起来,举起面前的茶杯,招呼众人,说:“客套话不说,我和峥哥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多谢各位的帮忙。”
“都别客气,尽管吃,管够!”沈峥话不多 ,就简单一句话。
“放心吧,没人客气!”杨二舅爽朗一笑,起哄吆喝,“咱们大家伙努力,今晚都要吃的扶着墙走啊,不然可不放人的!”
一院子哈哈笑,白老头眼神频频看向一旁散发香气的烤狍子,催促着说:“狍子肉冷了就糟蹋了,都别客套了,谁今晚客气谁吃亏!”
“话糙理不糙!”老太太先动筷子,夹了一块烤鸡肉吃,剩下的人也都开始动筷子。
女人一桌,没有峥哥坐一起,阿满放心多了,省得这人一会儿给自己夹菜一会儿给自己倒水的,这么多人在,她脸皮还没有这么厚。
肉好吃,汤好喝,几桌人各各埋头吃饭,直到肚子的馋虫被压下去,这才有闲心慢悠悠吃饭,时不时闲聊几句。
杨大舅喝了不少酒,眉目舒展,翘着的嘴角一直没下去过,平时沉默寡言的人话也多了,笑呵呵说起自家大儿子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千盼万盼,终于是等到了。
娘,儿子心里快高兴死了!”杨大舅摇摇晃晃往江氏那桌走,口齿不清嘴角却咧开了花,文山没喝酒却被他爹闹了个大脸红。
眼看着爹连路都走不稳,他又慌忙去扶人,连羞都顾不得了。
“二宏,三宏,看什么热闹啊,还干看着!”江氏指着两个看热闹的儿子,没好气的训斥一句,“还不赶紧扶人,文山那薄身板子能扶着他爹?”
杨二舅和三舅,赶忙去扶自家大哥,嘴上还劝着人,“大哥,咱们都知道了,你儿子文山下月十八成亲。
好了……好了,你可别说话了,口水都要出来了!”
“欸欸欸!大哥,你安分点儿吧!”杨三舅咬着牙用力拉住耍酒疯的人。
有人扶人,有人准备房间,芳婶也起身去厨房煮醒酒汤,吃饱的莫家父子还有忠叔几个也自动起身帮着收拾。
老太太看着醉酒的大儿子被扶走,她揉揉脑袋,说:“多大的人了,喝醉了还耍酒疯,不让人省心。”
这话让阿满几人都笑了,阿满却不认同,给老太太又添一碗汤,坐下说:“我看大舅这就是高兴的,平日里大舅性子沉闷,心里的高兴可不得借着酒劲儿发出来。”
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都淡了几分,钱氏看一眼坐阿满旁边的春桃,又看看忙着端醒酒汤的儿子,话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别说大哥高兴了,我和二宏最近都高兴得厉害。
就盼着文山和梅子成亲以后
, 日子再过快点儿,到了八月家里又要有喜事了,正好那时候家里的新房子也盖好了,新房迎娶新媳妇正好,我也终于要当婆婆了。”
一桌子人都看向春桃,好事正主脸发烧,耳朵发烫,低着头捡着碗里的菜叶子吃,羞的不敢说话。
“二舅母快别说了!”阿满揽过春桃,给自己小姐妹撑腰,说:“再说春桃就要开始找地缝了。”
听到前半句看,春桃心里慰藉的不行,听到后半句,她抬眼瞪人,给阿满腰间来了酸爽一下。
老太太几个看着两个小姐妹打闹,兰静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可以谈心的小姐妹,心里现在烦闷也没有个人能说。
打闹几句,阿满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问起正事,“再过二十来天,文山哥就要成亲了,家里可都准备好?需不需要帮忙?
正好我和峥哥都回来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保证都给完成。”
阿满缠着老太太一个胳膊,打问杨家娶媳妇的事宜。
“早就准备好了,聘礼也下了,酒席这些我和大舅一商量,自家人手艺不好,索性请了厨子来做,好吃还体面。
到了正日子,按着吉时文山把媳妇迎回来就行了。”
家里现在不差这点儿银子,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里让家里人累死累活的。
“这样也好,家里挣得银子不就是让家里人享福的。”阿满有些惊喜地看向老太太,没想到一项
俭省的人,这次难得愿意享福一次。
老太太活了半辈子,阿满这小眼神,她还能看不懂吗?伸手点人一指头,佯装生气说:“老太太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抠搜,有银子谁还不乐意过好日子。”
还不是以前没银子闹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没成亲之前,她没体会过吃饱是什么滋味。
人生第一次吃饱,还是在自己的喜宴上,婆家小姑子给端了一晚油汪汪的炖肉,两个二合面大饼子,她吃撑了,那顿饭记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现在日子好了,却感觉再也没吃过比那天还香还勾人的肉。
日子好过不愁银子,她现在也一点点逼着自己慢慢大方。
“我错了,错了!外婆一直大方的紧儿,尤其是对我!”阿满讨饶,嬉笑着用脸蹭着老太太胳膊,贫嘴说:“既然不需要帮忙,那天我和峥哥几个就空着肚皮直接去吃喜酒了。”
“那可不行啊,可是要随礼的!”钱氏也爱热闹,闻言就张嘴就要开玩笑。
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爽快应下,“放心吧,礼绝对不会轻的!”
两人现在都是不差银子的主,给自家哥哥随礼当然也大方。
按说阿满这样没成亲妹妹不需要随礼,可阿满不缺银子,她也是真心替文山哥高兴,随礼随的心甘情愿。
“你个没成亲的凑什么热闹!”老太太嗔怪说阿满一句,阿满却摇头捂耳装作听不见,犟嘴说:“反正又没有说一定不能
随礼的。
随不随都可以,人家当妹妹的不随,那是手里紧巴,我这么阔绰,当然要好好显摆显摆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姐妹夜谈!
老太太几个都被阿满的厚脸皮逗笑了,说她脸皮比城墙还厚,阿满仰着头挺着背一副骄傲的样子,“我这是给文山哥撑场子呢。”
说起撑场子,阿满想起家里的马,对几人说:“迎亲那天,让文山哥骑马去?接新娘子也用马,正好峥哥的墨风和我的白玉都在家。
既然要给大哥撑场子,那就来把大的,好好热闹热闹,也好让村里人好好羡慕羡慕。”
杨二舅、三舅、文山、文海,还有峥子从东跨院回来,正好听到阿满的话,文山快走几步,边走边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不会骑,不会骑,还是别委屈了马才好!”
文山红着脸拒绝,他也就赶过骡车,家里现在又多了一头骡子,到时候他骑着骡子去接梅子进家门就好了。
慢一步的文海,眼睛倏地亮了,视线看向春桃,他立马有了主意,大笑着说:“大哥不要,我要,我这辈子还没骑过马。
要是能骑马接亲,想想我都觉着威风,梦里都得笑醒。”
沈峥不疾不徐过来,看向阿满,视线相撞,他就知道阿满怎么想的,走到文山身边说:“没事,大哥不会骑,迎亲那天我给你牵马。
有我在,墨风老实的很,绝对出不了岔子。”
“那怎么能……,不行,不行!”文山脸色涨红,头快摇成拨浪鼓他,他性子软和,别看峥子算是自己的准妹夫,有身份压着,他却有些怕这个妹夫。
再说妹夫
有本事,武功高,从军没多久又立下战功,他可不敢想让这么一个人给自己牵马。
“大哥,你别装了,你敢说你不爱马,你就不想威风威风。”文海跳起来,一把揽住文山脖子,撺掇道:“迎嫂子那天,穿着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你就不心动?”
只要大哥应下,他成亲那天骑马也就成了大半儿,毕竟长幼有序,他也尊重大哥,大哥要是都没骑马迎亲,他要是骑马出风头。
村里爱倒闲话的长嘴妇人,难免会说杨家偏心。
文山微微抿唇,抬眼看向沈峥,狭长眸子里难得地没有冷意,文山埋在心里的面子上头。
男人就没有不好面子的,他抱拳应下:“那十八那天就麻烦峥子了,大哥谢谢你和阿满。”
沈峥点点头,阿满一挑眉,爽快说:“都是一家人,文山哥你也别太客气了。”
“妹子,那二哥就不给你客气了,我成亲那日就靠高头大马做脸了!”文海听到大哥同意,耶一声,转头不客气的和阿满说。
应了大表哥,二表哥那自然也是要应下的,相反阿满更喜欢二表哥的有话直说,喜欢这股痛快劲儿。
边说话边吃饭,一桌子饭吃到没有热气,桌上的油烛趟了一大滩烛泪,高悬的月亮冲破云层露出头。
业哥和丫丫这几个小娃都已经瞌睡的点头了,江氏招呼一家人回家,“不早了,都收拾收拾,回家睡觉。”
杨家老宅那边房子到
底有限,兰静带着业哥和丫鬟,照旧睡在东跨院,阿满已经提前吩咐芳婶和团玉,把以前兰静姐睡的屋子收拾出来。
厚重的云层撤去,一个个明亮的星子冒出头,老太太仰头看:“明天是个好天。”
阿满和峥子送人出门,闻言头抬头看看,认同地点头。
“下雨了,地里的草又要长出来,过两天不要忘了安排人锄草。”杨大舅小睡了一会儿,酒醒了大半,带着酒气叮嘱阿满和峥子。
在他这个老庄稼汉眼里,什么都没有地里的庄稼重要。
“好了,她俩不懂,老忠几个还不懂?”老太太有些嫌弃浑身酒气的儿子,让老二推着他大哥赶紧走,大儿子絮叨声儿走远,她招呼其他人回家,转头挥手:“你们也赶紧进去,不早了,都回去睡觉。”
阿满点头,看杨家人说着话朝东边走,视线一转,看向提着灯笼护着春桃走远的二表哥,放心地转身进家门。
“我回隔壁了!”沈峥直接没进门,和阿满说一声儿,往隔壁院子走去。
喊上两只还精神的狗子进门,大门落栓,阿满和兰静举着油烛进院子。
走到东跨院,兰静拐道去东跨院,阿满犹豫再三,跟了上去,兰静微微诧异,阿满没解释,拉着人进门。
小凤铺好床掀帘子出来,看到进门的两个主子,她忙屈膝问需不需要上茶水,阿满摆手,指指隔壁的屋子,问:“业哥睡了?”
小凤看
一眼兰静,得了令老实答:“睡熟了,小红在那边照顾着。”
“那就行,你也下去休息吧!”兰静点头,挥手让人退下,“屋里不需要伺候,你去隔壁和小红睡吧。”
看阿满跟来,她就知道她有话跟自己说,想必是不太方便说的话,要不然刚刚饭桌她就说了。
屋门开合,一股凉风顺着门缝进来,火苗被吹得跳动几下,屋内猛地一亮,接着烛心噼啪一声儿,室内又是一暗,兰静拿起小剪子剪一下烛心,刚矮下去的火苗,又猛地窜高,屋内恢复亮堂。
她扭头柔柔笑着问阿满:“有话说?什么话不好在饭桌上说,还非要来屋里找姐偷偷说?”
兰静拿着一个小银剪子,在内室转圈,挨个把油烛芯都剪一遍,动作悠闲又自在,没听到阿满的回话,她也接着说,想起晚上饭桌的话。
她微微侧头询问阿满的意见:“大哥成亲你随多少银子?
咱俩是姐妹,不能差太多,我是大哥的亲妹子,比你稍微随多一点比较合适。
我随十两银子,再给嫂子准备一个细银镯子,你随八两银子怎么样?”
“成!”这个阿满没意见。
“怎么了?不是找我有话说!”兰静奇怪阿满的安静,剪完烛心就回来,挨着阿满旁边的椅子坐下,纳闷问:“话这么少不像你?”
阿满深吸两口气,这才抬眼看向人,认真说:“姐刚才不是问我找你什么事儿吗?
是姐和乔夫子
的事!”阿满一咬牙把话直接挑明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又是古代该死的名声!
“啪嗒!”兰静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手里泄劲,握着的剪子掉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眼里闪过惊慌,手虚握几下,再开口声音又干又涩,“你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她想起白天在书肆外面遇到团玉,眼里闪过了然,她惨淡笑笑,“你知道了,怎么想到的?毕竟我们什么也没干,不过是在书肆遇到罢了。”
说出来,她话里带上放松,一直小心翼翼,一直憋着,她快炸了,此刻被阿满挑明,她反而坦然下来。
“姐,你不傻,你明知道你俩之间没有可能的!”阿满直截了当的说,没错过兰静姐脸上一丝一毫变化。
兰静脸上表情由坦然变成苦涩,再开口话里已染上哭腔,“阿满,姐控制不住啊。”
她紧紧抓着心口那块儿衣服,淡蓝色绸布短衫皱成一团,没了平整。
“我清楚不该,他也知道不该,可心里苦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兰静压着嗓音痛哭出声儿,垂着胸口说:“要是可以控制,姐宁可把心抠出来锁上。”
阿满鼻头一酸,眼眶也湿了,蹲下拉住兰静的手,不让她在锤胸口。
兰静低头看着阿满眼里的担心,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身子瘫软靠在椅背上,尖着嗓子,话里满是怨恨,像是问阿满又像是问天,“凭什么?阿满,你说凭什么啊?
逃荒到青石镇那一年我刚十六,被逼着嫁给孙正德那个畜生,被
他虐待了两年多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
说着话,兰静突然疯一般,扯着身上的衣服,领口被扯开,竹青色肚兜露出来,本该嫩白的皮子上落着不少棕色疤痕。
恐怖又狰狞,尖锐的指甲用力挠在疤痕上,阿满紧紧抱着人,不让人伤害自己,“姐,姐,你别这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没过去,没过去!一辈子都过不去!”兰静摇头尖声说:“孙正德还活着!这些疤遇到热水每次都还会痒,有时候痒得抓心挠肝!
姐有时候恨不得用刀把这些肉都剜掉!”
兰静任由阿满抱着自己,了无生气的说着,“阿满,姐这辈子太苦了,生出来娘就不爱我,恨不得把我溺死在尿桶里。
我忍着受着,嫁给孙正德也忍着受着,现在姐十九了,有时候觉着活着真没意思啊。
遇到乔夫子之后,姐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也有人能对我这么好,能这么照顾我的情绪,原来我也能这么幸福,这么开心啊,所以姐陷进去了。
可姐又是个怕死的,不敢陷太深,又不敢拔出来!”兰静嘲讽的说着,嘲讽自己的无能,“有时候我想,要是孙正德死了就好了。
哈哈哈哈,真可笑,我又不敢给他下药……”
阿满听着兰静一声声不公,心也跟着碎成八瓣儿了,屋内烛火跳动一下,烛泪顺着烛身往下淌,哭过骂过,兰静眼泪也好似流干了,她拍拍阿满,让她放
开自己,安抚道:“放心,姐还有业哥,不会想不开的!”
阿满抿抿唇,紧握着兰静一只手坐在一旁椅子上,屋内静下来,落针可闻。
半晌阿满咬牙,用力回握一下兰静的手,下定决心说:“杀了孙正德吧!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白老头很厉害,肯定能让人无声无息的死,还不会让仵作发现什么异常!”
孙正德说实话不配在活着了,活着就是恶心人,阿满知道兰静姐现在还养着一个买回来的妓子,专门照顾孙正德那个畜生的。
那个畜生 ,不给他找女人伺候,就会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兰静姐家也不得安生。
凭什么一个畜生,一个瘫子都能找人伺候着,享乐着。
兰静姐好好一个人,要困死在孙正德身上,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能好好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不行!”兰静平静下来,听到阿满的话,她笑了,摇摇头说:“不能冒这个险,谁都知道他是个瘫子,还是一个除了头什么都不能动的瘫子。
想死都艰难,要是无缘无故死了,肯定会有人怀疑的,业哥还小,我不想让他听那些污言秽语。”
发泄一番,兰静脑子清明了,她握着阿满的手,说:“你的心姐心领了,就这样吧,我不会再和乔夫子联系了,反正也不可能在一起。”
要是被发现,后果是她不能承受的,或者说她能承受,但是业哥是绝对
不能承受的,有这样不知检点的娘,业哥一辈子别想走科举之路了。
阿满懂了兰静姐的意思,主要还是因为业哥,毕竟干这事儿还是有风险。
看着红着眼眶坐在那里的兰静姐,她心口憋堵的厉害,又提议,“要么和离?”
“说什么呢?”兰静抬手擦擦眼角的残泪,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我走了业哥怎么办?还有现在这些家产又要怎么算?
毕竟我嫁进孙家时,也就几身破衣裳和阿奶偷偷塞给我的二两银子,现在的家产都是用孙家的家产变卖换来的,这些事儿只要有心打听都能知道。
再说,别人都知道孙正德什么样子,把这么一个瘫子抛了,就是让他去死。
用着孙家的家财开了超市,现在超市能挣钱了,就把男人扔了,不顾人死活,这些话于业哥名声不利!”
阿满眉头拧成了川字,又是古代这该死的名声!
兰静抓住阿满的手,轻声安慰,“你也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比较苛刻的!”
阿满心里憋着一股火,有想掀翻这个世道的冲动,可她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力感几乎压垮她。
“别担心!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无非是在书肆见了几面,每次身边还带着业哥和丫鬟,谁也拿这个说不了嘴!”兰静说到这儿,央求的抬头看着阿满,“姐求你一件事儿,这件事别让阿奶和爹他们知道。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只
会让我觉得不堪!”
阿满点头,心里难受极了,看兰静姐努力平静的深呼吸,她不在多提,“我只是心疼你!”
第八百一十八章 计上心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轻不得重不得,真是要把人逼死了。
杀孙正德一人容易,难的是怎么堵住众人的闲言碎语,毕竟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那样她和那些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的世家权贵又有什么不同。
“我让峥哥去你家,把孙正德那个畜生再打一顿吧!”阿满烦躁的挠挠头,“凭什么他活得逍遥自在的,还有女人陪着。
不打他一顿,我心里难受!”
“这关他什么事儿,他那么个烂人,和阴沟里的烂蛆臭粪有什么区别,别脏了你和峥子的手!”提起那人,兰静眼里都是厌恶,“再说他现在除了那个红柔,还会关心谁?”
“红柔?那个你买回家的妓子?”阿满眼神微眯,追问道。
看兰静点头,阿满心里有了一个计策,还得找白老头和峥哥商量商量。
“别气了,我都不气了,提起他就恶心,还是别提了。”兰静看着阿满气鼓鼓的神情和握紧的拳头,心里暖洋洋的,想起那个不可及的乔夫子,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大概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银子有下人伺候着,还有个乖巧的儿子,日子已经是以前的她不敢想的了。
日子越来越好过,养大了她的贪心!
从东跨院出来,夜风打在身上,阿满只觉身子一冷,紧跟着打个寒颤,抱着胳膊快步往后院跑。
回到随心院,刚走到葡萄凉亭下的躺椅上,两个黑影突
然从屋里冲出来,阿满吓的一个侧身,手已经伸出去做出攻击姿势。
“别怕,是小黑和小灰!”
看到沈峥从屋里出来,阿满吁一口气,借着他手里的油灯看清两头狼,挨个揉一把,起身和峥哥进屋,问:“它俩怎么在我院子里?”
“忘了?”沈峥按着阿满坐下,触摸到手下肌肤的凉意,他倒一杯水给人捧着,又招呼两只狼过来,提醒道:“犒劳。”
阿满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起身就往外面走,“我给这俩留了四只原味烤鸡,还有吊在井里的野鸡和野兔子,我这就去取。”
沈峥把人拉住,指指脚边两头狼鼓囊囊的肚子,说:“你和兰静姐说话的时候,我给这俩都喂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兰静姐了?”阿满有些意外,睨男人一眼,抱臂说:“我看着你回隔壁的?又翻墙来的?你可小心点儿,要是被芳婶带逮着,你完蛋了!”
她俩越来越大,芳婶防峥哥就防得有些厉害,就怕年轻人一个冲动坏事儿。
“逮不住我!”沈峥很是自信,又朝院墙方向指一下,“咱家院墙太低了,白老头都能翻墙过来。”
阿满:……,这是那她说白老头的话堵自己呢。
阿满哼一声,不再和人计较,问起他怎么知道自己去找兰静姐的事儿,沈峥指指脑子,坦诚道:“我了解你,也不傻。”
人来了反而不用阿满特意去找人了,干脆把兰静姐的事儿简
单说了一下,反正他早就猜到了,主要说的是孙正德的事儿。
兰静姐和乔夫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反而是孙正德,恶人一个现在倒是活得比两个善人好,天理难容。
阿满说侧躺下身子,头枕在男人腿上,沈峥从炕边扯一条棉布单子给阿满盖上,长指绕着阿满头上的发丝,听罢淡淡反问,“想要他的命?”
阿满点点头,“要不是为了业哥和兰静姐,孙正德的命,早在青石镇就该绝,活到现在是他赚了。
不然他舅死的那天他也就该死了,他舅坟头草现在都老高了。”
孙正德舅家在四方县当主簿,跟着县令没少敛财,孙正德借着他舅的势也没少作恶,当初要不是他还有用,他早就该死了。
“不过,为了兰静姐和业哥,这人的死既要合理还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阿满托着下巴说,“孙正德那个畜生,瘫了也挡不住他好色。
他身边现在有个叫红柔的妓子,每天贴身伺候着孙正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峥哥你觉得怎么样?”
沈峥把玩着阿满的头发,颇为不在意的应和着,挨了阿满一眼瞪,他才正色道:“马上风?”
阿满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对沈峥夸到,“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不过我一开始想的是兴奋过度引起的猝死,说法不一样,但是本质都差不多。”
“猝死?”沈峥有些疑惑,阿满
翻个身,双手拄着下巴给男人大概解释一下,沈峥懂了,说:“孙正德全身上下除了头都不能动了,想要他兴奋过度死亡怕是有些困难。”
这个阿满也想到了,“他都瘫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想必身子本来就不太好,让白老头想办法做点药做个推手应该不难吧?”说罢她冲峥哥眨眨眼。
昏黄的烛火打在少女侧脸上,眼神灵动含光,沈峥手有些痒,抬手轻轻触碰一下,笑着嗯一声儿,“应该可以!”
“痒!”阿满喊一声儿,搞不懂男人这又是咋了,伸手扯下男人 手,压在胳膊肘之下不让人再动,叮嘱道:“那就这么干,一会儿你回去找白老头商量一下。
这两天借着给孙正德把脉的理由,我们带着白老头去趟兰静姐家,好好给他看看!”好好这两个字阿满咬的极重。
沈峥懒懒点头,说实话对于死一个孙正德,激不其他任何反应,何况还是一个该死之人。
“去吧,再过一会儿说不定白老头都睡了!”阿满看男人还不懂动,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赶人走,“快点儿去,不早了,我也困了。”
说着话,困意就来,阿满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下巴也变沉,头直接枕在手臂上,趴在炕上侧头看男人下炕。
随着动作,黑衣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阿满看得眼热想伸手摸一把,想起峥哥这两天没少喝补汤,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决定不
再撩拨。
沈峥下地没有立刻走,转身看着阿满不动,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俯下身,侧头印上她红唇,重重吻一下,带着笑意说:“这是谢礼!”
第八百一十九章 人过的日子!
阿满:……
小黑和小灰吃饱了以后,自动去了自己在后院的狼窝,一人两狼都一夜好眠。
鸡叫三声,听着熟悉的自然闹钟,阿满翻个身从炕上坐起来,伸手就把窗子推开,耀眼的阳光瞬间倾泄下来。
阿满眯着眼避开刺眼的阳光,双手举高伸个懒腰,看着窗外的两米高的葡萄架子。
一个个指腹大小,青色的葡萄挂在藤上,沾了露水的表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猛吸一口气还想都能闻见葡萄的清香。
葡萄架旁边的地上,大朵大朵的月季和牡丹开得热烈,墙角的蔷薇不知什么时候盘了半面墙,粉红色、白色,紫色的花朵点缀在大片绿叶之间。
风吹过,翠绿的叶和艳丽的花颤动起来,带着花香扑了阿满一个满鼻,看着满院子的生机勃勃,她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喊奴婢!”团玉端着一盆水风风火火进来,看阿满开着窗靠着墙,她惊呼,“一大早怎么就开窗通风呢,您身子还没好全呢。
芳婶婶知道了、又要说您了,说不定奴婢的耳朵又要遭殃了!”团玉絮絮叨叨。
阿满伸手一把捂住团玉说个不停的嘴巴,强硬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事了,就是有些瘦,补一段时间就好了,可别再念叨了,你家小姐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团玉嗯嗯点头,阿满这才放开她,滑下炕,走到洗脸架旁,伸手掬一
捧温凉的水扑脸上,最后一丝困意瞬间消失。
接过团玉递过来的布巾子,擦干脸上的水,穿上衣服主仆俩闻着一路花香往前院走,阿满交代,“以后天越来越热,早上送来的洗脸水用井水就行,别掺热水了。”
团玉要劝,在小姐威胁的视线,她默默闭上了嘴巴。
芳婶听见声音就把留在锅里的早饭端出来摆枣树下,阿满笑着扑过去,抱着芳婶的胳膊蹭,甜腻腻说:“还是在家好啊,睁眼有吃的,闭眼有睡得。”
“嘁!”芳婶不信,让人赶紧吃饭,转身又朝厨房走,说:“卫家还能饿着你和峥子不成,就会哄我。”
阿满笑笑没说话,低头开始吃饭,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葱花饼,一晚早上新鲜捕捞的鱼做的鱼肉馄饨,一口下去,薄又弹牙的面皮被刺破。
一股鲜甜的汁水流进唇齿间,雪白细腻的鱼肉只放葱姜水和胡椒粉调味,把鱼的鲜味儿突发的淋漓尽致,阿满鼓着腮帮子,吃的满脸幸福。
正吃着饭,兰静牵着业哥的手进来,小娃眼眶红红的,看着阿满就瞥了嘴,几个月没见,昨晚小娃初见阿满时,还有些扭扭捏捏,躲在兰静腿后面偷看阿满。
阿满是谁啊,当即就把从卫家带回来的礼物祭出来。
侯府工匠做的小玩意,精致程度当然不是外面玩具能比的。
精致的九连环,五彩斑斓的陀螺,逼真的木雕人……,饭还没吃就把小娃给
收服了。
昨晚睡觉前还哭唧唧说要小姨抱着睡,让兰静看的眼酸,指着自己儿子没良心,太容易被收买了。
“小姨~”看到疼自己又大方的小姨,小娃嘴撇啊撇,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阿满赶紧放下筷子,抱住扑过来的小娃,焦急问,“这是怎么了?
谁惹我家业哥了,给小姨说,小姨这就去给你出气,好不好?”
“别管他,多大的人了,还娇气的很!”兰静指指小娃,毫不客气地教训小娃,笑着坐在阿满身边,指着埋头在阿满怀里哭的小娃,说:“自己人小腿短的,非要跟着阿昌他们跑步练拳。
那是他能跟上的,跟不上又要哭,人小事不少,我直接把他拉回来了。”
“阿昌哥哥…说,说要等…我的!”业哥打着嗝控诉,越想越伤心,指着门外哇一声又哭了。
“别哄他,越哄越哭!”兰静教阿满,果然没人哄,小娃哭一会儿就不哭,皱皱小鼻子,揉揉肚子奶呼呼说:“小姨,我饿了!”
业哥小眼神有些心虚,避开娘的视线,知道这会儿谁最疼自己,他只找阿满撒娇,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少爷饿了,奴婢喂!”小风接收到夫人的眼色,上前接过喂食的活儿。
业哥现在能跑能跳的,吃个饭也安静不了,一会儿蹲树下看蚂蚁,一会看树上爬的虫,一会儿追着黑豆和地瓜玩儿。
有了这些吸引他的视线,他已经
把被阿昌那些人大哥哥嫌弃的事儿忘到脑后了。
“终于清净了!”兰静揉揉耳朵,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阿满三两口解决有些凉了的早饭,团玉立马把桌子收拾好,上了一壶茶,一碟子奶糕就退下去了。
阿满在兰静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侧头仔细打量兰静姐的神色,兰静笑着扭头望过来,问,“看我眼睛有没有肿?”
“怕你伤心!”阿满摇头,不过还是实诚的指着她眼下说:“眼下是有些肿,眼里还有些红,红血丝也不少,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兰静尽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可是痕迹还是有的,她微微叹一口气,仰头盯着翠绿的枣叶,平静说:“时间是个好东西,总能好的,给我一段时间,就好了,就好了……”
阿满没说话,问起她什么时候回镇上,提议说:“村里山清水秀的,吃喝不愁,没事了就去山上转转,捡捡蛋,看看花草这些的。
比在镇子上有意思多了,要不要带着业哥多留几天,直接住我家就行了。”
看看山看看水,心情也能好的快些,回到镇上又要和孙正德那个畜生住一个屋檐下,心情怎么能好得了。
再说就是白老头的药起效果,还得一段时间,得徐徐图之,不能让人嘎嘣一下立时死了。
所以这段时间,阿满想把兰静姐和业哥留下。
“不了!”兰静笑着摇头, 感激
说:“姐知道你担心我,你的心意姐心领了。”
第八百二十章 看诊!
她语气顿了一瞬,接着说:“不过还是不留下了,毕竟他在村里教书,平时在村里转悠总会遇到的,我怕自己心软。
今早我送文树和文根去学堂时,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答应了,既然决定要断就要断个干净。”
那个男人就像她十九年孤寂生活里一束光,温暖的让她想要拥有,离得近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姨夫!”业哥突然喊一句,接着沈峥抱着业哥就进来了,看到兰静他微微点头,对阿满说:“白老头那边同意了,随时可以去兰静姐家。”
“去我家?”兰静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让大夫去我家,给谁看病。”
阿满按住兰静姐,让人别慌,解释道:“也没什么,孙正德现在天天和红柔厮混,谁知道两人有没有沾染什么恶病,还是看看的好。
业哥还小,这些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不然我不放心你和业哥和他们住一个屋檐下。”
事关业哥安全,兰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对阿满和峥子感激道,“还是你俩想的周全,虽然孙正德住的院子封了。
平时我也不让业哥去,可病这种东西防不胜防,姐谢谢你俩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儿!”阿满笑着说。
进门沈峥就听到兰静姐和业哥一会儿要回家,闻言直接提议说:“待会儿我们直接带着白老头跟着姐你回家,也省的白老头单独在跑一趟,你们觉着怎么样?”
阿满觉着这主意
不错,最省事,看兰静姐点头,阿满就对峥哥说:“峥哥你去套车吧,我带上银子,一会儿去镇上,顺便把买地的事儿也办了。”
沈峥出门套车,兰静喊小凤和小红收拾东西,马夫老罗听吩咐出门去老宅那边把自家马车赶过来。
阿满忙着把卫家送来的东西收拾一份,一会儿给兰静姐带走。
“这是从安邑带回来的绸布料子,很是细腻,业哥皮肤正是嫩的时候,姐你带回去一匹,回去让绣娘给业哥做几身夏衣。”
什么南边来的茶叶,海货这些,阿满都给谁收拾一份出来,最后就是药材也没少收拾,卫家给的东西质量绝对有保证。
兰静再三阻拦,最后还是装了一大包东西,小红背在背后,直接看不见人了。
门口传来峥哥声音,两人带着业哥出去,白老头已经坐在骡车上了,兰静出来对白老头微微屈膝行个福礼,“麻烦您老了!”
“别说客气话了,上车吧!”白老头催促,“再迟点儿就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芳婶说今中午吃鸡丝凉面,好久没吃了,我想的紧儿!”
阿满和兰静带着业哥坐在马车上,峥哥带着白老头赶着骡车跟在后面。
“就按咱们说的办?”没外人在,白老头朝前面马车努努嘴,问:“她愿意?你们给她说了没?不说就弄死人家男人是不是不好?”
他不知道兰静和孙正德之间的事儿,那些事儿毕竟不是好事,被不
当人的虐待,兰静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她就只想让这件事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没人提及,没人同情,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就是她最希望的。
“你只要知道孙正德该死就行了!”沈峥没有回答,侧头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阿满滥杀无辜?
再说这药又没毒,他要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不起什么龌龊心思,他能活很久!”
白老头抬眉点头,道理是没错,他也相信阿满和峥子。
到了镇上,快到午时了,太阳有些毒,不逢集不逢节的,街上人不多,只有摆摊的商贩躲在棚子底下找阴凉,有人经过就招揽一声,没人时都懒洋洋的。
阿满一行人直奔兰静姐在的清安巷子,有前面兰静姐的马车领路,沈峥和白老头直接跟着就行了。
看门的小厮,看到马车立马开侧门,卸门槛,迎主子进门。
马车和骡车交给小厮,自然会照顾的好好的,阿满几人就直接跟着兰静进了门。
“要不要先喝口茶?”兰静心里着急,可还有待客的礼仪,又侧头问跟在后面的峥子和白老头,“不急这一会儿,一路赶过来,天气热,先去花厅喝杯茶。”
“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先去后院看孙正德。”阿满让兰静姐别客气。
沈峥和白老头也摆手说不用,兰静这才作罢,安排小红领着业哥去玩儿,就领着三人往后院走。
一
路从热闹走到后院西北角,四周已不见走动的下人,明明叫着清风院,却处处透着压抑,让人不喜。
小凤上前敲门,一个面色不善的婆子开门,看到兰静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变的恭敬,看到阿满几人,也不多问,躬身行礼让到一旁,让几人进门。
“老爷最近还算老实,红柔夫人也算听话!”婆子走到兰静身边,压低声音说一句, 兰静点头,指指身后不远处提着药箱的白老头,吩咐,“这是我给老爷请来看诊的大夫,你先进去把屋子收拾一下,通通气!”
“哎!”婆子应一声,小跑着离开。
“一会儿要委屈您老了!”兰静让几人现在屋子外面的凉亭里坐下,对白老头歉意的解释,“他常年瘫在床上,加上天气又热,屋里着实不太好闻。
他又是个古怪性子,窗户也不让开,您老一会儿进去还是围个面巾子。”
“没事,当大夫的什么没见过!”白老头不在意,想说他学医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尸体都解刨过,就连已经腐败生蛆的尸体也没少解刨。
一点点难闻的气味儿难不倒他,又想起兰静是个内宅小妇人,哪见过这些血腥场面,他又把话头咽下。
“我不想见那个畜生,一会儿我就不进去!”阿满毫不掩饰脸上的对孙正德的厌烦,周边坐的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她就不跟白老头客气了。
沈峥也是个有洁癖的,闻言跟着点头,
对白老头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和阿满在外面等你。”
第八百二十一章 事成!
“不行,阿满不进可以,你得进!”白老头不乐意了,故意让沈峥陪着自己,“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来的,你俩倒是会躲,阿满是个丫头就算了,你个大小伙子跟我进去!”
沈峥:……,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别人不知道他洁癖,他还不知道。
阿满乐的看戏,拉住要去调和的兰静姐,凑近她耳边解释,“没事儿,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嘴上都不客气,咱们别管。”
“夫人,屋子收拾好了,可以带大夫进去了!”高壮婆子正好出来禀告。
在白老头得意洋洋的视线下,沈峥只能跟着人进去,不过脸上围着阿满的手帕,带着淡淡幽香,让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由放平。
“我也去看看!省的他犯混账!”兰静跟上去。
平常紧闭的门窗,此刻都大敞着,带着暖意的清风穿屋而过,驱散难闻的味道。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人进去,鼻尖依旧能闻到尿骚味儿和臭味,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腐烂气息。
“老奴尽力了!”婆子有些战战兢兢的解释,兰静挥手让人退下。
看清床上的人,沈峥瞳孔微微一缩,这是那个……才二十来岁的孙正德吗?
手枯瘦如鸡爪,人消瘦的也就比骨架多了一层皮,一揪就能揪起老高,再往上看,男人双颊凹陷,眼睛却格外凸出,年纪轻轻头发已经变得稀疏斑白,说是年过半百也有人信。
凸出带上浓重红血丝 眼睛
,看到进来的几个人,顿时亮起来,阴狠怨毒看着三人,再看到几人完好的腿时,眼里的怨恨几乎喷涌而出。
“嗬嗬,杨兰静你又装什么贤惠样子?恶心!”孙正德狠狠说着尖酸刻薄的话,看提着药箱的老头已经在自己床边坐下,他像是被掐了脖子的瘟鸡。
大声咒骂,“糟老头子,你是谁?谁允许你动老爷了!滚开!狗杂碎,放开我!”
白老头浑身气势一变,冷冷看着床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废物,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该死之人!嘴不是用来喷粪的,不想用就别说了!省的恶心人!”
孙正德眼睁睁看着闪着银光的长针落下,嘴角一痛,下一秒他嗓子就发不出任何一个字了,只能干瞪眼喘气。
“终于安静了!”白老头吁一口气,开始给人诊脉。
兰静没阻止白老头的任何动作,只站在一边看孙正德气得面部发抖,心里有些痛快。
阿满无聊地等在凉亭里,刚刚还能听见男人恶毒地咒骂,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又等了一刻钟,三人从屋子出来。
婆子立马上前关门,顺带把屋里咒骂声儿也拦截在屋内。
“老爷现在见不得能跑能跳的人,见了次次都要骂一声儿,下人们现在出了送饭送水伺候以外,都躲着这边走。”婆子对兰静和阿满三人解释,“人躺了太久,脑子也跟着疯了,也就夫人来骂几句能管些用!”
“看好他,还有红柔,别
闹出幺蛾子,别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临出门兰静又嘱咐一句,“管好他,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好好干!”
一听有赏,婆子躬着的腰更低了,脸上的笑都带着几分真心,大声保证,“夫人放心吧!”
出了后院,兰静领着三人去了待客的花厅,吩咐丫鬟上茶,等下人们都下去了,兰静这才问白老头孙正德怎么样?
“没事儿,都是瘫的久的人常见的病。”白老头低头喝一口茶,鼻尖的腐败臭味彻底闻不见了,“躺久了身上肌肉难免退缩,身上倒是没什么脏病。
就是……夫人还是莫让他太贪欢了,不利于身子。”
兰静动作微微一顿,很快恢复正常,“没女人陪着,他那张嘴就不能听,左邻右舍也被他吵得不安生。
就这样吧,我现在就求安静!没什么脏病就行了,我和业哥能安全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老头也就是做做样子,闻言也就不多说什么,顺便给兰静和业哥也把把脉,确定两人也没事,阿满是彻底安心了,和峥哥对视一眼,就向兰静姐提出告辞。
“一会儿还要去一趟衙门,姐,我们几个先走了啊!”
“成,今儿你们是有事,以后可要留家里吃饭啊!”兰静起身送几人出门,在门口又对着白老头认真行了一个福礼,真心道:“麻烦您了。”
白老头摆摆手,提着药箱坐上骡车,阿满坐上车辕和兰静姐挥挥手,“姐,你进去吧
,我们走了啊。”
看着骡车走远,兰静这才转身进门。
没了外人在,阿满问白老头:“成功了?孙正德身子真没事?”
“我出手有不成功的吗?在他头上几个穴位插几针,就完事儿了!”白老头不满意了,斜阿满一眼,哼道:“长时间躺着,伺候的再好身上也长了不少褥疮。
估计也是下人伺候的不经心,不经常按摩活动,腿和胳膊这些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那家伙还真是好色的厉害,就是没有我这几针,他一直这么下去,也离死不远了。”
闻言阿满算是彻底放心了,靠在车辕上,心情颇好的哼着歌,炙热阳光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沈峥侧着身子给阿满挡阳光,一手控制着缰绳,赶着骡车直奔东大街衙门。
老马头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见骡子踢踏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正要呵斥,看到坐在车辕上的阿满和沈峥,他腾地站起来,大声招呼, “好久没见你们了,尤其是峥子,你这一从军,得有大半年没来了吧?
这是请假回来的?军营里能随便请假吗?”
“刚回来两天,您老身子怎么样了?”沈峥缓了神色跳下车扶人一把,简单解释一句,“用功劳换的假期!”
“你傻啊?”老马头震惊了,摇头叹气,可惜的不行,“战场上那是拿命才能换军功,为了回家一趟,你连军功都能舍了,嗐!”
说着他又看向阿满,“你也不说说他,太
浪费了,还划不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 再买山地!
阿满呵呵笑着,说管不了,说着话进了衙门大门,阿满提出此次来意,话题转移,老马头也不再可惜了,领着两人直奔户房,“正好还没下值呢。”
有老马头这个熟人领着,办起来就简单了,书吏拿着镇上土地籍册,找到青松村那一块儿,找到阿满和峥子所说的山地,点头说:“这块儿没人买,我记得你们去年买过三百亩山地,这是还要买?
西边这块山地少说一百五十亩呢,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按一亩八钱半银子算,也不便宜。”
“山上养的鸡鸭鹅多了,不买地养不下。”阿满解释一句,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递过去,“麻烦您了。”
都是一个镇上的,书吏也知道阿满家山上出产的鸡鸭鹅卖的多贵,这么贵的鸡鸭鹅,可是摇钱树,要是他,他也会多养些。
接过银票,利落的登记办理白契,写名字时,他抬头问两人,“记在谁名下!”
“他!”
“她!”
“到底是谁?”书吏觉得牙酸,小年轻也太黏糊了。
“张满月!”沈峥敲定,拉着阿满不让她说话,凑近她耳边说:“早晚都是一家人,记谁名下不还是一样。”
阿满瞪他一眼,虽说看似做生意都是她的主意,但是从买山头到建作坊,这些事儿哪一样不是峥哥陪着自己一起办的。
没有峥哥,也不会有她的今天,所以他想把这次买的山地记在男人名下,谁知道这人……
“都一
样,都一样!”老马头撸着胡须笑看两人,“亲都定了,成亲是早晚的!”
白契到手,阿满把手里五钱银子塞给书吏,“算是请各位喝茶。”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惯例,书吏接的也坦然。
拿着还热乎的白契,阿满和沈峥就准备告辞,谁知道刚走到一半儿,和从街上巡逻的魏武几人碰个正着,看到沈峥魏武眼睛都亮了。
来的时候问老马头说魏武几个带着人巡逻去了,沈峥和阿满就决定换一天再来,谁知正好碰到人回来。
“你们聊,我出去一趟!”阿满让几人闲聊,一个人出了衙门,爬上骡车拎了两坛子酒出来,一坛子五斤,两坛子十斤的酒,阿满拎的毫不费劲。
进了班房,里面的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魏武的声音最大,围着沈峥问战场上的事儿。
酒坛子放到桌上,终于吸引了几人的视线,都是大小伙子,正是爱吃爱喝的年龄,看到酒眼睛都亮了,魏武拍拍沈峥肩头,又对阿满抱抱拳说:“够意思,什么酒?”
“安邑金酒!”沈峥把酒坛子往魏武方向推了推,“知道你爱喝酒,从安邑回来就给你带了一坛子,另一坛子是给大家伙喝的。
你可不能抢啊!”
“头儿,听见没?这可是峥哥给我们带的,你可不能抢!”五六个青年,拉过另一坛子酒,抱着不松手,讨伐说:“碰到好酒,头儿就走不动道儿,我们连酒渣渣都混不上。”
“
尽说屁话!”魏武不承认,嫌弃的摆摆手,“那坛子归你们,喝吧,喝吧,不过得晚上下值以后啊,谁要是上值时喝酒,被我抓到了小心你们的屁股!”
“知道了,知道了!”
说罢,魏武又低头凑近酒坛子口上用力嗅了嗅,享受的说:“不愧是安邑金酒,听说一斤就要二两银子呢,真好闻。”
沈峥对酒一般般,不算爱喝也不算不爱喝,阿满才是那个爱喝的人,奈何一杯就倒,想喝也不敢喝,听魏武的话,她有些馋的咽咽口水。
沈峥余光看到了,拉着人站起来,对魏武说:“不早了,家里还有事儿,你们忙,抽空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阿满暗自有些可惜,本来就还想着,今中午要是能一起吃个饭,饭桌上峥哥总不能一直盯着自己吧,这样自己就能趁机喝上一两口。
唉,太难了。
酒渣体质,还超喜欢喝酒,谁懂啊。
沈峥看到阿满眼里一闪而过的可惜,暗自发笑,面上却不漏出来看,拒绝魏武的挽留,说:“我还要在家里待两个月,以后有的时间喝酒,不差这一天。”
魏武闻言终于同意放两人离开,亲自送两人到门口,看两人坐上骡车,他再三说:“过两天我就去找你喝酒啊,你可要好好给我讲讲北蛮子的事儿。
对了,过两天我要护着文书去县上报告事儿,你们要是没空去县里,到时候买山地的文书,可以带给我,我给你们
一并换成红契!”
阿满一听,高兴了,当下决定把白契给魏武,抱拳说:“我和峥哥再信你不过,白契你直接拿着吧,办好以后给超市那边说一声,我三舅就给我们带回来了。”
“兄弟,拜托!”沈峥抱抱拳,喊一声,一甩鞭子,赶着骡车掉头走了。
“还真是心大!”魏武捏着手里的白契看,嘴上吐槽,心里却高兴,嘴角也高高翘起。
两人真心把他当朋友,他是真开心,脸上的笑突然一僵,他掉头就往衙门后院跑,“这帮兔崽子,趁我这会儿不在,把我的金酒打开了吧!”
回家的路上,阿满和沈峥叽叽喳喳说着话儿,突然沈峥表情一敛,黑眸如利箭一般射向十米开外的林子里,冷声警告:“谁?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骡子猛地被嘞听,不满的叫几声,甩甩脑袋。
阿满刚要扭头去看,下一秒肩膀就被揽住,紧紧扣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她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了?有人吗?”
她没有武功,对这些细微的动静是一点也察觉不出来的。
沈峥嗯一声,眼神一直盯着最高的那棵松树,高耸的松树微微颤动几下,一个人影快速从林子里飞出来,看到人的一瞬间沈峥脊背就放松下来,靠在车壁上。
“认识的人?”肩膀上的力道一松开,阿满就坐起来, 看峥哥点头,她扭头看向林子里,看到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她微微惊讶,“
卫十五?”
第八百二十三章 秦博远死了!
“表少爷,姑娘好!”卫十五恭敬的行礼。
惊讶过后,阿满神色就变得淡淡地了,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人。
知道卫十五骗自己以后,她是没法再相信眼前人了,虽然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可不喜就是不喜。
她不怪罪他,也不会再用他。
沈峥下车,让人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人走到林子里,阿满隐隐只能听到一点点说话声儿,具体内容见阿满不知道。
迷迷糊糊在车厢里睡过去的白老头,感受到骡车停了,掀开帘子问,“怎么了?到家了?我这就下去!”
“不是!卫家来人了!”阿满拦着人,给人指指林子里说话的人,白老头看过去,不太感兴趣,“没事就行,我接着睡了,到家了叫我!”
白老头知道卫家的身份,也知道峥哥的真实身份,阿满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峥和卫十五谈了一刻钟就从林子里出来了,卫十五跟过来,对着阿满又重新跪下,带着歉意说:“属下对不住姑娘!”
对不住什么,他和阿满都知道。
“你没错,我也没错,不用跪我了,你的主子不是我!”阿满没下车,也没扶人,只淡淡陈述事实。
车轮滚动,激起阵阵灰尘,卫十五伏在地上的头慢慢抬起来,脸上已没有什么神情,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他本是暗卫,多余的情绪他不需要,也不该有。
卫十五来是因为什么事,阿满是当天晚上才知道。
洗完澡,
她躺在炕上正要睡觉,突然听到门窗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儿,阿满轻手轻脚从炕上下来,开窗果然看到峥哥,她指指外间,压低声音说:“别吵醒了团玉,那丫头现在是芳婶的间谍。
要是让她知道你来找我,明儿芳婶又要炸了!”
两人年龄都不小了,芳婶怕年轻人收不住,就怕出事儿,所以收买了团玉这丫头。
团玉这个馋嘴丫头,有吃有喝,她就没有不答应的。
沈峥提起手里的酒瓶子,一个巴掌酒瓶子,就把阿满收服了,不自觉让开位置,让男人进来。
把酒瓶子递给阿满,他一个利落的跳跃,人就从大半个人高的窗口跳进来,。
屋内没有点油盏,漆黑一片,阿满看不见,只听见男人的脚步声直奔外间,很快又走回来。
接着啪一声,屋内就亮起烛火,阿满宝贝的抱着酒瓶子坐下,指指外间问男人,“你对团玉做了什么?”
不然这会儿的动静,加上这亮光,团玉那丫头早该醒了。
沈峥把手心里的白瓷药瓶递给阿满,“找白老头要的,没什么危害,只会让她安稳睡一觉。”
阿满稀奇,接过来就要打开软木塞闻闻,下一秒手里的药瓶就被夺走了,沈峥无奈敲敲阿满额头教训,“这可闻不得,闻一下你就要昏睡过去了。”
阿满吐吐舌头,有美酒在,她很快就把迷药抛在脑后,迫不及待打开酒瓶子,凑头到酒瓶子口,贪婪的吸一口飘
出来的酒香,一脸享受,高兴过后,又不可置信的问,“不对啊,以你的性子,怎么会突然会提酒过来,让我喝的?”
峥哥说她喝酒以后太危险了,虽然阿满不知道有哪里危险了,偶尔想起来,也就觉着自己有些闹腾。
远不到危险的地步!
自己酒量差,阿满也很少喝酒,就怕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峥笑着点头,接过酒瓶,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酒杯,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阿满,一杯给自己,“今天看到那两坛安邑金酒,你都快走不动道了,最近也没什么事儿,满足你一次。”
阿满眼睛亮闪闪盯着那杯酒,点头如捣蒜 ,头也不抬,万分珍惜的举起酒杯,眯眼抿了一口。
沈峥手拄着下巴,歪头看眉毛嘴角都起飞的人,好笑的摇头,低头也跟着喝了一口,也没觉着多好喝。
巴掌大的酒瓶子,加上是烧制的陶瓷瓶子,厚厚的瓶身,着实装不了多少酒,阿满每一杯都喝得珍惜。
喝到第三杯,她脑子已经有些晕乎乎的,抬头看到沈峥,笑得眉眼弯弯,求夸奖,“我酒量好像厉害了,这都第三杯了,我还没醉呢。”
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抵着沈峥两边嘴角,往上推,强势说:“要多笑笑,忒严肃了,我怎么觉着你不开心呢。”
“嗯!”沈峥拉下阿满的两只手,看着半醉的人,他靠过去,揽住阿满垂下来的头,低声说:“本来应该很开
心的,可我却发现我没那么开心。
他死了,我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啊,也算是给我娘报仇了!”
“谁死了?”阿满猛地抬头 ,头顶撞到沈峥下巴,两人都轻轻嘶出声,沈峥下意识抬手给阿满揉头顶,哄小孩一样,“不疼,一会儿就好了 ,乖!再喝一杯不喝了,好不好?”
“谁死了?”阿满迷糊却固执的追问。
“秦博远!”沈峥手微微一顿,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几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阿满添了一杯。
“谁?忘了,不对,我好像记得……”阿满揽着沈峥脖子,用力往下拉,让两人视线齐平,认真的说:“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坏爹!你不开心?”
柔软的指腹抹上浓密的睫毛,沈峥眼底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声音又干又哑,带着不知名的颤抖,“阿满,我应该开心的!他死了对谁都好!”
他坚定的说着,想要驱散心底那一抹悲凉。
“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阿满伸手紧紧环住男人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口齿不清的教训人,“你就是……就是太逼自己了,你是个人,不是……不是石头。
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啊,别怕啊……”
阿满脸色酡红,眼睛弥漫着水汽,口齿含糊的安慰着男人。
压抑的哭泣声儿,闷闷的,断断续续,听得不甚清楚。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引入云层,让大地更暗了几分,沈峥收拾好情绪,想
要抬头,就发现枕在自己头上的头颅又沉又重。
第八百二十四章 雇工
他无奈又宠溺的笑了,小心翼翼伸手撑着阿满的下巴,一手搂着阿满的后腰,不让人倒下去,慢慢从阿满怀里钻出来。
没了力道,阿满身子倒向男人怀里,紧闭的眉眼一点都没动,照旧睡的香甜,红润的嘴唇还无意识的砸吧几下,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好似在回味刚刚喝下去的美酒。
“小酒鬼!”沈峥把阿满抱回炕上,半蹲在在炕头,不知看了多久。
夏日白天长,大红冠子公鸡,天刚蒙蒙亮就灵活的跳上低矮的树枝,对着橘红色的大太阳扯着喉咙叫。
鸡叫三声,被青山环绕的小山村有了动静,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青烟,飞向天空,又被风撕扯着消失不见。
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要收麦子了,趁着天光还没有大亮,早起的老汉扛着锄头就下地里,在暑气还没有冒上来之前,勤快的人已经把地里的杂草锄完,该浇水的浇水,该松土的松土。
太阳完全升起来时,已经扛着锄头回家吃早饭了。
昨晚喝了酒,阿满睡得香甜,团玉鸡鸣三声起来时,她毫无所觉,忠叔和茂叔几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时,吃过早饭阿满也还没醒。
芳婶叫住要出门的峥子,“阿满昨晚睡得迟?”
“昨天不是刚买了一百五十亩山地吗?我和阿满合计了一下,她就睡得有些晚。”盯着芳婶狐疑的视线,沈峥说的坦然,脸色变都没变。
天色彻底大亮,阿满才昏昏沉
沉地醒过来,迷迷瞪瞪好一会儿,才从炕上起来,边洗漱边想昨晚的事儿。
用力回想,还是只记得,昨晚峥哥提酒来找自己喝酒,之后的事儿阿满有些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算了,阿满抛在脑后。
沁凉的井水扑在脸上,额角鬓梢的发丝被打湿,贴在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面皮上,阿满对着铜镜美滋滋的臭美一番,“还是年轻好啊。”
上辈子二十八岁的身体,不熬夜都没有这么好的皮肤,何况还是醉酒呢。
芳婶正坐在厨房门口摘青豆呢,听到月亮门口的动静,她抬头就看到阿满,嗔怪道:“山地都买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熬夜到底对身子不好,我看你和峥子都是急性子。”
阿满有些懵,有些听不懂芳婶的话,不过想起昨晚的酒,出于心虚阿满下意识跟着点头,乖巧的说:“下次不会了,早饭有什么?我快饿死了。”
说罢颠颠儿跟着进厨房,芳婶瞪阿满一眼,揭开锅盖,从里面端出来还温热的饭菜,说:“什么死不死的,都是你爱吃的,看看?”
“青瓜鸡蛋,咸鸭蛋,葱花鸡蛋饼,还有灌汤包呢?”阿满满意的点头,等不及的伸手捏起一个灌汤包塞嘴里,汁水炸开,她眯起眼,“虾仁的?还有笋丁和香菇?”
“嗯,你这嘴真是分毫不差!”芳婶赶人出去了再吃。
阿满坐下吃饭,芳婶就在一旁扒毛豆皮,阿满吃了半饱问,“
咱家地里的?真是嫩啊。”
“一大早你大舅送来的,从地里拔了些,给咱家送了一背篓过来。”芳婶解释,又说:“咱家地里的也能吃了,吃完了,我让你忠叔也拔些回来。”
阿满微微有些诧异,这还青着的嫩毛豆,按照大舅以往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扒了添嘴的,现在倒是比以前舍得了。
想想大舅和外婆的转变,阿满无声笑了,杨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人也跟着会享福了。
“麦子还青着呢,我想吃青麦仁了!”阿满撕一块儿葱花饼,剜出半个鸭蛋黄抹匀,又夹一筷子青瓜鸡蛋塞饼里,裹紧一口一口吃着,顺带提着要求。
“成,吃了饭,我去地里割一筐青麦子回来,用火燎燎,揉些 青麦出来,晚上就做青麦仁粥喝。”芳婶点头,剥出来的青豆扔进盆里,问,“中午吃青豆、腊肠焖饭,在炒几个菜?”
“成,您做的我都喜欢吃。”阿满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又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她起身把碗筷收进厨房里。
“你放着吧,我一会儿顺手就洗了,你出去忙吧!”芳婶推阿满出去,说:“峥子吃过早饭,就出去村里招人去了,说是要把新买的一百五十亩山地清出来。
趁着天热撒上药草种子,过个半拉月就能放毛崽子进去了。”
芳婶看阿满迷茫的眼神,说人心大, “你俩昨晚不是商量好了吗?你这丫头
睡一觉就忘了?”
阿满明白过来,忙说:“对对对,吃忘了,我这就去啊。”
说罢,阿满从墙上拿下一个草帽带头上,喊上喊上两只狗子就出门了。
有了第一次清山的经验,沈峥招起人来也门清,砍树刨根,捡大块儿石头,男的女的都行,半大小子也可以。
就连老头老太太也可以干捡石头、拔草的活儿,就是不能干这些,也能清山以后,从上往下撒药草种子。
阿满到村中央晒场的时候,正听见峥哥站在村中大石磨上喊话,“还是和前年秋一样,还是只要手脚勤快的。
工钱的话,比前年涨五文,壮劳力一天四十文,妇人一天三十文,半大孩子和老人一天二十文钱。
能干活的来,不能干活的,来了也是不收的!”
工钱涨了,村里闲着的人肯定都心动,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沈峥话音一落,底下站着的男女老少幼都笑开花,满脑子都是涨工钱这事儿。
一张张黑黄的脸上都是笑,阿满在旁边还看到不少面生的脸。
赵村长和忠叔一人拿着一个铜锣维持秩序,站得高,也看得远,忠叔先看到阿满,大喊着让人让开个道儿,阿满从夹缝中钻过去。
靠近了,忠叔给阿满解释,“这些生人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峥子说这次多招些人,尽快清好山,趁着天热把药草籽都塞下去,估计七月初就能放毛崽子进去了。
这样赶在秋天又能养大一批
毛崽子,也能做更多熏肉和风干肉。”
第八百二十五章 忠叔算好日子就等成亲了
阿满点头视线看向站在石墨上说话的男人,她知道峥哥为啥这么着急,毕竟只有两个月,他想趁他在家多给自己做些。
“还是和前年一样,没用的杂树和杂草都砍了、拔了,多留些有药用价值的树和草。”峥子和阿满对视一眼,接着说。
“峥子,这么久,那些药草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一个黑脸汉子抻着脖子大声问,他家地不少,家里存银也有,所有对于能卖钱的树和草就不太在意。
毕竟常见的那些有药用价值的树和草,就是能卖钱,也是极其便宜的。
汉子一喊,同样忘得差不多的人都开始张嘴问。
场面顿时闹哄哄起来,赵村长眼一瞪,脸一板,用力敲响手里的铜锣,等场面安静下来,训斥道:“都急个什么?火烧腚沟子了?就不能让峥子把话说完。”
安静下来,沈峥接着说:“艾蒿、野菊花、白花蛇草、车轱辘草,构树、榆树、桦树、松树、楝树还有银杏树这些都可以入药。”
眼看还有人说话,沈峥抬手往下压了压,清清嗓子接着说:“这些树和草,我、忠叔还有茂叔都认识,大家伙清山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
有拿不定主意的,问我们三个谁都可以!
就这事儿,想要干的就来我这儿登记!明天就开始干。”
再过一个月就是农忙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闲人,一听能登记了 ,一窝蜂都往前面冲。
赵村长和忠叔把手里的
铜锣都敲出火星子了,嘴里大声地呵斥着,让大家伙排队。
人太多,阿满和峥哥一起登记名字,忙了半个时辰,在赵村长的帮助下,阿满和峥子把平时干活偷奸耍滑的人都去掉。
被去掉的人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闹,在人家的地盘,敢闹事的都是傻子。
名单上划掉十来个人,名单上只剩一百八十个,其中一百个是壮劳力,四十个妇人,剩余四十个都是半大小子和老人。
“好了,都回吧!”赵村长敲锣赶还在上晒场上打转的人,“都定下来了,还不回家干啥?都不嫌弃热?”
等人晒场上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沈峥和阿满这才收拾摊在磨盘上的笔墨,忠叔和赵村长也往这边过来。
“今天多谢赵叔了,要不是您,那几个旁村的懒汉就要被我和峥哥雇上了!”几人并排往家里走,阿满笑着感谢赵村长。
她和峥哥对村里人还算了解,对外村人还真不了解,要不是赵村长提醒,那几个人模人样的懒汉,他们还真给雇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别说见外的话!”赵村长笑得见牙不见眼,前后看看,压低声音说:“要不是你们,今年开春叔还真不一定能连任咱们村的村长。”
现在村里谁家没有一个在阿满家做工的人,能挣银子怎么都是好的。
开春三月中选村长那天,看阿满家的芳婶几个都投了他,村里大部分人除了秦家的族人,他领先
了秦老族长二十二票呢,
因着他和阿满家关系好,他媳妇和芳婶更是关系好,所以他今年能继续当村长,还真是多亏了阿满家。
“叔记着你们的好,你们也别给叔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成,我和峥哥不给您客气!”
这话儿赵村长喜欢听,走到自家门口,还热情地招呼阿满几个进门喝茶,家里还有事儿,阿满几个再三拒绝。
走到学堂,朗朗读书声儿传进耳朵,大门正好从里面打开,乔夫子提着一桶水出来,看到阿满他愣了一下,阿满也愣了一下。
想起那晚兰静姐的话,她有些尴尬,点点头,拉着峥哥快步走了。
直到看不到人影,乔文修才苦笑着进门。
看刚才阿满姑娘那个眼神,她该是知道的,难得的是竟然没在她眼里看到厌恶。
阿满还真不厌恶他,她还挺欣赏他的!
庶子出身,即使被嫡出陷害,跛了脚断了仕途,带着姨娘被赶出家门,住在贫民窟,也没见他一蹶不振,自怨自艾,更没有满腔愤恨。
反而分析利弊,努力活着,在贫民窟当夫子,教孩子认字换能养活他和娘的口粮,尽为人子的孝道。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是恶人,即使喜欢兰静姐,也发乎情止乎礼,这样的人阿满厌恶不起来。
他和兰静姐之间,只是造化弄人的结果。
如果她的计划顺利,孙正德死了,那她还真是希望兰静姐和他能有一个好结果的。
此
刻的乔文修和兰静都不知道阿满的计策,知道再也没有可能以后,两人心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痛苦。
这个计策阿满不可能告诉兰静姐,省的人心里有压力,以后仵作上门验尸的时候,再露出破绽就不好。
再退一步,万一孙正德自此收了色心,保住小命,这样兰静姐不知道心里也能少些失望。
有时候希望比绝望更可怕!
因着六月十八号就是文山和梅子的成亲的日子,后面紧接着就是夏收,日子会越来越忙。
所以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芳婶和忠叔提议说这两天就把他俩的事儿办了,省的以后事儿都堆在一起。
“可以啊!”阿满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筷子,脑子飞速运转着 ,说:“那明天我就找人看看最近的好日子,挑一天,就把婶子和叔的亲事办了。”
“日子我挑好了!”忠叔插话桌上的人瞬间转头看向他,他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在芳婶微微有些吃惊的视线下,他清清嗓子说:“最近不是没事儿吗?我就去算了算日子。
明儿三十号就是好日子,宜成亲!”
他喜欢桂芳这么久,虽然事情定下来就了,可一天没成亲,他就没心思干别的活计。
在这方面,男的总是比女的更着急,所以趁着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偷偷把日子算了。
今个一听要办事了,他立马把最近的一个日子报了。
茂叔噗呲一声笑出声,接着一屋子人都憋笑出
声,阿满看芳婶绯红的脸,努力忍着笑,压下笑询问芳婶的意思,“婶子觉得呢?不能光听忠叔的意思,您的意思也很重要。”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大鹅是凶不是傻!
“就听他的吧!算日子也掏了银子的,过了日子还要重新掏钱算日子。”
芳婶说罢,脸更红了,这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也挺急。
“好好好!”阿满连说三声好,一直没说话的沈峥,拉拉阿满,说:“明儿一早就要领着那些人上山清山,从早忙到晚,时间怕是……”
阿满也想到了,还不等两人想个万全之策,忠叔接话了,“本来商量的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做个见证。
也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旁边的房子也收拾好了,喜服和嫁衣也早就准备好了,明晚上我提前下工。
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就算是礼成了!”
“就这样就好!”芳婶拉住阿满,说:“我和你忠叔都不打算大办,我也不觉得委屈,你可别替我委屈。”
阿满只得点头,她确实替芳婶委屈,毕竟一辈子也就成一次亲。
可人家当事人都不觉得,她就更没办法说啥了。
晚饭吃撑了,阿满提着灯笼,拉着峥哥出门去消食。
月亮高悬,青白色的月辉洒在地面,就是不提灯笼也能看清路,明儿又是一个大晴天。
两只狗子优哉游哉跟在后面,狗眼睛比人眼睛厉害多了,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俩轻易就能看清楚,在路两边的草丛里窜来窜去。
风吹过,浓郁青绿色的麦田沙沙作响,沉重的麦头微微垂着,走进了清新的麦香味道钻进鼻子里。
不远处的堰塘子里也不安静,白天是人活动的时候,夜里就是它们的地盘,鱼一个用力跳出水面,银白色的鱼鳞在月辉下闪闪发光。
青蛙躲在塘边的杂草丛里,静待蚊虫路过,瞅准时机,长舌头快速弹出,要了过路客的命。
“对了,昨晚你给我说啥了?我怎么有些记不清了!”阿满突然想起这事儿,拉住男人的手追问:“我昨晚喝醉有没有耍酒疯?”
沈峥提着灯笼的手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侧头问阿满:“又不记得了?”
“有时候能记得,有时候记不得!”阿满懊恼的揉揉脑袋,心里觉着昨晚峥哥给自己说的话,好似有那么点重要呢,她继续追问。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不记得也好!”沈峥不打算再说。
昨晚说出来,哭过后他心里也畅快不少,阿满不知道反而比较好,毕竟自己抱着她哭成那样,她还是不记得的好,有些丢脸。
阿满不信,追问了一路,奈何男人的嘴就像是蚌壳,回到家门口也是死活不说。
阿满愤愤瞪着人,带着郁气回了院子,给男人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第二天,天光还没亮,村里四处都亮了灯,趁着大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干活还能凉快点儿。
芳婶也早早起来做饭,清山也是个费体力的活儿,不吃干的不顶饿,所以她和阿满一早起来,一个剁馅儿一个包,天边漫上青灰色时。
猪肉笋丁和猪肉香菇的包子就出了锅,素馅是韭菜鸡蛋的,熬了一锅清热解火的麦仁绿豆粥。
“都赶紧来吃饭,我听院外已经有动静了!”阿满把包子端上锅,招呼洗手的几个人。
男人胃口大,一笼包子刚上桌,就下去了一大半,阿满和团玉把剩下的两笼包子也端上桌,第一笼包子已经没了大半儿。
沈峥给阿满夹一个笋丁猪肉包子,又把自己面前有些微微凉的粥喝阿满的烫粥换过来,让人多吃点儿,“你还是太瘦了!”
“没吧,回家这几天我觉得自己脸上肉都多了!”阿满不信,捏捏自己脸上的肉。
“峥子说的没错,你多吃点儿!”芳婶帮腔又给阿满夹了不少芽菜豆腐和清炒菜心过去。
阿满撇撇嘴,看着碗里透出油皮的肉包子,有些没胃口,只能先端起微凉的粥,就着菜喝了半碗。
沈峥看她一直不吃肉包子,就拿起来掰成两半,一半塞进阿满手里,强硬说:“吃了,就一半!”
另一半,他一口塞自己嘴里,腮帮子有力鼓起,没嚼两下半个包子就进肚了。
赶在天边冒出一抹金光时,男人们已经利落地解决完早饭,戴草帽的戴草帽,扛铁锨的扛铁锨,去作坊的去作坊。
“芳婶,半中午的时候,煮些绿豆水或者凉茶送山上,不然中午太热了!”临出门沈峥交代,不待芳婶答应,阿满先点头答应,趁机放下手里没吃完的包子起身送男人出门。
沈峥视线在包子上一转,在阿满嘻嘻笑声中,到底没再说什么。
门外,雇的一百八十号人,或坐或站或蹲在阿满和峥子家门口。
看沈峥几人一出来都站起来,沈峥招呼一声,一大群人一窝蜂朝西边山上进发。
路过鹅霸王的地盘,本来在鱼塘里悠闲囋食的大鹅,长白脖子一抻,气势汹汹就从塘里扑出来,挨了几铁锨以后,打头阵的大鹅退缩了。
“都注意些手下的力道啊,我家大鹅还有卖钱呢!”阿昌拎着铁锨,像个小蜜蜂一样转着圈喊,一遍遍重复,“老值钱了,都注意着些。”
“阿昌这财迷的样子,不愧是你阿姐的弟弟!哈哈~”圆脸汉子逗弄一句,阿昌毫不在意,大声反问:“谁敢说自己不爱银子?我还不信了!”
阿昌就是要走也要等大表哥婚事结束以后,所以他还能在家待二十天,闲着没事儿,一听要清山,他立马举手要参与。
大弟都快长得比自己高了,阿满也不担心累着他了,在古代阿昌这个年纪,这个个子在穷苦人家,已经可以当大半个壮劳力用了。
众人都哈哈笑,一百八十来号人,哈哈笑起来,走在其中都震耳朵。
头阵阵亡的大鹅,听着这笑声,罕见的收了翅膀缩了脖子,摇着大屁股,啪嗒啪嗒利落下水,不再进攻。
“欺软怕硬!”阿满看到大鹅的怂样,指给峥哥看,大声嘲笑一句。
沈峥看看全部乖乖进入鱼塘里游水的大鹅,替它们找补一句:“大鹅是凶,又不是傻!”
第八百二十七章 男女老少齐上阵!
“我看是又凶又恶!”阿满不满,揉着自己大腿侧面,说:“你这是没被它们咬过,不知道多疼。”
沈峥会轻功,还有内力,大鹅怎么可能咬过他。
到了西边山脚,忠叔吆喝一声开工,男女老少一百八十号人,蜜蜂一样撒进林子里,四散开来。
阿满和峥子四处转悠看看,时不时提醒一句,“裤腿都扎紧了,看见草木密的地方,都先用棍子敲几遍,看有没有长虫。”
“四只狗子都带来了,狗鼻子比人鼻子灵,有事儿喊几声,狗子就过去了!”沈峥提醒。
男女老少齐上阵,山上热闹得如同集市。
窝在树上的鸟雀,被动静吵出来,围着自家鸟窝低飞打转,尖锐的喙里啾啾啾骂个不停,时不时就有树下的人被鸟屎砸中。
阿满从半山腰转悠一圈,又转回山脚附近,山脚干活的都是老人和半大孩子,老人腿脚不那么便利,去山上也费体力,阿满就安排他们在山脚刨杂草和石头。
“阿爷,你老悠着点儿,别闪了腰了!”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汉,高举手里的镐头,舞得虎虎生风,阿满经过下一跳。
“胡说!”老汉瞪阿满一眼,不服输地又高举起镐头,铛一声撅出一个大石头,“老汉我还没老呢,家里地我能也一口气伺候五亩地!”
“是是是!”阿满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看老汉终于不看她了,她轻轻吁一口气。
低声冲峥哥说:“这种倔强老汉惹不得!”
沈峥憋笑点头,能被招来的都是能干活的,那种颤颤巍巍走不动的,是绝不会招来的。
乡下人常年下地干活,显老是难免的,可很多老头也就看着老,干活照旧不差,阿满这话可不就戳了不服输老汉的肺管子。
“傻小子,挖石头别用死力,要用巧力!”阿满拦住一个咬牙用死力挖石头的胖小子。
沈峥接过胖小子手里的镐头,用一头插进石头底下,脚下用力踩住另一头,微微用力,石头就被从泥里翘了出来,他指点小孩,“看懂了没?”
附近几个半大小子都老实的点头,有些不敢抬头看沈峥。
沈峥不爱笑,加上手上没少杀北蛮子,浑身上下气势有些骇人,小娃子们虽然崇拜却又怕得很。
阿满揉揉小孩脑袋,让人忙去,眼睛四下看看,最后找了一个凸起的石头站上去,大声说:“大家都注意身子啊,别掏死力干活是,身子重要。”
这些都是老人和半大孩子,阿满还真不敢拿他们的身子开玩笑。
“放心吧,我和娘给你们看着!”杨大舅扛着铁锨过来,身边还跟着围着灰布头巾, 手提镰刀的江氏。
阿满和峥子快走几步拦住人,阿满不满的扶着外婆,“您都多大了,这日头升上来,又热又湿的,家里又不是缺人干活。
大舅您也是,家里那么多地呢,光锄草就够你忙的了,昨儿不是说了不让您来吗?”
“总还是要有自家人看着才好,省得有人偷奸耍滑!”江氏拍拍阿满,让人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不干重活就没事。
这次可有不少外村人,我给你们看着些才行!”
“对,我也是这么意思,有自家人在,他们那些外村人总不敢偷懒磨洋工!”杨大舅跟着点头,说罢扛着铁锨就往山上走。
江氏也找了个石头坐下,阿满和沈峥没办法,只能妥协,“行,您看着就看着,别干活,峥哥他们几个也在山上盯着,有事就喊他们几个!”
“成成成,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江氏赶人走了。
阿满下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翠花婶、春花婶还有何婶子家,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回到家,团玉和芳婶已经熬好绿豆汤了,阿满尝一口,打开糖罐和盐罐放了不少到汤里,又喝了一口有点儿甜咸味儿,这才停手。
芳婶看了没说话,阿满一向是个大方又善良的性子,又放盐又放糖的就是怕有人中暑。
“团玉,那扁担过来,把绿豆水挑山上去!”阿满吩咐,团玉力气比她都大,所以送水的活计自然就落到她头上了。
红色温热的绿豆汤一瓢瓢舀进桶里,阵阵清香随着热气扑鼻而来,团玉吸一口气,说好闻,芳婶看她那馋样,先给人盛了一碗让人解馋。
一碗绿豆汤硬是让她喝出来珍馐美味的感觉。
喝饱了,团玉心满意足地挑上两桶水,看小姐手里还拎着一个背篓,她探头看看,是喝汤的小碗,她另一手接过来,感受下重量。
一脸轻松地说:“这点儿重量对奴婢来说就是小意思,小姐别去了,奴婢一趟就可以了。”
阿满不放心,送到门口,看团玉轻松的背影,这才安心进门。
一天送了两趟水,半下午春花婶、翠花婶还有何婶子上门,芳婶看到了,微微有些诧异,问:“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有事儿?”
阿满和几人对视一眼,悄悄点头,出了院子,把空间交给她们几个姐妹。
“我们怎么不能来,要不是阿满今早上来找我们几个,我们还不知道你要成亲了呢!”翠花婶一屁股在芳婶旁边坐下,不客气的数道人,“你还拿我们当姐妹吗?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说都不说!”
春花婶和何婶子一前一后堵住芳婶的退路,不让人有躲得机会。
“这……不是,不是……”芳婶又喜又惊,说话都结巴了。
“不是什么?”
“不是怕……怕你们被人,被人…笑话吗?”芳婶说着说着眼圈就 红了,有些哽咽的叹气,“我和老忠都多大年纪了,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要是知道你们来了。
背后还不一定说啥呢!所以干脆就不告诉你们了,唉……”
翠花婶几个心里的不满,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被扎没了,眼里都是心疼。
“你呀,我们乐意来,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何婶子和春花婶拉个板凳坐下,给芳婶擦泪。
第八百二十八章 芳婶姐妹来贺喜!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翠花婶一叉腰,骂道:“一天天管天管地的,咋不连老娘屙屎放屁也管了,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叨叨,我非得撕了他们的嘴不可!
也就是你脾气好,拿你当软柿子捏呢!”翠花婶恨铁不成钢的点芳婶一指头,“你敢骂我来骂,有事你喊我,看我不撕了他们。
又不用他们掏银子成亲,她们管得倒是多!”
她们三个,这辈子过得不差要说多好也不至于,就拿自己嫁的男人来说,没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是挑开盖头那一刻。
晚上两个不熟悉的人,就要睡一个被窝,哪有多深的感情啊。
现在看着过得不错,和男人关系也不错,还不是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处出来的。
所以她们对芳婶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男人成亲,心里是既羡慕又替她高兴的。
阿满在东边芳婶和忠叔的小院里,能隐隐约约听到翠花婶几个的声音,她也跟着笑了。
哼着小调 和团玉一起布置芳婶和忠叔的婚房。
大红的布一拉,红灯笼一挂,火红的喜被一铺,屋子里顿时喜庆起来,有了成亲的氛围。
芳婶和忠叔嘴上说的要简单,但是阿满和峥哥一合计,酒席可以摆得少,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婚房和院子都要布置的喜庆,还有芳婶的三个姐妹也是要请的。
人生大事有自己的几个好姐妹陪着,芳婶肯定是乐意的。
芳婶确实是乐意的,此刻已经被三个好姐妹压着进了浴间。
一桶桶热水被倒进浴桶里,何婶子和春花婶按着芳婶扒衣服,把人光溜溜按进浴桶里,说:“成亲的日子总要好好泡个澡,这可是阿满特意准备的。”
热气一蒸腾,又染湿了她的眼眶,可她的嘴角却高高翘起来,哑着嗓子点头,“好,今天我也好好享受一回,就是要辛苦你们几个了!”
“知道我们辛苦以后请我们吃饭!”翠花婶不客气的讨饭,说着 从一旁的架子上翻出一个盒子,打开闻了闻,感叹:“真香啊,还是阿满会享受!”
说罢 ,大把大把的把玫瑰花瓣撒进浴桶,在芳婶吃惊的眼神里,笑问:“惊讶吧,阿满提前准备的,和我们交代了几次,哪里有花瓣,哪里是好澡豆,哪里放着上好的面脂,哪个瓶子放着抹身上的……”
“还教了我怎么按摩呢!”何婶子笑着接话,手下用力,给芳婶按摩着肩颈。
芳婶满足的笑了,感受到姐妹话里的羡慕,她拍板说:“这个浴间大,还有几个浴桶呢,你们一会儿也泡泡,今个咱们都享受享受富家小姐的待遇!”
“能行吗?”翠花婶兴奋又犹豫,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些不便宜吧!”
这面脂,这玫瑰花,平时她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用了。
也不知道咋这么香,还一点也不腻人,她都想抱着盒子闻个够。
“没事,我挣了不少银子,能买得起这些!”芳婶红着脸,手一挥,拍着胸口保证,“阿满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在这个家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阿满和峥子也不是小气的人,都说要给我和老忠养老送终了,也不差这点儿!”
有芳婶这话,翠花婶三个放心了,实在是心里也想用用这富贵人家小姐夫人用的东西。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享受,说不心动是假的。
日头一点点偏西,阿满和团玉布置好婚房和院子,直接找来浴间这里,听着里面的动静,阿满笑了,敲门提醒道:“不早了,婶子们快点啊,还要给芳婶装扮呢。
我去山上给人发工钱,大概大概半个时辰能忙完!”
“知道了!”听着阿满的声音不像生气,翠花婶几个提着的心落下来,笑着应一声儿。
阿满回后院,让团玉背起半框铜钱往西边去。
上午还杂草丛生的山脚,此刻已经有一亩地的范围被清出来,细小的杂树和杂草已经被砍了不少。
细小的枝条被藤条捆成一人合抱的捆,挖出来的石头被整齐地摆放在山脚边缘,沿着阿满家买的山地边缘整齐摆着,这样山清好以后,围栏也垒成一半了,省了不少事儿。
挖大石头留下的深坑,大的留了不少,被挖成了水坑,以后无论山上养什么都不用担心饮水的问题。
沈峥远远看到阿满主仆俩,就大踏步朝这边过来,看到团玉背后哗啦啦响的背篓,他懂了,冲不远处的忠叔和茂叔招呼一声儿。
两人立马接受到信号,大喊几句:“好了,时辰不早了,都停手!
今个就干到这儿,明天接着干,都去阿满和峥子那里领钱。”
一听领钱,累的满身汗臭的人,顾不得热个个都笑出来,村里很多人前年阿满家清山的时候就干过,各个当起了维持秩序的,让新来的人排好队领钱。
有了这些老人,阿满和峥子发起钱来也快,一个喊名字,一个在名册上划钩,两刻钟就把铜钱都发完了。
“还有没有没领铜钱的,喊一声儿!”为了确保所有人都领上铜板了,阿满又大声提醒一句,看到不少人家都带着孩子,又叮嘱一句:“都看好自己的孩子,别忘林子里了。
山上白天看着还好,夜里可不安全,可是吃人的!”
大人们一听,一个个扯着嗓子喊自家娃,拽紧手不让娃子在离开自己视线。
看没人说没领到铜板,忠叔摆手赶人,“都领到了,就都回家吧,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回家烧晚食去吧!”
“好,走了啊!”汉子妇人们零散应几声,又有人喊:“都把自己今天收拾的柴抗下山吧,省的阿满他们再特意跑一趟。”
“哎,顺手的事儿,大家伙都帮个忙!”
“那就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了啊!”阿满敞亮地道谢,都是一个村的,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特别客气反而没了亲近。
“都是一个村的,可别和我们客气!”
第八百二十九章 阿昌嘴瓢,阿满挨训!
山上散落在各处的柴捆,一个个被抗下山,忠叔先和茂叔先跑一步, 给大家指路,让把柴都堆在作坊的大柴房里。
阿满、沈峥陪着老太太和大舅走在后面,阿昌这个精力旺盛的猴子,早就窜去山下了。
“今晚不是老忠和桂芳成亲的日子吗?都收拾好了?需不需要搭把手?”老太太问起今晚的喜事。
“我和峥哥都安排好了!”阿满笑着摇头,快走到家门口,阿满从团玉背篓里拿出两串铜钱,一串塞给大舅,一串塞到老太太手里,强硬的道:“外人都能拿工钱,亲人反而不能拿工钱 ,传出去没有这个道理!”
“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外道了!”老太太不高兴了,下一秒又被阿满的话堵住喉咙,“就是自家人,我才看不得你们吃亏!”
杨大舅站在一边,他平时话就不多,这会儿直接成了笨嘴雀,只能跟着左看看右看看。
“峥子,你就不管管?”杨大舅看半晌,发现身侧的峥子安静的厉害,他不用纳闷,“就不劝上一句?”
沈峥看一眼大舅,大舅这眼色着实不怎么样啊,他摇摇头,“不能管,轮不到我俩。”
有可能他俩一插嘴,就要挨骂了!
大舅哑然,努力绷直的嘴角压不住笑意,原来峥子也有怕的时候啊。
“阿姐,外婆?”阿昌玩够了从村里回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人, 他举手大声招呼,“怎么不进家门啊?”
“阿昌,你来得正好!”阿满看到弟弟像是看到救星,从团玉抱着的背篓里直接拿一串二十文的铜钱塞他手里,对江氏说:“您看,我不仅给您和大舅工钱,就连阿昌给我干活,那也是有工钱的。
他是我亲弟弟没错,可也没有白干活的道理啊!”
阿昌顾不得理解阿姐话里的意思,他只知道看到手里的铜钱很高兴,虽然他现在和两个弟弟每个月都有阿姐发的月银,但这串铜板可不一样,这可是自己用自己的劳力换来的。
他因着在外面,每个月有三两银子,阿姐说穷家富路,在外面手里不能没有银子。
两个弟弟年纪小,吃穿住都在家里,每个月阿姐也会发五百文铜板,让两个弟弟自由支配。
用阿姐的话说, 管理银钱的意识要自小培养,不能只会花钱,不会管理自己的银钱。
“阿姐,在家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着去清山,你每天给我发工钱吗?”阿昌眼珠晶亮亮,带着热切地看着阿满。
“成啊,只要好好干,铜板少不了你的!”阿满拍拍弟弟的脑袋空,答应得痛快,让弟弟体验用双手劳作换来铜板的不易也不错。
家里现在不缺银子 ,她更不希望弟弟们对银钱没了基本的敬畏,更不希望弟弟们养成大手大脚花银子的习惯。
“你手里缺银子?”老太太一看外孙那财迷的样子,和那高兴劲儿, 心里又担心又心疼,直接把阿满塞自己手里的一串铜板塞进阿昌手里,说:“外婆手里这些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用,外婆手里也有私房。”
阿满和沈峥:……,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杨大舅也举着手里的铜板要塞给阿昌,阿昌一个弹跳躲开,顺手还把外婆那一串铜钱塞回去,摇头又摆手,“您的铜板我不要,我手里不缺银子,每个月阿姐都给我三两银子当零花钱。
我存几十两银子了,我就是喜欢用双手赚钱的感觉!”
阿满心里一个咯噔,看到外婆猛变的脸色,她心里警铃大作,老太太动作更快,一手紧紧扯着阿满的袖子,抖着唇不敢置信看着阿满,“你一个月给阿昌三两银子?
三两?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娃子,你给他这么多零花钱?太败家了!”
农家,一年从年头忙到年尾,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存七八两银子都是烧高香了。
关键是阿昌才十二岁,还一个人在贺家镖局学武,手里有这么些银子,万一跟着人学坏了怎么办。
阿满暗道不好,瞪一眼阿昌,转身拉着老太太和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大舅开始解释,奈何思想不一样,两人看阿满那眼神还是好似看个大马哈。
最后沈峥借口时间不早了,晚上还有忠叔和芳婶的喜宴,这才把两人送走。
“阿姐,我忘了,嘴一秃噜就说出来了!”阿昌讨好的打自己嘴巴一巴掌,阿满嫌弃推开他,“下次再管不住嘴,月银就减半!”
“好好好。”阿昌连连点头,橘红色的晚霞映红半边天,阿满估计芳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交代阿昌说:“一会儿你帮着忠叔收拾打扮,换上喜服以后,一点脏活都不能让他动,知道没?要收拾的利利亮亮的!”
“保证完成任务!”阿昌抬手 ,笑着保证,看阿姐点头,一个转身,像个猴子一样,又窜出家门,找忠叔去了。
“需要我干啥?”沈峥跟在后面主动问,阿满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聪明,我上午让团玉去了趟归香居,定了五桌席面,说了时辰,差不离这会儿就该送来了。”
“我去村口迎迎?”沈峥明白了。
“对头!”阿满竖起大拇指,看男人大踏步出门,她也快步进门,直奔东跨院,脚步匆匆经过院子,再跨过一个小门,直接到了忠叔和芳婶的小院。
小门连接两个家,也方便芳婶和忠叔进出来往,夜里芳婶把小门从里一锁,又是两个独立的院子,给足芳婶和忠叔私密性。
“可算是来了!”看到阿满,翠花婶像是看到了救兵,拉着人就往正房走,“也就你会给人擦脂抹粉的,俺们三这辈子也就成亲那天,喜婆给画过。”
芳婶前半生太苦了,现在虽说年纪大了,可心里肯定还是有个少女梦,希望在重要的日子里,自己是最美的,这是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年纪的女人都无法免俗的!
“嫁衣都换好了?”阿满任由翠花婶拉着自己走,边走边询问。
第八百三十章 钟姐姐和雷震到
“好了,好了,都好了, 就等你过来了!”翠花婶急出一头汗,“我们三都是乡下大老粗,哪会上什么妆啊,看到那些精致的脂粉都不敢下手。
光一个胭脂都好几种颜色,有红有粉的,婶子看的眼晕!”
阿满听笑了,安慰人,还有时间呢,有她上装花不了多上时间。
进屋一看,芳婶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铜镜前,一会儿摸摸衣服,一会儿理理头发,看向铜镜里自己有些不自在。
春花婶和何婶子站在一旁,拿着首饰在芳婶头上比划着,满脸的纠结。
她们平时都没见过这么多首饰,更别说带了。
看到阿满,两人和翠花婶一样,如同看到救星,很有默契地让开未知量,芳婶听到脚步声儿,侧头看到阿满,她的脸腾地红了,有些尴尬的站起来,手局促的揪着身上大红嫁衣。
“好看吗?我就说不这么弄了,她们非不听!”
“好看,好看得紧!”阿满上下看一圈,边看边点头,大声夸赞:“我们芳婶最好看,今个谁也没有您好看,婶子们说对不对?”
阿满冲旁边的几个婶子眨巴眼睛使眼色。
“好看死了,俊的没边!”三人都使劲点头,芳婶脸上的局促之色淡了,重新换上笑容,看阿满给自己涂面脂,一步步上装,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阿满按照现代的化妆手段,根据芳婶的脸型画了一个淡妆,看着又自然又好看。
“没感觉怎么画?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翠花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铜镜里的芳婶,“我们成亲那会儿,喜婆给咱们 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老赵后面说,揭开盖头把他下了一跳,脸蛋子上那两坨红,又浓又艳,和猴屁股蛋子差不了多少!”
“我们也是啊!”春花婶和何婶子捂着脸,深有同感,羡慕地看着铜镜里的芳婶,“阿满这胭脂涂得好,看着就像是本来皮肤里自带的一样,人看着太有气色了!”
她们今个算是开眼了,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都是这么化妆的啊,可好看死了,怪不得每次钟夫人来,看着那么好看。
芳婶也满意的极了,抓着阿满的手,眼里带泪,“婶子今个满足极了,这辈子值了。”
阿满把头靠在芳婶肩膀上,亲昵地说:“这些您都值得,您和忠叔几个对我们姐弟四个好,帮了我和峥哥不少忙,这些我们都记在心里。”
看芳婶眼眶又红了,阿满赶紧举着脂粉凑过去,惊呼一声,“您可别哭了,再哭这状就白上了!婶子,你们赶紧来劝劝,芳婶今个成了小娃娃,太爱哭了!”
芳婶被说得不好意思,红着眼眶瞪了阿满一眼,眼里的泪在几人的劝说下,到底是消了。
“小姐,钟夫人和雷管事来了!”团玉风风火火跑进来,看到装扮一新的芳婶,她呆呆愣在原地,听到笑声,她回神,脸也跟着红了,呆愣愣的说:“芳婶婶,你今天真好看。”
“小丫头嘴还挺甜!”翠花婶捏捏团玉肉嘟嘟的脸颊,故意问:“那在你心里,是你家小姐好看,还是芳婶好看啊?”
团玉看看小姐又看看今天的新娘子芳婶,结结巴巴说不了话。
“好了,翠花婶你可别逗她了,我就这么一个丫头,你在给我气走了!”阿满帮团玉解围,给芳婶几个说去招待一下钟夫人。
说罢,她喊上团玉往外走,问起钟夫人的事儿,“怎么这会儿来了啊,镇门都关了吧!”
天边的晚霞只剩一丝橘红,剩余全部被青灰色替代。
夏季天长,别看这会儿还亮着,其实已经到戌初,这个点儿冬日时,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吃过晚食,等着睡觉了。
夏日里天日,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等天没那么热了,才开始吃晚食,此刻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带着饭香的青烟。
钟夫人和雷震就是踏着这样的青烟进来的,浑身上下透着赶路的疲惫,阿满一看就知道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阿满!”钟含娇看到阿满,眼睛倏地亮起来,满身疲惫也遮不住眼底满是希冀的亮光。
阿满快走几步,给钟姐姐一个大拥抱,话里满是欣喜,“好久不见啊,钟姐姐。”钟含娇对阿满这种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不习惯,可心里却满是高兴,她用力回抱一下,说:“好久不见,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神医回来的,给了她和雷震希望。
阿满拍拍钟姐姐,一切尽在不言中,雷震干站在一边插不进去 ,只能招呼丫鬟和车夫一起,把给阿满家准备的礼品让人先搬进去。
“雷叔好啊!”阿满挎着钟姐姐胳膊进来,看到指挥下人的雷震热情的招呼,上下打量雷震的脸色,气色红润,满面春风,一点也不像去年冬天快死的人。
雷震冲阿满笑着点点头,“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哪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阿满摆手,问两人今晚不回镇里了吧,“镇门估计都关了。”
钟含娇点头,喊袁妈妈和梅雪过来,吩咐:“今晚住含云小院,你们一会儿先去收拾收拾,估计要住一段时间,东西要是不够,明儿再回镇上收拾点过来,今晚先凑合着过。”
阿满看向门口的两架马车,后面那辆她可看到了,装满了行李,就这儿还凑合住,不愧是钟姐姐,她应该向钟姐姐学习,这么一对比,自己活的太糙了。
“我跟着去安排安排!”雷震给姐妹俩腾说话空间,识趣的带着人走了。
阿满冲雷震点点头,热情邀请:“今晚是忠叔和芳婶的好日子,吉时是今晚的戍正二刻,钟姐姐和雷叔别错过吉时了啊。”
雷震和钟含娇指指不远处满是红色的院子,眼里都是了然和高兴,忙不迭的点头,“今个我们可是来对了,还能吃上一顿喜酒呢。”
雷震一走,院子里安静下来,阿满拉着钟含娇在枣树下坐下,又让团玉赶紧上茶,这才问,“没回家,直接来的?不急这一天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 酒席
钟含娇点点头,“我和你雷叔都等不得了,收到你的信,我和你雷叔就一刻不停的赶回来。
到了和关,没进镇,拉上下人准备好的礼品还有行李, 就直奔你们村来了。”
看到阿满调侃的视线,钟含娇有些脸红,锤阿满一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雷叔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现在亲也成了,虽然你雷叔一直说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
可他对我太好了,为了更是喝了绝嗣药,我总该回报一二的 ,不然我心里难安,有一丝希望我都想试试,万一要是可以呢。
不试试,我心里不甘心!”
阿满理解,拍拍钟姐姐的手,指指隔壁院子,说:“放心吧,白老头就在隔壁呢,等吃过芳婶和忠叔的喜宴,就让他给你们看看。”
钟含娇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抖,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实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阿满看到了只觉心酸。
拉着她站起来,往忠叔和芳婶的小院走,问道:“含云小院?是你们盖在西边山脚的院子?我和峥哥回来的时候见了,还挺有乡下野趣的。”
钟含娇带着骄傲的点头,“好看吧?是我和你雷叔亲自设计的,名字是你雷叔起的,好听吧?”
“好看极了,名字也好听极了!”阿满夸张地应和一声,钟含娇笑得更开心了,她现在除了孩子的事儿 ,万事都顺心,这样的日子是以前的她不敢想的。
日子美好得让她有时候不敢相信。
“钟姐姐你一会儿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跨进芳婶家的小院,阿满上下打量钟含娇一番。
“不用了,来的时候在马车上简单收拾了一下!”钟含娇抿抿自己耳边的碎发,摸摸自己的脸说:“今天是桂芳的好日子,总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光。”
这倒是实话,钟含娇长了一张极其美艳的脸,家里不缺银子,养尊处优的,芳婶是比不了的。
翠花婶几个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去年钟含娇在村里住了一个来月,她们也见过这位美艳夫人,主要是太好看了,满头珠翠,一身华服想忘都忘不掉。
钟含娇看出翠花几个有些局促,主动上前打招呼,说:“今个桂芳是主角,我就是个客人,不用在意我,都自在些,这样咱们都能舒服些。”
钟含娇放低姿态,翠花婶几个都长吁一口气,再加上有阿满在一旁调和,几人倒是很快熟悉起来。
“赶快进来!”芳婶坐在喜床上,由于第一次这么打扮,她也不敢乱动,生怕把衣服、头饰这些弄乱 , 只敢端坐着听外面热闹的说话声,着急厉害,等不到人只能大声喊人进来。
“光听你们热闹,我快急死了,也不敢动!”看到人进来,她热情招呼, 看到钟含娇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两人年岁差不多,也都是这么个年纪才嫁人,看到钟含娇她有些天然地亲近,钟含娇也是如此,拉着凳子坐在床边和芳婶说话 ,“桂芳今天真好看,阿满给你收拾的?闻着还有一股玫瑰香味儿呢。
就该这么收拾起来,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就该这么美。”
“除了她谁还有这手艺,也多亏了她,这辈子我也不算白过!”
看几人聊得热闹,阿满退了出去,刚出去,就看到峥哥领着两辆骡车过来,青布棚子上用线绣着归香居三个字。
定的酒席到了,杨家人和翠花婶三家人也来了,来了自动开始帮忙,摆桌子的摆桌子,拉椅子的拉椅子,冒着热气的饭食都先提进厨房里,放进有热水的大锅里保着温。
“赵掌柜怎么亲自来了?”看到跟车过来的赵掌柜,阿满有些诧异,“几桌席面,让小厮们送过来就行了,邱东家还好吗?
我和峥哥回来几天,家里一直忙着,也没抽空去和邱东家说说话。”
“好着呢,好着呢!”赵掌柜笑成弥勒佛,拱拱手说:“您和沈少爷太客气了,我们东家一听您家要酒席,叮嘱小的一定要亲自送过来。
我们东家还说了,有空请您和沈少爷去酒楼吃饭呢。”
阿满笑着婉拒,把准备好银子拿出来,“一桌席面六两银子,五桌一共是三十两银子,赵掌柜点点,多的一两银子是给各位喝茶的钱。”
“不能要,不能要 ,东家说这些酒席就当是欢迎您和沈少爷回来!”赵掌柜不接。
“一码归一码,明算账!”沈峥把钱袋子重新塞回去,阿满也坚持, “赵掌柜要是不收,那五桌席面,你也带回去吧!”
这种礼还是不要收的好,收的多了,人情也就多了,以后邱东家要是想多买些熏肉,多买些山上的鸡鸭鹅,她是卖还是不卖。
卖给他了,邢家福满楼卖是不卖,不患寡而患不均。
赵掌柜讪讪把钱袋子接过去 , 打开取出五两银子递回去, 说:“东家说您非要给银子的话,就按照每桌酒席五两银子结算 ,这您总不能再不同意吧。”
优惠和免费可不一样,阿满当然同意了 ,看赵掌柜看向喜气院子的八卦眼神 ,阿满解释一句, “今个是我家忠叔和芳婶的好日子,亲的都是自己人 ,就不请赵掌柜留下吃席了!”
赵掌柜也是人精,闻言不再打量,又掏出一两银子,交到门口记账的阿昌兄弟仨手里,“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恭贺的道理,这一两银子就当是我们东家的随礼,麻烦三位小兄弟登记一下。”
阿昌几个没收,先看向阿姐,阿满点点头,“收了吧,也让归香居沾沾喜气。”
赵掌柜也算是有分寸,一两银子的随礼着实不算多,以后芳婶和忠叔也还得起,其实这一两银子他也没打算让忠叔和芳婶还。
之所以随礼,无非是看在阿满和沈峥的面子上。
“酒席送到了,我就领人先回去了!”赵掌柜坐在车辕上冲阿满和沈峥摆手,又说:“东家说了 ,食盒什么时候用完什么时候还回来就行了,不急在一时。”
“明儿让超市那边的伙计给你们酒楼送回去!”
第八百三十二章 拜堂!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村里家家户户都点起灯,村尾小院里红色灯笼也都亮起来了,一挂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响起来。
热闹氛围,引得村里人都往这边来,今个村尾那边的动静,上山清山的村里人都看见了,心里也有猜测。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老忠和芳婶都没有打算大半,也没有请她们,她们也不好去看热闹。
“呸!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小年轻那一套!”一个吊梢眼妇人倚着门框,朝东边吐了一口,给附近几家人说闲话,“也不嫌害臊!我呸!”
阿满和沈峥家发财了,挣得是他们全家上下十几口,辛苦几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银子 ,差距太大以后,人心里那点儿仇富也没了。
反而是芳婶和忠叔这样的人,明明就是阿满家的雇工,可是说实话不就是下人吗?
这样的人,过得比她们还好,总有人心里不服气,恨不得取而代之,嘴里怨毒嫉恨的话张嘴就来。
徐婶子家就在附近,一听不乐意,张嘴就骂回去, “你个这么脏心烂肺的玩意,一辈子别想有这么好的日子了。
看不得别人好,别人的好日子和你有屁的关系,你张嘴就咒人,活该你过了半辈子家里还穷的叮当响,又穷又馋,该!”
“哈哈哈,真是活该啊,看不得别人好,这辈子也过不好。”
“我看也是,人桂芳和老忠不仅能吃六两银子一桌的席面,以后还有阿满、峥子给养老呢!”
“呸,舔,你们就使劲舔,我看你们能过多好!”夫人被骂得脸红脖子粗,想骂回去,奈何只有一张嘴,抛下一句狠话,啪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村里人的想法,村尾的几家人一点也不在意,此刻人人都脸上带笑的看着仪式。
“吉时到!”阿昌带着少年气的声音划破长空,忠叔拉着红绸小心翼翼往院里走。
红绸另一端是盖着红盖头的芳婶。
阿安、阿文、丫丫、文树和文根五个娃,瞅准时机被大人推上去, 充当花童,篮子里的各色花瓣一把把飞起又缓缓落下,一对新人身上落了不少花瓣。
两人踩着花路进到堂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喽!”茂叔激动得脸红,最后一个字都喊得破音了,一屋子人哈哈笑,在热闹的氛围里,芳婶红盖垂着头,盯着脚下绣着串珠的绣鞋,一滴泪落下,洇进正红绸布面料里。
她却笑得开心,不!是开心极了。
这辈子都不会有比这一天更开心的日子了。
大人们去新房里看热闹,小娃子们都被拎回来,按在桌子上,不让去看热闹。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阿安不满 ,嘴撅得能挂酒壶。
“小孩子不能看!”阿昌板着脸看阿安,看的阿安慢慢缩起脖子,怂哒哒的说:“大哥,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一顿喜宴吃到月上中天,峥哥、文山和文海就几个大小伙 ,负责送各家喝醉的男人回家。
芳婶和忠叔也终于迎来了盼了很久东方,窗口的红烛燃了一夜,天色熹微时,忠叔就神清气爽地起来了,看到薄被里的女人,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放下帷幔让芳婶好好睡,他轻手轻脚出门。
开了通往阿满家的小侧门,他脚步轻快的跨进去。
“哎呦,老忠,你这是春光满面啊!”茂叔正好在水井边打水喂牲口 ,看到老忠,他调笑一句,就差吹个口哨了。
忠叔快走几步,对着老茂屁股就是一脚,得意说:“有本事你也找个媳妇回来,酸可没用,谁让你没用!”
老忠也是个嘴毒的,贱兮兮的凑近老茂问:“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挨了茂叔一肘子,他哈哈大笑。
气得茂叔把手里的水桶直接朝人扔过去,恨恨说:“得意死你,像个翘着尾巴的花公鸡,我看你使不完的牛劲儿,那西跨院的牲口就交给你了!”
芳婶自从来到阿满家,今个算是她难得没有起来的早上,家里人也都没喊人,男人们简单做些吃的,胡乱塞饱肚子就领着人去山上清山。
院里安静下来,隔壁睡着的芳婶也睁开眼睛,看到身上的红痕,她有些不好意思,嘀咕一句,“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莽撞,像个小伙子!”
视线一转,看到桌子上还没熄灭的红烛 ,她又笑了,眼里都是满足,手摸上小腹,白老头给她开了不少药调理,现在她一天三顿都要喝药。
夜里还有用药草泡澡,白老头说最少喝两个月的药,也不知道她这辈子都还能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她现在心里有了期待!
简单洗漱一下,芳婶小心翼翼推开侧门,跨步进去,听到正院里没什么动静,她松一口气,刚走到院子大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儿,她扭头看过去,是阿满和钟夫人,后面还跟着雷管事。
“芳婶你起了?”阿满有些意外,还以为芳婶要睡更久呢,“厨房里的大锅里,有给你留的早饭,你看看还热不热,不热就用添把柴热一下。”
听到阿满正常和自己打招呼,芳婶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也跟着自在起来。
钟含娇懂她这种感觉,善意地笑了笑。
她们这个年纪才成亲,不光有年轻女子成亲的娇羞,还多了不少难为情,更怕人第二天的调笑,反而正常对她们能让她们更自在。
芳婶吃完早饭出来,白老头也提着药箱过来,她麻溜烧了一壶茶端进正屋,顺手把门从外面带上,给钟含娇和雷震留够空间。
“你们聊,有事叫我!”阿满起身跟着芳婶出去了。
这么隐私的事儿,她留下不好,虽然钟姐姐和雷叔的事儿她几乎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可当面听就有些过分了,也会让钟姐姐和雷叔尴尬。
真到了这个时候,雷震和钟含娇两人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把手搭上来!”白老头摆好脉枕,看向紧张绷坐的两人,有些好笑,“不用紧张,在大夫眼里你们就是病人!谁先来?”
第八百三十三章 有希望!
“你…先,先去吧!”钟含娇推推雷震,她先顺顺气,看着人坐下,她伸开手掌,掌心都是月牙状的指甲印,她轻声吁气。
“你心都快跳出来了!”白老头有些嫌弃的看一眼人高马大的雷震,招手喊钟含娇,“你先来,他心跳太快也影响我诊脉!”
屁股坐在冰凉凉的椅子上,钟含娇突然不紧张了,眼里带上希望,平复呼吸等白老头诊脉结果。
“宫寒的厉害!你是不是流过产?产后还没有好好做个小月子?平时腰酸吗?”
钟含娇点点头,没有隐瞒,“当时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我坐小月子,这些年一到阴雨天,腰就酸痛得厉害,月事也是不准……”
当年家产都要保不住了,她哪还有闲心坐小月子,一心要给爹报仇,和那个畜生文义斗,养身子就变得不重要了。
白老头边诊脉边问,方海在一边记录,半晌白老头才停手,喊一旁担忧的雷震过来,说:“别光担心她,听说你服了绝嗣药,我给你看看。
女人的绝嗣药做起来都不简单,男人的更难,想要一包药就让人不能生孩子挺难的。”
一听难,雷震眼里有燃起希望,说:“要是假的更好!”
现在含娇比他更想要生个孩子,既然她想要 ,他就想努力,孩子对他来说真没有含娇重要。
“喝的时候你就没多想想!”白老头想撬开男人的脑袋看看,活了七十多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情痴的男人。
不!第二次,峥子也是一个!能为了阿满去死!
突然他眉头皱了一下,对面的雷震和钟含娇呼吸一滞,屋内连呼吸声儿都听不到了。
“白大夫~,我怎么了~”雷震抖着嗓子问,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钟含娇手里的帕子被绞成了一团,小拇指尖还勾着一点丝。
“哈哈哈哈~”白老头大声笑起来,在两人震惊的视线下,他捋一把白胡子,解释:“他没事儿,不对,是想生孩子没事,他不知道从哪个赤脚大夫手里买的假绝嗣药。
喝了以后,你肚子是不是疼了几天?”白老头指着雷震的小腹问,雷震呆呆点头,接着就是狂喜。
“要不是小腹疼,我也不能相信那是绝嗣药啊!”他恍然大悟,转身就抓住钟含娇的手,“含娇我没事,没事儿,你听到了吗?”
话说到一半,他感觉到握着的手微微有些僵硬。
钟含娇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没事儿!”,雷震没事儿,那就意味着是她有事,自从去年底,雷震的伤好了以后 ,两人房事上就没个顾忌。
到现在都快半年了,中间她每去一个地方,总是要找当地名医看诊, 和雷震一起,苦汤子喝了一碗又一碗,肚子硬是没动静。
雷震没事,那就是她的问题,这么多药灌下去,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她心底漫上悲凉。
“别怕,别怕,不是还有白大夫呢吗?你还信阿满吗?那丫头说是神医,绝对是神医!”一个眼神,雷震就懂了钟含娇,他心口一酸,心疼的半抱着人。
心里再次把早死了的文义又骂了一遍,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你俩急什么?就没有我白济世治不好的人!”白老头猛拍一下桌面,看两人看过来 ,他教训道:“一个个都快四十了,还这么不稳重!”
后面记录的方海,闻言撇撇嘴,稳重?您都七十五了,也没见你稳重啊!
钟含娇和雷震像两个小孩一样,站得笔挺的挨骂,挨完骂让坐就坐,让伸舌头就伸舌头,全部看完诊,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白老头接过方海递过来的毛笔,开始写方子,边写边说:“钟夫人这病调养需要差不多半年,内服和外服一起来。
雷震你虽然没喝绝嗣药,可去年底受的伤,伤了肺腑,也要调理,不然老了有你受的!”
两人躬身老老实实点头,恭敬的接过方子,白老头却没有立马松手,叮嘱两人,“我要是给你俩看好了,别人问起来,也不用你俩推销我。
老头我不缺病人,看病也随心,不是什么人都给看的。
给你俩看也是看在阿满和峥子的面子上,给了面子 ,药钱就不便宜了!”
“自然,自然,您老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往外说您的名字的!”
袁妈妈带着钱袋子等在门外,门一开她立马上前,看到夫人伸手,她立马把钱袋子递过去,钟含娇看都没看,直接给了方海。
方海打开,看了看数目,取了五千两银票,剩下的还回去,“该多少就多少,还有这已经是优惠价了。
药下午你们派人去隔壁院子拿!”
雷震和钟含娇恭恭敬敬点头,目送白老头走远,袁妈妈打开钱袋子瞄一眼剩下的银票,还剩五张,一共十张,一张就是一千两,这老头看诊真贵。
她不知道白老头在外面名气多大,更不知道求白老头看诊达官贵人有多少,不过她家夫人不差钱,只要能治好夫人和老爷,花多少银子她都不嫌贵!
“丫头,别忘了给我说的烤鸡啊!”白老头路过阿满,不忘提醒一句!
这是他给钟家夫妇看诊的要求,省得这丫头什么人都往自己跟前领。
“知道了,忘不了!”阿满爽快应下, 朝人挥挥手,转身看向眼角带笑的钟姐姐和激动脸通红的雷叔,这个样子不用问, 就知道这是有希望能治好了。
“恭喜钟姐姐和雷叔了!”
“多亏了你了,要不然姐姐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大夫!”
“叔最笨,说不出太好听的话,就一句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叔保证帮你!”雷震拱拱手。
阿满没客气,点点头,以白老头的医术,要不是她介绍,钟姐姐和雷震就是再有银子也请不到人来给他们医治。
到了白老头这个地步,已经不缺银子,虽然她不知道白老头具体有多少银子,可绝对是个不差银子的主儿。
不缺银子,给人看病不是谋生的手段,只是爱好兴趣罢了,给人看病也随心,合眼缘就看不合眼缘就不看。
第八百三十四章 想留下吗?
雷震带着人先走了,他听说阿满和沈峥又买了一块儿山地,雇了一百八十号人正在清山,反正要在村里住一段时间,正愁没事干,索性自告奋勇去帮着清山。
一大早又是哭又是笑,情绪波动极大,钟含娇到现在眼睛有些刺痛,脑子也有些胀,打算先回家休息,等晚上再来找白神医针灸。
阿满带上草帽背上背篓送人出门,正好她也要去山上看看,索性一块走,路上她提醒钟姐姐一句, “姐姐,白老头是我们阿安的师傅,阿安年纪不小了,前几天白老头来找我和峥哥商量。
准备带阿安出去游历,学医只有见过各种各样的病,医术才能真正学扎实,我和峥哥也答应了!”
钟含娇懂了,拉着阿满的手问,“什么时候走?”
人家白大夫没有必要因为她这一个病人就耽误自己出门游历的计划,她也看出来了,她在白大夫面前没什么面子。
“六月十八是我杨家大表哥成亲的日子,过了十八估计就要走了!”阿满没隐瞒实话实说。
“行!白大夫既然答应要给我和震哥医治,心里肯定有计划,我信他!”
路过含云小院,袁妈妈扶着钟姐姐进去,阿满邀请钟姐姐有空去家里吃饭。
半中午太阳已经十分晒人了,山上干活的人都戴着草帽,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掉,却没人叫苦叫累,手里的镐头和铁锨挥得虎虎生风。
看到阿满来了都笑着点下头或者停下打声招呼。
大家伙都在打招呼,三个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的人就格外显眼了,阿满眯眼看几眼,和其中一人视线微微碰撞,那人立马又低下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满转头就看到穿着午休薄褂子的峥哥,男人身高腿长,再普通不过的乡下男人打扮也格外好看。
古铜色的肌肤上,挂着一颗颗汗珠,喷张的肌肉看得人脸红。
“你怎么来了?这会儿正晒呢!”沈峥担心看阿满一眼,四处看看找了一块儿树荫大的地方,拉人过去,看阿满扭头看向一个方向,他也抬眸看过去,“看什么呢?”
“那三个人!”阿满指给他看,问:“你今天没见过?”
沈峥恍然,微微点头,凑近阿满压低声音说:“知道,今早一来我就看到了,你不认识?就是你 说的山上那三“人质”!”
“什么人质?那是证人!或者说是把柄!”阿满被逗笑了,耳朵被男人的热情打得有些痒痒的, 她伸手推开人,“热,离我远点儿!”
脸长得再好看,全身都是臭汗也不好闻,这会儿的峥哥只可远观。
“这会儿嫌弃我了!”沈峥不满,又凑近几分,用手捏了阿满鼻子一下,阿满左躲右闪,投降转移话题,“那三个人怎么在这儿?没让他们来啊?”
“讨好你呗!忠叔说从昨儿开始,这几个忙完侍弄鸡鸭鹅的活,就会来这帮忙,他没让他们来。”沈峥解释,“昨晚你来发工钱的时候, 这几个就偷偷走了,忠叔也就没提。
今早看这几个又拎着铁锨过来,就特意给我说了一声儿。”
“估计是怕我把他们赶走,听忠叔的意思,这三个怕是想留下帮忙。”阿满对自家的待遇还是有自信的,“在山上干活吃喝不愁,还有工钱拿,估计是心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峥看向那三个一直往这边偷瞄的人,视线一对上,三人就慌乱地收回视线。
“谈谈看,得试试他们是不是真心想留下!”阿满没那么好心,重点几人身上可是有前科的,她还没那么圣母,“我可不想引狼入室,尤其是哪个尤四,我可不太喜欢他。
主要他身上背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儿!就怕他是演的!”说着话,她扭头狡黠问峥哥,“咱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三个?”
“听你的!”
主要是阿满也想早点解决这几个,说实话她最想留下的是春芳,春芳作为秦秀兰的丫鬟,知道的事情也最多。
以后要是秦秀兰有什么异动,有春芳在能很快就能把秦秀兰送进大牢里。
再说春芳的卖身契,邢家报了丧,她的卖身契已经销毁,要是让人认出来,那春芳就是逃奴,得不了好, 对春芳来说,留在这里最安全。
毕竟一个没有户籍更没有路引的人,哪里也去不了,出不了镇子就会被抓。
春芳几人,看到阿满和沈峥朝这边过来,一个个被吓 一跳,走近了,阿满笑出来,“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走吧,聊聊去,你们不是一直等着我来找你们吗?今个正好有空,咱们敞开聊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和少爷跟着奴婢来!”春芳反应最快,立马引着两人朝没人,有阴凉的地方走。
尤四和王六慢一步,也赶忙跟了上去,尤四盯着春芳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暗。
这一瞬间的阴暗,被沈峥察觉到了,他的唇微微勾起来,自作聪明的人真是多。
“你不用自称奴婢,你不是我家的下人!”阿满让春芳自在些,不用这么说拘谨,春芳点点头,可看着还是拘谨。
沈峥四处看看,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用袖子扫了扫,让阿满坐下。
“听忠叔说你们几个想要留下?”阿满先开口,笑看着几人,“都是怎么想的?说说,你们在我家待了这几个月,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家对待做工的人一项不差。
可越是不差,越不会轻易留人,毕竟我的铜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三人眼神各异,沈峥和阿满依依看过去。
春芳听罢眼神瞬间爆亮,捏着衣角的手抖了几下,肉眼可见地开心。
王六就有些胆小了,偷偷觑着阿满和沈峥的神色,看他们不像是说谎,他慢慢抬起头,眼里满是迫切。
尤四的反应就有些有趣了,微微低着头绿豆眼滴溜溜转,先是左右观察春芳和王六的反应,这些动作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再抬头,他眼里的神色有激动有犹豫,把一个想留下又担心留不下的人演的淋漓尽致。
第八百三十五章 挨个表态!
阿满突然觉着尤四还挺有演戏的天赋的, 怪不得忠叔、于叔几个能被他骗。
忠叔、于叔几个以前都是镖师,为人都是大大方方,直来直往,哪里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奴婢……,不,我先…来说吧!”春芳看没人说话,咬咬唇站出来一步,坚定看向阿满。
阿满点点头,让人放心说。
“一开始被小姐安排进山里 ,我是有些害怕的,心里还是想着逃跑,可时间久了 ,几个月下来,吃得好睡得好,更没有后宅那么多弯弯绕绕。
更不会有人打我,我活着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过得这么轻松,所以我想要留下来。
还有一方面,即使小姐放我离开,我也没地方去,我一没亲人,二没有路引,又能去哪里?”
对上阿满的笑眼,春芳膝盖一软,扑通跪下来,举起手指发誓,“我要是有半分假话,让我天打雷劈,死后坠入无边地狱!
我说的都是真话,这辈子我就想有吃有喝,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
古人对于发誓还是十分慎重的,能说出这样的毒誓,说明春芳对留下来是真的心动。
阿满看在眼里,没有立马表态,而是抬抬手让人起来。
春芳撑着膝盖起来,轻轻吁一口气。
尤四左看右看,没有站出来,而是推一把身侧的王六,“你不是一直等小姐回来吗?不是有话说吗?”
王六被推出来,脸色瞬间涨红,紧张的开始结巴,“我我,我……,小的,小的……”
“有话慢慢说!”阿满揉揉脑袋,让人慢点说,她知道王六胆子小,还没有多少主见,指望这样的人干大事是不可能,可要是指使人干个掏苦力的活,这人也能老老实实干活。
王六越着急越说不清话,涨红一张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到下巴。
阿满抬头和峥哥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们这么可怕吗?
“再说不清话,你就滚蛋!”峥哥眉头皱起,眼里有些不耐烦,人胆子怎么能这么小,“话都说不清,留下你能有什么用?”
对上男人冰冷和不耐的视线王六心里一个哆嗦,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尤四看到这一幕,被手挡住的嘴微微勾起,眼里满是不屑,王六这个怂蛋性子能留下才怪呢。
听着身后传来极其轻的一声嗤笑,不用 回头王六都知道是尤四,眼里的胆怯逐渐被恼怒取代,他突然不怕了。
大不了还是过回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的希望能留下来!”王六咬紧牙关,挺直脊背,眼睛直视着阿满和沈峥不闪不避,声音也不抖了,“小的爹娘早死,就留下一个阿奶照顾我长大。
阿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为了给她看病,小的又没有本事,这才……这才跟着尤四这些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可他们欺负小的笨又胆子小,所以每次分给小的银子也最少。
被小姐关在山上这几个月,是小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呢个每天吃饱,不用被人欺负还能有工钱挣。
所以,小的想要留下来,用挣的银子养活阿奶! ”
他不想再跟着尤四那些人,被欺负还养不活自己和阿奶,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很好,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你还有个阿奶?”阿满好奇这个,几个月前抓住王六和尤四审问时,也没有听见他说过。
“小的……小的以前不敢,不敢说!”王六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为了能留下来,他还是说了,“小的怕小姐把我阿奶也抓过来……”
那次审问吓破了他的胆儿,他更怕小姐对他阿奶出手更甚者杀了他阿奶,阿奶已经够惨了,养了他这么个不肖子孙,不能老了老了还被他害死,那他就彻底没脸下去见爹娘了。
阿满摸摸鼻子,没想到会是因为自己,她这么可怕的吗?
“那你在山上这几个月,你阿奶那边是怎么生活的?”沈峥没有被他卖惨蒙蔽,追问道。
王六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以头抢地,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闷声说:“小的有错,把这几个月忠叔发的工钱,托人带回了家!”
还算是个人,对家里的阿奶还算有几分孝道。
几个月前审问尤四得到在证词还记得,尤四是个真聪明的,王六才是那个真傻的,每次都被尤四几个推出来当抢使,背了不少黑锅,分的银子还最少。
一直没听到回答,王六小心翼翼抬头,额头上青肿一片,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留下,对于额头上的疼痛无知无觉。
阿满和沈峥默契地没有当即表态,阿满素手一点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尤四,尤四立马站出来,没有犹豫,直接道:“小的也想留下?望小姐和少爷能收留小的,小的已经改过。
您不在的这几个月,小的干活如何,忠叔他们几个也都看在眼里。”
阿满手垂在膝盖,指向一旁还跪着的王六和春芳两人,说:“你们两先下去吧,具体留不留你们,我再考虑考虑!”
春芳和王六心里再焦急,也不敢留下,扛着铁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人一走,阿满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低垂着头,很是恭顺的尤四,她嗤笑一声,问:“真想留下?不后悔?
我记得以前许诺过给你五十两银子,现在不心动了?不想要了?”
“那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阿满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留下的话,你们一个月也最多拿五百文,多了是没有的,五百文对五十两,你可要想清楚了。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又买了一百五十亩山地,加上你们三,山上能干活的一共也才七个人,活儿可不轻松!”
这三个人要是真留下,阿满也没打算给他们发和于叔几个一样的工钱,于叔几个是从老镖师退下来的,一身武功,不仅赶着养鸡鸭鹅的活,更兼顾着看家护院的活儿。
这三人除了能出点儿力气,干点儿活儿,别的本事一概没有,她自不会同等对待。
尤四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咚咚心跳声儿,他知道自己心动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尤四心思!
心里不断飞快盘算着,是留下能挣的更多,还是离开挣五十两。
脑海里想起这漫山遍野的鸡鸭鹅,他咬咬牙,再次抬头眼里只剩坚定,说:“小的想要留下,以前的事儿是小的做错了。
现在小的已经悔改,还望小姐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满没说信不信,只冲不远处和春芳干活的王六喊了一声,“王六你过来!”
王六和春芳迫切想要知道能否留下来,所以压根没走远,也就十米左右的距离,阿满这么一喊,王六立马拎着铁锨过来,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尤四微微拧眉,绿豆眼里有些不解,明明再说他的事儿,把那个二傻子喊过来干啥?
“当初审问你俩时,我许诺给他五十两银子。”阿满指指尤四,装作思考的说:“按说这份银子里也该有你的一份,你觉得应该怎么分?
或者说你想要多少?”
尤四和王六同时蒙了,尤四想,难道小姐是真的要给他们银子?还有这好事?
王六被五十两银子当头打了一棒,脑海里立马想起了那次被审问的经历,他身子一抖,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那次审问太恐怖了,一想起来,他身上那些地方下意识的就疼起来。
他顾不得别的,只以为小姐不打算留他,他惊恐道摇手:“小的从没想过要那些银子,那些银子本就脏钱,小的不要!不要!
只求小姐能让小的留下来,能让小的那这双手挣些银子照顾阿奶就好了……”
尤四心里突然一个突突,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抬头看向阿满,一时摸不清她这么问王六具体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可凭直觉,他觉得不好。
“没事儿,你起来!”阿满让王六起来,解释道:“我就是好奇,你安心回去干活,我不发话没人会赶你走!”
王六惊魂未定,胳膊突然被人揪住,直接把自己从地上揪起来,他这才回魂,来不及思考阿满话里的意思,他拎着铁锨转身就跑,就怕晚一步又被主子喊回去。
再问些吓死人的话,这次他没了听墙角的意图,能走多远走多远,惹得春芳疑惑不已,凭直觉也跟着人往远地方走,不再回头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满看的好笑,睨峥哥一眼,无声说:“这下我真成了个母夜叉了!”
“小姐?少爷?”尤四看着一会儿笑一会儿板着脸的小姐,又看看自始至终板着脸的少爷,踟蹰的上前几步,忐忑的问,“小的,小的,接下来是……是要干什么?小的能留下来吗?”
“接着干活去吧,明天给你们答复!”阿满收起眼里的情绪,转身微微笑着让人干活去。
尤四仔细打量阿满的眼神,确定没看到不善,他这才提着心去干活了。
眼看日头越来越大,阿满也没了在山上待下去的心情,拉着峥哥直接朝山下走。
“你故意的?”沈峥一手握着阿满的手问,“故意喊王六过来问话?”
阿满杏眼微弯了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说:“王六那个样子才是真的想要留下的,才会说的话。
要是真的悔改了,就该知道那些银子烫手,不该拿的不能拿。
你想想尤四刚才的反应,他还是心动犹豫了,说明他在权衡是留下挣得多,还是一次拿五十两银子走来的划算。
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心想要留下!”
沈峥眼底一闪,想到一个可能,他给阿满提醒,“既然他在权衡之后还是选择留下来,说明他觉着有利可图,并且这利比五十两大多了!
你要让于叔几个提防着他!”
“这我也想到了,放心吧!”阿满点头,“不过,也不用提防了,明天就会赶他走了!”说罢阿满狡黠一笑,在峥哥微微疑惑的目光里,她拉着人走的更快了,说:“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回到家,阿满拉着人,直奔后院,芳婶在厨房里听到狗子的叫声,探头出来已经没人了,她嘀咕一句又钻回厨房接着做饭。
“什么?”沈峥看到阿满递过来的几张纸,有些疑惑,阿满直接把纸塞男人手里,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认罪书!”一打开沈峥就看到这几个大字,不由问阿满,“这是供词?”
“嗯嗯,和供词一个意思,这是我记得,没多想就用了我那个时代的词。”
沈峥一目十行,不过几息就看完了,放下供词,坐到阿满身边,倒了杯水问:“打算把他送官?”
阿满点头,脸上闪过厌恶,“尤四这样的人,我不信他只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就他那恶毒性子,伤天害理的事儿绝对干过不少,查查绝对能出来不少料!
也就王六那个傻子,才会只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还次次被推出来顶罪!”
“这样的人确实不能放走!”沈峥手指把玩这茶杯,拍板道:“明天我绑了人,直接送到县里去,新来的县令清正名声在外,有尤四这供词,他绝对会往下查。”
县令家,不就是静姐的未婚夫褚家吗?
峥哥连新上任县令褚家的底细都知道吗?这么想阿满就这么问了。
“嗯!”沈峥淡淡点头,“回来时,大舅把地方官员的信息都给了我一份。”
阿满再次感叹,不愧是古代世家大族啊,这消息就是灵通。
不怪得以前看电视剧时,大族家子弟出门在外总是第一时间分得清谁能招惹,谁惹不得,谁又是朋友,谁又是对家呢。
有这么灵通的消息渠道,想不知道都难。
第二天,不等天亮,村尾的宅子里和山上就有了动静,被动静吵醒的公鸡,睁开一双绿豆眼张嘴就好嚎,余光看到依旧黑蒙蒙的天色,它迷惑地压了嗓子,绿豆眼没一会儿就重新闭上了。
淅淅索索声,伴随着压抑的呜呜声儿从树下经过,红冠子公鸡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几个人扛着一个被麻袋从头套到脚的人从树下经过,它疑惑地歪歪头,简单的大脑除了吃喝打鸣,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儿。
山脚下的宅子里,忠叔拎水给墨风,茂叔把上好的饲料倒在食槽里让墨风尽管吃。
第八百三十七章 把尤四送官!
后门被敲了三下,沈峥打开让人进来,指了个地方让人放下,又亲自送老于叔和徐叔出去,又叮嘱几句,一人往院里走 ,两人绕路回山上。
后院里,阿满轻手轻脚从炕上下来,团玉还是醒了,眼睛睁着一条缝和阿满四眼相对,阿满笑笑,又拍拍团玉说:“安心睡,我起来去趟茅房,天还没亮呢。”
团玉看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听话的又重新闭上眼睛。
从屋里出来,阿满简单用井水洗一把脸,就往前院走,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忠叔和茂叔合力把一个人形麻袋往马背上扔。
麻袋里的人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多余的动静。
“路上别着急,要是赶不及,就在县上住一晚,明天再回来。”阿满送人出门,叮嘱几句。
“知道了,天还早,你回去再睡会儿!”沈峥点点头,听不听就由他自己了,看到阿满眼角噙出来的泪花,他坐在马背上挥手赶人进门,朦胧灯火下,阿满的身影看着更是单薄,他又叮嘱一句,“别睡过了,早饭要吃,好好吃饭!”
自己又是中毒又是昏迷的,整整一个月瘦没的肉,到今天已经养回来了,可阿满身上掉的肉,在芳婶每天两顿补汤下硬是没有长回来,他不得不担心。
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阿满才打着哈欠,拎着灯笼往回走,路过忠叔两个说:“给芳婶说 一声,今天早上不用叫我,我要睡觉。”
看着阿满潇洒的背影,忠叔和茂叔相顾无言,觉得刚才峥哥的叮嘱是白费了。
不过说实话,他们这些人,除了老太太和峥子能管住阿满,剩下这些人一个也管不住。
人送走,王六和春芳还是半中午才发现人不在了,不由好奇。
于叔几个就把阿满交代的话传达了,“小姐决定留下你们俩,至于尤四,他不乐意留下,一早拿了银子就走了,你们安心留下干活。”
春芳不傻,下意识就觉着不对,不过她不喜尤四,那就是个偷奸耍滑的,在于叔几个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干活也用心。
可只要一离开于叔几个的视线,他就使唤王六给他干活,王六也是个傻的。
尤四一句“不听话,我就把你拖信客给你捎银子回家的事儿捅出去”,就把王六拿捏的死死的。
王六脑子不聪明,一听尤四走了,还有自己能留下来这个消息,大黄牙就呲出来,这两个消息在他看来都是好消息,能不高兴才怪。
“工钱一个月五百文,一年有两身衣服,我们山上干活的饭食都是自己管的,你们要是想继续吃铁头娘做的饭,每个月就交六十文铜板!”既然这两人要留下,话就要说清楚,别她俩以为还能白吃呢。
“啊?”王六眼睛瞪得像铜铃,喃喃道:“这几个月不是一直没让交钱吗?”
春芳也正在消化这个消息,有些回不过神儿。
“啊什么啊!”徐叔没好气地点两下两人,不客气地说:“以前你们算是囚犯,给你们要钱你们能安心留下来。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都是雇工,那就要明算账,一是一二是二。”
春芳听罢就笑了,她忙不迭点头,“和该这样,我这就回去拿铜板,一会儿就给马婶子送过去!”
她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眼里也越来越有神采,她太高兴了,她以后就不是囚犯了,自由了,还能挣钱养活自己了。
虽然没有户籍和路引这些,她哪里也去不了,可心里她已经是自由的了,一步步来,她不怕得不到户籍这些。
阿满小姐是个好人,自己老老实实干活,让干啥就干啥,她不愁打不动阿满小姐。
等两人去山下交了铜板回来,在一边修整毛崽子篱笆的于叔叫住两人,问尤四在的这几个月有没有哪里不对的?
他和老韩几个每天也忙,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这三人,总会有盯不到的地方,可王六和春芳丫头就不一样了,三人可是成天一块儿干活的。
春芳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除了尤四爱欺负王六,她没发现他有什么别的不对的。
于叔听罢,背后握着砍刀的手紧了紧,又看看一旁的王六,“你小子是不是傻?就这么任人欺负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那……那不是怕,怕他把我托人给阿奶送铜板回去的事儿捅出来吗?”
“憨货,你都把信客叫到山脚下了,我和老韩三个眼睛又不瞎!”韩叔没忍住,指着人大骂道,“就你这进水的脑子,怪不得挨欺负呢!该!”
王六睁大眼睛,挠挠头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就这么暴露了?
“别骂他了,问正事要紧!”于叔打断两人对话,又让王六仔细想想,尤四有没有不对的地方,王六皱眉想了半晌,挠头的手一顿,激动说:“要说不对,我觉得他尿有些多。
老是后半夜起来上茅房,有时一夜要四五趟!他是不是那儿有病?”
王六满脸兴奋,人走了,他说起那个人也大胆很多,好像突然发现尤四有不如他的地方!
“滚滚滚!”韩叔一腔期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气红了眼,抓起一把土坷垃就朝人扔过去,“滚.犊.子!没个正行儿,我看你脑子是进粪水了!”
王六退后一步,转身就跑了,扛着铁锨就朝西边清山大队跑。
“问他纯属浪费口舌,我俩还搁着听得认真!”韩叔朝老于抱怨,话说一半,就被老于叔打断,“半夜起来除了上茅房,可还有很多事儿能干呢!”
这话让韩叔的话戛然而止,怔了片刻,一拍大腿,“对啊!牵上黄豆和板栗,咱们一会儿再山上绕上几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成!”老于叔也正有此意。
两人两狗绕着山头转了几圈,还真让他们发现了点不寻常之处。
确定几个地方,两人下山拿上铁锨又回转,对着这几个地方就开挖。
阿满是第二天和峥哥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知道消息的,更加确定把尤四送进衙门是个正确的决定。
第八百三十八章 还好把他送官了!
最近家里忙着清山,芳婶最近的早饭也做得比较硬,一早就是酱肉拌面。
考虑阿满的胃口,芳婶还做了一个素面,用鸡丝和青瓜做了一个凉面。
雪白的面上,摆上用辣椒油、麻油、蒜汁这些拌的鸡丝, 清凌凌的嫩青瓜丝围在鸡丝周围,看着赏心悦目,阿满来了食欲。
把峥哥给自己拌的一碗酱肉面又推回给他,让他自己吃。
沈峥吃面的动作一顿 ,鼓着腮帮子看阿满,到底没说话。
阿满太瘦了,他想让她多吃点儿荤,奈何着丫头也不知道咋了,最近对肉食没什么兴趣看,看阿满已经眉眼弯弯的吃面。
他三两下把碗里的面条扒干净,端起给阿满拌的那碗肉酱面,一筷子下去就少了小半碗面。
阿满的鸡丝凉面还没吃下去一半,峥哥已经在吃第三碗了,看着人吃的香,阿满胃口也好了不少。
忠叔和茂叔几个早就吃完饭,该忙啥忙啥去了。
沈峥吃完四碗面,灌了一碗水就站起来,准备去山上看清山。
于叔先背着背篓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人直接说:“昨天经峥子提醒,回去我就问了王六和春芳那丫头。
我和老韩,又带着黄豆和板栗在山上转悠了几圈,还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阿满闻言吃面的动作一顿,沈峥带上草帽停住脚,抬眼示意人继续说。
“以前山上被黄鼠狼和蛇咬死的鸡鸭鹅,我们 都是挖个坑直接埋了。
今天我和老韩挖开了几个看了看,发现最近埋进去的鸡鸭鹅都不见了!”
阿满杏眸微微眯了一下,嗤笑一声,“不用猜,肯定是那家伙趁你们不注意,偷偷挖出来卖了。
我说他怎么不愿意走呢,原来是有利可图啊!”
老于叔也有些后怕,擦擦额角的汗,唏嘘说:“幸好你和峥子把那狗.日.的的送官了。
不然等以后我们几个都放松了,还不知道要丢多少鸡鸭鹅!
狗.日.的,还真把我们几个骗过了!这事儿我们几个都有错!”
“没事就行!”沈峥拍拍于叔的肩膀,又冲阿满点点头,说:“我山上了,于叔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和我一起上山!”
老于仔细打量阿满和峥子的神色,看他俩真不生气,心也跟着放下了,他下来就为了这件事儿。
事儿说完就跟着峥子一起往山里走。
山上少了个麻烦人,对外只说是人不干了,回家了,村里人忙着种地干活,没人在意少了的尤四。
再说这三个在村里这几个月,村里人甚少见他们下山,都不熟悉自然也没人追问。
阿满家里的日子也一切照旧,因着芳婶和钟姐姐都要喝药,家里上空时不时就飘着苦涩的药味儿。
东边闻完药味儿,到了西边山脚,又能闻到从含云小院飘出来的苦涩味道,顾忌着钟姐姐的身子,俩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村里没有回镇上。
清山一共雇了一百八十号人,人多就是力量大,和峥哥预估的时间差不多,半个月时间,西边这一百五十亩山地就变了样子。
没了之前的杂草丛生,也没了凸出的大石头挡路,留下的草木多是药草,还有猪爱吃的猪草。
得益于清山五个作坊的大柴房,都堆满了柴,几个月都不用再请人砍柴了。
山清完,从刘老七的家定的毛崽子也赶在六月十五这天送来了。
刘老七家没那么多骡车,昨晚特意来说了一声,今个吃完午饭,忠叔、茂叔、峥哥和杨大舅一人赶着一辆车往刘家庄走。
三辆骡车,一辆牛车,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阿满家大门口就传来动静,人还没出声儿,卧在大门口枣树下的黑豆和地瓜,一蹦就起来,围着车上的毛崽子汪汪叫。
阿满和芳婶一听,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就看到围着笼子上蹿下跳的两只狗。
“滚蛋!”阿满上前,一只狗赏了一巴掌,解救了被狗子吓得躲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的毛崽子。
嫩黄嫩黄的毛崽子,啾啾叫个不停,看着可爱,站在五千只毛崽子跟前,阿满只想捂脑袋。
“阿满,这回的毛崽子看着不错吧!”刘老七有些炫耀意味的说一声儿,看到阿满递过来的银子和铜板,他更高兴了,用手颠了颠 ,直接塞怀里。
“好得很,绒毛都长得不错,看着也没有蔫吧的!”阿满顺着夸了一句,看到刘老七的动作她又玩笑问,“七叔不点点?万一不够了,除出了我家门,我可就不管了!”
“叔还能不放心你!”刘老七手一挥,颇为大气。
阿满也笑,看峥哥几个已经把刘老七车上的笼子提下来,她说:“那就不耽误叔干别的事儿了,骡车已经腾出来了,叔赶紧走吧。
这会儿太阳正毒,早点回家也能早点凉快点儿!”
六月中的天气,地里的麦子都快黄完了,就这一段路,他的头发已经汗湿了,闻言也不客气,一摆手坐上骡车就走了。
“井里的绿豆水这会儿喝沁凉,要不先休息会儿再把这些毛崽子往山上移!”芳婶看老忠几个都是满头大汗的,脖子那一圈早就湿透了就有些心疼。
阿满看看峥哥,晶莹汗珠正顺着男人的喉结往下淌,小麦色的皮肤才回家半个多月,已经又黑了一层,显得更有男人味儿。
沈峥猴头滚动一下,眼神意味不明的看阿满一眼,嘴角颇为愉悦的微微勾起,滚烫的太阳这会儿感觉都不怎么烫了。
他扭头问忠叔几个的意见,“大舅,叔你们仨要不要休息会儿?”
意思是他不准备休息,反正浑身都是汗,还不如一口气把活都干了,再回家好好休息。
“不差这一会儿,等汗凉了再出来干活更难受!”忠叔也摇头,他和峥子的想法差不多,茂叔和杨大舅也点头认可忠叔的话,“一口气干完再歇!”
都不想休息,芳婶也不多说,回身锁上门,带上草帽,跟上阿满一起往山上去。
第八百三十九章 闻补汤色变!
山上六个人早就得到消息,听见车轱辘碾地的声音,同时拎着长棍过来,长棍上绑了草绳编的的网,空洞很大,但是拦那群鹅霸王刚刚好。
人听到动静 ,在两个塘子里游水的大鹅也听到了,同时扭头朝声音处看,黑漆漆的绿豆眼里都是凶狠和跃跃欲试。
蒲扇这大白翅膀,踩着水就往岸上来,还没靠近车,就被草网拦住,鹅头还重重挨了几下,一个个不甘的伸长脖子,嘎嘎直叫。
粗噶的叫声儿,难听极了,阿满几个路过都要捂着耳朵,阿满看看凶神恶煞的大鹅,又看看车上毛茸茸,嫩黄嫩黄的小鹅崽儿,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这些小可爱,和对面那群凶神恶煞对上。
车走远,鹅霸王们才不甘的退回鱼塘里,于叔看到大鹅安静了,立马撤走围着的草绳,放下长棍,跟在车子后面往西山上走。
用木棍和藤草扎的围栏都在半山腰,毛崽子需要人一筐筐提上山。
这些毛崽子才刚满月,再养半个月才能放出围栏,越大越不容易被黄大仙和蛇咬死。
笼子腾空,毛崽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笼子落地它们又安静下来,笼门打开,一个个嫩黄的毛崽子好奇地左右看,试探地抬起爪子迈向松软的草地。
爪子踩着草地,一笼笼毛崽子像一条黄色的绸带一般四散开来,没一会儿觉着地方熟悉,立马开始悠闲地低头从嫩草里刨食。
鸡鸭鹅分开圈养,这样以后它们也能自动地各回各家,不至于进错家门。
五车毛崽子全部放进去,众人围着栅栏看毛崽子,看毛崽子很快适应过来,阿满大大松一口气。
春芳和王六也机灵,毛崽子刚进栅栏,两人就端了水和泡软的食儿过来,阿满看两人的动作,有些满意,没留错人。
拎空笼子下山时,阿满对两人说:“好好干,年底有赏银!”
两人眼睛瞬间爆亮,连连点头保证:“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俩一定好好干!”
春芳不是笨的,也会 说话,王六嘴就不行了,不过不耽误他跟着用力点头。
十八就是大表哥文山的成亲的日子,到了家门口,阿满招呼大舅进家歇歇气、喝点茶,顺嘴问起这事儿,“家里都准备好了吗?
这段时间我和峥哥忙着清山,没去帮几次忙,有事您招呼一声儿,别客气。”
杨大舅摇摇头,摆手说不进家歇了,把空笼子搬进前院,他大踏步朝外面走,说:“都安排好了,做席的师傅请了,菜村里不缺,鸡鸭提前买好了。
都关在家里的圈里,就等十八那天宰杀了。
小两口的婚房也布置好了,兰欣那丫头也精的很,最近天天往秦家跑,问了梅子那丫头的意见,说是按照梅子的喜好布置的。
我索性就没管,任由她们年轻人折腾去了!”说起两天后的亲事,杨大舅笑得合不拢嘴,说起家里的准备滔滔不绝,话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几倍。
骡子打了个响鼻,等得不耐烦了,他才回神住口,让阿满和峥子两人赶紧进去,他也回家。
进门,芳婶招呼两人来喝绿豆水,问起晚上想吃啥?
一晚沁凉的绿豆水下肚,从喉咙凉到肚子里,身上的热意顿时驱散了大半,阿满眉头松懈下来,靠在躺椅上,享受着峥哥的扇风伺候。
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说:“天热 ,不想吃油腻的,塘里的鱼也不知道多大了,今晚咱们试试?”
主要是她馋鱼了,从外面买回来的鱼总有一股泥腥气,家里养的鱼不喂粮食,相当于天生地养,吃起来又鲜又甜还没有泥腥气,光是想起来她都要流口水。
这么好吃的鱼,不怪村里堰塘子每年九月起鱼,附近这几个村子都来买,这么好吃的,只要吃一回,就知道比外面卖的好吃多少?
唯一不好的地方 ,就是鱼长得慢,一年也就能长个两三斤,想吃就得等。
“鱼苗放下去也有一年了,个头应该不小了。”只要阿满想吃,沈峥就没有不答应的,他正愁阿满不长肉呢,闻言立马点头应和,说:“一会儿我就带上渔网去塘里撒几网试试。”
“别说,还真是有一年了,都有一年零一个月了!”芳婶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也跟着点头拍板,“成,那今晚就吃鱼。
不过光吃鱼,男人们吃不饱,我再做煮点儿面,今早买的肉还剩不少,煮了让男人们吃卤汤面!”
芳婶性子也急,额上的汗珠还没有完全散下去,她喝完最后一口绿豆汤,端着空碗站起身就往厨房走,走了几步她停步回头问两人:“补汤你俩想喝啥样的?用鸡用鸭还是用排骨、棒骨这些?”
一听补汤,阿满和沈峥脸色顿时不好了,任谁喝半个月的补汤,提补汤脸都得绿。
半个月来,每天两顿补汤,芳婶是雷打不动地做,眼见着两人脸色日渐红润,她高兴得很。
就是鸡鸭鹅猪羊还有甲鱼,她是轮番用来做汤,半个月下来,她也有些技穷,想换换花样,可她也就会这些,只能问两人有没有想喝的。
“不用了,真不用了!”阿满苦着脸从躺椅上起来,连连摆手,快走几步抱住芳婶的胳膊哀求,“求您了,别再顿补汤了,再喝下去,我俩都成补汤了。
我俩身子真没事了,不信您看!”阿满把自己红润的脸颊凑过去贴上芳婶的脸,蹭来蹭去。
天热,这么贴着,芳婶热得不行,一把推开阿满的脸,又看看峥子能夹死苍蝇的眉头,妥协道:“成吧,今个就不顿了,以后每三天给你俩顿一次,这样总成了吧?”
余光看到峥哥神色不太好,阿满背在身后的手指冲男人摇了几下,面上却一脸乖巧的点头,亲昵说:“听您的,都听您的!”
看到芳婶走远,阿满大喘一口气扭头对峥哥说:“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可不能一下子就不让芳婶做补汤了。”
第八百四十章 补出鼻血了!
沈峥不是不知道芳婶是心疼他俩,可他的身子…实在不能再补下去了,再补要出事的。
就这,他夜里要是不泡冷水澡都睡不着。
不是没想过背着芳婶偷偷把补汤倒了,可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吃饭,芳婶还怕他俩吃饱了饭喝不下补汤,每次都是饭前让他俩喝。
有人盯着,他如何都躲不过去啊!
说起来都是泪!
阿满还不知道峥哥快被这甜蜜的负担折磨疯了!
突然鼻下一热,沈峥神色巨变,慌忙去擦,阿满一转头就看到峥哥鼻下两条红线。
先是惊吓,接着就开始捂着嘴哈哈笑起来,笑得直接喘不过气,捂着肚子蹲下去,抬头看一眼峥哥,虽然有些心疼,可是更好笑啊。
沈峥的难为情在阿满的笑声了变成的无奈,慌乱的动作也慢下来,拿起一块帕子捂在鼻下。
芳婶听到院子里的哈哈笑,好奇的不行,摇摇头探出头看一眼,一眼就看到峥哥鼻下的血迹,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也笑了,冲院子里的两人喊,“以后峥哥可以不喝补汤了! ”
她怕再补下去,峥哥再烧起来,毕竟他这么大的壮小伙,正是火力壮的时候!
阿满好不容易停下来,耳朵里听见芳婶的话,她又大笑起来,杏眼微微泛红,眼角还挂着泪,自下往上看峥哥,脸上神情全数入了峥哥眼。
他眸色暗了暗,有什么一闪而过。
心里再次感叹,他太难了。
等人好不容易笑完了,沈峥一手把人拉起来,按着人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下,又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渴了吧,喝点水儿,好接着笑话我!”
阿满笑着抿一口水,表扬的看着男人,看男人脸上的无奈,她左右看看,看没人,她一手撑着石桌,一手勾住男人脖子,两人距离瞬间拉紧,她红唇凑过去,安抚的响亮一吻。
看到男人瞬间抚平的眉头,她眉眼弯弯。
“我去拉竹排,一会儿去鱼塘撒几网鱼!”唇上好像还残留着阿满身上的清香,沈峥只觉耳根好像烧了起来,他立马站定,一本正经交代一句,不等阿满回答,立马转身朝前院库房大踏步走去。
“白天还是这么不经撩!”阿满轻哼一声,拄着下巴看男人走远。
没人的时候,尤其是夜里的时候,峥哥亲起来可没有这么纯情!
哼!闷骚男人!
一杯茶喝完,听见前院的动静,阿满放下茶杯站起来,说:“芳婶,我和峥哥去鱼塘撒网了啊!”
不待芳婶回答,她已经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出去,直奔前院肩扛竹排和渔网男人,手自动塞进男人带着茧子的大手中。
“要下水撒网?”于叔在鱼塘边赶大鹅回山,看到远远朝这边走来的两人,看到沈峥肩上扛着的东西,他了然,指指不远处塘边湿泥里插着的长杆,“撑杆在那儿,等一会儿我们把大鹅和鸭子都赶上山,你们再下水。”
阿满和沈峥点点头, 趁着于叔几个赶大鹅和鸭子的空挡,两人找了一块石头,一个站一个蹲着,开始理渔网,好久没用,渔网有些乱,还是要理顺。
顺便看看有没有烂洞的地方,顺手给补了。
“可以了,你俩慢点儿!”于叔赶着大鹅走在最后,看着竹排进水,有些晃悠悠,他不放心地问,“你俩可以吗?有没有撑过竹排?不然我给你俩撑?”
阿满搭上峥哥伸出来的手,轻巧跳上竹排,竹排猛烈晃动几下,又很快被沈峥控制住,站定以后她朝于叔挥挥手,不让人来,“竹排也就能盛下两个人,多了不行。
峥哥武功好,轻功也厉害,就是竹排沉水,我俩也不会掉进水里!”
看着两个年轻人已经撑着竹排离开岸边,于叔没再说什么,又站了一会儿,看峥子乘船似模似样,他放心地走了。
感受不到岸上盯着的视线,沈峥放松下来,他其实私下里偷偷练过,就怕护不住阿满安全,好在第一次下水乘船就撑住了。
“去哪撒网?”鱼塘子一个就八九亩地大,两人撑船到了中间,望着茫茫水波,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沈峥听到阿满的问话,四处看看说,“要不就这儿?”
他也第一次撒网逮鱼,村里抓鱼都是等塘子里的水放完,才让村里男人下水逮鱼的,现在鱼塘里水正深,他也看不出来哪里鱼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撒网。
竹排从水上经过,推开一层层波浪,清风吹过,带着水汽扑面而来,阿满美滋滋闭眼伸出胳膊感受风里的凉爽,她改主意了,睁眼笑着说:“不急,咱们先玩会儿!”
说着阿满就蹲下来,手伸进清澈的水里,感受水波从指尖划过。
阳光洒进水里,波光粼粼,水显得更加透彻,这两个鱼塘里都是活水,和上山淌下来的溪水相连,冰凉的山溪带着药草、草籽、花籽冲进塘里。
塘里带着鸭子和大鹅粪便的水,每天顺着村里浇田的水道冲进各家田地里,带着粪便的水顺便肥地了,一举多得!
天热,耳边是林里的蝉鸣,手下是清凉的水,贪吃的小鱼,注意着水上动静,时不时就越出水面吃草籽和花瓣这些,银白色的鱼身一个漂亮甩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弧线。
扑通一声又落进水里,溅起朵朵水花。
沈峥看阿满来的兴致,他撑着长杆带着人四处追着跳出水面的鱼转悠,围着鱼塘边缘打转,岸边水草下掩藏的小家伙就藏不住了。
听到动静,一声蛙鸣,青蛙被迫离开家跳进往深处游。
几只老鳖趴在半露出水面的石头上晒暖,听见动静,扑腾着短腿,逃得飞快,闷头扎进水里。
“哼哼,这次就放过你们!”阿满冲几只老鳖挥挥手,一点也不留恋,和峥哥说:“那些甲鱼补汤我真是喝够了,现在看到这些老鳖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沈峥又想起刚刚丢人的事儿,留过鼻血的地方好像又烧起来,他看向老鳖的眼神就带着几分不善,说:“还小,养到过年正好吃!
第八百四十一章 鱼大了,该吃了!
“长时间不吃还挺想的,到时候炖汤也不错!”
阿满不置可否,她不否认甲鱼的鲜美,觉着峥哥这个主意不错,点头说:“不错,待会儿上岸我给于叔几个交代一声儿,这几个老鳖盯好了,这几个月别逮了,再养养,过年吃大的!”
两人在塘里商量怎么吃甲鱼,芳婶在家可等不及了,拎着空木桶过来,就看到两个相视哈哈笑的人,她放下木桶,一脚踩在石头上,大喊,“你俩还小?没玩够?
再玩玩,今晚全家喝西北风了?我卤肉都炖上了,你俩还没信?”
突如其来的怒音让说笑的两人同时收了音,阿满被吓得一抖,站在竹排边的脚踏空,身子一斜,阿满啊一声儿
岸上的芳婶也吓得啊一声,气的锤自己腿,刚才喊什么啊?
下一秒胳膊被拽着,一股力道直接把后仰的身子拉回来,阿满重重撞进男人怀里,还来不及庆幸,鼻子就是一阵酸痛,眼泪先下来了。
捂着鼻子,阿满哀怨的抬头看男人。
“吓着了?”沈峥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擦阿满眼角的泪,看阿满摇头,他急的要伸手去拉开阿满捂着的手检查,“我看看?鼻子怎么了?”
沈峥一脑门问号?有没有掉下水,也就右腿湿了半个裤腿,阿满捂鼻子干啥?
看男人像个热锅上的蚂蚁,阿满又笑了,生理性泪水还下去,明亮清透的杏眼又弯成了月牙,她放下手点男人硬硬的胸肌,闷声说:“没事儿,你胸口太硬了,撞到鼻子了!”
沈峥看向阿满鼻子,果然红红的,他动作小心翼翼的揉了揉,担心问:“没事吧,还疼吗?”
酸痛已经下去,阿满摇摇头,拉下男人检查自己鼻子的手。
离得远,芳婶只能看到阿满被峥子拉住,看阿满捂着鼻子,她大声问:“怎么了?伤着了?”
“没事儿,芳婶你放心吧。”阿满冲芳婶摆手。
“这就撒网逮鱼,不耽误晚饭吃!”沈峥也接话儿。
看两人没事,芳婶放下木桶,说:“木桶给你俩放这儿了,待会儿用来盛鱼,婶儿走了啊!”
她可不想留下看两个小年轻腻歪,刚才峥子那抱得紧得呦!啧啧啧……
长杆重新回到手里,入水用力一撑,竹排荡开水面划出老远,沈峥侧头问阿满,“在哪儿下网?全听小姐的!”
“就那儿吧!”阿满笑眯了眼,随手朝西边一指。
“得嘞,小姐您站好!”沈峥难得嘴贫,自己也绷不住笑了。
五六米大的渔网,孔洞不算小,小的鱼两人都没打算要。
男人双手抓着渔网头,遒劲有力地长腿岔开,微微屈膝,小臂上的肌肉瞬间鼓起,大网呈半弧形落入水里。
渔网落水,剩下的就是等了,两人就并肩坐在竹排上欣赏风景,看着太阳一点点偏西,听着作坊那边下工的声音,沈峥估计时间差不多了。
离下网已经两刻钟,应该可以了,他开始收网。
沾了水的渔网变得厚重,在他手里却好似没有多少重量,阿满看他脸不红心不跳,不由竖起大拇指。
沈峥黑眸柔和下来,染上笑意,手下却更加用力,渔网快速在水面划开一道水路,散开的渔网被收拢。
阿满眼巴巴地看着渔网最后,听见鱼尾拍打的噼啪声儿,还有不断溅起的水花,她高兴地惊呼一声儿,“有鱼,有鱼,还不少呢!”
“听动静,还不小!”沈峥笑答,指指自己的另一边,说:“站远点儿,小心一会儿鱼溅水到你身上,有腥味儿。”
阿满听话的绕到另一边,眼神还是热切的盯着渔网。
渔网全部上岸,竹排上就是一沉,两人更高兴了。
低头一看,渔网里的鱼果然像峥哥说的,个头不小,个个看着都有三四斤,最小的也有一根筷子长。
竹排上忘了放盛鱼的桶,两人只能撑着竹排靠岸,阿满则蹲在渔网边,挑拣鱼,把比较小的鱼都重新扔回塘里。
竹排还没彻底靠岸,阿满和沈峥就听到东边传来几声小孩子的欢呼,光听声就知道是谁。
“阿安和阿文上下学了,还有阿昌的声音,估计他也从村里学堂回来了!”阿满笑说,沈峥侧头看一眼三个朝这边跑的小娃,叮嘱一句,“慢点儿,鱼又跑不了!”
阿昌在家闲得无聊,除了清山 ,偶尔他也回去学堂蹭蹭乔夫子的课,他在镖局识的字,学得也不差,所以去学堂蹭课乔夫子也不反对。
鱼倒进木桶,整整有大半桶,阿满对这个量微微吃惊,散在渔网里,数量就看着不分明,全部倒进木桶里,分量着实不少。
“哇,阿姐,姐夫,好多鱼啊?”
“都是你们一网撒的?”
“咱们塘里这么多鱼呢?”
阿安和阿文围着木桶惊呼,阿昌懂事的很,已经自动帮着姐夫收拾渔网,顺便把竹排拉倒岸上。
听到阿安的惊呼,他扭头骂了一句傻,“去年咱家可是买了几大桶鱼苗,全部放进了鱼塘,你不记得了?”
“嘿嘿,这都是一年多前的事儿了吗?我忘了,嘿嘿~”阿安挠着头,厚脸皮的说。
鱼看了一会儿,三个人视线频频看向波光粼粼的塘子,眼里的热切阿满想不懂都难,她问兄弟仨,“想下水?”
三人忙点头,阿昌更是说:“阿姐,我会凫水的!”
阿满又看想阿安和阿文,两个小家伙抿唇摇头,大哥学水的时候,他俩也跟着学了,奈何还是懒,到底没学会。
阿昌看两个弟弟的样子,心有不忍,自告奋勇,退而求其次说:“阿姐,我撑着竹排带两个弟弟下塘玩一会儿成不?不下水,绝对出不了事儿!”
“阿姐,求你了!”
“姐夫,你劝劝阿姐嘛~”
阿满受不住,最后点头同意了,三个小娃下水到底是不放心,正好徐叔听到声音从山脚下来,她拜托徐叔帮忙盯着三个小娃,“只让他们在水里玩两刻钟, 不能超过三刻钟,拜托徐叔盯着他们。
谁要是不听话,您尽管找我,我来收拾三个臭小子!”
第八百四十二章 吃鱼小能手阿满
“好,放心吧!”徐叔点头应下。
在阿姐警告的视线下,三个人连连点头,保证不会贪玩。
“爹,我也会凫水,我也想下水玩玩儿!”铁头背后挎着小书袋从村里回来,刚到就听到好玩的事儿,一下来了兴趣,飞奔过来。
笑着给阿满和峥子见礼,“阿满姐,峥子哥,我和阿昌一样,凫水很厉害的,能保护阿文和阿安弟弟!”
村里学堂建好,铁头也去了学堂,认了字识了礼,行礼颇有几分小学子的风度。
铁头爹在,阿满不替铁头做决定,只看着徐叔,老徐一点头,四个小孩都欢呼出声儿。
一窝蜂直奔岸上的竹排,沈峥跟过去,先撑船下岸,又护着四个娃上船,等船平稳以后,他把长杆交给阿昌和铁头,脚下微微用力,直接用轻功飞回岸上。
四个小娃看得满眼星星,崇拜得不行。
“塘里的鱼不小啊!”徐叔探头看桶里不断拍水的鱼,说:“看样子,今年秋天收鱼的时候,能更大些,卖也能卖个好价儿!”
阿满点头,把桶里的鱼分了一小半出来,给徐叔,“不知道一网能打下来这么多,一顿也吃不完,这一小半叔拿回去,让马婶子晚上给你们做了吃。
每天这么多活儿,塘里的鱼也是你们看护的,正好尝尝这鱼怎么样。”
老徐没拒绝,自己养的鱼,他还真好奇味道。
“鱼不小,现在打捞都可以,我怕有心人盯上,你们几个商量一下,夜里巡逻的时候,往山下走走!”沈峥走过来, 结果阿满手里的半桶鱼拎在手里,提醒一句,“这鱼味道不差。
卖的话也不会便宜了,夜里劳烦你们多照顾着!”
老徐愣了一下,四处看看,说:“还多亏你提醒了,这鱼塘,白天有大鹅在倒是不怕有人敢打歪主意,以前鱼小卖不上价儿。
现在就不一定了,夜里我和老于几个巡逻的时候多来转几圈!”
交代完,阿满和沈峥拎着半桶鱼往家走,还没进家门,阿满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卤肉炖好了!
芳婶看到这半桶活蹦乱跳的鱼,笑眯了眼,接过桶就拎去东跨院的井边开始收拾。
鱼新鲜怎么做都好吃,不过阿满馋鱼馋的厉害,煎鱼炖鱼烤鱼都想吃,沈峥难得看阿满这么馋,闻言不用人吩咐,就去那烤架和碳出来。
大个鲫鱼刮鳞去耐脏直接用荤油渐,大个草鱼斩成几大段和大酱一起顿,放上干菇子和豆腐一起顿。
碳着到没有烟,用柳条串好的小鱼摆上去开烤。
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鱼香,和卤肉香夹杂在一起,家里的狗子和墙头上卧着的野猫忍不住,尾巴高高翘起,围着院墙喵喵叫个不停。
日头只剩一抹余晖时儿,三个小娃带着一身水汽和半裤腿泥巴准时回来,不敢直接进正院,三人猫着腰直奔东跨院水井边,站在青石板水槽里,用水直接冲洗裤腿。
天气热,也不怕冷。
忠叔几个扛着锄头进来,看到三人都笑了,进来一个,阿安就冲人嘘一声儿。
这做贼心虚的小模样,把几人都逗笑了,也乐得配合三人。
“那三个,让我们别告诉你呢!”忠叔看热闹不嫌事大,手上的水还没干,就开始告状,阿满了然的点点头,“不是全身都是泥吧?”
“就下半身!”茂叔锤忠叔肩膀一下,指着他说:“你真是转头就把阿昌几个卖了啊!”
“我不说,阿满能猜不到,她猴精猴精的!”忠叔不服,再说都是开玩笑嘛!
阿满:……,我谢谢你啊!
等三个小娃探头探脑进来,阿满低垂着头挑鱼吃,没看三个小娃一眼,三人大松一口气,一放松肚子里就咕噜噜叫,一人抱着一晚鱼汤开始喝。
吃了一口日思夜想的鱼,阿满彻底不管三个弟弟了,抱着烤鱼大口吃起来,三条烤鱼下肚,筷子又伸向炖鱼,几大块炖的浓香的鱼肉下肚,阿满动作才慢下来。
沈峥看阿满吃得香,眼里带着高兴,自动承担剔刺小哥的活儿。
“这样子,看来是真想了!”芳婶看阿满桌子边摆的鱼刺,微微有些咋舌,又盯着阿满油润的嘴巴看,“也没看你嘴巴怎么动,怎么就这么会吐刺?”
“那是,爱吃练出来的!”阿满笑,又剔出一副鱼骨架,她才停止啃鱼,接过峥哥递过来的碗,盛了一晚浓白喷香的鲫鱼汤开始喝。
鱼汤喝完,又盛了半碗鱼汤泡饭,慢悠悠地开始溜肚子里的缝儿。
“真好吃啊!”吃饱喝足,阿满靠在椅背上满足的叹息。
“咱们塘里养的鱼,确实好吃,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卖?”芳婶有些担心,“咱们这两个鱼塘,可是顶村里塘子四个了,鱼苗下得也多!”
鱼儿不大,她愁鱼长不大,鱼儿大了, 她又愁鱼儿不好卖。
“没事儿!”沈峥不担心,“鱼塘里的鱼没有吃过饲料,每天还用山泉水养着,吃的都是山上冲洗来的草籽,药籽和花瓣树叶这些。
比咱们村塘里的鱼养得都好,绝对不差识货的人。
就像是鸡蛋、鸭蛋和鹅蛋那些,不是也比普通的贵了一倍不止,不还是有那么多人买!”
村里塘子里的鱼,村长怕鱼不长,还三五不时的喂顿粮食,就这儿到了起鱼的日子,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来抢着买呢,他家塘里的鱼比村里的鱼味道更好,绝对不愁买家。
“峥哥这话没错,好东西不怕卖不出去!”阿满喝一口鱼汤,加一块腌蒜薹喂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就是卖不完也不怕,九月熏房一点火儿,熏了卖给货行也能挣不少,无论如何都亏不了!”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彻底打消了芳婶心底的担忧。
一屋子饱饱吃了一顿,白老头这次吃饱以后 ,没有立马回隔壁院子休息,而是等阿安吃完喊人一起跟自己回了隔壁院子。
看到师徒俩的背影,阿满摇蒲扇的手一顿,沈峥察觉到了,心里也猜到白老头要给阿安说什么。
第八百四十三章 我舍不得你们啊
看阿满有些郁郁的神色,他心里叹气,嘴上却说:“吃饱了,我们出去转转消消食儿!”
与其留下这儿提心吊胆,还不如他拉着人出去转转,再回来无论如何都有结果了。
阿安虽然看着爱玩闹,爱撒娇,是个小人精,可那小子不是个不懂事儿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知道该怎么选。
临出门,阿满还回头看一眼隔壁院子,没别人在,天色也暗沉下来,沈峥直接拉住阿满手,大手把阿满的小手包在手心,安抚人,“别担心,阿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嗯,我知道!”
夏天乡下的夜晚,安静又祥和,风吹过带着一丝还没有消下去的暑气,知了蛙鸣在林子里叫个不停,两人沿着村道往东边田地那天走。
麦子已经黄了大半,在昏暗的天色里,依旧能感受到它的金黄,风吹过,已经开始干硬的麦芒,随风摇摆,沙沙作响。
惦记着家里的事儿,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刻钟就往家回,还没到家门口,黑豆突然冲出去,直奔大门口,回头汪汪叫几声儿。
“这是怎么了?”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不由都提高速度,阿满在前面小跑着往家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哭喊声儿。
白老头看到两人进来,犹如看到救星,逃似的奔过来,拍拍阿满肩膀,头疼说:“也没说不跟着我去游历,就是哭了不停,我脑子这会儿都嗡嗡的。
既然你俩回来了,就交给你俩吧,我走了啊!”
听到这话沈峥倒是不意外,阿满先是微微诧异,接着眼里有欣慰有不舍。
心里又有种家有儿郎初长成的复杂感觉。
白老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哭得双眼通红的阿安余光看到阿姐的身影,边哭边往这边跑,一个飞扑就抱到阿满的腰,“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啊啊,阿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阿昌、阿文,呜呜,还有姐夫、芳婶……”
芳婶忠叔看到两人,也松口气,对阿满和沈峥眨巴眼睛,阿安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从隔壁院子回来以后,就开始哭,一开始是小声哭, 后面一看到阿昌和阿文,就搂着阿昌和阿文大声嚎。
他们都被嚎懵了!
阿昌、阿文看到阿姐和姐夫,像是看到主心骨,不安的围过来,阿满被抱着腾不出手,沈峥伸出胳膊一手揽一个,无声安慰着。
“没事儿,这儿有我和峥哥看着,叔和婶子先回家休息去吧!”阿满环着阿安冲两人解释一句,又补充一句,“明儿你们就知道了!”
有阿满这话,芳婶和忠叔算是放心了,走前,芳婶又去厨房烧了一壶茶拎出来, 放在院内的石桌上,说:“等阿安哭完,别忘了给他喂水喝。”
两人走了,正院内只剩自家人。
阿满抱着阿安耐心拍着,却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只让他放肆哭一场。
“姐夫?阿安到底咋了,回来就开始抱着我和阿文哭,也不知道为啥?”有阿姐和姐夫在,阿昌眼里的不安散去,剩下的只有担心和好奇。
阿文紧紧握着阿满另一只手,听到大哥的问话,他睁着泛红的黑葡萄眼睛猛点头。
沈峥没有直接 回答,而是看向阿满,对视一眼,峥哥的意思阿满立马就懂了,她趁着阿安哭声小的空挡,见缝插针的拍拍人,“你是要自己给你大哥和小弟说,还是让你姐夫说?”
阿安肩膀抖了抖,闻言从阿满怀里抬头,摇摇头,带着哭腔说:“我要自己说!”
说罢,他用袖子擦擦脸上残留的泪珠坐正,一手拉住阿昌的手,一手握住阿文的小手,认真说:“等文山哥成亲以后,我就要离家了。
和师傅去四处游历,见见各种各样的病人,这样才能成为像师傅那么厉害的人!”
话听了个开头,阿昌和阿文就红了眼眶 ,阿文最小,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接滚下来了,看着阿安眼里都是不舍。
阿安伸手搂住最小的弟弟,笨拙的哄人,“弟弟别哭,咱们早晚都要长大的,总有离家的一天。
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有多喜欢医术,能跟着师傅出门游历,我虽然不舍,可心里更多的是开心和情愿。
你放心,二哥出门一定常常给家里写信,有空一定常常回来看你、看大哥和阿姐,放心吧!”
阿满看三个小娃情绪都还算稳定,她和峥哥对视一眼,都弯唇笑了,三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他们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儿。
道理三个娃都懂,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感情深,心里也还是不舍,阿安给两个兄弟解释完,又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
阿昌忍了这么久的泪也滚下来,他是大哥,他伸手把两个弟弟紧紧抱在怀里,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等三人都哭完,阿满笑着一人给倒一杯水,笑问:“都哭完了?哭完了就喝水,嘴不干?”
哭罢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阿安扭着身子,晃着阿满的胳膊,闷声撒娇道:“阿姐不许提了,怪不好意思的,说出去太丢脸了!”
“哈哈哈~”阿满不厚道的笑了,伸手挨个在弟弟头上揉一把,说:“哭没错,想哭就哭,这样心里才不会憋着事儿,才不会生病。
阿姐希望以后你们都长大了,也有兄弟之间互相抱头痛哭的时候,这说明你们感情好。
阿姐也希望咱们家的人,都可以像阿安一样能痛快表达自己心里的不舍,有些感情只有表达出来,才能让亲近的人知道,也才能让我们更亲近!”
阿昌三个闻言,脸上的害羞都淡下去,盯着阿满的眼睛亮晶晶的。
阿姐的话和学堂里夫子说的不一样,也和圣贤书里不一样,圣贤书感情表达从来都是含蓄深沉的。
以往在学堂里听夫子讲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今晚听阿姐这些话,他们心里却很是高兴,觉着阿姐说的更对。
不怪他们三个长到现在,阿姐每次想他们了就大大方方的表示,大大方方的抱他们,有时候更是会亲他们。
第八百四十四章 直白的情绪表达
他们会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开心和幸福!
哄好三个娃,又一人灌了三杯茶,阿满就赶他们去睡觉,看三人勾肩搭背的往后院走,阿满想起一件事,说:“放心吧,两个月以后你们又能见面了!”
白老头要给芳婶和钟姐姐、雷叔看病,还是需要定期把脉改方子的!
“好耶!”三人欢呼一声,叽叽喳喳说这话往后院走了。
阿满笑着摇头,扭头看到峥哥满眼含笑地看着兄弟三人走远,她好奇问,“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看他们?”
“羡慕他们!”沈峥牵过阿满一只手,紧紧握着,看着阿满说:“羡慕他们兄弟三人关系那么好,更羡慕他们有你这么一个好阿姐!”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一个亲生兄弟姐妹,再加上他性子冷淡,能和他玩到一起的也没几个人。
都说贺家两房关系好,可他从小看到大,也没有像阿满姐弟四个这么亲近的兄弟姐妹,更别说卫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了,兄弟姐妹之间更是不可能太亲近。
更是从来没听过阿满这样的论调,直白的情绪地表达更能促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不过现在来看,确实如此,阿昌三个即使爹娘早逝,可三个娃看着确实没有一点缺爱的感觉,更没有自卑敏感这些情绪,这就说明阿满教育的很好。
“羡慕啥?”阿满被夸得翘起嘴角,左右院子里也没人,她抬腿直接跨坐在男人腿上,顺势抬手勾住男人脖子,让两人面对面。
沈峥神色微微变动,眼眸更是比黑夜更深了几分。
怕人坐不稳,他伸手环住阿满的腰,阿满微微仰头嘻嘻笑着把脸凑到男人脸前,鼻尖相对,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阿满笑答:“用不着羡慕,你有我,我每次对你的爱意可是毫无保留的表达啊。
你没有感受到我的真心吗?”感受到男人心底埋藏的黯然,阿满夸张地表达自己的真心,鼻尖轻轻摩擦着男人的鼻尖,娇声问:“感受到了吗?没感受到,我再说几句?
峥哥你很好,好得超乎我的预料,重活一场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心底的黯然在阿满一声声直白热烈的表白中消散,沈峥耳根微微泛红,微微绷着的嘴角翘起,笑起来,“感受到了,有我不是你的幸运,而是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以阿满洒脱热烈的性子,即使没遇到自己,他相信,她也能过得很好,或者也根本不用遇到像在安邑那么危险的事情。
“不!”阿满不高兴地抬手捂住峥哥的嘴,无奈叹声说:“什么叫不是我的幸运,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好的,换个人是绝对不行的!不允许你伤害我看上的男人,不许!”
“好~”沈峥只觉心口好像有蜜流淌,他整个人都软了,弯着眼应声,被捂住的唇微微撅起,在阿满柔软的手心落下一吻。
“哈哈哈,别亲了……”阿满受不住这种痒意,腰一软,扭着身子扯回自己的手,下一秒沈峥的唇接踵而至,把阿满未尽的笑意堵在喉咙里。
触到温热柔软的红唇,沈峥眼里尽是满足,他贪婪的加深这个吻,感受着彼此热烈的感情,阿满沉迷在男人的气息里,身子软成一滩水,任男人索求。
其实她自己也是享受的,作为现代的灵魂,她从来不避讳男欢女爱,虽然现在两人的亲密也只限于亲吻,再深一点就是法式长吻。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青黑色的云遮住,小院里彻底恢复安静,两个依依不舍的人,各自带着笑意入睡了。
次日,因着十八是大表哥文山的婚事,那日可不是学堂休沐的日子,所以阿安和阿文要想参加喜事,还必须请假。
因着十八过后,阿安就要跟着白老头出门游历学医,镇上的温家私塾,这一走就彻底不去学堂了,光阿安区找夫子说肯定是不行的,也不够尊重温夫子,还是需要阿满这个张姐亲自去一趟。
时隔几个月,阿姐又亲自送他们去学堂,阿安和阿文都有些兴奋,一大早吃饭都吃不安稳,好不容易吃过饭,俩小子麻溜擦嘴背书包。
收拾好久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阿姐,整的阿满仰头把最后一口豆浆一口闷下,来不及擦嘴就在站起来,嫌弃的赶人,“走走走,赶紧走,有你俩电灯泡盯着,我怕再吃就呛着了!”
“嘿嘿嘿~”阿安讨好的笑笑,转身扯着弟弟就往外跑。
沈峥又捡一个小包子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跟着阿满往外走,芳婶穿着围裙跟出来,交代:“按照你说的,最好的熏鸡熏鸭熏鹅,还有风干肉和奶豆腐这些都装了些。
到了镇上别忘了再买些糕点,这样好看些!”
她不认为家里出产的东西不好,价格也不低,就是包装没有那么好看,都用竹筐装的,肯定没有用盒子精细包装好的糕点好看。
“知道了 ,您都叮嘱我三遍了!”阿满坐车辕上让峥哥掉头往外走,朝芳婶挥挥手,让人回去。
“早点回来,你舅舅几个说让早点去老宅吃饭!”
“知道了!”
按照和关镇这边的成亲习惯,男方这边成亲要办三天的,第一天是请本家人来吃顿饭。
第二天是迎客,金疙瘩村里和杨家关系好的,都会在这天上门随礼。
第三天就是成亲的正日子,大表哥文山把梅子表嫂迎回家就行了。
四人到温家私塾时,还没到私塾开课的时候,清水巷子里有不少马车骡车,都是来送家里孩子来私塾上课的。
“峥哥,别把骡车赶进巷子了!车太多了!”阿满提醒峥哥,又指指私塾不远处的柳树,说:“先拴这儿吧,咱们 一会儿走过去!”
骡车栓好,阿安和阿文从车上蹦下来,四盒糕点,两个小娃一人拎两盒,剩下两个大背篓,阿满和沈峥一人背一个。
私塾门口迎接的还是门童吉安,看到阿满和沈峥大包小包的过来,他立马伸手拦人,“让学生自己进去就好,家长不用跟进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 从文才是正道
“吉安?不认识我了,我是张满月啊!”阿满熟稔打招呼,又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包灯影猪肉丝递过去,说:“不记得这猪肉丝了?你闻闻?可还熟悉?
还有酸菜猪肉包子?还记得不?”
吉安脸上的生疏感立马没了,睁大眼睛打量一身荷色绸布罗裙的阿满,视线又落到她面若桃花的脸上,都是吃惊,“阿满姑娘?真是你啊?好久没见,我都认不出你了!”
眼前亭亭玉立,肤若白雪,杏眼桃腮的少女怎么也和那个面黄身瘦的丫头联系到一起。
“人认不出没关系,味道记得就可以了!”阿满举举手里的猪肉丝,熟练地塞到吉安手里,“我记得你挺喜欢这猪肉丝的,一个麻辣的一个是五香口味的,都给你装了点儿,你留着吃!”
吉安没说出拒绝的话,闻着麻辣勾人的丝丝肉香味道,他口水都要出来了。
当了夫子家这么久的门童,也不是没有学子家人给自己塞东西,有塞银子的、有塞糕点,反正就是没有给自己塞包子和猪肉丝的。
所以即使记不得阿满姑娘的脸,这个味道他却记得的,还有那三个热乎乎的酸菜猪肉包子!
银子太贵重,糕点也不便宜,夫子是不允许他们这些下人私自收的,可包子和猪肉丝这些就不一样了,一是分量少,二是价格不贵,他收起来就没有负担。
收了东西,他对阿满几人更加熟络,笑着打问:“好久没看姑娘送满安和满文来私塾了,今个这是?”
说着他又不解的看向阿满和沈峥身后的背篓和两个小娃手里的拎着的糕点盒子,挠挠头压低凑过去说:“我提醒姑娘一句,夫子可是不收银钱,太贵重的东西也是不收的。
惹了夫子不高兴,还有可能把你们直接赶出来,这样对满安和满文也不好!”
“你多想了!”阿满有些好笑,解释说:“阿安过了六月十八,就不再来私塾读书了,我今天来就是找夫子说这件事的!”
吉安吃惊,指指满安,语无伦次说:“这么突然,满安学得很是不错啊,虽然不如满文,可认真进学,夫子说考上童生或者秀才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你多想了,不是因为这个,家里也不缺让阿安进学的银子!”阿满不多解释,问:“夫子这会儿可忙着,我们想进去见见夫子!”
人家不愿多说,吉安也不多问了,点头说夫子这会儿正有空,正在后院竹林里看书呢。
每天早上,没开课这段时间,夫子都会去竹林转转,边消食边看书,把今天要教的内容再温习一遍。
吉安招手喊来小厮,让人领阿满几人进去,进了院子,阿满挥手让阿安和阿文先去前院私塾,“别耽误一会上课,对了阿安,好好和你的同窗告个别。
你不是和邢顺安关系好吗?好好和他说说话!”
提起同窗,阿安脸上满是不舍,在学文和学医之间他选了学医这条路,不仅要离家还要离开自己的朋友,他不舍可也舍不得放弃出门游历的机会。
“好!”阿安认真点头,拉着阿文和阿姐分开,熟门熟路往前院学堂去了。
听到院外的通传,书白快步走进竹林找温夫子请示,温兴贤放下手里的书,眉头微微蹙起,“让他们进来吧!”
“夫子好!”见到温兴贤,阿满和沈峥躬身抱拳行礼,看到温夫子审视和带着不悦的目光,阿满脸上的笑依旧没变。
“二位坐吧!”心里不高兴,温兴贤依旧秉持着读书人的修养,肃声吩咐书白,“上茶!”
书白恭敬上完茶,就退了下去,竹林里只剩三人,清晨的风挂过竹叶,沙沙作响,风里带着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阿满眉头更舒展几分了。
温兴贤一早的好心情却被破坏了,他凝视着对面两人,说话有些不客气,“姑娘家是缺银子了吗?如何就不让满安再进学?
满安虽古灵精怪,有些贪玩,可不是个笨的,认真学考个童生、秀才未尝不可啊?
如何就到了学医的地步?想必姑娘也清楚,学医到底不如从文出路大啊?外人也更加尊重读书人!”
不是他看不起学医的,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要是满安没有读书的天赋,他不会这么挽留。
他在镇上,关于张家作坊的传言也没少听,张家生意越做越好,和好多货行都有生意往来,隐隐已经成了镇上大家,家里也不差这点儿银子,怎么就到了送弟弟去学医的地步。
他以为是阿满这个当阿姐的人偏心,看满文天赋高,就不想让二弟读书了,所以他看对面俩人都带着气。
阿满却对温夫子的质问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最起码表明温夫子对他手下的每一个学生都是认真负责的,也想尽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走一条世俗来说更好的道路。
“夫子误会了!”阿满再次对温夫子一揖,解释道:“并非夫子以为的,我对我家三个弟弟都是一视同仁的,家里也不缺银子。
之所以让阿安离开私塾,一是因为阿安已经跟着一个老大夫学了一年半医术了。
二是学医这条道是阿安自己的选择,他是真喜欢医术,我做姐姐不打算拦他。
三是因为,我认为学医并不是一条不好的路,只要阿安有兴趣,我都会支持。”
温兴贤眉头依旧皱着,眼里却有些犹疑,张嘴就想说话,被阿满伸手打断了,“夫子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夫子在想想我说的对与不对?可好?”
温兴贤憋着气点头,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好,就这嘴皮子比自己强多了。
“夫子或许不知道,我家还有一个大弟?”
“这个本夫子还是知道的!”
“那夫子可知,我家大弟现在在干什么?他也才十二岁的年纪!”
“这个…确实不知!”温夫子摇摇头,想到一个可能,他眼睛微亮,问:“十二岁,合该是念书年纪啊,姑娘家里也不缺银子,难道满安大哥是在县学读书?”
第八百四十六章 说服夫子
“不是,我家大弟在县里贺家镖局学武!”阿满笑着摇头,看到温夫子愣怔的眼神,还有控诉她的眼神,阿满笑出声,反问:“夫子是不是觉着,我这个大姐当的不合格?明明家里不缺银子,怎么还能送大弟去镖局学武?
学成以后也就只是一个镖师而已?夫子是不是觉着我害了大弟的?”
温兴贤抿抿唇,他放下茶杯,没有直接点头,他对阿满这个长姐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怎么也觉着她不是个会害自家弟弟的长姐,他试探问:“是你家大弟自己选择的学武?是自己非要去镖局的?”
“夫子猜的不错!”阿满有些意外的看一眼温夫子,“还以为夫子又要说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呢。”
“这话本身没错,在大邺朝,读书确实改换门庭,走出农家最好的出路!”温兴贤直言。
“在某些时候这话确实没错?那除了士,农工商还有木匠、铁匠这些技人又如何?”
“自然是好的!这世道没有这些人,又要怎么生……活?”话说到一半,他就懂阿满姑娘的意思了,他正色看着阿满说:“姑娘认为这些行业都是平等的?”
阿满点头,说:“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在夫子看来,或者是在这个世道看来都是可笑的,可我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或许在没银钱的家里,挑家里一个孩子去读书,盼着他高中改换门庭,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夫子也知道,我家其实已经不缺银钱了,权势的话……”说到这儿,阿满看向身侧的峥哥,骄傲道:“有他呢!
有既然这样,何必又要强逼着每个孩子都走从文的路呢,阿昌喜欢学武,我就送他去学武。
阿安喜欢学医,我就送他学医,送他出门游历!
阿安喜欢读书,我就送他来夫子这儿读书明理,以后他要是愿意科举,那我就出银子供他一路从童生往上考。
要是他以后不喜官场,当一个闲散文人,我也会同意的,在我这里,一切只按他们自己的心意行事,只要不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我没什么事不同意的!”
“姑娘……”温兴贤听得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这丫头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再说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所有人都同意,就他这个夫子认为不好,自认为他们走从文的道路更好。
其实阿满姑娘一家没必要给自己这个夫子解释这么多,之所以特意来一趟,无非是尊重自己这个夫子,尊重自己这个夫子对每一位学生的认真栽培之心罢了。
“罢了!”温兴贤笑了,摆摆手:“既然满安自己已经决定了,我这个夫子也就不当恶人了。”
其实他心里觉得阿满姑娘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的,只不过生活在礼教之下,他实在没法推翻这些世俗礼教!
“多谢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满安、满文有夫子教授是他们之幸!以后还要多拜托夫子照顾阿文!”
“为师者自当如此!”温兴贤喊书白送客。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温兴贤还有些怔神,脑海里不断想起阿满姑娘刚才的话。
书白送了人回来,看到石桌旁边的两个背篓和四盒子糕点,他请示,“夫子,这些可要让下人们给夫人送过去?”
“啊?什么?”温兴贤愣愣问,视线落到背篓上,他回神,有些懊恼,“光说话,把这些礼忘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贵重的,下学的时候让满安和满文带回家。”
书白弯腰检查背篓,再抬头脸上带着笑:“都是些吃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倒是像张家作坊出产。”
包裹的油纸一打开,一股熏肉香飘出,温夫子眼睛一亮,探头看过去,说:“张家出产的熏肉和风干肉,还有奶豆腐,镇上的圆满超市有卖,夫人不是爱吃吗?留下吧!”
书白闷笑两声,没有拆穿夫子,别说夫人爱吃,夫子也是个重看口腹之欲的,估计夫子也很乐意留下这些,不过是拿夫人当挡箭牌罢了。
“先生,到开课时辰了!”一个小厮在月亮门前提醒。
“知道了!”温兴贤站起来,书白立马招呼小厮过来,把这些都给夫人送过去,安排好,他快步跟上温夫子的步伐。
看夫子还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他不由好奇,“阿满姑娘都给夫子说了什么,夫子怎么神思不属的?”
“不过从来没听过那些话罢了,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不对!”温夫子长叹,问书白,“你说,父母之爱子,不该为他计深远吗?”
“对啊!自古流传下来的圣贤书如何有错?”书白不解。
“唉!或许父母计的深远并不是孩子所喜欢,所希望的呢?”温夫子喃喃一句,书白没听明白,温夫子却不打算多说。
或许从古至今,父母希望给孩子的,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喜欢。更甚者父母给的是孩子所最讨厌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孩子和父母关系不好。
互相都不理解!
这么一想,有阿满姑娘这样的阿姐,何尝不是张家三兄弟的幸事呢。
阿满和沈峥出了私塾,抬头看看日头就往家里赶。
十六这天,张家的人都在老宅那边吃的饭,晚上阿安和阿文下学回来,也是在老宅那边吃的大锅饭。
芳婶、忠叔这些人,还有杨家人,也都知道了,阿安后天过后,就要跟着白老头出门游历学医。
芳婶几个是不舍,不过也知道这样对阿安好,最让阿满难以招架的就是江老太太,外婆年纪大了,人越大越不舍得家里孩子离开。
何况阿安虚岁才九岁,出门游历还不是像阿昌习武或者老二带着文海出门做营生,没个固定的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次。
地方不定,她想外孙了,连个信都不知道往哪里送。
再说游历多危险啊,万一出什么事儿了,家里人都不知道。
她年纪大了,能见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见一天少一天,她是真舍不得啊!
第八百四十七章 随多少礼合适
看着低头坐在炕上落泪的老太太,阿满既心疼又无奈,这天晚上她留在杨家给老太太细心解释,虽不能完全安老太太的心,可也让她心里的不安少了大半。
次日就是村里人家,还有和杨家亲近的人家,来随礼的日子。
阿满一早从老太太屋里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先回家收拾自己去了,这三天都是大表哥和杨家的好日子,她作为表妹要去给杨家撑场子的!
阿满跟峥哥带着三个弟弟到老宅的是时候已经是半中午,老宅门 口已经热闹起来,文树、文根和兰欣在门口摆了一个小桌子。
上面铺着一大张红纸,是用来给村里来随礼的人登记的,乡下有大事都会这么记,方便下次别人家有喜事,自家要随多少礼。
乡下人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都是有依据的, 不会谁家占谁家便宜。
“叔,婶儿来了?都喝茶啊,喝茶!”
“婶子咋没带花妞过来啊?睡觉呢!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进了老宅门,阿满自动切换到自家人模式,热情地招呼村里来随礼的人。
老杨家自从搬到青松村以后, 这是办的第一件喜事,难得的热闹,不大的小院都是人。
二舅母和三舅母拎着茶壶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给人茶碗里添水。
乡下没那么讲究,招待人喝水是不用杯子,一般都是家里小一点的粗陶碗。
沈峥一进来就有些不自在,可他心里也清楚,今个是逃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加进三个舅舅和两个表哥的聊天中。
院子里正热闹着,门口就传来马蹄声和马打响鼻的声音,门外立马传来文根几个高兴的声音, “大姐,你回来了啊,业哥呢?”
“马车呢!小红抱少爷下来。”
阿满听声音给婶子们打声招呼,就往大门口走,三舅母也跟了出来。
看到兰静姐,阿满笑着过去挽着人,又低头把人上下打量一遍,有些心疼的说:“瘦了,气色也不太好!”
即使用脂粉遮了眼下,阿满还是能看出来她眼下的青黑,还有眼里的淡淡的 红血丝。
明明互相喜欢,却又不能在一起,兰静姐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这事儿还不能给外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情绪, 憋着忍着,夜里自然就煎熬了。
“没事儿,姐没事, 别担心!”兰静温柔笑笑,拍拍阿满的胳膊让人别担心,看到三婶婶过来 ,她又拘起柔笑打招呼,“三婶不用出来接我的,都是自家人,今个家里忙。
你和二婶有的忙呢!不用客气的!”
“是有事问你俩,哪是和你客气!”潘氏一手拉一个, 扯着两人绕道马车后面,看左右没有人,她压低声音问,“你俩姐妹商量好随多少礼了吗?
你俩可是亲姐妹,不能差太多,也不能太少了!”
乡下随礼都是有讲头的,亲姐妹,谁高谁低都是按照亲疏远近来说的,太少也会被人在背后说嘴。
“早就商量好了!”阿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三舅母还当我和兰静姐是小孩呢。”
“咱家不是第一次办喜事吗?你俩又不住家里,怕你俩不懂嘛!”潘氏嗔怪的看一眼阿满,又问,“随多少!”
“十两!”
“八两!”
兰静和阿满同时开口,前者十两,后者八两,兰静又补充一句,“我另外又给嫂子准备了一个绞丝细银镯子,三婶觉得怎么样?”
潘氏听到钱数微微有些吃惊, 点点头说 :“你比阿满多随些是正理儿,不过…你俩是不是随的有些多啊?”
她和钱氏商量的,也才一人随三两,都知道阿满和兰静姐妹有钱,随的比她们多倒也说得过去。
她就怕村里那些好嚼舌的人 ,背后又要蛐蛐姐妹俩,那些眼酸的人说的话绝对好听不了。
兰静和阿满立马懂了三婶婶的担心,兰静不在村里住,随她们爱说说去,也伤不了自己,就是有些担心阿满。
“嘁!”阿满嗤笑一声,浑不在意地说:“想说就让她们念叨去,谁要是赶往我跟前说,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再说 ,今个我和兰静姐随多少都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随多了说我们有钱了就爱显摆,随少了肯定又说我们明明那么有钱,对自己兄弟还那么小气,婶婶你猜我说的对不对?”
潘氏笑了,她是担心过头了,还真是阿满说的这个理呢。
听钱氏在院子里喊人,三人也不多闲聊了,赶忙收拾一下,抬起笑脸往院子里走。
“业哥?”阿满喊一声跟丫丫玩的小子,业哥圆呼呼的脸看过来,看到阿满举着胳膊飞扑过来,奶呼呼的喊人,“小姨,小姨,我好想你啊。”
业哥养的好,穿着红色的小袍子,脸圆眼睛也圆,相貌随了兰静,长得很是好看,喜人的紧。
阿满蹲下来抱住扑过来的小娃,随着肉嘟嘟的脸,左右吧唧各亲了一口,业哥嫌痒,咯咯笑着往阿满怀里躲。
丫丫有些腼腆地站在一边,糯糯喊了一声大姐和阿满姐。
兰静弯腰把小姑娘一把抱起来,也亲香了一口,小丫丫有些害羞,捂着红红的脸,透过指缝看人。
可爱死了,把阿满看得心痒的不行,抱着业哥凑过去,硬是在小丫丫脸蛋上亲了一口。
“哎哟,你们姐妹俩可真是喜欢孩子啊!”
“就是,就是,你看看丫丫那小脸蛋,都被亲得通红了,哈哈。”
院子里的婶子们都哈哈笑着调侃几人。
“那是,我们自家的小娃,和我们不亲和谁亲啊!”阿满笑啐婶子门一口,仰着脸凑到丫丫面前,蛊惑道:“在亲阿姐一口 ,让这么老婶婶们眼馋死!
“好~”丫丫红着脸 ,撅着润润的嘴巴凑过去又亲了一口,阿满快满足死了。
“你看看,你看看,说她她还喘起来了,那有十六的样子,我看也就六岁!”
“那就多谢婶子吉言了,我一直不老才好呢!”阿满说着讨巧话儿,逗得婶子们哈哈笑。
第八百四十八章 酸话!
丫丫和业哥都是贪玩的年纪,被抱一会儿,就扭着身子要下地,阿满和兰静赶紧把两个泼猴放下地,和婶子们看着一院子小娃在院子里左窜右躲。
“这么喜欢孩子,兰静你咋不再生一个啊?”秦小五嫂看兰静的视线一直在孩子身上,好奇的打问,“我跟你说,趁着年轻还是要多要一个孩子才是,业哥也不孤单,欸?怎么没见你男人啊?没来?”
秦小五嫂是今年春天刚嫁进村里的,兰静又不常回村里,对兰静的事儿,她是真不清楚!
看兰静穿得华丽,就想多聊聊攀攀交情,以后见面也好说话不是 ,人家手指头漏点儿就够她家吃的了,就存了讨好的心思,谁知道一开口就放了个炮仗。
说笑的妇人们顿时一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秦小五嫂,小五嫂被众人看得心慌,脸上的笑也 僵住了,再傻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
“话咋恁多!在家也没见你这么爱说啊!”秦小五嫂的婆婆麻婆子狠瞪媳妇一眼,朝兰静讨好的笑笑,“兰静,你别和这个憨子计较,她今年三月刚嫁进村里来,就是嘴没个把门的,其实没啥心眼!
婶子给你赔个不是啊!”说罢又猛拉呆怔的媳妇一下,斥道:“呆头鹅似的,赔不是啊!”
“兰静 ,对…对不住啊!”秦小五嫂蒙圈顺着婆婆力道赔不是,她到现在也没搞清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兰静微微侧开身子,没有正面受麻婆子的理,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说什么,淡笑着拉秦小五嫂起来,安抚道:“没事儿,不知者无罪,我也不生气。”
“婶子也别骂小嫂子了,事儿都过去了!”
“是是是。”麻婆子陪着笑,看众人又开始扯闲篇,她拉着自己蠢儿媳回家。
离远了还能听到她骂媳妇的声音, “可显着你了,在家也没见你这么爱嘚不嘚啊,一会儿没注意到你,就给我惹麻烦!早晚有一天你能气死我!”
“娘,我也不知道啊?哪句话没说对啊?”
麻婆子凑近媳妇耳边说:“她男人早瘫了,现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你说生孩子这些,不是往她肺管子上捅吗?”
婆媳俩走了,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刚刚的小插曲没人在意,众人又闲聊起来,春桃也来了,正和阿满笑眯眯闲聊着。
婶子看到两朵花一样的丫头,就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调侃一句, “春桃,你八月可就要嫁过来了?到时候可就能直接住青砖瓦房了。
你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婆家也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就都是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了!”
刘婆子家也有个闺女,本来也看重了杨家文海,奈何被春桃家捷足先登,这话就难免带着几分酸气。
“婶子说的一点没错,我不仅能写会算,还一年能挣几十两银子呢!”春桃冲刘婆子皮笑肉不笑,讽刺道:“我这么厉害,找的婆家自然也厉害了,这叫门当户对!
可比某些心比天高,大字不识一个的丫头强多了,只要眼不瞎, 自然知道该选哪个做媳妇!”
阿满悄悄给春桃竖了一个大拇指,春桃现在相当于实现了古代版的财富自由,说话也越来越有底气了!
春桃冲阿满挑下眉,又看向刘婆子,让你酸我,那我就恶心你!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村里总有这样的人,要说坏也谈不上,就是爱拈酸吃醋,有事没事就爱酸人几句,上不了人恶心人,让人讨厌的紧儿。
刘婆子被顶回来,脸色有些不好,旁边的妇人刚忙拉住人,转移话题笑问阿满:“你和春桃年岁一样,她今年八月就要成亲了,你和峥子日子定了吗?
婶子们还等着喝你和峥子的喜酒呢?喜钱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指定给你们随个大的!”
酸话和好心话阿满还是能分得清的,知道婶子们就是单纯好奇,她也信她们一定会给自己和峥哥随个大红封。
毕竟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作坊做工,她不说是救这些婶子出苦海,可也算让这些婶子有银子挣,在婆家腰杆越来越直了。
婶子们心里感激她,自然也乐意看她过得好。
不过婶子们这话,阿满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笑着搪塞人:“婶子急什么,我外婆和舅母们都不着急呢。
我自己也不着急,不过肯定让婶子们喝上喜酒,到时候婶子们可要捂好自己的钱袋子了,随少了我可是不依的!”一句玩笑话,让大家心里都舒服。
“放心吧!”妇人拍拍腰间,朗声大笑:“指定不少就是了!”
男人们在院子外的树下闲聊,院里的动静沈峥也注意到了, 已经成亲的男人们都打趣的看向沈峥,沈峥清咳两声,说:“等我立了大军功就回来风风光光娶阿满。”
“呦呦呦~”男人们起哄一声,“没想到峥子比河蚌还紧的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院内阿满盯着婶子们揶揄的视线,耳根微微发烫,钱氏则很是骄傲的说:“就该这样,成亲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要紧!
我家阿满值得最好的,峥子要是没本事也配不上我家阿满!”
众人都笑着应和!
院外大厨带着徒弟支起大棚子,锅灶提前几天就用石头和黄泥垒好了,五口大锅里这会儿都不断翻滚着热气和香气。
今个不是正日子,不过村里人来随礼,也是要管一碗烩菜的,就是把肉、豆腐皮、芽菜、鸡蛋、粉条还有青菜这些都炖在一起。
简单来说,就是家里有什么就放什么。
饭简单,就是讨个好喜头,沾沾主家的喜气。
大厨手里的大勺子,在铁锅上敲了三下,“铛铛铛,开饭了啊!”
村里人也不用人招呼,一人拿着一个碗,盛上满满一碗,或坐或站在树荫下,边吃边聊天。
人多饭吃起来就香,吃起来也快, 阿满不知不觉吃了两碗,兰静眼底隐藏的黯然在这儿热闹的气氛里也散了。
饭吃完,碗往大盆里一扔,大厨带来的打下手的人,自觉就开始清理,不用主家人忙里忙外不得闲。
第八百四十九章 累人的陪客!
沈峥本来性子就寡淡,忍到吃完饭已经是他的极限,视线越过众人,他看阿满和兰静几个还聊得热闹,走过去说:“阿满,姐、婶子们,你们聊着,我先走一步。
明儿大表哥要骑的马还没有洗呢,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峥子要走都特意来找阿满打声招呼,妇人都揶揄看俩人,沈峥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什么,阿满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只点点头,嗯一声儿。
想起白玉,她又交代人:“把白玉也拉过去洗洗。”
墨风明天驮着大表哥去迎亲,白玉也要跟着去的,它负责驮新娘子回来。
沈峥点点头,提步就要走, 又被男人们喊住,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古代的马就相当于现代跑车对男人们的吸引力,他们这些乡下人平时哪有机会摸马啊。
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们能错过才奇怪。
一群人呼啦啦跟着沈峥走了。
看见峥哥又黑了几分的脸,阿满闷笑出声儿,她知道他这是疲于应付了。
只看沈峥在前走,且越走越快,男人们哈哈笑着也越走越快。
“啧,马屁对他们来说都是香的,瞅瞅那热切样子!”一个妇人嫌弃的啧啧几声,“对自家媳妇都没有对马亲!”
成亲的妇人了然的挤眉弄眼,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阿满这个从现代来的人,对这些“huang”事儿心知肚明 。
院子里不需要她们收拾,阿满和兰静进屋找老太太说一声,喊上业哥也往家里走,明天就是正日子,兰静姐带着业哥一早从镇里出来也麻烦。
所以今个晚上就住阿满家。
老太太也累的,她辈分年纪都大,来家里随礼的人都会先来屋里和她说说话,她一中午连屋都没出,也累得够呛。
靠在大软枕上,不忘叮嘱姐妹俩,“晚上别在自家吃,来老宅吃!”
这也是习俗,本家人随的礼钱都多,办事儿的主家这三天都要管本家人吃饭的。
在好吃的烩菜,连吃几顿,阿满也腻了,可又不得不来,点点头拉着兰静姐就走了。
门口的妇人们还没散,看姐妹俩出来,就说:“闲着也没事 ,午饭又吃撑了,咱们去你家西边山头转转去!”
平时山脚下有大鹅拦路,村里妇人不是三五成群结队不会走那边,今个有主家在,去的话想必没事。
阿满低头微微叹气,笑了一中午,她想回家休息的,奈何妇人们不等阿满应声,已经扯着姐妹俩往西边走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卧在树下看门的黑豆和地瓜警惕的抬头,看到呼啦啦这么多人,他们警惕的呲着牙,阿满从人群里冒头,喊两声。
黑豆和地瓜立马撇下耳朵,嘴里汪汪叫,改成哼唧声, 摇着尾巴讨好朝主人这边过来,阿满挨个摸一把,说几声好狗。
芳婶听声音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愣了一下,对上阿满无奈的眼神,她笑着上前接过招待人的活计,请一行人进屋喝茶。
十五六个人进正院,安静的正院立马热闹起来,团玉端茶端瓜子果干出来招呼人,婶子自己找地方坐。
“刚刚我看峥子回来,还带着一帮人男人,呼啦啦进门把白玉和隔壁的墨风都牵出来了,说是伺候马洗澡去,这是干啥?”趁着空档,芳婶拉住阿满问。
阿满简单说一句,无奈摊手,又指指院子了喝茶聊天的婶子们,“这些也是来看马儿洗澡的!”
芳婶:……,一个马洗澡,咋就那么好看?
嘀咕几句,也不能把人赶出家门吧,阿满疲惫地揉揉脑袋,说:“婶子先应付着,我和兰静姐回屋换身衣服,这些婶子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刚刚在老宅那边还说想去山上转转呢,估计少不了走一趟,我先休息会儿,不然扛不住!”
“去吧,这边我顶着!”
阿满借口换衣服溜了,业哥正好开始打哈欠,兰静以此为借口也溜了。
芳婶和翠花婶、春花婶使眼色,闺蜜三人左一句右一句陪大家消磨时间,芳婶更是趁机把地里拔的毛豆拎出来。
乡下妇人都是眼里有活的,自动加入扒毛豆的行列,不用人说,喝茶、嗑瓜子、扒毛豆。
阿满和兰静在屋里磨了两刻钟,直到再也磨不下去,这才从屋里出来,一进院子就看到满地的毛豆秧子,还有一盆毛豆仁。
阿满愣了愣,随机就笑了,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好躲的。
乡下的婶子没那么多心眼,爱说几句闲话,但是你家有事人家也是真帮你干,喝了茶又吃了不少瓜子,眼里就有活,几大框毛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被手脚麻利的婶子们扒干净了。
连地上的毛豆秧子,这一会时间都给你收拾干净了。
“婶子不是想去山上转转吗?走吧!”阿满投桃报李,主动提出带婶子们逛逛去。
团玉已经被她支出去,通知于叔几个了,先把鹅霸王拦在鱼塘里,省得一会她们经过再被欺负了。
这么多婶子,她一个人可护不住。
半下午,日头依旧烤人,众人沿着山脚下的树荫往上山走。
路过鱼塘,被困在鱼塘里大鹅,只能不敢的一声一声叫唤,粗噶的嗓音里带着不甘又无可奈何。
老于叔拿着长杆在鱼塘边防备,看到阿满这些人,招招手又朝西边指了指,“峥子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在村里的堰塘子里给马洗澡呢!”
村尾堰塘子这边,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了,吵得于叔都有些头疼,又要防着那些小娃子们被大鹅咬了,他出了一头汗。
“知道了,辛苦你们了,看着点儿,别让小娃偷偷进塘里洗澡!”
自家鱼塘当初挖得又大又深,最深地方应该有七八米,塘底的泥又湿又软,大人陷进去都不一定能活,何况是小娃娃呢。
妇人们上山,现在正是天热果子熟的季节,樱桃、苹果、枇杷这些都红了,最熟的还是枇杷,一串串黄橙橙地挂在枝头上,不仅人爱吃 ,鸟雀也爱吃。
第八百五十章 臭男人伺候臭马心甘情愿!
好好的果子,不少被尖尖的鸟喙掏了一个洞,里面都空了一半了。
这就是把果树种在山上不好的地方,地方大果树多,吸引的鸟雀就多,人也不能天天盯着防着。
去年村里小娃没事干,阿满就雇了不少童子军来赶鸟,今年村里有了学堂,只要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都会送娃子们去读书。
娃子们去了学堂,阿满自然不能再雇人。
“可惜了,太可惜了!”看着好好的果子,被这么糟蹋了,婶子们心疼得直拍胸口,又那俭省的婶子,直接把又洞洞的枇杷摘了,用衣摆兜着,说:“这些就被啄了一个洞,挂在树上迟早烂了,就霍霍了。
我带回家用刀子把那块儿剜了还能吃!”
阿满一想还真是,与其让这些果子坏在枝头和地上,还不如让村里婶子摘回家,她手一挥,同意的点头,“这个法子不错,也省得果子浪费。
婶子们回家以后,四处都说说,就说我家山上这些被鸟啄的果子,放着也是浪费,让村里人有空都来摘点儿,回家自家吃或者喂鸡鸭牛猪都可以!”
这样自己也省事, 不会一进果林就踩着烂了满地的果子。
林子里人多了,鸟雀就能少点儿,一举两得!
婶子们一听连声问好,果子可不便宜,能吃到就是赚了。
通红的樱桃,黄澄澄的枇杷,青皮带红丝的苹果,阿满让大家伙吃,别客气。
黄橙橙的枇杷扒开皮,黄色果肉带着汁水,一口下去酸甜在嘴里炸开,枇杷特有味道让人满足地眯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太热了,枇杷果子被晒得温热,入嘴没有冰凉之感。
东边果树林,逛到西边山脚,越往下走,男人说笑的声音越清晰。
白玉脾气倔,也就峥哥在旁边时她能听话,所以墨风和阿昌的红日就被一群男人围住,用手撩水,或者用盆盛水给马儿打湿毛发,再用猪毛刷子一遍遍刷着。
听到林子里的动静,男人们扭头看过去,认识的相互打招呼。
好在没人打赤膊上阵,倒也不尴尬。
小孩子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阿昌也才十二岁,脱了裤子,只穿了一个平角短亵裤在水里撒花,伺候着自己的宝贝红日。
阿满看的眼馋,奈何这么多人,她是下不了水了。
沈峥看出来了,卷着裤腿,淌着水拉着白玉过来,白玉本来就脾气不好,村里男人不敢靠近,也就峥哥能靠近。
这会儿倒是方便峥哥把马直接拉到岸边来,青石板建的岸边,也不怕打滑。
“过来试试?”沈峥笑着招手喊阿满,心底的蠢蠢欲动沾了上风,阿满没忍住,笑着奔过去,接过峥哥递过来的猪鬃刷子,在白玉背上刷起来。
看到是自己的主人,白玉这会儿倒是温顺,让转圈就转圈,让抬头就就抬头,马鬃刷碰到浓密的马毛,清脆的刷刷声儿还挺悦耳。
“峥哥看着冷,对阿满是真的没话说啊!”翠花婶给芳婶说话,话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羡慕,视线转到一边给墨风撅着腚刷马腿的找村长身上:“再瞅瞅这些个臭男人。
看到马,眼里哪还有自己媳妇,眼睛恨不得钉马身上!”
“哈哈,我看他们对马粪都得稀罕的不行,说香!”
这句话逗得妇人们哈哈笑,男人们听了不愤,回怼道:“你们懂啥,一辈子能亲手伺候几回马?有一次这机会儿,哪个男人不心动?”
“嘁!再心动你这辈子也买不起!”女人们不服的回怼。
“你懂个屁,算了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男人说不过,转头又投入伺候臭烘烘马儿洗澡之列。
三匹马洗了大半个下午,把马儿都洗烦了,男人们才依依不舍的从堰塘子里爬出来,个个浑身湿透,嘴角还咧的惊人。
阿满牵着白玉,峥哥牵着墨风,阿昌宝贝的牵着自己的红日,喜滋滋往家走。
“要是让阿安和阿文知道我们今天下堰给马洗澡了,他们绝对要羡慕死了!”阿昌坏笑着说,“阿姐,姐夫,一会把白玉、墨风和红日都拴在门口吧,趁着太阳大,好好给他们晒干,怎么样?”
“你不就是想显摆!”阿满隔空点点阿昌,毫不客气的拆穿,“拴在门口,阿安、阿文一回家就能看到了,是不是?”
“嘻嘻嘻,什么都瞒不过阿姐!”阿昌挠着头嬉笑,喊了一声;“阿姐~,你就让我把马拴门口吧。”
阿满被摇的没脾气,点头应下阿昌。
阿昌年纪大了,难得给自己撒娇一会。
“找棵最显眼的树拴!”阿满又叮嘱一句,满足小孩的想要炫耀的心。
到家门口,白玉和墨风都交给阿昌,阿满和峥子回屋洗澡换衣服。
芳婶看到阿满进门说:“阿满,你二舅母刚才来喊人了,让你们得空去吃饭,你兰静姐回来的早,已经带着业哥去了。”
“好,知道了!”阿满有气无力的应一声,任谁连吃几顿烩菜也吃不下了,在好吃也得吃腻啊。
“今晚家里做韭菜盒子,我给你和峥子!”芳婶好笑看着阿满。
这丫头是个嘴挑的,让她连着两天吃烩菜,确实是为难她了。
阿满闻言,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乐颠颠的往后院走。
等她和峥哥洗漱好出来,就听到大门口树下,三兄弟的叽喳声儿,阿昌是兴奋的给两个弟弟炫耀,阿安则是扶着树长吁短叹,就差伤春悲秋了。
阿文俊秀的小脸此刻也板着,背着手看大哥,眼里带着哀怨。
“阿姐,你看大哥,太过分了!我也要给红枣洗澡!”
“阿姐,我也想给玄墨洗澡!”
看到阿姐,阿安和阿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拽着阿满的胳膊撒娇、告状,阿满被吵的头疼,连连点头应下,不过是有要求的,“可以。
不过你俩就在家里给玄墨和红枣洗澡吧,堰塘子里深,没人护着,你俩不能下水!”
今个是人多,阿昌还有村里闲着的小孩,才能那么痛快的堰塘子里玩儿,这样出什么事儿,大人也能第一时间把小孩从水里揪起来。
阿安和阿文独自去是绝对不可以的。
第八百五十一章 乔夫子来贺喜!
阿文和阿安眼里的光同时灭了一大半,他们是羡慕大哥能给红日洗澡,可最羡慕的是他能下水玩啊。
这天这么热,他们也想下水好好玩玩啊。
阿文是个文静性子,阿姐说了不许,他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听话的点头,阿就不行了,身子像一个泥鳅一样,扭到了姐夫身边。
拽着他的小臂打提溜哀求,“姐夫,姐夫你陪我们去吗?在家哪有在堰里好玩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眼看姐夫不为所动,阿安使出杀招,用力挤吧两下眼皮,假哭道:“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以后还不知道多久能见一回呢!
哎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呢?我就想走前下回堰塘子啊……”
阿满和沈峥:……。
好想动手打人啊!这么想着,阿满拳头已经出去了,给阿安来了一拳,阿安嗷呜一身,捂着胳膊哭唧唧看着阿姐,嘴都撇下来了。
“峥哥,你明天带他们再去一趟堰塘子!”打完阿满转头麻烦峥哥,沈峥眼底含笑点头。
阿安刚挤出来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就干了,耶一声,又笑开了花,贱兮兮的讨好阿满:“阿姐最好了,姐夫也最好了。
怪不得夫子说我有一个好阿姐呢,夫子简直是太有眼光了!哈哈哈”
阿满嫌弃地推开阿安的脑袋,“口水都快喷出来了,少贫,赶紧回家换衣服,一会儿去老宅那边吃饭!”
阿安得了便宜,这会儿脾气好的很,让干啥就干啥,立马和大哥、小弟跑进后院收拾自己。
一刻钟后三个弟弟出来,一家五口人往老宅去了。
吃了一顿和中午没什么太大区别的烩菜,又啃了几根青瓜,阿满就吃饱了,惦记着家里芳婶做的韭菜盒子,阿满和沈峥使眼色准备回家。
刚站起来,门外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
文树、文根和兰欣都站起来,对夫子躬身行礼,齐声喊:“夫子好,夫子你怎么来了?”
文树小脸更是闪过疑惑和慌张 ,挠头用力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在学堂犯浑,惹得夫子要来家里教训她。
钱氏已经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准备随时打自己熊孩子,这小子性子顽皮,三天不惹事她都要烧高香了。
“啪嗒!”兰静筷子上夹着的豆腐泡掉在地上,张着小嘴等待投喂的业哥,委屈的瘪嘴,“娘~”
兰静回神,努力压下心底的换乱,还有听到乔夫子时,心底隐隐的期待,她揉揉儿子的头,安抚一句,这才站起来。
对着门口的人,遥遥见礼,微微屈膝,低垂着眼说:“乔夫子好!”
“夫人莫多礼,我这次来是来贺喜的,白天因着学堂里事务,没腾出空儿,这才这个时辰前来打扰!”乔文修面色平缓,动作依旧如以往一样温和知礼,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早已陷入掌心。
微微刺痛,让他清醒,迅速从那抹低垂着头的倩影上移开。
“哎呦,夫子能亲自来,是我杨家的荣幸!”老太太让两个儿子陪着自己,亲自迎乔夫子进门,眼角的笑纹更重了,“夫子吃过没?
没吃过就留下吃一顿吧 ,大宏,赶紧去给夫子盛一碗过来 ,再拿一个炊饼过来!”
“欸,欸,儿这就去,夫子等一下啊!”
老太太对读书人最是敬重,一连串的热情招待,让乔夫子有些吃不消,可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大宏出屋盛饭。
人进去了,兰静还低垂着头,有些回不过神,突然手上一暖,她低头对上儿子澄澈的眼睛,她笑了, 重新坐下,揽过儿子喂饭。
她该满足的,也该知足,她还有她的业哥。
“峥哥,你先回去!”阿满朝院子里兰静姐的方向抬抬下巴,让峥哥先回家,“我去看看兰静姐。”
沈峥也知道杨兰静和乔文修的事儿,闻言只点点头,又问阿安三个可跟着自己回去。
阿安三个正和文树、文根几个玩的热火,手拿木棍你追我赶,闻言头都不回的摇头。
看着峥哥走远的背影,阿满转身又进了杨家院子,坐到兰静姐跟前,兰静头都没抬,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温柔,“怎么不跟着峥子一起走,姐没事,也不是小孩。”
“业哥,自己吃!”阿满抢过兰静姐手里的鸡蛋羹,塞进业哥胖乎乎的碗里,给他指指丫丫,说:“你看看你丫丫姐,都能自己吃饭了。”
“我也能!”业哥不服,端着鸡蛋羹就跑到丫丫面前的椅子上,把鸡蛋羹往丫丫旁边一放,蹲着地上,开始比吃饭,吃几口就抬头给阿满和娘看:“娘,小姨 你们看,我可…可厉害了!”
阿满一脸称赞的点头,糊弄完小娃,她视线下移落到兰静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上,轻轻握住,低声安慰,“别慌!”
“呼!”兰静深吸口气,转头对阿满失魂落魄的说:“我以为我忘了,可……,算了!以后我还是少回来!”
一碰到他,自己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成!”阿满握紧兰静姐的手,陪着她坐着,心疼兰静姐去没什么办法。
她和峥哥让白老头对孙正德做的事儿,她也不能让兰静姐知道。
不想再增加她心里的负担,孙正德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阿满陪着兰静,直到乔夫子告辞以后,又坐了一刻钟,这才带着三个弟弟离开杨家。
另一边,乔文修走在灰蒙蒙的天色里,突然笑了,眼底尽是对自己的嘲讽之意。
明明知道两人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走这一遭。
还存着看她一眼的贪婪心思,今晚这一眼,却更加搅乱自己的心。
她心里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微微跳动几下呢?
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 ,声音温柔却没有任何起伏。
“这样也好,也好……”
回到家,阿满带着三个弟弟又干了一顿韭菜盒子,吃完就赶几个弟弟回后院洗漱休息,“明儿还要参加文山哥的亲事,你们要想跟去看迎新娘子,可得早起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能去看好朋友喽!
阿昌和阿文都麻溜走了,阿安走在最后,有些墨迹,还回头看了阿满几眼。
“怎么了?有事就说?”阿满放下手里的蒲扇,招手喊人过来,等人过来,她举起手给了阿安一个脑瓜崩,没好气的教训,“和阿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阿姐,顺安两天没来学堂了!”阿安绞着手指头,说出心底的担心,“听说他阿爷病了,找夫子告假,说是要在家陪着他阿爷,可我心里不太放心。”
“你想让你师傅去看看?”阿满说出来阿安的未尽之言。
阿安低垂着头,无奈地说:“我知道阿姐不喜邢家,除了顺安,别的人阿姐都不太喜欢。”
小孩子的心思最敏感,对情绪变化也最敏感,他能感受到阿姐对邢家的不在意和不喜,也知道师傅对邢家不感兴趣。
如果只是去看顺安,师傅和阿姐肯定会同意,可只要去了邢家,怎么都没办法绕过顺安他爹和他阿爷。
“你想什么时候去!”阿满笑了,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她揉揉阿安说:“你把顺安当朋友,去看朋友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让你师傅跟着去看顺安,或者去给邢老太爷看诊这事儿,你要亲自找你师傅去聊聊。
不过就是你师傅同意了,你们也不一定有机会给邢老太爷看诊, 毕竟他们不知道你师傅真实的医术。”
还有一个原因,大户人家都不会随便用不认识的大夫,一般都是用常用的几个大夫。
还有阿安一个小娃带去的大夫,估计邢家也没人会在意。
“成,我去找师傅!”阿安高兴了,站起来说:“师傅不想暴露自己,要是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只要能见到顺安就行了。”
说实话,他只是和顺安关系好,对邢大爷和邢老太爷也是因为担心顺安才会上心几分。
沈峥挑着两桶水从东跨院回来,就看到阿安飞奔出门的背影,把水倒进厨房里的水缸里,他放下水桶出来坐到阿满身边,问:“我刚刚看阿安跑出去,怎么这个时辰还让他出去?”
阿满把邢家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笑说:“小娃对大人情绪比较敏感,应该是感觉到我不咋喜欢邢家,还考虑到他师傅不想暴露身份的想法。
想去看顺安都犹犹豫豫不敢说出来,估计这小子在心里犹豫几天了。”
“阿安是个好的,重情重义!”沈峥揽过阿满,笑着点评一句,说:“用我派暗卫盯着邢家吗?”
“不用吧!咱们又不是活菩萨,难道谁都要救?”阿满摇摇头,“再说邢老太爷和邢大爷又不是傻子,能积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爷俩应该都不蠢吧!”
何况她以前就提醒过邢大爷,秦秀兰现在老实得很,人家不对她出手,她也不想赶尽杀绝,各过各的就行了。
“成!”沈峥淡淡应声,把玩着阿满的手指,说实话邢家的事儿还不如阿满的手指对他有吸引力呢。
哒哒脚步声传来,沈峥和阿满迅速分开,各自端坐着,阿安笑着跑进来,还没到就喊:“阿姐,师傅答应我了,说明天参加完文山哥的喜事,后天一早就去!
明天下午我正好给顺安收拾点东西带过去,阿姐,我能带家里熏肉和风干肉给顺安送过去吗?
他最喜欢这些吃食了,还有山上的果子,枇杷好吃,樱桃也不错……”
阿满无有不应的,阿安更高兴了,嘴里念叨着还要带什么,一蹦一跳的回后院了。
以往都是顺安来他家,他一次还没有去过顺安家,这次一定要多带些东西送过去,顺安虽然胖,少少吃点儿应该没事。
第二天天色熹微时,老宅那边就热闹起来,村里不少妇人来帮忙杀鸡宰鸭收拾鱼。
橘红色的日头彻底升起来的时候,杨家小院已经摆着不少鸡鸭鱼。
刘屠户赶着骡车也送来了一头新鲜宰杀的猪,花白的猪肉被倒吊起来,大厨手起刀落分割着猪肉。
猪尿泡给了阿安这些小娃,一群小娃围着一个猪尿泡玩得不亦乐乎,太阳还没有彻底升起来,一群小娃已经满头汗,妇人提着棍子撵人:“你给老娘站住,早上刚给你穿的干净衣服,这会儿都霍霍成啥样了!”
“兵子,你再给老娘跑试试?看我回家不扒了你的皮!”
老宅那边的热闹,隐隐传进耳朵,阿满伸个懒腰从炕上起来,拥着被先推开旁边的窗子,看窗外的鸟语花香和葡萄架上的葡萄。
一串串从滕网里垂下来,晶莹剔透的青色皮子下,已经微微有些泛红,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吃了。
青色的果子吃着酸,人不喜欢吃,尖嘴雀子也不喜欢,倒是让这儿几十串葡萄逃过一劫。
“醒了?赶紧起来,快到吉时了,估计在一会儿你大表哥就要骑马去迎亲了!”芳婶推门进来,说:“团玉那丫头爱看热闹,在家就像是屁股上长钉了,我就赶她去老宅那边玩了。”
想想团玉的性子,今个让她在家等自己起来, 估计能要她的命。
简单洗漱一下,阿满换上一身水红色喜庆罗裙,上身穿群青色短衫,看着清爽又好看。
“在家吃?还是直接去老宅那边?”芳婶问人。
“在家吃吧!”阿满理理头发,跟着进厨房端饭,坐到树荫下吃饭,先喝一口温热的绿豆粥,粥下去半碗,她才开始捡菜吃。
和蒜苗清炒的芽菜,一小碗鸡蛋羹,三块儿芝麻千层饼,一个咸鸭蛋,早饭简单又有营养。
“峥哥去老宅那边了?”
“嗯,一早就去了!”芳婶坐在旁边,收拾从地里摘的豆角子、青菜、青瓜这些,“天还没彻底亮呢,他就来牵白玉,又给两匹马擦了擦。
还提前喂了上好的精饲料,省得它们到时候发脾气。”
冬天没有新鲜的菜,所以村里都有把夏菜晒干留着冬天吃的习惯。
等到阿满把饭吃完,帮着芳婶把竹篮里的菜都收拾干净,已经隐隐听到锣鼓唢呐声儿,芳婶问阿满去看不看迎亲。
第八百五十三章 邢家大火!
阿满摇头,“人挤人,又热,等文山哥差不多把嫂子迎回家时,咱们再去!”
芳婶没意见,两人合力把摘好的菜清洗干净,起锅烧水,水烧开花,就把青菜往里面放。
煮上两滚子,等青菜变色,阿满用大罩滤把菜捞出来,放到凉水里,芳婶把青菜上的水分用力攥干。
最后一盆盆菜晾到晒架上,最后抬到大太阳底下晒干就行。
收拾好,锁上门两人直奔老宅。
得益于村里人和阿满家的关系,今天村里来喝喜酒的人很多,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来了人。
院子内外摆了六十八桌才坐下,大师傅和手下十来号人,忙的团团转。
阿满、兰静姐和兰欣三个被安排进婚房里,陪着新嫂子梅子一起吃饭。
业哥作为滚床小子也跟着留下来了。
被安排在婚房里,阿满松口气,不然坐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会来找自己说话敬酒,说不定就抢了文山哥的风头。
还有一点,把兰静姐安排在婚房,也就不用见到乔夫子了,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阿满忘了峥哥还在外面了,她不在,村里人都往峥哥那边去了,峥子烦的不行,最后干脆把脸一板,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气势挺骇人的,一时间也算是得了清净。
一顿饭从正午吃到半下午,满地都是残羹剩菜,好在请了大师傅,不用自家人收拾,院子里太乱,老太太心疼阿满这些小辈,把人都赶出去玩了。
兰静姐出来只看到乔文修的背影,她说不出心底是 什么感觉,人也蔫蔫的,听到阿奶的话,她顺势提出来要带着业哥回家。
喜事都办完了,要走也正常,杨家没留人,杨大舅把喜饼给闺女装了不少让人拎回去。
说是喜饼,在乡下其实就是枣花满头上点了个红点,吃起来甜滋滋的。
对于兰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却是带着喜气的,说是吃了好,所以没推拒,让业哥抱着六个,娘俩坐上马车就走了。
阿满和峥子也各拎着六个喜饼往家走,就连芳婶手里也有。
新媳妇娶进门,杨家大房的喜事算是彻底结束了,以后就是夫妻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喜宴上都喝了不少酒,回家一人灌一晚醒酒汤,就各自回去睡觉去了。
小孩子不能喝酒,大人睡觉,他们还很精神,阿安兴致勃勃的收拾明天带去给顺安的礼物,阿昌喊他出去玩都不去。
太阳偏西,温度降下来,睡了一觉的人陆续起来,干活的干活,砍柴的砍柴。
沁凉的井水扑在脸上,阿满彻底清醒,刚走进正院就看到堆了半骡车的东西。
“那是阿安那小子给顺安准备东西!”芳婶提一壶蜜茶出来,好笑地给阿满解释,“还说他和顺安兄弟情深,以后不知道多久能见也一面,这次要多带些好吃的带过去。
一个才八岁的娃娃,懂什么兄弟情深,认真得不得了。”
“没事儿,家里也不缺这些!”阿满替阿安说话,她知道芳婶这是心疼这些东西了。
芳婶看阿满同意,也就不说什么讨人厌的话了,说起晚饭,“中午吃的油腻,晚上做个青菜疙瘩汤喝,中午喝了酒 ,晚上热热喝上一碗胃里也舒服。
出锅撒上芫荽、葱花,再点上几滴芝麻油,如何?”
阿满点头,看峥哥卷着裤腿从外面进来,她问干什么去了,沈峥先去井边洗手,回来说:“去山上又撒了不少药草籽。
鸡鸭鹅多了,于叔说有些不够吃,又骑马去了趟镇北桃花村,定了三百棵果树,过几天就送过来了!”
新买的山林,除了不少杂树,空了不少坑出来,这些地方都要种上果树的。
长上也一两年就能就结果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简单的疙瘩汤,就早早睡下了。
夜里阿满被热醒了,觉得天格外闷热,喊了几声没 听到团玉的回答,她自己摸黑起来,倒了 两杯凉茶喝了,心底的躁意才压下去些。
正要回去,她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脚步声,她立马拿起一根棍子,悄悄靠近门口,就听窗户被敲响,接着峥哥熟悉的声音传进来,“阿满?你醒了?”
他听到屋里一道明显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儿。
“峥哥?”阿满拉开门,有些诧异看着门外穿着寝衣的峥哥。
不远处的院门口还有一道黑影,沈峥扯着人出来,说那是卫十五。
阿满感受到峥哥紧绷的脸,正要问怎么了,一股热风吹来,鼻尖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邢家着火了!”沈峥抱着阿满的腰,一个闪身出现在树梢上,站得到看得远,一下子就看到镇子方向,大火映红半边天。
阿满捂住嘴,“怎么会?什么时候着的火?这么大的火,那邢顺安那小子?不行,峥哥,咱们得去看看,无论如何能救下邢顺安也是好的啊!”
“我和卫十五去!”沈峥抱着阿满跳下树,安抚道:“我俩有轻功,速度快,你在家等着!”
阿满也知道带着自己去只能是拖累,闻言不再说什么。
看着两道黑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闻着空气中烧糊的味道,她再也睡不着。
这么大的火,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正常着火,他们青松村不会有那么重的烧糊味道,怪不得今晚这么闷热。
从天黑坐到天蒙蒙亮,终于等到了峥哥回来,雪白寝衣已经被浓烟熏黑,头发、脸上和身上也满是灰痕,还有被烧焦的地方。
阿满吓了一跳,赶忙拉着人上下检查,“怎么了?受伤了?”
她虽然不忍邢家的遭遇,可她更怕峥哥受伤,和峥哥比起来,邢家不值一提。
她同情邢家,主要还是因为阿安和邢顺安的关系。
“没事,别担心!”沈峥配合的转圈,让人看清他身上,柔声安慰:“你忘了我有内力了,寻常事都上不了我的。”
看人真没事,阿满放心下来,既然人都回来了,不急这一会儿,她催着人先去洗洗,沈峥知道阿满担心啥,走之前说:“邢顺安救出来了!这会儿正在仁安堂陈齐大夫那里医治。”
第八百五十四章 天灾还是人祸?
至于能不能救活,峥哥没有打包票,阿满却懂他的意思,能把人救出来火海已经很是不容易。
看着峥哥翻墙回了隔壁院子,阿满心跳还快的厉害,不过,好在顺安那小子救回来了。
沈峥是两刻钟以后过来的,看阿满还坐在葡萄架下面,穿着单薄寝衣,他进屋拿了件衣服给人披上,坐下又摸摸阿满的手,感觉有些凉,就用大手包着给阿满揉搓。
天快亮了,团玉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感受到穿堂风,她惊呼一声儿,先去看小姐,没见小姐,鞋都来不及穿,跑出来迎面看到葡萄架下的一男一女,她又啊一声儿。
话被打断,阿满转头对团玉嘘一声,又解释一句:“我没事,既然醒了,就去烧壶茶过来。”
“是!”感受到小姐和姑爷神色不对,团玉应一声,回屋穿上鞋,又飞快跑出院子。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青松村离和关镇也就二十几里路,随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和关镇方向浓浓烟气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声儿嘹亮的鸡鸣,村里人家渐渐有了动静,闻着烟味儿起来的人,眼睛还带着睡意,看到镇子方向的浓烟,吓得惊叫。
没一会儿村里人都知道镇子里着火了,不知道是哪家?
看着浓烟,就知道是家底不薄的人家,赵村长也看到了,来不及洗脸吃饭,趿拉上鞋,提着铜锣就奔出家门,铛铛铛敲几下。
把凑到一起对着镇子方向指指点点的村里人都聚集到一起,板着脸警告众人:“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着了这么大的火,指定不是小事儿。
衙门没调查清楚之前,别往镇里凑热闹,谁知道是意外还是人祸,都老实待村里 。
别心里痒痒的不行,非要去凑这个热闹,小心点儿!”
提醒完赵村长就走了,扔下一堆震惊的村里人,乖乖哎,他们还真没想这么多,村长不愧是村长,脑子就是比他们好使。
这么大火,说明宅子很大,这么大的宅子,想要一下子烧着可没有那么容易,他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指定不简单。
说不定衙役们正四处调查抓人呢,这个时候最好别去镇子里凑热闹,要是在被衙役们怀疑关起来就不好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张家后院,阿满和沈峥喝了团玉端过来的热茶以后,身子才慢慢暖起来,看阿满神色好了不少,沈峥这才开口讲起邢家的事儿。
“昨晚我和卫十五到邢家的时候,整个后院全都着了火,闻着味道也不太对,像是有火油的味道,应是有人故意纵火。”
“不然那么大的宅子,怎么可能同时着火!”阿满接话。
“我和卫十五先去了邢顺安的院子,趁着火势还没有完全烧起来,把那小胖子救出来了,不过他右腿和右胳膊都已经被烧了!”提起那个场景,沈峥心里也有些不忍,“被那么大火烧着,那孩子还躺着一动不动的,一看就是被下了迷药,剂量还不小。”
阿满放在桌面的手紧紧攥着,追问道:“邢老太爷和邢家大爷呢?还有秦秀兰和那个马管事怎么样了?都在那个宅子里?”
一听邢家着火,阿满心里就怀疑了秦秀兰和马管事。
“邢老太爷的正院和邢大爷的东院都是最先着火的地方,火势太大,我和卫十五就没有贸然进去!
是死是活, 就看衙门那边调查了!后院几所院子一同着的火,秦秀兰和马管事在不在不知道,等衙门调查结果吧!”
阿满说不用再派人盯着邢家,卫十五也就没派暗卫进邢家,所以邢家的具体情况他还真不清楚,冒着被烧的风险救邢顺安那个小胖子,还是看在阿安的面子上。
非亲非故,他和阿满都没有护着邢家的必要。
阿满也提醒过邢大爷,现在这个情况,只怪邢大爷本事不够。
无论这场大火是人为还是意外,都说明邢家父子不够聪明,防备之心也不够。
“我已经让卫十五带人守在镇子上了,有什么情况,他会第一时间派人回来汇报!别担心!”沈峥看阿满还有些发白的脸色,有些心疼,低声安慰着,“邢顺安那边也有人盯着, 一会儿在拜托白老头去看看,总能保住那小子的命。”
“唉……”阿满长叹一口气,把头靠近峥哥怀里,感受他胸口的温热,“峥哥你说,这场火万一真是人为,那也太狠毒了。
邢家可不止那三位主子啊,加上那些下人,可是好几十条人命啊……”
沈峥又把阿满搂紧几分,脸上也很是阴沉,声音却很温和,“要真是人为,他跑不了!”
和关镇存在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案件,一场火要了四五十条人命,这相当于灭门了。
芳婶也知道镇里着火的事儿,早饭做的都不心安,饭好了以后,她让团玉喊后院几位主子吃饭。
阿安今天开始就不用去学堂了, 所以他起晚了,阿文小朋友已经提前吃过早饭去学堂了,虽然镇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可夫子没说休息,学生就还要去学堂。
“阿姐,姐夫?!!”阿安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眼在看到阿姐的一瞬间就亮了,在看到随着阿姐伸手一同从随心院出来的高大姐夫,他声音都劈叉了,不善的质问:“姐夫,你怎么在阿姐院子里?你……你昨晚……”
他憋红脸,问不出心里的怀疑,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懂得事儿不少,顺安是个爱看话本子的,他也跟着看得不少。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心里都知道些。
“想什么呢!”阿满阴了一早上的心情看到阿安憋红的脸好了不少,走过去赏阿安一个脑瓜崩,说:“镇上出了点儿事儿,你姐夫一早找我来说。”
阿满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告诉阿安这个噩耗,想想还是吃过早饭在告诉这小子吧。
这么长时间,也够陈齐给顺安看诊包扎了,阿安去了也能少受些惊吓,心里也能好受些。
她毋庸置疑还是偏心自家亲弟弟的!
第八百五十五章 邢顺安被救下了!
“在你心里,姐夫就是这样的人?”沈峥板着脸盯着阿安,走过去对着阿安的屁股就是一脚,阿安不躲不避受下这一觉,舔着脸嘿嘿笑着拽住峥子胳膊,讨饶道:“姐夫,我是那样的人吗?
在我心里,阿姐排第一,您就是第二,除了阿姐谁都比不过你。
这不是早上刚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嘛……,嘿嘿嘿……”
那厚脸皮,配上贱兮兮的笑,沈峥装着嫌弃的推来人,说:“下不为例!”
阿满没眼看自家弟弟这不要脸的模样,加快脚步往正院走。
早饭已经摆在桌子上,阿安抱着碗喝粥,还不忘说:“今早怎么这么重的糊味儿,家里是不是什么着了啊?你们没闻见?”
阿满伸手敲他一下,“好哈吃饭,哪那么多话!”
阿安噘噘嘴,冲姐夫眨眼睛:姐夫你看,阿姐太凶了!
吃过饭,白老头没有立马走,而是轻声问阿满:“需不需要我去看看那小胖子。”
阿满把碗收进厨房,看阿安还无知无觉,她压低声音说:“这事儿瞒不住阿安,一会儿我告诉他以后,你们俩一起去看看邢顺安,那会儿估计陈齐已经给他包扎好了,阿安见了也能好受些。”
“成,这事儿你俩说吧,我怕死阿安那小子哭了!”白老头说完,麻溜的躲了。
阿安吃完饭洗了手回来,正准备喊上莫涛赶车,一起去邢家,他已经迫不及待去看自己好朋友了。
谁知道阿姐和姐夫同时喊住他,他笑着坐下。
“阿姐,有事给你说,不是好事!”阿满先给弟弟打预防针,看阿安脸上的笑不见了,她叹气接着说:“你今早闻见那么大的烟气,不是咱自家哪里着火了,是镇上着火了!”
阿安看阿姐严肃的脸色,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问:“谁家着火了?”
他不傻,要不是着火的人家和他有关系,阿姐不会喊住自己特意说这件事。
“邢家!”阿满没隐瞒。
“什么?!!”阿安腾地站起来,小脸上一瞬间惨白,他脑子里轰轰的,不知道咋办,阿满看得心疼,站起来揽住弟弟肩头哄道:“被怕,顺安被你姐夫救出来了,这会儿正在仁安堂救治呢。”
阿安嗡嗡的脑子开始分明,脸上有一瞬间的惊喜,接着小脸又垮下来,带着哭腔问:“那顺安爹爹和阿爷呢?在村里都能闻到烟气,该是多大的火啊……”
“火势太大,邢老太爷和邢大爷还有没有活着,要等衙门进邢家调查,这会儿火刚扑灭没多久,调查需要时间!”沈峥拍拍阿安的肩膀,“事发突然,我和你阿姐无能为力,你也无能为力!”
阿安眼泪无声地掉,他懂姐夫的意思,那么大的火,他不会武功,也就会些拳脚功夫,他就是提前知道邢家着火,也无能为力。
可想到顺安,他还是哭了。
顺安从小没有亲娘,家里只有阿爷和爹爹两个亲人,虽然他总抱怨阿爷和爹逼他读书,可他知道他对阿爷和爹爹有多在意。
阿安无声掉了一会儿眼泪,捏捏拳头仰头说:“阿姐,姐夫了,我要去看顺安,还想带上师傅……”
他话没说完,阿满就打断他,指指门外:“你师傅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马车上等你了,去吧,早就安排好了!”
看着阿安跑出去的背影,阿满无力坐下,头有些疼,沈峥跟着坐下,拍拍阿满:“别担心,阿安比我们想象的坚强,也比我们想象的聪明。”
“但愿吧!你说邢顺安那小子,以后可咋办啊!”阿满靠在沈峥肩头,“这场火如果真是人为,那邢老太爷、邢大爷和邢顺安就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邢顺安是因为有你我插手才救下来的,邢老太爷和邢大爷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边,忠叔几乎把马车赶得飞起来,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仁安堂门口。
今个镇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蹲在一块儿指着邢家方向议论纷纷的人,衙役们也都出动了,还有不少镇里汉子被征召过去,帮忙从邢家抬尸体出来。
一个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邢家,邢家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得益于很多人都去邢家凑热闹了,医馆门口反倒没什么人。
医馆里有条不紊,看得白老头心里一咯噔,邢家着了那么大的火,医馆这边却很清闲,说明邢家到现在没送来一个活人医治。
要么是没有一个活人,要么就是还没发现活人,这可不是好情况。
白老头斜眼喵喵徒弟,好在这小子一心扑在邢顺安身上,还没有想到这些。
同安看到老熟人忠叔没拦三人,阿安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天没亮送过来一个烧伤的人,现在在哪儿?”
“这边,我领你们去!”川柏正好从后院病房出来拿药,闻言立马走过来,领几人朝后院走,说:“我师傅正给病人包扎,病人是你们什么人?病人姓甚名谁?”
病人脸上也别烧伤了不少,加上昏迷,他们还真没认出来人。
“邢家人!”忠叔解释一句,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先让他俩进去看看。”
三人刚到门口,陈齐就擦着手从屋里出来,三人他都认识,最熟的还是忠叔,不待他开口,阿安和白老头已经进去了。
大夫对药箱子最熟悉,看到白老头拎着药箱进去,他欸一声,就要去拦,忠叔眼疾手快一手拉住陈齐,一手扯着川柏,摇摇头解释说:“白老头是大夫,你不信我,还不信我家小姐!”
陈齐立马想到阿满手里那些神奇的丸药,打问了几次,那丫头都不肯说那些丸药是谁制作的,难道是这老头,他也在阿满姑娘家见过几次这个老头。
看着吊儿郎当的,还和小孩子抢吃的,这老头难道真是神医?
忠叔看两人不再往屋里冲,忙开始问情况:“屋里那小娃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
“你认识?”陈齐先反问,忠叔点点头,凑近两人先压低声音说:“邢家人,这事儿还要麻烦你们先别往外面透露,小姐说邢家大火蹊跷。”
第八百五十六章 命算是保住了!
“就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要是让纵火之人知道邢家还有活口,这小娃就不安全了,麻烦二位了!”忠叔说罢躬身一礼。
陈齐早就怀疑这小孩的身份了,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事关人命他也知道轻重,闻言点点头应下,又告诫徒弟,“这事儿别往外说,医馆里的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张家人,知道吗?
对了,你刚才引三人进来,没有告诉医馆别的人吧?”
川柏忙摇头,“没说,没说,徒弟也是刚知道这小娃是邢家人,一路上又领三人进来,哪有时间告诉别人啊。”
忠叔和陈齐同时松口气,打发川柏去屋外守着,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说起邢顺安的情况。
“那娃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右半边身子都被烧了,我和川柏处理了一早上,这才把身上的烧伤处理好,还没包扎呢。
对了烧伤可疼的不轻,处理起来也疼的不轻,可那小娃一直也没醒,看着像是被人下了迷药。
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那小娃还有些发热,还呛了不少烟,怕是不好挺过来啊……”
“没事,有白老头在,怎么都能保住命!”忠叔对白老头的医术很是有信心。
自己媳妇才喝了大半月的药,最近 来了小日子,小肚子已经不会疼得冒冷汗,后腰也没有那么酸了。
屋内,阿安忍着泪水,给师傅打下手。
穿上的朋友右半边身子都被烧了,还亮晶晶的水泡被戳破,露出粉嫩嫩的血肉,时不时还有血丝冒出来。
头发也被烧焦了一小半,被烧的皮肉经过处理,还有不少黑色痕迹存在,这会儿身上又被师傅插了不少银针,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都以为人已经不在了。
“愣着干什么?”白老头瞥一眼手有些抖得徒弟,说:“要是害怕,就出去换那个川柏进来上药。”
“不,我能行!”阿安吸吸鼻子,手不在颤抖,一点点给朋友身上涂药,药涂完,又拿起小剪子,把白布剪成一条一条的。
待会儿给顺安身上包扎,半个时辰以后,摸摸顺安两半边完好的额头,阿安脸上一喜,高兴喊:“师傅,退热了,顺安额头不烧了!”
“是该退了!”白老头闭眼坐在一边,很是淡定,又吩咐一句,“把银针拔了吧!”
“好嘞!”
屋外守着的陈齐和忠叔听见里面说能进了,立马掀开帘子进来。
都知道医术有不外传的,所以陈齐即使心里好奇的要死,也没有提前进来,直等到里面让进来。
进来一看到顺安不再酡红的脸蛋,还有不在急促的呼吸,陈齐看向白老头的眼里满是敬佩。
走过去,对着闭目养神的白老头就是一鞠躬,“前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谁是你家长辈了,我可没有你这么老的晚辈!”被扰了清净,白老头语气不善,十分不给颜面,指指陈齐身后的阿安说:“那才是我徒弟,有人给我养老,不用你。
还有,你应该也知道,很多医术都是不传外人的,所以你趁早打消那些小心思!”
“晚辈哪敢啊!”陈齐心里叹气,看着阿安的眼神满满都是羡慕,嘴上却很是恭敬地对白老头又是一揖,诚恳道:“晚辈不敢奢求别的,只求您老能指点一二。”
“看心情!”白老头没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就这样陈齐就高兴的不行了。
有人打扰,白老头也不能安心坐着了,起身对阿安说:“你留下还是跟着师傅一起回家?”
“我留下,总要等到顺安醒过来!”阿安不愿意现在就回家,拜托师傅给阿姐带话,“天黑之前我肯定回家。”
“成!”白老头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指指一旁的桌子说:“药箱子给你留下来,退热针法你也会,要是这小子在发热,你再行一遍针就差不多了。
治烧伤的药膏也有,你尽管用!”
说罢白老头一甩袖子就往外走,陈齐屁颠颠跟上,老忠留下来陪阿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白老头不在意的摆摆手,出了镇门,直接用上轻功飞回家。
直到看不到人影,陈齐才直起弓着的腰,川柏出来扶自己师傅,不解地问:“师傅干嘛对那老头那么恭敬,谁知道他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笨!”陈齐瞪着眼踹徒弟一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师傅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面都多,还从没看错过人,这样的医术,只要愿意指点指点你师傅我一二。
医术就能提高一大截子,受用一辈子。
再说你要是不信,等给烧伤的那小子换药的时候看看他身上的针痕还有那涂抹的药膏就行了!”
川柏点头应下,心里还是不信那邋里邋遢的老头那么厉害。
直到晚上给邢顺安换药的时候,他眼睛都瞪大了,看着他头上、眼部还有后腰的针眼,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又看向那青绿色的药膏,眼睛又瞪大一圈。
“这回信了吧!”陈齐敲敲徒弟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以后可不能小瞧人了!”
“徒儿再也不敢了!”川柏麻溜认错,指着针眼惊奇说:“这些地方寻常大夫哪个敢下针,一不小心人不是瘫了就会痴傻。
徒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敢在这些地方下针的大夫。
还有这药膏,药效竟然这么好,这么严重的烧伤,涂上药膏还不到一天,竟然不留血水,也没有生脓,真是厉害啊……”
陈齐也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顺安身上的药膏,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这一晚师徒俩研究了半宿。
话分两头,知道邢顺安那小子命保住以后,阿满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对于阿安没有跟着白老头一起回来,她早就猜到了。
因着这件喜事,中午阿满都多吃了一碗饭。
与此同时,和关镇外一辆马车和两辆骡车飞快往镇子里跑,还夹杂这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儿。
半下午的时候,峥哥突然从外面回来,阿满和他视线一对上,就知道邢家那边有消息了,两人默契的往后院走。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三十六条人命啊!
“邢老太爷和邢大爷都死了,尸体已经找到!”沈峥把收到的消息说给阿满听,“还有秦秀兰和邢家老来子,以及那个马管事都没死。
现在已经回到镇子,邢家一共搬出三十六具尸体,衙役已经确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即使心里早有猜测,可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三十六条人命啊,这可是三十六条人命啊!他们怎么敢啊!”
战场上见得死人比这多几百倍,可那是因为对抗北蛮人战死,和这种故意纵火杀人可不一样。
悲伤过后,阿满脑子清明了,立马抓到关键,问:“秦秀兰和马管事怎么不在邢家,去哪儿了?没听说这俩出门啊?
沈峥倒杯温水递给阿满,看她喝完这才坐下,说起卫十五送回来的信息,“你说不用盯着邢家以后,卫十五就没在邢家事儿上费心思。
所以秦秀兰和那马管事带人出镇也就不知道了,这俩倒是聪明,前天就出发去西照山通安寺礼佛去了。
理由也是现成的,说是为邢老太爷祈福,邢家那个老来子,听说也染了风寒,秦秀兰心焦的不行,就把孩子也带去了寺庙,说是沾沾佛性,说不定病能好的快!”
“那马管事怎么跟着去了,他一个邢家大管事陪着老太爷的小妾去礼佛传出去也不好听啊!”阿满拧眉。
“放出的消息是因为邢大爷感念马管事对老太爷的忠心和孝心,特许马管事也跟着去,虔诚之人的拜佛更灵些!”说到这儿沈峥冷笑一声儿,“这应该就是马管事为自己营造至孝至善之人的目的!
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着秦秀兰一起去礼佛。”
“这也给两人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更能摆脱嫌疑!”阿满敲着桌面,“真是好一手布局啊!这个马管事还真不简单。
现在来看,秦秀兰生的那孩子绝对是他的!现在外面人不知道邢顺安那小子还活着,都以为邢家正经主子都死完了。
那秦秀兰生的这个老来子不就是邢家家财唯一的继承人了嘛,真是好一出谋财害命夺家产的戏码啊!”
“对了,邢家那老来子叫什么?”说到儿这阿满顿了一下。
“听说只有小名,叫小宝吧!”沈峥皱眉想了一下,“你不在意邢家的事儿,卫十五他们也就没多关注。”
阿满现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有后悔吗?
她也不知道,但是脑子里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让峥哥一直派人盯着邢家,是不是昨晚那场大火就不会发生,那三十六条人命就能保住了!
“阿满?阿满!”沈峥发觉阿满的表情不对,忙扶着人肩膀晃了几下,阿满这才怔怔抬眼看向峥哥,她一张嘴眼泪猝不及防从眼眶滑落,“峥哥……,我……”
“我知道,我知道!”沈峥弯腰抱住阿满,一遍遍安慰着:“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非亲非故我们没有护着邢家的责任。
何况你不止一次提醒了邢大爷,是他自己不够聪明,缺乏防备之心,这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真正有错的是马管事和秦秀兰,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和你和我都没有关系。
即使没有马管事和秦秀兰,可以邢大爷的心智,以后也会别的坏人大邢家心思!”
道理阿满都懂,可心里为何还是那么难受。
那可是活生生的三十六条人命啊,要是邢顺安没有被峥哥和卫十五救出来,那就是三十七条人命。
“哭吧,哭出来就好!”沈峥扶着阿满的后脑勺,让阿满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胸前的衣襟迅速被温热打湿,沈峥胸口跟着一痛,狭长凌厉的凤眸眯了眯,“放心,这才马管事和秦秀兰一个都跑不了!
卫十五带人在哪儿盯着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现在他俩不知道邢顺安还活着,想必已经想好如何谋取家产了,我们静观其变,说不定点火之人很快就会被他俩供出来。
毕竟要树立一心为邢家着想的人设,还有比抓住纵火之人,为邢家主子报仇更能彰显自己的忠心耿耿呢?”
阿满闷声点点头,恨声道:“他俩得为那三十六个人偿命!”
“跑不了的!”
“顺安被救出来了,那个马管事会不会发现没有邢顺安的尸首?要是他看出来了怎么办?”阿满突然想起这一点,红着眼眶焦急问。
“没事,别担心,我让卫十五找了个书童的尸体放在了邢顺安床上!”
阿满怀疑邢家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时,他也怀疑,所以救人以后就留下卫十五善后,帮忙找了具身高差不多的尸体代替邢顺安。
下人多一个少一个,马管事不会太在意,他最在意的只有邢家三位大小主子。
和关镇发生这么大的命案,镇里衙门那十几号人可不敢私自处理,一早就派魏武骑着快马朝兴安县里报信去了。
三十六条人命可不是小事儿,褚县令立马带上衙役、仵作等几十号人快马往和关镇赶。
天擦黑镇上街道传出阵阵马蹄声儿,路上的百姓一看到这阵仗纷纷退让,看着穿着官服的老爷骑马过去,视线落到后面跑着的腰佩长刀身穿衙役服的壮汉都不由避开。
那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个个缩着脖子,脚步匆匆往家赶,生怕牵连到自己了。
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奔邢家来的。
“衙门办差,闲杂人等让开!”
“衙门办差,别挡道!”
一声声带着警告的呵斥声儿,让围在邢家门口的人纷纷让开,看到最前面高头大马,头戴官帽的县老爷,各各都缩了脖子。
李都头着急忙慌从邢家出来迎接,看到褚县令立马跪下行礼,褚县令一摆手,让人别行虚礼,赶紧起来回话,指指身后围着的老百姓,问:“衙门办差,怎么不封锁这里,老百姓就这么在门口看热闹?”
“县令饶罪,实在镇里衙门里,衙役一共才十六个,就是加上文书这些也才二十五号人,实在是人手不够!”
褚县令招手喊来县里衙役的都头,“鲁都头,带人把邢家门口封锁了,让老百姓都回家,别伤着人就行了!”
鲁都头领命走了,李都头领着县令来到邢家前院的大院子,其实已经不算是院子里,院墙和房屋在这场大火里早就烧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死无对证!
留下焦黑的断壁残垣,还透着浓浓的烧焦气味儿,院子里检查一遍,着重在墙根墙角这些地方转一遍,三个主子院落果然都发现了桐油痕迹。
之后李都头又领着县令去了停放邢家人尸体的义庄,三十六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有些吓人。
县里来的艾仵作却领着手下人面不改色的一具具检查死人。
“尸体都在这里?可找人辨认过具体身份?”看着烧得焦黑的人,褚县令也面不改色,身后的属下有些已经捂着嘴吐了,他却没什么反应。
李都头在心里给这位新县令竖了一个大拇指,躬身应答:“邢家马管事还有一个老太爷的小妾带着老来子,去西照山通安寺上香拜佛,侥幸避开了这场祸事。
今天下去属下带着人来辨认了,确定了三具尸体是邢家老太爷、邢家大爷和邢家小少爷的尸体。
这三具也确实是从他们生前住的卧房里抬出来的,身份应是无疑的!”
“哦?”褚县令捋捋胡须,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反问道:“这三人怎么刚好避开这场祸事的?未免太巧了!”
李都头就把邢老太爷一个半月前生病的事儿讲了一遍,“自从邢老太爷生病以后,这位马管事四处求医,老太爷这房小妾带着孩子也每天跪拜佛祖。
人都跟着瘦的没了样子,马管事忠心邢家,孝顺邢老太爷的名声镇里都传遍了。”
褚县令听了没说话,只让人喊马管事和秦秀兰过来。
马管事单独被领过来,还没开口就扑通一声跪在褚县令面前,趴在地上哀求,“求大老爷做主,我家老太爷、大老爷和小少爷死的太惨了。
小少爷才八岁啊,八岁啊,就这么死了,那纵火之人心忒毒了!”
“抬起头!”
马管事立马战战兢兢抬头,眼里只有胆怯和哀求,看着着实没有平常的精明,把一个胆小但忠心之人演得淋漓尽致。
面前人,头发蓬乱,眼窝凹陷,身上的衣袍也黑一块脏一块饿,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衣袍像是偷来死的,穿在身上又宽又大,人瘦脱了相,和李都头描述的倒也相像。
一个衣不解带伺候主子的人,怎么可能还胖乎乎的。
“你家老太爷、大老爷平时可有什么仇家?”
马管事装作用力思考的模样,“小的印象中确实没有,老太爷和大老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却也不是坏人,做生意本本分分。
邢家去年才从青州举家搬回来的,大老爷用家财在镇上开了福满楼。
生意不错,不过和镇上原来的归香居确实会有生意上的竞争,可俩家都是酒楼,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邢家酒楼主卖南边菜,和归香居主卖的不同,所以两家一直相安无事啊!”
褚县令看看一旁的李都头,李都头立马凑过来说:“马管事说的确实属实,这些镇上的老百姓都知道。
镇上总共就这两家酒楼,您也知道商人的性格,同在一个镇上,总想着当镇上的第一酒楼,所以两家难免就有些小摩擦,谁也不服谁。”
褚县令微微点头,挥手让人把马管事带下去:“下去吧!把邢老太爷的小妾带过来。”
马管事被人领着,和秦秀兰走了个对面,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就分来了。
人还没到,女人的哭声和孩子尖锐的啼哭就先传进众人耳朵,李都头眉头皱起,“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官爷饶命!”秦秀兰抱着孩子扑通跪下,脸上满是泪,却紧紧抱着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小妇人不敢,不敢把孩子交给别人,小妇人怕。
小妇人就剩小宝了,求大老爷做主啊,小妇人就去了趟通安寺,回来家就没了,求县令大人做主啊,以后奴婢娘俩可怎么办?”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还是能让你家老爷活过来啊?县令问话,你好好答!”李都头呵斥一声,秦秀兰吓得抖了一下,死死抿着唇不敢再哭,眼泪却还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着着实惊恐极了,一点也不像有胆子干坏事的人。
“你家老爷平时可有什么异常?或者收到过什么不正常的书信?可有什么仇人,你仔细想想。”褚县令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安抚人:“莫怕,本县令来就是给你做主的!
你好好回答本官问题,本官也能尽快破案,还你家老爷一个公道。”
秦秀兰连连点头,信服地看着上首的县令,又以头抢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额头已经开始冒血丝,看着着实感激极了。
“小妇人平时就在后院待着,很少出门,老太爷每次来也都是看小宝,仔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对啊。”秦秀兰如实说,话里带着不解:“老太爷平时待下人和善,邢家也就开了一间酒楼,也没听老爷提过有什么仇家啊。”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褚县令眉头也跟着皱起,接着就挥手让人把人带下去,秦秀兰走到一半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冲回来扑通跪下。
“小妇人倒是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不正常!”秦秀兰眼里满是犹豫,褚县令立马坐起来,“你放心说,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小妇人是老太爷的小妾,和大老爷也差了很多岁,怀上小宝也是个意外,老太爷舍不得老来子,可大老爷……就,就不太高兴了。
所以小妇人生下孩子以后,从不带着小宝出现在大老爷面前,平时也都生活在后院西墙角的小院子里。
就是有一次老太爷来看我和小宝,神情不太好,说……说大老爷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二天小妇人的贴身丫鬟春芳也被大老爷派人带走了,说是……说是偷主子东西。”说到这儿秦秀兰捂脸呜呜哭起来,“小妇人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春芳,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求大人找找她吧,呜呜呜……”
褚县令敲着桌,再问什么,秦秀兰就知道哭,求着他给邢家做主,求他找找春芳,看在问不出什么,他就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父子矛盾!
“大人,会不会是大老爷不满老爹又给自己生一个弟弟,以后长大了又要争夺家产,所以才对秦秀兰的丫鬟出手,老太爷拦着不让。
所以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不好,难怪老太爷病重那会儿,不是邢大爷守在老太爷塌前,而是马管事,镇上都传邢大爷不孝。”李都头像是发现了秘密一样。
“没有证据,光凭那个妇人一面之词,就下断论?”褚县令不满的瞪一眼李都头,又吩咐人带马管事来问话。
李都头心虚的笑笑,点头哈腰的说:“大人说的对,还是应该在多问问。”
褚县令没答话,心里却还有另一个猜测,就怕这秦秀兰和马管事上串通好的,那这问话就没什么用了。
可邢家下人都烧没了,上哪找了解邢家内部的人啊。
“你可知大老爷和老太爷平时关系如何?老太爷或者大老爷私底下可有说过对方什么?”
马管事却猛地抬头,接着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的!老爷和大老爷父慈子孝!”
“马管事,大人问话要知无不答,言无不尽!要是敢有半分隐瞒,大邺律法可不是吃素的!”
马管事好像被吓住了一般,死死趴跪在地上,一个劲的重复:“小的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上钉板!”鲁都头得县令眼神,大喝一声,立马有衙役抬着一个钉板出来,马管事本来低着头瞬间抬起来,惊恐的看着钉板一点点靠近自己。
他挣扎地想好爬走,身后的衙役立马俯身过来,一左一右反剪着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火把把义庄照得灯火通明,一颗颗黑乌色的钉子在火光下闪着森森寒光,只有钉子头散发着异样的银光。
“不要,不要啊,大人绕命啊,饶命啊!”马管事疯狂摇头,眼泪鼻涕瞬间流出来。
“还不说?”李都头适时畜生恐吓,指着钉板说:“钉子一颗颗扎进肉里,人就和刺猬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个血呼啦差的刺猬。”
“小的,小的!”马管事死死咬着牙,最后干脆把眼闭上,一副赴死的模样也不再挣扎,“小的七岁如邢家,要不是老太爷可怜小的,小的早就饿死了。
老太爷不仅让小的吃饱穿暖,还让人教小的陪大老爷读书,老太爷和大老爷对小的恩重如山,现在人死了,小的不能再让人背上污名。
大人要杀要剐小的绝无怨言!”说罢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眼。
“好一个忠仆啊!”李都头喃喃道。
“停手!”褚县令适时开口,马管事身子瞬间瘫软下来,汗珠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滚下来,瘫倒在地上,刚刚聚起来的勇气瞬间卸了大半儿。
“如果你是担心坏了你家老太爷和大老爷的身后名,那你大可放心,这些话不会传出去,只作为供词罢了!”褚县令盯着斜瘫在地上的马管事,看到马管事眼睛一亮,他又挥手让四周的衙役退开。
只留下记录的文书和两位都头。
“放心了吧,大人都这样了,你在不知好歹,就别怪我的刑具不长眼了!”李都头和鲁都头同时站出来呵斥一句。
马管事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再抬头却好像终于下定决定一般,重新跪好,对着褚县令又磕一头,这才说:“自从兰夫人生下小宝少爷以后,大老爷就不太高兴。
不是,在得知兰夫人怀孕以后,大老爷就和老太爷谈过,好像是想让老太爷把孩子打掉,毕竟他都快四十了,当爹的又给自己生个弟弟,传出去不好听。
何况邢家又不是没有人传宗接代,顺安小少爷都八岁了,以后有他这个嫡长孙继承家业就行了。
老太爷都七十高龄了,得这么一个老来子不容易,很是舍不得,不过为了安抚大老爷的心,老太爷答应这个孩子生下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把兰夫人和孩子送到庄子上。
一个养在外面的邢家子,更不会有什么威胁,再说等小宝少爷长大,顺安小少爷已经成人,家产也早就交到他手里。
老太爷都这样说了,大老爷自然也退了一步,父子俩就这么说定了。
今年春兰夫人生下一个小公子,老太爷对老来子爱不释手,渐渐的就不再提把小宝少爷和兰夫人送走的事儿,大老爷催了几次,老太爷都装聋作哑。
父子之间就有些隔阂,大老爷这才趁机发落了兰夫人的贴身丫鬟,让人把她乱棍打死扔去了镇外林子里。
老太爷指着大老爷鼻子骂了一顿,父子更加不和,不知道是不是大老爷故意的,后面还找借口发落了老太爷院子里的几个人。
老太爷气不过大老爷随意打杀下人,可又不知该如何,只能赔了些银子,把那几个下人的家人打发出去,算是还了他们自由!
这些事儿说出去到底不好听,小的只求大人莫要把这些传出去,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死了,小的想保全他们的身后名!”
“倒是个忠仆!”褚县令赞叹一句,接着问:“你可知那些放出去的下人都去了哪里?”
“这个小的倒是知道的不甚清楚,不过送他们出去的时候,老太爷又让我给他们一家多给了十两银子,我亲自送他们出的镇门,听他们说过一句,要回乡,别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下去吧!”
人被带下去,褚县令吩咐鲁都头带人去衙门查那几家人被改良籍的记录,上面都登记了名字、年龄、性别、祖籍等信息,这些人的老家一查便会出来。
“大人是怀疑那几个被打杀下人的家里人纵火?”
“他们有这个动机!家里人就这么被打杀了,打杀之人却好好的活着,老太爷虽然给他们放了良籍,可这几家难免有人心生不满。
毕竟银子买不了人命!总有人不能接受自家人就这么被打死!”
褚县令叹气,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闭上眼脑子里依旧在想这个案子,对一旁的李都头吩咐,“不能光听他们俩的一面之词,你明天带着人在附近走访走访,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尤其是邢家宅子附近的几户人家!”
第八百六十章 分分离离
“是!其实大人没来之前,属下已经带人走访邢家附近几户人家,可没什么收获。
邢老太爷觉得自己其实高龄得了个小妾是大喜事,可附近有头有脸的人家私下里说得都不好听。
大老爷更不喜这个小弟弟,就连这个老来子的洗三都没大办,就在邢家摆了几桌。
要脸的人家都不去的,去的人家也都没见过秦秀兰,一个小妾上不得台面,邢家又没有当家主母,所以女眷都是不去的。
女眷和邢家没有来往,自然不知道邢家后宅的事儿,加上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有意隐瞒这些家丑,自然没人清楚大老爷打杀下人的事儿。”
褚县令叹气,“再查查吧,秦秀兰贴身丫鬟不是被抬出去的吗?总有人看到吧,还有那几个被打杀的人,尸首被抬出去的时候,总会留下痕迹!”
“是!”李都头躬身应是,又说:“大人,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衙门休息,鲁都头去查这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好的。”
人离开,义庄彻底恢复安静。
乌云遮住月亮,天色漆黑得厉害,星子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云层里。
“轰隆隆!”闷雷在天空炸响,雨点急促落下,闷热的空气瞬间被湿热的雨水驱散,空气的火燎气被雨滴裹挟着砸进地面,激起阵阵浮尘。
雨水特有的土腥气弥漫开来。
“轰隆隆!”又是一声闷雷,银白色的闪电接踵而至,屋内瞬间被照亮,迷迷糊糊刚睡着的阿满,瞬间从炕上弹坐起来。
捂着胸口大喘气,电闪雷鸣,照亮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小姐,怎么了?”团玉手护着油盏从外间过来,焦急问:“小姐吓着了?也不知道这天咋了?突然打这么大的闷雷。”
看到小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团玉吓一跳,赶忙在炕边坐下给小姐擦汗,顺胸口。
阿满接过手帕自己擦汗珠,想起血呼啦差的梦境,她还有怔神,盯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爬到窗边,在团玉的惊呼声里一下子推开窗户。
噼啪雨滴声传进耳朵,雨丝水汽顺着风吹到脸上,闻着空气里令人安心的泥腥气和草木清香,她急促的心跳声儿慢慢平复下来。
团玉哎呀一声,找了一件外褂给小姐披上,看小姐还有些发白的神色,她没再说话,坐在一边默默陪着,半晌她听小姐恢复正常声音:“好了,我没事了,你去睡觉吧!”
阿满把油盏递回给团玉,让她走。
团玉看小姐又扭头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无奈地回了外间。
三十六条人命,到底给她的心里留下一道疤痕。
听着里间窗户关上的声音,团玉才安心的睡过去。
昨晚下过雨,早上的空气就格外清新,昨天在村子上空弥漫了一天的烟气彻底被大雨冲刷没了,村里人对镇上的大火也不议论纷纷了。
毕竟谁家都有一堆活要干,不相干的人和事儿,念叨一天已经够给意思了。
地里的庄稼快熟了,马上就到了夏收的日子,各家各户现在都忙着把家里镰刀,钉耙、连枷等农具翻出来,休整休整。
去年用坏的都补补,镰刀大半年没用,有些都生锈了,还是要好好磨磨。
昨晚做了一场噩梦,阿满就有些蔫蔫的,撑着精神吃完早饭,看忠叔赶车阿文和阿安送去镇上,阿文去学堂, 阿安去医馆。
阿昌本来计划的,等文山哥和梅子嫂子成完亲他就回县里武馆。
离开武馆的都快也一个月了,再不回去不太合适。
可现在阿安弟弟要跟白老头出门游历,现在又出了邢家这档子事儿,他倒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走。
阿满对阿昌再了解不过,吃过早饭就把阿昌喊过来,直截了当地说:“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去县里武馆吧,一个月不学武再不去不合适。
不能仗着和贺家姻亲关系就放肆,别的学徒看在眼里当面不说啥,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阿昌也知道,就因为他和贺家叔婶的关系,私下里不少学徒叫他贺家外少爷,要不是他和他们同吃同住,每天一同练武,说不定学武这两年连个朋友都没有。
“可是,阿安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家了……”阿昌还是有些犹豫,他舍不得二弟,“再说现在出了邢家的事儿,阿安那小子正是伤心的时候。”
他想留下来陪陪二弟和小弟。
“没听过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阿满笑着拍拍大弟的肩膀,“就是亲姐弟也有分开的是时候,一家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腻歪在一起。
再说你走了,你就不是他俩的大哥了?不是大姐的弟弟了?”
“当然是了!”阿昌不满的看一眼阿姐,“阿姐、两个弟弟,还有姐夫他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那不就结了!”阿满好笑的摊手,“阿安有他要干的事儿,阿文有他要走的文道,你有你要走的武道,即使是家人也不能以亲情的借口把你留在身边。
阿安现在每天去医馆照顾顺安,你即使留家里也见不到他几面,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家里有阿姐和你姐夫,不会出事的,放心走吧!”
阿昌认真点点头,阿姐说的没错,他有他要干的事儿。
他们是一家人,可说起来每个人又是分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干、要干的事儿。
想明白以后,阿昌也不在纠结,去一趟老宅给众人说他明天要走,又去村里转悠一圈,给自己的小徒弟们说了要走的事。
就连乔夫子那他都去了,毕竟在家这一个月,他时不时就去学堂蹭课,给夫子添了不好麻烦,阿姐说无论什么时候人都要尊师重道。
讲良心,不然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芳婶看阿满提不起精神,就赶人去后院休息。
麦子快熟了,葡萄也一个个紫了,就是还没有全紫,阿满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眯眼盯着头顶的葡萄。
带着暑气的风吹过,花香、草香钻进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睡过去了。
沈峥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阳光透过葡萄叶,斑斑斓斓打在少女脸上,瓷白的脸上,绒绒的汗毛清晰可见,脸颊微微泛红,像个刚成熟的水蜜桃,等待人采摘珍藏。
身上落下一件衣服,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阿满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俊脸,她柔柔一笑,伸手摸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娇娇喊了一声:“峥哥,醒来就看到你,真好啊。”
第八百六十一章 黑的说成了白的!
“把你吵醒了!”沈峥笑了,眼里的冷淡也瞬间融化,俯身在阿满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还要不要睡会儿,我听团玉说你昨晚做了噩梦?我陪着你,别怕!”
他知道阿满为啥做噩梦了,自从知道阿满的来历以后,他惊奇过 ,也感叹过,更感激老天把这样一个人送到他身边。
她生活过的时代,是自己无论怎么想都没法想象的繁荣,她长在和平年代,不缺吃不缺喝不缺穿,还能像男子一样从五六岁就开始读书,男女平等,吏治清明。
他知道她对人命的敬畏之心比自己强百倍,也知道杀该杀之人是她最后的底线。
邢家那三十六条人命对她来说都不是该死之人,所以她禁不住想要是自己一直派人盯着邢家,那三十六条人命是不是就能活。
这三十六条人命在她心里太沉重了,即使白天自己极力劝说那不是她或者他的责任,可夜里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痛苦,责怪自己,所以才会做噩梦。
“不了,邢家有消息了?”阿满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可看到峥哥,她猜邢家那边又有消息了,她想知道,撑着身子想起来。
睡得身子发软,胳膊撑到一半又倒下去了,沈峥忙扶住人,又把人按下去,“躺好,我坐着说给你听。”
“可我想看着你!”峥哥是自己在这个朝代最信任的人,也最能全身心依靠的人,所以心里不安的时候,她就想拉着他,腻着他。
“我躺下!”沈峥刮刮阿满的鼻头,无奈应下,让阿满往旁边靠靠,他躺下去揽住人,让人靠在自己怀里。
躺椅是特制的,宽的很,估计有一米二宽,挤挤也能躺下两个人,就是对沈峥来说有些短,大长腿无处安放。
六月的天色,两人贴着很快额头就起了一层薄汗,这种热却让阿满心安,她有往男人怀里靠了靠,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和淡淡的汗味儿。
沈峥一个胳膊揽着阿满,一手摇着蒲扇,说起邢家的最新消息,“昨晚褚县令审问马管事和秦秀兰的时候,卫十五就隐在房顶听着,倒是听的清楚。”
沈峥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叙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没有太多情绪。
阿满却听得胸口微微起伏,峥哥话音落,她就不由冷笑一声,“好一对戏精夫妇啊!
仗着邢家没有知情人活着,黑的都被他们说的成白的了!
明明是秦秀兰设计害我不成反被发现,这才被关在后院,春芳也是因为替她顶罪才被打的,到他们嘴里反倒是邢大爷不满这个老来子,对她秦秀兰的人出手。
趁机把邢家父子的矛盾激化,把邢大爷塑造成一个因嫉妒老来子而生恨,出手打杀下人报复亲爹的蠢货!
还真有他们的,现在纵火之人有了动机,也有了嫌疑人,她们俩一个是一心为主,忠心苍天可见的忠仆。
一个是一心都在老太爷身上,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内宅妇人!
好好好,好一场大戏啊!倒是把她俩的嫌疑摘干净了!”阿满气笑了,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怪不得马管事能看人秦秀兰呢。
真是臭味相投,恶到骨子里了。
“别气,气坏身子不值当!”沈峥给阿满顺胸口,说:“再说现在只是审了他们一次,要想把邢家的案子判下来还需要不少时日。
我猜那几个纵火人应该也是那个马管事安排的,等那几个人被抓回来,我们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对于峥哥的话,阿满是认同的,点点头说:“我看那几个人有可能也是被马管事骗了。
马管事就是个坏胚子,我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
他是邢家的大管事,下人的卖身契他能接触到,他更有能力先把这几个人的家里人打杀了,借着在主家和下人之间两头传话的便利。
给两方编谎话!让那几个下人对邢大爷恨之入骨,他又凭借大管事的权利放着几人离开邢家。
那几家人说不定都把他当救命恩人呢!”
“有这个可能!”沈峥不否认,心里觉着有可能还真和阿满猜的差不多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尾张家就有了动静,芳婶在厨房里忙活,四更天就起来给阿昌做他爱吃的肉饼,准备让他带着路上吃。
阿文和阿安也早早起来,今个兄弟俩人很是听话,听大哥的话,大哥让他们陪他出去晨跑练武,两人也乖乖跟着。
阿满和沈峥倚着门框,看兄弟三人跑进薄薄的晨雾里,看不见人却能听见兄弟三人嘻嘻哈哈地说笑声儿。
“我还以为你今早会陪他们一起跑呢!”沈峥意外地看阿满一眼,“舍得?”
以阿满对三个弟弟的在乎,以后阿安离家游学,阿昌在县里学武,像这样姐弟四个都在家的场景以后可就不多了。
“有什么舍不得?”阿满抬头睨男人一眼,依旧嘴硬,“人这一辈子一个人来,最终依旧是一个人去,再重要的人,也就只能陪你人生一个阶段。
就像是爹娘,在重要,却总有阴阳相隔的时候,我是他们大姐没错,可我估计等他们十七八以后, 就都会离开我身边。
以后再见面,估计也是一年一次,或者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呢。”
说着阿满还真有些感慨,感受到身边男人火热的视线,她秒懂男人眼里的委屈,噗嗤一声笑了,踩上门槛,转身和男人面对面,哄道:“我说错了。
别人或许只能陪我一个阶段,你不一样,你是能陪我一辈子的人。
我要是运气好,先你一步离开,你就是彻底陪了我一辈子,要是我运气不好,只能先看着你离开,最后在下去陪你了!”
“说什么呢!”沈峥一把捂住阿满的嘴,眼里却带着笑,“要是能选,我宁可咱俩一同终老!”
“嘿嘿,那就看老天给不给你面子里呀!”
相爱的两人 ,不能同生,却能一起到白头,这是多大的幸运啊。
第八百六十二章 我想他好好活着
“咳咳咳!”芳婶围着围裙走过来,没靠近先咳嗽两声,提醒腻歪的两人,看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自己,她问:“阿昌三个什么时候回来,早饭我做好了,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早点走也能凉快些!”
“我去喊他们!”阿满从峥哥身后探出头,笑颜如花地点头。
芳婶咬咬有些酸的后槽牙,摆摆手直接走了,小年轻那股腻歪劲儿看的她浑身难受,要是按照她的想法,这俩人才是该成亲的人。
她不懂两人心里的顾虑,沈峥是怕,他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人,嘴上给阿满说着自己武功高,不会死。’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能活着从战场回来, 所以他不敢现在和阿满成亲,他不想她守寡,这是害了她。
阿满心里的顾虑是,没成亲峥哥心里还有这个大诱惑吊着,心里有这个念想,在战场上心里总有些顾虑,也能更在意自己的命。
也能有更大的几率活着回来。
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年纪还太小,在大邺朝她这个年纪正是成亲的时候,可在现代,这个年纪也就只是个高中生罢了,她想等到十八以后再成亲,身子也好受些。
比起爱峥哥,在她心里她其实更爱自己。
今天家里的早饭格外地丰盛,阿昌爱吃的牛肉大葱肉饼,韭菜鱼肉馅的饺子,一层一层的饼子,鸡肉小馄饨等等摆满了一桌子。
阿昌吃得腮帮子鼓起来,眼里有些湿,却依旧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在家待久了,他更舍不得离家了,阿安和阿文也吃的慢吞吞的,希望吃的再久一点。
虽然大哥每次回来,总是拿着棍棒逼他俩早起练武,可大哥就是大哥,他们还是舍不得大哥。
吃的再慢,这顿早饭总有吃完的时候,剩下的肉饼芳婶给阿昌装上,看人爬上马背,她把包袱递过去,一遍遍叮嘱道:“天热肉饼放不了多久,中午饿了就吃完,别放坏了。”
阿满走下台阶,拉住还要念叨的芳婶,说:“他不小了,除了年岁已十二,他这大高个还有这壮实的身板和十四五的小伙子有什么区别。”
芳婶看一眼阿满,到底不念叨了,阿满拍拍红日的脑袋,认真看两眼弟弟,“路上小心!有事就写信回来,阿姐都在!”
“大哥,我们也在!”阿安挺着胸膛大声应,阿文啪嗒啪嗒掉眼泪,想笑笑一张嘴眼里淌下来,阿昌弯腰笑着揉揉两个弟弟的脑袋,“好了,别哭了, 大哥又不是不回来。
倒是阿安,你就是出去游历,也要记得回家,你要是敢一年两年不着家,小心你的狗腿!”
说罢,他一夹马腹,红日打个响鼻冲出去。
阿安被训的噘嘴,嘀咕道:“大哥也真是,我是那样人,再说离家久了我也想阿姐你们啊!用得着他打断我的腿!”
要么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家人,阿昌别看平时话不多,可他对自己二弟的性子门清,嘴上说得好,可只要一玩嗨了,一开始那些话和放屁也差不多。
阿昌走了以后,家里的日子照旧,就是少了些热闹,阿安照旧每天去镇上陪着顺安,顺安是第三天才完全清醒的,前两天说是清醒,不如说是被疼醒了。
整个人被疼的迷糊,半边身子都被烧掉一层皮,水泡是没了,可血呼啦差的,皮没长好,每次上药阿安都给顺安用师傅做的麻药。
可麻药劲儿一过,钻心的痛一下子就上来,疼的他青筋暴起眼睛通红,却白按着动不了,以防他把烧伤的地方再弄伤。
阿安为此哭了好几场,找师傅求止疼药,可止疼药也管不了一天十二时辰,师傅说这是顺安必须受的,谁也没办法。
邢顺安要是实在疼的遭不住,阿安就用师傅教的针法,一针把他扎晕,就是昏迷的时候,每次换药,邢顺安的身子都在无意识颤抖,额头也往下滚汗珠。
这就是烧伤最折磨人的地方,在新皮没长出来之前,每次上药都是一遍酷刑。
邢顺安清醒过来的那天,阿安从医馆回家蔫了吧唧的,阿满问了才知道,阿安说顺安变了,性子不像以前大大咧咧的,也爱笑了。
“你要理解他!”阿满叹气,揉揉弟弟的头,让他先坐下,“他家没了,换一个人,家里被烧,从小熟悉的阿爷、爹爹还有那些从小伺候自己的下人都被烧死了。
任谁性子都得变,他或许悲愤或许暴躁或许沉默或许有想轻生的念头,你都要理解,你是他的好兄弟,你要陪着他,陪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陪他说说话,他要是想哭,就让他大声哭出来,告诉他衙门那边正在查,过几天那些纵火的人就会被抓住,让他心里有个念想。”
“好!”阿安肃着脸点头,“我想他好好活着!”
芳婶从外面进来,看阿安急急往外面跑,知道他这是又去医馆了,担忧问:“医馆那孩子怎么样了?”
邢顺安的身份阿满只告诉了忠叔和芳婶,家里就她、峥哥和芳婶夫妻俩知道,毕竟忠叔要每天陪阿安去医馆,想要瞒着芳婶这个枕边人很难。
“不太好,家没了,唯二的两个亲人阿爷和爹爹都没了,我估计那孩子想不开,让阿安告诉他纵火的人快找到了,让他心里有个念想。”
“这也是没办法!”芳婶坐下和阿满一起洗枇杷、樱桃和青山奈,“别说小娃了, 就是各大人身上,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估计这人也不想活了。
这些果子,洗干净晾干,还是做果酒?我看去年做的果脯吃没了?今年要不要再多做点儿?
果树一年大过一年,结的果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甜,光在超市卖也卖不完。”
“也行!”阿满点头,喊门外的团玉进来,吩咐说:“待会儿去趟山上,给于叔几个说一声,以后每天除了给超市送的,多摘三四框果子送下山,家里留着做果脯和果酒。”
“好嘞!”团玉应一声儿,在芳婶防备的视线在又顺走一个青山柰,兔子一般往外逃,阿满冲人喊:“对了,看到村道上有车往这边来吗?”
第八百六十三章 以前饿怕了!
“还没呢!”团玉咬一口青山柰,含含糊糊说完,人也跑没影了。
“你说说她!”芳婶用沾了水手指团玉逃走的方向,恨铁不成钢说:“家里又没有缺她一口吃的,怎么就这么馋?昨儿又吃积食了,还要白老头给她开药。
前儿也是,你说说她丢不丢人!说几遍子也不听,看到吃的就想往嘴里搂!
早上五个熏肉大包子,一大碗紫菜蛋花汤,两个鸡蛋,三个麻球,阿安没吃完的馄饨她也给干了,她不积食谁积食?”
阿满哈哈笑了,这个饭量,确实是容易积食,不过她也要替团玉辩解一句,“以前在大户人家当下人还有牙行待着时,她估计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饭量太大,人家也不可能让她吃饱,这才嘴馋的厉害,去买她的时候,牙行急着把她卖出去,估计就是赔不起吧!”
芳婶一听,又开始心疼人,嘀咕一句:“那老积食也不行啊,胃要坏的!”
“晚上回房,我说说她,再积食就扣她月银,她估计能注意些!”
芳婶满意了,说:“这下算是能制住她了!”
啃着山柰往山上走的团玉,鼻子一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有些不解。
更不知道就自己离家这一会儿,因着自己贪吃的毛病,以后月银要遭殃了。
“我闻见米香了,估计锅里的糯米熟了,我去看看!”芳婶把手里扒过皮的枇杷扔进木盆里,粘起来问:“糯米要放凉吗?还是热的时候和枇杷一起捣碎?”
“都可以吧?”阿满犹豫的点头,说:“先试试就知道了。”
去年酿果酒,都是一层果肉一层黄糖,最后把烧刀子倒进去,封坛放进地窖就行了,用糯米酿酒的法子她也是第一次用。
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就是偶尔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酿酒方子,家里的果子吃不完卖不完的,不酿酒就浪费了,光做果脯也不现实,反倒酿酒能消耗更多。
芳婶:……,无语但她也不懂,酿酒各家都有秘方,阿满这么随意地酿酒她也第一次见,只能听她这个半吊子师傅的了。
冒着热气的木盆被搬出来放到石桌上,糯米特有的清香味道钻进鼻子,阿满没忍住,洗洗手吸着气揪一块儿塞嘴里。
“前段时间不是说家里抱的粽子你们都吃腻了吗?这又想了?”芳婶控诉。
端午的时候,家里人多,抱的就多,天热粽子放不了多久,所以那段时间早午晚饭,家里的饭桌上总少不了粽子,吃的一家人脸都绿了,最后阿满几个看到粽子就发愁。
“嘿嘿嘿,那不是不一样吗?”阿满撒娇,光吃糯米感觉缺点啥,她又起身去厨房端个碗出来,里面是糖霜。
热气腾腾的糯米,粘上绵密的糖霜,一入口她就眯起了眼,芳婶看的颇为无法理解,这不就是原味粽子吗。
“芳婶,你也尝尝。”阿满用筷子挑起一块黏黏的糯米,粘上糖霜递到芳婶嘴边,芳婶摇头张口拒绝 ,下一秒糯米团子就进了嘴,她只能吃了。
嗯,好久没吃,还是挺好吃的,阿满看口嫌体正直的芳婶默默笑了,余光看到芳婶看过来的视线,她立马扭头抿唇,装作没笑的样子。
吃了半碗糯米沾糖霜,石桌上的两盆糯米饭也晾的差不多了,捣碎的枇杷果肉倒进温热的糯米饭。
阿满和芳婶一人一根擀面杖把枇杷果肉和糯米混合碾碎。
去掉果核的樱桃果肉倒进另一个盆里,同样捣碎备用。
全部晾凉以后,装进洗净晾干的酒坛子里,两大盆果肉加糯米,装满了三十个酒坛子。
剩下的枇杷和樱桃果肉,还是用以前的老方法,一层果肉一层黄糖,最后倒上烧刀子,做了二十坛果酒,青山柰阿满也做了两坛子,特意标注了一下,到时候看看用没熟的山柰做出来的果酒怎么样。
“小姐?我闻到糯米香了。”团玉风风火火回来,直奔石桌,阿满睨团玉一眼,团玉很是警觉到感受到小姐的威压,手上动作一顿, 讪讪看向小姐,小心问:“怎么了?小姐?我做错事儿了?”
“以后少吃点儿,要是再吃积食了,积食一次就从你月银里扣一百文!”
“啊!”团玉如丧考妣,小脸上满是生无可恋,哀求的看向阿满,又向芳婶求救,芳婶只当看不见,拖着湿泥继续给了酒坛子封坛。
“团玉,你来家里多久了?”阿满洗干净手上沾的糯米和果酱,再抬头眼里带着几分认真。
团玉一看小姐这认真的神色,心里就忐忑的厉害,认真思考一会儿,说:“不到十个月!”
“自从你来家里的第一天开始,家里可饿着你了?”阿满追问。
“没……没有!”团玉说话有些结巴。
“所以,你已经不在牙行了,更不是在不把下人当人的主家里,我张家从来没有苛待下人一说,你来这么久应该也感受到了!”阿满叹气,揽着团玉的后背拍了拍,缓声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挨饿,更不会有人打你,所以你没必要次次都把自己吃撑。
看到吃的就想往自己嘴里塞,这里没人会给你抢吃食!”
团玉这样的习惯,想必都是以前为奴为婢时饿出来的,心里没有安全感,感觉自己只要少吃一口,就有可能饿死。
团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哽咽着点头,阿满叹气,说:“哭吧,哭完出去村口等着,看果树什么时候送过来?”
团玉别看平时没心没肺的,可年岁不小了,也是个要面子的,所以阿满说完就去帮芳婶忙了。
给酒坛子封泥,封好的酒坛子全部搬进地窖,搬到一半儿,团玉跑过来帮忙,眼圈还有些红,可脸上神情却是高兴的,她力气大,背着装了六个酒坛子的背篓好似什么也没背一样。
有了她的帮忙,阿满和芳婶轻松多了,搬完酒坛子,团玉就小跑着出了门,这次手里没有再拿吃的。
做完酒还剩不少果子,芳婶决定做枇杷果脯,去了核的枇杷对半切开,一块块码进蒸笼里。
第八百六十四章 移栽果树
第一锅枇杷出锅的时候,门外传来团玉的喊声,“小姐?小姐?姑爷带着果树回来了。”
这次从桃花村定了一百五十棵果树,都是成树,今年种下明年就能结果,沈峥一大早把家里所有的车子都叫上,一起去镇北桃花村拉果树。
果树连根带叶,捆在车上,枝枝蔓蔓在地上投下好大一片阴影,一个车上撑死也就拉了十颗。
阿满和芳婶从院里出来,就看到远远一行骡车、马车、牛车排着队儿往村尾走。
墨风和白玉平时在外面有多威风,今个也沦为了拉车的,没办法,加上老宅那边的两辆骡车,家里一共也才四头骡车,一辆牛车。
不用上白玉和墨风不行,不过这俩也是个脾气倔的,也就峥子能牵着它们俩。
看到前面并排行着的两辆马车,阿满噗呲笑出声儿,峥哥走在中间,一会儿看墨风一会儿警告白玉,忙的额头上一层汗,汗珠顺着脖子淌进短臂外褂里。
阿满小跑着上前迎接,接过牵白玉的活计,“辛苦峥哥了!”,阿满毫不吝啬夸人,手里少了一个缰绳,沈峥轻松多了。
看到主人,不耐烦打响鼻的白玉,踢踢蹄子,伸头撞撞阿满的手,阿满立马从腰间的小兜兜里拿出一块儿饴糖喂过去,又顺手递给一旁的峥哥几颗。
“为了哄这俩,带的饴糖和山柰去的路上就喂完了!”沈峥大松一口气,感受到墨风顶自己的手,他立马往马嘴里塞了两颗饴糖过去,“回来的路上,饴糖用完了,这俩可没少发脾气。”
阿满呵呵笑,拍拍白玉的鬃毛, 又拍拍墨风的头说,“以后不用它俩拉货了,确实是委屈了!”
走到老宅,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旁边跟着一身红衣的大堂嫂梅子,看到阿满和沈峥她主动打招呼,就是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扑扑的,眉眼都是娇羞,看着着实过得不错。
阿满热情地打招呼,沈峥话不多,点点头,又叫了一声老太太,“外婆你歇着,果树有些多,我先带他们回去,一会儿还要上山去栽。”
“去吧,待会儿让大家伙都留家里吃饭!”她看到忠叔几个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汉子,看打扮和那大体格子,都是镖局的人。
忠叔几个路过都给老太太问个好,后面赶车的十来个魁梧汉子有样学样,路过就大声朝老太太抱抱拳,“老太太身子好啊。”
“好好好,都好,辛苦你们了,忙完别急着走,都来家吃饭!”老太太笑眯眯应声。
梅子姐看着这些彪形大汉,有不少脸上都带着刀疤,看着杀气森森的,她有些怕,不敢打招呼,阿满笑着挽住梅子姐胳膊,每过一个人,她就给人介绍一句。
“这些都是贺家镖局的镖师,他们看着凶,其实在自家人面前都是好相处的!”
“就是,就是!”罐子呲着一口牙,拍拍胸口说:“小阿嫂莫怕,我们就是长得凶些,人一点儿也不坏的,是不是弟兄们?”
去年罐子跟着冯涛叔来送果树种果树,那几天的吃食,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所以今早峥少爷一来镖局,他就自告奋勇报名了,乐颠颠跟着去桃花村拉果树。
“是呢,是呢,小阿嫂莫怕!”
十来个汉子齐齐喊,声如洪钟,离老远都能听见,听见声儿的村里人一个个拎着菜篮子来看热闹。
梅子姐脸色更红了,可还是顶着害羞点点头,颤着嗓子让人来家吃饭。
马车经过老宅,又咕噜噜碾着土路走远。
文树和文根到了下学点儿,一出学堂就听人说,阿满姐家来了好多送果树的镖师,牵了十来辆马车,俩人对视一眼,撒丫子往家里跑。
到家只看到十来辆马车的屁股,就这也够小娃吹牛的,指着马车屁股给同窗炫耀,“这些都是我阿昌堂哥镖局里的同门师兄弟,个个人高马大,胆子也大,武艺也厉害,听说一拳头就能打死一头野猪呢!”
阿满三人听得头黑,这小娃吹起牛来,还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好了,少吹牛,该干啥干啥去!”老太太用拐棍点点孙子。
文树缩缩脖子,可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跑过来扯住阿满的袖子,求道:“阿满姐,我和文根能跟着去山上看看吗?”
“去吧,别耽搁下午去学堂上课!”赶在老太太瞪眼之前,阿满先开口,放了两个小娃自由。
几个小娃嗷一声,就屁颠屁颠跟着马车去了。
“哎?”老太太想喊人,人已经跑远,她瞪阿满,“下午还有去学堂上课呢,他俩一玩就能玩疯,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中午饭还没吃呢!”
“哎呀呀,您就别操心了!”阿满让老太太安心,“读书识字没错,可也不能不让人玩吧,毕竟都是小孩子,读书认字还是要劳逸结合!”
说罢,阿满冲大堂嫂使个眼色,赶在老太太念叨之前,自己先溜了。
阿满踩着车辙印进家门,芳婶和团玉一个杀鸡一个褪毛,芳婶看人回来说:“峥子已经带着人上山了,就一人喝了一碗水,说是一鼓作气,看能不能赶在天黑之前把一百五十棵果树种进西山。”
阿满点头,“没想到来这么多人,我看光镖局的人就有十五个,中午杀这些鸡估计不够吃,都是大饭量的汉子,我再去村里买点豆腐和鸡,让于叔再打一网鱼,估计就差不多了。”
“我正要说呢,你跑趟村里!”芳婶手上沾了鸡血,闻言点点头。
阿满跑进后院拿上钱袋子,去村里买了六只公鸡,看灶房里还吊着腊肉,又买了一条腊肉,乡里乡邻都认识,汉子直接说一会儿把鸡给她送家里去。
都是一个村里的,也不怕人骗她,阿满就放心地走了,绕道去了鱼塘,让老于叔打一网鱼送家去。
没看到徐叔、王四和韩叔,阿满问一句,老于叔撑着竹排下水,闻言答:“帮着栽果树去了。”
“那午饭都来家里吃,做的多,够吃!”忙起来,马婶子也来不及做饭,都来家里吃算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大锅饭重出江湖
“好,知道了,你回吧!”
走到山脚厨房,阿满又喊上马婶子,“午饭都在家里吃,婶子别做了,去家里帮忙,人多,镖师又都是能吃的,我和芳婶几个忙不过来!”
马婶子点头,脱下围裙就跟着阿满往家走。
到家六只鸡和一条腊肉已经送过来了,这会儿在笼子里咕嘎嘎直叫唤,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杀气。
“回来的正好,进屋那个盆出来,鸡血装不下了!”芳婶招呼人,看到马婶子她松一口气,庆幸说:“幸好你来了,有你帮忙,能轻快多了,我正愁着二十多个人饭怎么做呢。”
马婶子勾个板凳坐下,顺手接过一只鸡,揪脖子上的毛,笑着给人说:“也轻松不了多少?老徐那几个也去帮着种果树去了。
阿满说让我们山上那些人,中午也来家里吃呢!”马婶子拍拍芳婶说:“我俩今中午有的忙了!”
芳婶:……,愣一会儿以后,芳婶突然招呼团玉,说:“去前院库房把大铁锅找出来,去年种果树的时候,就是用大铁锅做的饭,今个这么些 人,没有大灶还真供不上这么多人吃饭。”
阿满端盆出来,六只鸡脖子上的鸡毛已经全部被拔了,这会儿光秃秃的等着上断头台。
盆放到地上,芳婶和马婶子,一人掐着一只鸡脖子,手上的菜刀在鸡脖子上一抹,一条红线出来 ,接着带着温度的鲜血就涌出来。
六只鸡全部杀完,加上一开始杀的两只,盆里的血有小半盆,阿满趁热把手里的一撮盐丢进血盆里。
放完血,院子里的枣树下大锅大灶也架起来,一桶又一桶井水倒进铁锅里,锅下火苗飞舞,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水微微冒泡时,就可以开始烫鸡毛。
冒着白气的热水浇上鸡毛,一股鸡屎味和鸡腥味扑面而来,阿满不由得测测头,团玉直接憋气不闻,倒完一桶水就跑。
六只鸡的鸡毛还没拔完,老于叔就拎着一桶鱼过来,鱼尾很有活力的拍打在桶壁,不时有水珠被溅出来。
“小的都没要,这些都是大的!”老于叔解释一句,阿满探头看看,有五六条大鱼,个个腰身有杯子口宽,看样子估计能有四五斤重。
芳婶和马婶子忙着拔鸡毛,收拾鸡内脏,收拾鱼的活计就是阿满和团玉得了。
掐着鱼鳃,从桶里拎出鱼,菜刀翻过来 ,用刀背对着鱼脑壳就是一刀,扑腾的鱼尾瞬间没了动静,放到石板上,菜刀翻过来唰唰几下,鱼鳞就一片片脱落下来。
六条鱼收拾好,八只鸡身上还有不少小绒毛呢,阿满也不等了,对芳婶说:“我去厨房炖鱼 ,鸡比较多,待会儿用外面这个大灶吵。
团玉你去削些土豆出来,一会儿顿鸡肉用!”
锅热倒进豆油,先把切成薄片的腊肉倒进去,煎出多余的油脂,厨房里满是腊肉的香气时,葱段、蒜瓣、姜片滑进锅里,炒出焦黄色。
把自己做的豆酱和香辣酱一起放进去,油锅里顿时噼里啪啦嘭油花,豆酱和香辣酱的香味儿被激发出来,就把斩成大段的鲤鱼和草鱼放进去,最后沿着锅边倒进去四瓢水,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小姐,豆腐送来了!”团玉端着一托板豆腐进来,进门就开始猛吸气,“好香啊!”
“钱结了吗?”摸摸豆腐,新鲜的豆腐还带着热气,卤水豆腐特有的香气丝丝飘进鼻子里,用刀切了一小块儿塞嘴里,又给团玉也塞了一块儿。
团玉满足的眯眼,听到小姐问话,她嚼豆腐的嘴愣住,一拍脑门转身往门外跑,“我忘了结钱了。”
“一块儿豆腐三文钱,这里有八块儿,你给二十四文钱就行了!”阿满无奈,不放心又探出头叮嘱。
豆腐放在掌心,用菜刀轻轻在手掌上切割,切割成两指宽的方块,放进鱼锅里炖就行了,千滚豆腐万滚鱼,炖得越久,豆腐越能吸收鱼汤的鲜味儿,炖出来有时候比鱼都好吃。
豆腐鱼锅炖上,芳婶和马婶子一人拎着四只鸡进来,阿满把案板的位置让出来,交给两人,没一会儿厨房里就穿出来梆梆剁肉的声音。
家里忙得热火朝天,山上汉子们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短臂外褂都脱了,个个赤着上半身,汗珠子顺着肌肤往下掉。
文树文跟几个孩子,被赶来帮忙的杨大舅赶回了家。
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二十来号人已经把一百五十个树坑挖好。
都是成树,根系已经长得挺大,种树的坑就要挖得大,有些地势坡度大地方,害怕种进去树根不稳,树养不活,树坑都挖了小半人高。
就为了这些树能活。
村尾山下院子里也飘出来诱人的饭香,阿满估计着时辰差不多了 ,说:“我去山上喊人吃饭,这会儿日头正大,还是避避太阳,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成,井里的绿豆水这会儿正好温温的,回来一人灌上两碗,省的中暑了。”
身子很热的时候,是不能喝冰水的,温温的绿豆水刚刚好。
快到夏收的时候了, 空气里是一股难言的热,走在毒日头之下,就是戴着草帽,鼻头上也很快沁出汗珠。
只有一层衣服遮挡的后背,像是被蚂蚁爬了一样,没一会儿就汗津津的,还没到西山山脚,黑豆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去,直奔山上忙活的人。
熟悉的汪汪叫声传进耳朵,沈峥停下手里的活计,抬手遮阳看过去,阿满立马用力给他招手,“峥哥,带人下来吃饭,这会儿天太热,先吃饭!”
“你别上来了!”视线相触,沈峥已经看到阿满热的红扑扑的脸,他点头让人别上来了。
山上又是树又是草的,还有毛崽子四处转悠着从挖出来的土里捡虫吃。
土被人翻出来,它们就跟在人屁股后面捡便宜,尖尖的鸡嘴一叨一抬,肥肥的虫子就进了鸡嘴。
天太热,阿满也不想爬山,老老实实在树荫下找了一块石头,用帕子扇了扇土,就坐下等。
“穿上衣服!”沈峥看扛着铁锨的汉子不讲究,好几个光着膀子,他沉声提醒一句。
第八百六十六章 人多力量大
几个汉子咳嗽几声,赶紧把搭在肩膀头子上的衣服穿上,忘了阿满在山下了,也是实在是太热了。
“你小子还吃醋呢?”忠叔靠近沈峥,挤挤眼调侃一句,沈峥瞥他一眼,加快步伐。
“嘁,乡下哪有这么讲究,到了夏收的时候,光膀子的汉子更多!”看着峥子又黑了几分的脸,忠叔有些幸灾乐祸。
那些人哪有自己的身材好,就是都脱了站阿满面前,阿满也会毫不犹豫地选自己。
阿满不知道,这一会儿的时间,峥哥已经在心里默默搞了一场雄竞。
听到门口传来汉子们说话的声音,芳婶立马招呼团玉 给这些人倒绿豆水。
“回来了,都先洗洗手,饭这就好了,一会儿就能开饭!”
清透的水,沾上满手的泥土,瞬间就变得浑浊起来。
洗好手,温温热的绿豆汤紧跟着端上来,桶壁上还带着井水,放到桌子上,一人一碗,“喝了还有,都多喝点儿,别中暑了!”
温热的绿豆水下肚,心里的燥火被压下去,肚子里紧跟着唱起空城计,阿满看峥哥喝完绿豆水 ,招呼人拉桌摆凳。
黑豆和地瓜,平时多威风俩狗,这次看到十五个彪形大汉,动物对人身上的煞气感觉更明显,所以这俩也难得的乖顺,不敢冲人呲牙。
天热院里树下摆了两桌,正屋又摆了两桌,这么多人就坐下了。
豆腐炖鱼和土豆烧鸡都是用大盆装着,一个桌子上摆两大盆,配上小盆清口的小葱拌豆腐。
“都吃,别客气啊,锅里还有呢!”阿满和芳婶一人端着一簸箕二合面饼子,四张桌子边转悠,招呼汉子们尽情吃。
罐子这些人也不客气,一把就抓起三个饼子,大笑着说绝不会客气。
“婶子,阿满,你们也坐下吃,饼子不够我们自己拿 ,不用招待我们。”罐子一口鱼肉下肚,满足地叹气,对芳婶竖起一个大拇指,“就是这个味儿,我从去年想到现在,终于让我逮着机会又来一次,我可不客气了。”
“对对对,除了婶子,别人做不出这个味道!”别的汉子也争先恐后夸赞,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芳婶被夸得合不拢嘴,谦虚说:“看看,看看,为了一口吃的,这口才都太好了。”
闲聊几句,屋里和院子就安静下来,只有吃饭嚼骨头的生意,阿满还以为六条鱼和八只鸡总该能剩下点儿。
谁知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战斗力,最后饭盆里剩下的菜汤肉汤,都被人用饼子沾汤打扫干净了。
四簸箕的二合面饼子,也只剩饼子渣渣了。
两只狗和院墙上的猫,也沾了这顿好饭的光,咔嚓咔嚓嚼着骨头和肉渣。
吃过饭,镖局这十来个汉子包揽了洗锅刷碗的活计,人多力量大,几十个碗筷和两口大锅就都收拾好了。
罐子揉揉肚子,叹气,“吃太饱了!”
“去隔壁休息会儿?”忠叔建议,“不过没那么多床褥,倒是有草席,要是不嫌弃,铺到炕上就能眯一会儿。”
“不嫌弃,不嫌弃,走镖时还不一定有草席睡呢!”罐子一点也不嫌弃,招呼师兄弟跟上忠叔,一去去了隔壁。
本来他们想着吃完饭就去山上干活,但是么想到吃的这么撑,压根干不了活,只能厚脸皮的在睡上一觉了。
汉子们睡了两刻钟,就都爬起来,他们镖师在外押镖,都养成了段时间休息的习惯,加上心里还惦记着种果树的事儿,所以就早早起来,也不用人喊。
听着前院的动静,沈峥也跟着起来,穿上短臂外褂洗把脸就出去了,到了前院镖局里师兄弟已经都带上草帽,扛上铁锨等着了。
“走吧!”都不是话多的人,沈峥招呼一声儿了,领着人直奔西山。
树坑已经都挖好了,种果树就快了,日头偏西,橘红色的晚霞映红半边天的时候,这些人赶着空了的骡车、马车、牛车回来,鞋子、裤腿还有身上都沾了不少泥。
“回来了,这么快就在种好了?”阿满手上沾着面粉,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众人有些惊喜和吃惊。
“好了,中午就把坑挖好了,下午种起来也快!”沈峥弯腰在院子里晒热的水里洗手洗脸,简单洗一下,他问厨房里忙活的俩人,“做什么了?中午吃饭晚,吃的又多,都还不饿呢!”
阿满把手里包包子的活计交给团玉,出门 喊上峥哥去井里把绿豆汤拎出来,解释道:“知道你们还不饿,不过我和芳婶一合计, 估计罐子那十五个人晚上不会留下来。
人家好心来给咱们帮忙,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吧,所以就整了豆角和酸菜包子,都是带肉的。
一会儿罐子他们要是回去,一人包几个带着路上吃!
你觉得咋样?能行吗?给银子他们又不要。”阿满说完觉着还是有些单薄,就询问峥哥的意见。
沈峥一脚踩在井盖边,一脚放下底下,弯腰把井边垂着的绳子往上转,闻言不甚在意说:“都是师兄弟,再说镖局都给他们发工钱,他们也不稀罕怎么给的这点儿铜钱。
太客套也伤情分,再说中午这些人可吃得不少,又是鸡又是鱼的,等一会儿他们走的时候,一个人发几个包子就行了!”
沈峥了解罐子这些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来蹭芳婶两顿饭,能有包子吃,比给铜板更让他们高兴。
镖局的镖师,一个月银钱最少都有三两银子,挣得多得能挣五两银子,还真看不上这几十个铜板。
听他一说,阿满想起中午那顿风卷残云饭,比起铜板,确实是包子更得这些人的欢心。
“峥子啊?绿豆水呢?”罐子这些人去西跨院冲洗掉腿上手上沾的泥,听芳婶说有绿豆汤喝,结果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这俩小年轻回来,罐子带着几个人,就悄默默摸到东跨院这口井边。
看到俩人的样子,大声调侃一句,还有汉子吹口哨,“等我们走了, 你俩再黏糊,再看一会儿我都怕夜里长针眼。”
第八百六十七章 吃了又拿
“哈哈哈~”
现在镖局就没有不知道这俩定亲的人,好不容易见师弟变脸,那不得抓着机会儿好好调侃几句。
“闭嘴!”沈峥拎着一桶绿豆水走过来,没好气的叫几人闭嘴,看罐子那贱不嗖嗖的表情,他手一抬,两手的水珠溅了罐子满脸。
“啊, 我可是你师兄!”
“哼!”沈峥不搭理他,看他那狼狈的样子满意了,不善看向了另外三个师兄,“你们也想凉快一下?”
“不不不了,走了走了,咱们喝绿豆汤去,正好渴了,渴了!”
阿满走在最后,看着这些人玩闹噗呲一声笑了。
一桶绿豆水少说二十几斤,二十几个人,说说笑笑间就喝完了,阿满和芳婶在厨房忙着蒸包子。
案板上,橱柜旁的桌子上, 都摆着包好的圆包子,整整有六盖帘。
木柴在灶洞里啪啪作响,包子的肉香味道跟着白茫茫的蒸汽飘出厨房,院子里的汉子,不知道谁肚子咕噜一声,“一闻这个味道,俺就饿了,还是芳婶手艺太好。”
面皮松软白嫩的包子出炉,阿满端出来,听到这话,笑着招呼:“那就吃,本来午饭时半下午吃的,想着你们要是不饿,这些包子就让你们带在路上吃。
现在既然饿了,那就吃,也省的带着上路。”
“那咱们可不客气了!”罐子高兴的吆喝一声,粗糙的大手已经直奔冒着热情的大白胖包子。
包子刚出锅,还烫得厉害,他左手倒右手,还是舍不得放回去,呲着牙咬一小口,吸溜着嘴说好吃。
咽下去就对厨房里忙活的芳婶大喊,“婶子,这包子绝了!”
“喜欢就多吃!”芳婶累的里衣都湿了,眼皮上挂着汗,听到这话都笑眯了眼。
最后两盖帘包子出锅,外面院子里端出去的四盖帘包子都吃干净了,汉子们一个个揉着肚子,看着芳婶和阿满端着包子出来,他们认输的摆手,“吃不下了,这回是真吃不下了。”
“锅里还煮着一个菠菜肉片汤的,怕你们吃的干,给你顺顺。”芳婶指指厨房,把包子放下,拿起一塞到罐子手里,“大小伙子,吃多少消化都快,没事儿,尽管吃!”
罐子看着手里的包子,现在只想求救,他是真吃不下了,听到那汤他只觉肚子要炸了,他只能求救地看向沈峥,悄悄双手合十拜托了一下。
沈峥嫌弃的瞪他一眼,又看向另外十四个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师兄,简直没脸看。
不过依旧对芳婶说:“你和阿满忙了半下午,还没吃上一口,忠叔他们几个也都没吃,这两盖帘包子留着家里晚上吃,锅里的汤也留着当晚饭。
正好省的你和阿满再做了,时辰不早了,家里也没地方住,我送他们回镇上,再迟镇门就要关了!”
“对对对,婶子,阿满,我们是该回去了,走的时候冯头还交代我们,晚上关镇门之前回去呢!”
罐子一说话,剩下的汉子,也都跟着站起来,提出告辞,他们怕再不走, 肚子要撑炸了。
看着一群迫不及待离开的大小伙子,芳婶和阿满嘀咕,“原来还有他们吃不下的时候,每次他们来, 我都忙的不行, 生怕饭做的不够!”
“哈哈!”阿满被逗笑了,知道芳婶这是被这群胃口大得吓着了。
“你也去送送!”芳婶解开腰上的围裙,伸展一下腰,说:“咱家晚饭就吃包子喝汤,也省事了,我正好躺会儿,腰有些酸。”
“成!”阿满有些心疼她,喊团玉把捶腰的小木锤拿过来,“你给芳婶好好捶捶。”
“欸!”团玉大声应下,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芳婶左锤锤右捶捶。
阿满出了大门,罐子这些人已经把马车都赶出来,正用树叶子清理车上掉落的土坷垃。
莫涛、莫强兄弟俩,一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篓过来,上面垒得高高的几个罐子,阿满让俩人直接把背篓放罐子刚清理干净的板车上。
“这是?”罐子不解,阿满解释,“每次都是找你们帮忙,我也不说客气话,这些是作坊产的香辣酱和野山菌酱,一个背篓里十罐子。
你们带回去镇上,以后吃饭的时候可以吃点儿!”
她知道镖局的里的厨娘做饭不好吃,有这俩酱加持,总能好吃些。
“那我就不给你客气了!”要是别的罐子不一定收,可这个他是一定要收的,这俩酱沾炊饼他都能吃饱。
橘红色的晚霞被青黑色的纱幕覆盖时,一行十五辆马车从村尾离开。
这个点儿正是村里人忙累一天,从作坊或者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时候,罐子见人都热情地打招呼,一点儿也不客气。。
文树文根听见声音从老宅跑出来,罐子也认识这俩小子,中午拉果树来的时候,这俩小子就跟着马车旁边跑。
听说是阿满的两个表弟,那就是自家人,他弯腰架着咯吱窝把文树和文根都拎到马背上,拍拍说:“坐稳了,只能坐到村口啊!”
“好哎!”俩人欢呼一声儿,兰欣从家里拎着烧火棍从家里追出来,看到两个弟弟有些脸红,对罐子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给你惹麻烦了,这俩太皮了。”
说罢,又板着脸警告两个弟弟:“下来!听到没有,人家马车一会儿要回镇里的,再说你俩又不会骑马,掉下来怎么办?”
“没事,没事儿!”罐子盯着横眉怒瞪的丫头,脸上那一点点雀斑配上她气鼓鼓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看呢,他咳嗽一声儿,镇定上前打圆场,“不耽误的,我也能护住他俩,到了村口就把他俩放下,你放心。”
说着他微微偏头,凑近几分:“小男娃哪个不喜欢高头大马,你和阿满家是亲戚,和镖局也算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用客套,别人我还不让人骑呢!”
男人凑得有些近,身上的热气和汗味儿一同飘到鼻子里,她脸微微有些发烫,退后一步,再说话就没了刚刚训弟弟的凶样子,只点点头,小声说:“那就……就麻烦你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美好的让人羡慕
“好耶!”文树和文根看二姐同意了,坐在马背上齐齐举手欢呼,出村这一路上,可有不少他的好朋友,一会儿可要好好炫耀炫耀。
想想都高兴呢。
感受到男人视线还定在自己身上,兰欣慌忙转身,拎着烧火棍就往家走,“我……我先回去了!”
“欸?”罐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舍,下意识张嘴拦人,迎上少女水灵灵不解的视线 ,他手紧张的揪上裤腿,脑子飞快转悠,突然想到一个理由,“你俩弟弟都在马背上,我们一会儿到村口就把他俩放下去。
一会儿天都要黑了,有你领着他俩安全些!”
“阿姐~”文树和文根坐在马背上已经等的屁股痒,坐不住了,纷纷看向两人。
“行吧!”兰欣脸更加红了,迅速转身,脚步有些凌乱地往前走,罐子挠着头笑了,立马颠颠儿跑过去给文树文根牵马。
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就是时不时抬头总能视线相触。
高头大马又从村里经过,不少小娃跟着马屁股跑,看到前面骑马的文树和文根羡慕得流口水,文树和文根默默把小胸膛挺得更直了。
后面赶车镖师 ,有样学样,顺手就把跟着马屁股跑的小崽子们拎上马背,小娃子们高兴得尖叫。
一个个手舞足蹈,出村这一路就格外热闹,这些镖师来过村里几次,村里人已经不怕这些黑脸壮汉了,看到自家小娃骑着高头大马,个个都笑着感谢汉子们。
炊烟袅袅带着饭香在空气里飘散,小娃子们兴奋的尖叫声儿,和晚归的鸟雀声儿相和,一路送镖师们出村。
到了村里,那些跟了一路的大人们,个个道谢有眼色地抱自家娃下来,走在前面的文树和文根,即使再舍不得也得下来。
兰欣再次道谢,领着两个一步三回头的弟弟回家。
“愣着干什么?看什么呢?”络腮胡子汉子好笑的推一把朝;兰欣方向看的罐子,“你眼睛都快把那边盯出一个洞了,别看了,再看人家也没回头看你一眼。
对了,刚才你俩在杨家门口说啥了?”
“想听?”罐子怼汉子一肘子,转身大踏步上马车,美滋滋说:“不告诉你!”
果树种下还没完事,第二天全家老少都出动,从上下鱼塘拎水,给一百五十棵果树浇水。
果树种下头三天最紧要,要好好伺候,能不能移栽成功就看这几天,天热就要注意给树浇水。
刚移栽的果树,根系还没有长好,正是需要大量水分,扎根泥土的时候。
三天后,新移栽的果树上长出新芽,也就算彻底活下来了。
阿满拉着沈峥山上看这次买回来的果树, 山奈树、枇杷果树、樱桃树、板栗树、桃子树、梨树、橘子树,只要能种活的都买了不少。
最底下的山脚下,还移栽了几棵葡萄树,他们这边的葡萄树不咋好吃 ,有些酸,不像南边葡萄树那么甜,不过对于阿满这样能吃酸的来说。
还是很好吃的,吃不完也可以酿葡萄酒,反正是不会浪费。
烈日炎炎,即使带着草帽汗珠还顺着下巴往下流,太热了,阿满不想走,赖着说累,抬头看沈峥,“你背我。”
沈峥装作不想背,转身就跑,阿满哼一声,眼疾手快从地上弹起来,扯着人的衣袖,按着他的肩头,一个跳跃 ,人已经跳到他背上。
沈峥闷笑出声,手去稳稳把着阿满的大腿,还往上颠了颠。
阿满尖叫一声儿,双臂攀着男人脖子,气哼哼问:“还跑吗?让你不想背我?这下逃不掉了吧!”
“不逃,认输了!认输!”沈峥顺势服软,偏头问:“小姐做好了没?小的这就背您下山了!”
“哈哈哈,好!”阿满被峥哥的语气逗笑,手一挥,大方道:“只要你安全把本小姐护送下山,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远处松树林子捡蛋的马婶子几个,听着这边果树林子里的疯笑,摇头笑了,“都多大的人了,两人时不时还像个小娃。”
说完她心口就有些感慨,又看看一边撅着腚一心都在蛋身上的老徐,她心口更堵了。
以前遇到的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以后生娃、干活养家,周围的人日子都是这么过得,她也觉着没什么不对的。
直到看到阿满和峥子的相处,她这个年纪说羡慕,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谁又不羡慕呢。
她们从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想来也只有阿满和峥子这样的人,成亲以后才不会整天为柴米油盐争吵。
两人吵吵闹闹地下了山,怕被村里上山砍柴的人看到,阿满灵活从男人背上跳下来,并肩往家里走。
偶尔对视的眼神里都能拉丝。
甜甜蜜蜜回到家,山上转悠了半下午 ,两人身上都是汗,各自回家洗澡,阿满洗好回来,芳婶已经开始收拾晚饭。
天气热,今晚准备吃过水面条,“做一个肉臊子一个素臊子,再用皮蛋、芫荽、青瓜这几样拌个凉菜如何?”
阿满靠在椅背上,刚洗的头发披散在椅背上,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往下滴水,闻言就点点头。
芳婶看到滴水的头发,不由又念叨一句,“洗完头还是要擦干才行,不然时间久了,脑袋要疼的!”
阿满仰脸靠在椅子上,脸上扣着一个草帽遮阳,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闻言嗯嗯两声,说:“大夏天的,又不是冬天,就这太阳,要不了两刻钟就能晒干,何必费布巾子擦头!”
“家里又不缺!”芳婶正要再说,就看到峥子从外面进来,她看看阿满披头散发的样子,到底没说什么。
反正阿满在峥子面前一向没什么正行, 她还是不念叨了,省得让俩人厌烦。
阿满听到脚步声儿,微微掀开草帽看到一脸冷肃的峥哥,她脸上的笑也淡了,她了解峥哥,他这么严肃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好几天没听到邢家的消息,难道是有消息了。
她从椅子上起来,顺手把草帽戴头上,对芳婶说:“我和峥哥去后院商量点儿事儿,让团玉看着,别让人往后面来!”
第八百六十九章 纵火犯抓回来了!
芳婶一看两人神情,立马点头,放下手里的菜站起来就走。
去西跨院喊给菜地锄草的团玉,“先别忙了,去后院给你家小姐看门去。”
“哦!”团玉也不问为啥,让干啥就干啥。
“邢家那边有消息了?”刚在屋里坐下, 阿满就着急地问,“纵火的人抓回来了吗?”
“嗯,中午那四个人刚被县里的衙役压回镇上县衙!”沈峥先按着人坐下,看团玉端着水进来,他没接着往下说,接过茶壶先给阿满到一杯蜜水,挥手让团玉退下去,在阿满旁边坐下来。
握着她的手,“先别急,我慢慢给你说!”
“那四人招了,和咱们想的差不多,褚县令没用几样刑,就一骨碌全交代了。
因为咽不下家里人被大爷无缘无故打死这口气, 所以马管事送他们离开和关镇以后,他们表面上都像是认命了。
但是回到老家,把家里人安顿好,四人就带上银钱,重新返回和关镇,用银子买了桐油。
因着都是邢家的老人,府里也认识不少人,所以用些银子就买通后门看守的下人,借着送菜的由头,把桐油运进去,本来只想烧了邢家三位主子。
可那天晚上老天赏脸,刮起了东北风,桐油沾上大火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趁着大风在邢家后院肆虐起来,很快邢家就被大火吞没。
四人一看闯下大火,吓得连夜逃出了镇子!”
阿满听罢,气笑了,眼里都是嘲讽,端起茶杯喝一口压下心里的怒火,反问峥哥,“峥哥你信他们这套说辞吗?”
沈峥嗤笑一声儿,给阿满理理吹到脸上的发丝,“你不是也不信吗?计谋太拙劣。
四个人怎么把那么多桐油不惊动任何人,安全运送进邢家?
还能恰巧避开那么多下人,摸进三个主子的院子里,大摇大摆的就把桐油泼在门窗上?
那四个纵火之人,就是个普通人,连拳脚功夫都不会,更没有内力能飞檐走壁。
所以只要褚县令不傻,那这些破绽他一定能看出来。
不过马管事和秦秀兰,估计打的就是死无对证的主意,所以才不遮掩这些破绽,毕竟死人不能说话,还不是全屏活人一张嘴。
现在纵火的动机、人证、物证、证词都有了,褚县令就是心里有所怀疑,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好法子,如果一直找不到新证据,估计这个案子还真就只能这么结案了。”
说到这儿,沈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握住阿满的手,轻笑一声儿:“不过遇到你我,邢家这个案子不会这么过去的。
你我离家这段时间秦秀兰不是一直都很老实吗?一次事儿都没有再找过,我估计她是被马管事控制着,就是为了少招惹你,省的把你惹毛了,邢家出事儿时,你出手对付秦秀兰。”
“呵呵~”阿满冷笑两声儿,“那他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对人命可不是漠视的态度,再说还牵扯到邢顺安,我不可能不管!”
“卫十五已经带人去领那四家人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到时候把那四个下人被打杀的真相调查出来,马管事和那个秦秀兰自然就跑不掉了!”沈峥给阿满顺气。
“好,虽然我和邢大爷关系一般,他这人是有些势利,但是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也不是个狠人。
要不然换个心狠的人,在发现七十岁老爹的小妾又怀孕的时候,直接找个由头把人直接打杀了就行。
反正比起自己这个嫡子和嫡孙子,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妾生子着实不算什么,邢老太爷就是再气,除了骂几句,罚跪几天祠堂,还能打杀了儿子和孙子不成。
说来说去,邢大爷还是心软,或者说邢大爷和邢老太爷都是心软的人,这才给了马管事和秦秀兰可乘之机!
不然秦秀兰连一点蹦跶的机会都没有!”
阿满叹气,就秦秀兰这个样子 ,在卫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和后院里蹦跶的一只跳蚤没半分区别。
那些厉害的当家主母,兵不血刃就能让秦秀兰肚子里的孩子消失,秦秀兰也能无声消失。
马管事一个下人,更不可能有这么大权势。
嗐!说来说去,这世上有些坏人真是坏到骨子里的,好人碰到他们只有倒霉的份儿。
沈峥不置可否,要是邢大爷是个心狠聪明,或者是个治家严明的,邢家是不可能出事儿的,说白了这些普通富户,就是有银子,可没有世家大族祖辈的传承。
下人都训不明白,更不会管理下人,规矩也不够严明。
“我让卫十五带了几包吐真粉过去,那四个纵火犯的家里,都是普通乡下人,随便审审就会招了。
这吐真粉是给马管事和秦秀兰准备的,明天估计就会有结果了,现在可以先让马管事和秦秀兰高兴高兴,飞得越高掉下来才会越痛!”
“好,我就等着看好戏了,到时候也让顺安那小子好好看看,大仇得报那小子估计心里能好受些,也能慢慢走出来,不然我怕他撑不住……”
“总会过去的!”沈峥让阿满放心,“这些事儿总要他自己挺过来的!对了,邢顺安好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对于邢顺安的安排,阿满也有些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烦闷道:“我也发愁,这几天夜里时不时我就想起邢家的事儿。
马管事和秦秀兰被处理以后,邢家那些家财估计能回来一大部分,还有福满楼,这些加一块儿也是不少的资产。
顺安和阿安同岁,也才是个八岁的娃,这么多财产,在他一个小娃名下,我怕有心人惦记。
可邢家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就是有亲人,我也不敢把顺安交出去,毕竟财帛动人心!”阿满说起自己的顾虑。
“我倒是有个法子!”沈峥不想阿满这么心焦,脑子一转,想到一个法子,阿满脸上一喜,眼睛亮晶晶抓着人,问是什么法子?看男人笑看自己,她福至心灵,仰头凑过去在男人脸上响亮的啵一声儿。
“行了吧,快说,快说!”
第八百七十章 得意忘形!
“这些家财,要是不转卖,光靠邢顺安一个小孩是很难护住的,还不如转手卖出去。
邢家大宅子烧没了,可房子的地契还在,可以转手卖给牙行,以后牙行把地卖出去,或者把烧毁的房子推倒重建都可以。
只要有利可图,牙行会收的,至于邢家那个福满楼,也可以委托牙行卖出去,归香居的邱东家不是一直想让归香居成为镇里最大的酒楼吗?
福满楼他想必是感兴趣的,有你牵头,看在你的面子上,邱东家也不会太压价,邢顺安也不会吃亏,一举两得。”
现在重要的是先保住邢家这些资产,等邢顺安长大以后,是想重振家族产业还是干别的,手头上都有银钱周转。
“这倒是个好法子!”阿满一拍峥哥胳膊,眼里都是赞赏,还没高兴一会儿,她眉头又蹙起来,“地契和酒楼转卖以后,银子倒是好办,存进钱庄或者换成银票藏起来都行。
就是以后呢,这些小子烧了半边身子,我问了白老头,就是以他的医术,这么严重的烧伤,筋骨他能给医好,但是还是难免会留疤。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成原来完好如初的样子,那邢顺安要是想科举就难了。
房子卖了那小子也得有地方住,我倒是想让他搬来村里住,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
科举这个确实是没有办法,按照大邺的律法,身有残疾者、样貌有损者、不孝不悌者……等等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进考场验明正身那一关就过不去。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沈峥倒是不怎么担心,“从武、从医或者学门手艺,或者像他父亲一样当个商人也都不错。
再不济以邢家的家财,他就是啥也不干也饿不死自己,除非他不学无术,烂赌成性把家财都嚯嚯光,那他这个样子,也不值得你再费心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只能如此了,阿满最担心的是顺安经此一事一蹶不振。
阿满这边计划着对付马管事和秦秀兰,镇上的这俩人已经开始安奈不住心里的兴奋了。
觉得邢家家财已经是他们手中之物,唾手可得!
四个纵火犯被抓回来,经过审讯已经招供,马管事和秦秀兰的嫌疑是彻底摆脱,褚县令也就不在把人看管着,着人把两人放出衙门。
马管事出了衙门,带着秦秀兰母子,赶着马车直奔成衣铺子,买了几匹布料,出了铺子,又买了吃食,完事就赶着马车直奔酒楼后门。
邢家大宅被烧没了,他们现在只能先去酒楼落脚。
邢家出事才不到六天,福满楼已经人去楼空,小厮和后厨被衙门关押审讯了两天,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被放出来。
都是平民老百姓,胆子小的平时经过衙门都要加快脚步离开,这冷不丁进了一次牢房,出来个个都吓破胆儿了。
也不想着结这个月的工钱了,个个收拾上包袱,当天晚上就离开了。
所以酒楼后院一片死寂,地上倒着桌椅板凳,蔫吧腐烂的菜什么,味道着实不好闻,秦秀兰一进来,就捂着鼻子,抱着怀里的孩子, 不愿再踏进去半步。
马管事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母子俩没跟上,他拧眉回头,语气不太好,“进来啊,站门口你是想吸引多少人来看热闹?”
秦秀兰还是不动,盯着男人抱怨,“咱们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住在这里,小宝还小,哪受得了这些苦。
再说,邢家的银子……,呜呜呜!”后面的话没吐出来,她就被气势汹汹的马管事猛地捂住嘴, 发不出话。
马管事低头死死盯着女人,眼里都是嫌弃,这个女人太蠢了。
被捂着嘴扯进院子里,胳膊被男人用力箍着,疼痛袭来,秦秀兰更生气了,被推进屋子以后,她张嘴在男人手心咬了一口,马管事吃痛,一把甩开手。
顾忌着她怀里的孩子,他到底没用力推女人,秦秀兰有些得意,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反唇质问男人,“你干啥?不想我们母子活了?
我又没说错什么?现在邢家知情的人,都死了,你怕个什么?
小宝姓邢,是邢家唯一活下来的子嗣,邢家那些家财、银子,不是他的还是谁的?就连这个酒楼以后也是小宝的。
我是小宝娘,说邢家家财是我们娘……几个的,也没错啊?”
本来想说是我们母子的,可看着男人阴森森的视线,她咽咽口水,默默改成是他们三个的。
“哼!”马管事冷笑一声,找个椅子把上面的积灰打掉,直接坐下来,看着还站着的母子俩,反问秦秀兰,“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现在可得意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得意忘形?
案子判决一天没下来,那四个人一天没判刑,咱们就一天不安全!
在外面就大咧咧说什么邢家家财?你是不是嫌命长了?那县令放了我们,你怎么知道他没派人跟着我们?”
“我那不是……”秦秀兰说不出反驳的话,脸色不太好,她是有些高兴上头了,闻言没顶嘴,把孩子往马管事怀里一放,留下一句,“抱好你儿子,我出去看看!”
她现在和马管事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加上她自认马管事对自己还有几分情谊,加上小宝这个儿子,她不担心他对她出手。
何况小宝还离不开自己,只吃自己的奶,为了这个儿子,马管事也会护好自己。
要不说女人不能被恋爱冲昏头脑呢,一旦恋爱脑,那脑子就笨得出奇,心里总觉得男人对自己有感情。
门开合,屋里的马管事低头看吧嗒嘴睡得正香的儿子,眼里满是慈和,嘴角也微微翘起。
想到什么,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女人的身影,眼里温情顿时消散,冷意慢慢布满眼眶。
这个女人太蠢了,迟早会害了他和他儿子。
要不是邢老太爷当时后院只有她一个小妾,他也不会选她!
事成之后,哼哼……
第八百七十二章 演的一场好戏!
原来这个小妇人就是那个怀孕的小妾啊,那他怀里可不就是邢家现在唯一的血脉了吗?
哎呦才这么大一丁点,看着也才三四个月,就没了爹也是可怜啊。
到了邢家门口,秦秀兰不顾马管事苦苦哀求,一下子跪在烧的焦黑,大门都倒了一般的宅子门口。
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老爷,没有你,我们娘俩可咋办啊,以后再也没有人护着我们娘俩了啊。
呜呜呜,我还不如带着小宝跟你们一起去了呢!”说着她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大门口立着一半的柱子上撞去。
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惊呼出声儿,四周看热闹的妇人还是最心疼女人,本来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就难受。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才三四个月的小娃,就要去死,心软的妇人哪受得了这个,一个个扑过去拉住人。
秦秀兰跑到半道儿,脚腕一扭顺势扑跪在地上,正好给了来拉人的妇人机会,一瞬间就把母子俩团团拽住。
劝人的劝人,拉人的拉人。
“小妹子,你说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娃才三四个月你就舍得去死,你死了他还活得成?”
“对啊,对啊,没什么跨不去的坎儿,你看开些,我看你才二十壮岁的年纪,可不能想不开啊,以后的路还长呢,好好活着。”
“你这娃也可怜,还没周岁就没了爹,再没了娘可咋办?”
“兰夫人,兰夫人,婶子们说的对啊~”马管事瞅准时机,膝行过去的,流着泪对秦秀兰磕头,砰砰砰,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流下血,“小的求您了,老太爷和大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
小的再次发誓,只要您好好活着,我就跟着伺候您伺候少爷一天,小的一定替老太爷护着邢家最后一根血脉!
求您了,小的给您磕头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幕,好多人都红了眼眶,就连七尺汉子都红了眼,不忍看,好心人已经去拉马管事了,跟着劝秦秀兰活下去,别想不开。
“就是,邢家就是烧没了,不还有酒楼吗?你好好活着,卖了酒楼也养得活你儿子,以后都是好日子!”一个妇人抹着泪劝道。
“乡亲们啊,有再多银子又如何,以往都是老爷护着我们娘俩,要不是给老爷求佛,我连后院都少出。
什么都不懂,就是有银子,我和小宝也护不住啊,还不如跟着老太爷死了呢,省的他在地下孤单!老爷对我是真好,我舍不得……舍不得他啊!”秦秀兰瘫倒在地上,哭得看热闹的人眼眶都跟着红了。
“不怕甚?这位马管事不是还活着吗?他以前不就管过邢家营生吗?
他这么忠心的下人也少见,以后把酒楼交给他管着,你带着娃只管活着不就行了!”提出意见的汉子,自以为自己找到了好办法,头微微扬起。
“就是哎,谁不知道马管事对待老太爷比自己爹都孝顺啊,还忠心呢!”
马管事像是突然回过神 ,朝秦秀兰又膝行几步,躬身磕头,大声保证,“只要夫人不嫌弃,以后小的就是您的下人,小的一定好好经营酒楼,让您和二少爷衣食无忧!”
秦秀兰一脸感激,从地上爬起来,亲手扶起马管事,哽咽道:“有你是老太爷的福气,更是我和小宝的福气。
您可别称下人了,等案子一结,我就放您自由身,以后您就是小宝的亲叔,谢您肯照顾我们母子俩!”
看热闹的人,有那眼皮子浅的又开始哭了,这回是感动的!
看了这么一场大戏,还有这么一个好结局,围观的人都以为自己救了秦秀兰母子的命,一个个笑得欣慰又开怀。
秦秀兰被扶着,又对看热闹的人再三道谢,让看热闹的人更认为她和马管事都是个好的,人心收买的厉害。
看热闹的人,虚荣心顿时被满足了,一听秦秀兰还要去义庄跪拜邢家老太爷,有闲心的人,纷纷又跟着去了。
这么一场戏,秦秀兰彻底和马管事彻底在镇子上出名了,还都是好名声。
什么邢老太爷找了个好女人。
邢家有个好下人,邢家有福等等。
衙门,褚县令正在办公,就看到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鲁都头小跑着进来。
他拧眉放下毛笔,“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儿了?”
“大人,秦秀兰和马管事领着一众老百姓正往义庄去呢,浩浩荡荡的!”
“什么?”褚县令站起来,脸色严肃,“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什么叫他俩领着百姓冲义庄去了?
好好的?这是要干啥?难道还想和衙门对着干不成?”
李都头小跑着进来,就听到自家县令灵魂六连问,还有那个被问蒙的鲁都头。
李都头嫌弃的打量鲁都头,这家伙当差的时候,都是这么传话吗?
他又看看自家县令,突然有些同情,幸好自家县令心脏好,要不然被这么一惊一乍的,哪天身子不好被吓死也不奇怪。
“你又是什么事?”褚县令感受到李都头意味不明的视线,没好气在侧头看李都头。
他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同情本官?本官何时需要他同情了!
“咳咳咳,属下和鲁都头说的一个事儿!”李都头抱拳回话,余光看县令又阴了一个度的眼神,他忙不迭开口解释, “不过不是鲁都头说的那样,没什么动乱。
再说义庄那边,咱们留有十五个衙役守着,不会有事的。”
褚县令闻言,神情又放松下来,重新坐下,一根手指点点右侧站着的鲁都头,“你也该长进些了!再有下次,就赏你十板子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说说什么情况!”他又指指一旁看热闹的李都头。
“是!”李都头应下,这才把下午邢家大门口的热闹说了一遍儿,“那秦秀兰大概心里真放不下她家老太爷,所以下午先去了邢家宅子磕头,这会儿又去了义庄那边,听说是要给邢家人守孝呢。
她和那个马管事都穿着孝衣,就连那才三个多月的邢家老来子邢小宝都没落下,包被用孝衣裹着呢。
属下看了那么久,秦秀兰和马管事不似作假!”李都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八百七十一章 县令派人盯着呢!
门外,秦秀兰装模作样地拿起地上的扫帚,巴拉几下,把一小堆烂菜叶子操出后门,弓着腰低着头,眼神却四处偷瞄,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巷道里有几个汉子闲坐在地上打牌。
还有几个汉子时不时往这边走走,看似正常,眼神却总往他们酒楼后门瞟。
秦秀兰心里一个咯噔,手一抖,紧紧握着扫帚,把垃圾都收拾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进门。
门一关,她后背靠着木门,后背汗津津的,抬头就看到马管事抱着醒了儿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既然知道,那就进屋,省的你在得意忘形!”
本来说县令派人跟着,就是为了吓秦秀兰。
现在看女人的反应,马管事心里也一沉,没想到胡诌的话竟成了真。
秦秀兰这回老实了,门一关,她强撑的淡定彻底没了,在屋里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看男人不慌不忙,她上前一把拉住人,尖声问:“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该说的咱们都说了,要是不信咱们把咱们放出来干啥?
既然都放了,还派人跟着咱们干啥?难道是县令怀疑我们了?”最后一句话,秦秀兰声音都劈叉了。
“闭嘴!我想想!”马管事推开人,把孩子交给秦秀兰,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揉着太阳穴,起伏的胸口也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想,你想!”秦秀兰这回一点不生气,在对面坐下,眼含期盼的看着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比自己聪明多了,她慌了神,只盼着他赶紧想出个四五六来。
“那个褚县令现在心里应给对我们有怀疑!”半晌,马管事睁开眼,他不存侥幸心理,继续说:“但是应该还没有具体的证据,所以才派人盯着我们。”
“那…那,那还等什么,咱们逃吧,反正邢家的银子咱们拿了不少!”秦秀兰从椅子上弹起来,拉着人就要走。
马管事胳膊一用力,就把人拽回来,低声警告,“你慌什么?现在跑不就是给褚县令送把柄吗?
还是抓我们的把柄,本来他就只是怀疑我们,还没有证据,咱们这么一逃,不就是告诉他,我们怕了,畏罪潜逃了?”
他现在就是赌褚县令没有证据,且他安排的那四个人,也一定按照事先说好的,招供了。
自己和秦秀兰身上是嫌疑洗脱干净,褚县令才会放他们离开。
不过这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褚县令也不是毫无察觉,估计心里对他们有怀疑,这才派人盯着他们,以防他们逃跑。
更好的猜测,就是褚县令没有怀疑他们,而是想在案子彻底结束之前,看好他们,以防县衙找不到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秦秀兰推开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一团浆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碰到官她就是害怕啊!
“既然他不想我们走,我们就不走了,还要把戏做足!”马管事捋捋下巴上的胡子,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戏?”秦秀兰懵了!
“我记得你会做衣服吧?那就用今天新买的布料做几身衣服出来!一会咱们好好演一场戏,对了,给小宝也做一身!”
褚县令在衙门,听到了手下的汇报,敲着桌面问:“只是买了些布,买了些吃食?别的地方没去?”
“没去,现在两人还在酒楼后院待着呢!”
褚县令摆摆手,“知道了,继续盯着!”
他不傻,所以虽然那四人已经招供了,但是多年办案的习惯,让他心里还是怀疑。
四个人真的就能把那么桐油,无声无息地运进邢家?
风再大,火再大点,下人就一个都跑不出来?
还有根据既得利益来分析,邢家主子都死了,秦秀兰和那个邢小宝就是最大的受益者,邢家的家财除了赔些给附近被邢家大火波及的邻居。
剩下的可全部都是邢小宝的了,邢家嫡房但凡有一个活着,就轮不到邢小宝这个妾生子继承,可邢家嫡房现在没有一个主子还活着。
既然邢小宝母子俩得到最大的好处,那他就不得不怀疑他们母子,还有那个一路护着他们母子出镇回镇的马管事。
作为邢家最大的管事,按说主家是不会轻易放这样的人离家几天的,一般大管事掌控着主家大大小小的事儿,他要是离开,下人之间没有主事人,难免会有些乱。
但是想起属下从镇上打听到的,马管事忠仆的名声,他两根手指互相碾着,眉头能夹死苍蝇。
还是证人太少了,邢家活着的证人太少了!
半下午大太阳渐渐偏西,没了正午的滚烫,街上的行人也慢慢多起来,挑着扁担的货郎沿街大声叫卖着。
小摊小贩又推着车出来,找到树下的阴凉开始摆摊叫卖。
热闹的叫卖声儿里,突然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哭丧声传进人们的耳朵里。
“老爷啊,大爷啊,小少爷啊,你们死的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老天可一定要开眼啊……”
秦秀兰穿着一身麻布孝衣,抱着一身孝衣的邢小宝,大人哭,小孩更是卖力嚎哭。
后面还跟着一身孝衣的马管事, 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想着去搀扶前面的兰夫人,“兰夫人,您节哀啊,您还有少爷要照顾呢。
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少爷可是邢家唯一的血脉了,您保重啊!”
“别拦我,小宝是邢家种,他必须去送他爹、他大哥、他小侄儿一趟,老爷你们死得惨烈啊,好在老天有眼,那些纵火的坏人以及跟被抓回来了。
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这些畜生为你们偿命!不得好死!”
两人一唱一和,从街市招摇撞市,哭嚎着往家邢家大宅子去了。
镇上从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火灾,还烧死这么三十个人,镇上这几天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人八卦这件事,秦秀兰和马管事这么一哭。
爱看热闹的人都跟在两人身后看热闹去了。
以往只知道邢老太爷七十有三的高龄,还能让家里小妾怀孕,从没见过正主, 这会可算见着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获民心
今下午他看戏也看得热闹,一会儿揪心一会开心的,心情可起伏了。
褚县令心里却总觉得不对,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一旁的鲁都头:“你也觉着这俩人没什么不对?是真的为邢家好?”
“属下……属下觉得这俩不像坏人!”鲁都头实话实说,“再说那四个人咱们也都审了,邢家放火他们也都认了。
物证人证也都有,按说这俩没嫌疑了!”
鲁都头也奇怪自家县令为何不把案子判下来,明明都可以结案了,还非要他们派人跟着马管事和秦秀兰。
“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厉害!”褚县令哼道,点着对面俩人,“你俩没觉着,今天下午这场戏看完,你们的心都跟着那两个人走了吗?
一心向着他俩,觉着他俩是良善人?”
李、鲁两位对视一眼,不知道咋答,他们觉着自己没被人牵着鼻子走,就是凭自己看到的,有感而发罢了。
可又隐隐觉着县令说的没错。
褚县令叹气,这俩人没经过什么大案子,心眼和眼界都不够,他挥手让俩人下去,吩咐道:“秦秀兰和那个马管事去义庄祭拜邢家人可以,但是不能聚众。
更不能让他们进义庄里祭拜,只能在外面祭拜!
对了,那四个人,今晚再好好审审,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新线索!”
两人应是,躬身退行几步,这才转身走。
义庄里现在停着三十六具尸体,在没结案之前,这些人都不能下葬。
“还有一件事儿啊!”鲁都头站住脚,说:“现在天热,三十六具尸首,就是有碎冰防腐烂, 也放不了几天。”
现在整个义庄气味都有些难闻,巡逻的衙役都要口鼻捂着布巾子才行。
“知道了!”褚县令捏着眉心摆手人人,让两人退下去。
他也烦,可现在没有别的证据证明马管事、秦秀兰和这场大火有关,他也只能把人放了。
经今天下去那俩人这么一闹,估计全镇子的人都知道纵火犯已经抓到了, 他要是迟迟不贴出布告也不行。
时间越久,只会让这些老百姓觉着他这个当县令的不对,还是要尽快结案才行。
难道这俩人真就这么无辜?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
和关镇
阿满和沈峥吃过晚饭,去看看阿安和阿文,就并肩出门消食。
想起阿安瘦了好多,又蔫吧的样子,阿满有些心疼,握着峥哥的手甩了甩,“我都不知道教三个弟弟这么重情是对还是不对了!太重情也未必是好事。”
“别多想,事发突然,阿安也才八岁,总要给他时间适应。
再说这世间又不是只有高兴的事儿,坏事也是需要他去经历的,只要他离开家,外间是世界是不会有家里那么美好!”
阿满蔫蔫点头,因着阿安的样子,这几天家里氛围也不好。
“对了,下午我看你突然走了,是暗卫那边又传回什么消息了吗?秦秀兰和马管事干什么事儿了?”
“告诉你可以, 别生气,气坏自己身子划不来!”沈峥提条件,直直看着阿满,“你要是不控制自己,不告诉也行,我自己也能处理!”
阿满心善,自从知道邢家大火以后,情绪起伏就格外厉害,夜里也常常做噩梦,这才几天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
阿满拉下摸自己眼下的手,点头保证,“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气坏自己身子的,为这么两个人渣不值得!反正他们不会好死的!”
沈峥把今天下午的热闹给阿满说了一遍,阿满听得目瞪口呆,“人还可以这么不要脸?他俩真是会演戏。
这么一场戏下来, 不仅镇里人站他们那边了,好名声也打出去了。
还顺带给马管事以后接手邢家财产和酒楼找了个由头。”
“不仅如此,还顺带用民心给褚县令施压呢,老百姓都知道纵火的人都被抓了,那县令这么拖着不结案,不让他们把邢家那些人入土安葬,就是糊涂。”沈峥抿抿唇补充一条,“这样褚县令即使心里有所怀疑。
面对百姓的悠悠众口也不得不结案了,除非有新证据!”
阿满气得跺脚,说:“那褚县令就没有发现不对吗?他要是这么糊涂,那静姐儿嫁给他家就不好了,毕竟有这么一个糊涂的公爹,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阿满已经在想要不要写信告诉静姐这边发生的事儿了,虽说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儿,可现代夫妻都不能做到婚后不受双方家庭影响,古代就更别想了。
古代都说,成亲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好在褚县令不是个傻的!”沈峥笑着拍拍阿满气鼓鼓的脸,还用手指戳了戳,看阿满不满瞪过来,他解释,“他虽然让人放了那俩人,却派衙役跟踪马管事和秦秀兰了。
估计是心里也有疑惑没解开,不放心让俩人就这么离开。。
今下午的事儿,都头给他回话时,他说这俩人会蛊惑人心,说明他对两人还有怀疑。
不过他没有证据,要不要我们现在推一把,给他送些证据过去。”
喂点儿吐真粉说不定有奇效呢。
阿满摆手 ,“现在把他们捧的高度还不够,摔下来还不够疼!
对了,卫十五把那四个人家里人带回来没有,先审他们几个,搜集的证据给褚县令送过去。”
“成,听你的!”阿满想玩他就陪着她玩。
下午的一场大戏过后,秦秀兰和马管事天微微擦黑, 才一瘸一拐地带着邢小宝回酒楼。
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了,所以今天下午俩人是实打实的跪了一下午,从邢家宅子,跪倒义庄门口,虽然看守的衙役不让他们进去跪拜。
可这也正和了马管事的意,不让进去,在义庄大门口磕头才能让更多镇里人看到,才能起到更大的煽动效果。
这招马管事使用的 已经颇为应手,第一次在镇上把自己堪比亲子的忠仆形象传出去,效果比自己想的好太多。
所以他对煽动老百姓的心,颇有心得,知道镇上人最喜欢看什么。
第八百七十四章 逼结案!
果然俩人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往酒楼走的时候,不时就能碰到来关心的人。
一会儿膝盖还好吗?
一会儿又劝哭红眼的秦秀兰想开一点儿,好好活着云云。
一路上两人受尽关怀,不过为了做戏,脸上还尽是悲伤,等一进了酒楼后门,关上门以后,俩人进屋就再也忍不住,满眼满脸都是笑。
“这些老百姓还真是蠢!”秦秀兰坐着揉自己的膝盖,眼里尽是不屑,侧头看男人,“你看看今天下午那些人的样子,还真是可笑。”
“好了,别得意忘形了,这次做戏的效果确实是达到了!”马管事又警告一句,捋着胡须说:“这戏不单是做给镇上这些小老百姓看的。
主要是做给衙门的官老爷看的,希望对咱们的怀疑能消除!”
“那他要是不信怎么办?还不结案怎么办?”秦秀兰又急了,扭着屁股坐得不安稳。
“怕什么!”马管事抱着儿子,给孩子拍觉,话里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他要是还不信,还不肯结案,老百姓也会催着结案。
现在这些老百姓,可是都站咱们这边了。
他一天不结案,咱们就去义庄跪一天!”
“还去跪啊,我的膝盖都肿了,每天跪,膝盖不得废啊!”秦秀兰一听就不乐意了,她爹娘她都没这么跪过,现在为了演戏,膝盖都废了。
“想要邢家的银子顺顺利利到咱们手里,必须这么做!”马管事不容他拒绝,话里带着几分威胁,“你要是不愿意,那银子你也别想要了!”
“凶什么嘛!”秦秀兰缩缩脖子,“又没有说不去!看你!”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以后着想,还有咱们的小宝!”马管事收敛起严肃,又换上一副笑模样揽着秦秀兰。
两人脸上都带上笑,不过有几分真心就不知道了。
另一边,仁安堂。
邢顺安刚换完药,身上疼的他微微颤抖,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神情,转头看阿安担心的看着自己,他这才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我没事,疼习惯了。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别让阿满姐和沈大哥等急了!”
“行,有什么事儿的,你就喊川柏啊。”阿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知道以往那个没心没肺,一心只惦记吃的好兄弟没有了。
看着阿安离开 ,邢顺安又转头盯着房顶。
想着今天下午的镇上的热闹,还有那些传进耳朵的流言。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一股钻心的疼传出来,他额头的上的汗更多了。
他醒过来以后,阿安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儿给他说了。
所以他知道是沈大哥带人,把自己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不过他也清楚,沈大哥这么做是看在阿满姐和阿安的面子上。
不然非亲非故的,谁又会冒着被烧的风险冲进火海救人呢。
他又多感激阿满姐、沈大哥,就会有多恨马管事和秦秀兰。
虽然阿安告诉他,只是对马管事和秦秀兰有些怀疑,具体还没有调查清楚,可他心里已经认定是他们干的了。
不然一家人为啥只有他们偏偏躲过去。
爹以前教自己做生意的门道,总是说当你一件事看不清时,只要分析一下谁是做大获益者,那就清楚了。
一般都是八九不离十。
如果他们家三个人都丧命在这场大火里,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们。
“秦秀兰,马管事!”邢顺安咬紧后槽牙,咬着嘴唇的牙也不由跟着用力,深陷进肉里,咸腥的血腥气流进嘴里,他也无知无觉,眼里满是滔天的恨意。
“顺安少爷!!”川柏端着水进来,看到这一幕瞪圆了眼,快跑几步,用力掰着他的下巴,邢顺安猛地回神,牙齿也卸了劲儿,有些怔怔的看着川柏。
“你这是何必呢,你还小呢!”川柏叹气,小心翼翼给人擦着嘴唇的血迹。
邢顺安没有再说话,只怔怔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黑,好似要把他吞没。
夜半,几个人影无声无息跃进镇里,直奔一个南城糠市。
糠市就是现代的贫民窟,乔文修被乔家赶出去以后,带着母亲就是住在这边的。
这块儿房价很是便宜,就是鱼龙混杂,不安全,生活环境也不好。
“咚咚咚!”三长一短几声敲门声儿过后,一个不起眼的小院有了动静,几个黑影闪身进去。
“表少爷您稍等,我带人进去审问!”卫十五躬身行礼,沈峥点点头,在院子里找了一个板凳坐下,闭目养神。
卫十五是卫家暗卫出身,审问的技术估计比自己都好,再说就是些普通老百姓,不用怎么审就会招了。
一刻钟之后, 卫十五率先出来回话,沈峥听罢点点头,站起来说:“把人看好,别为难人。
留一个人看着就好,剩下的跟我去大牢!该审那四个纵火之人了!”
“是!”
今夜注定是个忙碌的夜,从衙门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回到村里,沈峥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他难得地没有早起,阿满起来吃迟来的早饭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人,微微有些吃惊,看芳婶拎着箩筐出门,她凑近男人问,“昨晚去镇上了?审了?”
沈峥 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鼓着腮帮子点头,看阿满满眼的好奇,他咽下嘴的包子,给人夹了 一筷子虾仁炒蛋,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阿满无奈,只能先老老实实吃饭,一顿饭吃得颇为迅速。
碗筷让团玉收拾,阿满就拉着人往后院走,屁股刚挨到椅子就问,“审得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还真有!”沈峥不吊人胃口,“那四家人都只知道自家当差的人被大爷打杀了。
具体因为犯了什么事儿?人具体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都不知道,最后只看到马管事带人把尸体送回来。
说是当差时惹了大爷不快,这才被……,马管事当场就哭着劝几家人,身契都在主家手里,能忍就忍,还说他会尽量给几家人争取赔偿的!”
第八百七十五章 邢大爷背黑锅
“几家人都是后宅洒扫的人,平时主家的院子都没去过,也不敢去,只能听他的。
没过两天马管事就带了二百两银子过来,一家给发了五十两银子,说是老太爷可怜那四人,给赔的。
马管事还给几家人争取了放良籍,一辈子为奴为婢,几家人一听放良籍,都听话的没再多问。
他们走的那天,还听到下人传,老太爷训斥了大爷,说大爷心忒狠,没有善心等等。
他们四家人一想,更加确定是邢大爷打死了四人,对大爷心里很是不满。
后来又有马管撺掇,就胆大包天来放火,马管事利用在邢家的权利,给几人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有可能还浇了一把火,不然那些下人不可能都死完!”
这点阿满也认同,不过还是听得拧眉“不对啊,这四家人自始至终没有见过邢大爷,更是没见过家里那四人是被怎么打杀的?怎么就能这么确定杀人的就是邢大爷。
就没发现,自始至终传话的只有马管事吗?全凭马管事一张嘴还有下人的传言就信了邢大爷是他们的仇人?
就从没有怀疑过马管事?”阿满捂着脑子,有些不敢置信,这么拙劣的计策,竟然这么容易就把人骗了。
“这些人世世代代都是仆从,不是听主家的,就是听管事的,早就不会独自思考了!”沈峥扯下阿满的手,站起来轻轻给她按压着脑袋,淡淡地说:“有些人不仅蠢还坏。
就像那四家人,还有那四个纵火的人,一旦有人撺掇,心里那点儿坏就会无限放大,干出天大的坏事儿,比如放火烧邢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四个被打杀的下人惨吗?惨!
这四家人可怜吗?可怜又可气,没有脑子,轻信马管事的一家之言。
以为马管事是真心为他们好,马管事随便撺掇几句,就甘愿给人当刀使。
邢家老太爷、大爷可怜吗?可怜,但是也蠢,不防备马管事,交给马管事的权利过大。
阿满猜想,或许邢大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打杀了四个下人呢。
“今晚我带着卫十五,去审审马管事,把这几天审的证词派人都交给褚县令,想必他知道怎么办!”
“好!该收网了!”
一场悲剧,除了马管事和秦秀兰这两个罪魁祸首,那四家人也是推手之一,邢老太爷和邢大爷为他们的错信人付出了代价,唯一的无辜人,就是那三十四个被活活烧死的下人。
当天夜里,沈峥带着卫十五如法炮制,又摸黑去了一趟镇里福满楼,白老头的迷香不是盖的,刚吹了一点儿,屋里的马管事和秦秀兰就彻底失去意识。
一袋吐真粉下去,马管事就彻底招了,把为什么对邢家出手?如何给纵火的四人开方便之门?之后又是如何让下人们一个都没掏出来?
和秦秀兰的奸情也一五一十都招了!
看着慢慢五张供词,沈峥也有些沉默,马管事和邢家的恩怨早就埋下了,所以即使没有邢家这场大火,邢家也会有别的灾难。
只能说因果循环,一切都不是没缘由的!
第二天天没亮,早起挑着豆浆满镇子转悠的小贩,接着微弱的天色看,看清地上的人时,吓得尖叫一声儿。
后退几步,手却稳稳抓着扁担,这可是他一家老少的生计,再怕也不敢扔掉。
“来人啊,有人死在衙门口了!”
衙门口的男人,披头散发,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身下还压着几张纸。
褚县令还没醒,就被这一声儿嚎了起来,李都头和鲁都头,鞋没穿好久先跑出衙门。
让属下把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在外面,又招手喊手下,把迷不楞登的马管事拉起来,地上那几张纸自然也没放过。
“唔,哪儿?是哪儿?”马管事被拉起来,有些迷瞪的左右看,围观的人一看人还活着,都松口气,再看几眼,这不是熟人吗?
邢家那个忠仆,怎滴今个就躺在衙门口儿了。
“一群蠢蛋!被骗了,骗了!”马管事以为自己做梦呢,指着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被衙役们拖进衙门的时候,还在哈哈笑。
“被骗了?我们?”
“蠢蛋难道是说我们呢?”
围观的人莫名被骂了一通,想要骂回去人已经别带进衙门,有聪明的人就说:“难道昨天那出事演戏?骗咱们?”
“我看像,你看看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喝多了,身上那么大的酒气!”
“要真是个忠仆,邢家主子七七都没过,就开始喝酒了?”
昨天还向着马管事的人,今天又轻易倒戈了,也有不信的,说:“等县令审审就知道了!”
这次没有人再敢轻易说,相信马管事是个好人了。
“怎么了?一大早出了啥事?天都没亮透呢!”褚县令官服都来不及穿,穿着里衣就奔到前院。
正好看到手下人架着嘟嘟囔囔的马管事进来,他一时有些生气。
这是要干啥,难道自己一天不结案,就要来闹一天,成何体统!
自家好歹是一县之长,就这么没有威慑力!
“大人,你先看看这个!”鲁都头和李都头先跑过来迎接,让手下押着马管事。
李都头不认识字,鲁都头是认不全,两人看不懂这几张纸上的内容,不过下意识觉着这事儿有些大。
所以看到自家县令都先跑过来。
“什么东西?”褚县令接过五张纸,视线被最后一张上的红指印吸引,“这是供词?”
他顾不得别的,当场就开始看,越来脸越黑。
两个都头,看到自家县令黑如锅底的脸,立马意识到不对,齐齐悄悄退后一步,省的被波及。
“呼呼~”褚县令看完,鼻子里不断喘着粗气,抬头看向院子迷迷瞪瞪的人,眼里几乎喷火,“押进大牢,等本县收拾好,立马升堂审理。
允许百姓观看!”
“是!”李都头和鲁都头同时躬身应下,这次县令是要公开审案,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估计那五张纸是上交代了什么了不得的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重审
“对了,把秦秀兰母子也带来,先看管起来!”说罢,他一甩袖子转身走了,直奔后院。
那背影都透着几分怒气,回到房间,他第一时间把前几天马管事签字画押的供词找出来,指印和字迹果然一模一样!
“砰砰砰!”一阵响亮的锣声儿在镇里大街小巷响彻,刚刚冒起炊烟的人家,一个个开门探头出来查看。
就听一众衙役,大声吆喝,“辰正一刻,衙门开审邢家大火案!”
有些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老百姓,还以为县令要结案了,昨天就听邢家活着的那个小妾和马管事说,纵火的人抓着了。
看来今个是要结案了。
锣声透过街巷,传进秦秀兰耳朵里,身侧的儿子已经开始撇嘴,她烦躁地爬起来,闭着眼先喂孩子,嘴里骂骂咧咧,“和你爹一样,就知道折磨你娘我!都是讨债鬼!
昨儿跪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让你娘我多睡会儿,膝盖到现在都还疼呢!”
又是几声铜锣声儿, 她睁开眼看看外面刚亮的天色,嘀咕道:“这是咋了?今个这么热闹?哪来的铜锣声儿?”
她揉揉脑袋,没在床上看到马管事 ,她以为那男人已经起来出去了。
小娃吃饱,砸吧砸吧几下嘴,闭眼又要睡过去,秦秀兰看得也困了,她放下孩子,歪着身子正要躺下。
突然“嘭”的一声儿,门板被人猛地从外面踹开,她抱着孩子尖叫一声儿,顺着光看去,就看到几个身穿衙役服的汉子, 个个手持大刀。
她抖着嗓子,害怕地问:“官爷 ,这是……这是怎的了?
大人……大人,不是已经放……放我们离开了吗?”
“秦氏少废话!又发现了新证据,奉大人之令,把你们都看管起来!”魏武上前一步,笑着说:“秦氏,起来吧,跟我们回牢里!”
秦秀兰被绑了胳膊,押回到牢里还有些回不过神,眼睁睁看着牢门被从外面锁上,她才疯子一般扑过去,尖声大喊:“冤枉,冤枉啊。
小妇人啥也不知道啊?求大人开恩啊!”
“有没有罪要看证据,马管事那边,大人正审着呢,待会儿就轮到你了!”守牢房的衙役大喝一声儿,刀柄在牢门上打几下,警告的看着秦秀兰:“老实点儿,在乱喊乱叫,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秦秀兰被吓得摔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哭嚎的儿子,抖着身子不敢再说话。
衙役看一眼大哭的小子,没再说什么,哼一声走了。
此刻县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老百姓,不远处的树荫下,邢顺安带着围帽,侧着身子坐下轮椅上。
围帽下,他的双眼亮得惊人,今早天没亮,沈大哥来看他了,问他愿不愿意去衙门看审讯。
说今天案子就要结了,害他阿爷和阿爹的人招供了。
说他如果怕可以不去!
邢顺安摇头,说:“我想去,想看那些恶人得恶报,再说我要是出现的话,不是能让马管事和秦秀兰更绝望吗?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我想看看他们绝望的表情!”
他到现在还记得沈大哥看自己复杂的眼神,还有沈大哥离开时给自己说的那句话,“顺安,你还小,不要让自己活在仇恨了。
那些人不值当和你赔上自己的一生!
还有,沈大哥不想隐瞒你,你家有这一灾是因果循环罢了,你阿爷年轻时造的孽,埋下了祸根!”
邢顺安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满腔的怨恨像是漏气了一样。
人群最外围,阿满、沈峥坐在车辕上,阿安坐在车厢口, 三人都远远看着树下邢顺安,听着堂上的动静。
“马承望,供词上的事儿你可认?”
“是你打杀了下人,栽赃到邢大爷身上,因此让纵火之人对邢大爷一家恨之入骨,这才放火烧邢家?”
马承望有些迷糊,脑子里知道这些话不能承认,可他的嘴却不受控制,“是!小的认。
那四人运送桐油进邢家,也是我开了后门让他们运进来的!”
“妈呀!天爷哎!”衙门大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齐齐后仰抽气!这也太狠了,这可是三十六条人命啊!
“那些下人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没有一人逃出来?”
“当晚的饭食里,我下了大量迷药,下人们吃了以后,火烧起来也没力气跑!”马管事身子在剧烈颤抖,想要闭嘴又控制不住。
“你和秦秀兰又是什么关系?孩子是谁的?”
“是…是,是我的!”马承望绝望了,嘴唇咬出血,还是不受控制。
围观的百姓再次震惊,妈呀,邢老太爷头上,好大一顶绿帽子啊!
不过为啥啊?不是说马管事七岁就进了邢家,要不是邢老太爷心善他早就饿死在街上了吗?
按理说邢老太爷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这些年他都坐到邢家大管事的位置上了,可见混得不差,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儿?
老百姓议论纷纷,震惊过后,又开始不解,满脑子问号。
邢顺安握紧了拳头,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堂上的人,他也想知道马承望为何要火烧邢家?让他家破人亡。
又是什么因果循环?沈大哥今早想告诉他时,他打断了,他想亲自去听。
“你为何要害邢家?”褚县令顺着民意问。
“我……我!”马承望咬紧嘴唇,不想说,堂上的褚县令一声大喝,他身子一抖,嘴又不受控制开始交代:“我是邢老头子的……的,私,私生子。
我恨他,他该死!当年要不是他对我娘不管不顾,我娘也不会病死!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那二两肉,睡了我娘又怕被自己夫人发现,得知我娘怀孕以后,直接把我娘打了一顿板子扔出邢家。
他以为一顿板子能把我打掉,可我偏命大,活了下来,他不是心狠的把我们母子赶出邢家吗?那我偏要进邢家。
他不是最在意他那个嫡子,在乎邢家吗?那我偏要毁了邢家!
我这个私生子还有继承邢家所有家财!让那个死老头子死了都不能瞑目!哈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邢家活该!
我要让邢家所有人都给我娘陪葬!”
第八百七十七章 因果报应
他知道这次是彻底完蛋了,索性不再隐藏眼底的疯狂。
仰着头哈哈大笑着,声音又疯狂又绝望,尖利刺耳,“他不是不认我这个儿子吗?
那他的儿子、孙子就都别活了,哈哈哈,都是报应!”
“放肆!”褚县令听得额头青筋暴起,手里的惊堂木重重砸下,指着马承望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就是心里有恨、有怨,可邢家那些下人都是无辜的,你何至于连他们的命也要了!何其狠毒!”
因果循坏, 邢老太爷当年做的虐,今个报应到邢家子孙身上,这他不多评价。
他恨得是那些活生生被烧死的下人,那可是活生生三十三条人命啊。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哼!”马承望满眼红血丝,嘴角扯出一个讽笑,“命都卖给邢家了,不就是邢家人吗?既然都是一块儿的,那就干脆一起送他们下地狱得了,早点投胎或许下辈子就不用为奴为婢了!
我这也是为他们着想!再说他们不死我的事儿就会暴露,我不能留下活口!”
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谁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啊。
不少人为邢家那些下人唏嘘,也被马承望的心狠手辣震惊了,虽然马承望小时候的遭遇确实值得人同情,可整整三十六条人命,下手也太狠了。
“嗐!还是应该怪邢老太爷,把人睡了又不管人家母子,硬生生把人家母子逼死一个,又逼疯一个!”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妇人嘀咕了一句。
说实话同为女人,她们更能共情女人的遭遇,她们要是马承望的娘当时得多绝望啊。
人群后面的邢顺安,头脑发昏,手脚冰凉,如何都不能把那个十分慈祥、十分疼爱他的阿爷和马承望嘴里那个心狠手辣的人男人对应上。
他无法想象那个人是他阿爷,是吗?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后面站着的川柏立马俯身给他把脉,低声劝着,“顺安你别急,我们先回去,不听了!”
他也心疼这个孩子,上上辈子人造下的虐,现在让这么个小娃承受,换个大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何况是一个八岁的小娃呢。
“不!”邢顺安眼睛通红,盯着川柏摇头,“我要听完!待会儿我还要进去!”
马承望虽然有理由报复,可他对他的做法还是深恶痛绝,阿爷做的不对,可马承望进邢家这么多年,并没有人亏待他,尤其是阿爷。
他可以找阿爷报仇,为什么一定要做的这么绝,他的阿爹和家里的那么多下人都因他而死,他无法原谅他。
所以他待会儿要进衙门,他不是得意邢家人全死了,那他就要击垮他内心最后一点儿希望。
“听他的吧!”阿满在刚才顺安不对的时候,就牵着阿安过来了,听到顺安的话她不意外。
立场不同,邢顺安和马承望选择不能说错,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人心都是偏的。
马承望要报复没错,只是可惜了邢家那些下人的命。
邢顺安即使知道邢家老太爷有错在先,可他自小的记忆里,阿爷都是好的,自然内心里还是向着阿爷和爹爹。
里面的马承望还在交代着,那四个被打杀的下人也是他设计的,邢大爷估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背上了四条人命。
那四个下人的家里人,听到这儿都疯了。
“马承望,你该死,你就是个畜生!”
“还我儿子啊!我的儿啊!娘傻啊,连谁是你的仇人都没搞清楚,还被人为人当了刀啊!”
魏武带着人拦着这些人不让人冲进衙门,四家人哭嚎着,一个个瘫在地上,捶地骂天咒马承望。
马承望听着外面的热闹,嘴角扯出一抹讽笑,“蠢货,蠢还贪财,活该被我利用!”
“安静!”鲁都头看县令皱眉,立马站出来呵斥一句 ,场面顿时安静不少,褚县令看着被人押着的马承望,问:“还有要交代的吗?”
“没了!”所有事说完,马承望眼里只剩死寂,他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褚县令正准备宣判,突然看到魏武从外面飞快跑进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大人,邢家小少爷,邢顺安求见!”
“什么!”褚县令腾地站起来,邢家嫡枝竟然还有人活着,震惊过后,他立马吩咐:“请人进来!”
他正发愁邢家的家财以后怎么处理呢,瞌睡来了正好来了枕头。
“不可能,不可能,放开我!”马承望脊背一震,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怒吼着,剧烈的摇晃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亲自去看看,“绝不可能,邢家人早死了,死了!
都死了!不可能还有人活着,对!一定是假冒的,假冒的,大人您明鉴。
一定有人眼馋邢家家财,来假冒邢家那个小畜生!”马承望疯疯癫癫,语无伦次,趴跪在地上,用力扭动着往褚县令那边爬!
“让他先闭嘴!”褚县令看到一个轮椅缓缓被人推进来,他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马管事身边吩咐一句,“别捂他的眼,让他好好看清楚!”
轮椅上的小娃,头上戴着围帽,露出来的手脚上,一半上都缠着纱布,小娃缓缓抬起头,看到他脸的一瞬间,褚县令被惊了一下。
右侧小半张脸上,被纱布裹着,只漏出一只黑漆漆的眼,定定看着褚县令,接着抱拳道:“小民拜见县令大人,我是邢家顺安,是邢老太爷的亲孙子,是邢大爷的亲儿子!”
说着他褪下头上的围帽,川柏也顺势推着轮椅转个向让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看清楚,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哎呦,娘嘞!还真是邢家小少爷呢,我记得他,他还在我家糖糕瘫子买过糖糕呢,出手可大方了!”
“错不了,错不了,他鼻头那个痣我还记得呢!”
“我家每天往福满楼送菜,没少见邢大爷,这小子和他爹长得七八分像,就是邢家小少爷!”
褚县令没见过邢顺安,可镇上衙役们见过,还有外面百姓的话,眼前这个小娃确定是邢顺安无疑了。
“川柏哥,推我过去!”邢顺安指指不远处斜着头,死死盯着他的马承望,川柏看褚县令没派人阻拦,就把人推到离马承望几步远的地方。
第八百七十八章 邢顺安还活着?
马承望现在被衙役死死钉在地面,头脸都紧贴着青砖地面,他也不怕他伤害到邢顺安。
“马管事不认识我了。”邢顺安低头像看死人一样看着马管事,“这才多久啊,你竟不识我了?还真是个狗奴才!
既然不认识,那就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你没烧死的邢家小少爷。”
“你……你个小崽子!”马管事恨不得生吞了眼前人,身子剧烈弓起又被按下,最后只能侧着脑袋死死看着邢顺安,“你该死,该死,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眼前浑身脏乱,狼狈被压在地上的男人,邢顺安的心里突然不怕了,他笑了,看着人说:“恨吗?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恨!
我不死,你和秦秀兰那个奸生子休想拿走我邢家一厘一毫的银子。
有我这个嫡子在前,他屁都不是,我还会把送走,以后是死是活都看他自己的命,或许也会像你这个爹一样,也是个给人为奴为婢的命呢!
阿爷不要你们娘俩也是对的,就你这个恶毒性子 ,进了邢家也只会使祸害。”
邢顺安恨死眼前人了,这会儿是什么话恶毒说什么,不过好在他还知道压低声音,看着马管事因恨咬破淌血的嘴角,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心里的怨恨散去大半,邢顺安瞬间觉着没力气了,他撑着扶手直起腰,不再看犹如死鱼一般剧烈扑腾的马承望,拍拍扶手让川柏推自己厉害。
“邢顺安,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死了都要咒你……”马承望眼里有恨有怕好像还隐藏着悔,脑海里不断想起那个白嫩嫩的儿子, 他才不到五个月啊。
自己和秦秀兰一死,他以后可怎么办呢?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好了,压下去!”褚县令挥手让手下把人压下去。
马承望可怜吗?可怜,可他更可恨,邢家真正该死的或许只有邢老太爷一人,生下的人都不该死。
可马承望心狠手辣,把那三十五个人一同烧了,他和他娘那一点儿可怜不足以抵消这些罪孽,他必须付出代价,还有他那个同谋秦秀兰。
“多谢大人!”邢顺安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对着褚县令躬身一揖,褚县令缓下声音,轻声托起他的手,温和问:“顺安可知道自己是被谁所救。
还有今早马承望连同供词被人一同仍在衙门门口,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案子是破了,可他心里依旧有不少疑惑。
显而易见,这个人身手了得,还有些秘技,他今天审问马管事时,可没有错过他眼里的震惊,还有那张不怎么受控制的嘴。
这个样子一看就被人喂了什么药。
“小民不知,醒来以后,小民已经在仁安堂病床上了!”邢顺安大大方方地答。
感受到县令大人看过来的视线,川柏立马心领神会,躬身答道:“当晚后半夜,医馆后院突然传出动静,小的开门就看到院子中间躺着一个血人。
医者父母心,小的师傅立马开始救人,至于别的就不知道了。”
“你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不提前上报过来?”褚县令紧追不放。
“邢家小少爷当时半张脸上都是血泡,后面又一直昏迷着,醒过来以后又养了几天,才能说话,所以我和师傅也是当得知他是邢家人。”川柏如实答。
“那诊费呢?没有银子,你们就这么给他治伤?”
“邢家小少爷被扔进医馆的当晚,旁边还有一包银子。”
褚县令不死心,又盯上邢顺安,轻声问:“你阿爷和爹活着的时候,可提起过你家有武艺很厉害的故交?”
邢顺安装作思考的模样,拧眉思考一会儿:“小民还小,除了去学堂,家里的事儿阿爷和阿爹都不让我管,只让我好好读书。”
看自家县令还要再问,鲁都头在后面拽了拽大人衣袖, 褚县令这才回神,看邢顺安捂着脑门,他立马让川柏先推人去医馆养伤。
等人都走了,褚县令这才叹口气,和鲁都头抱怨,“案子破是破了,怎么本官心里总有一种还没破完的感觉!”
在和关镇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鲁都头已经有些想回家了,一听自家大人的疑问,他虎躯一震,接话劝道:“大人你也知道,江湖上不少游侠,都以惩恶扬善为目标。
说不定就是哪个游侠经过和关镇发现了邢家大火,这才出手相救呢,您就别多想了,只要真正有罪的马管事和秦秀兰几人跑不掉就行了。
再说既然游侠不想暴露,咱们就是想抓也抓不着人啊,再说这游侠也没有杀人或者干坏事,咱们就是想抓人也没理由啊!”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这些衙役没那个本事去把人抓住。
“算了,就这么着吧!”褚县令捋捋胡须,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江湖上的人和事儿, 他还真没本事管。
邢家那滔天大火,正常人谁敢往里面闯啊。
下午褚县令在升堂审秦秀兰,阿满几个都没再去,从衙门离开以后,阿满带着阿安先回医馆等着邢顺安回来。
沈峥没有进去,赶着骡车等在医馆不远处的树荫下,他知道里面一会儿又少不了一场哭,他最是 应付不来这种情况,所以就干脆不进去。
邢顺安被推进屋子,下一秒就被飞扑过来的阿安轻轻抱住了 ,下一秒他感受到脖子上一湿,他笑了轻轻拍阿安安慰,“我没事儿,真没事了。
以前你爱哭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爱哭包!”
“我才不是哭包呢!”阿安吸吸鼻子松开邢顺安,没好气的在他左肩膀上锤了一下,笑道:“好久没见你笑了,终于舍得笑了。
这段时间你不笑我也笑不出来, 还要担心你活不下去……,还是现在这样好!”
“多谢你!阿安,以后我会好好活着的!”邢顺安拍拍没被烧伤的左胸口保证道,头一歪,他看到阿安身后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阿满姐, 他双眼瞬间亮起来,“阿满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今天案子要结了, 顺便也看看。”阿满抬手打招呼。
说着他又伸手推开 眼前的阿安,不满道:“阿满姐姐来了,你也不说一声儿,让姐姐等了这么久!”
第八百七十九章 帮你也是有私心的!
阿安翻个白眼,推着朋友往阿姐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教训朋友, “我阿姐就是你阿姐,你我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套干什么!”
邢顺安不理朋友,到了阿满跟前,立马抱拳弓腰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多谢阿满姐和沈峥哥的救命之恩,还帮我抓住马管事和秦秀兰,让邢家枉死的人瞑目。
以后顺安长大了定会十倍百倍的报答,阿满姐和沈峥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
没有阿满姐和沈峥哥他活不下来,就是活下来他也一定抓不住马管事,更不会让邢家的案子这么轻松被破案。
没有她们,马管事和秦秀兰的计谋就要成了,邢家不仅要易主,家财更是会被坏人贪去。
要不是因为阿安,阿满姐和沈峥哥完全没必要趟这潭浑水。
“别客套了!”阿满看行书安案例久久不直腰,她拖着人手,把人扶起来,强硬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 ,别再挤着伤口了,在流血又有你受的!
我和你沈大哥出手, 不单单是因为阿安,而是因为秦秀兰和我们张家早就结下仇了。
我对她是有防备之心的,我知道她是什么人, 要是让她这么放肆下去,下一个她要对付的可能是我们张家。
你还小,有些事儿你爹不会告诉你,早在这之前, 我就提醒过你阿爹防备着秦秀兰,这也是替我们自家人防备着她。”
阿满想让邢顺安心里好受些,他还小,没必要让他背上这么大重担。
整件事除了枉死的邢家下人,最无辜就是眼前这个小娃,他只是被上上辈子的恩怨连累的罢了。
“好,谢谢阿满姐!”邢顺安眼泪掉下来,他哽咽着点头,却也知道阿满姐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但他自己永远不会忘掉这份恩情。
“好了,好了,今天案子破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爹在天有灵也肯定希望你高高兴兴活着。”阿满掏出手帕给人擦泪,又喊跟着抹泪的阿安去倒水。
等两个小娃都平静下来,邢顺安这才想起来问,“沈峥哥没来?还有今个姐姐特地来医馆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阿满点点头,“是有事儿和你说,你沈峥哥也来了 ,不过他等在外面没进来,你不了解他,阿安了解他姐夫,他最是受不了哭哭啼啼,他这人嘴笨的的很,最是不会劝人,索性没进来。”
“对对对,我姐夫就是这个性子, 你要是让他劝人,他顶多拍你记下,说一句别哭了,剩下的就只会干站着。
他除了对阿姐有耐心,对别人都没有耐心的!”阿安连连点头,看到阿姐不善的目光,他及时闭嘴,好像是有些说多了。
顺安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听他胡咧咧,咱们说说正事!”阿满摸摸鼻子,拉过顺安接着说,“等结案以后,你养好伤,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邢顺安有些懵,经此一事,他是成熟长大了不少,可肚里的墨水还是那么多, 关于以后他就没想过。
刚知道家里人都死了以后,他就想死。
后来听顺安说这件事另有隐情,报仇的心思支撑他熬过上药的日子。
今个听完马管事的审问以后, 他不想死了,要好好活着。
沈峥哥说的没错,他邢家的有这一灾不单因为马管事,还是因为阿爷作恶在先,他想活着给阿爷赎罪,想多做些好事儿。
因着他邢家和马管事的旧怨死的三十三条人命,他得给他们超度赎罪。
“我以后想出家!”邢顺安下定决心了,他抬头坚定的看着阿满姐和阿安,在他们诧异的视线下,他愈发坚定,苦笑一声说:“这是我邢家造的虐,我作为邢家唯一活下来的子孙,我该赎罪的。
那三十三条无辜的人命,我忘不掉也不敢忘。”
说到这儿,他又摸摸自己的右半边脸,“我这张脸以后又能干什么,还不如出家好好给他们超度念经呢。
家里的地契和酒楼还托阿满姐帮我卖了,这些银子我会捐出去一一部分,另一部分捐给寺庙,给阿爹、阿爷还有那三十三个下人点长明灯,让他们在地下能够安息!”
“顺安,你……”阿安想劝人,又不知道怎么劝,他只知道好朋友很无辜,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凭什么让顺安活着遭这些罪呢,想到这些,他红着眼眶向阿姐求救,“阿姐~”
阿满摆手让他先别说话,接着扯过阿安一只手,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是个好孩子。
可那些人的死和你没关系,更不是因为你,你反而很无辜。
那些死去的下人你请通安寺的师父念经超度,也可以为他们在通安寺点长明灯,没必要非要出家!”
他才八岁, 阿满不忍心看他以后一辈子青灯古佛为伴。
“真正该为那些下人赎罪的是马管事和秦秀兰,还有你…阿爷!你阿爷已经为此偿命,马管事和秦秀兰也快了,你没必要把过错揽到你身上,赔上自己的一辈子。”阿满揽过邢顺安,说:“我和你沈峥哥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你听听。
你可以转卖家财,把银子存起来,留着以后你长大使用。
不能读书也可以干别的,比如经商 、从医、学门手艺等等,人活在世上能干的事儿多了。
最不济你靠着你邢家这些家财也饿不死,做个富贵闲人都可啊!”
邢家最该给那些下人赎罪的第一个就是邢老太爷,他也为他年轻时做下的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第二个邢大爷,他需要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明明自己都提醒过他了,可他什么也没防备住。
至于马管事,判决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他也逃不掉。
这些人命,唯独不该让一个八岁的小娃去赎罪。
“姐姐就给你说这么多,这场大火没有要你的命,你就该好好活着,何必让自己活在痛苦里,你好好想想吧!”阿满看着有些怔怔的顺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说:“阿姐和阿安先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的,这么大的决定要好好思考一下,你也放心,该为这场大火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八百八十章 顺安想出家!
说罢阿满就领着一步三回头的阿安走了,阿安有些不想走,他想留下来陪着顺安。
“陪什么陪?你能陪他一辈子不成?”出了医馆,阿满抬手就给了阿安一个脑瓜蹦,看他揉脑袋,阿满也不心疼,不客气的说:“朋友也是有界限的,每个人都需要私密的空间。
你也别打着为他好、陪着他的旗号,事事都要插一嘴,知道不?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不懂?换位想想,要是你这次决定跟着白老头出门学医游历,但顺安因着不舍得你,担心你,就劝你留下来,还一直劝,你能高兴?”
阿安一想到那种情况,就撇着嘴摇摇头,“我有我想干的事儿,我的朋友肯定会理解我,支持我的!”
“对啊,轮到你自己,你就想的明白,换到顺安身上你就想不明白?”阿满点点他额头,“作为朋友,只要他不是误入歧途,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只需要支持他就可。”
“知道了!”阿安笑了,抱着阿满的胳膊摇啊摇,与有荣焉道:“阿姐好聪明啊,这么聪明的人竟然是我的阿姐,啊~我好幸福啊!”
沈峥看着把身子扭成麻花的阿安,和一脸嫌弃推人的阿满,没说话先笑了,走过去把手里的草帽顺手给阿满戴上,问:“日头大了,先戴上草帽。
阿安这是怎地了?都快拧巴成麻花了!”
“别理他,贫的很!”阿满撑着峥哥的胳膊坐上车辕,又赶阿安赶紧上车,阿安像个泥鳅一样,一个弯腰就从姐夫胳膊底下窜到另一边,伸出手掌讨要,“姐夫,我的草帽呢?就只有阿姐有!”
沈峥看看一脸不愤的二舅子,嘴角微微勾一下,伸手一把拎住他的后脖领,直接提起来塞进车厢里,不客气地说:“就你阿姐有,谁让你来的时候不戴草帽呢,没你的,坐好!回家!”
“阿姐,你看姐夫,他偏心!”阿安刚进车厢 ,一个翻身立马扑到车厢门口告状。
“嗯嗯嗯,知道了!”阿满掏掏耳朵,随意应付着,“你姐夫不是一向偏心我吗?你是第一天知道?你姐夫要是不偏心我,你姐我可不依!”
阿安呲呲牙,有些嫌弃的哼哼。
沈峥听着姐弟俩的笑闹声,嘴角微微翘起,赶着骡车的手都带着几分愉悦。
笑闹一阵,阿安就在一摇一摇的骡车里睡着了,这十来天,因着邢家的事儿,他就没睡好过,现在真正有罪的人已经被抓,判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一大半。
所以心头一松,这些天疲惫就涌上来,他趴着趴着就睡着了,阿满从车厢里扒拉出一件薄褂子,随手往阿安肚脐眼上一扔,沈峥微微侧头看一眼,低声问:“睡着了?”
“嗯!”阿满回身,靠在峥哥的肩头上,带着几分无力,“这段时间辛苦他了,现在案子终于要结了,顺安也能好好活着了,他的心就放下来了。”
沈峥一手握缰绳,一手握着阿满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十指紧扣,他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怎么了?和顺安说事儿不顺?”
阿满啧一声,微微摇摇头,“也不是不顺,就是和我们想的都不一样,顺安那小子想……出家。
那三十三条枉死的下人,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一道伤疤,还有他阿爷的事儿,这小子估计是想替他阿爷赎罪,所以这才把家财捐出去。
留一部分在通安寺给那些人点长明灯,自己也想出家,天天给这些念超度经。
可他才八岁啊,和阿安同岁,还是一个小孩子,这些罪孽凭什么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啊,他什么也没做错啊?”
阿满想到这些,心口就闷得厉害,沈峥听罢也意外得紧,他想过好多种可能,可从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要出家。
“说起来他是无辜,可现在他是邢家唯一还活着的血脉,这么些条人命压在他头上,他做出这个决定想想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沈峥揉揉阿满的脑袋,“我知道你心善,可这些事儿没人能替他受。
他选择出家,或许心里能安稳不少,能图个心安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他要是还准备出家,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说罢,两人一路再无话,很快就到了家。
芳婶和忠叔早就知道邢顺安的事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追问邢家的案子大人怎么判的,坏人抓到了没?
判决估计明天就下来了,阿满和沈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他们不说,这两天去镇上的村里人也会打问出来。
听罢,饭桌上一阵唏嘘,芳婶感叹不已,想到邢老太爷,她就有些看身旁的老忠不顺眼,哼道:“还不是男人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这才惹出这么多祸!
那个马管事也该死,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邢老太爷报仇就行了,何必把邢家那些下人也烧死呢!臭男人没一个好的!”
一桌子的男人,都默默低下头,不是不敢反驳芳婶,是怕反驳了明儿没饭吃。
忠叔感受到媳妇迁怒的视线,他立马不服了,嚷道:“先说好啊,我可和邢家那糟老头子不一样啊,你可别把我和他比,我嫌丢人。”
他可要表明好自己的立场,省的晚上被赶下床!
“哼!”芳婶看男人一眼,听他的话,她心里舒服多了。
茂叔几个也纷纷跟着骂邢老太爷和马管事,他们虽是男人,可都是普通人,乡下人家哪有人家三妻四妾的,所以他对富户家的老爷惹出的事也讨厌的不行。
“那秦秀兰,我好像听小姐说过,她以前是村里人?”团玉啃着一根排骨,问出心里的疑惑,“她怎么和那个马管事搅合到一起的啊?”
“她啊,不用阿满给你讲,我给你们讲讲就行了!”说起以前的八卦,芳婶来了兴趣。
啪啪啪把秦昆一家和阿满家的恩怨说了一遍,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那秦坤家和小姐家有仇啊。
第八百八十一章 马小宝怎么处理?
“怪不得这个秦秀兰那么坏呢,原来是随根啊!”团玉呸一口,小姐在她心里就是第一好,谁也比不了,一切和小姐作对的人,都不是好人,她都讨厌!
所以她现在最讨厌那个秦秀兰,想着她重重嚼几下嘴里的肉,像是嚼秦秀兰一样,她愤愤道:“好在县令大人是个好人,这下这俩坏人都跑不掉了,真好!”
这孩子气的话,让一桌子人都笑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没有人能不高兴。
有八卦下饭,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
和阿满预测得不错,第二天一大早,县衙旁边的公示栏上就贴了判决,马管事被判了斩立决,秦秀兰判了流放三千里,永不能再回乡。
马管事和秦秀兰那个私生子邢小宝,不,现在应该叫马小宝的孩子,怎么处理就让褚县令有些为难了。
才不到五个月的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算起来他也是个无辜的,跟着秦秀兰去流放,这么小的孩子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心还没那么狠,一时间对处理这个孩子就犯了愁。
“大人,要不去问问邢家小少爷?”鲁都头小心翼翼建议,看到自家大人不善的视线,他立马解释,“不是把孩子扔给他的意思。
属下是觉着,这孩子毕竟是留下邢家血,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年纪,把大人的事儿牵连到他身上也不对……”
“说重点!”褚县令不耐的打断鲁都头的长篇絮叨。
“咳咳,就是,我觉着邢家还有那么些家财,随便给这小子一星半点儿,咱们县衙给找个好一点儿的收养人家也不难。
或者送去慈幼院也行啊,那里都是些孤儿,这小子要是带些银子过去,咱们在多嘱咐一下管事的人,这孩子未必过的苦!”
他主要是觉着这孩子可怜,以后没爹没娘,要是有些银子傍身,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才提出去问问邢家小少爷,据他观察,邢家小少爷也不像个心狠的人。
说不定还真愿意掏出一部分银子给马小宝呢。
“这倒是个法子!”褚县令听罢,当真开始思考这个法子,法子不错,就是不知道邢顺安那小子愿不愿意掏银子出来,“就怕那孩子对马管事深恶痛绝,牵连到这孩子身上。
恩恩怨怨早就说不清楚了,希望这孩子能看开一点儿!”
“那属下去试试?”鲁都头看自家县令松口了,立马主动请缨去找邢顺安谈谈。
褚县令摆摆手,从椅子上起身,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服,说:“你说话有时候没轻没重的,还是我去说吧,顺便去看看那孩子。
现在案子判决下来了,也该让那孩子知道!”
“大人出马肯定比我这个大老粗好,大人请!”鲁都头呵呵笑着,躬身请大人先行,他跟在大人斜后方一点儿护卫着。
走了几步,褚县令听到鲁都头喊人的声音,他转身拦人,“别喊人了,本官坐马车过去,惊动太多人不好,到了医馆再耽搁人家医馆看诊的老百姓就不好了。”
他不想大张旗鼓地去,让镇上的老百姓都知道。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到医馆后门,看门的药童看到鲁都头的打扮吓得不行,颤着嗓子问,“官爷,我们医馆可没干什么坏事儿。”
“孩子别怕!”褚县令笑着上前,他那张平和的脸比鲁都头那张武人脸看着好相处多了,“我们来是想看看邢家那位小少爷,不知他这会儿可方便!”
“你们是……”药童有些犹豫,邢顺安可是陈大夫吩咐要好好关照的,加上邢家这场大火,陈大夫怕有不轨之人上门,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人进去的。
“瞎眼了!”鲁都头粗眉一竖,穿着粗气上前,看到自家县令警告的视线,他息了声,放缓态度拉着药童到一边,说:“这是褚县令,来看看邢家小少爷的。
大人不希望打扰到前门看诊的老百姓,这才让绕路到后门,你放我们进去就行!”
“嗯嗯!”药童脸上的警惕立马下去,他说那位大人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昨天开堂审案的县令大人啊,离得远,他们看不清大人的脸。
就凭大人还邢家一个公道,还那些下人一个公道,那就是个大好人,他转身亲自领两人进去。
褚县令问了邢顺安养伤的病房,就让药童先下去了,鲁都头也被他留在远处,他独自一人往病房走,还没靠近,就听到帘子后面的闷哼声儿。
他脚步微微顿住,先等在外面。
“顺安你忍忍,上了药就好了,昨天那么一场,有些地方又开始出血了,忍忍哈~”川柏低声哄着,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沙哑。
这个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几乎没了人样,现在命是保住了,可每天换药都是一场酷刑,知道这孩子有多不容易,他就止不住心疼。
他才八岁啊!
“嗯!”邢顺安紧紧咬着唇,下嘴唇咬出白印,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川柏哥你尽管上,快点,阿安今天估计还要来,别让他看到,他估计又要难受了。”
“好!”
门外的褚县令听得难受,心口也跟着难受,他突然觉着是不是不该来,可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作为父母官,他能救一个他都不愿意放弃。
听着里面闷哼声儿消失,他立马从门口退开,听着开门声,他正好迎面走过去,川柏端着一盆泛红的血水,看到褚县令他很是意外,接着就要行礼。
被褚县令阻止,他表明来意,说:“本官是来看邢顺安的,案子结了,也该告诉他一声儿,他这会儿可方便?”
川柏有些犹豫,正不知道咋说呢,屋里的传来邢顺安的声音,“大人稍后,小子穿好衣服,您就可进来。”
也就十来息的功夫,屋里就传来邢顺安的声音,褚县令进去,让她不必多礼,在他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微微有些泛红,他问:“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大人关心!”邢顺安淡淡笑着,虽然不让他行礼,但他依旧拱拱手,问:“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案子有什么不妥?”
他有些紧张,以为这个案子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自听到褚县令来他的心就提着。
第八百八十二章 稚子无辜
“没事儿,没事儿!”褚县令看出小孩的紧张,他立马解释,“是好事,你家的案子判了,马管事判了斩立决,秦秀兰判的流放岭南三千里。
至于那四个纵火犯,也都判了流放两千里,还要在当地服苦役三年才可返回原籍。”
邢顺安怔怔听着,接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他不顾褚县令阻挠,跪在床上给他磕了三磕头,哽咽着说:“谢大人还邢家一个公道,大人的恩小子没齿难忘,大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小子做的,尽管吩咐。”
“好了,别磕了,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不宜大动作!”褚县令拉着人不让人再磕,又让人先躺下,“这些都是本官这个父母官该做的,当不得一声谢,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养伤。”
犹豫一会儿,褚县令到底开口表明来意,“本官今天来,除了告诉你案子判了,还有一件事儿,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大人尽管说!”
“是关于马管事和秦秀兰生的那个孩子,马小宝!”褚县令观察着邢顺安的表情,看他只是微微皱眉,眼里没有滔天恨意,他接着说:“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你邢家这场祸事,最无辜的就是你们两个孩子。
可邢家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主事人,所以只能来问问你的意见。
那孩子爹娘罪有应得,可这孩子毕竟是一条人命,以后需要有人管。”
“大人是想让我管他?”邢顺安脸色不太好,他知道那孩子无辜,可不讨厌他已经是他最大的忍受限度,要是让邢家再管那孩子,他绝不能同意。
“不是,你别急!”褚县令摆手,压着人肩膀,又让人躺下去,他说:“想着邢家能不能出一部分银子,这孩子送到慈幼院或者找一户人家都行。
有这些银子,他以后的生活也能好些。”
听到这儿,邢顺安松了一口气,出点儿银子倒是没问题,这孩子身上的邢家血脉没法否认,扔他自生自灭他又不忍,这个法子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想要一大笔银子也是不可能的。
“一百两银子!”邢顺安答应了。
“可以!”褚县令没想到这么容易,他以为这孩子要闹闹呢,毕竟是个才八岁的孩子,可看他这些表现,他成熟的不像一个孩子。
一百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存一部分到钱庄,剩下一部分银子留着养大他,长大以后,光靠这些银子,他也能活下去,至于这些银子花完以后,他还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从医馆出来,坐上马车褚县令还在感慨,“这孩子不错,邢大爷倒是生了一个聪明儿子!”
这话不假,邢顺安以前被家里娇惯着,可孩子不傻,以前心思都用在吃上了,现在成熟很多,很多事儿一想就能想通。
“也是可怜,以后邢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鲁都头也感慨。
昏暗狭窄的牢房里,日光透过半臂长宽的窗口打在地面,照亮一小方块的地面,秦秀兰自从听罢衙役的宣判以后,就抱着哇哇哭的小宝呆呆缩在角落。
常年不见阳光的地面,湿漉漉腐烂的气味儿飘进鼻尖,地上铺着的麦秆上,老鼠光明正大地爬来爬去。
脚背上一疼,秦秀兰依旧一动不动,直到听到牢房外传来衙役沉沉脚步声儿,她眼珠动了动,慢慢有了焦距。
孩子的哭声也瞬间涌进耳朵,她顾不得别的,抱着娃扑倒牢房门口,看着拎着饭桶过来的衙役,她眼神爆亮,急切问:“是不是大人要放我们母子俩出去了。
我都是听马承望的,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那些人命和我没关系啊!
求求官爷了,求求了!”说罢她疯一般的重重朝地面磕头,鲜红的血线顺着眉心往下掉她也无知无觉。
“头儿你看,这会儿还不相信呢!”年轻衙役哼笑一声,朝一边的魏武笑,又用刀柄重重在木头牢门上砸了几下,呵斥道:“你别做梦了,判都判了!
你是流放岭南三千里,明天回到县里,后天你就能出发了,趁着还在牢里,你还是想想以后该咋活着走到岭南吧!”
说着他从桶里打了一晚看不出是什么糊糊放到牢门地上,接着又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扔进牢里,“大人心善,让后厨熬了米糊糊给你孩子吃,可别饿死了。
你好好看孩子,明天以后你就见不到他了!”
秦秀兰听到这句话,磕头动作一顿,她抬头眼里的哀求瞬间转变为警惕,紧紧抱着小宝往后退,“你们要干什么?小宝是我儿子,谁也不能抢走他,谁也不行!”
“哼!”魏武嘴角扯出一抹嘲笑,“你们烧死邢家那些下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的以后,这会儿装什么!
再说,大人可没判这么个小娃流刑!”说罢魏武喊上一旁的同伴就走,“走了,别理她!反正明儿她和那个马承望就要押回县里。”
“不不不,别走,别走,我要求见大人,我要求见大人!”秦秀兰听到这儿彻底疯了 ,她紧紧抱着嚎哭的娃,扑到栅栏边,伸手想要抓住人。
魏武两个早就先一步退后了,她青筋暴起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只能赤红着眼看俩人离开,她绝望大喊,“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啊。
小宝还小离不来我这个娘,他会死的,会死的,大人不是心善吗?怎会如此心狠?”
“心狠?”魏武听不上去了,顿步转身,盯着疯癫的秦秀兰,“大人要是心狠,就该让你这个儿子跟着你一起去流放。
你以为流放是出去游玩吗?一百个犯人最后能到流放地的你知道有几个吗?撑死也就六十个。
剩下四十个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的,你觉着你家这个不满五个月的小娃能活着到岭南吗?”
秦秀兰只觉头顶像是被雷劈了,脑袋嗡嗡的,看着离开的两个衙役,她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怀里的小宝哭得脸色通红发紫,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她后悔了!
“宝儿,不哭,不哭啊,娘在呢,在呢!”秦秀兰满脸泪揭开衣服喂哭嚎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受惊太重,小宝憋红脸也喝不到奶水。
张着嘴又开始哭,秦秀兰想到那个竹筒,眼睛四处看,看到竹筒她赶忙爬过去打开竹筒喂儿子。
竹筒里是用米粉熬得米糊糊,虽然不如喝奶,可也比饿着强,小宝大口大口喝着,被呛着了也不停,显见是饿得太久了。
肚里有了食儿,小娃砸吧砸吧几下嘴,又睡了过去,秦秀兰却看着怀里睡着的儿子,无声掉眼泪,肩膀剧烈抖动着。
她后悔了,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她不该贪心,明明在邢家后宅的日子,已经比为奴为婢好太多了,每天大鱼大肉吃着 ,是她在青松村从没过过的好日子。
但她不知足,一心就想着强大起来,想着有能力给张满月使绊子。
马管事勾搭自己,她也顺水推舟,两人一拍即合。
他要火烧邢家,图谋邢家家财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阻止,现在想来,自己的下场都是报应啊。
“儿啊,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你跟着娘去流放,也只有死路一条,那俩衙役说得没错,娘只希望你以后能长命百岁!”
牢房里的哭嚎声儿,守门的衙役没人在意,能关在牢房里的都是犯人,大人判刑以后,哪个不哭不嚎。
犯事的时候倒是没见这些畜生哭嚎,现在哭嚎死也没用,因果报应罢了。
医馆这边,褚县令走后,邢顺安侧躺着盯着墙发呆,连阿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阿安举着手“啊”一声儿,他才回神,转头脸上也带着笑,阿安在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他,很是欣慰的点点头,“嗯,不错,气色看着比前几天好太多了。
心情好点儿了吗?吃食上呢?昨天我阿姐给你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听着好友一连串的问候,邢顺安心里暖呼呼,撑着胳膊坐起来,点点头说:“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以前伺候我的老嬷嬷有的一拼。”
阿安气的想打人,奈何他半身都裹着纱布,他也不舍得下手,邢顺安见好就收,“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可不能把我当成脆皮娃娃了。”
阿安看顺安不愿意提昨天的事儿,他也就不追问了,转而说起别的,“进来时碰到川柏哥,他说大人来看你了,给你说了马承望和秦秀兰的判刑了吗?”
“说了!”邢顺安点点头,“恶有恶报,这个判决也算对得起那些枉死的人了,阿爷和阿爹也算给马承望赔命了,所以无论以往到底我邢家多对不起他,也都偿还完了。”
经过一天,邢顺安比以往更看开了,他说起这些事儿,神情都是平静的,余光看到好友偷偷打量的目光,他侧头看过去,笑问:“不信?再给你说个事儿,大人来找我,是说马小宝的事儿。
他身上也算流了一半的邢家血,所以我给他掏了一百两银子……”
听完好友的话,阿安小嘴都张着,他真没想到好友会这么做,看样子还真想开了。
“想开就好,我姐夫说过,一个人要是活在仇恨了,那这一辈子也算毁了!”阿安与有荣焉的拍拍顺安左肩,夸道:“不愧是我阿安看上的朋友,就是好样的。
对了,明儿大人要押着马承望、秦秀兰等人回县里行刑,你要出去热闹嘛?
阿姐他们明儿也要来看热闹的,阿姐说不看白不看!”
“去吧!”邢顺安点头应下,说:“我心里是看开了,可像马承望那样的畜生被游街,我还是想看看。”
“好,那就说定了,我明天来接你,我亲自推你过去,阿姐让人在归香居二楼定了雅间,到时候咱们站楼上看,能看的更清楚,你身上还有伤,再被挤着就不好了!”
其实站在街上看更热闹,也能更痛快,可阿姐说顺安现在在镇上可是出名了,要是站在街上,难免有人围着他看热闹。
很多老百姓的嘴又没个把门的,估计说什么的都有。
也是,昨儿他们看褚县令审案时,顺安被推进去以后,有人唏嘘觉着邢顺安命大,也有人觉着他命硬。
那么一场大火都没烧死他,说明他命硬克亲,明明都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可还是有人这么说。
老百姓的嘴是堵不住的,只能等这件事平息以后,大家慢慢忘掉这件事儿。
“好!”邢顺安现在对阿安一家都是很信任的,所以好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天巳正,东大街衙门就被看热闹的老百姓围住了。
一个个垫着脚盯着大门口。
镇上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谁不想看看那几个畜生长什么样子?最想看的还是那个马承望的。
竟然是邢老太爷不要的私生子,老太爷当年不要他们母子,打板子都没有打掉马承望,可见这是个命多硬的。
也是这个命硬的把邢家烧没了。
“出来了,出来了!”
马车轱辘声儿一出现,人群瞬间热闹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从东大街到北城门的路上的人就知道了。
“阿姐,阿姐,听说人已经从衙门里押出来了!”阿安是个小耳报神,跑上跑下地传消息。
邱阳平从外面进来,差点儿给人撞个正着,他快速闪开,看着又跑远的阿安,笑着给阿满说:“这是你二弟?真是活泼呢。”
“冲撞邱东家了,一会儿我让那小崽子给您赔礼!”阿满有些抱歉,视线看到赵掌柜手里拎着的篮子,上面盖着白布她不知道里面是啥,好奇问:“邱东家怎么来了?”
邱东家指指赵掌柜,看他把篮子放到桌子上,他才说:“里面备了些蛋和菜,一会儿你们想用就用。”
说着他看一眼窗户口坐在轮椅上的邢顺安,压低声音说:“我没什么能帮他的,我虽然和他爹关系一般,可我们没仇。
我看这孩子也可怜,一会儿让他发泄发泄也是好的,要是不够酒楼里备的还有,尽管用!
今个这雅间阿满姑娘也不用给银子,就当是我照顾邢家小子的!”
第八百八十四章 游街示众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阿满先是微微有些不解,掀开白布看清里面东西以后,她笑了,这个邱东家也是好人。
她拎着篮子放到邢顺安旁边,看他看过来,她指指篮子里东西,“发泄发泄也不错,被憋在心里。”
邢顺安伸手拿起一个鸡蛋,紧紧握在手心,重重点头。
“阿姐,顺安,囚车来了!”阿安气喘吁吁的上来,捂着肚子,满头大汗,阿满无奈,用帕子给他擦汗,顺安给他顺背。
“不用你跑上跑下,我们站在二楼看得清楚得很!”阿满指指远远往这边来的囚车,还有人群的吵闹声儿。
马车靠近,老百姓在咒骂声儿也此起彼伏。
“畜生,畜生,大人判得好!”
“我们镇子安稳多少年了,你个瘪犊子干坏事,坏的都是我们镇的名声儿!”
“砸他、砸他,还有他后面的那个淫妇!”
“别放过这对儿奸夫淫妇!该死!”
随着人群的讥讽怒骂声儿,大批大批地臭鱼烂虾、臭鸡蛋烂菜叶子铺天盖地朝马承望和秦秀兰砸过去。
两人被铁链子固定在囚车上,只能站着,躲都没地方躲。
马承望和秦秀兰扭着头躲避,脸上头上身上挂着的臭鸡蛋液顺着衣服往下淌,恶臭味儿熏得两人睁不开眼。
“你们这群刁民、傻蛋!我那是报仇,报仇!要不是邢家老不死的作孽再先,我能火烧邢家!”马承望实在受不住了,赤红着眼,尖声咒骂。
结果迎来一阵更加猛烈的臭鸡蛋,整个人都湿透了。
不知道谁扔的石头,砰一下砸到他额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啊一声,狠狠看着四周,抬头突然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
张满月、邢顺安!
他死死瞪着三人,不顾身上的剧痛,破口大骂,“你们不得好死,我下地府都不会放过你们,做鬼我都要缠着你们!”
“好啊!”阿满嘴角扬起一抹讽笑,人都不怕还能怕个鬼,她颠颠手里的臭鸡蛋,眯眼瞄准距离,对着马承望大张的嘴砸过去。
“咔,咕!”臭鸡蛋的味道在嘴里炸开,还顺着喉咙咽进肚子里,马承望被噎的翻眼,一呼吸恶臭反上来,他干呕起来,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狠毒盯着酒楼上的三人。
“顺安,砸他,砸他眼睛,我让他看,看个屁!”阿安拿起鸡蛋就开始疯狂攻击。
邢顺安也拿起鸡蛋用尽全力朝马承望砸去,对上他赤红的眼,他畅快的笑了,大喊:“你输了,你儿子也休想好好活着!”
儿子?马承望想起今天被从牢房里押出来,他确实没看到秦秀兰抱着小宝,小宝呢。
他脸上的阴毒一僵,顾不得别的费力扭头去问身后囚车的人,“秦秀兰我儿子呢?儿子呢?你说话啊?”
看着疯魔无措的马承望,邢顺安心里彻底放下了,他就是想让他死都不能安宁。
秦秀兰怕张嘴也被扔进臭鸡蛋,死死低着头,不肯回答。
“闭嘴!嗷嗷啥!”魏武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小跑着到囚车旁大声呵斥,看马承望还死命嚎着,他提起佩刀,伸进囚车里,对着他的脚背重砸几下。
嚎叫声儿立马没了,变成哀嚎声儿。
他们这些衙役虽然平时很少碰到囚犯游街,可也知道老百姓少不了要砸臭鸡蛋这些,所以个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走动也离囚车远远的,就怕被愤怒的老百姓殃及。
要不是马承望嘴里乱喷粪,他也不会走近教训他。
“砸鸡蛋、烂菜叶子可以,砸石头的给我小心点儿!”鲁都头骑着马走在一侧,虎目在人群中巡视,看到手里拿着石头的,他手里的马鞭就朝人打过去,一点儿不客气。
“要是砸死了,你们就给他陪命!”
县里囚犯游街也会有砸石头,有些人心里毒,趁乱就往囚犯身上砸石头泄愤,囚犯没行刑之前,可不能死!
有了这几鞭子警告,果然没有人再敢砸石头这些。
秦秀兰也终于舍得把头微微抬起来,刚抬到一半儿,她视线就跟一个面上围着灰布的妇人对上,她心头一震。
这人怎么在这儿,她怎么又跑回来了。
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大舅的以前的媳妇马氏,马芳。
本来按照秦秀兰的计划,她和马管事成功拿下邢家家财以后,自己手里的人手和银钱就多了,想对付张满月也更有底气。
可现在她后悔了,已经败了,她也没机会再利用马芳对付张家,谁知道这人怎么又出现在和关镇。
不过也和她没关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到岭南,没心情管别人的死活。
马芳盯着秦秀兰囚车走远,心里咒骂这俩人是废物,视线一转,她看向斜对面楼上站着的三人。
张满月那张脸和张满安的脸,她死都不会忘。
还有兰静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因为她们自己也不会被逼的无家可归。
阿满突然觉着斜侧里有一道视线灼灼盯着自己,她下意识拧眉,转头看去,却只看到逐渐散去的激愤人群。
“阿姐,走了,看什么呢?”阿安推着顺安往外走,看阿姐还不走,他回头垫脚也往楼下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什么,走吧!”阿满摇摇头,或许是她自己感觉错了。
囚车出镇,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阿满和阿安一起邢顺安送回医馆。
阿满没立马走,而是问邢顺安的想法,“你现在还想着出家吗?”
邢顺安看看阿安又看看阿满,嘴唇嗫嚅几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两人都希望自己以后过得好,他怕是要让两人失望了。
“没事儿,你尽管说,随心就好!”阿满拍拍他的手,“别有负担,日子是你自己的,想怎么做都听你的。”
阿安也在旁边重重点头,阿姐前天给他说的话,他记在心里了,无论是多么亲近的朋友,都需要私密空间,他不能事事都插手。
“我还是想出家!”邢顺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心口一松,看阿满姐和阿安神色都还算正常,他吁一口气,接着说:“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三十五条人命。
最起码这几年我想出家,好好给他们超度念经,不然我心里不安稳。”
第八百八十五章 碰到未来公爹
几年?阿满听懂了,心里一喜,“姐姐没听错的话,以后你还有可能还俗?”
邢顺安点点头,“阿姐那天说的也没错,我没必要赔上自己一辈子,所以我决定在寺里待几年,几年之后,要是我于佛法无缘,还俗也未尝不可。”
“这法子不错!”阿安举双手赞同。
阿满对邢顺安这个决定也满意,事儿谈完她就准备留两个小娃自己说话,她准备回家了,谁知邢顺安却叫住她,抱拳说:“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姐姐帮忙。
我想把家里的酒楼和宅子的地契都转卖了,全部换成银子,一半捐出去,一半留下来。
我年纪小,没做过生意,家里也没有别的长辈,只能拜托姐姐和沈峥哥了。”
“成,你信得过姐姐和峥哥,我们就给你处理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多谢姐姐!”
阿满从医馆出来,看着翠绿的树和大太阳,心情很是不错,和陈齐道了谢,她叮嘱莫强等阿安一起回来,自己翻身骑上白玉往城门口走。
人群散去,地上还留着不少菜叶子和臭味儿,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巾子罩上,腿一夹马腹,白玉立马心领神会的加快速度。
刚出镇门,她看到几辆囚车竟然停在镇门外,她纳闷左右看看,在东边看到褚县令正和什么人说话呢。
老谭赶着马车等在一边,他不逆光,瞬间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女孩,阿满围着面巾子他看不清,可他认识白玉啊,这么漂亮的马想忘记都难。
他立马跳下车,朝这边跑大声喊:“阿满?阿满,我是老谭啊!”
阿满驾马动作一顿,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往东边过来,半路和老谭相遇,她也看清和褚县令说话的人是谁了。
“义母放静姐过来了?她盖头绣好了?”阿满翻身下马,一手牵着马一边笑着问老谭,老谭一听憋不住笑了,捂着嘴压低声音说:“可算是绣完了,二小姐着急来找你玩,绣盖头就急的很。
绣活自然不好,交到大夫人那里被好一顿训斥,只能苦哈哈的又绣一次,这不昨儿终于绣好了,大夫人点头之后,她昨晚上就开始打包行李。
今个天不亮就从县里出发,马不停蹄来了!”
阿满好笑点头,不由看向端庄和褚县令说话的静姐儿,这会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急躁,端庄规矩的紧儿。
静姐儿这会儿也难受着呢,谁知道还没进镇子,就和褚县令一行人碰到,她当时嫌弃马车里闷,硬是抢了老谭叔的赶车的活计,自己赶着马车乐呵不行。
乐极生悲,可不就被褚县令(她未来公爹)抓个正着吗?
褚县令也尴尬,谁知道竟然看到未来二儿媳如此豪放的一面,虽然他知道未来二儿媳上镖局家的闺女,想必不会如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柔顺恭敬,端庄淡雅。
可这豪放程度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了,但是他倒是不讨厌,就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碰见了,静姐儿不去见礼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去见礼,说些客套话,关切几句。
正愁怎么逃离呢,她眼珠子一转就瞄到褚县令身后不远处的阿满和老谭。
她嘴角大大咧开,立马招呼人,“阿满你怎么来了?这么巧啊,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褚县令也松口气,正愁怎么脱身呢,所以转头看向阿满的视线就格外慈祥。
静姐儿硬挽着阿满胳膊拉人过来,笑着介绍:“褚叔,这是我义兄的未婚妻子,张满月,您叫她阿满就行,我这次来和关镇就是探望她们的。
阿满,这是褚叔,我未来公爹。”
听到未来公爹两个字,阿满敏感察觉到褚县令嘴角抽了抽,她轻轻在静姐后腰掐了一把,主动上前见礼,“褚叔莫见怪,静姐性子直爽,说话不懂弯弯绕绕,人也简单好相处。”
“没事,简单些好!”褚县令笑着摆手,这简单性子和他家老二倒是般配,心眼要是多得和老大媳妇似的,家宅就别想安宁了。
阿满看褚县令不像作假,心里也舒服,又说几句客套话,双方就互相告辞了。
毕竟褚县令还要押送犯人回县里,再迟了就赶不及在关城门之前入县了。
阿满和静姐儿并排站着,又让老谭叔把马车和马儿让到路边,把路让给褚县令众人过去。
静姐笑着挥手,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直到褚县令一行人走远静姐嘴角的笑就落下来,腰一塌人也跟着蔫吧起来。
阿满看的好笑,拉着人往马车走,静姐等来等去不见阿满问自己,噘嘴不满的瞪人一眼,阿满耸肩,立马挨了静姐气氛的一拳头。
“你就是故意的,没看我蔫吧吗?也不问问我?”静姐不满。
“问什么?你不就是想说自己倒霉,一来就碰到褚县令吗?”阿满拉着她,让谭叔拉着她和静姐儿的马,她们俩坐马车往家里走。
老谭知道路,闻言麻溜接过缰绳儿。
骑马是比较快,可姐妹俩不方便说话,所以阿满自然而然拉着静姐坐马车,静姐噘着嘴进马车。
坐稳以后,就蔫吧的托腮开在案桌上,叹气说:“要是知道会遇到褚叔,我就慢点儿赶路了,这下好了,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以后可咋办啊?”
阿满看看她,怕褚县令因她豪放看不上她,也没说大不了不嫁给褚二公子的话,可见是真的喜欢了。
“你担心啥?”阿满倒一杯水递到静姐嘴边,看她看过来,她继续说:“我刚才不是试探了一下褚县令吗?他不是说简单些好吗?最近我们镇上出了一个大案。
这段时间看下来,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你放心就好了,再说你担心也没用啊,亲事都定下来了,他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退一万步说,你现在能放下褚二公子?”阿满戏谑的看着她。
静姐嗔怪的瞪阿满,脸颊微微泛红,侧过头,闷声却坚定的说:“我不可能放弃他,他也不会放下我!”
“那不就得了,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你少杞人忧天!”阿满又递给她一块儿糕点,静姐接过啊呜就是一大口,嚼到一半她睁大眼指着阿满,“好啊,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啊,拿我的东西一个喂,不行,到你家,你一定要补偿我!”
第八百八十六章 静姐至
“好好好,想吃啥都要好了吧?”阿满无有不应的。
好姐妹来了,她也高兴,又问起贺家祖母、祖父身体可好,还有二叔二婶,还有音姐儿、峻哥可好?又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别的人怎么没来?镖局忙得很?
静姐依依答了,接着又不满的哼一声儿,“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别的人有我重要?”
“你最重要行了吧!”阿满杵她一指头,说:“你差不多得了,知道你碰到褚县令不咋开心,我让着你,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
“嘿嘿,我这不是和你撒娇吗?”静姐一改态度,笑嘻嘻的靠到阿满肩头,说:“不闹你了,家里确实不止我一个人来,二婶估计明儿就带着音姐和峻哥来了。
我等不及就带着谭叔先来了,她们都要坐马车,没有我骑马快,我着急见你!”
这话说得甜,阿满绷不住也笑了,姐妹俩就靠在一起嘻嘻哈哈说着私密话儿。
从镇上赶马车回村里,也就一刻钟的路程,姐妹俩话没说完,就到了家门口。
芳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团玉一起从院里出来,看到人未语先笑。
静姐儿从马车上跳下来,一看到芳婶就热情的跑过去打招呼,“芳婶儿,我又来了,在家我就可想您做的饭了,可算来了。
团玉你还是这么肉嘟嘟的啊,可爱得紧儿,捏着舒服!”说着话她又伸手捏捏团玉的脸蛋。
她这热情的模样,让好久没见的陌生感瞬间消失,芳婶和团玉都乐开花。
尤其是芳婶,她知道静姐那话多半是哄自己,毕竟贺家镖局主家不差钱,权势也不小,主家后院的厨子都不知道有几个,绝对不是自己能比的。
可这话儿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你们姐俩先进去,车上的东西,我一会儿和团玉收拾!”
阿满点点头,拉着静姐往里走,问她想住哪儿?还是住以前你住过的东跨院?
静姐不乐意,说:“我想和你住一块儿,不行吗?你后院那么大,你的随心院房间也不少,就不能让我住一间。”
东跨院是客院,是他们贺家第一次来住的地方,可现在她和阿满的关系可不一般,她就想和阿满腻在一起。
阿满正要点头答应,点到一半儿,她想起峥哥时不时的夜里拜访,猛地摇摇头,“不行,不行,我习惯自己住了,你还是住东跨院了,知道你要来,我早就让芳婶给你收拾好房间了。
每隔一天就打扫一次,你待会儿能直接住呢!”
静姐眯眼狐疑的看阿满一眼,“你不对啊!不对,绝对有事儿!说!”
不让住就不让住,她反应那么大干什么,一副心虚的模样。
阿满是不可能告诉她理由的,打死都不可能说,只得用蛮力拉着人拐去东跨院,直奔她以前住过的东厢房第二间房间。
房间干干净净,开着窗能闻见外面的花香,知道她喜欢粉色,床帐都换成了藕粉色,桌上还摆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和一小盘枇杷果。
室内淡淡的幽香和果香,静姐看得满意极了,也就放过追问阿满,阿满轻轻吁一口气,可算不追问了。
她总不能说,你义兄他老喜欢半夜翻窗进我屋吧!
想想都炸裂,静姐就是不同一般闺阁娘子,可也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
芳婶和团玉拎着行李进来,后面还跟着静姐的丫鬟风花。
两人把空间让给丫鬟,和芳婶、团玉一起出来。
芳婶本来正准备中午饭,听到静姐来了,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出门招呼一声儿,她不知道静姐会突然来,所以饭就准备的有些简陋。
她问阿满:“本来午饭家里吃凉皮,有些简陋了,要不你骑马去趟刘屠户家,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肉?”
天气热,肉摊子为了保证肉的新鲜,一般就是天不亮开始杀猪,等天亮就开始卖,农家为了吃个新鲜,也都是早上去买。
现在都快午时了,估计肉也卖得差不离了。
“不用,不用!”静姐一听,忙放下手里的樱桃,走过来说:“我来就是为了吃山里鸡鸭鹅的,猪肉就不吃了。
中午就按照婶儿你准备好的做吧,我都可以,明儿能让我吃到鸡鸭鹅就行了。”
“自家养的鸡鸭鹅多的是,尽管吃!”阿满大手一挥,保证满足静姐的愿望,“我记得才往你家送了不少鸡鸭鹅,吃完了?走的时候再给你带点儿。”
“家里人多,哪够吃啊!”静姐颇为可惜,“上次阿昌回镖局不是还给带了一坛子鹅蛋腌的咸蛋吗?那可好吃了,我都没吃到几个,就被家里人吃完了。”
“家里还有,中午给你煮几个,让你吃个过瘾!”芳婶立马保证。
“好啊!”静姐高兴了。
不怪静姐爱吃那鹅蛋做的咸蛋,就是阿满也爱吃,只要爱吃咸蛋黄就没有不爱的。
鹅蛋个个都有大半个手掌大,鸭蛋小腌成咸鸭蛋需要一个月,鹅蛋大腌制时间就多了一倍,一般两个半月就差不多了。
鹅蛋多了,超市那边卖不完,酒楼需要的数量也有限,镇上零零散散卖一些,时不时就能剩下十几二十个卖不完,芳婶索性腌成咸鹅蛋试试。
没想到味道这么好,不过鹅蛋比鸭蛋稍微腥一点儿,和草木灰的卤水要加上些花椒、麻椒、姜片、葱段去腥。
自从吃过咸鹅蛋以后,阿满当即决定让作坊那边,以后也用鹅蛋做些咸蛋,留着卖给商行。
因着中午有客,所以芳婶到底还是加了点儿肉菜,着急忙慌让团玉去山上抓了两只鸡回来,用阿满以前教白斩鸡的法子做了。
这样做的鸡味鲜肉嫩,芳婶又把白斩鸡吊到水井里冰了一会儿,吃的时候凉滋滋的,皮弹牙极了。
主食就是做好的凉皮,酱料有三种,一种芝麻酱的,一种野山菌酱,一种香辣酱的,配上金黄的蛋丝,翠绿的青瓜和芫荽,吃着爽口极了。
正适合这燥热的天气。
第八百八十七章 磨镰
静姐一向知道阿满会吃,她看阿满放了一勺麻酱蒜汁,又放了半勺辣酱,最后往青瓜丝上又放了一个流油的鹅蛋黄,看着就香。
她也有样学样,跟着阿满吃了两大碗凉皮,饭后撑得走不动道儿。
沈峥没脸看这个丢人的义妹,找白老头要了一颗消食丸丢给她。
静姐嘿嘿笑着吃了,打折蒲扇和阿满闲聊,猛地想起没见到阿安,她坐起来问:“怎么没见阿安?阿昌回去收阿安要跟着白老头出门游历,莫不是已经走了。
我这次来还想见见他呢!来晚了?”
阿满叹气,摇摇头,“他朋友出事儿了,他还没走呢,现在每天在医馆陪他朋友呢!”
“出事儿了?莫不是今个褚叔押犯人和这事儿有关?”静姐坐直了问,县城离和关镇不算近,这事儿还没有传到县里。
案子都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阿满就大概把邢家的事儿说了一遍,静姐气得胸口起伏,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咬牙骂道:“人怎么就能这么坏?
冤有头债有主,他找邢老太爷报仇不就完了,竟然还把邢家三十多个下人都烧死了,我看他不单单是为了报仇,心里八成就是坏胚子!
他七岁就进了邢家,那些下人肯定有不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真是心狠。”
这话阿满倒是认同,不过事情已经过了,她说:“你也别太气了,好在他也活不了几天了,有罪的人都被处罚了,也算对得起邢家那些枉死的人。”
“幸好褚叔聪明,没有让那对儿奸夫淫妇跑掉!”静姐重重点头,心里对褚叔更添了几分崇拜,接着又懊悔,“早知道那几辆囚车上押着那些坏人,我就多看几眼了!”
看着静姐疾恶如仇模样,阿满心里有些感慨,异父异母真的有好好护着这个闺女。
沈峥抱着十来把镰刀从前院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说:“我今个看村里已经有人家开始割脉了。
我也去咱家地里转了转,一共十五亩麦子,有十亩地我看麦穗都干黄了,可以开镰了,还有五亩地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有些绿,估计这边十亩地割完,那五亩地也黄了。”
阿满点头,看他抱着镰刀过来磨,她就知道该夏收了。
“那我下午去晒场那边看看,再拉着石碾子滚上几遍,要是有裂开的地方,我挖锹泥补补。”忠叔拎水过来,听到这话就接话。
把水倒进厨房的水缸里,他出来也帮着磨镰刀。
静姐看得好奇,也想试试,沈峥就扔给她一把,叮嘱一句,“别割着自己了,哭了可没人哄你!”
静姐不屑的嘁一声儿,磨好一把她对着太阳照照,微微有些泛光,她得意的冲沈峥眨眼,沈峥不搭理他,给阿满说:“没事儿,下午咱们就开镰割麦了?”
阿满心领神会,知道他问的是邢顺安那小子,阿满就想起邢顺安拜托的事儿,一拍脑门说:“下午我俩还得去一趟镇里。”
“你们忙你们的,家里有你忠叔呢!”芳婶收拾好厨房出来,说:“老忠、老茂、团玉加上我,都没什么事儿,我们先割着。”
“我也去!”静姐看芳婶漏掉她,立马举手报名,跃跃欲试,“我还没下地割过麦子呢?正好试试,明儿二婶他们来了,估计也会想试试的。”
“割麦可没有那么容易啊。”阿满点点她手里磨得锃明瓦亮的刀刃,说:“这个可利了,弯腰割麦,掌握不好力道,一不小心镰刀几直奔你脚踝了!”
“没事儿,我练武呢,这点儿不是难事!”静姐不怕,自己会武,一个小小的割麦能难到什么程度。
“别不信阿满的话!”芳婶提醒她,“农忙家里活儿多,不能割麦还能跟在后面捡麦穗,要不就往地里送水送食儿,都是活儿。”
静姐儿点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要割麦,捡麦穗是小孩儿的事吗?
镰刀磨好,沈峥和阿满决定出发去镇里,沈峥起身去西跨院套骡车,刚走到正院大门口,就听到大门外几声汪汪叫,接着杨大舅的身影就走进来了。
他顿步,等人走近了,他招呼一声大舅,又陪着人往正院走,冲枣树下的人喊:“阿满,大舅来了。”
阿满起身,因着有静姐在,她给大舅介绍一声儿,大舅话不多,笑着点点头,静姐儿跟着喊了一声杨大叔。
芳婶又拎一个凳子过来,阿满让杨大舅坐,他进来就看到一旁刚磨好的镰刀,眼里带着几分满意的看阿满和峥子,“马上要割麦了,我想着来提醒你们一声儿,没想到你俩已经想到了。”
最近阿满和沈峥不是忙着去镇上,就是种果树,摘果子啥的,他怕两人忙完了。
“峥哥主意着呢!”阿满笑,“下午家里忠叔几个就要去割麦了,大舅家十七亩地呢,啥时候割?二舅和二表哥回来帮忙吗?”
杨二舅家的新房子盖好以后,剩下的就是晾房子了,新房子用的都是青砖,着实费了不少银子。
家里银子少了杨二舅爷俩就在家坐不住,又赶着骡车去附近几个镇子和县里转悠,卖香辣酱、野山菌酱和风干肉这些去了。
虽说老宅那边已经分家了,可没了马氏,家里的日子着实和睦不少,二舅和三舅家都忙着挣钱,各家的地还都是交给杨大舅照料,粮食下来以后,每家分三成给杨大舅。
“回来帮忙,十七亩地呢,家里你外婆年纪大了,今年我不打算让她下地了!”杨大舅答,“到时候忙不过来的话,我和你三舅他们也商量了,请几个帮工也行。”
割麦的事儿说了半天,杨大舅又说起一件事儿,“我今个去你家地里转了转,花生地里的草都快长得花生高了,你们别忘了除草。
草欺苗不长!收成就不好。”
有外人在,杨大舅说的委婉。
“今年花生种了五亩地的,不算过,下午请几个帮工,一天就差不多能拔完了。”沈峥接话,他其实今天中午才去看过,哪有大舅说的那么夸张。
第八百八十八章 凶宅不好卖
无非是大舅伺候田地精细,看不得那么些草罢了,沈峥不戳破,顺着他的话点头,“让大舅费心了。”
杨大舅点点头,心里满意了,种地这方面他一向是比较上心的。
送走杨大舅,阿满冲峥哥吐吐舌,大舅对田地的在意,不容许任何人糟蹋田地。
“你俩忙去吧!”忠叔把磨好的镰刀先收起来,站起来往外走,“先锄草吧,明儿再割麦也不迟,我去雇几个人,光家里这几个人,忙不过来。
村里的杨老汉会看天,他说这几天都没雨,不过有事的!”
夏收的时候,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下雨,一旦麦子淋了雨,就容易发芽,那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对于看天吃饭的老农来说,这是致命的。
静姐也挥手让两人去忙,不用招待她,她一会儿跟着芳婶几个下去玩儿。
下地干活在她嘴里成了新鲜又好玩的事儿,这就是城里娃和乡下娃的区别。
沈峥套好车,阿满从竹筐里捡了半竹篮樱桃和枇杷,枇杷和樱桃都到了尾季,吃了这茬以后就没有了,趁着还能吃,给邢顺安拿过去一些。
半下午,正是热的时候,按照以往,路上没什么人,今个就不大一样了。
正是农忙,路两边地里,金色的麦浪里,灰色或黑色短衫的老农 ,个个头戴草帽,手里的镰刀挥得虎虎生风,弯腰割麦的动作熟练又快速。
一排排金黄的麦子倒下,留下齐脚踝的麦茬子,汗珠顺着晒得黢黑的脸砸进干裂的地面,却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看到这金灿灿的麦子,再苦再累都值得,个个脸上带着疲累却满足地笑,说笑声里都充满力量。
麦子特有的味道,两人赶了一路就闻了一路,阿满脸上也不由带上笑容,真真是丰收的喜悦啊。
进了镇子,热闹一下子没了大半,晒死人的半下去路上没几个行人,只有摆摊的小贩儿,听到骡铃声儿,懒懒的掀开眼皮,吆喝一声儿。
看到骡车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又低头趴回桌子上,手里的蒲扇摇啊摇。
两人进镇以后,先去了东街仁安堂,医馆这会儿也没几个人,活计同安热的昏昏欲睡,听见骡铃睁眼看到熟人,他笑着下台阶接过缰绳,说:“来看顺安少爷的吧,他和你二弟正在屋里的,不知道是不是睡午觉呢。”
阿满从挎着的篮子里捡了十来个枇杷和樱桃塞给同安,“自家种的,你甜甜嘴儿。”
都是熟人,也不用人招呼,两人直接去了后院。
敲门没人应,两人直接推门进去了,顺安皱着眉睡在病床上,阿安张着嘴睡在一侧的躺椅上,口水都流出来了,阿满看的嫌弃。
对峥哥嘘一声儿,放下果子酒拉着人离开了,没叫醒俩人。
出了医馆,阿满和峥哥去了顺通牙行,找到安牙人,托他卖邢家的房子。
安牙人虽然人一般,但是能力不错,卖起来也快。
安牙人这次没有痛快接下来,而是实话实说,“小的和张东家也做过几次生意了,按说既然是您的托付,我该尽心尽力,把邢家这个地契卖出高价。
可您也知道邢家出了那样一场祸事,三十五个人死在那个大宅子里了,这块儿地怕是不好卖啊!”
这次阿满倒是相信安牙人不是拿乔,古人迷信,那么多人烧死在那个宅子里,说实话确实不好卖,就是能卖也卖不出高价
再说房子都烧毁了,买地的人还得重新建房子,开销不小。
就是搁现代凶宅都不好卖,阿满说:“你尽力就好,能卖出去就好,至于价钱只要不是太低,都可以。”
安牙人点点头,亲自送两人出去,路上他打问邢顺安的消息,被阿满搪塞过去了。
因着邢家老太爷和马承望以前的纠葛,现在案子虽然结了,但镇里人谁不好奇邢顺安,想看看这个命大活下来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医馆最近前后门都不安稳,时不时就有想看八卦的人,从医馆前走来走去,同安最近都没少被人拉着打问。
所以阿满现在在外对于打问的人,是一概不理的,烦死了。
安牙人识相得很,也很会看人眼色,一看阿满不愿多说他立马不问了,只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邢家小少爷以后的日子定都是好日子。”
“承您吉言!”这话倒是顺耳,阿满唇角微微勾起。
安牙人看阿满脸色缓和,他趁机又打问一句,“小的还想向张东家打问一件事儿。
就是邢家那个酒楼《福满楼》,邢家小少爷可有转卖的心思啊。
那个酒楼以前生意很是不错,酒楼里面也没有发生人命案,转卖的话倒是不难,我们东家对这个酒楼倒是有几分心思。”
阿满挑眉看看安牙人,这案子刚结几天啊,顺通牙行的东家竟然就开始打酒楼的心思,看来这些东家的眼睛都挺尖的啊。
不过她并不打算把酒楼卖给牙行,所以就微微摇摇头,说:“这么倒是没听顺安那小子提起过,想必是不打算卖了。”
安牙人听罢,有些失望,谁都知道这个酒楼能挣银子,他东家把这事儿托给他,看来是办不成了。
离开牙行,两人直奔归香居,正是半下去,归香居没什么人,活计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打盹儿,听到敲门声儿,才猛地抬头,看到是熟人。
立马站起来招呼,笑着问:“张东家是来找我们东家的?”
“你们东家在吗?赵掌柜呢?”
“在在在,您今个来得巧,东家和掌柜正在盘账!”
归香居要么是月末要么是月初盘账,阿满估计着现在是月初,就先带着峥哥来这边试试,万一碰到了呢,也省的他们再往邱家跑一趟。
“听着就像是姑娘的声音,东家就遣我出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二位!”赵掌柜从二楼下来,笑着打招呼,挥手让伙计先下去,他亲自领两人上楼。
“你们东家忙吗?我来找他谈笔生意!”阿满表明来意,赵掌柜一听是生意,眼睛微微一亮,立马点头,“有时间,有时间!您二位这边请。”
第八百八十九章 找上邱东家
张东家有生意给东家谈,东家就是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镇上现在做营生,哪个不羡慕张东家,年纪轻轻生意就做得风生水起,都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了。
她家那香辣酱,风干鸡鸭鹅、熏肉这些也不是没有别家想做,奈何做出来味道始终没人家做得好的。
用的香料很多,就是再厉害的厨子,也尝不出来全部味道,这做出来味道自然就差点儿。
就连那皮蛋,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别家做。
可见这丫头有多厉害,他们归香居现在长期从张家买鸡鸭鹅蛋和卤料包,卤肉现在也是酒楼的招牌。
赵掌柜领两人进东家书房,倒了一壶茶,就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不待邱东家问,阿满直接表明来意,“我今个来找邱东家,是想问问您对福满楼有没有兴趣!”
邱东家举杯的手微微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满,问:“姑娘没有开玩笑?当真?福满楼生意已经做起来了,邢家小少爷当真要卖?”
“我既然来了就不是和您开玩笑的!”阿满抿一口茶,笑看着对面眼里诧异还没有下去的邱东家,说:“顺安把这事儿委托给我了,我把他当半个弟弟看待。
所以自然想把福满楼卖出一个好价,我和您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您的为人,就凭马承望和秦秀兰游街那天您准备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也能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把福满楼交给您我也放心些!”
得到确切的答案,邱东家属于商人的精明也回来了,眼里的诧异被睿智取代,他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阿满:“姑娘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咱们的都是商人,在商言商的道理也都知道的,既然邢家要卖福满楼,我也会好好考虑,价格方面那肯定是要商量的!”
阿满给他戴高帽的意图,就是想福满楼能不被压价得太厉害了。
但是商人就是商人,在谈判桌就只看利了。
“那是自然!”心里怎么想的阿满没有表现出来,看着邱东家问:“咱们都是熟人,我也不和您弯弯绕绕,您就说福满楼您想不想要。
您不是一直想让归香居成为镇里第一大酒楼吗?买下福满楼就是个机会!”
“我确实有此想法!不过价格嘛……”听到能买下福满楼的第一时间他就心动了。
归香居擅长北菜,福满楼擅长做南菜,要是买下福满楼,那归香居南北菜就都有了,以后就是再有人开酒楼,那也是比不过归香居的。
最起码这十几二十几年,归香居在和关镇的地位没有酒楼能再撼动。
邢家没出事之前,福满楼南菜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隐隐和归香居有齐平之势,现在把福满楼买过来,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自然心动,可接手就能挣银子的酒楼,想买也必定不便宜吧。
“您是开酒楼的,想必也知道建这么大一个酒楼,邢家花了多少银子,您出个实心价!”阿满想让邱东家先出价。
“你这丫头真是鬼精的!”邱东家点点阿满,“还是这么聪明,邢家那小子也是个可怜的,我也不多压价了,四千五百两银子如何?
邢家当初买下邓家迎客来,加上装修大概也就花了这些银子。”
阿满眼眸微微一眯,笑着回了一句,“邱东家这是玩笑话吧,邢家当初买下酒楼、装修是花费了这么多银子。
可您是不是把它挣银子的能力忘了啊?福满楼要名声有名声,也有固定的老客?您买下不用宣传,自然就有人上门吃饭。
这可不是一个新开的酒楼能比的,新酒楼为了打出名声,到站稳脚跟这中间又不知道要砸进去多少银子呢,这些您是一点儿也不提啊!”
心思被点破,邱东家脸色讪讪,叹气说:“大家都是商人,逐利是必然,那咱们各自让一步如何?七千两银子如何?这个真是高价了!”
买下福满楼不用怎么费心,收拾收拾就能开门迎客,他也就图这个方便,主要还怕他不买下酒楼,邢家那小子再把酒楼卖给别人。
谁知道又来的这个对家是不是好对付的,他倒是不怕,他主要怕他退下以后,儿子收不住归香居,自家儿子自己了解,能守成他就烧高香了。
这个价格确实不低,可阿满还是不咋满意,邱东家多出这2500两银子,看似多,可以福满楼挣银子的能力,三四个月也就能挣回来了。
就是因着邢家的事儿,酒楼名声有些影响,那半年之内也能挣回来。
看到阿满微微摇头,邱东家也开始皱眉,说:“这个价已经不低了,县上能出得起这个价格,又愿意买下酒楼的也没几家。”
和关镇大大小小的商行不少,南来北往的,挣得银子不是他们酒楼这种营生能比的,可人家商行干的好好的,也不会愿意买酒楼,毕竟隔行如隔山。
酒楼的营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起来的。
“一万两银子!”阿满举起一根手指头,在邱东家微微吃惊的表情下,她淡定说:“邢家酒楼以前干活的厨子、伙计、跑堂这些也都可以直接给你
你也知道,福满楼之所以能做起来,主要还是依仗厨子们地道的南方菜手艺,都是邢家从青州搬回来时,一并带回来的。
这些厨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直接给您,您也省了找厨子的麻烦,再说新招的厨子也不一定有这些人的手艺好!”
就凭邢家举家搬迁都特意带这些厨子回来,这些人手艺绝对差不了,要不然福满楼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邢家出事以后,酒楼的厨子、伙计这些就不敢再在酒楼待了,就怕邢家是招惹了什么仇人,这才有这一场灾。
他们怕那仇人烧了邢家还不解气,再来火烧酒楼。
但是福满楼不少人都是签了卖身契呢,契书在主家手里捏着,这些人连兴安县都出不了。
这不两天前一听案子结了,五个厨子带着十二个伙计就找到医馆这边,小少爷还活着,那他就是他们的主子。
邢顺安让这些人先回酒楼等消息。
邱东家听罢,捋着胡须思考划不划算。
第八百九十章 成交
“这些人都是酒楼的老人,不用您调教直接就可以用,另外您握着这些人的卖身契,也不用怕这些人有二心!”阿满继续给邱东家分析好处,最后又给他来了一记猛药,“我和峥哥来之前,先去了趟牙行。
牙行的东家对这个酒楼也很是感兴趣,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接手这个酒楼就能挣银子!”
虽然挣银子,阿满却没算让邢顺安留着,他太小了,以往又是全家娇养长大的,对于做生意是一窍不通的,真给他留着就未必是赚银子了。
本来还犹豫的邱东家,立马有些紧张,顺通牙行的东家姓许,一般做牙行生意的手里,都不会缺银子,他就是没想到那个老狐狸竟然也打福满楼的主意。
“八千五百两如何?”一万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掏得出来,可肉疼啊,当然越低越好。
“九千五!”阿满比划一下。
“最多九千!”邱东家暗自咬牙。
“九千二!不能再少了!”阿满吐出一个数字。
“成交!”邱东家心疼得咬牙,对阿满竖起一根大拇指:“邢家那小子倒真是个好命,有你这丫头这么帮他!”
生意谈成了,阿满也不咄咄逼人了,眉眼弯弯,恢复成乖巧摸样,举杯对邱东家说:“多谢您让步!
我承您的情,山上的鸡鸭鹅长大不少了,以后每天每样卖于您三十只!”
邱东家心里那点儿不舒服瞬间消失了,笑眯眯地点头,“这还差不多了,你那鱼塘挖好也有一年多了吧,鱼怎么样?”
他想要打这些的鱼的主意了。
阿满失笑,对着邱东家摇头,“姜还是老的辣啊,您是不是早就有此打算了,果真还是您厉害啊!”
邱东家笑笑,点头:“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一直忙着没去找你谈罢了,你今个上门谈福满楼的事儿,我怎么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听她提福满楼的事儿,他脑子就有这个想法了,他让邢家小子几分利,看在这几分利的面子上,这丫头想必也不好拒绝。
要不是看在阿满的面子上,福满楼他八千两银子绝对能拿下来。
生意就是有来有往,阿满呈邱东家的情,他的要求阿满也应下了,站起来说:“这几天家里忙着割麦,等过了农忙,鱼塘里的鱼就开始卖了。
除了散卖和制作熏肉这些,镇上酒楼里,我只卖给归香居!”
这份还礼可不清,邱东家立马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当场写好张家给酒楼供鸡鸭鹅和鱼的契书。
写好以后,阿满和沈峥接过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的,当场签名字摁手印。
契书一式两份,邱东家交给阿满一份,一份自己收好,又亲自送两人下楼,阿满提醒他一句,“我家塘里的鱼卖价可不便宜啊,您心里有个准备。”
“知道,知道,只要味道不差,都好说!”这丫头家里的出产什么时候卖过低价。
“放心,味道绝对差不了!”阿满留下保证。
快送到门口,邱东家问俩人,“这过契什么时候办?这会儿还没到衙门下值的时候,去一趟也来得及。”他怕夜长梦多。
今个能办下来最好。
阿满思考一下,点点头说:“行,我先回医馆一趟,两刻钟以后衙门门口汇合如何?”
“如此甚好!”看着骡车走远,邱东家也命赵掌柜备好车,一刻钟以后出发去衙门口等着。
阿满两人赶回医馆,邢顺安刚上完药,头上的汗还没有干,看到阿满和沈峥他脸上立马带上笑,眼里带着几分孺慕之情,看的阿满心口酸酸的。
她揉揉小孩的脑袋,让他躺好,说:“酒楼的事儿我和归香居的邱东家谈好了,九千二百两银子,你觉着如何?”
“这么多!”邢顺安吃惊,他长这么大兜里最多也就揣十两银子,这么多银子是他难以想象的,他相信阿满姐和沈大哥,乖巧点头,“我信姐姐和沈大哥,都听你们的!”
“成!姐保证这个价你没有吃亏!”阿满笑了,说:“回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问你,秦秀兰丫鬟的契书是不是还在?”
马承望估计是邢家唯一一个知道春芳没死的人,以他那谨慎防备的性子,说不定还留着春芳的卖身契呢,没去官府消籍。
有卖身契在,以后春芳就是出现也能用这个卖身契拿捏她!
阿满就把马管事派人杀春芳的事儿说了一遍,邢顺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家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姐姐是想把春芳的身契要过去?”
“嗯,虽然她现在看着老实,可毕竟她也才到姐姐家几个月,人到底怎么样还不是很清楚,有卖身契在手也能给她些震慑!”阿满实话实说,“以后她要是表现好的话,契书还她就行!”
对于春芳阿满态度就是随缘,能留下就留下,要是以后把契书还给她以后,她不想留下,那就放她离开。
“听姐姐的!”说着话,他指了指墙角的柜子说:“家里的房契、地契、酒楼的契书,还有下人的卖身契,银票那些都在柜子第二层的檀木盒子里,案子判下来的当天,褚县令就派送回来了。
说是从马承望住的地方搜出来的!”
阿满了然,以马承望贪婪的性子,火烧邢家之前,肯定把重要的契书和银钱转移了不少。
这倒是方便邢顺安了,不用再去衙门补办家里的契书。
买卖人口、买卖房子、地这些,衙门那边都是有登记的,如果身契书烧毁了,主家可以去衙门重新补办
沈峥从柜子里找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拿起来分量却不轻,阿满接过来没有直接打开,转而递给邢顺安,交代:“这些你自己要好好保管!”
“我信姐姐和沈大哥!”邢顺安把盒子递回去。
阿满没接,说:“信归信,没听过亲兄弟明算账吗?再说财帛动人心,重要的东西要自己保管好!”
邢顺安只得点点头,打开把死了的下人身契找出来先递给阿满说:“姐姐一会儿去衙门时,麻烦把这些人的贱籍也消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拔草
说到这儿他停顿一下,手微微发抖,阿满没催促他,只能他平复情绪,接着说:“这是春芳的身契,这些十七个是酒楼厨子和活计的身契,这个红色的是酒楼契书!”
阿满接过来包好,站起身说:“剩下的这些你收好,别告诉别人位置,好好休息,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
“嗯!”邢顺安重重点头,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才重新躺下,“我又欠阿满姐和沈大哥一个大人情了!”
他隐约记得爹爹说过,买下迎客来好像只花了四五千两银子,现在阿满姐和沈大哥给他卖出近万两的价格,绝对是邱东家看在阿满姐的面子上才会同意这个价。
“可算来了!”遥遥看到骡车,邱东家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等两人走进,立马领人往衙门走,“我都打好招呼了,咱们直接进去!”
双方都谈拢了,这过契就痛快,厨子和伙计过契只需要文书重新登记一下,可酒楼过契是要掏契税的,这么大一个酒楼过契,光契税就要三百五十两银子的契税。
邱东家就是早知道,也心疼得不行。
感叹,还是衙门挣钱,过一趟手净赚三百五十两银子啊。
契书办好,邱东家把契书宝贝的揣怀里,阿满抱着一个小木匣子,这里面装了整整就千二百两银子。
“邱东家先走吧,我和峥哥还有些事儿要办!”
“好好!”邱东家也不多问,揣着宝贝契书就走了,
出门没有直接回归香居,而是直奔福满楼。
他这个新东家该露露面认认人,安排下人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能开业了。
福满楼的招牌已经卸下来了,以后彻底改名叫归香居分楼了。
阿满和沈峥在衙门又待了一刻钟,把三十三死去下人的契书消了,把春芳的卖身契过到阿满名下。
等从衙门离开,坐到车辕上,阿满长舒一口气,靠在峥哥肩膀上喘气,“这一下午真累啊,事儿太多了,好在酒楼的事儿算是解决了!”
“累了?”沈峥摸摸阿满的脸,阿满有气无力的嗯一声儿,他从车厢里拿出一个草帽给阿满戴上,温声说:“累了就闭眼睡会儿看,银票我拿给顺安。”
今个中午没午睡,阿满这会儿眼皮直打架。
“嗯~”话音落,她眼睛就闭上了,感受到骡车一摇一晃,她彻底睡过去了。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沈峥放慢车速,让大青跑慢一点儿,到医馆时看阿满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招手喊来川柏,把钱匣子递给他,让他交给顺安。
踏着余晖,骡蹄哒哒,阿满悠悠醒过来,骡车也已经慢悠悠踏进村子里,她揉揉眼睛,沈峥立马感受到,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扶着阿满坐直身子,“醒了?”
“嗯,睡一会儿舒服多了!”阿满满足地叹气,举起手伸个懒腰,感受着风里的温度,感叹道:“夏天也就早晚能舒服点儿。
对了邱东家给银票给顺安
送回去了吗?”她睡着了,不清楚。
“送回去了,别担心。”沈峥把阿满脸上沾的发丝理下来,问:“直接回家?”
“去田里看看吧,静姐他们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从地里回来。”
“好!”沈峥没有异议,拉紧缰绳换个方向直奔田地,一路上左右的田地里都是忙碌的人,听见骡铃声纷纷抬头看过来,阿满都热情打招呼。
左一句婶子,右一句老叔。
“阿满,你家今年农忙忙得过来吗?可还雇工?”一个满脸汗痕的妇人大声问,快到自己地头,阿满让峥哥停车,她跳下来和妇人交谈,“我家今年种了十五亩麦子,还不知道一家人忙不忙过来呢。
到时候要是忙不过来,婶子到时候直接来就行了。”
说着话阿满看向妇人身后一片片整齐的麦茬子还有一跺跺麦穗,她问:“婶子家今年收得挺快,种了几亩地?”
说起今年的麦子,妇人脸上都是满足,说:“今年天好,我家麦子熟得早,一共种了五亩地的麦子,家里人多两三天就能收完了。”
“阿满?快来!”地里撅屁股拔草的静姐听到阿满的声音抬头望过来,脸上黑一块灰一块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幸福,大力挥手喊阿满,阿满回头欸一声。
又回头对妇人说:“婶子忙着,我先去地里看看。”
“哎,你忙,你忙,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家给男人和孩子做饭了。”
黑豆和地瓜听到主人的声音
,摇着尾巴抬头往这边汪汪两声,接着又低头苦干,阿满看得好奇,和峥哥说:“这一看就是找到什么好吃的了,要不然不会连你我都不理。”
沈峥笑笑,不远处忠叔用木叉子挑着一大团杂草走过来,看到两人招呼,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还想着一会儿回家赶牛车来拉这些草呢。
你们正好赶着骡车过来,省得我再跑一趟,对了,事儿办完了?”
沈峥点点头,没多解释,转身接手大木叉开始往骡车上垒杂草,阿满则是走进花生地里看静姐几个。
别人干活都是累得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他们家地里就不一样了说笑声儿,撵狗声儿,反正村里人搭眼一看就不是正经干活的料。
“干啥呢?草也没见你们拔?”阿满走到撅腚忙活的静姐、阿安身边,低头也凑过去看,就看到黑褐色的土地里,一条条白白胖胖的虫子蠕动着,阿满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咦一声儿,后退几步。
“你怕这个?”静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徒手抓起几只虫子放手心,举着往阿满身边凑过去,奸笑着说:“怕什么?阿安说这儿叫鸡婆虫,白白胖胖油炸可香了!可好吃了。
就连黑豆和地瓜也爱吃呢!”
阿满往后退,视线又不受控制看向一旁拼命用爪子刨地的两只傻狗,一条白白胖胖的鸡婆虫被拔出来,黑豆舌头一卷几吃进嘴里,阿满瞬间打了个冷
战。
转头就跑,边跑边说:“静姐儿你别过来啊,家里又不是没吃的,你赶紧放下!”
第八百九十二章 鸡婆虫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怕这个啊!”静姐哈哈大笑,追得更起劲了,又回头喊阿安,“阿安快来,你阿姐怕这个鸡婆虫,咱们吓吓她,你从左边包抄,嘿嘿嘿!”
“来了,来了!”阿安就是个人来疯,闻言那腿儿都要倒腾飞了。
阿满啊啊叫着往田埂上冲,向峥哥求救,“峥哥,救命,救命啊!”
“你们仨看着点儿花生秧子,别踩断了喽!”茂叔扯着嗓子在后面喊,摇摇头,“都多大了,还和三岁小娃一样。”
沈峥听到声音,转身把跑到地头的阿满拉到身后,紧随其后的静姐和阿安一个急刹车,两人撞到一起,一屁股坐到地里。
有了峥哥撑腰,阿满就没在怕的,指着两人哈哈嘲笑。
黑豆和地瓜哪有热闹就往哪里去蹭,围着几人上蹿下跳。
静姐和阿安就是再不甘,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俩人加一块都不是峥哥对手。
闹一会儿忙一会儿,加上雇的十个人,天擦黑时,五亩地的花生地里草都拔完了,拔出来的杂草用骡车运往家里运,一车倒进家里的牲口棚,给大青和大黄吃。
两车被于叔几个拉去山里,随意扔在林子里,给羊和奶牛当口粮。
月初月亮如钩,团玉拎着灯笼过来看,喊这些人回家吃饭,“小姐,饭快好了,芳婶让我来喊你们回家吃饭。”
“这就回,草拔完了!”阿满应声,招呼大家伙回家。
最后一点杂草装了半骡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家回,夏天天黑的晚在,这会儿不少人也刚从地里忙完,扛着锄头背着镰刀往家赶。
彼此碰头打声招呼就又分开,各自回家。
听着蛐蛐和各色虫鸣鸟叫,一行人踏进家门。
阿满来不及收拾自己,喊芳婶给是个雇工拎茶出来,她进后院去拿钱袋子给这些人发钱。
拔草这活在农活里算轻松的,再加上十个人也就干了半天的活儿,所以一人十五个铜板。
看着到手的钱,十个人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个个都笑呵呵地,阿满留人,“家里做好饭,婶子们吃点儿?”
这就是乡下常说的客套话,自然没有人当真,闻言个个摆手:“不了,天不早了,家里也做好饭等我们吃饭呢,回了啊,别送了,都是一个村的,别客气!”
“先吃饭?还是先洗洗?”几个人一靠近,汗酸味道儿就飘进了芳婶鼻子。
“我要先洗洗!”阿满说着话往后院走,说:“先吃或者先洗都行,没必要非要坐一块吃。”
她一下午也没少出汗,睡着那会儿,醒过来额头上都是汗,现在浑身黏糊糊的,不洗她没心情吃饭。
“随你们,做的汤饼,蒸了韭菜馍,盛一碗端着吃就行。”
闻言几个人都选择先洗洗,不然浑身汗津津的,黏糊糊的,吃饭都不痛快。
阿安和静姐把自己抓的宝贝虫子小心收好,交代芳婶一会儿给他们油炸了,芳婶嫌弃的不行,又耐不
住两人的哀求,只能应下。
阿满洗好澡,披着半湿的头发从后院出来,忠叔、茂叔和峥哥已经一人吃完一碗汤饼了。
阿满也饿了,接过一碗汤饼,就坐在峥哥旁边开始吃,刚吃了几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油炸香气,她闻着味儿问:“芳婶,炸什么呢?这么香?”
“鸡婆虫!”
一个虫字,阿满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她缩回头,不可避免想起那一地虫子蠕动的样子,她打个寒颤,听到旁边男人的闷笑,她瞬间扭头看过去,不满道:“你故意的?你能不知道芳婶在炸啥?”
这人都在这儿吃第二碗汤饼了,能不知道芳婶在厨房里忙说啥才怪呢,他就是想看自己笑话。
沈峥收起脸上的笑,摇头不承认,撕了半块儿韭菜馍堵住阿满的嘴,又在她头上拍了拍,哄道:“快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阿满哼一声儿,看在嘴里吃食的份,没和男人计较。
“哇,好香?鸡婆虫炸好了?”阿安和静姐洗好以后,闻着香味直奔厨房,没一会儿一人端着一碗汤饼出来,身后跟着端着一盘子金黄鸡婆虫的芳婶。
看到那些虫子阿满下意识转身,阿安和静姐倒是接受良好,一口一个,一口一声香,就连芳婶几个也吃了几颗,都说香。
“阿姐,你不尝尝?”阿安夹着一只递到阿满眼前,还故意大声吧嗒嘴,一脸陶醉样子,“好香啊,谁不吃可就可惜了。
”
“嗯,香得很啊, 不吃可就没了!”静姐也跟着在一边勾人,还扔给黑豆、地瓜几个,两只狗也配合的紧,嘴吧嗒吧嗒比人吃的都香。
“吃吃吃,这就吃!”阿满转身,被勾了这么久,闻着这么久的香味,她也馋的不行,夹起一只金黄的虫子扔嘴里,嚼巴几下,她眼睛就亮了。
夹虫子的动作都快了,一言不发,静姐和阿安看着迅速消失的鸡婆虫,哀嚎一声儿,也加入抢虫大军。
兵荒马乱地吃完一顿饭,天彻底黑透了。
累了一天,明儿又要忙着割麦子,今晚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吃饱喝足闲聊一两句,就各自回自己的屋休息了。
阿满拉着阿安一起回后院,阿文已经睡着了,姐弟俩说话声音都放低了,知道阿安担心顺安,阿满没瞒着他,把镇上的事儿都说了一遍,“酒楼已经卖了,卖给了归香居邱东家。
价给的不低,一共卖了九千二百两银子,就是邢家宅子不好卖,这些银子也够顺安过活,你不用担心。
以后你就是跟着白老头出门游历,顺安出家的话,阿姐也会照顾着他的,你放心出门就好。”
阿安和顺安的关系好,她作为阿姐也需要好好替阿安维护这份难得的友情。
让阿安离家后无后顾之忧。
“谢谢阿姐!有你真得太好了!”阿安油点儿想哭,吸吸鼻子拼命忍住,一把搂住阿满的腰,把头埋进去,不让阿姐看到他
眼泪。
第八百九十三章 想让顺安搬来家里
他不小了,以后他也好护着阿姐,就像阿姐护着自己一样,所以他该一步步成熟起来。
阿满环住弟弟,没说话,无声揉揉他的脑袋。
阿安平复心情之后,脸有些红,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指,阿满看的好笑,捏捏他的脸蛋,说:“回去睡觉吧,阿姐也回去睡觉了。
明儿曲二婶要带着音姐和峻哥来,你老早不就想见峻哥了吗?明儿你和阿文,一人负责招待一个。
要拿出主人家的气势知道吗?”两个弟弟不小了,现在家里有什么事儿,能让两人锻炼的就锻炼起来。
温夫子给学堂里的学子,都放了三天农忙假,所以从明天开始,阿文这小子也能在家休息三天了。
“好,阿姐放心吧,峻哥交给我,阿文就负责音姐吧!”阿安拍着胸口保证,说罢他还不走,阿满就觉着他还有话,就默默等着他开口,阿安犹豫一会儿。
抬头看着阿满,有些忐忑的开口,“阿姐,我想……我,想能让,顺安也来我们家住几天吗?”
开了头剩下的话就好说了,他扯住阿满一只手:“顺安一个人在医馆待着,虽然又买了一个小厮伺候着,可那到底是医馆。
他认识的人有限,能和他聊天的人也有限,我这几天去看他,就发现他每次看到我都很开心,我走的时候, 他又很不舍。
我不放心就去问了川柏哥,他说顺安每天等着我去看他,我走后他几乎不咋说话,一
不到十句话。”
他怕他在这么一个人待着,以后性子会越发孤僻,那自己和师傅离开以后,他又怎么办?
“行!”阿满没犹豫,医馆不是家,也不会给人放松或者家的感觉,更不适合人长期待,她有些歉疚,“这几天去看他,看他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看着颇有章法,阿姐就忽视了他。”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夜之间 ,家没了,亲人也没了,他被迫着迅速长大,迅速背起邢家的责任,她就以为他能抗住这一切。
一时间竟忘了他还只是个虚岁才九岁的男孩。
阿安高兴得不行,蹦起来抱住阿满,“阿姐,你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阿姐,最好的阿姐!”
阿满受不了他的肉麻兮兮,用手抬起他的下巴 ,看着人认真说:“让来住进来可以,不过只能和你住一个院子啊,你要负责照顾你的朋友,别的我可不管啊。”
谁领进来的谁就要负责,这也能培养弟弟的责任感。
“好,保证把顺安照顾得好好的!”阿安站直身子保证,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说:“明儿峻哥也到了,到时候我给他俩介绍一下,顺安和峻哥也都能多一个朋友。
多个朋友陪顺安,想必他也能更加开朗一些,我知道以前的顺安再也不会回来,可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以前一半的开朗!”
“努力吧!”阿满没有打击小孩的自信心,鼓励一句,叮嘱他 ,“明早你也负
责把顺安安安全全带回来,知道吗?莫涛莫强你挑一个带走帮你。”
“好嘞!”阿安兴奋的点头。
仔细想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办事呢,想想都兴奋,更没想到阿姐如此信任自己呢。
月色如水,家家户户都沉进梦乡,村里也彻底陷入沉寂,鸟兽鱼虫的时间开始了,没了人类它们活动的更加自在。
在一片虫鸣声中,月钩一点点向西偏移,时隐时露,直至太阳开始冒头,月牙越来越淡,直至和天空融为一体彻底消失不见。
新的忙碌的一天又来了。
盛夏的清晨,山间雾气缓缓升起,山涧溪水边的草木上颗颗晶莹的露水要掉不掉,毛茸茸的鸡鸭鹅从中穿梭,滴滴露水从叶片转移到他们身上,最外层的一层毛变得湿漉漉的,一绺一绺的。
随着日头升起,红冠子公鸡蒲扇翅膀飞上枝头,对着日头亮嗓子,一鸡掀起千只鸡,不一会儿村里家家户户的公鸡此起彼伏地开始昂头亮嗓子。
“咕咕咕!”
早起妇人,来不及洗脸,先舀半瓢米糠打发这群饿得打转的鸡鸭。
半瓢米糠喂完,妇人自里打开自家大门,去去去地赶自己鸡鸭出门,不赶出去,家里的地面都能被这些直肠子拉一地,没一个下脚的地方。
叮铃铃骡铃由远及近,妇人擦着脸探头出去,看到车上的阿安和莫涛,她诧异,“这么早就出去啊?还赶着骡车,这是要出远门?”
“婶子
早啊,不是,去趟镇里,有些事儿,婶儿你忙着啊,我们先走了。”阿安热情地打招呼。
看着骡车慢慢走远,妇人转身回院子,给打水洗脸的男人说:“阿满也是个心大的,阿安才九岁吧,这天都没亮透,就敢放阿安独自出门。”
“车上不还有他家一个下人吗?用得着你担心!”男人说一句,催女人赶紧做饭,“趁着天凉快,我先下地割麦,一会儿早饭你让娃给我送地里去啊。”
“知道了,去吧,带个竹筒,灌点儿水!”妇人摆手进灶屋,看男人戴上草帽拎上镰刀就要走,她又不放心叮嘱。
男人回身带上竹筒,她重新钻回灶屋,嘀咕一句,“一天天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操完娃的心操当爹的心。”
阿满起来才知道阿安已经出门了,她好笑的摇头,真是一点儿也等不住啊。
“峥子他们已经先下地了,趁着太阳没冒头,还不烤人,这会儿干着舒服点儿。”芳婶出来招呼阿满帮着做饭,“团玉也下地了,你给我搭把手,把蒜皮扒了。”
“好!”阿满洗洗手,进去帮忙,顺便问起东跨院的客院收拾的咋样,“曲二婶带着两个小娃估计要到中午或者下午才能到,小孩身子娇。
提前收拾好,她们来了能直接睡。”
“收拾好了,一会儿把窗打开,通通风就行,再熏点儿艾草,驱驱蚊虫就行了。”芳婶低头和面,头都没抬的答。
面活好
,阿满拌的芹菜牛肉馅也好了,两个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陷,旁边还平底锅也坐在火上,馅饼擀薄,阿满顺手就扔进一旁的平底锅开始烙。
第八百九十四章 各自招待朋友
光有肉饼不行,阿满去菜园子摘些青瓜和六月柿,还有些苋菜、空心菜,回来正好看到揉着眼睛从月亮门走出来的阿文。
看到阿姐,阿文快跑几步,接过阿满手里端菜的簸箕,自告奋勇地去水槽边洗菜。
菜洗好,牛肉饼也烙得差不多了,阿满端着洗好菜的,打几个鸡蛋,又熬了一锅酸辣汤。
夏天的早上,在厨房忙活这么久,阿满也起了一层薄汗,饼子还剩最后一锅,芳婶指使姐弟俩去地里喊人吃饭。
阿文饿了,芳婶还用荷叶给这小子包了一个温热的牛肉饼带上吃。
有这个肉饼勾着,姐弟俩刚出门,黑豆和地瓜就一窜跟出来,围着阿文的上蹿下跳,看它们要撞到阿文,阿满手里的棍子就直奔狗头,一狗赏一棍子。
阿文眼睛转转,故意落后阿姐几步,手里的饼子边吃边掉,两只大馋狗低着头一路捡,阿满就当没看见。
到了地头附近,家家户户的田地里都是弯腰割麦的人。
“阿满,来喊峥子他们回家吃饭啊?”
“嗯呢,婶子家还不回吗?”
“这就回,我家娃刚来喊呢,走了啊。”
地头上已经倒下一大片麦子,只剩齐脚踝的麦茬子支棱在地里。
听到阿满声音,沈峥立马抬头望过来,看到走到地头上的两人两狗,他冲阿满喊:“别下地了,地里麦茬子扎肉,我们这就上去。”
他看阿满裤脚没扎着,就干脆不让两人下地了,麦茬子
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能在人肉上划出一条血道子。
说罢他就喊在不远处割麦的几人,“收拾,收拾,回家吃饭。”
“都把镰刀拿好啊!”忠叔起身叮嘱一声儿,铁器都不便宜,这要是留下地里,回家转一圈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天不亮就下地割麦,一通忙活都饿了,擦擦汗,拎着镰刀就往家里走。
阿满和沈峥走到最后,清点好麦堆,阿满拜托在地里吃饭的叔婶帮忙看着地里的麦子,喊上狗子就跟上前面走的人往家走。
到家芳婶已经把饭都摆在桌子上,晾一会儿,待会儿可以直接吃。
“洗洗手,身上的麦芒这些都拍拍,也不嫌弃扎。”芳婶拎着布巾子,拽着忠叔让他低头,她给他打打,忠叔嘿嘿笑着低头,还看一眼没人关心的老茂。
这老小子指定羡慕了吧!
茂叔目不斜视的哼一声儿,他懒得搭理这个爱炫耀的男人。
收拾好,一人一碗酸辣汤开胃,一人几张饼,爱吃多少吃多少。
阿满喝了半碗温热的酸辣汤,这才想起来少一个人,她问:“静姐还没醒?”
“估计是!”芳婶咬一口饼子,说:“她以前没干过农活,估计是昨个下午累着了,锅里给她们主仆俩留了饭,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吃。”
阿满点点头,就不在管了饭吃到一半儿,静姐不好意思的来了,看到众人都看过来,她更不好意思,阿满拉人坐下,说:“先吃饭,
我家向来没什么规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饿了吧,先吃饭,你昨儿不就想下地体验割麦吗,吃饱了好下地。”
静姐看她没有追问自己为啥没起来,她暗暗松口气,结果芳婶递过来的酸辣汤,喝一口她也自在下来。
放在背后的手暗暗揉揉后腰两侧,有些酸,她没想到干活竟然这么累,这和练功的累完全不一样。
“你们吃着,我们先下地了!”沈峥加快速度扒饭,几口把碗底的饭吃完,擦擦嘴站起来对姐妹俩说:“不急着下地,今个二婶他们有可能来,一会儿你们注意着些。”
“成,你们去吧,晌午头太阳太毒,就别干了,早点儿回家,别中暑了。”阿满点点头,又叮嘱一句,看一行人带上草帽,拎上镰刀这些出门。
她又开始吃饭,看到阿文一个饼子,磨磨唧唧吃到现在还剩一半,颇为心不在焉,她敲敲他的碗边提醒,“快点儿吃,一会儿芳婶要收碗了。”
“哦!”阿文低头咬一大口肉饼,鼓着腮帮子问阿满:“阿姐,音姐也来吗?”
“来,一会儿你负责接待她,你们不是有通信吗?这么久没见想必也想了吧?这三天你就负责带着音姐玩儿!”阿满不拆穿弟弟的小心思,把照顾音姐的重任交给他,果然小娃脸上一喜。
他也像二哥一样,能被阿姐叮嘱好好照顾自己的朋友,可音姐是女孩,他不好意思提出来,
没想到阿姐先提出来,他高兴得不行。
“好,阿姐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招待音姐!”阿文几口吃完牛肉饼,站起来擦一把嘴,把碗放进厨房,就往外面跑:“阿姐,静姐姐,我去村口等等曲二婶婶她们,说不定这会儿她们已经来了呢。”
看到阿文一溜烟跑远,静姐怼怼低头照旧吃饭的阿满,“你就这么让他跑出去?二婶带着俩孩子,没那么早到。”
再说阿文虚岁才六岁,还是个小小娃呢,阿满这个当大姐的就这么放心。
“嗯,知道啊!”阿满看她吃完,让人把碗收拾起来,送到厨房,看人跟上来,她不在意地说:“在自己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他又不傻,没事儿的。
再说我这个大姐一向如此,从小就要培养他们的独立能力,我可不想事事都要操心他们,我还想过自己日子呢。”
静姐微微吃惊,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可她家,自小主子身边就围着好多下人,一直是被人照顾着的,看阿满这个随意的态度难免稀奇。
“你进来的正好,我先去地里帮忙,绿豆泡好了,你一会儿煮上就行了。”芳婶看到阿满进来,脱掉身上的围裙站起来往外走,交代一句,“碗筷就放到洗碗槽里就行了,中午一块儿洗就行。”
“成,煮好以后我吊进水井里冰着。”阿满应下来,已经开始洗碗筷。
看静姐不太熟练地洗碗筷,阿满一把接过来,
“你没干过这种事儿,我来吧。”
第八百九十五章 曲二婶到
静姐有些不好意思,看芳婶离开的身影,不知道咋说,她家下人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吩咐主子的下人,她娘也不会留。
阿满洗完碗,把绿豆丢进锅里煮,看静姐的样子,她就猜到她的想法,笑着说:“主仆那一套在我家不适用,我家规矩没那么严格。
再说芳婶也不是下人,她早就不是下人了,卖身契我都还她。
准确来说,更像是亲人。”
“亲人……”静姐也喜欢芳婶,可闹归闹,笑归笑,听到阿满这个称呼她还是诧异,阿满不求她理解,说:“我家的规矩适合我家,放你家不适合,你只要别拿芳婶当下人就行了。”
阿满不强逼别人听她的,毕竟静姐就是个从小到大,身边围着下伺候的大家小姐。
绿豆汤冒泡,门口突然传来热闹的声音,阿满往灶洞里添一根粗木,让绿豆慢慢熬着,和静姐一起往外走。
门外两辆骡车,一辆马车,几个人从车上下来,两只狗子围着阿安上蹿下跳,嘴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儿,看向曲二婶时又带着几分警惕。
两只狗子已经忘了去年来过的曲二婶,气味更是陌生,这会儿防备的厉害。
“听到声音我还有些不信,二婶还真是你们啊!”静姐先冲出来,又惊又喜,阿满紧随其后,迎上前,问:“我还以为婶婶要到中午或者下午才到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这俩泼猴一点儿也等不得!”曲二婶点
点被下人抱下来的两个孩子,“知道要来,夜里激动的睡不着,鸡没打鸣就来闹我,闹得我睡不下去了。
所以干脆寅时就带着这俩泼猴出城了。”曲二婶揉揉有些困乏脑袋,无奈说。
阿满了然,怪不得能这么早到呢。
“阿姐,我接顺安来了!”阿安喊人,遥遥给曲二婶见礼,说:“出镇门正好碰到曲二婶婶她们,就一起回来了。”
阿满冲曲二婶说一句,就先去帮着阿安,骡车帘子已经掀开了,邢顺安才买的下人万全正忙前忙后的准备抬主子下来。
阿满让莫涛搭把手,两人合力把顺安抬下骡车,一落地顺安就朝阿满见礼,“又要麻烦姐姐了。”
“别说见外的话,就当自己家就行了,你住阿安院子,以后让他照顾你。”阿满不在意的摆摆手,推着他往曲二婶那边走,给几人介绍:“二婶婶,这是邢顺安,是阿安的朋友,来家里玩儿的。”
曲二婶几个在看到邢顺安的裹着白布的样子都有些吃惊,不过曲二婶到底经历过不少事儿,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婶婶,姐姐弟弟妹妹们好,我有些不便,只能这么给婶婶见礼了 。”顺安笑着打招呼。
“别多礼,既然是阿安的朋友,那咱们就都是自家人。”曲二婶婶摸摸顺安的头,温柔地说,眼里都是心疼。
阿安安排好,跑过来,从阿满手里接过推顺安的活计,对曲二婶还有一旁冲
他眨眼的峻哥说:“二婶婶,我先推顺安去安置,你们先忙着。”
“峻哥也去吧,你们都是同龄人,也能玩到一起。”曲二婶最了解自己儿子,看他那个眼巴巴样子,挥手给了人自由。
峻哥大声哎一声,给阿满和静姐草草行了礼,就跟上阿安和顺安跑了。
音姐躲在曲二婶身后,有些羞有些怯地偷看阿满,阿满弯腰凑过去,捏捏小丫头鼓鼓的脸蛋,笑问:“不认识阿满姐了?去年你还来过呢,忘了?
阿满姐记得你最喜欢吃葡萄,一会儿给你摘葡萄吃好不好?”
“好!”音姐脸蛋红红,怯怯点头,曲二婶看得好笑,推闺女后背,说:“在车上没少念叨你们,这来了以后反倒害羞起来了。
你最近最喜欢吃的咸鹅蛋就是阿满姐姐送过去的,不记得的了?”
音姐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满,看到阿满扭头她又躲到娘腿后,静姐弯腰一把妹妹抱起来,音姐倒是熟悉她,亲亲热热地喊:“二姐姐~”
“先进去吧!”阿满领几人进去,想起去接几人的阿文,她不由问,“婶婶进村时没遇到阿文那小子?他去村口接你们了啊,人去哪了?”
“啊?”曲二婶意外,摇摇头,“没见到人啊。”
听到阿文两个字,音姐来了兴致,搂着静姐脖子扭头主动追问,“阿满姐姐,文哥哥在家呢?我想去找文哥哥。”
“好呀!”小丫头终于主动跟自己
说话了,虽然是因为自己弟弟,阿满还是高兴,就没有不应的。
正说着话,后面传来哒哒跑步声儿,接着就是阿文气喘吁吁的声音,“阿姐,二婶婶……?”
阿满给弟弟顺背,让他慢点说,不着急,阿文顺完气后,站直身子正式给曲二婶婶见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去接婶婶去了,奈何……”
说到这儿,他脸红起来,谁知道他就尿急一下,再回来就没接到婶婶们。
曲二婶揉揉小娃的脑袋,笑着说没事儿, 看音姐迫不及待地小眼神,她让俩小孩自己去玩儿。
小娃都打发走了,曲二婶舒服的喝一口茶,长吁一口气说:“可算是把两个闹人精都打发了,你俩不知道这俩路上有多吵,我耳朵都要炸了。”说着话她揉揉耳朵。
阿满看她眉间的疲累,说:“估计为了照顾着俩,婶婶一路上也没睡好,一会儿等下人把房间收拾好,您先休息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行,我也不跟你俩客气了,这俩一进马车就开始睡,醒了就闹我,我是一点儿没睡。”曲二婶点点头,看俩人的打扮,她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两人都是上衣下裤打扮,裤脚还都被扎紧了,一副老农打扮。
“割麦子啊!”静姐兴奋地说:“我还没割过麦子呢,正好这几天阿满家正是农忙时候,一家老小都要下地帮忙,我也去帮帮忙。”
曲二婶了然,怪不
得进门以后没见到别人呢,她叮嘱两个人,“带上帽子,姑娘家别晒太黑了,尤其是静姐你。”
第八百九十六章 全家齐割麦
静姐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褚家大小也算个书香门第,侄女晒太黑了,可就不咋好了。
“知道,知道,婶婶你休息去吧!”静姐不在意的摆摆手。
曲二婶也不多啰嗦,喊丫鬟和婆子盯着些音姐和峻哥两个,她就先回东跨院休息了。
锅里的绿豆水熬好,两人盛出来吊进水井里,就一人拎一把镰刀下地了。
到地头,弯腰割麦的人比阿满想的人要多,山上马婶子、徐叔、铁头、王六、春芳都来帮忙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才半中午已经割完一亩地的麦子了。
芳婶正坐在地头上编草绳儿,看到俩人她招手问,“曲夫人来了?我刚才看到一辆马车往村尾走?”
“嗯!”阿满点头,看地里堆着一垛垛麦子,眼看着割麦的人多,编草绳的人太少,她也坐下来接过揉软的草杆开始编草绳儿。
静姐儿对割麦跃跃欲试,她也不会编草绳,一蹦一跳进了麦地,直奔割麦大部队。
“老忠,你盯着点儿静姐,别让她伤了自己。”芳婶看阿满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她不放心啊,对着地中间忙活的男人叮嘱,忠叔听声抬头擦汗应下。
刚要寻摸静姐跑哪里去了?静姐就从旁边窜出来,笑嘻嘻抱拳说:“那就麻烦忠叔了啊,你今个就当我的割麦师傅吧。”
还割麦师傅?这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咋听咋怪。
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你先看我割!”忠叔拦住
要割麦的静姐,让她先看自己,说:“一次不要拢太多麦秆在手里,手有多大拢差不多大就行。
这样也好割,拢住麦秆以后,镰刀对着根部麦秆齐齐割下来。
注意力气,刚开始先慢慢来,不要用太大力气,力气大了割完麦容易收不住力气,那镰刀可就直奔你的脚踝了。”
忠叔点点她的脚踝,又敲敲磨得发亮的刀刃,说:“这玩意刚磨过,最是锋利,你可别不当回事啊。
割的时候把腿都岔开,即使力气收不住也轻易割不到脚踝。”
静姐儿脸上的嬉笑淡了几分,多了几分重视,想想那锋利的刀刃割到脚踝,她就打了一个冷颤。
听完以后,她先弯腰试试割麦,忠叔在一边盯着,时不时让她慢点儿。
阿满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放心下来,低头编一会儿草绳她就抬头看看天看看地,视线落到埋头苦干的春芳,她问:“昨儿春芳、王六也来了?”
“嗯,听老忠说昨下午也来帮忙了,听你马婶子说,这俩在山上干活也愿意掏力,可上心了。”芳婶有些满意的夸赞,“也算他们记恩,换一个人,这俩人现在说不定都在大牢里蹲着呢。
也就你心好,换一个别的东家,谁会用以前犯事还害过自己的人。”
阿满笑笑,低头继续编草绳,不甚在意地说:“不是我心好,是他们表现得好,不然我也不会留下他们。
再说我和峥哥有底气,留下他们也不
怕他们作妖。”
这话倒是没错。
静姐儿割一会儿麦,就发现这活不好干,一直要勾着腰,还不能分神,一手掌麦秆拢到一起,拳头大小粗,别看不粗,却不好割,力气大了不行,小了只能割下一半,还得割二手。
费劲得很,这一会儿旁边的人一个个都把她抛在最后,她连人家三分之一都没割到,汗却出了一头,弓起的后背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好像有蚂蚁在爬。
一分神手上力道就没了分寸,力气大了,明晃晃的镰刀直奔她的脚踝,她心头一颤,来不及多想,腰间使力两只脚同时蹦起来。
躲过镰刀,她有些发虚,下一秒手里的镰刀就被忠叔夺走,“割麦你想什么呢?脚踝不要了?累了就去休息!”
静姐讪讪,不知道咋反驳,只能重新站起来,要去夺忠叔手里的镰刀,保证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现在越来越上手了,不练练又没有手感了。”
忠叔不愿意给她,没出事是好的,出了事儿大夫人他们能愿意才怪呢。
“忠叔,没事儿,我盯着她!”阿满听到声音就从田埂上走下来,边走边往手上缠布条子,忠叔更放心她,闻言不再多说,把镰刀又递给静姐儿,再三叮嘱说:“一定小心了,割的慢也没事儿。”
看忠叔走了,静姐吁口气,对着阿满吐吐舌头,阿满点点她,说:“家里都是活,又不是非要割麦,待会儿要给麦子打捆
,需要不少草绳,不行你就跟着芳婶学编草绳去。”
草绳就是个三股辫,没什么难度。
静姐不服,不愿意去,都说她不会割麦,她心里的不服气也被激发了,非要把割麦练出来。
阿满看她不愿意,也不强求,两只手都缠好布条就开始弯腰割麦。
日上三竿,大太阳越来越毒辣,人投在的地上的阴影越来越暗,也越来越短,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到正午了。
阿满擦擦淌到下巴上的汗,直起腰,脱下草帽给自己扇风,对地头上的芳婶喊:“芳婶,不早了,你带着团玉先回家做饭吧,不早了。”
两人应声,芳婶指指地头上的草绳说:“草绳都在地沟里,用石头压着呢,你们别忘了,对了,一会儿要把麦子拉倒晒场去吗?
要的话,我待会儿让团玉赶骡车过来。”
沈峥抬头四处看看,两亩地的麦子割完了,堆了八九个大麦堆,堆在一起不好晒,还是拉倒晒场摊开晾的快,不知道啥时候有雨,早一天晾干收进粮仓才安心。
“拉过来吧,待会儿回家顺手拉倒晒场去,把牛车也拉过来,三辆车一次就能拉回去。”
“好!”芳婶应一声,喊上团玉就走了。
阿满看静姐热得满头大汗,脖子边的衣服都湿了小半圈还咬牙干着,就说:“别干了,你跟着回家赶牛车过来,团玉一个人赶不了三辆车。”
静姐一愣,看阿满已经又开始弯腰割麦,好像也没
有发现自己的狼狈,就点点头,放下镰刀,几步跳到田埂上,追着芳婶两人跑远。
第八百九十七章 农忙
“死要面子!”峥哥不知什么时候摸到这边,吐槽一句,阿满憋不住笑了,用胳膊肘怼他一下,嘘一声儿,“可别让静姐听到了,不然她能为了这口气,割到晚上都不歇。”
沈峥哼笑一声儿,看阿满热的满脸通红,额头上挂着一颗颗汗珠,他有些心疼的拿走她手里的镰刀,“累了就别割了,去田埂边的树下坐着去,理理草绳,一会儿等车过来了,就给麦子打捆儿。”
“好!”镰刀都被夺走了,阿满不同意也没办法。
坐到田埂上,阿满休息一会儿,就接替芳婶的活,开始搓草杆编草绳,刚编两根,就听到兰欣的说话声儿,“阿满,阿奶让我来给你家送草绳。”
兰欣抱着一掐子草剩下小跑着过来,身上站着不少麦芒和麦秆,脸上也是红扑扑的,一看就是从地里过来的。
“还是外婆好啊,我家确实草绳不够。”阿满没拒绝,直接接过来,拉着兰欣让她坐,问:“你家忙得过来吗?午饭做了没?没做去我家吃。”
“忙的过来。”兰欣说地里还有活就不坐了,放下草绳就走,“我和阿奶半个月前就开始编草绳,家里不缺这个,你家要是不够,就让人去家里取。”
阿满挥挥手,说知道了,看人走远,又看到家里两只狗子突然抬头望向东边,阿满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家的三辆骡车正往这边来呢。
“手停手吧,一会儿回家吃饭。”沈峥
也看到了,直起腰对着还埋头苦干的大伙儿吆喝一声儿,就拎着镰刀往地头上走。
阿满指挥团玉和静姐儿把车停在田埂边,这样方便一会儿装麦捆。
沈峥领着人开始打麦捆,一身灰布耐脏衣服,天热上身穿的是无袖短褂,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毫不保留的露出来,汗珠一滴滴挂在晒得黝黑的皮肤上。
要是不看脸,他那身打扮和干了几十年农活的老农毫无分别。
干活也很是麻利,别人两三个合力才能打捆,他一个人就能干,
弯着窄腰抱起麦子,放到草绳正中间,然后一脚踩草绳,一手拽紧草绳另一头,手臂肌肉隆起,微微用力就把散开的麦子打好捆。
对于峥子的力气,家里人早就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看一眼,在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
人多,一起打麦捆,一刻钟就把两三亩的麦子都打好麦捆装进车里,阿满、团玉和静姐分别记一辆车上装了几捆。
最后三人一合计,一共是十六个麦捆,装好麦捆,峥哥几下就爬到垒好麦子的车顶上,招呼忠叔扔绳子,几人合力把麦捆固定到车上。
“走喽!”阿满看收拾好,吆喝一声,和峥哥坐上最后一辆骡车,三辆骡车缓缓往村中央的晒场上走。
走到岔路口,阿满让静姐儿几个先回家去,她和峥哥,还有忠叔、茂叔三个赶着车,往晒场上去。
晒场在村中央,此刻已经有人家在摊晒麦子,看
到三辆车进来,都纷纷让开道儿,让三辆车过去。
“看样子你家今年割麦自己的不少啊,这才一中午就割了这么多了?”一个婶子坐在柳树下摇蒲扇,笑着问,“一上午割了多少?”
“也就两亩地,不算多!”阿满和婶子们闲聊几句,又回去帮着卸麦捆,沈峥站在麦捆顶上,不让阿满搭手,他自己一个人就行。
一捆捆麦子被扔下来,这样更省力气,忠叔和茂叔也有样学样。
麦捆落地,阿满一捆捆解开,把草绳又收起来,只要不断就还能用好几次。
杨大舅也赶着骡车来晒麦子,阿满家正好没有带木叉过来,他就过来帮着把麦子摊晒开。
麦子晒上,托附近的人家帮忙看着些,阿满和杨大舅说一声儿,就领着人先回家吃饭。
麦子熟了,雀子、田鼠这些也知道来地里简陋了,地里落得麦穗人不捡,就有不少进了它们的嘴里,地里能看到不少鬼鬼祟祟的偷搬麦穗的田鼠。
人没有它灵活,看到了只能大骂一声儿,或者扔个土坷垃砸过去,想逮却难了。
田鼠能吃,而且肉嫩,阿满想想说:“下午来的时候,我带上弓箭,看能不能射几只田鼠,晚上也能加盘菜。”
“这个主意好,今个我看黑豆和地瓜,几次在地里汪汪大叫,还用爪子刨土,估计是看到了不少田鼠。”忠叔先应一声儿,提起那些白吃的田鼠,捏捏拳头,“它们偷粮食,我
们也该吃它们解解馋。”
农忙亏什么都不能亏肚子,农活费体力,不吃饱,活干多了,人都发虚。
所以大中午芳婶就顿了芸豆排骨,又贴了不少二合面饼子,还煮了不少咸鹅蛋、咸鸭蛋,流汗多了身体就缺盐。
吃点儿咸蛋正合适,上午干活累了,阿满喝半碗绿豆汤,就开始啃排骨吃饼子。
肚里吃个半饱,才慢下来,有闲心说话,看曲二婶吃的也香,她放心下来,招呼道:“二婶婶休息好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跟您客气了。
这几天农忙,您和静姐想玩什么,直接去玩就行,下水抓鱼,上山摘果子都行。”
“不用给我们客气,你们忙你们的,我还没割过麦呢,下午我领几个娃也下地试试。”曲二婶不在意的摆摆手,她对割麦也有兴趣。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得!又来一个对割麦有兴趣的。
阿安和峻哥几个一听,从另一张桌上举手,吆喝自己也要去,邢顺安也眼睛亮晶晶的。
自从家里出事儿以后,他整个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在医馆时,人们看到他,眼里都是毫不掩饰地同情,那种眼神让他越发不想说话。
今个来到阿安家,不仅交到了新朋友,还很是自在,因为没人用同情的眼神看自己,大家都有事儿忙,见面也就是打声招呼。
这是阿满特意叮嘱的,别拿顺安当个易碎娃娃,这样只会一次次提醒他家大火那件事。
像以往一
样对他,反而能让他更快地走出来。
第八百九十八章 打田鼠
“都去,都去,别吵了,耳朵要炸了!”阿满大手一挥都同意了,想去都去吧,她是不管了,只对阿文和阿安说:“照顾好你们自己的朋友啊,阿姐可不帮你们待客!”
“放心,啥事都出不了!”阿安小大人一般,拍着胸口保证,热的大人们都笑起来。
一顿饭吃完,两大盆排骨炖芸豆也吃完了,簸箕里还剩一个二合面饼子,沈峥看没人吃,自己沾着盆里最后一点汤,两三口干完了。
吃完饭,阿满把泡好的绿豆又丢进锅里煮汤,大火煮开,就转成小火焖煮,捡一根耐烧的木柴丢进灶洞,她就回后院睡午觉去了。
正午太阳最毒,就连干农活最吃苦的人家,也不会这会儿下地干活儿。
村里静悄悄的,太阳一点点偏西,地里又热闹起来,阿满睡醒以后,前院已经静悄悄的,她洗把脸,先去井边看,果然看到吊在井里的绿豆汤。
灌了一碗冷茶,人彻底清醒过来,她转身去了西跨院菜地,摘了不少青瓜、六月柿,洗干净放到篮子里,又去厨房捡了早上山上送的李子、山奈、枣子这些洗了一大盆。
把这些东西分装到两个篮子里,阿满就戴上草帽,锁上门拎着果子往地里去。
弓箭没找见,想必是被峥哥他们带去地里了。
阿满先去晒场,看看自家麦子,又给几个婶子一人几个山奈,拜托人家帮忙照看一下,这才拎着果子往地里去。
“阿满
,你怎么来了?”江氏年纪大了,干不了割麦的活计,就坐在树荫下编草绳,顺便把晒干的麦穗搓掉壳子。
阿满把胳膊上跨的篮子放到地上,坐下来说:“从家里洗了些果子,顺路给大舅他们送过来一份儿。”
看那冒尖的果子,老太太又想说她拿太多了,阿满也知道她想说啥,先堵人,“您可别给我客气,一家人您就别见外了。”
说罢她招手喊大舅他们,让他们一会儿来吃果子,又亲自拿了几个红彤彤桃子给梅子嫂子送过去。
说一会儿话,阿满就拎着果子去了自己地,下午地里比早上干活的人还多。
就是好多人咋看都不是干农活的样子,静姐这个半吊子教曲二婶割麦子,两人身后躺着寥寥一点麦子。
阿安、峻哥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逮啥,顺安那轮椅也不知道咋被他们抬进地里的,这会儿正勾着头看地上的两人,三人围成一圈。
阿文领着音姐儿,一人挎着一个小号竹篮,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在麦茬子里面捡遗落的麦穗,两小娃也不嫌弃热,撅着屁股时不时惊呼一声儿。
此刻阿满格外庆幸自家不是靠种地过活,要不然靠这些人,一家人连半饱都混不上。
“我带了果子过来,渴了自己就来吃啊!”阿满招呼一声,把篮子挂在树杈子上,拿上弓箭也下地了。
“阿满,你拿弓箭干啥?”静姐儿和曲二婶从地里出来,正好看到阿满
拿弓箭,她好奇问。
“地里有田鼠,我看能不能射几只,晚上给你们加菜。”
“老鼠?能吃吗?”静姐啃着青瓜,一听立马皱眉,她以为田鼠是老鼠呢,阿满没解释,只说:“你等着就知道了,这玩意可好吃了,打几只让你和二婶婶尝尝。”
“那我可等着了!”曲二婶脸蛋红红,被勾起馋虫,也来了兴致。
贺家从来不缺吃的,田鼠大概是进不了贺家餐桌,所以她从来没吃过。
阿满点点头,背上弓箭,跳进田里,又喊上两只狗,狗子比人机敏,更能发现田鼠。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地里人太多了,阿满转悠两圈也没发现偷粮的田鼠,倒是赶走不少偷吃的雀子。
沈峥手拿两根青瓜从地头走过来,看阿满拧着眉头,他拉人躲到树荫下,给她擦擦汗,好笑说:“地里人太多,它们是不会出来的,等我们打捆装麦的时候,这些家伙才可能露头。
你这会儿当然是打不着了,不急,先吃根青瓜,你就不渴?”
听到渴字,阿满下意识舔舔唇,确实是渴了,她接过青瓜咬一口,接着叹气,“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逮不到可就丢人了。”
“你还不信我!”沈峥好笑地掐掐阿满鼓鼓脸颊。
“那能一样吗?我想自己打!”阿满拍开他的手。
果子吃完,休息会儿,峥哥又带人开始割麦,阿满也不强求找到田鼠了,先割麦吧。
曲二婶看到阿满熟练又快速
的割麦的动作,夸道:“还是你厉害,割麦看着简单,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跟着静姐学了一会儿,自己也割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也就勉强算是会割了。
“不一样,你们要是住在乡下,过不了多久你们也能像我一样熟练。”阿满好笑,“各人擅长的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看曲二婶揉腰,阿满直起腰说:“累了就休息,割麦不是个轻省 的活计,家里有人割,别累着自己了,不然我可没法儿给二叔交代。”
曲氏点点阿满这张贫嘴,接着弯腰割麦,“没事儿,累了我自己就会歇,你别操心我们俩。”
主要是她还没有过瘾呢,刚上手割了半个时辰。
阿满看她兴致勃勃的,也不拦着了,埋头割自己脚下麦子。
太阳一点点西移,麦子一片片倒下,麦堆一个个起来,阿满直起腰,就听到阿安突然尖叫一声儿,指着一片晃动的麦穗,大喊:“阿姐,黑豆抓着田鼠了!”
话落,黑豆摇着尾巴,嘴里吊着毛茸茸一团兴冲冲的从麦子里跑出来,无视阿安的热情招揽,直奔阿满这边,到地儿,嘴一张就吐出一团血呼啦差的田鼠。
“好样的!”阿满揉揉黑豆的脑袋,低头检查那只田鼠,确定死透以后,她用麦秆绑起来,喊阿安拎到地头上放好,阿安乐颠颠过来,先拎回去给顺安和峻哥看。
“确实和老鼠不一样,比老鼠可爱些。”静姐点
评,接着又说:“看着就好吃的样子!”
阿满:……,她多想了,静姐也是个脑子只有吃的。
第八百九十九章 收获颇丰
有了黑豆猎的田鼠,阿满和静姐也没了割麦子的兴致,两人一人一张弓,直奔黑豆刚才逮到田鼠的地方。
果然在田埂下的一片草丛里,看到一个隐蔽的洞口。
接着又在附近看到几个洞口,两人猫着腰放轻动作,在洞口扔了不少麦粒,就躲到一侧的树上开始等。
果然不到两刻钟,就有几只肥嘟嘟的田鼠冒头,小心翼翼试探,看没有危险,就开始吃地上的麦粒。
脱了壳麦子比带壳的好吃。
阿满和静姐对视一眼,同时拉弓射箭,箭头带着凌厉的风射进田鼠身上,牢牢把田鼠钉在地面,挣扎几下就动了。
剩下的田鼠受惊,飞快往洞口跑,阿满和静姐岂能放过,一刻不停的拉弓射箭,又射中两只田鼠,别的田鼠都跑进洞里了。
接下来两人如法炮制,避开割麦的田地,往远地方走,先撒麦粒诱惑,接着就守株待兔,如法炮制又猎到三只田鼠。
一共七只田鼠,阿满估计够晚上炒一盘了,就领着静姐往回走,正好碰到找过来的峥哥,“麦捆都装上车了,回了。”
他顺手接过阿满手上装田鼠的背篓,自己背上,看她头上沾着不少草屑,他又伸手帮着摘下来,阿满也很是自然而然地低下头。
静姐在后面看得呲牙咧嘴,啧啧啧几声,拖腔拉调的调侃:“呦呦呦,没想到峥哥也有这么体贴人的一天啊,啧啧啧,我的牙好酸啊!”
阿满和沈峥:…
…
两人齐齐转头定定看向怪莫怪样的静姐,静姐调笑的嘴脸瞬间僵住了,腿下生风,绕圈躲过两人,一阵风跑了,“走了,走了,不耽误你俩了!”
沈峥摇摇头,“走了更好!”
说罢伸手直接拉住阿满的手,往田埂上走,阿满问:“不割了?麦子都打好捆了?”
沈峥点点头,提醒她看好脚下,拉着人绕过田埂,直接跨进割完麦子的地里,说:“时辰不早了,团玉刚才来喊人。
我看不见你和静姐,就找过来了,麦子留给忠叔几个打捆,估计这会儿已经装车了。”
两人走到自家地头,果然看到成捆的麦子都装上车,忠叔几个正在麦顶上绑绳子,看到两人,茂叔招手喊:“我们把麦子运到晒场去,你俩把镰刀收拾一下,数好数,别落下了。”
看阿满点头,他吆喝一声儿,两辆骡车,一辆牛车就动起来,往村中央的晒场上走去。
阿满和沈峥把地头上扔的镰刀都收拾起来,割麦的大人一共是十个,阿安和峻哥也带了两把镰刀过来,一共是十二把。
阿满数一遍,还是少了两把,她举目张望,大喊:“峥哥你那边还有没有镰刀?少了两把!
阿安他们呢?”
沈峥摇摇头,他个子高,比阿满看的可远了,果然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的草丛里看到两个撅着的屁股,还有邢顺安的头尖尖。
天热得很,又不缺水,野草疯长得厉害,那些草丛子里,
小孩进去都能被挡严实。
他大步走过去,扒开草丛子,一手一个,一把揪住两个娃的后脖领子,直接把人提起来,扔出草丛子,“你姐喊没听见?耳朵聋了?
没看天都快黑了,不知道回家?”
训斥一句,他扭头看缩着脖子坐在轮椅上的顺安,照旧训斥,“我看你也是皮痒了!
还有你俩,站着干啥?走啊?有本事把顺安抬进草丛子里,你俩就负责把他推回去!”
三个小娃偷偷对视一眼,不敢看峥哥黑沉沉的脸,磨磨唧唧不愿意走,沈峥立马脸一沉,阿安站出来,指着草丛子哀求,“姐夫你先等等,草丛子里还有东西呢,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走。”
他知道峥哥喜欢他们叫他姐夫,每次叫都看到姐夫脸色缓和,这次果然也如此,他一蹦又钻进草丛子里,忙活一会儿,捧着三只乌黑发亮的兜虫出来。
炫耀一般地举给姐夫看,“姐夫,你看,我们今个逮着的,这兜虫可难见了,是不是很好看啊?”
阿满久等不见几人回来,循声找过来,就看到那三只乌黑发亮的独角仙,吓得后退半步,她着实欣赏不来各种虫子。
除了一些能吃的虫子。
“拿远点儿,你姐害怕!”沈峥推开他的手,阿安不解,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还是听话拿远,为了不吓着阿姐,他宝贝地把三只虫子装进自己身前的小兜兜里。
阿满看得呲牙,后仰身子,问三个玩
嗨的的小娃,“阿安,峻哥?你俩带来的镰刀呢?”
三个小娃同时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阿满扶额,不用猜就知道这准是不知道丢哪了?玩嗨了呗!
沈峥上前对着阿安和峻哥屁股轻踹了一脚,没好气的命令,“找去!镰刀都敢丢!”
铁器都很贵,不过对于阿满和他来说,丢两把镰刀不算啥。
可新磨的镰刀锋利得紧,地旁边都是杂草丛子,丢在这些地方最危险,谁要是踩上一脚那就不好了,流血是少不了。
阿满看沈峥拎着两个小娃四处巴拉草丛子找镰刀,就推着顺安先往地头上走。
看小娃垂着脑袋,有些蔫蔫的,阿满眼睛微微一转,就知道小娃为啥蔫吧了,抬手对着小娃没受伤的脑袋敲了几下,训斥道:“以后再这么疯玩,不顾时辰,可不就是敲你几下了啊?知道没?”
“知道了!”邢顺安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了神采,阿满看得好笑,继续板着脸教训道:“要不是看你还坐在轮椅上,今个你峥哥少不了也要踹你一脚。
可长点记性啊,你峥哥发起脾气来,可没人敢劝的!”
邢顺安连连点头,嘴角也勾起来。
看阿满姐这样对他,他心里很满足,觉着阿满姐、峥哥没有拿他当外人。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也贪恋这种感觉。
几亩地草丛子巴拉一遍,最后果然在西头草丛子旁的水沟子找到了,沈峥没好气又给了两个娃两脚
。
两人嘻嘻笑着,揉揉屁股,屁事没有。
第九百章 割麦比想象中累多了
两人、三娃还有两狗迎着橘红色的晚霞往家里走,这会儿村里大多人家也都忙忘了,拎着锄头、镰刀,带着草帽三三俩俩往家赶。
碰到都打声招呼,又各自往家里走。
不少人把视线落到邢顺安身上,阿满没有解释,只说是朋友家的孩子,有这话堵着,村里人就是八卦都不好意思再追问。
一路走一路聊,几人又去了一趟晒场,麦子已经都摊晒开,茂叔戴着草帽守在一边,看到几人说:“回吧,别进来了,我先守着,不然那些野雀子就要偷食。
等会吃过饭,你忠叔来替我。”
走到家门口,空气中已经能闻见饭香,芳婶看到沈峥拎进来七只田鼠,让他收拾一下,先吊进水井里,“今晚吃凉面和卤肉,都做好了,也来不及做了,明儿再做。”
沈峥答应一声,重新拎出去。
阿满看几个小娃拿着长棍在敲树上的枣子,一棍子下去,枣子扑簌簌落下来,静姐、峻哥还有音姐三个惊呼一声儿,兜着衣摆、举着簸箩去接。
她们常年在县里住着,哪有这些野趣,就连曲二婶也从摇椅上爬起来,饶有兴致的去捡。
阿满路过也弯腰捡了几颗带着枣红斑点的枣子,也不用洗,在衣摆上蹭蹭就丢进嘴里吃,一股清甜在嘴里炸开。
看静姐几个捡了两小盆,她提醒几句,“别吃饱了,一会儿还要吃饭,我受不了浑身黏糊糊的,我先回后院洗个澡。
二婶婶
、静姐你们自便啊,当自己家就行了。”
听到黏糊糊,静姐扭扭身子,出了汗衣服潮乎乎的黏在身上,她顿时也不舒服了,捡几个枣子丢进嘴里,喊在厨房帮忙的丫鬟青花,来伺候自己洗澡。
阿满洗好澡出来,正院饭桌已经摆好了,太阳下山,空气里的燥热被清风取代,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所以饭桌直接摆在院子里的枣树和柿子树下,芳婶出来吆喝一声儿。
吃饭的人陆陆续续从各个屋子里出来,人多,忠叔和莫家父子几个一人拌一碗凉面,冒尖的凉面上垒着一大块油汪汪的卤肉。
随便找个地方,或站或蹲着扒饭。
小娃们坐在柿子树下,正吃的香,平时在家不咋爱吃饭的音姐也吃得香,跟阿安几个比着吃。
果然饭还是要抢着吃才香。
阿满、静姐、峥哥还有曲二婶坐一个枣树下的石桌上,累了一下午,肚子都饿了,顾不得说话,都低头吃面吃肉。
一筷子面一筷子肉,阿满吃的香甜,感觉有些噎,就用冰凉凉的绿豆汤送送,肚子饱了,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天色彻底黑下来,风里凉意更多,曲二婶靠在椅背上,感叹一句,“还是靠近山里凉快啊,在县里可没有这么凉快。
白天热成火炉,夜里不摆冰就睡不了觉。”
“喜欢就多住几天,对了婶婶这次来能住多久啊?”阿满摇摇蒲扇,笑着留人,“夏天还是村里舒服。”
“我
倒是想留下,我就怕留得时间长了,我大嫂来抓人!”说完她先笑了,说起从县里走的时候,屠凤英的羡慕,“静姐娘也想来,奈何镖局离不开她。
我要走了,她必须留下才行!”
大哥和他男人都出去走镖去了,家里必须有个主事的人才行。
“我娘也就说说,要真是让她来,她又会不放心镖局。”静姐还是很了解她娘的,撑死了羡慕几句,真让她放下镖局来玩,那是不可能的。
阿满看曲二婶时不时捶捶后腰,看样子下午割麦累着了,她说:“明儿割麦,你们就别去了吧,我领你们进山摘果子怎么样?”
一下午的劳累,她想着这俩人应该是已经过了新鲜劲儿了。
“好啊,好啊!”静姐连连点头,揉揉自己的手腕,直言,“这割麦比我想象的累,我看比练武累多了。
还要一直弯腰割麦,我直腰都能听见嘎嘣响了。”
这话说得夸张,阿满也看出她是真累着了。
“往年你们农忙都是如此?”曲二婶问出心里的疑惑,“这活计可不轻松,家里又不差这点儿银子,雇人就行,别累着自己了。”
她也是累得不轻,腰到现在都疼着,她不像贺家其他人每天早上都练武,她是不练武的,在家有下人伺候着,她还从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
虽说不算是娇生惯养,可也没吃过苦。
“乡下不就这样吗?”阿满笑笑,捡一颗枣子扔嘴里,无所谓的说
:“干习惯也就那样,你们是没有干过,第一次干难免觉着累。
以往家里要是不忙,我和峥哥也会下地干活,要是有事忙,我们就从村里雇人,不会累着自己的。”
沈峥在旁接话,“明儿让阿满领你们四处转转玩玩儿,我从村里雇几个人下地割麦就行。”
曲二婶几个都点点头,倒是一旁玩兜虫的峻哥几个,听到大人谈话,摇头说:“我们明天还跟着峥哥下地割麦,娘你和姐姐们玩吧。”
“你们那是割麦吗?我看你们上没有玩够吧?”曲二婶拆穿儿子,指指地上爬动的兜虫,说:“是不是还想着逮这个?”
峻哥几个嘿嘿笑着不答,阿安眼珠一转,找了个借口,指着阿文说:“我们当哥哥的都有,不能没有阿文的啊,明儿我们下地再给他逮一只。”
被拿来当挡箭牌的阿文:……,他其实对着乌漆嘛黑还乱爬的兜虫不感兴趣。
看二哥疯狂抽搐眼皮的样子,他违心的点点头。
阿满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想玩就玩,只一条,“你们带着音姐,别光顾着玩,要照顾好妹妹知道没?”
“好!”四人齐齐应下。
夜风清凉,星子明亮,阿满打一个哈欠,让大家散了吧,时辰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月亮隐进云层,又慢慢露出头,时隐时现间,村里陷入沉寂,家家户户都传出男人的鼾声。
晒场里守夜的男人,裹着被单也睡得香甜。
一夜无梦,
早起的村里人,先看天,看到半山腰盘旋的雾气,又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色,瞌睡瞬间都醒了。
第九百零一章 少女怀春患得患失
招呼一家老小都起来,“看起来,饭也别吃了,这天暗沉沉的,不知是不是要下雨,抓紧时间割麦吧,万一落雨就完蛋了。”
“哎呦,娘嘞,还真是,孩儿他爹你先去地里收着,我去喊娘和爹他们。”
家家户户都动起来,有着急忙慌去地里割麦的,又拉着油布去晒场盖自家麦子。
也有聪明的,想起村里看天最准的杨老汉,着急忙慌的就往村西头跑。
“我咋听着闹哄哄的,是不是出事了?”芳婶从厨房出来,想要找男人出去看看,老忠让人别慌,“峥子已经出去看了,他说这天看着不对,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他去找杨老汉了。”
“哎呦,老天爷可不能下雨啊,往年这时候可不下雨啊,这要是下雨了,咱家那十一亩麦子可就毁了。”芳婶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阿满和峥子不缺银子,就是麦子淋雨了,以后也不会饿着。
可毕竟是大半年的心血,要是真淋了雨,发了霉,那也心疼啊。
再说她家不看天吃饭,村里可还有不少人家看天吃饭呢,现在村里很多人家在作坊做工,日子比以前好过。
就是没收成,半年一年是饿不死,可乡下人哪能看得了粮食生生被祸害了啊。
阿满听到声音,从后院出来,安慰芳婶,“别担心,我估计不会下雨,没有以往下雨那种闷闷的感觉。”
静姐和曲二婶也被这种氛围整得微微有些紧张,听到阿满的话
,心里也跟着齐齐祈祷,“但愿别下雨啊。”
没干过农活不知道有多累,昨儿干过以后,她们也知道乡下人种地的不易。
以往觉着麦子就是麦子,现在她们觉着粮食是乡下人的命根子。
另一边,沈峥已经走到杨老汉家门口了,路上碰到不少推手推车,拉板车往家里倒腾麦子的村里人。
杨老汉家门口此刻围着十来个汉子,赵村长也在其中,他焦急问抽着烟袋,不慌不忙感受风的杨老汉,“杨叔咋样了?您觉着会落雨吗?”
杨老汉看看天,又看看还有些雾气缭绕的半山腰,又眯眼看看山深处的天,那块儿倒是有些暗。
十几个汉子个个面带焦急,又不敢催促 ,谁不知道的这老头的脾气,那可是催不得的。
“老叔,咋样了?”一个汉子急的来回走,仗着和杨老汉的亲戚关系,他被推出来问一嘴。
杨老汉吧嗒又抽一口旱烟,吞云吐雾的摇摇头,说:“都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吧,这三四天不会下雨的,都该忙啥忙啥去!”
听到这话,场面顿时轻松下来,汉子们个个对杨老汉拜拜,夸一句,就走了。
可也有犹豫不决,小心地追问一句,“那半山腰咋有雾气啊?山那头还暗沉沉的?”
“还能咋?白吃三十多年的盐粒子了?”杨老汉没好气训斥一句,手里的旱烟点到男人脑门上,“那不就是山里半夜下雨了呗!
天又热,太阳一冒头,那
水汽不就上来了吗?要是不信老汉我,你就麻溜滚去收麦,赶紧把你家的麦子都倒腾进家里,可别淋了雨。”
汉子被骂也不反驳,反而笑了,有老叔这话,他更安心了,赔笑道:“晚上让娃他娘给您炸碗小鱼下酒吃,学堂这几天不上课。
娃子天天疯玩,不知道从哪里逮了一小娄小鱼,正合适炸着吃。”
杨老汉看男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怎么样?会下雨吗?”沈峥一进家门,就被担心的芳婶看到,立马拽着人问,看沈峥摇头,她大呼一口气,对天又拜拜,“老天有眼啊,不下雨就没事儿,吃饭吧,吃完饭还要下地呢。”
说罢,她笑眯眯地进了厨房,喊人端饭,早上是小米绿豆粥、咸鸭蛋,清炒苋菜,昨天卤的肉,主食是白面烙饼。
饼子从中间割开,加上卤肉,浇上卤汁就是就一个顶饱肉夹馍。
沈峥洗手过来坐下,阿满把一个做好的肉夹馍递给他,里面除了卤肉还加了青椒和咸鸭蛋,沈峥坐下接过,一口小半个饼子没了。
腮帮子鼓动几下,嘴里的饼子就咽下去了,端起桌上的粥,一口气又下去半碗,看阿满碗里剩下的鸭蛋清,他伸筷子夹过来,一口吃掉。
又扒开一个鸭蛋,蛋黄挑给阿满,蛋清一口塞嘴里,又咬一口饼子。
静姐儿笑眯眯看着,又推推一旁的二婶,曲氏已经看到了,她很高兴,高兴阿满和峥哥两个人的感情
好。
感受到静姐不笑了,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低头慢慢啃饼子的静姐,想不通这是咋了?
她又看一眼亲亲热热吃饭的阿满和峥子,她福至心灵,知道静姐是咋了,她笑着给她挑一块儿卤肉放碗里,低声说:“你担心啥?褚二那小子也是个知道疼人的。
不然你爹娘能同意让你嫁给他,就是他以后不好,别说你爹娘了,就是我和你二叔,都能打到他家给你个公道。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还没嫁过去,别瞎想。”
她也年轻过,懂喜欢一个人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懂没成亲之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一会儿担心他不喜欢自己怎么办?一会儿想嫁过去要怎么相处?一会儿又想他现在喜欢我,以后会一直喜欢我吗?
少女怀春的心思她门清,静姐深吸一口气,又有些傲气的扬起小下巴,霸道说:“晾他也不敢对我不好,不然我不用你们出手,我自己都能打的他满地找牙。”
曲二婶笑了,这才是她的侄女。
静姐这话也不假,褚家二小子褚学义可是个彻彻底底的闲散文人,要是论起身手,自己这个从小练武的侄女绝对能碾压他。
吃完饭,门外来了几个妇人和汉子,沈峥解释说:“去找杨老汉回来的路上,我顺道雇了六个人,待会儿跟着我们一起下地割麦。”
人都来了,忠叔几个飞快吃完手里饼子,碗一放,抹把嘴站起来就拎上竹筒,背上镰
刀大步出门。
第九百零二章 摘桃子!
阿满送人出门,沈峥想起什么,叮嘱一句,“待会儿让团玉或者芳婶给杨老汉家送碗卤肉过去。
今个雇人了,让芳婶和团玉留家里,别跟着下地了。”
“知道,我一早就让芳婶留下一碗卤肉,待会儿让团玉给杨老汉送家去。”阿满推他一把,门外有人等着,让他别耽误了。
乡下每个村里都有会看天象的老人,这些老人就是乡下农忙时的天气预报,只要这些人说不会下雨,那乡下人也能安心收麦。
要是看天象有下雨的可能,那提前提醒一声儿,也能避免家家户户粮食被雨浇。
可也不是会看天象的人都能像杨老汉这样,说话能这么肯定,毕竟万一没看准,下雨了,那少不了被村里人怨怪。
杨老汉能担这份风险,村里人就得承情,就得知道感恩,所以阿满知道峥哥去找杨老汉时,就让芳婶留下一碗卤肉了。
阿满回院子,吩咐一声儿,团玉就端着那一碗冒尖的卤肉去了杨老汉家。
回来时,她一脸兴奋,八卦地说:“小姐你没见,一路上我看到好几家人,正从家里往晒场倒腾麦子呢,也不嫌累!
那累得满头大汗,没倒腾麦子的人家,这会儿都下地割半个时辰麦子了。”
阿满没说什么,也能理解,倒是静姐不理解了,问为啥?阿满解释一句,“还能为啥?不信杨老汉的话呗,毕竟看天象这事准不准的谁也不敢打包票。
总有人家担心
万一下雨,麦子不就被淋了,所以着急忙慌把麦子往家里倒腾。”
说着,阿满又指指头顶的大太阳,“太阳都出来了,显见得不会下雨了,只能又忙着把麦子倒腾回晒场,那么多麦子,家里可晒不干。”
静姐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啥。
“也是穷闹得!”芳婶更了解这些人的心思,叹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很,有一年夏收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家里的麦子都淋了雨。
只能在屋里晾晒收回来的麦子,大夏天天热得像火炉,但是为了烘干麦子,我家不得不在屋里点炭火。
屋里热闹像个烤炉,却还离不了人,时不时就要翻动一下,就这么遭罪了,麦子最后还是发霉了。
就不能交粮税也不能卖,只能留着自家吃,为了交粮税爹娘就把我卖了……”
乡下人家一茬麦子不成,这一年也就相当于白忙活了,还要为了交粮税卖儿卖女,所以对于看天吃饭的穷苦人家,收成就是一家人活下去的命根子。
累死自己也不敢拿命根子冒险,所以她理解那些来回倒腾粮食的人家。
看阿满几个的神色,芳婶笑了,释然的说:“以前的事儿我早就不在意了,我现在连她们的样子也记不得了,印象中只记得像火炉一样屋子。
你们不是要上山吗?趁着这会儿阴天,你们赶紧去吧。”芳婶站起来赶人,自己转身钻进厨房,没一会儿听到团玉回来的声音,她探
头出来,对团玉说:“别在山上玩疯了,半个时辰以后回来一趟,给田里送趟水。”
今个家里雇了六个人割麦,那些人可不会自己带水,所以还是要中途给送趟水过去,天太热了,干农活渴的也快。
“哦!”团玉应一声,背上背篓跟着小姐和贺家夫人、小姐颠颠儿往山里去了。
越往西走,两个鱼塘和堰塘子都在这边,从山上吹来的风都带着几分凉意,很是舒爽。
静姐张开胳膊,闭眼感受凉意,“夏天还是山里凉快啊,这可比县里舒服多了。”
“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阿满留人,看二婶婶和静姐还有两个贺家下人都悠悠闲闲的,她弯腰捡起一根棍子,提醒道:“马上就到鹅霸王的地界了,你们都小心些。”
鹅力气可不小,被咬一下可不轻。
去年都来过,所以经阿满这一提醒,几人立马抄起棍子防身,去年和鹅打架的事儿可是记忆犹新啊。
还没靠近鱼塘,鹅霸王已经抻着脖子往这边看了,大有她们再靠近几分就来大战的意味,于叔拿着长杆在鱼塘附近转悠,听见声音大喝一声儿。
看到阿满几个,他挥挥手说:“别忘这边来,今个就我和老韩在,可拦不住这些鹅,你们绕一下道,直接进山。”
别的人都下地帮着割麦去了,就剩他和老韩守着这些鸡鸭鹅。
阿满哦一声,从山道上走,没离鱼塘太近。
风吹过,带来鱼塘特有水腥
气,时不时就有鱼跃出水面,银白色的鱼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静姐哎呦一声儿,说:“这鱼看着不小了,能吃了吧?”
阿满一听就知道她这是馋了,说:“想吃?想的话下午下塘捞点儿。”
“好啊,好啊,捞鱼喊上我,我还从没有打过鱼呢。”静姐眼睛亮晶晶的。
几人一人一个背篓,先到了果树林子,红红的桃子挂在枝头,别提多喜人了,不用阿满招呼,几人就自动开始找顺眼的桃子摘了。
粉红的毛桃挂在枝头,阳光打在上面,细密的绒毛清晰可见,有的上面还挂着一颗颗水珠。
阿满上手捏了几下,找到一个最软的又红桃子下来,教曲二婶和静姐吃带毛的桃子。
“挑软的,从上面把皮撕掉,或者直接掰成两半,吃里面的果肉,下巴被沾着毛了啊,这个粘上可痒了。”阿满吃一口米色的桃肉,一股水蜜桃的香甜在嘴里炸开,她满足的眯眼。
静姐早就迫不及待了,掰成两半低头就开始吃,曲二婶被两人勾起馋虫,也不顾忌形象了,跟着吃了一个,说:“确实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树上熟的果子,不是提前摘下来后熟的果子能比的,果香更加浓郁,汁水也更加丰盈。
阿满看跟在两人身后的罗嬷嬷和青花老老实实摘桃,不由说:“你们也尝尝,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就这两个多月能吃到桃子,再想吃就是明年了。”
两人没有
动作,而是去看自己主子,他们是下人,没有主子吩咐可不能逾越。
第九百零三章 羡慕的不得了
来到张家,看到张家的下人,她们不羡慕是假,可要是让她们活在乡下,天天跟着上山下地,她们也是不乐意的。
“尝尝吧,在村里别太拘谨。”曲二婶发话,静姐也对青花点点头,两人这才自在些。
桃子摘得差不多了,阿满领人继续往山上走,越往深里走,树木越密,地上的泥土枯叶越多也越发湿软。
风吹树叶哗啦啦作响,泥土特有芬芳带着草木的清香钻入鼻尖,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爬一会儿玩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从这儿往下看能看清村子的全貌。
清凌凌的水,青涩涩的草木,五颜六色的各种野花,最底下是一座座方方正正的农家小院,闲适而宁静。
“好美啊!”静姐举高胳膊感受风里的凉意。
“回去给大嫂一说,她绝对羡慕得不行。”曲二婶眉眼弯弯,对静姐说:“回去可别给你娘说,省的她眼热的睡不着觉。”
她们妯娌关系好,平时说话也没个顾忌。
“哈哈,不说我娘也能想到,谁让她太忙了呢。”静姐笑完又有些可惜,道:“也不知道爹和二叔他们走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是他们能一起来就好了!”
曲二婶抿抿唇,说:“镖师过得就是这个日子,没办法,一年能有大半年都要在外面奔波。
虽然现在家里养了不少镖师,可有些重要的镖还是需要你爹、你二叔他们亲自去押送。
你爹你二叔
都不在,就需要你娘在家坐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贺家干的就是这一行,她们嫁到贺家之前就知道,可真真正正的过得十几年二十年以后,说不羡慕平常夫妻是假。
谁不希望男人能一直留家陪着自己和儿女呢。
只能说有得有失吧。
“还是你和峥哥现在舒服啊!”静姐也就感叹一句,伤怀也就是几息之间的事儿,这会儿她已经又笑了,“住在村里,有山有水有营生,不用为了银子出门奔波,真好。”
“这话我可不赞同,想挣银子就没有不辛苦的!”阿满招呼大家继续往上走,“刚开始摆摊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挣银子养活阿昌三个。
没有当初的辛苦,哪有现在的果树成林,鸡鸭鹅成片啊。
义父他们干的就是走镖的活计,也习惯了一年有大半年离家的日子,要是真让他们收起一身功夫,天天留家里,他们估计也受不了。”
静姐还没说话,二婶先噗嗤笑了,说:“还真让阿满说对了,你二叔要是真在家呆几个月,不说他受不了,我都受不了,时不时就要吵架。”
静姐也笑了,想起过年时候,家里人都在,那一天天的鸡飞狗跳,有时候祖母和祖父受不了都要赶人的。
说说笑笑,几人就走到了李子和杏林,这个月份正是成熟的月份,黄澄澄的杏和青红交加的李子挂在枝头,密密麻麻压弯了枝头。
静姐和二婶婶很快
又被果子吸引了视线,爬高上低的摘果子,阿满挑了一些熟透的摘了,装到篮子里,挎在胳膊上,仰头给树上的两人指挥。
哪个大,哪个熟透了,哪片果子多,说得多了口干舌燥,顺手那一个果子,随意用帕子擦擦就塞进嘴里。
有了啃毛桃的经验,静姐和二婶婶也有样学样,背篓装满,肚子也混了个水饱。
装满的背篓让罗嬷嬷和青花先送下去,静姐还不放心的叮嘱,“小心点儿,回家洗洗晾干,我晚上要做果酒。”
爹娘来不了,她打算亲自酿几坛子果酒带回去给爹娘。
山上逛了一个时辰,身上沾了不少泥,三人才往山下走,看到鸡蛋鸭蛋鹅蛋,静姐和曲二婶也不放过。
“一摇晃荡的都是坏蛋!”阿满看静姐皱着鼻子,手里的蛋拿老远笑着提醒,走过去把坏蛋都收进自己的篮子里。
“坏了也不能吃了,还留着干啥?”静姐不解。
“人是不能吃,鱼能吃啊!”阿满解释“下午要撒网逮鱼,臭蛋还能打窝呢。”
静姐一听有用,忍着臭味儿,把二婶婶刚刚丢下的几个臭蛋又捡回来,听着里面个咣当水声,有些可惜,“坏蛋还不少,也太可惜了。”
“这就是散养的坏处。”阿满捡一根棍子拄着继续往山下走,指着林子里四处转悠觅食的鸡说:“一共五百亩山地,散养的鸡鸭鹅加一块儿又一万五千来只。
散布在林子四处,总有些乱
下蛋,下到犄角旮旯的地方,人找不动,要不就是进了猪、黄大仙嘴里。
要么就是放坏了,人闻到味道才找到,现在天热坏得更快,冬天还好些。”
三人满载而归地下山,静姐看到凶残的大鹅又馋了,阿满让于叔帮忙逮了两只大鹅,绑了翅膀,她和静姐一人拎一只回家。
到家烧水褪毛,砍成大块儿,油热刺啦一声就进了锅。
芳婶只炖了一只,另一只放进卤汤里,卤上一个时辰,在浸泡一个时辰,晚上一家人正好吃。
饭香飘出来的时候,峥哥带着人从地里回来,个个身上都是灰扑扑的,黑布鞋上面一层厚厚的黄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头上身上插着不少麦秸秆的渣滓,阿满拿几条布巾子递过去,让人打打,不然一身灰尘没法吃饭。
“低头!”安排好,阿满走到峥哥身边,让人低头,用布条子给他拍打掉头上身上的灰尘,插进头发里的草杆子也都摘出来,问:“一上午割了几亩地?都运到晒场了?”
“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上午割了四亩地,明天就能收完了。”沈峥配合她动作低头、弯腰、转身、抬胳膊,“全拉回晒场了,昨天运过去的,我摸了摸,明儿就能赶着骡车开碾了。
你上午领着静姐和二婶去哪了?”
“山里,摘了不少桃、杏和李子,静姐想亲手给义父义母酿些酒。”身上拍打好,阿满让人起身去洗洗脸、手,“简
单洗洗,先吃饭。”
第九百零四章 鱼香蛋臭
团玉吆喝一声儿,小院里摆桌子地摆桌子,端饭的端饭,一会儿就摆好三张桌子,炖大鹅、炒田鼠肉上桌,一股浓香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昨天射的田鼠今个终于吃到了,果然和阿满说的一样好吃,静姐几个不出意外的又吃撑了。
吃饱了人就困,加上天热,人更加容易困乏,饭后没说几句话,就各自回屋里睡午觉了。
一上午身上又出一身薄汗,简单冲个澡,浑身凉滋滋的,阿满沾床就睡着了。
后院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虫鸣鸟叫声儿,阿满这一觉睡得舒服,一觉睡醒,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闻着花香,阿满坐起来,盯着窗外的花草发呆。
太阳在墙角投下大片阴影,看着就不早了,她拍拍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洗把脸她直奔前院,看到静姐和曲二婶在枣树下卖力的捣着糯米和果肉,黑豆和地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懒散搭在地上的尾巴一下子摇起来,颠颠跑过来围着阿满打转。
“可算醒了,快来看看我和二婶做得对不对,别果酒没做成,糟蹋了好东西。”静姐看到阿满像是看到救星。
“芳婶指导的,绝对错不了。”阿满走过去看一眼,又摸摸糯米和果肉的温度,点点头说:“没错,晾得差不多了,可以装灌了。”
两人一通忙活,做了十坛桃子酒,十坛子杏酒,十坛子李子酒。
芳婶拎着一个桶从外院进来,说:“你马婶
子刚送来半桶牛乳,正新鲜着呢,你们喝不喝?”
奶牛春秋产奶量高,为了产奶还要一直怀孕,阿满又不靠牛乳挣大钱,所以现在山上八头奶牛也就只有一头还产奶。
夏天牛乳产量又不高,今个也就半桶牛乳。
静姐就没有不喝得,还开始点菜了,摇着阿满的胳膊说:“你不是会做奶茶吗?我想尝尝。”
阿满也好久没喝了,闻言也馋了,点头应下。
雪白的牛乳先过滤一遍儿,接着烧起陶炉,把红茶和黄糖一起放进去炒出糊香味道,把牛乳倒进去熬煮就行了。
大热天喝这个静姐也不嫌弃热,吸溜就是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对阿满竖起大拇指,“好喝,真好喝,比黄牛乳好喝多了,也没什么腥味儿。”
“你也不嫌热!”曲二婶拿出帕子给她擦掉额头上的细汗,嗔怪道:“又不是喝不到了,还有不少呢,慢点儿喝。”
阿满和曲二婶都嫌热,等晾的半热才开始喝,芳婶喝完一碗就不喝了,家里不缺牛乳,她不馋这个,站起身把阿满喝完的碗一起收了,问:“剩下的牛乳做成奶豆腐,现在天热放不了多久就坏了。”
“别做了,发酵成酸酪吧!”阿满想喝酸奶了,“天热一晚上就发酵好了,明儿就能吃了,到时候吊进井里,冰冰凉凉的,拌上果肉来一碗指定解暑。”
“是不是比奶茶还好喝?”静姐探头问。
“夏天吃冰酸酪确实更好吃。
”阿满笑着点头。
看曲二婶和静姐都不喝奶茶了,她把剩下地两壶奶茶放到竹篮里,吊进水井里,比起热奶茶,她更想喝冰的。
眼看日头西落,阿满拿上渔网,让静姐拎上水桶,几人往山脚下的鱼塘去了。
这会儿鸭子和大鹅已经都被赶回山上去了,倒是方便几人撒网逮鱼。
曲二婶对逮鱼不感兴趣,领着婆子,挎着竹篮往山脚去了。
竹排飘在塘边,一端固定的绳子绑在塘边的柳树上,阿满先把抱来的渔网扔上竹排,接着解开绳子,跳上竹排,用手里的长竹竿固定好竹排。
这才让静姐跳上来,竹竿一撑,竹排瞬间划出去,青花没练过武,也不会凫水,竹排一动,她立马蹲下来不敢乱动。
静姐则是兴奋得很,蹲在竹排边,伸手到水里,感受水里的沁凉,“天这么热,真想跳下去游游水!”
“你可别!”阿满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这要是让义父义母知道,非得收拾你不可。”
“呵呵,我就是说说!”静姐可惜的咂咂嘴。
撑到鱼塘正中央,阿满从篮子里把准备好的臭蛋磕破,直接扔水里,蛋壳砸水又咧开几分,黄绿的臭蛋液立马顺着缝隙流出来。
顺着水波四散开来,附近的鱼儿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争先恐后吸进嘴里,恶臭的味道顺着风刮进鼻孔。
静姐脸色骤变,弯腰干哕出来,眼眶立马沁出泪水,她扭头看阿满脸色变都不变,还
继续往水里砸臭蛋,她算是彻底佩服了。
这乡下的活计也不是人人都干得,也分人,就像她偶尔来玩一个多月还行,要是长久待在这儿,她估计也待不下去。
“好臭啊!”她捏着鼻子看阿满,阿满斜她一眼,“咱们闻着臭,鱼儿觉着香,再说吃鱼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臭啊。”
“鱼不臭!”
“鱼吃臭蛋!”阿满故意逗她,看她呲牙又咧嘴才不逗人,臭蛋扔完,她把准备好的渔网撒下去,一端的绳子固定在树上,这才在静姐几乎臭疯之前撑着竹排去别的地方。
臭味远去,静姐长舒一口气。
长杆一撑,竹排转弯到了一个水草茂盛的地方,阿满又扔几个臭蛋,鱼儿嗅着臭味过来,在水面扑腾着,阿满趁机把另一张网也扔下去。
这附近没有可以绑的树,她找一块儿凸起的大石头,把渔网另一端的绳子绑上去固定好,又拽了几下,确定不会被水流冲走,她这才放心,撑着长杆远离这片地方。
省的鱼儿受惊不来这一块儿。
静姐盘腿坐在竹排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阿满熟练动作,阿满扭头看她,看她还不动,又沾水的手弹了几下,沁凉的水珠落到脸上,静姐回神,阿满问:“看什么呢?都看发呆了?是看我?”
本来以为是看自己的,可看她都看呆了,阿满又不确定是看自己了。
“看你!”静姐抹把脸,继续仰着头看阿满,乌黑发亮的发
,粉白的脸,精致漂亮的五官,杏眼微弯,里面好似闪着点点星光,看着就格外有神。
第九百零五章 静姐感性
这么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农家女,要是说起来,她认为更像是城里富贵人家娇养长大的小姐。
可看她的熟练动作,还有手掌心一层薄茧,她就是这乡下土生土长的灵秀姑娘。
阿满不解的歪头,静姐笑了,直说:“看你好看,不像这乡下的姑娘,不过看你亮晶晶的眼,满脸的笑,感觉你又格外享受这乡下的日子。
真好,你好,峥哥有你也好,有你陪着他有了人气,也很享受乡下宁静祥和的日子。”
阿满撑着竹排划到西边岸边的柳树下,这块有阴影,不会晒着她们,竹排固定好,阿满也盘腿坐下来,看着静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感性?不像你啊。”
这丫头一向是没心没肺,想干什么干什么,她是贺家大房的嫡女,自小奴仆伺候着,要什么有什么,这么感性可不像她。
静姐没说话,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伸手撩起水,感受水的沁凉。
阿满有些懂了,看她不答也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说:“你看我现在过得好,看我现在长得还挺好看的。
可两年以前我可不是这样啊,还是个干巴黄瘦的小丫头,也只能说不丑。
那时候爹娘刚去世,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三个弟弟嗷嗷待哺,我快愁死了。
满脑子只有挣银子吃饱饭,起早贪黑摆摊,家里日子慢慢才好过起来。”阿满扭头看静姐微微吃惊的眼神,笑着摸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这头乌黑的头发也是慢慢才养回来的。
现在日子我确实很喜欢,这是我和峥哥一点点拼出来的,我也享受这样的日子,有山有水有亲人相伴,是千金都不换的好日子。”
静姐也不由被阿满眼里的满足吸引,跟着笑了,揉揉自己的脸蛋,说:“和学义定下日子以后,我就经常胡思乱想。
看到你和峥哥的相处,我就希望能和学义像你们一样,可……”
“心里是不是忍不住担心?”阿满接话,静姐点点头,有些苦恼的说:“我确实喜欢他,可说起来我们也就相处过十来次。
每次见面身边不是丫鬟就是婆子,认真算起来我们相处的时间加一块估计也就五六天。
不像你和峥哥,你们虽然没有成亲,可却胜似成亲,每天都能在一起。”
所以她不由在心里问自己,她真那么喜欢褚学义?又忍不住担心,成亲以后两人真能像峥哥和阿满一样,这么亲密吗?
“这世上哪有确定的事儿啊!”阿满怕拍她的脑袋,“你看我和峥哥感情好,可也有不和的时候,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
感情这事儿说不清道不明,既然你选择了他,就别后悔,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付出才会有回报。”
“也是,我最近是有些担心过头了!”患得患失的,都已经不像她自己了。
两人谈话,岸边却哒哒跑来几个娃,蹦着朝她们大喊,“静姐姐,阿姐?我们也想下
塘玩玩儿。
峻哥和音姐还没下过鱼塘呢!”阿安眼珠一转,摆出客人当借口。
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把一片宁静打破,静姐别说胡思乱想,这会儿是什么都不想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阿满撑着长杆从树荫下划出来,掉头对岸上的几个娃喊,“你们去东边那块儿,那块儿地平些,我去接你们,都老实点儿啊。”
到了岸边,静姐指指几个上蹿下跳的娃,震慑住几人,这才让青花上岸。
阿满把长杆插进塘底的淤泥里,固定住竹排,静姐上岸把音姐、峻哥、阿文、阿安都拎上竹排,到了顺安,她有些犹豫。
这实木轮椅个头重量都不小,她觉着她抱不上竹排,再说轮椅上竹排可不太安全。
她有些犯愁,顺安先笑着摆手,“我就不上了,麻烦静姐姐了,我在岸上看着就行。”
静姐松一口气,拍拍顺安的头,阿满在竹排上说:“等你能正常走路之后,姐姐单独带你来竹排上玩儿。”
“好!”邢顺安像是被抚摸的猫,乖顺地点点头。
竹排不大,静姐再上就危险了,所以她站在岸边陪着顺安。
阿满则撑着长杆带四个娃兜风,峻哥和音姐还是第一次坐竹排,激动得不行,问东问西,一会儿去东边一会儿去西边。
突然几个娃瞅到水面上飘着一条大鱼,泛白的肚皮朝上,几人立马惊呼大喊,七嘴八舌的问:“阿满姐,阿姐,那条鱼是不是死
了?要不然它怎么翻肚皮了?”
竹排随着几个娃晃悠,阿满扭头吓唬几个娃,“别乱动啊,掉下去姐姐可不管,姐姐就一个人,可救不来五个人,站好了。”
说着又把竹排往那条翻肚皮的鱼跟前撑,到附近她收起长杆,举起来朝那条鱼靠近,压低声音问几个屏气的娃,“你们猜它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猜对了阿姐有赏哦!”
“真的吧。”
“真的,没死怎么可能翻肚皮,不然我们都靠这么近了,怎么可能还不跑?”阿安自认自己是乡下娃,鱼死没死他还是能确定的,挺着胸膛确定极了,还拉着峻哥让他信自己。
阿文皱着小眉头,看看阿姐的表情又看看二哥的表情,最后吐出两个字,“假的!”
要是真的阿姐才不会这么问呢。
“文哥哥说是假的就是假的!”音姐大喊,她信文哥哥的。
“揭晓喽!”阿满高呼一声,手里的长杆精准打到鱼儿肚皮上,鱼儿受惊迅速翻身,一个摆尾就消失在水面,消失不见,几个小娃同时惊呼一声儿。
“猜对了,猜对了!”阿文和音姐欢呼。
“哎?这鱼还会装死?”阿安和峻哥一脸不可置信,嘴张得能塞一个鸡蛋。
“哈哈哈,鱼儿怎么就不能装死?”阿满敲着阿安和峻哥一下,音姐和阿文眼睛亮晶晶看着阿满,迫不及待问,“姐姐我们猜对了 ,有什么赏?”
“姐姐带你们去看点好玩儿的!”阿
满故弄玄虚,勾得峻哥和阿安也心动不已,摇着阿满的胳膊,“阿姐我们也想看~,让我们也看看呗~”
第九百零六章 吃鱼吃鱼
“那就问阿文和音姐了!”阿满绷着脸,觑阿文和静姐一眼,说:“他俩可是赢家,你们要想看,就要问他俩啦,阿姐可不管哦~”
阿安和峻哥眼珠子一转,转头就去求阿文和音姐,等四个娃商量好,阿满这才撑着竹排绕去东北角,越过一片茂盛的水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映入眼底。
“哇,老鳖,有老鳖!”几个娃吱哇乱叫,阿满有先见之明地捂住耳朵,对几个娃嘘一声儿,“小点声儿,吓到它们,它们就入水了,你们就看不到了。”
“哦~”几个娃捂着嘴弯着腰看几只晒太阳的老鳖。
但是竹排越靠近,还是有声音,老鳖们瞬间警醒,一溜烟爬到水里,再也不肯露头。
几个娃可惜得不行,坐在竹排上托腮盯着那块儿凸起石头,希望还能等到老鳖出水晒太阳。
阿满也不催,陪着几个小娃过足水瘾,等日头西坠的时候,就撑着竹排送几个娃上岸,几个娃下去,静姐拎着两个水桶上来。
估摸着时间该收网了,长杆一撑竹排离岸,阿满叮嘱几个娃,“被靠近鱼塘,阿安你领着他们在附近林子里转悠转悠。”
到了撒网的地方,从树上解下绳子,渔网一点点被拉出水面,越往后越沉,静姐已经激动得不行,第一条鱼露头她欢呼一声,比划一下,“还不小呢,估计有个三四斤重呢,这是什么鱼?”
“草鱼。”阿满双手用力,把渔网彻
底从水里拎出来,水哗啦啦从渔网洞往下淌,网里的鱼尾用力扑腾着,水花四溅,阿满眯着眼喊静姐把桶拎过来。
渔网落在竹排上,竹排猛地一沉,晃动几下。
“好多鱼啊!”静姐眼睛亮晶晶,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活蹦乱跳的活鱼,也不嫌弃鱼腥味儿,蹲下来帮着分拣鱼。
“只要三四斤重的,中不溜的就扔回水里。”阿满教静姐,教她用手指直接扣住鱼鳃,“这样才能拿得稳,还有这种黄黑色鱼鳞的是鲫鱼,这个一两斤重的也留下,鲫鱼这么大已经算是大的了。”
“还有这个手指头长的是麦穗鱼,它也就能长到手指长,这个也留下,晚上炸成椒盐鱼吃。”
静姐听得认真,两人合力把一网鱼分拣干净,还有不少螃蟹和蝲蛄,阿满挑个头大的也都留下了。
这一网鱼把十五斤重的木桶装满了,阿满撑杆一转,又绕去收另一网鱼,另一个木桶也装满了。
眼看着半边太阳已经沉进鱼塘里,两人撑着竹排回岸边,早就等不及的五个娃立马把木桶围住。
鱼尾摆动激起水花,五个娃齐齐后仰惊呼,过后又凑过去看桶里的鱼,看到爬出来的螃蟹自发用棍子夹回桶里。
“二婶去哪了?”阿满和静姐正收拾渔网呢,看到曲二婶领着婆子,一人挎着一个篮子从林子里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心情极好。
静姐立马炫耀自己和阿满打的鱼,“这塘
里鱼可多了,看着就好吃。”
曲二婶探头看看,认同点头,又把自己的篮子往两人跟前递,说:“捡了几颗大鹅蛋,又捡了不少菇子,铁头娘说这菇子鲜得很好,正好晚上和鱼炖一锅鱼汤,指定好喝。”
看两姑娘浑身湿可不少,她让婆子去给两人帮忙,阿满摆手拒绝了,“你别动手了,沾了这些水,身上腥气的很,我俩衣服都湿了,就可这一身造就行了。”
收拾好以后,阿满喊来老于叔,分了几条鱼让他,剩下的鱼她让于叔帮着拎回家,她和静姐一人抱着一团渔网。
曲二婶在后面盯着五个泼猴回家。
回到家,阿满喊团玉送半桶鱼去归香居,“就说先让邱东家尝尝,看看我家的鱼值不值这个价儿?”
只有让邱东家吃了这个鱼,知道自家鱼好吃以后,她才好喊价啊。
芳婶看到这么些鱼,赶忙打水到大木盆里,把鱼都先养着,问阿满这些鱼晚上想咋吃?
“草鱼先炸了,然后用香辣酱加上各种菜一起炖了,做成香辣烤鱼。
鲫鱼和菇子一起炖一锅鱼汤,麦穗鱼裹上面糊油炸,沾着椒盐吃。
剩下的螃蟹和蝲蛄,我来做!”说罢阿满给几人又说一声,就先回后院洗澡去了。
反正曲二婶、静姐又不是外人,不需要她时刻招待着,家里有吃有喝,有需要她们自己回去拿。
网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鱼,这会儿一回家,身上那股鱼腥气直往上
翻,不洗澡她没法干别的。
静姐也受不了浑身鱼腥气,阿满一走,她也领着丫鬟青花回东跨院洗澡去了。
人多做饭也耗时间,好在曲二婶带来的下人都来给芳婶打下手,芳婶做饭还算轻松。
阿满洗完澡又换上一身青色的衣裙从后院出来时,天边的晚霞还剩一点点淡淡的橘红色,青灰色的云彩占了大半。
一进正院,满院都是香辣烤鱼的味道和鱼鲜味儿,阴凉地摆了一张大草席,几个娃和狗子在上面扑腾着玩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
太阳下山,沈峥也领着做工的人从地里回来,听到动静阿满立马把准备好的铜板拿出来,快步出门给这些人结工钱。
割麦是个累活,阿满和沈峥一合计,一天就发四十个铜板,十个铜板一串子,四串子铜板入手,颇有分量,六个人个个喜笑颜开。
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脸上,汗珠和灰尘冲刷成一条条白道儿,累得直不起腰,在拿到工钱的这一刻,一切疲累扫去大半儿。
“你家要是多种些麦子就好了,后面拔黄豆、挖土豆、割菜籽这些要是忙不过来,尽管来找我们几个。”
“好好,到时候要是需要人手,绝对第一个想起叔婶们。”阿满保证,笑着送几个人离开。
扭头看静姐和曲二婶和静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看到两人回来,静姐先问,“割完麦夏收不就结束了吗?后面还要忙?”
夏收夏收,她以
为忙完这些,农活就结束了呢?
第九百零七章 一年忙到头
“割完麦子,地也不能空着,还要抓紧种上苞米。”沈峥撇她一眼,说:“麦子收完后面还有黄豆、土豆、菜籽、红薯等着呢,哪一样都要人收。”
静姐和曲二婶都微微有些吃惊,曲二婶说:“那岂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活了?”
体验了一天割麦,她就觉着累,看峥子阿满却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她有些心疼,“别累着自己,你们现在也不缺这点雇工的银子,不行就雇工。”
阿满踢踢峥哥,挎着曲二婶的胳膊往院里走,“您别听峥哥唬人,剩下这几样子每样也就种了几亩地,一两天就能收完。
我们也就不忙的时候才下地帮忙,忙的时候都是雇人,不会累着我们自己的。”
峥子没反驳,他知道二婶和静姐是不懂这些,没回乡下之前,他也不懂这些,以为一年只有夏收和秋收才会忙农活呢。
家里真正种上地以后,他才知道,靠天吃饭的农人,也就每年冬天地里能清闲,可对于穷苦人家,农闲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闲着,大多都会去镇里寻个掏苦力的活计,接着挣银子。
晚风习习,驱散白日里的炙热,阿满把螃蟹和蝲蛄先油炸,接着用咸蛋黄炒一遍就出锅里,一股海鲜味道和着咸蛋黄的油香勾来几个小娃探头探脑。
阿满一人赏半只螃蟹把小娃都打发了,冲门外吆喝一声开饭,院子里立马动起来。
没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饭就摆
上桌,香辣烤鱼,清炖鲫鱼菇子汤,卤好的大鹅,椒盐麦穗鱼,咸蛋黄炒螃蟹和蝲蛄。
树下的石桌摆得满满登登,一人面前一碗白米饭,家里没有什么规矩,不用人招呼,都开始吃起来。
沈峥知道阿满的习惯,先盛了一碗熬得浓白的鱼汤递给阿满,汤里放了胡椒,又鲜又辣,喝一口还想喝第二口,一碗鱼汤下去,胃口也来了。
阿满这才开始吃鱼,在鱼面前,棕红浓郁的大鹅都不大受阿满欢迎了,一口烤鱼一口饭,一口椒盐鱼一口饭,没一会儿一碗饭就吃完了。
肚子里有了饱意,阿满才开始悠悠啃蝲蛄和螃蟹。
饭桌上都是咀嚼的声音,饭吃完才吃完,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天边,天幕彻底暗下来。
吃饱喝足,几人在树下摇着蒲扇闲聊消食儿,阿满突然站起来,直奔水井的方向,没一会她拎着两壶奶茶回来,放桌上让众人喝,“下午熬得你奶茶,想着等你们下地回来喝,冰冰凉凉的解暑,没想到忘了。”
众人神色一变,刚吃完饭,现在肚里还撑着呢,可不喝,明早这两壶奶茶准坏。
在吃撑和放坏之间,众人选择前者,一人一小碗奶茶把肚子里残留的缝隙都填满,这下几人是彻底吃撑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撑了,我得出去转悠转悠。”静姐扶着肚子站起来。
阿满也撑,几个撑得扶墙走的人一拍即合,黑天不睡觉,
提着灯笼去村里转圈消食去了。
农忙,一天下来,家家户户的人都累得不轻,天一黑就躺床上睡觉了。
窝在门口的狗子看到几点亮光,立马爬起来汪汪叫。
“谁啊?这么晚还不睡觉?”汉子披着外褂,眯着眼 看向黑暗处几点光亮。
“叔,是我阿满,睡不着出来转转,没想到绕了叔睡觉,我们这就走!”阿满不好意思的道歉。
消食的行程到此终结,几人猫着腰鸟悄儿原路返回,远离村子几人这才笑出来,转战鱼塘边消食去了。
围着鱼塘转悠两圈,觉得不撑了这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沈峥又领着人下地,忙了半中午把麦子全部运回晒场。
麦子到晒场还不能立马碾,还要晾个大半天才行,晾干以后,家里的两头骡子和一头牛齐上阵,拉着石碾子在麦子上来回碾上半天。
麦粒和麦秆就分离了,碾平的麦秸秆用木叉挑出来,抖几下把麦粒全部抖下去,装上车拉回家。
家门口去年垒麦秸垛的地方又垒起两座两米多高的新麦秸垛,散发着天然的麦香。
成了家里几个娃最近的新宠,没几天麦秸垛四周都是被挖出来的洞,小娃躲过睡过以后,又成了家里两只狗的窝。
找不到小娃和狗子的时候去麦秸垛里找找,一般都能找到一两个。
麦秆拉回家,麦粒留在晒场上晒半天,家里骡子和牛一齐上阵,在麦粒上来回碾半天,干脆的麦壳就差不多和
麦粒分离了。
静姐和曲二婶,并几个小孩,也趁机上车赶着骡车,感受了一下用石碾碾麦子的感觉。
麦子脱壳光靠人力不行,得向大风借力,前几天怕下雨的村里人,现在又都祈祷着白天能起风,起一场大风,他们也好趁机杨场。
“嘁嘁嘁嘁,赶紧走!”几个帮忙看麦子的小娃,一溜烟跑过来,扬着手里的棍子驱赶来偷食的鸟雀看。
还有趁人不注意,溜边摸进晒场的鸡鸭们。
棍子带着风声打来,落在麦子中间的雀子受惊,蒲扇着翅膀飞离,却不愿离开,而是落在不远处的树上,歪着绿豆眼瞪时机,人一走它们立马又飞下来偷食。
这可把阿安和峻哥几个气坏了,嗷呜一声又去驱赶雀子。
阿满和曲二婶几个,坐在树荫下,摇着蒲扇闲聊,看孩子们这个样子也不拦着。
这才来几天,曲二婶和静姐并几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一副乡下人模样,一身细棉布衣服,头上打着同色头巾,要是不看脸和手,光看背影和乡下农妇没有区别。
尤其是静姐,学阿满扎两根麻花辫,头上戴一块花布,俨然就是乡下姑娘。
峥哥赶着空骡车过来,把最后一堆麦秸秆叉进车上,一群小娃也跟着来热闹,人小力气也小,木叉子还没举到车板上,上面的麦秸秆就掉的差不多了。
曲二婶看不上去,上去一人一巴掌,全赶走了,阿安领着一群小娃哈哈笑着躲开,
身上头上沾着麦秸秆到处跑,麦秸秆落了一地。
第九百零八章 要下雨?
“想挨打是不是?张满安,几天不打,你是不是皮痒了?”阿满站在不远处,看着阿安。
阿安身子一抖,立马不跑了,阿满哼一声儿,看几个娃把掉落在别家麦子上的麦秆都捡干净,这才转身问峥哥,“弹弓带了没?”
沈峥放下木叉从怀里拿出六个弹弓递过去,问:“你让我带弹弓干啥?”
阿满冲他眨眨眼,转身又绷起脸,招手让阿安几个过来,一人发一个弹弓,“打着麻雀了,晚上给你们烤着吃。”
“好哎!”几个小娃顿时欢呼起来,一人领走一个弹弓,躲到树后面,只露出一双认真的眼睛,盯着麦场里偷吃的鸟雀,有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儿,晒场顿时安静下来。
沈峥笑了,对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曲二婶和树下坐着的妇人同时舒一口气,“可算是能清净会儿了,耳朵都要炸了。”
静姐一蹦站起来,直奔阿满和峥子,到了近前,往峥哥跟前伸出一只手掌,“我的呢?”
沈峥拧眉,阿满却懂了,啪一声打在她手掌上,“我家总动就五把弹弓,多的没有,晚上让忠叔给你再做一把。”
静姐可惜,那几个小屁孩哪有她的准头好,她还想用弹弓多打几只麻雀呢,晚上给一家人添菜。
她眼珠转转,没有她的没关系,她可以去抢峻哥他们的,嘿嘿嘿。
阿满和峥子看和小孩抢弹弓的静姐,同时无奈摇头,却没打
算掺和这些官司。
麦秸秆装好,用草绳简单固定一下,阿满和峥子赶车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家,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儿,阿满探头看看,原来是熟人,她打招呼,“赵掌柜,你怎么来了?”
这会儿可都半下午了啊。
“我们东家吃了姑娘派人送的几条鱼,说好极了,让我来看看什么时候能开始给酒楼供货。”赵掌柜抱拳。
阿满了然,点点头,“先去家里再说吧,这几天家里忙着收麦子,有些忙。”
骡车在前,马车在后,往村尾走。
到家,阿满喊团玉出来卸麦秸秆,她和峥哥招待赵掌柜。
赵掌柜摆手说:“都是熟人,小的就不和您客气了,我们东家说,要是您家忙,我们酒楼每天派伙计来拉也可以。”
说着他招手喊来身后的年轻小伙子,介绍说:“这是榔头,以后就他来取鱼,姑娘意下如何?”
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觉得可行,鱼塘里的鱼养的时间到了,个头也不小了,这会儿开始卖也可以。
看阿满和沈峥点头,赵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们东家说,这鱼一斤给您四十文,您觉得如何?
镇上普通鱼,一斤是二十文钱。”
阿满举起五根手指头,“五十文,我家鱼塘里的鱼从来没喂过粮食这些,都是吃从山上冲下来的草籽药籽,喝的都是山泉水,不是普通鱼能比的。
养了一年多,也才长到三四斤大,虽然没有普通鱼大
,但是味道同样不是普通鱼能比的。
一点儿土腥气都没有,肉还比一般鱼紧实,邱东家吃过,想必也清楚。”
“姑娘还是这么厉害,我们东家都猜到了,五十就五十。”赵掌柜爽朗一笑,这个价格也可以接受。
来的时候,东家就给了预估价格,四十文到五十五文都可以。
酒楼卖鱼可不是按斤卖,都是按盘卖,在归香居,随随便便一盘鱼都能卖二百文钱。
一条三四斤重的鱼,随随便便都能出两三盘菜,酒楼还是有赚头的,不亏。
谈拢了,阿满也不墨迹,进屋拿出笔墨,把一开始写的契书找出来,把价钱添上去,赵掌柜也把带来的契书拿出来,添上价钱,这笔买卖算是彻底成了。
沈峥进院,把渔网抱出来,说:“一天给你们酒楼供四十斤,今个天晚了,先给你们打一网,有多少你们带回去多少。”
“好好好。”赵掌柜就没有不应的,和阿满告别,领着榔头跟上沈峥的动作。
得益于峥哥撒网,晚上一家人吃的鱼肉馄饨,还有静姐带着一帮小孩打的十来只麻雀。
静姐带着一帮小孩,清理拔毛,清理干净,又亲自带着小孩们烤,最后烤的乌漆嘛黑,阿满看着就没有食欲。
静姐几个却吃得很香,说明儿还要去打麻雀。
一顿饭吃完,月亮也出来了,最近农忙,都累得不轻,早早洗漱完就睡了。
半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照亮天地,不知
什么时候,一团青黑色云团遮住月亮,空气中好似也带上湿意。
风不知什么时候吹气,枝头上的树叶子哗啦啦响,睡在树下守着麦子的忠叔一下子弹起来,看着黑沉沉的天,瞬间清醒过来。
来不及穿鞋,就站起来,大喊一声,“都起来,赶紧起来,起风了,月亮也没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把人都喊起来。
万一落雨了,麦子就不好了。
“起风?”汉子揉着眼睛坐起来,透过手缝看到漆黑的天,瞬间弹起来,“是不是要变天了?该不会要下雨吧?
我家麦子可还有大半没有拉回家呢,我去喊婆娘来。”
说着汉子鞋都不穿,光着脚就往家里跑。
大半夜,晒场彻底喧闹起来,喊人的声音,忙着用木铲嚓嚓嚓铲麦子的声音,妇人点燃烛火,就这昏暗的光晕,弯着腰扫木铲残留下来的麦子。
“老茂,你先装袋,我回家喊人,顺便去杨老汉家看看。”老忠抹一把脑门,穿上鞋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还不一定会下雨呢,只是起了风,我去杨老汉家问问。”
“对对对,我也去!”
“我也去,婆娘你接着装麦子!”
慌乱的大家伙,被忠叔这一嗓子喊得回神了,纷纷跟着忠叔的步伐,前后脚往外跑,直奔杨老汉家。
“汪汪汪!汪汪……”
“砰砰砰~”
“老头儿,你出去看看去,这大半夜谁啊?不睡觉?”杨老汉的老伴
儿推醒杨老汉。
第九百零九章 真正的靠天吃饭
杨老汉摸黑找到裤子套上,披上外褂往外面走,“谁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啊?”
“老叔,老叔,是我们,您看看是不是要变天了啊?”
一听变天,杨老汉瞬间清醒过来,也感受到吹过来的风,开了门他抬头看天。
眉头皱起来,说:“我再去山脚看看去,你们等着吧。”
“叔,我们跟着你去吧,这可等不得啊。”
张家后院,阿满也被村里动静吵醒了,披上衣服出去,看团玉还在睡,她也没喊人。
走到前院,正好看到芳婶从自家院子过来,莫叔几个也醒了,先不管别的,都拎上木铲,带上袋子往晒场去。
“可别下雨啊!”芳婶忧心忡忡,阿满抬头看看不见月亮的夜空,还有被黑云遮住大半的性子,心里也拿不准。
“怎么了?出事了?”静姐和曲二婶披着外褂出来,头发都没归拢,脸上还带着几分困意。
“月亮没了,还起风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阿满指指天空,把自己头发扎好,她拿上木铲往外走,拜托曲二婶和静姐盯着家里,“我们去晒场,家里就拜托婶婶和静姐了。”
“成,你们放心吧。”曲氏点点头,她也知道家里有孩子离不开人。
再说她和静姐去了能帮的忙也有限。
“可别想下雨了啊!”静姐也忧心,对着漆黑的夜色祈祷。
来了这么些天,跟着阿满和峥哥农忙,和村里人也熟悉了,自然知道这些麦子对于
很多人家来说就是救命粮,也知道看天吃饭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要是麦子淋了雨,发了霉,对于很多人家就是灭顶之灾。
“唉!”曲二婶跟着叹气,仰头盯着天,“睡前月亮还看得清清楚楚,星子也看得清楚,谁知半夜就看不到了,还起了风,这天变得也真快啊。”
这下她算是彻底理解那句话了,“靠天吃饭”,普通农家可不就是靠天吃饭吗?
天不允,一场大风,一场暴雨,就有可能毁了庄户人家的辛劳。
阿满和芳婶提着灯笼往晒场赶得时候,远远看到一行火把往山脚走,估计是杨老汉一行人。
阿满和芳婶赶到晒场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各家的晒场上都是人,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几岁的小娃困得直点头,大人看到抬手就是一巴掌。
小娃眼里噙着泪还不敢喊,在爹娘的视线下,只能乖乖干活。
阿满和芳婶赶到的时候,茂叔领着人已经装了八袋子麦子了。
看阿满和芳婶抬着油布卷,他一拍脑门,放下木铲就奔过来,接过油布卷,说:“光顾着装麦子了,把这个忘了,有这个也不怕下雨了。”
附近几家都羡慕的看着这么一大捆油布卷,可这么大一捆油布,没有十几两银子下不来,全村估计也就张家有这么大一捆。
要是真有这么多银子,他们也不会买这么多油布,普通农家也就农忙时候,有可能用上一回,平常四
五的都用不上。
也就阿满家这样,有作坊和熏房这些,偶尔能用上,买上才不亏。
看到油布,莫叔几个也赶忙过来帮忙撑开,一起盖在麦子上,这么一大块油布把阿满家的麦子盖得严严实实。
这下众人心都安了,装麦子也不那么急切了。
另一边,杨老汉等人也到了山脚,风好似也越发大了,吹了树枝左摇右摆,树叶簌簌往下掉,突然林子里“劈叉”一声,接着就传出树枝噼里啪啦断裂的声音。
有汉子听到这一声,彻底是等不住了,转身就跑,“我还是先回去装麦子吧。”
这么大风,听着也不像是不变天的样子。
杨老汉蹲下观察地面,接着又站起来伸手感受风里的水汽,峥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杨老汉,忠叔看到峥子来就先回晒场了。
过了半晌,杨老汉转身往下走过来,看着众人说:“是要下雨,不过还要几个时辰呢,这么久,足够大家伙把麦子收拢回家了。
安心吧,都会晒场收拢麦子去吧。”
“哎呀,这贼老天,还没下雨就刮这么大风,可把人吓死了!”一个汉子抹一把头上急出的汗,话里却带着轻松。
沈峥也松了口气,他和阿满不缺银子,就是麦子全毁了,一会儿不怕饿着,可村里人不一样。
“多谢老叔了!”沈峥抱拳郑重对杨老汉一礼,杨老汉摆摆手,“别说虚的了,上次阿满送来的卤肉味道极好,下酒正好。”
沈峥
领会,笑着道:“知道了,这次多给您送一碗。”
附近十来个汉子,一听都笑了,也赶忙对杨老汉道谢,说罢就都着急忙慌地走了,直奔村中央的晒场。
就是还有几个时辰才下雨,可不把麦子全部运回家里,他们哪能彻底安心。
阿满正忙着铲麦子,余光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接着手里的木铲就易主了,抬头果然看到峥哥,她一喜,忙问,“怎么样了?会下雨吗?”
“会,不过离落雨还要好几个时辰,不着急。”
阿满吁一口气,彻底安心下来,闭眼感受着风,听着树叶哗啦啦响的声音,她敲板说:“咱家麦子不是还没扬吗?趁着风大扬扬?”
在等下一次大风,不知道还要多久,不如趁现在,再说麦子运回家以后,再解开倒出来,再扬,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时间,还有力气呢。
经这么一提醒,沈峥也想起来了,笑着点点头,喊忠叔几个,“别装了,趁着风大 ,把麦子都扬扬。”
“欸,还真是呢,怎么没想起来呢,真是忙忘了!”几人一拍脑门,感受着风得方向,站在上风口,开始扬麦子。
风大就是好,麦子一扬起来,麦壳子瞬间被风吹着往西挂,落到地上,麦子干干净净落到油布上。
附近几户人家,一看也心动了,咬咬牙把装车的麦子又卸下来,男人嗐一声,“赌一把,老叔看天一向很准,这么大的风可不多见。不扬麦
就可惜了。”
第九百一十章 连夜扬麦
“孩他娘,别装了,扬麦!”
有一家跟着,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没一会儿整个晒场就都是扬麦的了,芳婶一看,皱皱眉,走到阿满身边说:“这……万一要提前下雨了,这些人家怕不是要怪咱们吧。”
阿满舀麦粒进袋子的手一顿,还真有这个可能,她抬头对着忙活的村里人大声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雨了,要是担心的就先把麦子拉回家。
我家不缺银子,所以淋湿点麦子也没事儿,万一落雨了,叔婶们可别怪我们啊。”
“哪能怪你们,今晚风大可是个扬麦的好时机。”有人开口,附近几乎人家都应和。
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该怪谁不该怪谁心里都门清,除了那些不讲理的人家。
也有几户听到这话,动作一顿,不一会阿满就听到车轮碾地的声音,抬眼望过去,果然有几家重新装上麦子走了。
阿满只是笑笑,没理会,低头继续装扬好的麦子。
这一忙就是半夜,天色微亮起来,阿满家的麦子全部扬完,也全部装好袋。
阿满、芳婶和团玉也正好赶骡车和牛车过来,捆好的麦袋子一袋袋装上车,杨家人也来搭把手,一刻钟就把麦子装好了。
“大舅家的装完了吗?我家牛车还有地方!”阿满问。
杨大舅看看牛车后半部分,确实还有位置,他也不客气,招呼儿子和侄子把自家的麦袋子扛过来,一起装到牛车上。
装好以后,一行五辆
车从晒场离开 ,晒场上只留下零星麦壳。
麦壳在农家也有用,除了用来烧,还能拿来活上包谷碎喂鸡鸭鹅,都是有用的,没有一家把麦壳子留下。
经过杨家,把杨家的几袋子麦子卸下来,骡车继续走,阿满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盯着青灰色的天边有些发怔。
“困了?”沈峥看一眼,抬手揉揉阿满脑袋,阿满点点头,把头靠他肩膀上,闷声说:“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待会儿我要好好补觉,谁也别叫我。”
“嗯,不叫你,家里的事我盯着,你安心睡。”
“好,别忘了给归香居的鱼,还有隆昌货行今个派人来拉货,香辣酱一万瓶,野山菌酱八千瓶,皮蛋和咸鸭蛋各五百斤,风干鸡鸭鹅他要得多,我没同意,货不多了。
他们的管事今个来,说不定又要磨,你别答应,呜呜~”阿满正说着,嘴突然被峥哥大手捂住,她扭头看去,就看峥哥说:“我都知道,即使不知道去一趟作坊也都知道了。
你就别操心了,也不嫌脑子累,相信我。”
阿满盯着他认真的眉眼,阿满突然很想逗他,不经思考,就在他掌心咬了一口,还用牙磨了几下。
沈峥呼吸一滞,漆黑如墨的眼睛好似又黑了,漩涡在里面盘旋,阿满没有躲,杏眼更弯了几分,颇有几分挑衅意味。
“回来了?”曲氏和静姐听声音立马从院里出来,吩咐下人卸门槛,“怎么才回来
?”
听到声音,沈峥的手瞬间落下来,阿满眼里笑得更深了几分,跳下车朝曲二婶和静姐走过去,“别担心,趁着风大,我们一合计,干脆把麦子扬了。”
看着曲氏和静姐眼底的青黑,知道她们也没睡好,她让两人待会儿也去补一觉,“我们忙活大半夜,一会儿也都要补觉的,你们放心睡。”
看着几个人累的直不起腰,曲二婶和静姐赶忙喊来自家带来的下人,让他们帮忙卸麦子,赶阿满、峥子还有芳婶几个先去休息,这些人眼下的青黑比她们严重多了。
“你们也是,忙不过来就着人回家喊一声儿啊,何必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曲二婶把阿满和峥子拉倒一边教训,“家里不缺人,不缺银子,你俩这是何必呢。”
她主要还是心疼阿满和峥子,毕竟这俩在她心里就是自家晚辈,自家人心疼自家人。
“我们都习惯了。”阿满好笑,冲峥哥眨巴了几下眼睛,说:“你先盯着他们把麦子搬进粮仓,别的事儿一会儿交给你了。”
沈峥点点头,不等曲二婶再说话,他人已经快步离开,他有些受不了亲人的念叨。
“你们呀!”曲二婶点点阿满的额头,不满道:“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别的你也别操心了,赶紧去休息。
芳婶她们几个也去休息,至于饭食,我带的婆子也能做饭,你别操心。”
阿满嗯嗯点头,出门看麦子已经运了一半到粮仓
,她交代芳婶几个,“一会儿你们都回去补觉,午饭这些贺家下人做,你别操心了,早点回去休息。”
说着话,阿满又打一个大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沈峥一看走过来,推着她回去休息,又喊团玉也跟着阿满回去。
阿满也困得厉害,不再坚持,扶着团玉就回了后院。
门一开,一股风迫不及待地涌进来,乱糟糟的发丝瞬间飞舞起来,阿满提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吩咐团玉,“你会儿你跑一趟山里,这场雨估计不小,告诉于叔几个盯着点儿鱼塘。
水满了就赶紧放出去点儿,别让鱼儿跟着漫出来的雨水跑了,还有山上鸡鸭鹅。”
“知道了,知道了,您少操些心,有姑爷呢。”团玉推阿满躺下,给她盖上薄被子。
阿满笑笑,头沾上枕头,没出几息就彻底睡着了,连团玉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外面风声愈发大了,树叶和花瓣在狂风中脱离枝干,被风裹挟着在天空盘旋,不知道落到何方。
天空更加阴沉,透着一股灰白色,太阳早就出来了,却看不出一点轮廓,只有炫白的日光隐隐刺透云层。
天气闷得厉害,田间地头的忙活的人,都扛着锄头、镰刀往家赶。
人进屋,风里带的水汽也越发重了,屋里越发暗沉,一阵狂风从山上吹下来,酝酿了几天的雨终于落下来,水滴犹如小石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进地
面,溅起阵阵灰尘。
第九百一十一章 调戏静姐
土腥气和水腥气一起蔓延开来,忙碌了一个夏收的老农,黢黑满是褶子的脸却满是笑,各各看着犹如雨幕砸下来的雨滴叹声好。
“今年这雨下得及时,麦子刚进粮仓就落雨,可太及时了,有了这场雨,中苞米就不愁了啊。”杨老汉坐在自家屋檐下,手上拿着旱烟。
时不时吧嗒吸一口,袅袅烟气随风吹进雨里消失不见,他眼角的褶子越发深了。
“少抽点儿,咳起来跟个老风箱似的!”杨老汉的老伴从屋里出来,一把夺过老头手里的烟杆子,把臂弯里搭着的灰布外褂扔老头身上,“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看天准。
用不着你私下再这么得意了,那大牙也不嫌弃被风刮着凉了。”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杨老汉把外褂披上,等着自家老伴的嘴,“我厉害我有啥不能得意的,别人想得意还没有这份本事呢。
我要没这本事,咱家能有这些东西?”他一指屋檐下的一排竹篮,那些篮子里不是鸡蛋就是果子,再不济也有一把菜,都是村里人送来感谢自己的。
自己这会看天的本事,可没少给家里添东西,再说他就是庄户人家,会看天没什么不好。
“看好了是好,要是哪次看不好,你能得着好才怪,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这把老骨头埋了!”
她不是不让老伴给村里人看天,就是想让这死老头每次别说那么肯定,说那么肯定,
万一哪次说不准,别人不指着他脊梁骨骂才奇怪呢。
说的不那么肯定,到时候出了事儿,也不能全怪自家老头不是。
说白了看天这事儿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你个婆娘懂什么!”杨老汉哼一声儿,夺过烟杆又开始抽烟。
他看得再准,不信的人始终不信,信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信,他也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能帮一把肯定要帮的,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屋檐下雨滴滴滴答答砸到地上,形成一个个水窝,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阿满醒了,这一觉睡得舒服,睁眼盯着灰暗的天色,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懵懵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儿,她缓缓回神,伸个懒腰,屈起一条腿盯着屋顶发呆,这么暗的天色,她觉着已经到傍晚了。
又发一会儿呆,她坐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彻底清醒过来,她拉开门,一股带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来,空气中带着泥土芬芳。
她打上雨伞,穿上木屐往外走,落叶和花瓣落了一地,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儿,树上残留的叶片和花瓣被雨冲刷得泛着新色。
青石板也被冲刷的泛着油量,脚踩上去渐出点点水花,走到正院,阿满裙边也沾了湿气带着潮意。
一进正院,说话声儿传进耳朵,看到阿满打伞进来, 静姐几个立马招手,“可算是醒了,你这一觉睡的可久了。
”
“几时了?我睡蒙了。”阿满揉揉脑袋,伸手拉一个板凳过来,看她们煮茶,下雨天煮茶是件乐事,品茶看雨,再闲适不过了。
芳婶听到阿满的声音从冒着热气的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东西,过来塞到阿满手里,“已经申正了, 过不了多久,老茂就要出发去接阿文下学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中午做的炒饼丝,你先垫吧垫吧,不能吃太饱,不然晚饭就吃不下了。”
阿满乖乖点头,她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喝了几杯带着苦意的清茶,这才开始扒饭, 饼丝劲道入味,吃一口她胃口就开了。
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饭。
阿安三个在堂屋里和两只狗子玩闹,下雨天他们不能出去,只能闷在屋里玩儿。
静姐递过来一杯茶,阿满喝了,问:“峥哥呢?去哪了?”
“还以为你能多忍一会儿呢,没想到不到一刻钟你就又问起峥哥了,果然啊…”她拖腔拉调,撞撞阿满的胳膊,满眼都是戏谑,“峥哥一回来也是先问你,啧啧啧……太酸了!”
阿满推开她的大脸,伸手捏住她鼓鼓的脸蛋子,质问,“你和褚学义不是吗?他就不关心你?不关心你能把你的心勾走?”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她的胸口。
软软弹弹的,手感不错嘛!
静姐随着阿满视线看向自己心口那一根手指, 她的脸腾一下红了,打开阿满的手,憋红一张
脸,扭扭捏捏吐出几个字,“你脸皮……忒厚了!”
阿满狡黠一笑,又凑近几分,伸手捏着她另一半脸蛋,压低声音说:“我又不是没有,害羞啥?”
看到静姐慢慢睁大的双眼,里面写满不可置信,阿满哈哈笑,绕过她。
好久没有调戏过人了,她的功力果然还是在,古代这些丫头太不经调戏了。
脑海不由想到那个越来越耐撩的峥哥,阿满颇为可惜叹气,“可惜现在不能轻易撩了啊……”
他现在就是伪装成石头的狼,一不小心他心里的狼就会被放出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吞了自己。
年纪大了,果然不能撩了。
“燎啥啊?你想燎啥?”芳婶出来,看到阿满对着雨幕嘿嘿直笑,自己端走她手心的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想啥呢,一个劲儿傻笑。
阿满回神儿,身边早就不见静姐的赢自考,她收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转移话题,她不打算回答芳刚才的问题,问她:“芳婶,峥哥呢?隆昌货行今个来拉货了吗?”
“不久前归香居的人来拉鱼,他领着人去鱼塘打鱼去了。”芳婶问阿满还喝不喝茶,不喝她就把陶炉和茶壶收起来。
看阿满点头,她继续说:“至于你说的拉货,今个中午倒是有一行二十几辆骡车进村来拉货,估计就是隆昌货行。”
“知道了,我去鱼塘那边看看去。”阿满站起身,带上斗笠、披上蓑衣,重新穿上木屐,肩膀沉
甸甸的压得人不舒服。
她扭扭脖子,适应以后准备出去找峥哥。
“什么?你要去鱼塘?”静姐从东跨院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看到阿满已经准备好,她立马跑过去,“我也去,下雨在家闷了一天了,我都快发霉了。”
说着不待阿满答应,她转身就去找芳婶,问家里还有没有蓑衣和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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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雨中进山
农家都有蓑衣和斗笠,相当于家里的必备,找几把精致的油纸伞可能不好找,蓑衣和斗笠一抓一大把。
“我也去,我们也去!”屋里玩闹的三个娃,一听去鱼塘也一窝蜂冲出来,围着阿满哀求,阿满叹气,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啊。
下雨天去鱼塘可不咋安全,主要就是怕这几个娃到了以后,看到竹排就闹着上竹排玩儿。
“我们都在屋里玩一天了,阿姐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保证听话!”阿安眼睛一转,举起手指装作发誓,还踢踢一旁的峻哥。
峻哥和音姐立马有样学样,表示一定听话。
曲二婶听声音从外面进来,挨个娃上头上敲了一下,斥责一句,“闹什么闹!”
又对阿满说,“下了一天雨,我也想出去转转,你和静姐安心玩儿,我看着这三个泼猴。”
有了曲二婶跟着,阿满就不担心着三个娃了,从家里库房找出几个斗笠和蓑衣给几人,曲二婶穿上以后觉着脖子扎得慌,就不穿了,决定打伞。
彻底收拾好,阿满和静姐一人背上一个背篓,看静姐腰间还别着弹弓,后背还挂着弓箭,阿满也回去把自己的弓箭带上了。
曲二婶见了,问,“你俩这是要干啥?还要进山?下雨天进山不危险?”
“还不一定进呢!”静姐缩缩脖子,冲阿满打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把曲二婶夹在中间,架出家门,三个小娃嗷呜着跟上去。
两只狗子汪汪叫着
围着三个娃前后跑,时不时跑到阿满跟前献献殷勤摇摇尾巴。
曲二婶甩来两人,都出了家门,她也不能让两人把弓箭送回去,只能妥协,“可要小心,即使是自家山头,可着下雨天,雾气弥漫,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出蛇什么的。”
阿满和静姐连连点头,静姐安二婶的心,说:“我们又不傻,我就是觉着山上猎物多,那天在晒场都打了十几只麻雀。
看样子青松村猎物不少,我就想着在山脚或许还能打到什么呢?”
曲二婶点点她,没说话。
几人面朝山而行,头顶是雨滴,抬头望去,雨滴形成细细密密的水雾,风吹过来,水帘弯了方向。
静姐抬头望着前方的山,嘴里发出一声感叹,“哇,好好看,好像话本里描述的仙山啊!”
下了雨,越靠近山边,湿气越重,半山腰也笼罩了浓浓的雾气,白色的雾气在风的撕扯下,缓缓游动在半山腰,不断翻腾着,好似传说中有神仙居住的仙山。
“确实美!”曲二婶深吸一口气,每次觉着乡下不方便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美景,心里又升起一切都值得的感叹。
住在这样美的地方也不错。
峻哥和音姐也张大嘴巴,哇哦一声,一叠声地喊好美,阿安有样学样。
阿满嫌弃看他一眼,这小子又装,他们就住乡下,这样美景一年不说天天有,也能见一百多天吧,这小子就是跟着起哄。
刚走到鱼塘,
就看到归香居的伙计榔头,赶着一辆骡车往这边走,车上用草绳绑着一个大澡桶,盖着盖子都能听见里面鱼儿摆尾,啪嗒桶壁的噼啪水声儿。
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鱼儿真有力。
看到六人两狗从远处走来,走近看清人,榔头立马要跳下车打招呼,阿满抬手阻止,“别多礼,都装好就早点回去,雨天路不好走。”
“好嘞,小的这就走。”榔头屁股重新坐回去,看几人过去以后,才又驾一声,赶着骡车晃晃悠悠往镇上赶。
沈峥正站在鱼塘边收拾渔网,看到几人往这边来,他停下手中动作,问:“怎么这会儿来了,湿漉漉的,路也不好走。”
阿满耸耸肩,指指旁边的几个人,“都在家里憋疯了,我一说来这边转转,就一窝蜂地全都跟上来了。”
“你们忙你们,我带着三个娃在附近转悠转悠。”曲二婶喊上三个踩水坑玩的娃,往山脚走,“别玩泥巴了,都跟我去捡蛋去。”
“好哎。”一听能进林子里捡蛋,阿文三个高兴极了,把自己背后背着的小娄娄背到身前,蹦蹦跳跳地跟上曲氏。
听着一旁的木桶里有噼啪声儿,阿满探头一看,好几条黑鱼,一看就好吃。
“留了几条,明儿让芳婶做了。”沈峥解释。
静姐在旁边已经等不及了,看渔网规整好,她立马说:“咱们也进山转转去吧。”
沈峥没点头,看阿满背后也背着弓箭,他这才点
头,走到山脚厨房,把木桶里的鱼放进屋,关好门,这才领两人进山。
下了一天的雨,山上的泥有些湿软,脚踩上去有些滑,好在地上都是草,人走上去也不至于摔倒。
越往深里走,盘旋在山间的雾气越发密,大卷大卷团在一起,又被风撕扯着,一片一片飞舞着,人走在其中,犹如走在仙境一般。
身上的蓑衣又厚又重,淋了雨越发重了,阿满和静姐走得都有些喘,走到半山腰三人就停下休息会儿。
地势高,站在这里,山下的村庄一览无余,雾气笼罩其中,房子隐在其中 ,只能看到露出的边边角角屋顶。
天地间,好似都沉寂下来,阿满伸出手臂,仰头呼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惊叹一句,“太美了,好似仙山一般。”
静姐也看呆了,张着嘴巴,说:“终于知道你和峥哥为啥这么喜欢住村里了,为了这场美景也值得。”
她从小跟着夫子学的任何描绘美景的 诗词歌赋,好像都没法描绘出眼前的美景。
扭头看到峥哥峥给阿满整理蓑衣,静姐顿时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转身先一步往前面走,嫌弃说:“我先走了,省得看多了长针眼,你们慢慢跟着吧。”
阿满和沈峥一听,同时笑了。
山里沟沟坎坎,最是不缺水源,走到一片水沟旁边,沈峥虚一声,指着水沟旁边给两人看。
下了雨,地面湿哒哒的,泥又湿又软,泥上的脚印
、爪印清晰可见,三人蹲下来仔细看,阿满只认识鸡爪印,别的都不认识,她扭头问峥子,“这俩是什么的爪印?”
第九百一十三章 打鸟
“看着像野兔还有狍子的蹄印。”沈峥给两人解惑,说:“这里已经算半深山了,有这些动物不奇怪。”
静姐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把手上的弓箭握紧,机警的左右看, 随时准备射箭的样子。
“别想了,这爪印看着都被雨水冲刷得快看不出原样了,说明这些动物已经走了很久了,这会儿你是等不着了。”沈峥无情戳破静姐的幻想。
静姐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了,有些沮丧,“我还以为进山以后,能有很多猎物。”
沈峥有些嫌弃的看她一眼,猎物又不是傻子,那鼻子比人灵活多了,哪那么容易猎到。
阿满却还是蹲在地上看那些鸡爪印,说:“按说这里离咱们圈养的山头不近啊,这爪印看着不像是野鸡的啊?难道是山上养的鸡跑出来了。”
“有可能,下雨又打雷,说不定就有没有及时躲回窝棚的鸡,受惊跑出来。”沈峥拉阿满起来,把她歪了的斗笠扶正,拉着人往自家山头走。
静姐还有些不甘心,想在这儿蹲守,沈峥不管她,“有事你就喊一声儿,这里不算深,熊虎狼这些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加油啊!”阿满对兴冲冲地静姐举起拳头鼓励一句,就跟着峥哥走了。
静姐郑重点头,满脸都是斗志。
两人往山头走,看到跑出来的鸡,顺手就逮住。
咯咯的鸡叫声儿,引来鸟雀,细细的爪子握住树干,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一动
不动看着林子里忙活的人,时不时发出一声啾鸣。
好不容易逮住一只乱跑的母鸡,随手薅一根野草,缠住脚和翅膀,确定它再也动弹不得,阿满就扔进一旁地上的箩筐里。
直起腰擦汗,就和树上看热闹的鸟雀看了个对眼,她嘿一声儿,朝鸟雀喊一声,谁知站在树梢的鸟雀动都不动。
阿满看得好笑,正好峥哥拎着一只鸡回来,他指给人看,“看那几只傻鸟,动都不动,一点都不怕人。”
“看着能吃,要不要打下来。”沈峥从腰间把弹弓拿出来,看阿满点头,他捡起一个石子,眯眼对着最大的哪一只鸟射出去。
一声闷响,伴着一声鸟叫,黑鸟打着旋落下来,树上另外几只鸟顿时扑扇着膀子,受惊飞走。
阿满跑过去把黑鸟捡起来,仰头看飞走的几只鸟,说:“看热闹丢命,你也不亏!”
沈峥拎来背篓,让阿满把黑鸟扔进去,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栅栏的那边走,一路上又逮着两只鸡,顺手还把看热闹的鸟雀也都收了。
又走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咕咕咕唤鸡的声音,那边也听到这边的动静,徐叔大喝一声谁,阿满应一声儿。
徐叔、于叔还有韩叔,这才放下戒备,走近说:“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呢,吓我一跳。”
“雨天在家憋得厉害,就来山上转悠转悠。”阿满解释一句。
“下雨打雷,鸡受惊,跑
出来几只,这不雨一变小我们就出来找了。”老于叔指指一旁捆了翅膀和脚的鸡。
沈峥顺手把自己背篓的三只鸡递过去,“我和阿满瞎转悠的时候,也逮了三只。”
闲聊几句,两人继续往外走,于叔三人继续往深处走。
两人走到山头的围栏处,沈峥先翻过去,接着扶阿满翻进去。
不远处摘果子的春芳听到这边动静,立马警觉起来,看到是阿满和沈峥,她立马想要下来行礼。
阿满抬手让她别动,她正趴在梯子上摘桃呢,下来上去费劲,“别多礼了,你老实呆着。”
看到春芳,阿满不免想起卖身契的事儿,走近几步抬头说:“你的卖身契没被马管事消籍,现在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给你说一声儿。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你的卖身契我就先收着,以后你要是表现好了,我会还你。”
春芳手一松,一颗桃子直直掉落,阿满微微侧身避过去,抬头就看到春芳哭了,春芳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对阿满微微躬身,道:“奴婢多谢小姐,卖身契在小姐手里奴婢心甘情愿。”
最起码有了卖身契,她就不是黑户,出入镇里县里都方便,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至于小姐说的会还卖身契的事儿,她是信的,来这儿久了,她也听芳婶说过,她的卖身契就是小姐主动还给她的。
她信小姐是个好人,更信自己只要表现得好,小姐总有一天会放自己自由
。
再说就是小姐立马放自己自由,她也是不想离开的,这里有吃有喝有穿,不用担心主家会要了她的命,她不想离开。
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手里这几两银子,不足以她出去独自谋生。
阿满点点头,没多说,喊上峥哥继续往山下走。
“你俩咋来了?”马婶子听声音寻过来,看到阿满和峥子微微有些诧异,看两人来的方向,她了然,“从山里出来的?”
阿满点点头,给她背篓里的鸟,“闲着无聊,进山打了几只鸟。”
马婶子点头,指指地上几个箩筐,有些可惜说:“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还刮大风,不少桃子和李杏还没熟就被吹下来了,扔了可惜,我就带着春芳和王六来捡了。
熟的顺便也摘了,还有不少被鸟雀偷吃的,也一并摘了。”
话里满是心疼,丢又舍不得。
“烂的厉害的,剁了喂鸡鸭鹅。”阿满蹲下来翻着看了看,招呼峥哥一起,把烂的不厉害的都挑拣出来,“这些烂的不厉害的,一会儿咱们背下去,发给村里小娃吃。”
“这倒是个法子!”马婶子一听,又喊春芳和王六搬来几箩筐,几人蹲在地上分拣一会儿。
调出两大背篓来,沈峥被一背篓,拎上一背篓,阿满背着装鸟的背篓,怕滑,阿满又捡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当拐棍。
走到山脚,脚下的泥像是踩高跷,两人找块儿石头坐下来,露出鞋底,用木棍挑掉鞋底
缝的泥巴。
泥巴一掉,人站起来,腿脚都轻松的厉害。
第九百一十四章 静姐被狼追
收拾好,两人坐在石头上等人。
不远处的林子里,三个娃犹如几百个人,几哇乱叫,曲二婶受不了早就拎上篮子,躲去捡蛋去了。
阿安和峻哥皮,爬上果树,音姐还小,她是爬不上去,只能仰着头在树下给阿安和峻哥指哪个桃子最大。
“阿安哥哥,不是,不是那个!”音姐气得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短胖的手指指着一个树枝上挂着的红桃,“往右一点儿,再右一点儿!”
“是这个吧!”峻哥也急了,伸手就扯下一个桃子,举给两人看,一脸的求夸模样。
“不是,啊啊啊!”音姐气得跺脚,哼一声,转身抱臂,气鼓鼓说:“嬷嬷,哥哥们太笨了,我不管了。”
阿满和沈峥在不远处听着,不管三个娃的官司,听着童言童语,都不由笑了。
眼看着要吵起来,阿满才喊一声儿,“都别摘了,赶紧下来,待会儿回家,不早了。”
西边林子里,一声惊呼,静姐啊啊叫着从林子里冲出来,后面跟着一灰一黑两个影子,速度极快。
静姐啊啊叫着出来,满脸惊恐,“狼啊,狼啊,救命啊!”
阿满和沈峥腾地站起来,把三个娃护在身后。
静姐看到两人,眼睛一亮,想要过来,又怕把狼引过去,急的脑门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落。
“往这边过来!”阿满眼尖,已经认出那一黑一灰两道影子是谁了,她大喝一声,“小黑,小灰,你俩别动!”
静
姐惊魂未定,被扶着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儿,阿满拍拍她,往低着头不在追的小黑小灰跑过去。
“嗷呜”
“嗷呜!”
小黑小灰看到阿满,赶忙讨好的蹭过去,阿满却不吃这一套,一手揪住一只狼耳朵,低斥,“好久不见,你俩长本事了啊,还敢吓人了?竟然还敢追着人跑!”
以小黑和小灰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静姐,无非就是觉着好玩,故意吓人罢了。
去年静姐来过,它们应该是认识静姐身上的味道,这才追着下来的。
一年多不见,静姐对两头狼估计也不认识了,再加上两头狼追着她跑,她吓得魂都快没了,能认出小黑和小灰才奇怪。
“这是小黑和小灰?”静姐躲在沈峥身后,指着小黑和小灰的手指头都在颤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声音都喊劈叉了,“去年它们才多大,这都到我腰高了?也不像啊?”
她往自己腿和腰间来回比划,看看阿满,又看看峥子,又指指小黑和小灰,直喘气。
沈峥狠瞪一眼不远处的小黑和小灰,转身拍拍静姐,说:“真是,一年多没见,它们长大了,你别怕,先把气喘匀了。”
说罢让阿安拉住峻哥和音姐,别往小黑和小灰那边去。
谁知道峻哥和音姐,是一点都不怕,盯着小黑和小灰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是被阿安拉着,恨不得立马围过去摸摸毛摸摸耳朵、
好威风哦~
“嗷呜~嗷呜~”小黑和
小灰耳朵被揪的疼,看到男主子靠近,立马凄凄嚎叫两声儿,沈峥冷哼一声儿,伸手又是几巴掌,打的两头狼更蒙了,尾巴都夹起来了。
“再打几巴掌,真是欠收拾!”阿满在一旁浇油。
看两头狼彻底老实了,阿满和峥哥这才停止教训,看静姐这会儿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看峻哥和音姐也不怕,就领两头狼过去。
让人摸摸揉揉,耳朵被摸,小黑和小灰不舒服的摇摇头,想要吼叫一声儿,一抬头就看到阿满的巴掌,只能蔫吧的卧在地上,任人抚摸。
“好听话啊,一点都不像是狼!”静姐满眼羡慕的摸摸揉揉,把刚刚被两头狼追着跑的狼狈抛之脑后。
贺家婆子和下人不敢靠近这边,远远站着,看着几个主子和狼亲近,她们吓得头皮发麻,也不敢劝。
曲二婶扶着婆子的手从林子里出来就看到这搞笑的一幕,她是不咋记得小黑和小灰长啥样,可她知道峥子和阿满养过两头狼。
大了以后就放回山林了。
如今看来这两头狼还是和阿满、峥子很亲近的,不然不会这么老实任人摸。
静姐看到人,兴奋的招手,峻哥和音姐也兴奋的喊着娘,“娘,你快看,狼,这是狼,可听话了,让摸呢,你也来摸摸。”
“婶子别怕,小黑和小灰听话的很,不咬自家人。”阿满起身让来一个位置,怕曲氏害怕,解释一句,看她挎着一个篮子,她顺手接过来。
曲氏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狼,心里不好奇是假的,闻言也不客气了,蹲下来,跟几个娃一起摸小黑和小灰。
一会儿揉揉耳朵,一会儿揉揉嘴筒子,一会儿摸摸身上有些潮乎乎的毛。
两头狼本来柔顺的毛发被揉的乱七八糟,灰绿色的狼眼和阿满对视,阿满心领神会的看出了无奈。
她一下子憋不住笑了,小黑和小灰看主子不打算从这几个魔娃手里解救自己,彻底不反抗了,脑袋往下一垂,嘴筒子直接耷拉到地上,闭上眼睛一副你们随便挼的模样。
“阿满姐,狼毛为啥打不湿啊!”音姐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是好奇,小手插进小灰厚实浓密的毛发里,再拿出来掌心里干干爽爽,小娃觉着神奇极了,“我们的穿着蓑衣衣服都淋湿了,它们怎么不湿啊?”
阿满蹲下来,扒开小灰脖子上的毛发给几个娃解释,“狼毛很厚,靠近皮肤的地方,绒毛越密,雨水轻易打不湿的。”
“哦~”
“狼眼为啥是灰绿色的啊?”
“它的脚指甲怎么那么长啊?不剪吗?”
“它的嘴好长啊,牙也好长啊,还有些臭臭的!”音姐捏着小鼻子,有些嫌弃地身子往后仰。
曲二婶看的好笑,让阿满别这几个人,回答一个, 她们又有三个问题等着你,答起来没完没了的。
阿满也发现了,小娃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你答了她们也听不太懂,脑子里很快又有别的问
题。
所以后面阿满对音姐的回答,也敷衍起来,忽悠起来,小娃反正也听不懂。
小黑和小灰老老实实待了一刻钟,就待不下去了,站起来用力抖了抖浑身凌乱的毛发。
第九百一十五章 她很好
曲二婶也看出了两头狼的不耐烦,赶忙识趣的领走几个人,说:“我带着他们先往家里走,你们慢慢来,不急。”
狼再通人性了,惹毛了也有脾气,所以她毫不犹豫带走几个依依不舍的娃。
看着几个魔娃走远,小黑和小灰明显自在很多,阿满蹲下来抱住两个狼头,狠狠揉了几下,贴近问,“跟我们回家吗?回家给你们做烤鸡吃,好不好?”
小黑和小灰耳朵同时抖动几下,身子却往后退,想要挣脱阿满的怀抱,挣脱以后,灰绿色的狼眼盯着刚刚走远的几个魔娃的背影,看完一瞬,立马又往后退了几步。
“成成成,不逼你们,滚吧!”看样子狼都招架不住熊孩子啊,阿满不强求,挥手赶走两头狼。
小黑和小灰一听往两人身边跑进,用狼头蹭蹭阿满和沈峥的腿在,这才嗷呜一声,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曲二婶带着三个小娃,走的不快,阿满和沈峥很快追上来,靠近就听静姐在给三个娃显摆自己打到的兔子。
看到阿满和峥子,她立马抱着背篓靠过来,把里面的兔子举给两人看,“你们走后,我蹲了半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给我逮着了两只兔子。
可警觉了,我气都不敢喘,本来有五只的,箭射出去,另外三只听到了,跑那叫一个飞快,我再搭弓射箭已经不见它们的影子了。”
“已经很厉害了!”阿满顺着静姐的话,夸赞一
句,静姐果然笑得更开心了,探头看阿满后背的背篓,“你们打着啥了?哎呦,鸟啊?
有几只,看着不小,晚上烤了吃?”
“八只斑鸠、两只鸽子。”阿满指给她看,“还有五只麻雀,待会儿回家收拾干净,抹上香辣酱腌上,烤着吃。”
静姐这几天已经体会到鸟雀的美味,闻言立马点头。
几人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等在大门口的顺安,阿安立马小跑过去,问:“你醒了?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没醒,我就没叫醒你。
你看,我们给你摘的桃子,红吧,我和峻哥亲自爬树摘的……”
音姐和峻哥也围了过去,展示自己这一个多时辰的战利品,顺安心里那一点寂寞瞬间被吵没了。
阿满看几个娃玩得好,也不打扰,把鸟雀交给静姐一并拎进去,她接过峥哥手上的一个背篓背上,两人盯着细细的雨丝往村里走。
“欸?你俩去哪啊?不回家?”静姐以为这俩又要去玩,还不带自己,那能行?她立马小跑着追出来。
“我们去把这些桃子给村里娃分一下!”阿满无奈,解释道:“不是去玩,你回家待着去!”
“我也去!”静姐一听要去发桃,又来了兴致,阿满和沈峥都无奈了,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又不能把人直接赶走。
今个一直下雨,村道上人不多,不过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阿满走一路招呼一路。
有小娃的直接喊小娃出来拿桃
子,小孩接过桃子高兴不行,嘴也甜:“哇,桃子好大好红,谢谢阿满姐姐和峥子哥。”
小娃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来更多娃,阿满几人忙着分桃,看有小娃领过以后,嘴馋还想再要,她对着手背就是一巴掌,举着桃子说:“一人只能领一个啊,不能再来领第二遭,你们的脸我可都认识啊。”
“阿满姐,我阿姐和大哥在学堂还没有回来,我能给她们也领一个吗?”
小娃抻着两条细细的胳膊,眼巴巴望着,阿满摇摇头,说:“我们一会儿还去学堂,你们姐姐、大哥都能领一个!”
“嘻嘻那就行!”小娃一抹流出来的清鼻涕,转身穿着开裆裤走了,妇人听声音出来,对着自己娃的屁股蛋子就是一巴掌,“裤子都不套好就跑出来,羞不羞?”
小娃捂着屁股跑进院子,妇人不好意思的对阿满几人笑笑,“多谢你们了,平时娃哪里吃过桃子啊,就有些馋。”
“婶子说哪里话呢,风急雨大,山上的桃子被打下来不少,这些都是摔伤了的,扔了可惜,你不嫌弃也拿一个尝尝?”阿满把背篓往妇人身前递过去。
妇人伸手拿一个,“哪里能嫌弃,这么好的桃子扔了可惜,我也厚脸皮吃一个。”
就这么,阿满三人一路走一路分,走到学堂还剩一背篓,估摸着有五六十个,差不多正够学堂里的娃分的。
铛铛铛铜铃声儿传来,学堂里传来小娃齐
声拜别夫子的声音,接着学堂大门就被从里打开,小娃一个从里面跑出来。
“都来领桃!”静姐充当吆喝小妹,大声招揽客人,文树文根看到阿满和沈峥立马跑过来。
阿满捡了两个比较好的,没有摔破皮的桃子递给两人,让两人拿着吃。
背篓里的桃子分得见底,学堂里的小娃也走得差不多了。
阿满一抬眼就看到站在学堂门口,手拿扫帚的乔文修,不知站了多久,静姐凑过来,压低声音嘀咕,“这个夫子也不知道想干啥,往咱们这边看了好多次?要给他发桃子吗?”
阿满看看背篓里的桃子,还剩三个,圆滚滚的在框底来回滚动,她点点头,拎着背篓走过去,把三个桃子递过去,“夫子要是不嫌弃,也拿回去尝尝,样子不怎么好看,下雨打落地上摔伤了。
不过味道绝对好,自家山上种的,很甜桃味儿也浓。”
“怎会嫌弃呢,多谢阿满姑娘。”乔文修伸手接过。
阿满看他接过,转身要走,突然又被他喊住,她回头就看到乔文修那满是纠结的脸,嘴唇蠕动半晌,到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躬身一揖,“多谢姑娘的桃子。”
“她很好!”阿满不是不懂他想问什么,可她也不能多说,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雨声又渐渐大起来,细细雨丝变成雨帘,风裹着雨滴吹到脸颊冰冰凉凉,乔文修这才猛地回神,雨中早就不见阿满三人的身
影,他苦笑一声儿,喃喃道:“她过得好就行……”
第九百一十六章 静姐看出来了
雨势渐大,空气的湿气也越发重了,回到家脱了蓑衣,三人的衣服都是潮乎乎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芳婶让三人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吃饭,不然潮乎乎的容易得风寒。
阿满往后院走,团玉跟在后面帮着提水,静姐偷看一眼阿满,见人走远,她飞快转身跟上峥哥的步伐。
两人一个往东跨院走,一个回隔壁院子,走同一条路,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儿,沈峥没在意,谁知越来越近,转身就看到静姐。
静姐像个偷油的耗子,左右看看,扯着峥哥袖子扯到一棵树下,一脸严肃看着人,沈峥不由皱眉,问:“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干啥坏事了?”
“不是我的事儿!”静姐依旧严肃,看他还是没想起来啥不对,一跺脚,压低声音道:“峥哥,你就没发现不对?你不觉着那个夫子看阿满的眼神不对吗?
你就啥也没看出来?”说着她点点自己的脑子,“你啥时候这么笨了?”
沈峥表情慢慢僵硬,接着就是无语,彻底的无语。
他伸手推开静姐的脑门,无语极了,像看傻子一样对静姐说:“你少胡思乱想,他俩没事儿,那个夫子也不是看阿满的,你这脑子一天天都在想啥?”
说罢他抬步就走,留静姐一个人愣在原地,开始自我怀疑,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不该啊?那个夫子那眼神绝对有事啊?
不是看阿满?
她猛地抽一口气,指着自己,低声惊呼
,“难道是看我的?”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赖,可也不至于吧?
“小姐?小姐?”青花兑好洗澡水,看小姐还没回来,就找过来,结果就看自家小姐站在树下,一会儿惊呼一会诧异,表情丰富极了,自己喊了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啊?”静姐回神儿,瞬间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跟着青花一起回去洗澡。
雨大,天黑得早,下着大雨,一屋子人都挪到堂屋里吃饭,屋里点着油烛,风裹着雨丝吹进来,油烛的火苗随风舞动几分,照在墙壁上的影子被风撕扯着摇晃变动。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白色的雾气裹挟着香气在屋里飘散,十几个人摆了三桌。
一人面前摆着一大碗鱼肉馄饨,汤底是用鱼骨熬得高汤,汤色浓白鲜香,白白的馄饨上面点缀着红红的枸杞和嫩绿的葱花。
里面放了胡椒,喝一口又鲜又热,浑身上下的湿气也瞬间被驱散。
阿满满足地喟叹一声儿,芳婶看了又给她添了一勺鱼汤,“下了一天的雨,到处都是潮乎乎的,你们又上了一趟山,熬鱼汤时我就放了不少胡椒,正好都去去寒气。”
桌上除了馄饨,中间还有烤好的斑鸠、鸽子,还有一大盆干锅姜子鸭,听名字就知道放了不少姜,一看就是芳婶做来给他们驱寒气的。
一顿饭吃完,浑身上下又冒出一层薄汗,却是很舒服的汗,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
人散的时候,外面
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雨雾了,阿满伸手探出房檐外,感受着雨丝落到掌心的微微潮意,倒是有点儿像她现代用过的补水喷雾。
她摊手摊脚躺在摇椅上,感受着风里的凉意,沈峥并排躺在旁边另一张摇椅上,估摸着时间,身上吃饭时出汗干透,他喊阿满起来,说:“白天下一天,夜里在下一夜,地里的土就湿的差不多了。
明一早我下地看看,可以的话,就开始犁地,地犁好就能开始种苞米了。”
阿满点点头,紧紧身上披着的外褂,说:“地快要犁好的时候,你提前说,我把苞米种泡泡。”
提前用温水浸泡种子,种下去以后更容易发芽。
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房前屋后都积了水,院子里的花瓣几乎全部被打落到地上,只剩光秃秃的花托直愣愣立在那里。
枝干上的叶片,被雨水冲刷的油亮油亮的,门一开,一股凉风顺着门洞钻进来,夏日的暑气好似已经不见了。
屋内浊气换新风,阿满穿上长袖外裳出去,团玉拿着扫帚唰唰清扫地上的落叶和花瓣。
看到阿满,她高兴招呼,“小姐,中间这条道已经扫好了,你走中间,你先去正院,我把院子里清扫干净再去前院。”
厨房里热气腾腾煮着饭,院子里人也多,阿安几个拿着铲子,闹哄哄地清扫地板上的水渍。
说是清扫水渍,其实就是几个娃玩水儿
,静姐儿从东跨院过来,看到这场热闹,立马举着手啊啊叫着掺和进去。
曲二婶无奈一笑,对阿满说:“就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这个样子才好呢,活的轻松自在,以后成亲了,再想有这般的轻松也难得!”阿满抱臂倚靠在门框边,看着院子的疯闹,眉眼弯弯,嘴角也不由咧开。
曲二婶听罢,也笑了,也是呢,就是婆家再好,男人再好,但是说实话,她活了这几十年,成亲也有十八九年了,可活的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还就数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了。
婆家终究不是娘家啊。
当姑娘的时候能痛快些就尽情痛快吧。
厨房里的早饭快做好的时候,沈峥从地里回来了,脚上的草鞋和裤腿上都是湿漉漉的泥点子,他从墙边拿出铁锨,刮去鞋底的泥土。
阿满看到拿着布巾子走过去,看男人用水清洗脚上的泥,问:“地里咋样了?适合犁地吗?”
沈峥点点头,把裤腿上和脚上的泥清理干净,他接过布巾子随意擦几下,站起身和阿满并排往正院走,说:“可以了,今早去还遇到了杨老汉,老汉也说可以犁地了。
下了一天一夜,地湿透了,翻地正合适,再下几天,地太湿了,泥就黏得很,不好犁了。
吃完饭,我就套牛去犁地。”
两人走到正院,正好听到芳婶喊开饭,家里人多,摆桌子拉板凳,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
闹。
有做桌子吃饭的,也有嫌麻烦,盛碗饭端着碗蹲房檐下、树下面吃的。
第九百一十七章 浸泡苞米种
早饭是芳婶和贺家两个下人一起做的,熬了粘稠的绿豆粥,煎了两面金黄的葱花鸡蛋饼和千层酱香饼,拌了一大盆青瓜豆角,煮了不少咸鸡蛋和咸鹅蛋,简单却营养丰富。
饭桌上,沈峥把犁地的事儿说了,忠叔和茂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几口吃下一块饼子,忠叔说:“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去把犁头搬出来,咱家有两个犁头,应该够了吧。”
“够用,犁地快,两三天就能犁完,犁完就能种苞米了。”沈峥说,顺手又拿起一个咸鸭蛋磕破,扒开把蛋黄挑给阿满,阿满把粥碗举高,避开鸭蛋黄,让他自己吃,“我吃过一个咸鸭蛋了,你的你自己吃。”
平时家里没有外人,两人这么相处也自在,可现在曲二婶、静姐还有贺家下人都在,那天发现静姐看他们,她也有些不自在。
沈峥动作一顿,抬眼看看阿满,又看向对面打量着他们的二婶和静姐,默默收回了筷子,蛋黄转头塞进他自己嘴里,静姐憋笑,肩膀抖动的厉害。
曲二婶悄悄拍她一下,“你注意点儿。”
没看阿满和峥子都有些不自在吗?
静姐点点头,掩饰的低头喝粥。
沈峥听到动静,吃饭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扒完最后一口粥,他擦擦嘴就站起来,说:“我下地了,你们慢慢吃。”
阿满点点头,忠叔和茂叔几个看峥子站起来,也三两口把饭吃完,跟着站起来,一起往外走。
阿安几个这几天玩疯了,看到姐夫几个都出去了,和峻哥对视一眼也想跟着去,阿满看的皱眉,咳嗽几声儿, 阿安听到屁股立马又重新坐到板凳上。
“吃饭就好好吃饭!”阿满警告一句,峻哥没了同伙打气,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一圈,看到娘警告的视线,他也跟着重新坐下,乖乖吃饭。
前院,沈峥几个,把犁头搬出来,放到板车上,锄头这些用得着的农具也一并放上去,然后带上斗笠,就赶着一头牛车一头骡车出门了。
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好在天气不冷,峥哥几个嫌弃蓑衣笨重,就都没穿。
穿上那个,弯腰的时候,蓑衣也往前面跑,蓑衣领子怼在脖子上,刺挠的不行。
饭后,几个孩子下了饭桌,一窝蜂地都去取自己的蓑衣和斗笠,就连顺安都穿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他身上的烧伤都结痂了,现在不用天天坐在轮椅上了。
能慢悠悠往外挪动,本来他今个不想出去的,可阿安看着他羡慕的眼神,心里一下子就决定今个也带顺安跟他们一起出去。
所以顺安吃完饭,也被自己几个小伙伴一起伺候着穿好了蓑衣和斗笠。
阿满看到后没说什么,而是扯着阿安到一边,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你带顺安出去的,就要护好他知道吗?不能光顾着自己玩,听到没?”
“阿姐,你就放心吧!”阿安举起手指保证,阿满这才放过他
。
曲二婶不放心几个小娃自己出去玩,喊来两个婆子还有一个小厮跟着小主子们一起出去。
要是顺安最后走不动了,小厮直接把人背回来就行了。
“咱们今个干什么啊?”静姐看着人一波波出去,有些无聊,扭头问阿满,阿满摇头,“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着下地或者想去哪里玩跟我说一声就行。”
她有事干,峥哥几个已经开始犁地,她得先把苞米种子泡上。
她说罢,转身下地窖,把去年收苞米时,特意挑选出来的个大、颗粒饱满的苞米粒找出来,种子用油纸和油布包裹着,防止虫子蚂蚁啃食。
种子找出来,看曲二婶和静姐都有些无聊,阿满把种子倒进簸箕里,交给两人,“实在闲的无聊,就帮忙挑一下种子,有虫眼的都捡出来。”
虽然这些种子已经是特意挑选过的,可难免还有不好的或者被虫蛀的种子掺杂其中。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欣然接受阿满安排的活儿。
“阿满水烧了好!”芳婶从厨房出来喊阿满,阿满哦一声,转身小跑着出了正院,去前院库房找出石灰,用裁成方块的布,盛了半斤石灰进去。
最后用草绳封口,团成一个圆球。
放到芳婶兑好的温水桶里,桶里差不多有五十斤温水。
芳婶看阿满的动作,有些怀疑,问:“用石灰水泡种子能行吗?石灰不是烧的厉害吗?种子会不会被烧坏啊?”
阿满摇摇头,用
棍子把包成团的石灰和温水充分搅拌,看差不多了,就停水,擦擦手上沾的水渍说:“没事儿,你放心吧。
这是我在书上看的,石灰能杀菌,用石灰温水泡过的种子发芽率高,也不容易得病。”
阿满没法儿给芳婶解释杀菌的原理,这个法子也是她在现代看到的,现代各种化学药品发达,浸泡种子都是兑的杀菌剂,古代可没有这些。
也就能用石灰水勉强替代一下,不过好在石灰也有杀菌的效果,聊胜于无吧。
芳婶看她胸有成竹的,再说既然是书上说的,想必是错不了。
“种子捡好了!”静姐端着簸箕进来,阿满接过倒进木桶里,用木棍搅动几下,就不动了,叮嘱芳婶,“浸泡一天一夜就行了,这段时间,别让谁动,也别搅拌。
到时候上面会结一层薄薄的膜,戳破膜效果就不好了!”
“放心吧,出膜我就用木盆盖住!”
这层膜能隔绝外界细菌进入,杀菌效果更好。
“你咋懂这么多啊?”静姐挎着阿满的胳膊出来 ,好奇地盯着阿满,阿满拿出搪塞芳婶的说辞,“都是从书上看的啊,你不知道我和峥哥决定种果树的时候,可是没少看农书。
那时候我俩对种地还有种果树这些都一窍不通,抱着书啃了好多天。
种地也是一门学问,就像是最简单的犁地,最初我和峥哥都不会,也是慢慢学会的。”
想想那些枯燥的书,静姐就有些头
疼,她除了能看进去话本子了,别的书她看起来就瞌睡的不行,这么一想,她更佩服阿满和峥子了,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你俩能靠山头挣钱呢。”
第九百一十八章 犁地
阿满哈哈笑,拍掉她举到眼前的大拇指,说:“要是觉得无聊,咱们去镇上转转去,逛逛我家的超市,或者去布庄、银楼、水粉铺子这些地方转转?”
静姐和曲二婶正觉着无聊呢,一听都点头同意了,有贺家的马车,出门也方便,贺家带来的车夫,都跟着峥哥他们下地帮忙了。
所以团玉就充当了临时车夫。
三人打着油纸伞出门,正好看到忠叔推着板车回来,看到阿满几个他解释一句,“光想着犁地,忘了咱家后面沤的肥了,峥子让我回来拉一车。
趁着犁地,把粪肥都撒进去,借着犁地正好和土翻到一起,也省的后面再撒一遍肥料了。”
这个主意好,肥料被犁头翻到地底,比洒在表面好。
一趟把犁地和撒肥都干了,能省不少事儿。
芳婶听声音出来,扛着两把铁锨,准备和忠叔一起铲肥。
看到阿满几个还没走,她交代一句,“回来的时候,去趟刘屠户那里,买些棒骨、排骨回来。”
“好!”阿满挥手应下,团玉驾一声儿,马车就动起来。
一路上,路两边的地里不少人穿着蓑衣在犁地翻地,没有牛和犁头的人家,就全靠人力翻地了。
一个个弓着腰,脚踩铁锨到底,在撅出来,黑黄的泥土就被翻出来,麦茬子和青草就被压进地里。
麦子收进粮仓,就开始下雨,其实也没多久,加上下雨的两天,也才五六天时间,地里的麦茬子在
雨水的浇淋下,已经发黑,黑黄色的麦茬子之间,嫩绿的青草又冒出头。
沈峥在后面扶着犁头,茂叔在前面牵着老牛,黑黄的麦茬子和嫩草被湿润的泥土压在下面,老谭叔跟在后面,用锄头敲碎大块的泥土。
听到马蹄声儿,还有熟悉的喊人,沈峥让停下,转头就看到贺家马车,阿满和二婶三人都在马车里,朝他招手,他回应一声,问:“去镇里?”
阿满大声嗯一声,说:“带二婶和静姐去镇里转转,你要去吗?”
沈峥摆手,“不去,你们注意安全,雨天路滑,赶慢点儿。”
“好!”阿满点头,又看向撅着屁股蹲在地里忙活的阿安几个,“你们去不去,要去的都上来?”
几个娃头都不会的摇头,“不去,不去!”
曲二婶看罢摇摇头,探头出去叮嘱,“别淋湿了,感染风寒了,可要喝苦汤子的。”
说罢就让团玉继续赶车,看着渐行渐远的田地,她叹气说:“来了以后,峻哥和音姐算是玩疯了,一天天武都不练,光惦记着玩了。”
静姐一听,有些心虚的索索脖子,她自来了以后,以前在家时早晚两次的练武早就抛到一边了,改成了一天一次,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晚上。
“你呀!”曲二婶点点静姐的额头,说:“你个当阿姐也不好好带头,明儿你起来领他们几个练武去,不然回家你娘问起来,我可不帮你遮掩。”
静姐连连点
头,一会保证,一会儿发誓,说后面一定每天都带着弟弟妹妹们练武。
阿满不掺和两人的官司,脑海里不由想起阿昌,阿昌在家的日子,好像没有一天不早起练武的,还有峥哥,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是雷打不动的早起练武。
这么一对比,这俩人好像才是那种真正爱武之人,该有的样子呢。
这么一想,阿满心里就冒出了一股自豪感儿,嘿嘿。
“笑什么呢?”静姐举手在阿满眼前晃了晃,看她回神儿,才说:“二婶和你说话都没反应,想什么呢?”
阿满摸摸鼻子摇头,没什么,问曲二婶,“婶子要说什么?”
“我记得你有个姐姐在镇上住着吧?超市还是你俩一起合开的?你姐姐现在还在镇上吗?”
既然都要去镇上,还要去超市逛逛,那不去打声招呼就不合适。
“是有一个姐姐,叫兰静。”听曲二婶说还要去拜访兰静姐,阿满忙摆手, 笑着说:“遇到打声招呼就行,我家没这些规矩。”
因着孙正德的关系,兰静姐不喜欢人随意上门,孙正德闹起来,让她觉着尴尬,所以除非是很亲近的人家,兰静都不喜欢有人贸然上门。
就是接待生意上的人,也都是在超市二楼的书房接待的。
想到孙正德,阿满不由想起白老头前几天的话,孙正德估计时间不多了。
今个去镇上,她也是想去超市见见兰静姐,自从兰静姐说不再见乔文修以后,
她几乎都不咋回村里,就是回也是直接回杨家。
很少去村里转悠,自然也难遇到乔文修。
就是这次农忙,兰静姐派了家里的护院来帮着杨家收麦子,自己是一天都没回来,阿满也好久没见她了,趁着这次去看一下她。
看阿满的神色,曲氏想起了兰静家的孙正德,那也是一滩糟心事儿,她也不再提兰静。
下雨天,镇上人不多,街面摆摊的商贩也没有,大多人不是打着油纸伞就是穿着蓑衣行色匆匆,马车路过他们避让到一旁。
阿满先陪着曲氏和静姐逛街,把镇上的银楼、脂粉铺子还有布庄这些都转了一遍,贺家下人手里个个都拎着东西。
贺家不差银子,曲氏和静姐从来都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么一逛,差不多快中午时,三人才往超市去,正是中午,超市逛的人还挺多,有不少家的下人都这个点儿来买菜卖肉回去做饭。
三舅看到阿满几人,立马迎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杨三叔好!”静姐微微屈膝,来村里好几天,她对杨家人也熟悉,曲氏也微微屈膝,笑着说:“你忙你的,我们正好来镇上逛逛,所以就来超市逛逛,你别陪着我们逛了。”
“就是,三舅你忙你的吧。”阿满也催着人走,左右看看没看到兰静姐,她问:“今个兰静姐没来超市?”
“来了,在二楼书房盘账呢,你们直接上去就行了。”
正好一个伙计小跑着
过来喊杨三舅,都是自家人,他也不客套了,跟着伙计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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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开心最重要
桑宁几个跟着伙计去了二楼最东边的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凤看到几人立马屈膝行礼,屋里的兰静听见声音,笑着出来。
阿满介绍曲氏和静姐,几人相互见礼,就闲聊起来。
阿满则仔细打量着兰静姐的神色,还好,眼下没有青黑,看来时间果然是个良药啊,心里再难过,时间也能抚平。
曲氏活了快四十年,看人也比较准,她能看出来兰静这丫头微笑下的不开心,不过她毕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亲戚,关系没那么近,有些话她就不好问。
只拉着人闲聊,“婶子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啊,叫业哥对吧,怎么没带在身边啊?我记得他和丫丫差不多岁数吧。”
“没想到您还记得这些,丫丫和业哥同岁,不过丫丫要比业哥早生三个月,四岁的生辰也快到了。”兰静亲自给曲氏又添一杯茶,又招呼几人吃糕点和果子。
这才继续说:“四岁就该开蒙了,孩子大了活泼好动的,整天待在家里能把人耳朵吵翻天,我索性把他送去了温家私塾,阿文也在哪儿,有他这个哥哥照顾,我放心些。”
“送学堂了?”阿满诧异,“他才四岁不到的娃啊,温夫子能收?阿文那小子回家咋也不说说?”
阿满心里对业哥有些同情,小小年纪就要开始背负学业的压力,有一丢丢可怜呢。
兰静抿抿唇,说:“温夫子前天才同意的,听说他今年打算收些小娃开蒙,昨儿
带着业哥置办了些笔墨纸砚还有学子服、拜师礼这些。
所以今个早上业哥才开始去学堂,阿文估计也是今个才知道,晚上回家就该告诉你们了。”
把业哥送去学堂一方面是他大了,在家不是招猫就是斗狗,一天天使不完的力气,她每天被烦的都没什么精力了。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最近心情也不咋好,没什么心情哄娃,所以一合计,干脆把业哥送进学堂,反正他也四岁了,正是开蒙的年纪。
闲聊几句,静姐闲待着无聊,眼珠一转,就提议道:“闲着也是想闲着,兰静姐你还有没有事儿,要是没事的话,干脆跟我们回村吧。
婶婶带了叶子牌,奈何一直凑不齐四个人,就没玩上,不会玩也没事,打几场就会了,可简单了。”
她老想玩了,奈何凑不齐四个人,心里一直惦记着,今个可让她逮着一个人了。
兰静有些不想回村,可曲氏和静姐是客人,她作为主家拒绝不太好,再说她们不知道她和乔文修的事儿,自然也不知道她不想回村。
阿满一看,也跟着劝,“你要不想住村里,晚上我再派人送你回来,如何?
要是愿意住的话,茂叔去接阿文下学的时候,正好把业哥一并接了,家里也有地方住,明儿兄弟俩一起去学堂也方便。”
她怕兰静姐一直把自己闷着,心里再闷出事儿了,回村只要不去村中央的学堂,也不会遇见乔夫子。
现在
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儿,乔夫子不会轻易上门,就是上门,家里有人通传,提前让兰静姐避开就行了。
耐不住两人的磨,兰静最终点点头,超市后院停着她的马车,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阿满突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光顾着玩,把芳婶交代的买肉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回家估计刘屠户哪里肉都卖空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就是这些事儿,兰静抬手敲敲阿满的脑门,“你是不是忘了咱家是开啥的?超市里什么肉没有啊。”
刘屠户的两个儿子还是阿满介绍来的,现在超市每天都要宰杀两头猪才能供上货。
这个点儿,要是上午的肉卖得快,估计这会儿后院已经在杀第二头猪了,想要什么肉买不着。
说罢她喊来门口的小凤,让她去后院看看还有些什么肉,要新鲜的。
“最好是排骨和棒骨这些。”阿满对着小凤的背影又大喊一句,好笑地揉揉自己脑袋,是有些傻了。
四人下楼,兰静又和三叔交代一声儿,这才放心的离开,四人上马车时,小凤已经把肉准备好了。
看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超市,杨三舅吁口气,他每天都待在超市,也看出了兰静的不对。
以往兰静也不会天天来超市,这段时间就差住超市里了,天天都闷在书房里,看着郁郁寡欢的,这几天农忙,他想让兰静回村玩玩,贺家正好也来人了
,人多热闹些。
说了三次,这丫头次次摇头,说超市忙,她不去。
他怀疑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媳妇问了几次,想着都是女子,媳妇也好问些,谁知媳妇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却啥也没问出来。
好在今个这丫头终于愿意出去转转了,他心里长舒一口气。
这么一耽误,从镇上回家,已经是正午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青烟,又被蒙蒙细雨打散。
村庄的上空飘着淡淡的饭香和烟火气,到了村里,兰静掀开车帘,细细打量着雾蒙蒙的天气。
碧绿的叶,路边水沟里咕咕流着的清泉,还有不远处农田里弯腰翻地、犁地的老农,一切都那么祥和,心里不知名的焦躁瞬间被抚平大半。
眼里染上淡淡的笑意,她深呼一口气又吐出来,多日来,积攒在心里的郁结随着这口气散去,阿满看着也跟着笑了。
“别担心你姐我!”兰静好笑的帮阿满理理额前的碎发,“姐心里什么都知道。”
阿满没拆穿她的伪装,只点点头,“你开心才最重要。”
路上遇到峥哥几人赶着骡车和牛车往家里走,车上放着沾满泥的犁头和锄头、铁锨这些,峥子个人鞋子和裤腿上都是湿泥,看着埋汰的很。
他冲几人摆摆手,把骡车让到一边,让马车先走,阿满探头出去,冲人笑了笑。
兰静也笑着打了声招呼,马车走远,她问:“不是农忙完了吗?怎么还下地,正下雨呢
,不急这一时吧。”
“等着种苞米呢,越早翻好地能越快种上苞米。”
第九百二十章 耳朵快被吵炸了!
兰静恍然,自己已经好几年没下过地了,就连以前种地的事儿都忘得七七八八。
路过杨家,兰静下去打声招呼,让曲氏和静姐先回去,看到阿满和兰静两个小姑子进来,梅子嫂子立马笑着迎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
一看就忙着做午饭呢,老太太慢了一步,一手拉一个人,笑得眼角都是褶子,招呼梅子说:“梅子啊,一会儿逮两只鸡炖了。”
“阿奶,你放心,我这就去,今个中午家里正好包了扁食,炖上一只鸡,再吵一只鸡,绝对让兰静和阿满吃好!”
兰静好久没回来了,老太太心里高兴,恨不得把家里的吃食都找出来让人吃,虽然知道两人现在不缺这口吃的,可老人也就知道这么疼小辈。
“外婆,你这可偏心了!”阿满嘟嘴争宠,“我没少来,可没见您这么招待我啊!”
“你一天来一趟,天天见哪有什么想头,天天给你杀鸡宰鸭,家里这些毛崽子一个都长不大!”江氏骂她小没良心的,“今个你就沾沾你兰静姐的光!”
“让你沾,两只鸡给你吃一只!”兰静笑着打圆场,阿满装生气说:“不吃,我回家吃去!”
说着她出门拦住杀鸡的梅子嫂子,说:“芳婶做了我的饭,我一会儿回家吃去,兰静姐留下。”
兰静姐好不容易回村里一趟,不留下吃一顿饭说不过去。
看梅子嫂子还要去抓鸡,阿满赶忙拉住人不让人动,说:“
都是一家人,嫂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哪次来少吃了,不差这一顿。”
江氏笑看着,挥挥手说:“别杀了,就杀一只就行了。”
她也知道阿满刚才就是故意逗自己乐呵呢,两家也就抬步脚的距离,什么好吃的阿满吃不到。
阿满也笑了,点点头,说:“还是外婆了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兰静姐下午去家里玩啊,嫂子要是想去也来玩,静姐说要打叶子牌,你也来凑个热闹。”
梅子没应,叶子牌她听过,那可是富家夫人小姐的玩的,听说是要玩银子的,贺家人还有她这两个小姑子都是不差银子的人,她不一样。
文山挣得银子, 估计也只够自己玩一下午的,她还没办法这么败家。
看梅子嫂子不应,阿满也不强求,又陪着老太太和兰静姐说几句话,隐隐听到团玉那丫头喊她的声音,就从杨家告辞。
刚刚回村时还不大的雨,这会儿又变大了,雨水滴滴答答,跑出来才发现雨势大了,阿满也不想再回杨家拿伞,抬手用袖子遮着头,就闷头往前冲。
走到半道儿,脚下一个呲溜,差点儿当场表演劈叉,下坠的身子被人拦住,阿满吓得直拍胸口,惊魂未定,抬头看到是峥哥,她立马笑了,“还好你接住我了,不然今个这一身新衣服就白费了。”
“急什么?也不打伞?外婆家没伞?”沈峥拧眉训斥,把阿满揽进怀里,半抱着往家里走。
阿满不怕他黑脸,嘿嘿笑着说:“跑出来才注意到下大了,也就几步路,我干脆跑回来。
再说你有资格说我,今个上午犁地,是谁连蓑衣都没穿啊!”阿满不满,垫脚掐掐他的下巴,沈峥没法儿反驳。
只能揽着人快步往家走,阿满却不放过他,“下午再去犁地,穿上蓑衣,不然我追到地里也得给你送去。
现在虽然不冷,可湿气重啊,对身子不好,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
到家刚进门就听到小孩子的吵闹声儿,阿满有些生无可恋,堵着一边耳朵,凑近峥哥抱怨,“以前嫌弃家里静,现在家里天天都吵的能掀翻房顶,我觉着还是静点儿好。”
“不然去我的院子呆着?”沈峥状似无意,话里带着一丝诱惑,阿满没察觉,瞪人一眼,“你可得了,要是让芳婶知道,她得疯!”
两人年纪大了,感情又好,芳婶是千防万防,生怕出了错。
这次贺家来人,按说贺家更该住在峥子家,芳婶怕阿满去找静姐玩忘了时辰,夜里住在隔壁,怕村里人知道说闲话,硬生生揽过招待贺家人的活计,让贺家人住自家院子。
可见有多严防死守。
她也想让两人早点儿成亲,奈何两人没一个听她的。
中午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阿满为了耳根清净,躲回后院。
下午照旧阴雨绵绵,兰静在杨家吃了一顿午饭,又陪着老太太说一会儿话,直到老太太睡着
,她这才来阿满家。
静姐早就迫不及待了,看到人来了,立马派她的丫鬟来后院喊阿满。
阿满揉揉脑袋带着团玉去了正院,她没见峥哥他们,估计已经又下地去了,她问芳婶:“婶子,峥哥他下地穿蓑衣没有?”
“穿了!”
阿满笑笑,这还差不多。
“快来啊,叶子牌都准备好了。”静姐听声音从堂屋出来, 倚着门框朝阿满招手。
音姐有些困,想赖在娘身边,曲二婶想痛快打一场叶子牌,让丫鬟带着闺女回东跨院睡觉去,音姐哼唧几声儿,揉着眼睛撅着屁股不愿意走。
静姐儿眼珠转转,喊来树下玩儿的阿安和峻哥,把音姐交给他们,“好好陪着你们妹妹玩儿,陪好了有赏。”
峻哥有些不乐意,妹妹娇气的很,还没玩儿多久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又累了,还没有她们跑得快。
阿安也有些不乐意,他掰着手指头,看看音姐又看看阿姐她们,磨磨蹭蹭说,“我们和村里小孩都约好了,一会儿要一起去抓知了猴呢。”
一直下雨,田间地头林子里,知了猴在地上挖的洞都灌了不少水,很多知了猴都爬出洞穴,爬到树上,现在好逮得很。
说罢,阿安和峻哥两人一个对视,同时转头窜出了堂屋,直奔后院,带上顺安就往外跑。
哥哥们跑了,音姐也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本来有些困,就委屈的紧,这会儿嘴撇了撇,哇一声儿
哭出来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新手保护期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哭的可委屈了,小手指着门外,告状,“娘,哥哥们坏,坏!”
曲二婶这下是彻底脱不开身了,无奈看一眼阿满几人,只能先揽住自家的宝贝娇闺女开始哄。
静姐打牌的愿望又一次破灭,无力地垂下头,阿满和兰静看得好笑,阿满说:“等音姐睡着就好了。”
“阿满,你梅子嫂子来了。”芳婶隔着门帘喊,阿满听到了,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梅子嫂子和文山表哥成亲一个多月了。
不知是不是新媳妇都害羞,自从成亲以来,梅子嫂子不是跟着外婆或者二舅母她们,是没有单独来过她家的。
阿满碰到也请了几次,结果人家不来,她也没办法。
今个愿意来,可让她意外了。
“我去迎迎!”兰静压低声音对曲二婶说,怕吵着她怀里撅嘴闭眼睡觉的小丫头,眼睫毛还湿着,可见刚才是真伤心了。
兰静追出去,和阿满挎着胳膊往外走,有些纳闷,“我来的时候,喊了嫂子,她说不来的,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梅子一手牵着丫丫的手,已经进来了,看到兰静和阿满脸有些红,抿抿耳边垂下来的发丝说:“我…,我……”
梅子不知道怎么说,是阿奶让她来的,说她一直这么害羞也不行,一家人都生分了,正好阿奶要出门去村里找老姐妹们唠嗑。
丫丫天天跟着她也无聊,索性把丫丫交给梅子,让她带着丫丫去阿满家玩
儿。
“叶子牌你不会打,在旁边陪着说说话也行啊。”这是老太太的原话,所以梅子就带着丫丫来了。
“嫂子可别客气,也别不自在了,咱可是一家人,来我家就当时自己家就行。”阿满看出她的不自在,笑着上前挽住她胳膊,说:“嫂子多来我家几次,就习惯了,以后可得多来啊。”
兰静牵着丫丫走在一旁,也跟着点头,玩笑道:“阿满说的可没错,嫂子你多来阿满家里玩,她是个不缺银子的,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嫂子不来可就可惜了。”
“都来,都来,你们就是长住不走,我都举双手双脚欢迎,更不怕你们吃垮我!”阿满拍着胸口,话说得大气,傲娇道:“再说就凭我挣银子的本事,你们想吃垮也难呦!”
“嫂子,你瞅瞅她那蹬鼻子上脸的劲头!”兰静啐阿满一口,对自己嫂子说:“不来吃她的吃谁的?”
被两个小姑子左一句右一句玩笑话围着,梅子刚刚的不自在也消失了,不由跟着笑出声儿。
曲二婶抱着音姐从正屋出来,对梅子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你们先玩着,这丫头磨牙的很,我得陪她睡一会儿。”
“婶子赶紧去。”梅子笑着点点头。
音姐一走,静姐顿时长舒一口气,笑着招呼梅子几人上桌,“可算敢大声说话了,梅子嫂子来的正好,二婶不在,我们 正三缺一呢,你来的正好。”
梅子连连摆手,“
我,我不会这个啊!”
不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腰包里没那么多银子,也就百十来个铜板。
估计连一局都不够自己输得。
静姐扯住人,强按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不会玩没事啊,叶子牌可简单了,我们待会儿教你玩几把,几圈下来你就会了。”
这丫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缺过银子,更不会考虑没银子咋办,所以她压根没看出来梅子嫂子的窘迫。
更没想过人家不乐意玩,是因为没银子。
阿满看出来了,把静姐扯回来,对梅子嫂子投个眼神,让她安心,对静姐说:“玩可以,但是不能玩银子啊。
你从小到大看义母婶子她们打叶子牌,我嫂子再学也比不过你,前面先不打银子,不然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嫂子吃亏啊。
这要是让文山哥知道,不得找我麻烦啊!”
“一点儿也不完?”静姐哀求,眼巴巴看看阿满,又看看对面的梅子嫂子,默默举起两根手指头,“一局两个铜板行不?一点银子不完就没啥玩头了,嫂子~好不好,你就应下吧!”
阿满正想说话,梅子先开口,对阿满笑笑,在静姐期待的眼神下点点头,“两个铜板嫂子还是玩得起的,只要妹子不嫌弃,嫂子就陪你们玩几局。”
阿满已经够为她考虑的了,贺家来做客,不能慢待了客人,她身上带着百来个铜板,两个铜板一局,应该够玩一下午的了。
“行行行,嫂子你太
好了!”静姐小鸡啄米式点头,跳起来揽住梅子嫂子,阿满和兰静姐都笑了,一左一右扯开静姐,让人坐好。
四人开始打叶子牌,丫丫抱着一个桃,一边啃一边看几人玩牌,小腿晃晃悠悠,一点也不哭不闹,看着乖巧极了。
“叶子牌,一般有四个花色。”阿满趁着搓牌的功夫,拿起几张牌,给梅子嫂子讲解,“这个上面画着铜板的交文钱,它最小。
上面画着成串铜板的叫百子,它比文钱大。”
梅子认真辨认着,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牌,问:“这个上面画着钱袋子,还有这个上面画着元宝的,是不是比百子还大些?”
阿满点点头,说:“简单吧,最大的就是十万贯的,上面都是画着成堆的元宝或者成箱的金银珠宝这些……”
叶子牌说起来并不难,说白了就是比大小,还会有一些特殊的牌面,千万贯、万万贯、京万贯、金孔雀等等。
这些就类似现代牌面的大小王。
另外还会有一些特殊规则,比如有庄家闲家之分,还有一些克制规则等等。
叶子牌打起来,还是颇有乐趣的,梅子没玩几局 ,就玩出了乐趣,脸红扑扑的,看着很有兴致,时辰也过得快。
不知不觉四人就玩了快一个时辰,每人都有输有赢,反而是梅子这个新手,不知道是不是有新手保护期,赢得最多,静姐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准备大杀四方。
到最后都输麻木,愤
愤看着梅子嫂子手旁的一堆铜板,唉声叹气。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叶子牌
“叹什么气啊?”帘子从外面掀开,曲二婶一手牵着睡醒的音姐从外面进来,进门就听到自家侄女的唉声叹气。
音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睡饱了脾气也好了,早把被哥哥们嫌弃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笑得露出几颗小米牙。
进门看到一旁坐着的丫丫 妹妹,就甩开娘的手,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丫丫,奶呼呼说:“丫丫妹妹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来了,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呀?”
“姐姐,吃!”丫丫把啃得不成样子的杏往音姐嘴边塞,音姐也不嫌弃的大咬一口,眯着眼就说好吃。
像极了在家时,大人哄她自己的模样,那小表情学得惟妙惟肖,看得阿满等人乐呵死了。
静姐看到二婶,像是看到救星,扯着人,诉说自己的委屈,“梅子嫂子今天明明刚开始学叶子牌,我就打不过她,二婶婶你打牌厉害,你可得给我报仇。”
说着她又朝阿满和兰静姐的方向努努嘴,明目张胆地怀疑有黑幕,“我怀疑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呦呵!技不如人你还学会告状了?”阿满跳起来,揽住静姐就开始挠痒痒,静姐七扭八扭,一会儿嘴硬,一会儿哀求,两人倒在大椅子上,笑得出不来气儿。
音姐和丫丫看到姐姐们闹,也哈哈笑着加进去,一时间几人笑闹的声音,几乎把房顶掀翻。
兰静姐、梅子嫂子还有曲二婶三人齐齐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一丝要要
上前拉架的准备,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兰静好久没笑得这么痛快了。
阿满和静姐可都不是吃醋的,岂能光让她们三人看自己的热闹,两人贼兮兮的对视一眼,同时举着爪子朝三人扑过去。
丫丫和音姐有样学样,举着手啊呜这扑过去,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下人只管护着两个小丫头不出事儿,至于主子们,她们是不管的,也不掺和。
芳婶和贺家田婆子在厨房门口收拾菜和上午买回来的棒骨和排骨,听着屋里尖叫和笑闹声儿,芳婶也忍不住笑了 。
在这个家,好像永远都是欢笑,每天干活再累,进了家门,听着这些笑声,人心里也舒服。
贺家这次带来的婆子,本身就是在厨下帮忙的,姓田,一来就被安排进厨房给芳婶打下手,她本来就干惯了厨房的活计,芳婶都不用教,她就会。
来了以后着实给芳婶帮了不少忙,看芳婶跟着笑了,她也不由笑了,手下不停的给姜刮皮,说:“怪不得你愿意一直待在张家呢,本来以你的手艺,随随便便去个大户人家,都能当厨房的一把手。
村里虽然没有城里方便,但一天也没大户人家那些勾心斗角,主家也和善,把你看在眼里,才来几天,我都觉着心里轻松得紧。
就连二夫人和静小姐都比在家里放松,我们这些下人都跟着轻松多了。”
“是吧?”芳婶听人夸,颇有几分骄傲,脸上笑更真了几
分,说:“阿满和峥子还说,以后给我们养老呢,我和老忠这辈子估计也就在这儿待着了,伺候阿满她们我是心甘情也愿。”
砍刀翻面,用到刀背对着棒骨中间用力一砍,棒骨硬生生从中间断开,整只的鸭子砍成四大半,和棒骨一起扔进大陶罐里。
如今家里人多,炖汤都得用大罐子,最后把刮去皮的仔姜整块儿扔进陶罐里,葱花和胡椒粒也放进去,最后就是倒水焖炖。
这两天雨就没停过,哪哪都是潮乎乎,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老忠、老茂还有山上的于叔几个,年轻时走镖,身上多少都有旧伤。
走镖因着各种因素,也不会每次停下都有住的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走哪住哪,无论风霜雨雪,年轻时身子底子好,湿气寒气这些更是不在意。
年岁越来越大,这些隐藏的病根就冒出来了,好在前年打了一头老虎,拜托陈大夫做了不少虎骨膏,这几个人都抹了不少,这阴雨绵绵的天才好受不少。
可想和正常人一样也难,昨晚睡觉老忠还说,膝盖骨里感觉凉飕飕的,所以这两天芳婶做饭都会放姜或者胡椒这些能驱寒气的。
细雨如丝,厨房里飘出骨头汤香气的时候,灰蒙蒙的日光也一点点偏移,屋里打牌的四人,打的上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直到脖子酸痛,肩膀僵硬,阿满才举着手投降,“不打了,不打了在,再打下去
脖子要酸死了。”
她一手不断揉着后脖颈,左右晃动着,手上微微用力,肌肉酸痛的感觉让她嘶气。
“不打了!”静姐一下子摊靠在椅背上,连声喊青花来给自己按按,曲二婶年纪大些,一直坐着不动,她腰酸背痛,正好和不想一直玩的梅子换着来。
空下来的时间,正好用来哄着音姐和丫丫玩儿。
团玉听声音也跟着青花从外面进来,两人一人手上端着一盏油灯,阿满看到微微有些诧异,扭头看向窗外,不确定的问:“什么时辰了?已经天黑了?阿文和业哥回来了吗?”
以往这个天色,阿文都该进家门了。
“下雨天,天黑的早,刚酉时初,离阿文下学还得两刻钟呢,小姐别急。”团玉把油盏放到桌子上,这才绕到阿满身后,伸手给她按压着脖颈,阿满一听放松下来,享受着团玉力道适中的按摩。
边享受着边说:“一会儿就让茂叔赶着骡车把阿文和业哥一同接回来,今个下雨,路上又湿又滑,不好走,还是早点去。
免得去晚了,让两个人等着急了。”
今个是业哥第一次去私塾上学,估计小娃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想他娘呢,她怕去晚了,小娃哭。
现代不就是这样吗?家里熊孩子第一次去幼儿园,不仅熊孩子哭,爸妈也跟着一起哭。
就是今个下午打牌,兰静姐也频频望向窗外,估计是想自家娃了。
果然,兰静一听阿满的话,立
马让小凤让小红跟着茂叔一起去接小娃,小凤欸一声,她还不放心地叮嘱,“业哥爱吃糖,待会儿让小凤多带些松子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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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孩子丢了!
哄着些,省得业哥不愿意去私塾上课。
小凤遥遥应一声,人出去了,兰静这才叹口气,说:“温夫子是个有大规矩的,学子进学堂以后,就不让下人跟进去,我心里难免担心。”
本来图清净才把业哥送进私塾了,这才一天她自己倒是提心吊胆,还想业哥想的厉害。
“没事儿,我第一次送阿文几个去学堂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阿满拍拍兰静姐的肩膀安慰,不过话锋一转她又笑出来,“几天之后,你就会觉着轻松多了,没有这些娃,家里清净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哈哈,是这个理,阿满还真没说错,这些娃不缠着咱们,那轻松岂止是一星半点儿啊。”曲二婶感同身受。
娃不在身边是想,可和轻松比起来,这点儿想啥也不是。
被丫鬟按摩一通,几人都好受不少,在屋里闲坐着也闷,索性一起出去,梅子嫂子眼看着天越来越暗,趁机提出告辞,喊上丫丫,说:“不早了,我得回家整治晚饭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爹和阿奶他们就回家了。”
阿满和兰静姐都让人留下吃饭,梅子嫂子不同意,也就只好放人离开。
倒是音姐和丫丫妹妹玩了一下午,倒是舍不得了,两眼泪汪汪地拽住妹妹的手不让人走,求娘亲让妹妹留下,曲二婶答应也不行啊。
丫丫还小,小娃留下夜里非得哭不可。
再说人家爹娘不在,她也不能私自就把人家娃留下
来。
两个小姐妹,只能两眼泪汪汪地告别。
整的像是生离死别,把阿满几个人逗得哭笑不得,又不能当着两个小娃的面哭,一个个憋得脸红红的。
等娃一走,几人这才笑出声儿。
天一天天暗下来,院里的房檐下都挂上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印出斑驳的光影。
田间地头忙活的人,也都扛着锄头,拉着犁头这些工具,三五成群地往家里走,路上遇到的就相互打声招呼。
“峥子,你家骡子多牛多的,一下午犁了几亩地啊?”一个汉子撸一把裤腿上的湿泥,看到峥子几人路过,好奇的问。
“四亩地!”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峥冲男人点点头,“叔,你忙着,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了。”
骡车牛车走远,汉子喊上婆娘这才推着借来的犁头往家走,看着前面还没走远的骡车牛车,不乏羡慕地说:“还是有犁头和牛车轻省啊,咱家要是有就好了。
有牛这犁地的速度真快,他家那十五亩地,两三天就能翻完了。”
看人走远了,男人还抻着脖子看,嘴里啧啧啧的,走在旁边的妇人,伸手就扯住男人的耳朵,拧了半圈,“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多干点儿活呢,咱家也能早点攒够买牛车的银子!”
“疼疼疼,你松手,松手!”男人哎呦一声,低声讨饶,“村里人看着呢,看着呢,娃他娘给点儿面子
。”
妇人哼一声,松开男人,朝四周打量的村里人哼一声,扯着男人快步走了。
沈峥几个走到家门口,就发现氛围不太对,阿满几个都站在家门口,往村口的方向看,他顾不得别的,把牛车、骡车交给忠叔几个。
就朝阿满几个快步走过去,“怎么了?出事儿了?”
他看几人脸上都隐隐有些焦急。
阿满下台阶,快步朝人走过来,“茂叔去接阿文和业哥了,都去快大半个时辰了,按照脚程也该回来了,就是雨天路不好走,也该回来了啊。”
虽然心里觉着不会出啥事,可还是担心啊。
“先别急!”沈峥握紧阿满的手,走上台阶,对兰静姐说:“雨天路滑,有可能是车轮陷进泥里这才耽搁了,我这就骑墨风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出了事儿,浑身的脏污也来不及收拾,喊忠叔去隔壁把墨风牵出来,他利落翻身上马,腿微微一夹马腹,墨风就冲出去了。
为了防滑,四个马蹄上都裹上麻布。
看墨风带着峥哥跑远,阿满深呼一口气,握紧自己的手,让自己别慌,平复情绪去安抚更加着急的兰静姐,“不会有事的,你安心。”
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咋安慰。
沈峥骑着马,还没赶到晒场就听到骡车的声音,还有茂叔的大喊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又驾一声儿,墨风重新甩来蹄子,直奔骡车,茂叔看到峥子,犹如看到救星,顾不得
额头上的鲜血,白着一张脸,大喊:“峥子,快去救阿文和业哥,我接两人回来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
刚才醒过来,就不见两个人的影子了,你先去!”
他赶着骡车走到半道儿,有两个汉子突然从路道边的野丛子离窜出来,直奔他的骡车。
眼看着要撞上,他急急勒停骡车,骡车刚停稳,他正要大骂,就被人当头一棒。
再醒过来,是被雨浇醒的,醒过来他就第一时间往村里冲,他不是傻子,他们这明显是被人算计了的,路两边都是野林子,光靠他一个人绝对是找不到人的。
“啥?”沈峥浑身气势一沉,手上紧握缰绳,硬生生调转马头,对车上脸色惨白的茂叔说:“你是在哪儿被打倒的?”
“离咱们村也就五六百米距离,不远,路两边有成片的野菊花!”老茂抹一把额头上流出来的血,冲峥哥的背影大喊。
“你先回家,找白老头包扎!”丢下这句话,连人带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阿满几个还在门口等着,孩子不回来谁也没心情进屋,与其在屋里坐不住,还不如在外面等着呢,听到马蹄声儿,阿满猛地转头。
“怎么又回来了?”问这话的时候,阿满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她声音有一丝发颤。
沈峥没停下,直接说:“阿文和业哥被人掳走了,在村外五六百米那块儿,我先去找,你把村里人召集起来,都去找。”
说罢
,已经又一掉马头,往村外狂奔。
第九百二十四章 说不说?
阿满心里一个咯噔,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肉里,她让自己冷静,转身开始吩咐,“忠叔你去村里喊村里人,还有大舅他们,都一起找,人多力量大。
孩子是在路上丢的,贼人掳了孩子,多半上直接躲进山林里了,人多好找一点儿。”
说罢又开始交代芳婶几个,芳婶看阿安和峻哥三个也没回来,一时间吓的腿抖,正要喊人也找找阿安几个,就看到三个小娃正往家里来。
阿安跑在前面,峻哥扶着顺安走在后面,阿安边跑边喊“阿姐,我怎么听到阿文和业哥被掳了?”
小娃脸上一片惨白,明明是下雨天,额头上却满是汗珠,阿满顾不得理他,把人推进门,警告一句,“你们都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那也不能去。”
又拜托曲二婶看着几个娃。
白老头听声音从隔壁出来,阿满正好看到茂叔赶着骡车回来,就把受伤的茂叔交给白老头。
这会儿芳婶也准备好火把,还有蓑衣这些,让阿满几个穿上。
兰静此刻脑袋里嗡嗡的,腿发软,手发抖,感受到塞到手边的所蓑衣,她猛喘一口粗气,张嘴眼泪就掉下来了。
“兰静姐,你不能慌!”阿满飞快套好蓑衣,握住兰静的肩膀,让人冷静,“孩子一定能找回来,一定可以,你别慌!”
“啪!”兰静抬手给自己一巴掌,一边套蓑衣,一边无措喃喃:“对,对, 我不能慌,业哥还在等着我呢
。”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忠叔已经领着村里人过来,老老少少看着有百八十号人。
七嘴八舌问孩子哪丢的,什么时候丢的?阿满抬手压了一下,村里人安静下来,她大声说:“孩子是在村外五六百米的地方丢的,那片儿好多野菊花。”
茂叔头上捂着一块布,站起来说:“估计丢的有两刻钟。”
“叔婶,林子太大,只能麻烦各位帮忙找一下,事后我必有重谢!”阿满说着对着大家伙一鞠躬,兰静也跟着鞠一躬。
“都是一个村的,别说这么多了,找孩子要紧,孩子才丢没多久,指定能招待,你俩都别慌。”
阿满也不多说,翻身骑上白玉就往村外冲,兰静和贺家的马车,还有阿满家的骡车、牛车也都用上,能拉多少人拉多少人。
这会儿也没人嫌弃挤,只要能快点儿到丢孩子的地方怎么都好。
兰静坐在车辕上,手还在微微颤抖,车走到村中间,就看到杨大舅、杨二舅还有两个哥哥浑身是泥地跑过来,杨大舅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半边身子上沾的都是泥浆。
不用问兰静,光看自己闺女那表情,他就知道娃是真的丢了,他顾不得别的,转身喊上儿子还有侄子,就跑着往村外去。
阿满骑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卫十五领着几个人站在峥哥旁边,没一会儿就一个个用上轻功,消失在路两边的林子里。
看到阿满,峥子走过来,把人扶下来,
“别慌,我让卫十五带人先找去了,这地方应该就是茂叔被打晕的地方,地上有车辙印子,还有人被拖拽的痕迹。”
阿满点点头,观察着左右林子旁边的草丛子,希望看到点儿痕迹,峥子跟上去一起去查看,很快他就看到一点儿不对。
走过去,果然在齐腰深的野草丛子里,看到一只小鞋,看大小像业哥的。
另一边,阿满也发现了一点儿不对,捡到一块蓝色手帕,右下角绣着一个文字,这是业哥的帕子。
两人在附近林子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共发现了三条痕迹,通往左右林子里三个方向。
沈峥脸色更加不好了,阿满也擦出来,“这是故意留下来的痕迹,三条中只有一条是对的。”
贼人掳走人,不要银子,还要故意遮掩痕迹,这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很有可能,贼人是和他们有仇,不图银子,只图报复。
想到这种可能,她脸色更白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沈峥的低声说:“别慌,待会儿让村里人沿着这三条路一起找,肯定能找到的。”
很快村里人呼喊的声音就朝这边过来,阿满让峥哥先去林子里找,他的轻功好,找起来更方便。
村里人一到,阿满就把三个方向指给村里人看了,赵村长立马把村里人分成三波,举着火把,大声喊着往山里走。
阿满凭直觉领着兰静姐一起往南边林子里走,兰静六神无主,只能一声声叫
着,“业哥,业哥?你在哪儿?娘来找你了。
乖宝,你听到没?听到就给娘应一声儿……”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子里慢慢暗下来,一直找不到,只有大家伙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兰静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阿满,怎么办?我的孩子啊?业哥~”
阿满也想哭,可她不能哭,抹掉即将掉出来的泪,阿满继续哑着嗓子喊人。
林子里黑天难行,深一脚浅一脚,尖锐的石子划破脚底,她也顾不得。
突然右前方传来一阵阵淅淅索索的声音,阿满猛地抬头,伸着火把想把前面照亮。
“是我,阿满!”沈峥飞快走过来,身后跟着的卫十五砰砰扔过来两个人,茂叔看到两人的脸,立马抬棍打过来,咬牙破口大骂:“就是你俩打晕老子的,老子打死你个鳖孙。
说!那俩孩子你掳哪里去了?说!”
“饶命啊,饶命!”两个人抱头打滚,沈峥和阿满眼神一厉,同时上前拦住茂叔,然后一左一右抬脚碾住两个贼人一条腿。
接着两人同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儿,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回响,惊飞树上看热闹的鸟雀。
后面跟着的村里人看得头皮发麻,却又觉着解气,孩子都偷的人,已经不算人了,和畜生也没什么区别,对待畜生自然有畜生招。
“说不说?”阿满低呵一声,脚下还在慢慢用力,脚尖碾着骨头断裂的地方
,瘦个男人顿时惨叫一声,眼白翻啊翻,眼看着要晕过去,沈峥蹲下来对着他脖子点了一下,冷声道:“想晕?休想!”
旁边的矮胖贼人,听着同伴撕心裂肺地惨叫,立马哭着大喊:“我说,我说,别折磨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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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找到了
“说!”阿满冷冷望过去。
“是一个老婆子让我们干的,说只要把车夫打晕就行,然后往林子里制造三条逃跑的痕迹就行了。”
“孩子呢?”阿满不耐烦听他废话,上去就是一脚,汉子瞬间满嘴血,呜呜哭着说:“我们就看到那婆子先进了林子,然后往东去了。”
东,镇子的方向!
阿满和兰静几个同时想到了,兰静转身就往林子外跑,文山和杨大舅跟在后面,护着人,有他们护着阿满也不担心了。
交代忠叔还有二舅几个,先把这两个贼人捆起来,“先带回去,别让人跑了,顺便好好审审,留一口气就行。”
她快恨死了,要不是还有去找阿文和业哥,她现在就想把这俩人的皮扒了,对于这种敢帮着偷孩子的人,和现代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敢当畜生,就别怕被人畜生对待。
“放心吧!跑不了!”忠叔握握拳头,上前一脚把矮胖贼人踢翻,一脚踩在他背上,弯腰把他两只手反剪着。
村里几个汉子立马上去帮忙,把两人五花大绑。
另一边沈峥吩咐好卫十五,转身过来,揽上阿满,脚下用力,就跃上树枝,接着就消失在众人眼里,村里人看的惊呼连连。
有那不信的,还使劲揉揉眼睛,结结巴巴的说:“俺没,没看错吧,就…就这么飞走了?怎么可能啊?”
“那是轻功,一种内家绝学!”忠叔简单解释一下,内力这种东西,很
多普通老百姓,是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了。
关于内力的武功秘籍,也就武学世家能有,普通富户或者小官之家都是没有的。
看贺家就知道,贺家世代都是开镖局的,几代人下来,也才拥有一本内力秘籍,就这儿还不是人人都能练的,不适合的内力心法,人练了百害无一利。
“娘嘞,那就是轻功啊,竟然能飞啊!”
“哎呀嘛,怪不得峥子能从军呢,就这武功,不从军都可惜了。”
“好了,都来搭把手,先把人拉回村里。”杨二舅皱眉说一句。
另一边,阿满和沈峥快速往镇子的方向赶,在枝头越来越去的,离地面就挺远的,加上天黑,阿满这个没有内力的人,和睁眼瞎也没区别。
正准备大喊,就被峥哥捂住嘴,她不解的看过去,沈峥低声解释,“她既然费这么大力,定然是不想被人发现。
按照脚程,一个老婆子背两个娃,也走不快,再加上下雨山里路难行,估计这会儿还没走到镇上呢。
你一喊,我怕她听到以后,直接躲起来,那就难找了。”
阿满懂了,点点头。
一刻钟,两刻钟,在阿满心越来越慌的时候,沈峥突然呼吸急促一瞬,抬手指着下面一块儿地方,“在那儿!”
两人刚到地上,阿满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步伐有些蹒跚的老婆子,背对着他们,肩挑一个担子,正匆匆往前走。
前后的篮子里,盖着几块儿灰布,一点
儿动静都没有。
却不敢发出动静,两人默契的快速往前摸过去。
“谁?”老婆子突然停下,转身看到两人,大惊失色,蹲下来把前面的篮子上的布揭开,一把抱出孩子,另一只手上的刀子,准确抵在业哥脖子上。
小娃紧闭着眉眼,头微微耷拉着,看得阿满眼泪瞬间涌出来。
“你敢!”阿满大喝一声,就想扑过去,沈峥却拉住人,趁这个空档,左手掌心的石子瞬间弹射出去,直奔老婆子头上,一声闷响过后。
老婆子身子软倒下去,阿满瞬间扑过去,接住掉下来的业哥。
沈峥打开后面那个篮子,里面果然是垂着脑袋的阿文。
“业哥,阿文!”阿满已经哭了,咬着唇抖着手指头,去业哥鼻下探呼吸,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阿满一下子瘫了下来。
膝盖磕在石头上,也毫无所觉,只期盼地看着峥哥,听到峥哥点头说:“活着!”
阿满才彻底哭出来,发泄心中的恐慌,沈峥相对冷静多了,一手抱着阿文,一手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棕色的药粒,塞阿文嘴里一颗,一颗递给阿满。
阿满随意抹两把眼泪,接过药就塞进业哥嘴里。
“是白老头做的保命药丸,他俩没事,你别哭了!”沈峥看阿满哭得厉害,身子也微微颤抖着,就心疼得不行,蹲下来揽住人低声安慰着。
阿满哽咽的点头,把眼泪往峥哥肩膀上蹭了蹭,这才忍着哭意站起
来,踢踢一旁昏迷的老婆子,不解恨又狠踹一脚,恨恨说:“把这婆子绑了,咱们先出林子。
兰静姐这会儿不知道急成啥样了!”
沈峥把阿文也交给阿满,阿满蹲下来,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靠在她怀里,不断低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沈峥则把老婆子的灰色外袍撕成几条,把老婆子的手脚都捆上,就连嘴都塞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扛着婆子站起来,又从阿满怀里接过业哥。
两人这才往外林子外走去。
沈峥会轻功,带着阿满速度也不是兰静一行人能比的。
两人出去,兰静带着人还在两人后面呢,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大家伙喊人的声音,沈峥立马冲有火光的方向大喊一声儿,“人找到了!”
喊罢,两人继续抱着孩子往回赶,刚走了十几米,就见兰静头发散乱,光着一只脚奔过来。
看到峥哥怀里的业哥,她大喊一声,“业哥!娘来了,来了……”
把娃抱到怀里,她累得喘不过气,一屁股直接坐到泥水里,揽着业哥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拍业哥的脸蛋子,颤着嗓子喊人,看业哥一直没反应,她慌张的不行,阿满在旁边解释一句,“两人应该是被迷晕的,不过我和峥哥已经喂了白老头做的药,不会有事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醒了。”
沈峥等杨大舅几人把骡车牵过来,直接把肩上扛着的人肉粽子扔进板车上。
杨大舅几人扔下车,迫不及
待去看两个娃,看到爹和哥哥,兰静眼泪又下来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受惊!
“别怕,别怕,阿满不是说喂了药吗?孩子不会有事的!”杨大舅半跪在地上,不顾浑身脏污,揽住闺女,跟着一起喊业哥和阿文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上来了,两个娃眼皮子动了动,慢慢醒了。
不过眼还没睁开,手脚就开始乱扑腾,挣扎的力道差点儿让阿满和兰静抱不稳。
“业哥?业哥?别怕,娘在呢,在呢,不怕啊!”兰静把业哥头揽进自己脖子里,手臂一下下顺着小娃的后背。
听到娘熟悉的声音,业哥哇一声大哭出来,小身子跟着一抖一抖 的,小手紧紧抓着娘胸口的衣服。
阿文这会儿也醒了,皱着小眉头,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挣扎着要下地,阿满都抱不住他,沈峥刚忙在一旁护着,就听小娃尖声喊着,“弟弟,弟弟,救弟弟!”
这句话一出来,附近的人眼眶都红了,阿满只觉喉头堵得厉害,她搂紧阿文,脸紧紧贴着他的脸,不断重复着,“阿文,不怕,弟弟没事,你也没事儿,你们都得救了,别怕,阿姐在呢,在呢。”
“阿姐~”看到阿姐,阿文先是一愣,接着黑漆漆的眼睛里就满是委屈,眼泪瞬间蓄满眼眶,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把头埋阿满脖子里闷声呜呜哭着。
阿满也跟着掉眼泪,轻轻拍着阿文后背哄着。
村里人听到业哥的嚎啕大哭,都举着火把往这边过来,心里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都围过
去看两个娃,直到两个娃被吓得不轻,也都不下手去摸。
确定娃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这才退出去,七嘴八舌地说:“娃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
对了峥子,那死老婆子抓着了没?”有人打问。
“抓着了,扔骡车上,和那两个贼人一起绑了!”沈峥摸摸阿文的头,让阿满和兰静先抱着娃上马车,这才转身招呼大家伙,“今晚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了,时候也不早了又下着雨,咱们先回村。
别的事儿明再说,待会儿都跟着家里去,芳婶准备了热饭,大家伙都去吃点儿。”
村里点点头,现在天都黑透了,月亮都老高,这会儿镇门也早关了,就是想把贼人送官都不行。
不先带回村里也没别的办法。
走不动的妇人都上车,身子骨不错的汉子,拄着一根棍子跟着骡车旁边走,手里举着火把,正好给骡车、马车还有牛车照明。
中间的牛车上,扔着三个五花大绑的人,疯婆子披头散发,身上看着也脏兮兮的,又穿着灰色长袍子,又被堵着嘴,自然没人能认出她来。
也没人想起来去辨认辨认她是谁?反正是坏人。
不同于来时的沉闷,这次回去,村里人都挺高兴地,七嘴八舌地闲聊着,脸上都是显而易见地替阿满家和兰静开心。
黑黄不一的脸上透着真切的关心。
火把进村,又引来留守在村子里的人关切,明明都不早了,家家户户的大门都还开着
,听到骡铃声儿,都从屋里出来问,娃找到没?
“找到了,找到了,还抓了三个贼人呢!”
“哎呦呦,老天爷保佑哦!”
听着外面真切的关心,阿满和兰静心里也都暖呼呼的,各自怀里的娃也在她们俩的不断安抚下,也逐渐呼吸平稳。
骡车经过谁家门口,村里人就自动跳下车,往自己走,沈峥和忠叔几个极力留人,大家伙都摇头拒绝,“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主要是不想去张家打扰,一大帮人去了吵哄哄的,娃子本来就受惊了,再给吓着。
另外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儿,谁能有心情招待他们啊,还是别去添乱了。
到了家门口,马车刚停,车帘子就被从外面掀开,江氏焦急的脸就露出来,眼睛红红的,撑着车帘子的手都在颤抖,看到两人怀里的娃,这才喘出一口粗气,问:“睡了?”。
阿满点点头,老太太这才咧开身子扶着两人下车,嘴里一直念叨着慢点儿,又对围过来的芳婶和曲二婶几个嘘一声儿,“娃睡着好了,动作轻点儿,别把娃吵醒了。”
白老头被挤在人后,踮着脚尖看,阿满看到他就喊人,“白老头,你先过来给阿文和业哥看看。”
沈峥让大家都散开,白老头过去,先问刚见到娃时什么情况。
“找到的时候,两个人都昏迷着,大概是被下了迷药,峥哥给喂了两颗你做的保命丸,大概两刻钟以后
才醒的,醒来就开始哭……”
白老头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给两个娃把脉。
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对阿满几个说:“没什么大碍,是被下了迷药,那老婆子下手没轻没重,迷药下的有些多。
还好峥子带了我做的保命丸,两个孩子醒得也还算及时。
没伤着脑子,就是有些受惊,夜里有可能发高烧,我开些安神汤,你们待会儿一人给灌上一碗。
夜里发热了就来喊我!”白老头说着,找出纸笔,唰唰写下两个药方,递给芳婶交代,“一个是安神汤,一个是退热汤,退热汤夜里发热了再煮。
先煮两碗安神汤给阿文和业哥喂下去,都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好!”芳婶接过药方,脚步匆匆的出去喊方海去隔壁拿药。
有了白老头这话,阿满和兰静都松一口气,看两个娃睡得香,都轻手轻脚的先出去了。
忠叔看几人出来,说:“人都关牲口棚了,我和老茂也都好好伺候了几下,都昏过去了,是现在审还是?”
“明儿吧!”沈峥看阿满和兰静都蔫巴巴的,不打算立马审三个人,“看好人就行,只要不死就行。”
老忠和老茂叔都点点头,拳头握得咔咔响,冷笑着说:“放心吧,今晚正好下雨,那三个人好受不了。”
他和老茂半夜还会去再招待三人一次。
怕两个娃待会儿醒了哭,阿满和兰静简单收拾一下,顶着一身水汽就去看阿文和业哥。
院子里的事就交给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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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留条命就行!
芳婶取了药回来,就开始熬,顶着陶罐冒出药香,她肚子才咕噜噜叫了一声,她这才回神,转身出去问峥子几人,“先吃饭吧,阿满走的时候,交代我熬了不少姜汤,我还用大灶煮了胡辣汤。
想着村里人跟着去找人,不能让人白忙活,但是这人都没跟着来,这一大锅胡辣汤可咋办啊?”
说着又招呼老忠几个和峥子先吃饭,因着孩子丢的事儿,一家人到现在饭都没吃,又出去找了这么久,听芳婶一说,这才觉着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峥子先倒了一碗红糖姜茶,又喊小红小凤伺候好她家主子,他就把姜茶给阿满送进去,看阿满喝完他快步出来,正好看芳婶蹲着两碗棒骨老鸭汤,他接过转身给阿满和兰静送进去。
再回来,看阿安峻哥还有顺安三个小家伙吃的心不在焉,他拍拍几个娃的脑袋,说:“阿文和业哥都没事,你们吃自己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别让你们阿姐担心,等明早你们醒了,阿文和业哥也好了。”
有他这话,阿安这才安心下来,低头呼噜噜喝着胡辣汤,陪着葱花饼大口吃起来。
沈峥几口解决完饭,站起来进厨房拿一个盆,从大锅里舀出一陶盆胡辣汤,放到饭桌上,说:“剩下的胡辣汤,我倒桶里,待会儿挑着给村里人送过去。
一人家里分几碗,再送一碗饼子, 也算是感谢今晚村里人帮忙找阿文和业哥
。”
人家不要,你不能不感谢,心安理得受着人家帮忙。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他是不会管这些的,可和阿满呆的时间久了,人情练达他也学了不少。
芳婶一听点点头,放下碗筷就要去帮忙,被忠叔按住了,忠叔把饼子卷吧卷吧一口塞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我和峥子一起去,你们吃你们的,时候不早了,明儿还有得忙呢。”
尤其是阿安几个,这会儿头就一点一点地。
芳婶点点头,看两人挑着桶拎着饼子出门,她转身收拾碗筷,赶阿安几个去睡觉,曲二婶和静姐去屋里看看阿文和业哥,阿安三个也非要跟着去。
没办法,只能都领着进屋去看。
看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三个娃这才心甘情愿地回后院去睡觉。
曲二婶和静姐陪阿满和兰静说几句,就先回了东跨院,直到这时候阿满和兰静是没心情说话的。
芳婶收拾好,就把留出来的胡辣汤和饼子,拎着给杨家送过去,本来峥子留杨家人留下吃饭,奈何院子里乱哄哄的,老太太怕忙不过来。
说自家人,没必要客气,就领着杨家人一起回老宅。
村里,峥子和老忠,挨家挨户送胡辣汤和饼子,收到胡辣汤和饼子的人家都喜笑颜开,找人他们是自愿的,可被人这么记在心里,谁能不高兴的。
看两人走远,不少人在背后竖大拇指,说张家记恩。
两人送了一圈,最后去了赵村长家,开门的就是
赵村长,他接过胡辣汤和饼子,看两人挑着空桶和盆就走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追出去喊住人。
拉着峥子到一边,这才说:“叔知道你和阿满心里快恨死那三个贼人了,可叔……还是得说。
咱们得讲王法啊,可不能私自就把人打死了,咱这次出去找人的事儿,估计不少村子都听到动静了,最后贼人没交给官府,备不住就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沈峥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闻言笑了,让村长安心,“这些我和阿满都知道,不会冲动把人打死的!”
要是这事儿村里人不知道,她们私自把人处理了,也没啥,现在知道的人不少,可就不能这么干了。
“哦,叔就知道!”赵村长一听笑了,拍着峥子的肩膀,“你和阿满都是聪明孩子,是叔多想了,你们赶紧回吧,要是明个需要村里人帮忙,你就招呼一声就行了,村里有的是人。”
沈峥点点头,挥手让赵村长回家,他和忠叔也挑着空桶往村尾家里走。
安神汤熬好以后,喊醒两个娃喝药,阿文年岁大些,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喝了。
业哥那边就麻烦,大哭着摇头,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阿满,推着碗不喝,兰静也心疼娃,可没办法,和阿满配合着,硬是给安神汤喂进去了。
一碗药喂下去,两人累出一头汗,药效上来,没一会儿两个娃就睡沉了。
半夜的时候,果然像白老头说的那样,发热了
,芳婶睡得轻的很,听见哭声就去厨房熬药。
一碗退热药下去,阿文和业哥哭唧唧的睡过去,阿满和兰静用布沾着烧刀子,给两人擦腋下、脚心、手掌心这些地方。
一直到外面天蒙蒙亮,两人才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
天目漆黑转成青白,芳婶早早起来准备早饭,往正屋里观望几次都没听到动静。
看沈峥从西跨院出来,眼下微微有些青黑,她诧异,赶忙给人倒了一杯水,指指西跨院,“你夜里没睡?”
沈峥先把一杯水灌下去,这才说:“睡了两三个时辰,睡不着我就先把那三个人审了,阿满和兰静姐一心都在阿文和业哥身上,审人的事还是别让她俩操心了。”
说着他朝正屋看一眼,低声问:“还没醒?”
“嗯。”芳婶放轻动作,低声说:“夜里这俩孩子也睡不安稳,还发热了,她俩也跟着忙来忙去,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一会儿咱们先吃,她们啥时候醒啥时候吃。”
今早她做了鱼肉馄饨,还做了小孩子喜欢的甜苞米浆饼子,还有牛乳、包子这些,反正有时间做出来的,她都做了,就想着两个孩子昨晚受惊了。
今早一定得让她俩吃好。
“对了,声出啥来了?”芳婶准备进厨房端饭出来,猛地又想起这茬事,顿步转头,沈峥喝茶的动作一顿,神色不太好。
芳婶一看凑近去听,听到几个字以后,她眼睛慢慢睁大了,先是不可置
信,接着时间愤怒,“她就是个疯子,就她这个样子,她就不配当娘,更不配当外婆,我呸!”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业哥受惊不愿说话
沈峥赶忙让芳婶声音小点儿。
早饭上桌,吃早饭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不过都放轻了动作,都是端一碗馄饨,夹上饼子、包子就出去蹲树下或者蹲门口吃。
正院里的石桌上,就曲二婶、静姐、峥子还有四个小孩。
小孩最是会看大人脸色,昨晚发生那样的事儿,今个几个娃让闭嘴就闭嘴,让安静就安静,老实极了。
“姐夫,阿文和业哥咋样了?”阿安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草草把碗里的馄饨吃完,就坐在一边眼巴巴瞅着姐夫,看姐夫看过来,他犹豫地说:“早起我本来想进屋看看的,芳婶说她们还在睡,我就没进去。”
可他实在又担心弟弟们,吃饭都不香,不确定弟弟们安全,他没心情干别的。
“没事儿,也不发热了。”沈峥给几人喂一颗定心丸,伸出筷子又给阿安夹一块儿甜苞米浆饼,说:“吃太少了,多吃点儿,别让你阿姐担心你。”
一听不让阿姐担心,即使没有胃口,阿安也乖乖把碗里的饼子吃了,饭后几个娃也没有出去玩儿。
帮着芳婶收拾饭桌,扫扫地上的饭渣,不过一个个的小眼神都往西跨院瞧,不过沈峥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去看。
忠叔几个,吃完饭,就牵上牛车骡车,装上犁头、锄头、铁锨这些工具,准备下地,芳婶看到厨房一角放着的大木桶,这才想起来,这是阿满泡的苞米种。
揭开一看,上面一层淡白色
的油膜,想起阿满说的,泡一天一夜就可以了,她赶忙出去喊住老忠。
让他把木桶拎上,交代说:“今个你们分出一两个人,把苞米种先种着,阿满说控干水分就可以种了。”
老忠蹲下来,晃晃木桶,看清水里苞米种的数量,当即拍板,“你哪个罩滤过来,我舀出两罩滤就行了,这些就够种两三亩地的了。”
这么些种子,一天也种不完,加上还有几亩地没犁完,今个还要犁地呢。
在种地这方面,芳婶懂得不如老忠多,闻言点点头,把控干水的两罩滤种子,用布兜子兜着,让老忠提走了。
该忙的人都走了,院子里越发安静,阿安几个也坐不住了,想要去西跨院的心压都压不住。
沈峥拎着渔网出来,就看到西跨院门边,趴着三个小脑袋,一个个都扭着脖子往里面看,他咳嗽一声,吓得三个娃身子一激灵,转身吓得不敢动。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没看什么!”阿安头摇成拨浪鼓,峻哥和顺安比自己更怕他姐夫,矮个里拔高个,只能他站出来了。
沈峥轻哼一声,招手让三个娃过来,一个屁股上赏了一脚,说:“既然没事儿干,那都跟着我去打鱼,待会儿归香居的伙计榔头就要来拉鱼了,还有超市的伙计。”
现在归香居每天要四十斤鱼,超市那边,杨三舅在门口新搭了个棚子,专门卖鱼,超市每天人来人往,每天最少能卖
四五十斤鱼。
所以现在每天鱼塘,最少也要打一百斤鱼上来,这个活计就是峥哥的。
要打一百斤鱼,最好得撒三网鱼。
趁着阿满几个还没醒,他准备先去把鱼打了,等阿满和兰静姐醒了,又要一场忙,昨晚的事儿总要有个了断才行。
还有杨家那边也要说一声儿才行。
想到这些事儿,他自己先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几天下雨,鱼塘附近的地上就没有干过,加上鸭爪子和鹅爪子的印子,踩得鱼塘边的泥更是稀糊糊的,人走上去,又湿又滑。
沈峥让三个娃,别靠近,在山脚附近玩,怕三个人作妖,他给三人派了个活儿,指着树根附近洞洞,“你们挖点儿知了猴,我记得阿文和业哥都挺喜欢吃这个的。”
三个小娃现在最是心疼弟弟,一听是挖给弟弟吃,一个个兴致满满,去山脚厨房,找出马婶子挖菜的小铲子,又翻出一个空坛子,就撅着屁股,围着树下一个个小洞开始忙活。
沈峥这边忙活着,阿满和兰静这边也醒了,不是自己醒的,是听到阿文和业哥的声音两人瞬间就醒了。
阿文好一些,业哥还没睁眼,手脚又开始扑腾,这是吓着了。
兰静把业哥抱进怀里,柔声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业哥安静下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小嘴紧紧抿着,看着有些蔫吧。
阿满试探着伸手,说抱抱他,小娃头一扭,埋进她娘颈窝,这
是不愿意了。
兰静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着,“业哥不怕啊,现在娘和你姨姨都在呢,饿了吗?娘带你吃饭好不好?”
业哥还是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兰静和阿满对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孩子从昨晚找回来,除了哭就没有说过话。
这明显不对啊!
阿文年纪大些,虽然昨晚吓了一场,可睡一觉以后,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早就开始说话了。
这会儿已经自己穿好衣服、鞋子,也洗漱好了。
“弟弟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阿文趴在床边,有些担忧地问。
“不知道,你试试和弟弟说说话。”阿满推阿文过去,阿文和业哥差的不多,都是小孩,看业哥会不会答话。
谁知业哥还是一扭头,不说话,问得多了,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这是怎么了?咋不会说话了?”兰静急得不行,也跟着掉眼泪,昨晚的事儿,把她的魂都吓没了,现在全身心都在娃身上,别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别急,一会儿喊白老头来看看。”阿满按住兰静的肩膀,听外面传来芳婶的声音,阿文的肚子也趁机咕噜噜叫起来,她说:“先吃饭,无论咋样,吃饱饭才能有精力干别的。”
今早天没有在下雨,不过还是阴天,闭眼光晕埋在灰白色的厚厚云层里,透出薄弱的光,清凌凌的树下,石桌上摆满了吃食。
几人坐下来,芳婶揉揉阿文的
脑袋,转身疾步去厨房,又端出来两小碗虾仁蒸蛋,金黄色,颤巍巍的蛋上,撒了青绿的葱花,还点了几滴喷香的香油。
第九百二十九章 娘给你报仇!
闻着就香的勾魂,阿文迫不及待就开始吃了,好在业哥这会儿也转头过来,顶着桌上的黄金蛋羹,小胖指头指了指。
这反应让阿满和兰静都放心不少,还知道饿就行。
兰静让孩子坐在她腿上,用勺子挖一勺蛋羹,吹凉喂到业哥嘴里,看小孩咽下去,她又舀起一勺,递到嘴边,诱小孩说话,“业哥还想吃吗?告诉娘亲好不好?
你不说话,娘亲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吃呢?”
业哥抿着小嘴巴,看看娘,又看看一旁的姨姨,眼圈又红了,小嘴一撇,就要哭,兰静无奈,只能先给孩子喂饭。
阿文倒是不让阿姐担心,吃完蛋羹,又吃一碗馄饨,还吃了半块甜苞米浆饼,杯子里的半杯牛乳也喝完了。
看到他食量,阿满算是放心了。
兰静担心儿子,饭都没吃多少,一顿饭光哄业哥说话了。
阿满劝她多吃点儿,她就摇摇头说不饿,阿满也无奈,饭后等白老头一来,就先让他给业哥把脉,“业哥从昨晚找回来,除了哭就没有说过话,你看看是咋回事?”
白老头把完脉,把脉枕收起来,这才捋着胡须说:“就是吓着了,这才不愿意说话的,身子上已经没有大碍了,那就是心里上吓着了。
这病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医治,只能让小孩自己慢慢恢复,他舌头、喉咙这些都没问题,就是他自己不愿意说话罢了。”
心病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医治。
“怪我,都
怪我,我不该这么早就把他一个人扔私塾里!”兰静紧紧抱着业哥呜呜哭着,心里快内疚死了,业哥看娘哭了,也跟着哇哇哭。
阿满无奈极了,让皱着眉头的白老头先走,蹲下来劝着人,“这事儿怎么能怪姐姐,姐姐就是不把业哥送去私塾,那些贼人要是真想掳走业哥,也会另外找机会的。
这次把人抓住了,以后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阿满心话:要不是这事儿发生在村外没多远,而是发生在镇上,以兰静姐家里那十来号人,还真不一定那么容易找着娃。
“贼人?对,贼人,要不是他们掳走业哥,我的业哥能这样,我得给业哥报仇!”兰静突然抱着业哥站起来,脸上都是愤怒,直奔西跨院。
阿满没拦着,蹲下来和阿文平视,问想:“想不想看掳走你的那仨贼人,看阿姐给你报仇?”
阿文今早看着还好,能吃能喝,可心里的恐惧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而克服恐惧最好的法子就是直面恐惧。
打败它,日后梦里自然也不会害怕了,也不会像昨晚一样,睡不安稳,经常惊醒。
阿文捏捏拳头,有些犹豫,阿满看出他的害怕,握着他的手,鼓励道:“有阿姐在你怕啥?不信阿姐能护住你?”
“阿姐,我去!”阿文一仰头,举起拳头,道:“我想打坏人!他们欺负弟弟欺负我,我也想欺负回去!”
“好样的,不愧是阿姐弟弟,咱张家
人啥都吃,就是不吃亏!”阿满揉一把弟弟的脑袋,站起来牵着阿文的手就直奔西跨院。
兰静这会儿已经走到西跨院,三个被困了手脚、堵了嘴的人,一个个手被吊在牲口棚顶上,只能脚尖着地,被吊着的手都青紫了,一个个垂着脑袋,不知道是死是活。
业哥看到三人,尤其是最中间披头散发的瘦婆子,直接吓得闭眼大哭。
兰静立马知道业哥最怕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婆子,她一手抱着业哥,又往牲口棚里绑着的三人走近几分,低头亲亲闭眼大哭的儿子,哄道:“业哥,别怕,他们欺负你,娘就替你打他们好不好? 娘给你报仇好不好?”
阿满这会儿也领着阿文过来,姐弟俩一人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看那一眼牲口棚里三人,确定捆得结实,阿满就推一把阿文,“进去吧,好好替弟弟和你自己报仇,别怕,阿姐在 ,谁也伤害不了你!”
阿文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就进去了,手里的棍子举高,用力朝三人打去,三个昏迷的人,顿时被疼痛叫醒。
棍子抡在身上的闷响,棍棍到肉,三人被堵着嘴,只能呜呜叫着,身子也扭成了麻花企图避开棍子,却无济于事。
阿文一人打十棍子,就停手了,扔掉手上棍子,仰头盯着三人,冷冷说:“这三十棍子是替和弟弟打的,是你们欠我们的,哼,我不怕你们了!”
业哥听到动静,不咋哭了,
睁着泪眼看阿文,兰静和阿满对视一眼,直到这个法子是对的。
兰静把业哥递给阿满抱,自己站在业哥面前,手捧着业哥脸,让他和自己对视,说:“娘去帮你打坏人好不好?坏婆子打了咱们业哥,娘就去打她好不好?”
看他仍盯着自己,兰静再接再厉,伸出拳头,说:“碰碰拳头,就像娘以前每次答应业哥,碰拳头绝对都会做到。
来,和娘碰一下,娘立马去给你打坏人,好不好?”
说着,她又把自己的拳头往业哥小手边送了送,业哥看看娘,又看看拳头,最终小手慢慢握拳,和娘的大拳头碰了碰。
轻微的触感却让兰静再次红了眼眶,她吸吸鼻子,捧起儿子的脑门,mua亲了一口,夸道:“娘就知道业哥很聪明,也很勇敢!”
听到娘的夸赞,业哥自昨晚回来以后,露出第一个浅浅的笑。
看孩子笑了,兰静也笑了,她转身捡起阿文丢在地上的棍子,握在手里颠了颠儿,直直盯着最中间那个婆子。
上前一把揪住疯婆子的头发,婆子吃痛抬头,看向兰静的眼神满是怨恨和阴毒, 要不是堵着嘴,兰静相信她绝对会张嘴咬自己。
对上这双眼,兰静更恨了,冷哼一声儿,抬手就甩婆子一个大嘴巴子,“让你掳我儿子!”
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咬牙骂:“让你掳走阿文!”
“手疼就用棍子!”阿满在后面提醒,兰静甩甩手,冷
笑道,“也是,对付你们这样的畜生,还不配伤了我自己。”
第九百三十章 疯婆子是马芳?
说着她抬手,举起棍子,对着婆子的脸,左一棍子右一棍子,婆子的脸瞬间被打得高高隆起,嘴里塞得布,也被嘴里的血浸湿了一小半儿。
兰静一把抓住婆子的下巴,冷声质问:“你想着掳走阿文和业哥时,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疼吗?你这叫活该,知道吗?”
芳婶趴在西跨院月亮门洞,探着头看这边的情况,看到这儿,她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
还没跑到鱼塘边,就碰到归香居和超市的两辆往回走的骡车,车上都放着一个大浴桶,里面水声哗啦啦。
“欸?芳婶婶你怎么来了?”榔头坐在车辕上热情打招呼,谁知道芳婶直接从他骡车边路过,停都没停。
超市的骡车,也是这个待遇,两个伙计面面相觑,搞不懂这是咋了?
“峥子,峥子,快回家!”芳婶跑得呼哧带喘的,老远看到峥子,就跳着用力招手,沈峥耳力好,看看三个还在树下挖知了猴的娃,嘱咐于叔说:“渔网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一趟,阿安三个您也照看着。”
不待老于叔点头,他就走了,用上了轻功,不过几息就到了芳婶身边,“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芳婶呼哧带喘的,把阿满和兰静两人为娃暴打贼人的事儿说了,她焦急说:“你不是说那个婆子是马氏吗?”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身前一闪,哪里还有峥子的身影,她一拍大腿,哎呦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往
家跑。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沈峥脸色也不好,那个瘦的没人形,脸上黑一块紫一块儿的,就是杨大舅的前媳妇,被休得马芳。
这是他昨晚审讯时,也才问出来的,要不然凭马芳现在的样子,没人能认出来。
马芳的身份,他觉得兰静姐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还有杨家也是,要不然兰静姐知道是她亲娘想让她儿子死。
杨大舅知道是自己前媳妇想要自己亲外孙的命 ,这个打击太大,他想来想去,觉着还是别让人知道,只当这个婆子是个外人就行。
把人送官就行了,要是让村里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阵流言蜚语。
杨家、兰静还有阿满,也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谁知道自己就是出来打个鱼的功夫,家里就出事儿了。
他沉着脸,用上轻功,快速从树尖掠过,很快就到了西跨院,从墙头上直接跳进去。
阿满耳力好些,抱着业哥,回头就看到峥哥,她微微有些意外,沈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凑过去低声解释一句,阿满轻松的神色立马不见。
眼里的火焰腾起,盯着中间那个满眼狠毒的疯婆子,心里不住冷笑。
怪不得啊,怪不得啊!她刚刚还有些奇怪,这疯婆子眼里的恨意是哪里来的,印象中家里并没有得罪过这样的婆子啊。
没想到竟然是老仇人了。
兰静举着棍子又打几下,看老婆子眼白翻了翻,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她这才收手,却没有打
算离开,而是转头看着业哥,娘俩视线对上,她举举握紧的拳头。
一副业哥不出声,不喊停,娘就不打算停手模样,业哥眼圈还是红红的,却没有再不敢看吊起来的疯婆子看。
“娘,抱抱~”小娃伸出胳膊,探出头想要去抱娘。
兰静手上的棍子,瞬间掉到地上,鼻头发酸,心口也酸啾啾,她把眼泪 咽下去,这才笑出来,走出牲口棚,抱住扑过来的业哥亲了亲。
阿满趁机提出来,说:“兰静姐,业哥刚好一点儿,这地方到底不适合长待,你先带业哥和阿文出去,好好陪业哥说说话。”
“那这……”兰静有些犹豫,她对疯婆子眼里的怨恨也不解,想要弄清楚,阿满却不给她机会儿,推着人往外走,又给阿文使眼色。
说:“你还不放心我和峥哥,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俩就行了,绝对不会让这三人好过!”
“兰静姐,咱们走吧,我看业哥好像渴了,一直舔嘴唇呢。”阿文这个小机灵鬼,跟着催人,果然一听宝贝儿子渴了,兰静就什么都不管了。
对阿满和峥子点点头,就先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阿满和沈峥同时吁出一口气。
院里,兰静喂业哥喝了两盏蜜水,业哥这会儿精神头也不错,有阿文陪着,时不时就呵呵笑两声儿,院里待烦了,胖手指着院外说要出去玩。
兰静自然有求必应,喊丫鬟去准备草席,毯子这些,铺在大门口的檐
下,让两个小娃好好玩。
虽然今个没有下雨,可连着下了两三天,门口檐下的地砖好还是潮乎乎的,不铺东西不能让小孩玩。
乔文修一身青布长衫,穿着木屐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檐下的妇人,脸微微有些发白,唇色也浅淡,却眉眼温柔,嘴角微微翘起,盯着地上坐着的两个娃。
时不时给喂一口水,喂一口糕点儿。
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小凤从厨房端了一碟子热好苞米浆饼出来,正好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的乔夫子,她立马提醒夫人去看。
对上男人平静却温和的视线,兰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一下,业哥噘着嘴,不解抬头看娘,兰静回神儿,揉揉儿子的脑门。
自然地给儿子喂水,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又疏离的笑,对着乔文修点点头,客气问,“夫子怎么来了?”
既然都被看到了,乔文修收起心思,理理衣服上的褶皱,笑着走过去,视线在兰静脸上一闪耳朵,落到草席上的两个娃身上,解释说:“昨晚跟着去找了一下两个孩子,夜里黑,不知道两个孩子咋样了。
今个就来看看,贸然前来,打扰夫人了。”乔文修躬身一揖,脸上的笑疏离又淡漠,只有自己知道,背在身后的手掌握的有多紧儿。
“好多了,多谢夫子特意跑一趟,昨晚也多谢夫子了。”说着她视线落到男人右腿上,他的右腿脚有些跛,也知道昨晚这人是怎么
在山林里找人的,腿不疼吗?
第九百三十一章 我杀了你,同归于尽!
有没有受伤?她想问,张了张嘴,到底咽下去了,乔文修顺着她视线看到自己的右腿上,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他又躬身一揖,道:“既然两个孩子都没事,我就先告退了,不耽搁夫人时间了。”
兰静点点头,对小凤说:“给夫子装几盘子糕点,再送送夫子。”
乔文修想说不用,可小凤已经跑进院子里了,他也不能再把人喊回来,只能站着等着。
一坐一站,两人谁也没看谁。
业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有些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阵脚踩稀泥的啪嗒声由远及近,还伴着急促的呼吸声儿,两人同时转头向东边看,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从树影后面露出来。
兰静瞬间站起来,问:“爹,你怎么来了?”
今个一早,业哥和阿文还没醒的时候,老宅那边的人都来看过了,家里也忙的很,这几天正是种苞米的好日子,尤其是今个,雨停了,正合适撒种。
没想到这半中午爹又来了,她走下台阶,扶住过来的爹,看他裤脚和手肘上都有不少湿泥,一看就是从地里回来的。
杨大舅呼吸有些急促,抬眼看到乔文修,他有些诧异,却没有多想,收敛情绪,和乔夫子打招呼,又看看草席上的两个娃。
表明来意,说:“我找阿满有些事儿,她和峥子在家不?”
兰静点点头,不待她再问,爹就往院里走,乔文修还没走,她不好把客人一个人扔门口
,正好小凤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出来,看男人接过,她不好意思的冲人笑笑,“家里有些事儿,就不招待夫子了。”
乔文修只得点点头告辞,虽然他有些担心是不是杨家出事儿了,奈何没有留下的理由。
兰静让小红和小凤看好两个孩子,转身跟进院子。
阿满和沈峥正准备把人送官,得知疯婆子的身份是马芳,阿满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想要好好把人教训一下,奈何又怕引来兰静姐的好奇。
只得先忍着,送官的路上,她再好好出口气也行。
“大舅?”转身就看到眼里满是红血丝的大舅,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的疯婆子。
昨晚天黑, 借着火把的光晕,他看了几眼疯婆子,到底没把人认出来,回家以后,半夜却惊醒了,他记得她手腕上有个铜钱大小的疤。
那是有一年马氏做饭不小心,手腕子贴到锅边上,烫出来的。
但他不愿意相信,今早下地干活都心不在焉,锄头好几次都差点儿锄到自己的脚。
与其心里东想西想,他干脆来看看,到了地儿他却又退缩了。
马芳看到男人,身子瞬间用力蛄蛹起来,塞着布的嘴里,不断呜呜出声儿,死死瞪着大舅,眼角竟然有泪落下来。
杨大舅不管阿满和峥子,被这一幕,惊得后退半步,不可置信的摇头,再摇头,嘶哑着嗓子,喊:“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不可能,没有这么当娘的,不可能!”他
极力否认着,眼里却流出悔恨眼泪,脚步踉跄,站都站不稳。
地上的马芳,费力地抬着脖子,看男人后退,她蛄蛹着身子往他跟前靠近,粗布衣服贴着地面被划破,皮肉直接在地上摩擦,血丝慢慢渗出来,她却停都不停。
“爹,怎么了?”兰静还没进西跨院,就开始问,这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人都惊醒了,杨大舅抹掉泪,惊慌失措,他不想让他闺女还有儿子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恶毒娘。
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阿满和大舅对视一眼,大喊一声,跑出西跨院,半道截住兰静姐,按着人的肩膀直接转了一个弯,笑着打马虎眼儿,“姐,你就别进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大舅给你出气呢。
走走走,咱们出去等着,待会儿峥哥就把这三人送官了。”
“啊?”兰静一脑门问号,却被人抱着,转不了身,就这么离西跨院越来越远。
马芳听着外面的动静,眼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她嘴巴用力蛄蛹着,两腮用力,终于把塞了也一晚上的破布吐出来。
不枉她努力了一夜,就等这会儿,她仰头哈哈笑着,对外面大吼:“兰静,你个死丫头不认识我吗?我是你娘啊,你个不孝不悌的贱蹄子……呜呜呜!”
杨大舅目眦欲裂,扑过去慌乱捂住马芳的嘴,嘴里满是恨和无奈,流着泪嘶吼,“你到底要怎样啊?那是你闺女啊!啊~”
他怒吼,马芳看到男人的
样子,却格外痛快,她眼里都是畅快,张嘴狠狠咬住杨大舅的掌心肉,用尽全力,牙齿瞬间刺破皮肉,血液顺着掌心滴滴答答落下。
“啊!”杨大舅大吼一声儿,手却紧紧箍着马芳的嘴,眼神变得凶狠,悔不当初:“当初是我非要娶你进家门,害了整个杨家。
更是害了我的三个娃,你不心疼他们我心疼,我造就了这份虐缘,那就由我来了结!”
说罢,他翻身骑坐在马芳身上,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用力,即使被马芳的指甲挠破头脸也不松。
“杀了你,我再给你赔命,省得你活着祸害儿女!”他哈哈大笑,“咱们都不配当爹娘,就该一起下地府!”
院外的兰静,眼睛瞪大,身子剧烈颤抖,阿满想劝,下一瞬握着兰静肩膀的手,就被挣脱,兰静姐头也不回地冲回西跨院。
阿满忙跟过去,和沈峥对视一眼,看着这混乱的局面,一时间都不知道咋办。
“爹!”兰静扑进来,看到这一幕,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看到马芳出气多进气少,不断翻白眼的模样,她心里是痛快的,可看到爹也疯魔的模样,她心疼了。
她爹不该是这么一个结局,她爹该好好颐养天年,享受子孙绕膝。
不该,为这么个恶毒的疯女人,毁了自己!
她扑过去,猛扯杨大舅的手,嘴里哭求着,“爹,别杀她,别为了她脏了你的手,她不配
,不配!
你就该好好活着,有我、大哥、嫂子孝顺着……”
第九百三十二章 药哑她,送官!
阿满一看,也扑过去帮忙,沈峥则控住马芳的两只爪子,不让他再伤着杨大舅。
“是…是吗?”杨大舅瞬间卸力,喃喃看着闺女,像个无措的孩子,寻求意思安慰,兰静只觉心口好似裂开一样,疼得她发抖。
她一把揽住自己爹,像安慰孩子一样,抚摸着杨大舅的头发和后背,带着哭腔重重点头,“是是是,爹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不能没有爹……”
她爹不算是个完美的爹,他爹也不够聪明,甚至被马芳蒙骗那么多年,可他对他们兄妹几个一直是真心疼爱的。
发现马芳的真面目以后,他也替她做主了,毫不犹豫地休了马氏,事后也一直小心翼翼地补偿她。
够了,这些补偿够了,她原谅他了,她不能看他为了这么个毒妇,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沈峥看杨大舅情绪起伏过大,伸手直接把人打晕了,让人把人踏进正院休息,他留下重新把马氏嘴巴堵住,扔进板车上。
待会儿送官!
曲二婶和静姐听着这边动静没敢靠近,只分出下人,去隔壁把白老头喊来,看到杨大舅的样子,他叹气,任命开始给人包扎。
手掌心那块儿肉都咬掉了,血留了一地,他不由吸气,生气的问:“怎么回事?谁咬的,也忒狠了,这是多大仇!”
阿满赶紧拍拍他,还能不能有点儿眼色。
兰静此刻却格外平静,盯着白老头给他爹上药包扎开药,她淡声解释:“昨
晚那个掳走阿文和业哥的疯婆子,你应该也认识,我爹去年把她休了。
算起来她是我们兄妹几个的娘,不过她不配,和畜生没区别的人,直接叫她畜生吧!”
白老头又吸一口气,在阿满警告的视线下,安耐住八卦的心,没再问,阿满对白老头说:“开点儿安神的,让大舅好好睡一觉,他现在这个样子,情绪不适合在波动了。”
不然受太多刺激,她怕大舅从此一蹶不振,再严重点儿,也可能从此变得痴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谁经过今天这样的事儿,都得受刺激。
孩子的亲娘,他的亲媳妇,竟然雇人绑了他们亲闺女的孩子,还有他们的外甥,绑了就算了,还想置孩子于死地。
这事儿说出去都不一定有人信。
白老头点点头,先开了安神药方,沈峥接过去,拿去给芳婶煮药,药熬好的时候,屋里也检查得差不多了。
一碗药下去,配合上白老头的针灸,杨大舅的呼吸不再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眉头也不再紧锁,显然已经陷入深深的梦乡。
沈峥看着身边没有白老头的事儿了,就催着人离开,把空间腾出来给姐妹俩。
阿满看兰静姐还有些回不过神儿,她在她旁边坐下,没说话,只握着她的手,无声陪伴着。
都不是小孩子,道理都懂,有些事只能自己消化,这时候陪伴比安慰要顶用。
室内静悄悄,不知什么时候,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
,透出来,昏暗的天色瞬间为之一亮。
阳光透过窗棱,打在地上,留下一条条光束,兰静盯着光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感觉到手脚回暖,她也回神了。
微微侧目看到阿满满是担心的脸,她想起那个恶毒女人不仅绑了她的业哥,还有阿满的阿文,她问:“你不恨她?她还绑了阿文。”
“恨也不恨!”阿满点头又摇头,笑着说:“可仔细想想,她这样畜生,哪值得咱们花时间去恨啊,打一顿,送进官府,她这辈子就毁了。
敢对阿文和业哥出手,就得付出代价,那就让她把她这辈子赔给阿文和业哥吧。”
说到这儿,阿满声音极其冷淡,话里话外马氏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外人,对付外人谈何手软啊,怎么报复痛快就怎么报复呗。
她不愿当亲人,那就随他的愿,不愿意当人,那也随她的愿,既是畜生,就该在阴沟里当一辈子。
兰静听罢,倏然一笑,眼里的愁绪散开,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她问:“她人在哪?有哑药吗?”
“哑药?”话题转得太快,阿满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想到某种可能,她立马点点头,起身往外走,“有,我去找白老头要,吃了绝对让人检查不出来。
对了,那个女人在院里的板车上!”
兰静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往外走,“我去板车哪儿,你待会儿直接把哑药拿过来!”
一出门小凤就焦急的围过来,
扶着兰静,仔细看她的神色,还有身上有没有受伤,兰静好笑,“没受伤,也没有崩溃,业哥和阿文还在大门口那?”
“嗯,小红伺候着呢,贺家二夫人和静小姐也都在陪着玩,少爷看着玩的可高兴了,比早上那会儿精神头还好。”
“那就行,你去帮我传句话,拜托贺二婶婶和静姐,带两个娃回东跨院,无论听到什么都别让两个娃出来,帮忙遮掩着。”兰静交代,“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就过去!”
看小凤的身影消失在正院,她转身进厨房,找到一个适合的烧火钳,在手里掂量掂量分量,这才满意的出去。
板车上的人,重新被堵了嘴,手脚绑得更加紧,粗糙的麻绳深深陷进肉里,周围的肉紫红紫红的。
马氏披头散发,歪倒在板车上,听到脚步声儿,她睁开眼,眼里有些迷茫,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眼里瞬间充满怨毒和不甘。
兰静笑了,走到妇人面前,笑着弯腰看过去,问:“是不是很不甘?我这么一个不讨喜的闺女不仅好好活着,现在有钱有闲活得还很潇洒呢。”
“呜呜呜~”马氏的身子剧烈扭动着,眼睛充血,死死盯着兰静。
兰静却笑得越发灿烂,继续说:“让我猜猜你的想法,你是不是想把这事儿在公堂上闹大,闹得人尽皆知,即使是你的错,可老杨家、我和阿满的名声也毁了。
让我们在镇里,在村里身败名裂啊?
从
此抬不起头,业哥以后也不能科举?”
马氏的心思不难猜,无非是,不甘心看着兰静和阿满日子越过越好自己却像是阴沟里老鼠,挣扎求生,却依旧难以存活。
第九百三十三章 悟心小和尚
所以这才绑了业哥和阿文,想要让他们也痛苦,可计划失败,她还被抓了。
因此在看到杨大舅的一瞬间,她又生一计,她想让这个男人不得好死,自己活不了,那杨大舅也别想活着。
要么疯要么陪着自己一起死。
她还想把这件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兰静这死丫头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业哥以后也别想科举。
所以对于被送官,她内心里上一点也不惧的,甚至有那么点期待。
就等着公堂上,把兰静、老杨家声誉都毁了。
可今个有她兰静在,马氏的算盘只能落空。
“有我在,你休想!”兰静狞笑一下,手里的烧火钳高高举起,对着马氏的嘴巴重重落下,啪一声闷响,右侧牙齿断裂,兰静看的格外痛快。
说:“这一下是替爹他的,你竟然想逼着他去死,枉费他这么些对你的好!马氏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啪又是一声闷响,烧火钳精准落到马氏的左侧脸颊,“这一下是替业哥和阿文打的,让你想捂死他们!”
马氏两个脸颊高高隆起,两侧脸颊牙齿都被打断,却碍于堵嘴的破布,血合着牙齿只能在嘴里含着,她呜呜喊的更厉害,看着兰静的脸,眼里的怨恨逐渐被害怕取代。
兰静却冷哼一声,手里的火钳又高高举起,直奔她的正面,反问:“怕了?不过晚了!
这一下是替我和文山、文根打的,有你这样的
娘让我们恶心,你也不配!”
阿满从隔壁院子回来,刚走到正院门口,就被等在一边的沈峥嘘一声,拉着她退到门侧,让人看院里的动静。
阿满看到兰静姐的样子,吓了一跳, 接着却笑了,低声说:“有些仇有些愿,不能憋在心里,只有发泄出去,这事儿才能过去!”
整整三下,马氏嘴里的牙齿尽碎,人也疼得青筋暴起,眼白翻啊翻,一副随时能晕过去的模样。
兰静打完,身子就一软,手上的火钳也脱落,阿满飞奔过去揽住人,沈峥则接住烧火钳,没有让火钳砸到兰静脚面。
“还撑得住吗?”阿满低声询问,兰静笑着点头,撑着板车站直身子,伸手到阿满面前,“药呢?”
听到药字,马氏挣扎着正看眼,看到兰静手掌心的白色药丸,她绝望地摇头 ,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嘴里的布被拿走,白色药丸入嘴。
药丸入嘴既化,她想吐都吐不出来,她张着嘴,不断干哕着,想把药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兰静把手上的破布直接扔掉,没有在堵回马氏嘴里,看着马氏从刚开始的还能说一两个字,到最后只能在张嘴啊啊啊。
她满意了,回身慢慢往正院屋里走,沈峥和阿满对视一眼,赶着板车出去,把三个贼人汇聚到一辆车上。
沈峥没有停留,赶车把三个贼人送到镇上衙门,因着他们合伙偷孩子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
要证
据有证据,要证词有证词,证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加上沈峥和魏武及李都头的关系,这个案子审得很快,三人也很快被投进大狱里,第二天就被魏武等人压着送进县里。
当天判决就下来了,流放岭南三千里,一辈子不得回。
一场事儿结束,村里人也没人知道那个疯婆子竟然是马氏,杨家除了兰静和大就知道,文山、文根更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至于杨大舅的异常,也就被归咎于外孙和外甥丢,他被吓着了,当时着急找孩子,就看不出来 ,这一确定孩子安全,心里积压的恐惧就上头了。
这才病倒的!
经此一事,兰静心里对杨大舅的怨气不知不觉全散了,心结也全都解开了,所以这次杨大舅病,兰静没有着急回镇上,反而领着业哥在杨家大房住下了。
业哥这次被吓得不轻,加上年岁小,没有阿文恢复得快,阿文第三天就去学堂了,他还不愿意去学堂。
兰静也不强逼了,加上还有三个月业哥才满四岁,所以她决定先带着业哥,直到他四岁再送去温家私塾。
三天时间,天时晴时阴,村里人趁着地里还湿着,都把自家苞米种完了,阿满家用石灰水浸泡的种子,也都种进地里。
农忙算是告一段落了,又下了几场雨,地里的苞米很快冒头,时间也来到七月末,顺安的伤算是都结痂了,不会动不动就撕裂冒血。
就是身上留下很多疤,看
着红红白白的,阿安想着让师傅给好友做些祛疤膏,但是被邢顺安小朋友拒绝了。
他说:“这些疤留着,能时刻提醒我,做人不能干坏事!”
阿爷的一时犯错,让全家及那些下人因此丧命,这个教训太大了,让他想起从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顺安在伤好的第三天,提出告辞,他想去通安寺出家,阿安虽然不舍,可他没忘了阿姐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顺安太善良了,他没办法过心里那道坎。
更没办法对三十三条枉死的人命视而不见,更不能心安理得享受着以后的好日子。
出家对他也好,让他为那些人祈福、赎罪,或许过几年,他就看开了,还俗也未尝没有可能。”
出家这天,阿满、沈峥还有阿安都陪着顺安一起去了西照山的通安寺。
看着主持无尘大师亲自把顺安的头发剃下来,亲自看着无尘大师给他点戒疤。
来的时候,阿安想好了不哭,可看着这一幕,他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阿满叹气,搂着阿安无声安慰着。
剃度仪式结束以后,世上再无邢顺安,从此多了一个名叫悟心的小和尚。
送阿满、沈峥还有阿安下山的时候,悟心一直笑着,感谢过阿满和沈峥以后,他拉着哭红眼的好友去了一边。
给他大大地一个拥抱,说:“阿安,你知道吗?今天是家里出事以来,我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最
安心的一天。
你应该替我开心,我很好,你也将很好,我希望你学医有所成,我也会一直在寺内等你游历归来。”
第九百三十四章 忠叔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我 一定回来,回来我就来看你,你好好的,好好的……”
“好!”
两个小娃娃,手握手,给彼此最真挚的祝福。
上了骡车,阿安一直从车窗口探头,去和悟心挥手,直到那个人影越来越小,化成天地间的一个点儿,阿安才收回手。
转身哇一声,就抱着阿满的腰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还抽抽噎噎的说:“阿姐,虽然顺安说他很开心,可我还是好伤心啊,咋办啊?呜呜呜,我舍不得顺安!”
“舍不得才正常!”阿满好笑,却得憋着不能让小娃察觉,手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淡声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人能一直陪着你。
就连阿姐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有分有合才是人生常态,你无愧于心就行了。”
“哇……”阿安哭得更伤心了。
到家下车时,顶着两个肿眼泡,芳婶就知道是这样,举着煮好的鸡蛋按在阿安眼睛上,哭多了眼睛又酸又涩,鸡蛋一上眼,阿安就嗷呜一声,喊疼喊热。
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阿满和沈峥对视一眼,都放心下来。
顺安离开,阿安没有在留家的理由,阿满以为他还得修整几天才会走,结果人家第二天就先找到她,说:“阿姐,耽搁这么久,我也该跟着师傅离家游历去了。
出家是顺安想做的事儿,学武是大哥要做的事儿,从文是阿文要做的事儿,他们都已经在努力,我也不能落后
,所以我也要离家游历去,好好提升自己的医术。
争取有一天能超过师傅,让阿姐和姐夫活到百岁!”
一开始阿安学医 ,只是觉着比起读书,学医更对他的胃口,可经过邢家之事,让他意识到世事无常。
也让他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朋友,所以他更要好好学习医术。
让阿姐他们长长久久地陪着自己,一想到阿姐、姐夫还有大哥、小弟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他的心就痛得没法呼吸。
让他爱的人健健康康地活到百岁,就是他的学医目标。
“好~”阿满眼圈微微发红,揽过阿安紧紧抱在怀里,哽咽又欣慰的说:“阿姐的长命百岁就靠你了,你争取让阿姐活成老妖怪。”
阿安和白老头游历的事儿,家里人都知道,虽然不舍得,可也知道,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让阿安学有所成。
既然要走,那就要尽快走,白老头捋着胡须敲定时间:“明一早我们就走,到时候你们都别来送了,我最受不了这肉麻兮兮的一套。
又不是不回来了,走到哪儿,我就让阿安给家里写信,你们就放心吧!”
阿安就在一旁举手发誓,“阿姐, 我保证,每月都写一封信回来。”
阿满没什么不答应的,反正是早就说好的事儿,就是外婆江老太太有些伤心,即使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伤心依旧在所难免。
不过老太太不想让外孙瞧出来,都要离家了,心里在担心她这
个老太婆,走的都不安心。
阿满看出来,让阿安先回去收拾行李,再给他村里的小伙伴们都告告别。
又让团玉去镇里说一声儿,明儿白老头就要走了,钟姐姐和雷震也算是病号,抓紧时间再来看一次。
芳婶也喝着调理身子的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会儿白老头已经开始给她把脉了。
“调理得不错,再喝三个月是药,就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忠叔高兴地蹦跶一下,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芳婶看大家伙都瞅他俩,就有些脸红,她这么大年纪,还调理身子,老忠又这么高兴。
成过亲的都知道,这是准备要孩子。
这么大年纪了,芳婶只觉脸发烧,白老头看出来,挥手把人都赶出去,对老茂说:“老茂,你去作坊给我和阿安多那些香辣酱、野山菌酱这些。
还有风干鸡鸭鹅、变蛋、皮蛋,熏肉,家里有的都给我们准备一些,路上就靠这些续命了。”
白老头是个重口腹之欲的,没有好吃的,能要了他半条命,要不是爱吃,也不会在大雪过年夜,闻着味找到阿满家,蹭了一顿年夜饭。
从此和张家结下不解之缘,从此在此安家,有了给他养老的人,更是有了传承衣钵的徒弟。
“成成成!”老茂哭笑不得,保证道:“只要你们的骡车装得下,要多少有多少。”
他了解阿满的性子,是个大方的,更何况还有阿安这个亲弟弟在,她更不会吝啬
。
人一走完,方海很是有眼色地退出屋子,顺手把房门带上,白老头咳嗽几声,捋捋胡须,看一眼老忠,又看一眼桂芳。
砸吧几下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太熟悉就这点儿不好,有些事儿不好说啊。
“怎地了?桂芳身体出事了?”老忠看得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问,芳婶也紧张。
“没有,没有!”白老头叹气,挥手赶桂芳先出去,说:“我给老忠也把把脉,顺便交代点儿事,桂芳你先出去忙活。”
芳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咋了?”人一走,老忠挪挪屁股又往白老头那边坐了坐,就差贴上了。
这么几息的时间,忠叔已经想过各种各样的病了,把自己的脸都吓白了。
“停停停,你离我远点儿,都是大老爷们的,贴这么紧干啥?”白老头嫌弃的后仰,伸手推开人,敲着桌面,“别自己吓自己,就是交代你点儿事,房事上的!”
“房……房事上?!!”忠叔脸迅速从白转红,挠挠头不知道他和桂芳房事上有啥事儿,即使白老头是大夫,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他也臊得慌。
白老头也不自在,低头喝茶掩饰,正经说:“就是房事上,你们注意些,别太贪多了,桂芳现在身子还没彻底养好,一月三四次就行了,不可贪多。
还有别让她……怀上了,没彻底调理好,怀上并非好事,不仅不利桂芳身子,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
要不是把脉
把出来,老头也不乐意说,他比老忠和桂芳大二三十岁,现在都成一家人了,相当于当爹的提醒儿子和儿媳房事之事,他也极不自在。
第九百三十五章 践行宴
本来忠叔臊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听不利桂芳更不利孩子 ,他的脸刷地白了,也顾不得臊了,连连点头,保证以后一定注意。
比起孩子,他更担心桂芳,孩子在哪都还没影呢,要是桂芳出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咋活。
“知道轻重就行,滚吧!”白老头累了,身子不累,脑子累。
看老忠出去,他又叮嘱一句,“有火气你就去练武!”
“啊?哦哦哦!”
忠叔的脸再次红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脸成了调色盘,一会儿一个颜色,头上也出了一头汗。
白老头摇头,看着老忠那壮实的身板,有些无奈,身体太好也不行啊!
像他和老茂这种三十来岁 ,常练武的,正是火气旺的时候。
芳婶和忠叔把完脉,钟姐姐也带着雷震来了,她们前段时间回了一趟府城,这才回来没几天,没想到白老头就要走了。
比起芳婶,钟姐姐的情况更严重些,最少还要喝半年药,只要能有调理好的希望,喝多久的苦汤子,钟含娇都愿意。
把完脉,白老头松口气,幸好这俩还算靠谱,没有再让他提醒房事,雷震喝这么久的汤药,去年手上留下的咳嗽病根也祛得差不多了,脸色也比阿满上次见着的时候好多了。
钟姐姐和雷震一来,院子里的人更多了,来都来了,一时间也走不了,阿满一合计,中午干脆都留家里吃饭吧,就当是给阿安和白老头
送行。
“那咱中午吃啥?”一听有热闹,静姐永远上那个最积极的人,闻着热闹就过来了。
“你想吃啥?”阿满好脾气的问,又让团玉去后院喊阿安、峻哥还有音姐几个小娃,等人出来,问他们想吃啥?
“我想吃鸡!”
“我想啃棒骨!
“鱼,鱼,鱼!”音姐个子矮,跳着脚举手说自己想吃鱼,塘里的鱼打了几次,家里没少吃,音姐吃不了辣,就对这鱼很爱吃,评价超高的。
“不行啊,一个人想吃一样,中午也做不过来啊!”芳婶瞪一眼阿满,让她别惯着孩子,正好她端着喜好的杏和青枣过来,一人抓一把都给打发了。
“我想吃羊肉串!”静姐在旁边默默举手报菜名,果不其然又收获芳婶一个斜眼,她哈哈笑躲到阿满身后,把阿满推出去,“是阿满要问的,问都问了,我们怎么能不说呢,那岂不是看不起她!”
静姐又开始嘴贫,曲二婶在另一侧坐着,捡起一颗小石子砸过去,笑骂:“姑娘家家的,一天天就光想着吃了。
这天可还热着呢,吃什么羊肉串,吃完了你也不怕上火。”
和爱吃相比,上火算什么,静姐拍着胸脯反驳,“我不会上火了,再说不是有白老头在吗?上火怕甚,一碗苦汤子下肚,什么火气都没了。
前几天一直下雨,几场雨下来,天都没那么热了,都进八月了。”
这确实,八月已经开始入秋了,一场雨,燥
热的气温就减一分,最近夜里睡觉,都不会出汗了,也不会被热醒了。
“吃羊肉也不错!”白老头诊完脉也没有,翘脚躺在枣树下的躺椅上,听到这边的热闹,默默提自己的要求,末了又加一句,“我和阿安明儿可就走了。
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回来吃一顿呢,唉……也没人可怜可怜啊……”
芳婶:……
阿满好笑,点头应下,“这会儿都不早了,就是现在带着人杀羊,中午也吃不上 ,那就晚上吃,正好晚上更凉快。”
感受到一旁阿安几个怨念的小眼神,她大手一挥儿,“中午吃鸡,吃鱼,吃棒骨!”
几个小娃都欢呼起来,芳婶却炸了,哀嚎,“中午咋忙的过来啊。”
“不怕,不怕!”静姐让芳婶宽心,指指一旁的青花和田妈妈,“不是还有我贺家下人吗?田妈妈本来就是在厨下帮忙的,手艺不错。
青花来的这段时间,没少在厨房给您帮忙,有她俩芳婶您还怕啥?”
人家连帮手都给自己找好了,芳婶被堵的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应下,嘱咐几人,“既然你们说要吃,抓鸡逮鱼买棒骨你们自己干啊,没有食材我可做不了。”
芳婶都答应了,别的就都不是事儿,峥哥从隔壁过来,阿满就把逮鱼的事交给他,抓鸡的事儿,也简单,待会儿去打鱼的时候,顺便去上山说一声就行了。
过不了多久王六就能把鸡送下来,至于棒骨,团玉
赶着骡车去一趟刘屠户家就行了。
“外婆,你看我们这多热闹,要不你中午就在这吃吧,晚上让三个舅舅和舅母们也来家里吃羊肉,一杀就得杀一头,我们这些人也吃不完。
让大舅他们都来,正好也热闹热闹,就当是给阿安和白老头践行了。”说到这儿,阿满又嘱咐要出门的茂叔,“晚上去接阿文下学,顺便把兰静姐和业哥也带来,一起来吃羊肉。”
都是一家人,老太太也不客气,看看:“你梅子嫂子估计已经开始做饭了,不吃就浪费了,不差这一顿,晚上吃一样。”
“好,到时候我就不派人喊了,您记得来就行。”阿满喊上阿安亲自送老太太出去,老太太一路上揽着阿安,肉眼可见地不舍,可也没说什么。
看老太太微微佝偻着背走远,阿安小嘴撇下来,他不舍得外婆了。
阿满推他进去,“好了,可别再哭了,最近都被你哭怕了。”
三个弟弟里面,阿安反而是里面最感性的,平时别看大大咧咧。贱兮兮的,还调皮的厉害,可感情也最丰沛。
沈峥左手拎着渔网,右手拎着木桶,静姐还拎着两个木桶跟在后面。
阿满走过去,从峥哥手里接过空木桶,问“打这么多?”
“归香居还没有来拉鱼,估计有事耽搁了,要到下午才来,我想着干脆一次多打些,放渔网里,丢鱼塘边养着。”沈峥点点头,空着的一只手握住阿满
一只手。
一起往鱼塘走,“下午榔头来拉的时候,就不用再下水打鱼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羡慕
“打完鱼,咱们去西山看看,逮只羊!”阿满笑着点头,又晃晃两人牵着的手,心情颇好。
走在两人身后的静姐,又被喂了一口狗粮,嘴撇得都快上天了。
阿满余光瞄到她怪模怪样的脸,哈哈笑起来,气得静姐跺脚,又拿她无可奈何。
有峥哥在旁边,她连阿满的一根毫毛都不能动。
鱼塘边,咕咕嘎嘎的叫声不绝于耳,三人靠近,鹅群小小轰动一下,奈何冒头要被于叔和王六的长棍收拾,它们只得不甘不愿的偃旗息鼓。
于叔现在教训这些鹅霸王,得心应手的很,时间长了,对这些鹅霸王,他轻轻松松拿捏。
“打鱼?”看到三人,他从鱼塘另一边绕过来,指指鱼塘中央,“我让王六撑着竹排,下去捞杂草和树枝子这些。
不打捞干净,鸭子和大鹅吃不完,过不来几天就在水里泡臭了。”
“没事儿,我们待会儿再打鱼也行。”阿满点点头,前几天下雨,不少野草断树枝都顺着沟渠被从山上冲下来。
下雨,上山积的水就多,就是不下雨,最近沟渠里的水流量也比以往大多了。
鱼塘里一天不打捞就会浮很多杂草和树枝子。
一时半会儿打不了鱼,阿满就决定先去山上逮羊,于叔一听,让峥子把渔网留下,王六忙完了,他先把网撒下去,阿满他们下山时,正好来收。
渔网、木桶都留下,三人沿着踩出来的小道往山上走,草木茂盛,悠闲
的鸡崽子,在林子里转悠。
尖尖的嘴时不时低头从土里抓出一只胖乎乎的虫,一叨一扬肥虫就进了鸡肚。
三人一人手拿一根木棍,遇到草木茂盛的地方,都先用棍子敲敲,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蛇。
斜上方的林子里,传来脚步声儿,没一会儿就见韩叔一手拎着两只鸡下来,说:“我把鸡给你们送家里去,是要逮羊吗?
过了松树林子再往西一百来米就是羊圈,用我搭把手不!”
以沈峥的武功,一个人足以制住一只羊,所以他并不打算找人帮忙,正要开口拒绝。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不用,我帮他!”
几人扭头看过去,就看到雷震扶着钟姐姐正往这边走,看几人立马热情招呼,“我和你雷叔不请自来,你们不嫌弃吧。
这几天没事儿,刚才你们从山脚含云小院路过时, 我和雷震都听到了,也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来凑热闹。
不能一点儿忙不帮,就等着晚上去蹭饭啊,多不好意思啊!”
俩人今个来让白老头看诊,正好货行没事儿,一合计就干脆多留几天,在村里待着自在自在。
顺便也好好玩玩,所以阿满一听两人不打算走,就邀请他们晚上一起去家里吃饭。
“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阿满热情招呼,让人赶紧上来,韩叔一看有人帮忙,冲几人点点头,拎着四只鸡下山了。
沈峥招待雷震,两个男人走在前面开路,阿满
、钟姐姐和静姐走在后面,叽叽喳喳说着话。
静姐和钟姐姐去年就认识了,当时静姐为了躲开家里安排的相看,躲到阿满家,不愿意回去。
钟姐姐当时还开解过她,所以一看到钟含娇静姐就很是亲热的挽住人。
钟含娇笑看看静姐,看她精神头不错,没有去年的蔫吧,好奇问:“亲事定下了?”
“啊?”静姐愣了一下,捂着脸,惊呼,“我脸上表现的这么明显吗?钟婶婶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咋看出来的啊?我可没给你提过啊?”
阿满哈哈大笑,说:“钟姐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就你那点儿心思,她一眼都能看出来!”
“是吗?”静姐怀疑,不过转念一想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反正亲事都定下来,没什么好隐瞒的,大方点头承认,“定下了,他是县令家的二公子。
叫褚学义,对官场不感兴趣,也不喜欢拘束,我俩性子正合适,对我也好!”说起心上人,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爱慕。
配上红光满面的这张脸,任谁看都知道她过得好。
“那就好,到时候成亲,提前通知我,钟婶婶给你准备一份大礼,贺你们新婚!”钟含娇很是替静姐开心,像是看到年轻的自己,另外一种结局。
她自小娇生惯养,和静姐一样,都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不过静姐比自己聪明,眼明心亮,没有被恶人迷了眼,再加上有家
里人把关,找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夫婿。
静姐过得幸福,好像自己年轻的遗憾也随风散去,心里只留下淡淡的感慨。
视线转到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如果没有前半生的遭遇,自己也不会遇到雷震,更不会有如今幸福的日子。
有得有失,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吧!
“钟姐姐可不能偏心啊,我和峥哥的新婚礼物可不能比静姐的差啊!”阿满看钟姐姐有些失落,立马装吃醋地说着玩笑话,摇着钟含娇的一只胳膊,“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静姐在旁边插科打诨,摇着另一只胳膊,“不行,不行,钟婶婶先答应我的,阿满你别抢,先来后到!”
被两人这么闹着,再多的愁绪都给摇散了。
阿满和静姐一路走一路挣,欢乐也落了一路。
前几天下雨,松树林树木高大,人走在厚厚的松针上,又软又弹,还潮乎乎的,鼻尖都是松针和腐叶的味道,却并不难闻,反而让人跟着心里一静。
走出松树林子,光线瞬间一亮,视野也开阔起来,高大的树木减少,清脆的草叶布满山林。
人走到蜿蜒窄小的山道上,路两边是被雨水滋润得更加鲜亮的野花,五颜六色,点缀在青绿之间。
静姐惊叹一声,说:“养在这里的猪牛羊,不好吃都难!”
阿满和钟含娇还以为她要感叹一句景色真美,没想到吐出口的还是吃,两人噗嗤笑了。
“哼!”静姐叉腰娇哼一声,辩
驳道:“这叫民以食为天,我一个小老百姓每天不操心吃喝还操心啥?”
第九百三十七章 逮羊杀羊
“是是是,你说得对!”阿满连连附和,弯腰摘一朵粉紫色的菊花,插进静姐的麻花辫上,歪头看看,“这么一看,更像乡下丫头了。
就你这个样子,不知道回去以后义母还认识你不?”
静姐哎呦一声,一挥手,“我才不在意呢,黑点看着就健康!”
她自我安慰着,转头看到花丛中纷飞的蝴蝶,又惊呼一声举着手扑过去抓蝴蝶,一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摸样。
“真羡慕她啊!”钟姐姐感叹一句,这样的性子,只能是家里人宠出来的。
阿满笑笑没说话,摘下一朵花,转身插进钟姐姐的发间,道:“钟姐姐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你也一样!”钟含娇握住阿满的手,真心道:“咱们都要幸福!”
百来米走到一半,远远就看到在草地上吃草的牛羊,听到人声儿,羊群抬头看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啃草。
几只奶牛,就更淡定了,头都不抬,时不时哞一声,对闯进它们地盘的人类毫不在意。
几人在离羊群七八米的地方停下,沈峥拎着绳子问阿满:“看中了哪只?”
阿满看着都差不多,今年买的时候都是小羊羔,所以长到现在也都差不多大小,她随手一指,“就那只吧,它看着最凶,和别的养正打架呢!一看就是公羊。”
听于叔几个说,有好几只母羊都揣崽了,还是杀公羊吧。
“行,就听你的!”沈峥把手上的绳子递给阿满,
把衣摆往腰上一塞,雷震也有样学样。
两人把袖子卷上去,弓着腰悄声往公羊那边靠近,还剩一米多时候,两人同时扑过去,如同离弦的箭,专心打架的公羊没什么防备。
被两人一头一尾,被两人扑倒按压在地,只能仰着头,扯着嗓子大声地“咩咩咩”,像四周的羊群求救。
四周吃草的羊群,听到同伴惨烈的叫声儿,不靠近反而离得更远,咩咩叫着跑远。
不过这些羊自小散养在山里,性子比家养的野,有几头公羊,除了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竟然又绕回来。
阿满和静姐一看不好,两人拎着砍刀围过去,对着三只跑回来的公羊吼了几声儿。
经过沈峥和雷震身边,阿满顺手把绳子扔过去,“赶紧捆,我怕这三只公羊,要拱人!”
沈峥应一声,双膝死死压住羊前半身,伸手接过绳子,一头扔给雷震,自己拿一头,按着羊头,用绳子把羊前蹄缠了几圈,绑结实。
雷震也如法炮制,把两个后蹄绑结实。
“雷叔,你扛着羊!”沈峥时刻注意着阿满和静姐那边,提起羊头帮雷震把羊扛肩上,他则是捡起地上的砍刀,直奔阿满和静姐那边。
有两只羊被阿满和静姐的吼声吓退,还有一只羊则不退反进,羊蹄子在地上刨啊刨,棕黑色的泥土被刨出来。
沈峥看到,喊一声,“让开!”,手上的砍刀扔在地上,直奔冲过来的公羊,微微
弯腰,手直接按住羊角,弓着腿和公羊力道对抗。
羊的力气到底抵不过人,被掀翻三次,这只公羊也放弃攻击人了,咩一声,准备离开。
羊角却还在沈峥手里,只能无助地咩咩叫,沈峥转头喊阿满,“阿满,砍一节绳子过来!”
“好!”阿满应一声,跑回去割半臂长的绳子,跑回来递给峥子,就看到峥哥把绳子往羊角上缠了几圈,最后打了一个死结,这才放这头羊离开。
公羊一得自由,转身就跑,不带一丝犹豫。
“这羊看着性子烈,也壮实,待会儿回去给于叔说一声,年底把这头羊留着,给母羊配种!”阿满再看峥哥给这羊打标记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干啥了。
这么壮实,留作种羊正好,别的公羊,到年底就可以都杀了。
等两人回来,几人这才转身下山,雷震扛着羊,沈峥本来想着自己扛,毕竟雷叔算客人,但是被雷震拒绝了,“一头羊,我又不是扛不动,咱们都在这么熟了,你就别给我客气了。”
“就是,让你雷叔扛吧!”钟含娇跟着劝,玩笑道:“我俩跟来,就是为了晚上不白吃饭,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干点儿,我俩也好放开了吃!”
“哈哈,你俩就是啥也不干,我家饭也管够!”阿满大笑。
几人说笑着往山下走,路上遇到在林子里捡鸡蛋的铁头娘、徐叔几个,阿满交代:“徐叔,羊群里有一头公羊,头上缠了绳子
,那羊力气大,长得也壮,还知道护着羊群。
我看着不错,过年的时候就别杀了,留着给明年给母羊配种!”
“好,待会儿我去看看!”
“对了,今晚家里吃羊肉,这头羊不小,你们也别做饭了,都来家里吃,别去晚了啊,晚了可没得吃!”
“成,一定去,尝尝我们养了半年的羊,味道咋样!”徐叔笑着挥手,让几人先下山。
彼此都熟悉得很,也早就不是简单的主仆了,所以说话就格外自在,也不假客套。
钟含娇和静姐虽然看了好多次,可还是惊奇的很。
一路下山,羊一路叫,吵的人脑仁疼,阿满几个,越走越离雷震远,雷震看的无奈,对肩头上不断叫的羊没办法,总不能把羊的嘴堵住吧。
几人扛着羊下山,路遇于叔和韩叔,阿满又喊他们晚上去家里吃羊肉。
羊到家,家里的芳婶,早就烧好水儿,就等着羊回来,指挥道:“雷震,把羊直接扛到西跨院去,那边案桌都摆好了。
热水待会儿就拎过去,刀、铁挂钩也给你们准备好了!”
芳婶是绝对不允许这头羊进正院的,羊又腥又骚还脏,要是在正院宰杀,没个几天那味道就散不了。
沈峥和雷震以往都走过镖,对于处理羊也手拿把掐,一人按着,一人手拿砍刀,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羊叫瞬间没了。
雷震只觉耳朵瞬间清净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杀死的羊,先放血,带着
热气的血淌进案桌下面的木盆里,膻气随着热血扑到两人脸上,让人没法呼吸。
第九百三十八章 看热闹的娃、狗、猫
血一放干净,阿满立马端起来,送回厨房,剩下就是扒羊皮了。
两人在野外的时候,没少扒兔子皮、鹿皮、狍子皮这些,所以手法还是很娴熟的,只听刺啦几声,一张完整的羊皮就被剥下来。
阿满羊皮卷起来,等下午茂叔去镇上接阿文下学的时候,交给皮货铺子,找手艺人硝了,冬天可以留着做羊皮袄子。
午饭做好,芳婶喊吃饭的时候,羊还没有分割好,来喊雷震和峥子吃饭,两人摆手说把羊收拾好再吃,不然这满手的羊膻味道,不洗干净,两人也吃不下去。
还不如干脆一次性分割好羊肉,待会儿好好用胰子洗几遍手,再安心吃饭。
芳婶也不管了,反正厨房里给他俩留的有饭,阿满这些人就先吃,有鸡有鱼有棒骨。
棒骨是红烧的,鸡是辣炒的,鱼是清炖的,正好吃腻了棒骨和鸡,喝一碗鱼汤解解腻。
小孩多,加上西跨院正在宰羊,这顿饭吃的也不安生,阿安几个就像是屁股上长了钉,最后干脆一人抱着一碗饭 ,抱着碗跑去西跨院边看边吃了。
阿满也不管,孩子走了,也能清净会儿,不让几个娃去,那饭都能吃到鼻子里。
几个娃蹲在案桌七八米开外,两只狗也吐着舌头跟过去,老实坐在案桌旁边,时不时哼唧一声,就能换来一坨新鲜的羊内脏。
家里养的几只野猫,窝在墙头上,也虎视眈眈地盯着羊,趁狗子不注意,
就飞快越下墙头刁上一块羊内脏,在狗子的汪汪骂声中,夹着尾巴飞快逃上墙头。
阿满吃完饭,来看进度,就看到这热闹的一幕,噗呲笑出声,摸摸几个娃吃凉的饭碗,一人赏了一巴掌,“都滚蛋!”
分羊进入尾声,几人嗷一声,就跑了。
“可算能清净会儿了!”小孩一走,雷震长舒一口气,直起身猜猜额头上的汗珠,又揉揉耳朵,“你不知道他们这些娃子在的时候,我那耳朵跟开锅了似的!”
“家里小孩多就是这个样子,雷叔多担待着些!”阿满好笑,把晾凉的茶水一人给倒了一杯递过去。
看峥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手上还沾着羊血,干脆让人别动,她拿着帕子给人把额头上的汗擦干净。
沈峥又看向水,意思不言而喻,阿满无奈,余光看到雷叔已经把脑袋侧过去,看花看草看猫看狗,就是不看他们这边,她轻捶男人一下。
还是垫脚把茶杯送到他嘴边。
休息一会儿两人又开始分羊,团玉拿着几个洗好的木盆过来,分装这些羊肉。
内脏分装到一个盆子,羊排分装到一个盆子,羊腿分装到一盆子,满满三大盆羊肉。
中午饭的刚吃完,锅底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就又开始炖羊。
羊排、羊小腿还有羊蝎子清炖,中午打的鱼还剩下几条,两面煎至金黄,和羊排一起炖,鱼羊鲜鱼羊鲜,这一锅出来,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舌头鲜掉。
羊内
脏味道比较重,膻气也重,所以得用重料。
芳婶不愿意用厨房的锅灶炖这些玩意,久炖一锅羊内脏,就是刷干净,味道也得好几天散不去,做个饭也都是羊膻味儿。
阿满就让团玉把以前家里做大锅饭的锅灶重新垒起来,大锅用的不多,可也用过几次,家里的人都垒灶垒习惯了。
青砖又现成的,垒好灶洞,再用和好的黄泥,把青砖上的缝隙添补干净,最后就用小火烤干一个临时性的大灶就垒好了。
半人宽的大铁锅放上去,把羊内脏和水一起放上去,先抄一遍水,焯水后羊内脏再用清水洗干净, 闻起来羊膻味就淡了些。
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钟含娇和雷震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人,不信邪的凑近闻了闻,微微有些诧异,“你家这羊不错啊,羊膻味不重啊。
怪不得都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吃呢,这么好的羊肉,估计我今个吃上 一顿,明儿我也得想,惦记着吃第二顿!”
“钟婶婶好眼力啊!”静姐夸赞,指着锅里的羊肉颇有些骄傲,“这些羊养在山里, 都是散养的,也不喂饲料这些的,都是让它们自己跑着吃草、吃树根、吃药草。
这么养的羊,能不好吃才怪呢,我家去年来阿满家,吃过一次,我爹娘他们都惦记上了。
今年阿满家养羊的时候,特意让帮忙在山上多养十来只,留着我们家过年吃呢。”
阿满笑看着静姐和钟姐姐炫
耀,干着手里的活,等大铁锅底的水分烧干,放一勺菜籽油,然后倒进去半罐子香辣酱进去,刺啦一声,油香裹着辣香一下子在院子里飘散开。
呛的钟姐姐静姐几个一个接一个打喷嚏,小跑着离开这片区域,恨不得离阿满越来越远。
香辣酱炒出香味,就把烧好的热水倒进去,刺啦一声,又是一阵热气蒸腾,焯好水的羊内脏放进去,盖上锅盖就可以开始炖了。
四条羊腿,两条剁成大块儿和萝卜红烧, 没有放辣椒,让小孩子吃。
还有两条羊腿,一条架起炭火烤了,一条被芳婶留下了,吊进凉滋滋的水井里,留着包饺子。
芳婶一只没忘,“出门饺子下车面”,准备剁成胡萝卜羊肉馅,明早早起给阿安、白老头还有方海包饺子。
一下子做这么多样子,一家人忙活得热火朝天,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用上了。
炖羊肉是个慢活,趁这个工夫,阿满又带着几个人去菜园子摘菜。
光吃羊肉容易上火,还是得配着青菜一起吃。
紫溜溜的茄子,在阳光下闪着光,静姐一进菜园子就看到了,哈哈笑着扑过去,不管不顾就是摘,体验丰收的快乐。
“别摘太多,就摘咱们今晚吃的就行,不然明早就不新鲜了!”
“欸?音姐你小心手,青瓜带刺!”
“团玉,丝瓜都长到墙上了,你爬上去摘几根下来,留着晚上打汤喝,这个下火!”
一下午就在忙忙碌
碌中度过,随着火红的太阳西坠,小院里的香气越来越重,羊汤香气随风飘到村中,勾的不少地里干活的人,都干不下去活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看开了
还没到回家吃饭的时间,就一个个扛着锄头往家走,时不时吸吸鼻子。
“不行了,这羊肉味道太香了啊,明儿也让俺婆娘去买些羊肉回来,家里也炖上一锅,补补身子!”
“那正好,明儿让嫂子给俺家也带上两斤,待会儿回家,我让廉子把银子送你家去!”
“成成成,买的多,羊肉佬也能便宜些!”
一路同行的几家人,一合计干脆一起买,你家五斤,我家三斤的,最后一算,这重量差不多能买半头羊了。
买这么多,羊肉佬不便宜都不好意思。
自从阿满家的作坊开起来,村里人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少,就是不在作坊做工的老人和半大小子,没事儿的时候也能去山脚捡捡柴火。
凑够一捆就能卖去作坊,换上十来个铜板。
再不济还能去山上摘草药,拿去镇上的仁安堂又能换十来个铜板。
别看十来个铜板听着不多,可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家里也能多几百文的进项,日子不知不觉就好过了。
以往一个月、俩月才吃一次肉的人家,现在一个月都能吃两次肉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日子也美滋滋的。
piapia鞭子声儿从身后传来,扛着锄头的男人女人都往路边让让,回头就看到老茂赶着骡车接阿文下学回来。
每天都是这个点儿,村里人都习惯了,自从前段时间,两个娃被掳走以后,现在村里人这个点没碰到车回来,总是问一
句,阿文没回来?
要是看到车,没听到车上阿文的声音,也会主动打招呼, 确定娃在,那就好。
今个也一样,不过今个骡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还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杨兰静家的马车啊。
“兰静也来了?”坐在低头捆草的阿婆不由出声问一句,兰静进村就把车帘子打开了,热情地和村里人打招呼。
业哥丢一场,村里大半人家都出人去找,这份恩她记下了,事情处理完,就从刘屠户那里买了半扇猪,每家都送了二斤肉,当做谢礼。
以往她总觉着和村里隔着一层,毕竟她男人是个瘫子,村里人在背后没少念叨她,她就觉着这些人讨厌。
可经此一事儿,她也想通了,乡下人一天也就这些乐子,天一黑就睡觉,天一亮就干活,也就吃过饭那一会儿时间,能和村里人说说西家常东家短。
何况也不止说她一家的闲话,谁家没被叨叨过几句。
但是要说他们有多坏,也不至于,要不然听说阿文和业哥被人掳走以后,也不会那么多人跟着一起去找人。
找到半夜才回来,也不求一声谢,知道孩子刚找回来,家里乱着,也没人跟上门添乱或者打问八卦。
说来说去乡下就是这个样子,她想开了,回村也开始主动和村里人打招呼,车帘子也不放下了,就勾起来,碰到人就和人主动聊几句。
也让业哥跟着叫人。
“嗯呐,阿婆还不回家啊
?”兰静笑着回话,又拍拍业哥叫人,业哥乖乖喊阿婆好,老阿婆笑得满脸褶子,挥着满是泥的手,“业哥看着精神头不错,你这个当娘养的好。
赶紧家去吧,不早了。”
兰静欸一声,车夫罗叔立马驾一声赶着马车慢悠悠王村尾走。
走到村中央的大磨盘那儿,又遇到一起做针线扯闲篇的婶子们,她主动打招呼。
“哎呀,是兰静啊,业哥呢?”翠花婶儿一拍屁股站起来,看到车里乖乖坐的娃,她又夸一句。
闻着空气里的羊汤香,她打趣,“这是来阿满家吃羊肉了,我们都闻半下午,可馋死个人了。”
兰静腼腆笑笑,点头,“是呢,阿满每次做啥好吃的都来镇上喊我们娘俩,我也是个好吃的,每次都厚着脸皮来吃。
婶子要是馋了,跟着我一起去,我保证您能喝上一碗羊汤!”
“哈哈哈,翠花你去吧,就冲有桂芳在,你也能啃上一口羊蹄子!”听到兰静的玩笑话,妇人都哈哈笑,推着搡着让翠花跟着去。
翠花婶是谁啊,左一屁股右一屁股,把逗她的妇人都撅走,挥手让兰静赶紧走,“婶子帮你拦着她们这些馋嘴妇人,不然可都要厚脸皮去阿满家讨羊汤喝了。
都是些馋嘴儿,那一头羊可不够她们吃的!”
“哎呦呦,翠花,你埋汰谁呢?俺们可没你那么馋?”
“我馋什么馋?今个一闻见羊汤,我就让儿媳妇去买了五六斤羊肉呢,
今晚俺家也喝羊汤!”
“哎哎哎,你们瞧瞧,这不是馋是啥?”
马车走远,还能听到妇人们说笑的声音,兰静也不由笑了,业哥也是个爱看热闹的,撅着屁股爬窗口,探头往后看。
给他娘报最新战况,“娘,翠花大娘好厉害,一屁股就能撞开人。”
兰静随意应付着孩子,看他脑门都沁出汗了,眼睛还亮晶晶地不舍探头回来看,就掏出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心里再次觉着,自己和村里人搞好关系是对的,在镇上宅子里,高墙大院,却没有这人间烟火气,业哥接触的人也少。
最近带他回来得多,肉眼可见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也更加开朗了。
以往这孩子都是在家里人面前才会这么开朗,现在面对外人也越来越开朗了,她很满足。
到了村尾,阿满家门口挺热闹的,兰静到的时候,杨家人还没走进门的,这下又都拐回来。
小娃子欢迎小娃子们,一群小孩子,兰静直接把业哥放出去玩儿,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在,他能玩疯 ,绝对没空闹自己。
兰静下车先给阿奶几个见礼,紧接着就去看杨大舅,亲手扶住他,关切问,“爹你身子咋样啊?夜里睡得安稳吗?要不要再找白大夫看看。
趁着他还没走,再给您开个方子!”
自从出了马氏掳走自己外孙和外甥的事儿以后,杨大舅整个人精气神就变了,好不容易养黑的头发,又白了半个头
。
兰静心结解开了,看她爹这个样子,就止不住的心疼。
第九百四十章 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没事儿,昨儿白大夫就给我看了,爹没啥大事,夜里睡得甜白天吃的香,你别担心我!”杨大舅冲闺女笑笑,又看看不远处玩疯了,时不时尖叫一声的外孙,笑得更加满足了。
现在这样,他已经满足了,至于心里的坎儿,就慢慢过吧,没必要跟孩子说 。
那是他这个爹和马氏的冤孽,他自己过。
年轻时瞎了眼 ,瞎了半辈子,害了兰静、文山和文根,估计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吧!
兰静看爹不说,也没办法,和一旁走着的大哥和嫂子对视一眼,都无声叹气。
曲二婶和阿满迎出来,“江婶子,你们来了,都进院,羊肉都快起锅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来的正好,我刚才去厨房偷吃一块儿,可香了,外婆你要不要先尝尝?”阿满说玩笑话,她来就看到气氛不咋活跃,只能想办法活跃活跃气氛。
“都多大了,还偷吃,让阿安几个知道了,不得跟你这个大姐有样学样啊?”
这么一打岔,气氛好了很多,一屋子笑笑呵呵进屋,钟含娇也带着雷震出来打招呼, 江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来见礼不合适。
再说她来阿满家好多次了,和老太太也熟悉,知道老太太是个和善性子,相处起来轻松,她也乐意陪着老太太说话。
看都有人陪着,阿满就先出去忙了,兰静前后脚跟出来,追上阿满打问昨儿白老头给杨大舅看诊的结果。
看到兰静姐
眉宇间散不去的愁绪,阿满拍拍她,“放宽心,大舅身体没事儿。”
“那就是心里了!”兰静懂了,不由悲从心来,叹道:“我们老杨家,咋就能遇到她那样的人,上辈子是欠了她马家多少东西!”
这就是个无解的题!
都说心病需要心药医,可心药又在哪里呢?没人知道?
所以这个坎只能大舅自己跨过去,没有人能帮忙。
道理兰静也懂,她就是怕,怕她爹想不开,万一出事儿了,该咋办?
“大舅是会消沉一段时间,可不会想不开的,你就放心吧!”阿满这点儿还是很肯定的,她让兰静安心,“大舅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你、文山哥还有文根三个、
当时他想掐死马氏,也是心疼你,提你们兄妹三个不值当。
就是为了你们几个,他也不会去死的。
文山哥和梅子嫂子还没有娃,大舅会好好活着的,他想看你们一个个过美满日子!”
兰静鼻子一酸,眼圈跟着红了,急忙用手帕堵住眼,阿满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视线越过院子里的人,落到树下满心满眼都在业哥身上的大舅。
大舅或许不是个聪明的人,或许有时候还看不清人,但他无疑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也是个孝顺的人,为了外婆他也会好好活着。
等兰静姐平复心情,阿满拉着人拐进厨房,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一块儿羊排肉下来,喂到她嘴边,“尝尝,可好吃了。
趁着芳婶不在,咱们
赶紧偷吃几块儿!”
兰静含着泪笑了,张嘴吃下去,羊肉又软又烂,一咬羊肉鲜美的汤汁就溢满口腔,羊肉特有的肉香味,让兰静香眯了眼,“真香啊,这是在山里养的羊?”
阿满点点头,余光防备着有人发现她们,飞快又戳下来一块儿肉,吸溜着嘴放进嘴里,又给兰静姐喂一块儿。
太烫了,两姐妹对视一眼,烫得呲牙咧嘴地吸气,看到彼此的狼狈样子,都笑了。
“你俩干啥呢?”
芳婶挎着菜篮子进来,里面一朵朵紫色、白色的韭菜花,看到站在锅边的两人,有些意外。
低头放下篮子,没看到阿满和兰静僵硬的背影。
阿满和兰静默契没有出声,飞快把肉嚼吧嚼吧咽下去,这才转身若无其事说:“没事儿,就来看看羊肉炖的怎么样了?
人都来了,可以开饭了!”
“我用筷子插了,可以了,我把这点儿韭菜花摘了,砸成韭菜花酱就可以开饭了,你俩出去张罗着让大家伙摆桌子!”芳婶头也不抬的答,手上麻溜的去掉韭菜花焦黄的部分。
又冲门外喊田妈妈和青花来给她帮忙。
阿满和兰静应一声,趁机溜出厨房,出门两人都笑了,阿满揽住兰静姐的肩头,靠过去说:“你看,这日子多好啊, 有滋有味的,那些不好的事儿就别想了。
以后你多回村,看看大舅,陪陪他,总能走出来的!”
“好!”
饭桌刚摆好,门口就传来黑豆和
地瓜汪汪叫,接着于叔几个就走进来,只不过没有王六和春芳。
“可算来了,再不来就要开饭了,都自己找位置坐啊,今晚人多,自己顾着自己啊,我就不多招待了!”阿满高声吆喝一声,催着人洗手落座。
“山上不能没有人盯着,王六和春芳就留下看着,我们待会儿吃完,给他俩带些饭回去就行了。”于叔解释一句。
阿满点头,转头对厨房喊,“芳婶,单独留出两个人的饭,饭后让于叔几个拎回山上!”
“好!”芳婶吆喝一声,又大声问:“桌子摆好没有,都来端饭!”
一通忙活,太阳都下山了,空气里的风带上凉爽,坐院子里吃饭正合适,也省的羊肉味道把堂屋染的都是羊膻味儿。
青砖黛瓦,廊下树下挂上昏黄色的灯笼,为了看清饭,桌上也摆着烛台,光晕照在羊肉上,热气蒸腾,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外道客人,所以也不用阿满招待,各自吃各自的。
阿满先给阿安夹一块儿软烂的羊排过去,让他多吃,“离家就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了,你今晚多吃点儿。”
阿安接过羊排,大咬一口,满足的眯眼,嗯嗯点头。
“你也吃!”沈峥给阿满也夹了一块羊排,阿满对他笑笑,就开始啃羊排,羊排又软又甜,汁水丰盈,一口下去,连肉带筋,羊汤的鲜美在嘴里炸开。
她满足的喟叹,嘴里塞着肉,对峥哥连连点
头,眼神催着他也赶紧尝尝。
羊肉炖得时间够久,软烂弹嫩、入嘴即化,没嚼几下,一根羊排就下肚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有喜
小孩子那桌今晚也格外安静,清炖羊肉还有红烧羊腿,都适合他们吃,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大口啃肉喝汤,没人有空说话。
一院子摆了四桌,却只有吃肉喝汤和碗碟碰撞的脆响,简直安静不像话。
人吃完肉,骨头就属于期待已久的黑豆、地瓜的,窝在地上,咔嚓咔嚓啃着羊骨。
连啃了三根羊排下肚,阿满吃饭的速度才慢下来,用勺子盛了一碗熬得浓白的羊肉汤喝着。
羊肉汤上面飘着红红的枸杞和翠绿的蒜苗碎,一口下去,从嘴里暖到胃里,人好像也跟着舒展开了。
喝完羊汤吃卤的棕红棕红的羊内脏,有了调料的加持,羊膻味儿被香料味道取代,又香又辣,很是过瘾。
羊肠弹牙紧致,一口能拉丝。
羊血软软嫩嫩,吸饱香辣汤汁。
吃完辣卤羊内脏,阿满盯上那颗羊头,羊脑、羊舌还有羊眼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静姐几个看到羊头那个样子,就有些害怕,没人敢吃。
阿满嘲笑他们,“不知道啥好吃,羊头才好吃呢?”
“能比羊排还好吃?”
阿满递给她一个眼神,你就等着瞧吧,羊头炖的时间够久,两只手掰着羊嘴巴,微微用力,羊头就从中间被掀开,趁热阿满先把羊舌扯出来。
冒着热气的羊头还有些烫,她一边吹气一边左手倒右手,沈峥看不下去了,接过她的活计。
滚烫的羊舌到他手里,好像没有了温度,老实极了。
旁边桌
上的小娃,捂着眼睛不敢看,却还压不住好奇,难道真有那么好吃吗?
阿满嘿嘿一笑,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剔肉小刀,片下一片厚厚的羊舌,抬手喂进拆解羊头的峥哥嘴边,看他吃下,她眼巴巴看着,“好吃吧?”
“嗯,好吃!”沈峥很是配合,不过也确实好吃,用下巴点点盘子里的羊舌,“再给我一片!”
阿满乐颠颠又喂一片,接着才片下也一片喂进嘴里,眼睛眯起来,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要是一个羊有两只羊头就好了。”
“真这么好吃?”静姐又好奇又怕的,不敢和那羊眼对视。
阿满只吃不答,勾的静姐央求,“给我一片,我尝尝!”
“不怕了?”
“嗯!”静姐吸气点头,接过羊舌,闭眼塞嘴里,嚼巴几下,眼睛倏地睁大,“好吃哎!”
隔壁桌的几个小娃,一听好吃, 再也忍不住,端着饭碗来讨羊舌,阿满让他们排队,一个个来。
只看几个小孩,从小到大,一个个张着嘴巴等着,羊舌也不大,一人只能吃一小块,却也格外满足。
羊眼这些小娃还是不敢吃的,只能阿满独享了,本来她还想跟峥哥分一只,结果人家无情拒绝了她。
不懂欣赏美食,唉,那就只能我自己独享了。
羊脑是羊头的重头戏,沈峥手微微用力,羊头骨就被分开,一个完整的羊脑儿出现了。
“这个补脑子,你们要不要吃?”阿满端着羊脑,
问几个小孩,吓得几个小娃齐齐后仰,阿满撇嘴,“不懂欣赏,这个可比羊舌都好吃!”
再好吃,几个娃也不吃,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转头看梅子嫂子看着她的羊脑,阿满以为她像是,端碗递过去,“嫂子想吃?”
冒着热气的羊脑一靠近,羊膻味儿直扑过来,梅子脸色顿变,捂着嘴突然转身干哕起来。
阿满吓了一跳,文山更是急忙过来,扶住梅子,急急问:“咋了,咋了?哪里不舒服?”
“嫂子你没事吧?我看你看羊脑,以为你想吃呢?”阿满急急解释,沈峥立马过来,让阿满别急,转身喊啃羊蝎子的白老头过来,“给嫂子看看,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白老头啃骨头啃得正香,又迫于峥子颇有威压视线,只能擦擦手过来。
“扶着你媳妇做好!”他吩咐文山,文山立马点头,扯过凳子,护着媳妇坐下。
不同于阿满的着急,江老太太和两个舅母眼睛都亮了,还带着笑意,围过来紧紧盯着白老头给梅子把脉。
看到外婆和舅母不太对的脸色,沈峥眼睛微微一眯,想到一个可能,弯腰凑近阿满说:“别着急,应该是好事儿?”
“好事儿?”阿满端着碗,大大的杏眼里满是不解。
“信我!”沈峥点点头,把碗往阿满嘴边推了推,“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在焦急和羊脑中,吃货阿满选择了焦急地吃羊脑,眼睛却一直盯着白老头
那边。
羊脑一入口,她就被征服了,这丝滑的口感,嗯嗯,真好吃。
最后一口羊脑入口,就听白老头那边说:“没啥大事儿,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估计是羊脑有些膻,这才吐得,以后小心些就行!”
说罢老头就站起来,直奔饭桌,啃他的羊蝎子。
“太好了,太好了!”老太太都高兴极了,一窝蜂把梅子姐围在里面,文山这个当爹的却像个愣头青,呆在原地,不知道想啥呢。
“阿奶,二婶,三婶,我没事,好着呢。”梅子满脸红光,看这么多人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站起来解释说自己好着呢,又对阿满歉意笑笑,“也是嫂子嘴馋,听你说有多好吃,我就想尝尝。
谁知道脑子馋,嘴却不能吃,嫂子还要多谢你呢,不然我和你文山哥还不知道怀上了呢。”
说着看向文山,有些羞有些喜,还有掩饰不住地期待。
“愣着干啥呢?去啊!”二舅母钱氏,看侄子那呆愣愣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推人一把,文山这才像是猛地被惊醒一般。
脸上绽放起大大的傻笑,嘴巴咧到耳后根,视线落到媳妇小腹,接着又转到媳妇脸上,突然弯腰,一把抱住媳妇的双腿,疯一般的大笑起来。
“媳妇,我们有娃了,有娃了,我要当爹了,当爹了!”
大吼着,又看向杨大舅,“爹,您有孙儿了,哈哈哈~”
这一出,把老太太几个吓得够呛,冲过去拦着
转圈的人,扯着人拍打的他后背,大骂:“夭寿呦,疯了不成,傻子,快放下你媳妇。
还没满三个月呢,还没坐稳,快放下,放下!”
第九百四十二章 喜事醉人
“哦,哦!”一听没坐稳,文山赶忙小心翼翼放下媳妇,钱氏和潘氏赶忙扶着梅子坐下,老太太却还气着呢,揪住大孙的耳朵转圈训,“你快吓死我了!”
文山疼得哎呦哎呦,还得配合着老太太的身高弯腰, 还不敢躲。
嘴角却咧得大大的,连连保证,“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奶你松些。
疼疼疼,耳朵要掉了,孙儿这不是高兴吗?”
场面又乱又闹,却格外开心,透着一股喜悦。
杨大舅擦干泪,去救自己大儿子。
老太太这才扶着腰,松开文山的耳朵。
曲二婶、钟姐姐这会儿才上前道喜,老太太也高兴极了,眼角的褶子就没有下来过。
“团玉,取酒来,今晚不醉不归,酒管够!”阿满大手一挥,又添一层喜气。
“好嘞,小姐!”团玉吆喝一声,喊上莫涛莫强兄弟俩,跟着自己去地窖取酒。
独立于喜气热闹之外,只顾着啃羊蝎子的白老头,一听有酒,立马喊住团玉,“羊肉配烧刀子、黄酒这些。”
“果酒也可以,那些葡萄酒出来!”阿满也紧跟着吩咐。
因着这一场喜事儿,场面更热闹了几分,于叔几个吃饱,就先端着一小盆羊肉告辞了,“你们喝着,山上离不了人,我们就先回了。”
沈峥松送几人出去,“天黑,路上小心点儿!”
趁着他出去的功夫,阿满偷偷喝了几杯葡萄酒,等峥子回来,就看到阿满那张红透的水蜜桃脸
。
他叹气 ,赶在人醉得不省人事之前,先找了借口把人送回后院,走的时候阿满还用手紧紧搂着葡萄酒坛子不松。
“看着点儿,别让人喝醉了!”芳婶不放心叮嘱一句,看人走过月亮门洞,她也坐不住了,起身去厨房熬醒酒汤。
杨家人今晚高兴,估计得有不少人喝醉,她还是多熬一些醒酒汤吧。
在人走之前,一人灌下去一碗,明早也省得头疼。
还有白老头那里,明早还有出发呢,这老头也是个老酒鬼,估计没少喝,想到这儿芳婶叹口气,“没一个省心的,阿安看着点儿你师傅!别喝醉了!”
到底不放心,她探头出去,喊院子里追逐打闹的阿安,盯着点儿白老头。
“师傅喝不醉的!”阿安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师傅好歹也是个神医,就是喝醉了,一颗醒酒丹下去,明早保准耽误不了事儿。
“还是我徒儿懂我!”白老头举着酒坛子,靠在躺椅上,摇啊摇,听到阿安的话,尾巴都要翘起来,张嘴又灌一口黄酒进肚,打个酒嗝,说话已经口齿不清了,“我可是千杯不倒!”
“咔嚓!”话落,手上的酒坛子就掉到地上,摔了个八瓣儿,刚刚还说千杯不倒的人,已经闭上眼睛会周工去了。
杨家人还有静姐几个都哈哈笑起来。
钟含娇也一杯一杯喝着酒,雷震劝业劝不住,知道她替梅子高兴的同时,又想到自己的身子了,心里难免就
有些失落。
他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孩子, 除了想着给他雷家传宗接代,最重要的是含娇也想要孩子。
她知道年轻时因为遇错人,失了孩子,她心里对那个去世的孩子一直心有愧疚,好像再怀一个孩子,她就能把对第一个孩子所有的愧疚全面弥补了。
唉……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整体还是热闹的,杨大舅也喝醉了,喝醉了就哭,哭完了就喝,谁也拦不住。
后院,阿满抱着酒坛子进屋,沈峥要拿走,她就张嘴去咬人手,“啊呜”一口又一口,没一会儿沈峥手上都是她的口水印子。
也彻底被她整得没脾气了,真真是个小酒鬼啊。
“我的!我的!”阿满醉呼呼防备着沈峥,抱着酒坛子左躲右闪,“谁也不能抢我的!”
“好好好,你喝吧~”沈峥投降了,揉揉阿满的圆脑袋,又戳戳她红彤彤的小脸蛋子,又烫又软。
阿满是有酒就好,看人不拦着,抱着酒坛子抵上红艳艳的唇,就开始喝,对于男人在自己脸上捣乱的手丝毫不在意。
“嗝!”酒喝完,她眼神越发迷蒙,手上没劲儿,酒坛子往下掉,人也往下倒,沈峥一手接住酒坛子,一手拦住倒下的人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无奈叹口气,放好酒坛子,手穿过阿满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阿满砸吧砸吧几下红艳艳的唇,闻着熟悉的气味,很是安心, 仰着头往男人颈窝蹭了几下,手自
动环住他的脖子。
带着花香的酒气扑在颈侧,沈峥呼吸微微一滞,苦笑一下,把人放到床上。
“讨债鬼~”他弯腰捏捏阿满鼻子,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宠溺。
“姑爷?我能进来吗?”团玉端着醒酒汤在外面等着,眼神往虚掩着的门缝里瞧,却丝毫不敢进去。
现在只要姑爷和小姐待在一起,她都不会轻易闯进去,就怕看到不该看的,她又是个憋不住事儿的,就怕芳婶看出苗头,套自己的话,那她就完蛋了。
小姐一准要罚她一天不能吃肉,在好奇和吃肉之间,她坚定地选择吃肉。
在她眼里,这世上可没有比吃肉更美的事儿了。
“进来吧!”沈峥给阿满理理发丝,转身让人进来,团玉低眉顺眼地进来,眼睛一点儿都不敢乱瞟,放下醒酒汤就退出房门。
沈峥端起醒酒汤,手贴着碗壁感受温度,觉着温度正好,他把阿满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手臂把人整个圈在怀里,舀一勺醒酒汤送到阿满嘴边。
“乖,喝点儿水,喝了就不渴了!”喝酒过后还真是会渴,阿满闭着眼张嘴就把醒酒汤喝下去。
发觉味道不对,她摇着头嘟囔,“不喝,不好喝,酸~”
等一碗醒酒汤喂完,沈峥也出了一身薄汗。
团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姑爷应该喂完醒酒汤了,她就敲敲房门提醒一下。
看阿满彻底睡熟过去,沈峥这才出去,吩咐团玉照顾好小姐,“
她喝了不少酒,夜里估计要起夜,你惊醒着点儿。
对了,桌上的水要一直温着,她喝了酒,半夜肯定会渴!”
团玉一一应下,一路把人送出去,院门一关,她这才长出一口气,姑爷也就在小姐跟前比较好说,看着也比较和善。
第九百四十三章 家里一下子冷清了
只要小姐不在,姑爷这张脸就格外严肃,看着就吓人。
每次和姑爷独处,她都格外有压力。
沈峥回到正院,宴席刚散,芳婶送完人回来,就看到沈峥问:“阿满睡了?喝醉了?”
“嗯,给她喂了醒酒汤!”
人走了,留下一地狼藉,好在贺家下人没喝醉,帮着一起收拾桌子,吃完的碗碟都装到木盆里,端去水槽边洗净。
沈峥帮忙扫院子里的狼藉,地上一地的羊骨,整整扫出两大盆羊骨,院子里才干净。
两只狗子,跟在羊骨后面,羊骨去哪里,它们就去哪里,嘴里还叼着骨头舍不得松。
沈峥干脆把羊骨,堆到它俩狗窝门口,方便这俩吃。
芳婶收拾好厨房,端着一碗用羊汤和羊肉碎拌的饼子,走到西跨院墙下,嘬嘬嘬几声,放下碗就走了。
人一走,警觉的猫左右看看,又等了一会儿,才喵喵叫着从墙上一跃而下,围着饭碗开始干饭。
沈峥跟回来的芳婶说一声,就把大门关上,回了隔壁院子。
热闹一晚上小院彻底安静下来,没了人声,虫鸣鸟叫热闹起来,对于听习惯的村里人,这些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让人睡得更沉更香。
一夜好眠,阿满是在虫鸣鸟叫声儿中起来的,揉揉眼,又揉揉有些沉重的脑袋,昨晚喝酒的样子,慢慢想起来。
她闷笑一声,突然睁大眼睛,从床上滑下来,一叠声的喊团玉,“团玉,阿安和白老头三个走了吗
?”
心里暗想:“不会吧,不会的!”
“小姐,别慌,昨晚白老头也喝醉了,今早也起晚了,这会儿正在正院吃饺子呢。
今早芳婶早早起来,包了胡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可香了,我一早起来就吃了两大碗,待会儿小姐也尝尝。”
在团玉一声声中,阿满安心下来。
收拾好,快步去了前院。
陪着阿安和白老头吃完最后一顿早饭,门外方海喊声也传来了,“主子,阿安,骡车套好了,可以走了!”
阿满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看阿安也没什么胃口,她揉揉他的脑袋,玩笑道:“你就是一个饺子嚼三口,也有吃完的时候,麻溜的,别磨磨唧唧的。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赶紧的,方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倒是白老头一点也没有即将离别的伤感,在厨房打转,让芳婶多给装点儿吃食,“蒸好的饺子全部带上。
还有这儿牛肉馅饼,昨天剩下的烤羊腿也给装上,还有你腌的蒜薹,也给带上……”
“你要不要把家都带上!”芳婶从一开始的满口答应,到最后的越收拾越无语,这一会儿的时间,她给家准备中午饭都被白老头搜刮没了。
这是个干啥,只要他们要走,昨儿家里就开始给收拾吃的,至于衣服那些就带了两三身换洗的。
按照白老头的原话:“带那些没用的衣服干啥?衣服哪里买不到,这些吃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把衣服都别带了
,全部换成吃的!”
骡车车厢占了一大半,就连车顶都被装满了吃食,结果老头还不满足,今早又要把厨房搜刮个干净。
阿安和阿满,刚堆起来的愁绪,瞬间被白老头整没了。
阿安也不为离别伤心了,就他师傅这贪嘴的样子,过不了多久,绝对要回来。
不对,等吃食一没了,估计师傅就得惦记着回家。
芳婶赶白老头出来,看到阿安碗里的饺子还剩下四个,又赶忙让人吃完,“出门饺子下车面,饺子必须得吃完,吃完吉利,听话!”
阿安乖乖吃完,最后鼓着腮帮子拉还想搜刮的师傅出去。
阿满、沈峥还有阿文送他们出门。
阿文一直低着个头,不敢抬头。
走到门口,阿安看到小弟的样子,一把把人抱过来,紧紧抱着,“小弟别伤心,二哥过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阿文闷声点点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哭出来,他一直是这个家里,最安静的小孩。
情绪也是最内敛的,今个这么忍不住也是因为实在舍不得二哥。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阿满把阿文牵回来。
峻哥几个这才上前来告别。
直到白老头等得不耐烦了,阿安这才依依不舍的爬上车辕,冲门口送他的众人,大喊:“我还会回来的,要记得想我啊!”
说着又对站在阿姐旁边的姐夫说:“姐夫,要好好对我阿姐好啊,我可是跟师傅学了制毒的!”
言下之意:你要是对我阿姐
不好,小心我用毒药伺候你!
“知道了!”沈峥无奈。
阿满噗呲一声笑了,捶了峥哥肩头一下,眉眼里都是得意,“你可小心点儿,我可是有三个弟弟呢!”
“我还不够听你话?”沈峥微微弯腰,幽幽盯着阿满,“小姐要是有什么特俗需求,尽管提,小的最是听话,照做就是!”
阿满脸腾地爆红,心虚的左右看看,就怕男人这没羞没躁的话,被外人知道。
阿安和白老头走到杨家,老太太已经等在门口,白老头一叹,亲戚多了就这点儿麻烦,想走都难。
阿安下车,冲到老太太面前,扑通跪下来,对着老太太磕了几个头,“外婆,您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孙儿不孝,不能在您跟前尽孝!”
外婆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这次离家最不舍除了阿姐和阿文,就是老太太了。
“快快,快起来,膝盖不疼啊,傻!”老太太红着眼把人拉起来,弯腰给他拍拍膝盖上的土,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阿安长大了,也懂事了,外婆在家等着你,放心吧,有你这句话,外婆一定活到百八十岁!”
骡车载着一车思乡离开了,从此阿安也有了自己要走的路,自己要干的事儿。
人长大了,慢慢都会离开抚养自己长大的家乡。
阿满说着不伤心,可还是蔫吧了两天。
阿安离家,顺安出家,峻哥最好的两个朋友都走了,他这两天也怏怏地提不起精神。
阿文每天
去学堂,音姐除了跟丫丫玩,也没有别的好朋友,这两天也觉着没意思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激将法屡试不爽
曲二婶合计着,来乡下也住了半个多月了,准备带孩子们回县里,昨儿她收到大嫂的信了,说再不回去,她就要带人来抓了。
贺家就她们妯娌俩,关系好,平时也都是彼此说话的伴儿,她这么一走,还把家里的小孩子都带走了。
贺家就安静极了,男人们都出门走镖了,屠凤英就觉着每天没意思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婆婆和公公都在,可有些话是不能跟老人说的。
她数着日子,看人一直不回来,就写信催人回去。
曲二婶感觉玩够了,可以回家了,俩小孩没了玩伴,也玩腻了,唯有静姐不愿意走。
她才来半个月,哪会愿意回去。
曲二婶也不能把人绑回去,只能让她写一封信给她娘,不然她回家没办法给大嫂交代。
静姐乐颠颠写了一封信,让二婶带走。
第二天,天不明,阿满家门口就亮起灯,贺家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上面装着“咕咕嘎嘎咯咯”叫的鸡鸭鹅,不仅这些,这次还多了一头羊,咩咩叫个不停。
阿满都替她们吵得慌,就这样回去,一路上不得吵死,不过为了吃的,曲二婶倒是一点也不嫌弃。
时间不早了,曲二婶带着两个孩子爬上马车,探出头对压不住兴奋的静姐喊话,“留下就留下,不过别惹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说着她跳下台阶,对着马屁股轻拍一下,马
车立马动起来。
曲二婶这一走,家里顿时冷清不少,钟含娇和雷震在乡下住了两天,也走了,这下是彻底安静了,安静的芳婶都有些不习惯。
静姐却如离了笼的鸟雀,天高任鸟飞,高兴不能在高兴了,曲二婶一走,她上山下河,没有闲着的时候,青花都肉眼可见的发愁起来。
跟着她家小姐屁股后面,不是撑伞就是拿草帽,不这么干不行啊,小姐眼看着越来越黑,她快怕死了。
就怕小姐这个样子,回到县里,夫人会打死她,她怕死了。
可小姐不听她的啊,二夫人一走,小姐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没人能治住她。
进入八月,杨家二房文海表哥和春桃的好日子就近了,定的是八月十二那一天这段时间二舅和二表哥也不出去卖货了,都留在家里收拾着。
有了第一次文山哥娶梅子姐的经验,杨家再办喜事就得心应手很多了。
二舅家新房子晾了这么久,早就可以住了,这段时间安木匠带着儿子没少去二舅家的新房子量距离,打造家具。
二舅母天天喜气洋洋的,在新房里四处转悠着,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
春桃家也在村里,因着春桃是作坊的管事,早就过上手头富裕的日子,何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手里不差钱,准备起来嫁妆也是大方。
加上春桃自己添银子买的,很是丰厚了。
二舅母对春桃这么有本事的媳妇,是越看越喜欢,提前找
到阿满这里,让阿满做中间人,问春桃喜欢什么样的家具布置,新房有什么要求等等。
所以两家的婚事,婚房这些,都是有商有量的,让村里不少人家羡慕极了,尤其是还没有嫁闺女的人家,都合计着能不能在村里找个女婿。
让闺女嫁到眼巴前,想去看闺女就去看,要是婆家对闺女不好,当爹娘的也能立马知道,去给闺女讨回公道。
自从看阿满又是买山头又是建作坊的,还有春桃能认字还会打算盘的,村里人家不少都对闺女看重了几分,也知道闺女养好了以后,不比儿子差。
这无形间提升了闺女在村人心里的地位,更是让周边村子知道女娃也能比男娃有能耐,所以这一年,青松村的丫头明显受欢迎很多。
一看这么多人家来求娶闺女,不少人家反而不那么着急嫁闺女了,端着姿态挑选起来。
这些阿满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过知道以后倒是觉着是好事儿。
阿安走后,阿满适应两天,又变成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连阿文哭了两晚上以后也好了。
不是阿满调整得快,是家里有事儿要忙,忙着忙着就顾不得伤感了。
最近黄豆这些豆子类该收了,收完这些,紧接着就是菜籽和花生,十一月里又要收苞米。
细算起来都是事儿,哪有那么时间留给人矫情。
青色的豆秧子从绿变成青黄,还带着一些棕黄色的斑点,就证明黄豆该拔了。
一家
人趁着半下午太阳不大的时候,齐齐带着草帽下地,今年黄豆不错,也就在犄角旮旯里种了两亩地。
种的少不值当雇人干活,所以就一家人下地干了。
黄豆长得不高,需要人弯腰直接拔,半个时辰下来,静姐就扶着腰喊累,解下草帽绳子扇风,看着才拔了八亩地的黄豆哀叹一声儿,“这活真费腰啊!”
“累了你就休息会儿!”阿满直起腰擦擦汗,手撑着腰直直腰,弯腰久了,腰像是僵硬了一般,直起来又酸又疼,偶尔还能听到咔嚓咔嚓响。
沈峥在阿满不远处,弯腰拔黄豆,一声累都没喊过,听见静姐的废物话,他看一眼,眼里都是看不上,“练武喊累,拔个黄豆你也喊累?”
他还有没出口的话:“你还能再废物点儿吗?”
静姐被峥哥那明晃晃嫌弃的眼神,激了一下,一甩头,不服道:“谁说我不能干啊,我这就看,你就看好吧,你们不停我也不停!”
阿满扶额:……,这个傻子,又被峥哥忽悠了。
阿满冲峥哥眨眨眼,压低声音说:“你就忽悠她吧!”
沈峥嘴唇微微勾起,又很快压下去,若无其事的哼一声,“她也该锻炼锻炼了,最近曲二婶一走,她就彻底放飞了。
一天两次练武变成一次,这两天直接变成两天一次了。
趁着拔黄豆让她好好锻炼一下,顺便提醒一下她自己,再不练武她连黄豆都拔不赢。”
阿满朝他竖起
一根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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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拔黄豆
不知不觉,日头慢慢西坠,空气中多了一丝清凉的风,芳婶先直起腰收工,对阿满几个喊:“你们接着干,眼看着太阳要落山,回家做饭去了。
晚上想吃啥?我回去做!”
“吃点儿清淡的吧,累得吃不下油腻的!”阿满先提意见。
闻言,静姐几个也连连点头,人在累的时候,确实吃不下油腻的。
旁边地里干活的村里人,听声音也直起腰,问阿满:“你芳婶子走了,你家地里缺人干活不。
我家的黄豆快拔完了,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正好可以帮你家干。”
不待阿满开口,静姐就激动的抬头,眼巴巴瞅着阿满,她的腰快断了,她想休息了。
可又爱面子,和峥哥挣那一口气,所以只能求阿满给她一个台阶下了。
阿满好笑的点点他,对旁边的地里的婶子说:“成,婶子待会儿来帮忙吧,十文工钱可以不?”
现在离天黑也就剩一个时辰,等天彻底黑下来就干不成活儿了,十文工钱不低了,妇人心里一盘算,高兴地点头。
让自家男人把拔出来的黄豆打捆,待会儿扛回家,她去阿满家帮忙。
静姐一听,大松一口气,顾不得在地里,一屁股坐地上,接着直接躺倒,揉着自己腰,看着橘红色的晚霞,感叹:“农活真不是人干的!”
青花忙过来坐在旁边给小姐揉腰,又劝道:“小姐还是把练武捡起来吧,我看小姐这体力一天不如一天了,回家
夫人要是检查您的武功,您保准得挨打。”
“啊~”静姐哀怨地大喊一声儿,“练!明早就练!”
想起娘提着长棍满院子追自己的模样,她打个寒颤,不能再懒散下去了。
不远处的阿满和沈峥听到这句话都笑了想,笑罢接着拔黄豆,谁知地头上就传来喊她的声音。
“张东家在不?”归香居的榔头赶着骡车往这边过来,看方向是从军镇上过来的,阿满微微有些诧异,问:“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有事儿?今个鱼你不是已经拉回去了吗?”
何况这个点儿,离关镇门也就一个时辰了,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哎呀呀,还真是您呢,我赶车路过,听到您和沈峥大哥的声音,就绕道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你们。”榔头满脸惊喜,又打了几鞭子,赶着骡车走到阿满家地头。
停车跳下来,说:“您可得帮帮忙,再给打两网鱼,让小的带回去。”
“怎么了?”沈峥直起腰,皱眉往地头走,有些不解,“一天供你们四十斤鱼,是契书上说好的!”
“小的知道,这不是遇到急事了吗?”榔头连连赔不是,解释说:“下午酒楼突然收到宴席单子。
还是东家的朋友家,明儿需要六十桌喜宴,宴席上怎么能少了鱼,所以只能让小的来求您们了。
再给打点鱼,这样才不耽误明天的喜宴啊。”
“喜宴?喜宴不都是提前定好饭食吗?谁家临办喜事了,才订喜
宴?”阿满跟出来问。
“那家请的大厨,今个突然病了,明儿是万不能掌勺了。
主家又重视这次宴席,干脆来归香居求东家了,东家看在朋友的份上,这个忙怎么都推拒不了啊。
只能让小的临时来拉鱼了!”
阿满看看天色,有些不想让峥哥受累,干了一天的活儿了,就是峥哥在厉害,说不累也是假的。
不过邱东家和她合作这么久了,就这么拒绝也不太好,毕竟以后还要合作呢。
“我去打!”沈峥不让阿满为难,拍拍她的手说:“撒两网鱼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儿,不累的,你别担心我。
地里的黄豆就交给你了,不行就再雇一个人!”
说着他转身交代忠叔:“黄豆待会儿打捆拉回家,不在村里晒场晒了。”
“好,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和你茂叔呢!”
“给您添麻烦了!”榔头大喜,一叠声地说着感谢的话。
看到两人一车走远,阿满转身在附近地里寻摸,看能不能再雇个人。
“阿满,让你叔来帮忙吧!”刚雇的秋婶子赶忙接话,想把这个活揽到自家人身上,说:“你秋叔一会儿就回来了,回家送黄豆去了。”
虽然自家地里还有几捆黄豆没运完,可也不急这一时。
等把铜板挣回家,夜里她夫妇俩摸黑把黄豆扛回家就行了。
“成,也是十文钱!”有现成的人,阿满也不想再费劲找。
橘红色的晚霞被灰白色的云代替,一团一团聚在天空
,地里忙活的村里人,也陆陆续续从地里出来,扛着打好捆的黄豆往家走。
“咱也回家吧!”阿满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捶捶腰直起身,对还埋头干活的忠叔几个喊。
“成!”忠叔应一声,然后对坐在地头上,和狗子玩的静姐招手,“静姐儿,把草绳拿过来!”
编好的草绳用来捆黄豆正合适。
“欸!”静姐应一声,赶走两个往她身上扑的狗子,和青花一起,一人抱着十来根草绳往地里走。
“秋婶子,秋叔,你们也别干了,不早了!”说着话,阿满摸摸身上的兜,没找到铜板,只好说:“待会儿秋婶子跟着我回家一趟吧,下地我身上就没有带铜板。”
“成,这有啥啊,谁下地带铜板啊,那玩意多了叮当响还沉!”
下地干活本来就够累的了,谁没事揣着铜板下地啊,那不是傻子吗?
“孩他娘,你跟着阿满去就行,我把咱家的黄豆扛回家去。”秋叔一听,站起身往隔壁自家地里走,阿满的为人他们村里人有目共睹。
他信她,再说就二十个铜板,人家这么有钱的人,才不会赖这点儿。
阿满笑笑点头,看忠叔那边还在给黄豆打捆,就喊团玉回家把骡车赶来,拔了一亩地的黄豆,打捆都得十几捆,靠人扛,来回得跑五六趟,划不来。
团玉赶骡车过来,一趟就能全拉回家。
家里如今就剩一辆骡车和一辆牛车,从卫家那得来的骡车,被阿
安和白老头赶走了。
还带着湿气的黄豆,枝条和黄豆还没有干硬,用力打捆也不会断,豆壳子里的黄豆更不会被晃悠出来。
第九百四十六章 穷苦人家
黄豆壳子晒干以后,就会爆皮,里面的黄豆就会蹦出来,所以收黄豆得在秧子半湿不干的时候。
秋婶子闲着也是闲着,帮着去帮忙打捆。
青黑色的天幕升上来,团玉赶着骡车悠悠过来,叮铃铃的骡铃走一路想响一路。
阿满一听见,就招呼忠叔和茂叔几个把黄豆捆往地头搬,骡车到地头时,黄豆捆也都移到路边,车一停就直接往车上扔。
垒到一个半人高,一亩地的黄豆就装完了,看旁边秋婶子家地头还有三捆黄豆没扛回家,阿满让忠叔把她家的黄豆扔到车辕上。
对秋婶子说:“等到了晒场,再给你放下,前半截顺路,也省的秋叔再来回跑。”
“好好好!”秋婶子忙不迭点头,笑开了花,虽然她家和阿满家只顺路到村中央的晒场,可能让男人少累一点儿是一点儿。
众人还没走到晒场,就碰到往回走的秋叔,秋婶子拉住男人跟着她往晒场走,到晒场把秋家三捆黄豆卸下来,骡车接着往家赶。
黑豆和地瓜哈着气,吐着舌头,跟在骡车旁边绕来绕去,远远看到家,两只狗子先一步冲回去。
骡车到家,沈峥也半身湿的从鱼塘那边回来,榔头跟在后面赶着骡车,看到阿满一行人,远远打一声招呼。
他得赶紧走,不然再迟,今晚就进不了镇了。
卸了门槛,骡车直接赶进前院,前院一大片空地,铺了青砖,直接就能当晒场。
芳婶知道黄豆
要拉回家来晒,提前带着人把地扫干净,这会儿黄豆直接卸到地上就行。
卸黄豆摊晒黄豆的活交给峥哥几个,阿满先让团玉给秋婶子倒杯水,自己来不及休息,先跑回后院一趟,把工钱取出来。
一串十个,她取了两串出来,交给秋婶子。
秋婶子接过二十个铜板,喜眯了眼,小心揣进怀里,还拍了拍,生怕一不小心掉了。
左右看看,看到阿满家黄豆捆,还没有从车上全卸下来,立马就过去帮忙,阿满拦都拦不住,“秋婶子,累了一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点儿活我家自己人一会儿就干完了。”
“秋春,你回吧,眼看着天就好黑了,你还得回家烧晚饭呢。”芳婶推着人出去。
“不碍事,不碍事,顺手的事儿!”
今个挣了二十个铜板,她心里高兴得不行,她家公爹公婆都早死,家里也就她男人一个独苗苗儿。
成亲以后,她又多生了几个娃子,身边没有公婆不帮衬,娃多吃得就多,这么些年,她和男人没少干活。
男人更是一有空就去镇上做苦工就这家里没有富过一天。
阿满家在村里建作坊以后,家里的娃子离不了她照顾,没法去作坊工作,男人手又笨,没被作坊看上。
但是作坊从建好那天起就开始收柴,男人现在每天都去山上砍柴,一天下来也能卖十二文。
今个家里多挣了二十个铜板,她高兴得不行,所以就想着多给干些
。
阿满家明儿还有一亩地黄豆地没收呢,今个她表现好点儿,说不定人家看她干活勤快,明儿还雇自己呢。
后面还有收菜籽、花生和土豆这些,多露露面,到时候人家雇人也能想起她不是。
赶也赶不走,阿满和芳婶都有些无奈。
阿满看看,转身进了正院,在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箩筐,上面是洗好的枣子和几个青皮梨子。
看秋婶子帮完忙转身要走,她喊住人,快跑几步追上去,抓来枣子和梨子塞过去。
秋婶子忙推辞,谁不知道果子卖的贵啊,她不敢要,阿满自己抓几把硬塞过去,玩笑道:“婶子要是不收,我以后可不敢雇你干活了。
不能老沾你家便宜,我家便宜你一点也不沾啊!”
秋婶子怕果子掉地上,赶忙兜着衣摆去接,一听这话她只得笑着接了,几个掉地上的枣子,也珍惜的捡起来,用衣摆把上面沾的土蹭干净。
宝贝衣摆里兜好,自己却一个也舍不得吃,说:“回家给娃子们甜甜嘴儿,阿满你进去吧,婶子走了啊。”
说着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家走,看背影就知道有多开心。
静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一折门框捶腰,看妇人走远的背影,有些怅然,叹道:“现在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过得日子有多好。
阿满?明儿还雇她吧,她有些可怜!”
这么苦这么累,只为养活自己的几个娃,任劳任怨的,干一天活,没见她喊一声累
。
领了工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开心,兜着果子离开的背影都透着一股满足。
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累这么一天就没有想要抱怨的时候?
“该让义母来看看,你这个感恩的样子!”阿满捏她一下,没有立马应下明天雇她,只说:“明儿的事儿,明儿再看,需要人就雇秋婶子,不需要就不雇!”
看静姐失望还有些同情的脸,阿满锤她一下,赶人进院,“比秋婶子家日子还苦的人家多多了,最起码,秋婶子家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我也不是活菩萨,救不了也帮不了所有人!”
再说自己建作坊,先雇村里人,只有村里人雇完才会考虑村外人,已经是替他们考虑了。
秋婶子家是娃娃多,最小还不到一岁,离不开她,男人手又笨,不是个在作坊做活的料。
这才把日子过成这个地步!
“好吧!”静姐也懂,拍拍自己的脸,“是我矫情了,不想了,我听芳婶喊吃饭了,快饿死了,咱也回去吧。”
两只在外面玩的狗子,听到熟悉的喊吃饭的声音,比人窜的都快,一溜烟就跑回正院。
现在家里人少,两个小桌子就坐下了。
干活累够呛,吃不了太腻的,芳婶熬了绿豆稀饭,两碟子油酱青瓜、油酱青椒。
蒸了一大盆虾仁鸡蛋,一大盆菇子溜肉片,煮了一盆咸鸡蛋和咸鸭蛋,主食吃的炊饼。
在地里又累又热拔了一下午黄豆,各个身体里
都透着渴意,看到晾到温热的绿豆稀饭,都先端起来喝。
第九百四十七章 峥哥离家
一时间院里都是吸溜稀饭的声音,再无其他,青花跟团玉几个坐一桌,看自家小姐也围着碗沿吸溜稀饭。
那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一想到回去以后,夫人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她就不自觉捂捂屁股,替自己的屁股担心。
小姐现在越来越没有小姐的样子了俨然一副乡下姑娘的样子。
可愁死她了,可小姐是主子,她劝也劝不住啊。
半碗稀饭下肚,阿满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才有了吃饭的胃口。
白白的炊饼掰开,立马加上几条油汪汪的酱青瓜和酱青椒,一口下去脆生生、酸溜溜、辣滋滋,胃口瞬间打开。
沈峥看一眼被辣得吸溜嘴的人,无奈给舀了一勺虾仁蒸蛋放她碗里,“别光吃青瓜和辣椒,吃点儿蛋羹,不然晚上得饿!”
阿满腮帮子鼓鼓的,对峥子弯眼一笑,低头把蛋羹吃了。
一顿饭吃饭,天彻底黑下来,檐下吹来的风更凉了,现在蒲扇都不用打了。
饭后几人正坐在树下消食呢 ,突然传来几声短促的鸟鸣。
沈峥和阿满动作同时一顿。
“咋了?”静姐看两人同时站起来,往后院走,一脑门问号。
“没事儿,我有事和峥哥商量!”阿满打发一句。
静姐才不信呢,又不能跟上去,阿满不会内力,她跟上去还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可峥哥内力高强。
自己这边刚跟上去,那边峥哥就能发现。
后院,躲在树上的卫十五一看到两人,一个翻
身就跃下来,半跪在地上给两人行礼,“表少爷、姑娘。”
“什么事儿?”沈峥立马问,不是急事,卫十五不会吹这么急的口哨。
“侯爷来信了,让您立刻启程返回天门关!”卫十五双手奉上一封信,说罢就躬身退下去。
阿满一听,脸上的笑立马没了,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了一下。
她知道峥哥离开的一天肯定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明明她们到家还没有两个月啊。
“阿满……”沈峥握住阿满的手,有些犹豫,手心的温热让阿满回神,扯出一个笑,让峥哥先看信,“不是急事,侯爷不会召你回去,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峥点点头,放开阿满的手,打开竹筒,拿出一封信,上面字不多,“速回,北月那边最近有异动,有大举进攻的迹象!”
阿满也凑头过去看,看到上面的字,她瞳孔一缩,扒着峥哥手臂的手微微收紧。
“阿满……我…”沈峥回握阿满,话里有些愧疚有些犹豫,可他不能不去。
“你去吧,这确实是急事!”阿满扯出一个笑,深呼一口气,抬头看着男人,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双手下滑,垫脚捧起他的脸。
拉下来,让两人额头触着额头,感受彼此的温度,“我只交代你一句话,活着回来!”
“好~”沈峥侧头,低下头,薄唇印上阿满红唇,笑着承诺,“我一定活着回来!”
心里给自己加了一句:他就是死
也要死在阿满身边。
事发突然,人连夜就要走,芳婶几个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唉声连连,“怎么就突然要走?你不是请了两个月假吗?真是还没到呢吗?
这上官也是,怎么突然就要把人召回去?”
芳婶想要骂:有这么当上官的吗?
又赶紧捂住嘴,左右看看,刚刚阿满和峥子说军中来人送信,她没见有啥人进家里啊?
心想:应该又是一个有内力会武功的,只是她啥也不会才看不到人,万一人家就藏在院子里的树上或者屋顶上呢,她还是别乱说了。
万一人家回去再给上官告状,她不是害了峥子吗?
“芳婶,啥也别准备了,峥哥骑快马回去,路上停哪买点儿就行了!”阿满看芳婶忙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着要给峥哥带点儿啥走,她忙把人拦住。
沈峥那边已经从隔壁院子出来了,手上牵着墨风,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换了一身全黑的衣服,头发高高竖起。
身上就背着一个简单包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静姐还没回神儿,人就要走了,她急的不知道说啥,沈峥也没指望她说啥,径直走到阿满面前。
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嘱咐忠叔几个,“地里还有好些活计,以后就拜托几位了。
芳婶?”说着他看向芳婶,视线对上,他交代一句, “我走了以后别让阿满喝酒,就是喝酒也得在家里。”
“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我给你盯着
这个小酒鬼!”
阿满:……,伸手掐了男人掌心一下,用眼神警告,你差不多得了啊。
沈峥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在阿满手心里捏了几下 ,这才放开她,转身把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文抱起来,摸摸他的头,“阿文是个大小孩了,姐夫不在,你要照顾好阿姐知道吗?”
“好,我一定照顾好阿姐!”阿文举起小拳头保证,大眼眨巴眨巴几下,到底撇了嘴红了眼,小手紧紧搂住姐夫的脖子,哽咽嘱咐,“姐夫你要好好的,别受伤。
我和阿姐都乖乖在家等你回来,你也要尽快回来,别让阿姐伤心!”
“好!姐夫一定回来!”沈峥保证,大手在小娃脑袋上重重揉了一下,这才把人放下,顺手也揉了一下阿满的头。
这才转身翻身上马,对静姐嘱咐,“好好练武 ,待一段时间就回县里,多陪陪义父义母。
启翔那边你也别担心,有我盯着他呢。”
“好,峥哥你也小心啊!”静姐眼圈到底红了。
马蹄响起,快速朝屋后的盘山道跑去,那抹高大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夜色里,直到看不到,阿满还没动。
芳婶几个都准备进屋了,看阿满还呆站着,一时间有些担心。
谁不知道阿满和峥子感情好,峥子走最伤心的肯定是阿满。
静姐让几人都先回去,她陪着阿满在外面站会儿。
“咳咳~”静姐假模假样咳嗽几声,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儿吧,
想哭就哭出来,今晚我把肩膀借给你。”
阿满被逗笑了,转身捶捶她的肩膀,指指自己黑白分明的眼,“小瞧我?你看我哭了吗?”
第九百四十八章 以爱为名的伤害
“咦?我还以为你哭了呢?”静姐颇为意外,以为等阿满转头,她会看到一双通红的眼,没想到人家哭都没哭。
没哭也好,她不怎么擅长劝人。
她拉着人进院子,“没哭就行,走吧,进屋去。”
阿满任由人拉着,静姐走在一旁看一眼又看一眼,看到第四五眼的时候,阿满猛地侧头和人对视上,无奈摊手:“看啥呢?不认识我了,有话就问!”
“嘿嘿,让你看出来了?我就是好奇,你不伤心吗?”
要是褚学义离开自己去打仗,她指定得哭,还是哇哇哭那种,相比起来,阿满的反应就过去平静了。
“伤心就非要哭?”阿满好笑地摇头,抬头盯着星星,“他有他要干的事儿,我不能因为舍不得他,就让他留下自己身边。
这不是爱,这是打着爱名义的伤害!”
“伤害?不是吧,爱他我才舍不得他啊……”静姐从一开始的不解,到最后的明白,说话声戛然而止。
想起来启翔哥想从军的事儿,从小启翔哥就想着从军打仗,这事儿从小提到大,越大娘越不同意,一会儿兵书没读完,一会儿武功太差。
不断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启翔哥打消从军的念头。
他们这些家里人也跟着劝,从没觉着娘做的或者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毕竟我们就是爱他才舍不得他去那么危险的战场的。
我们何错之有?
现在才突然明白,他们这就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以爱之名的伤害。
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不顾他真是想法,不让他干真正想干的事儿,折断他的翅膀,何其自私啊?
要不是峥哥决定从军,爹娘才不会放心让启翔哥去从军。
换位想想,启翔哥被全家人否认阻止时,得有多绝望啊。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他从军以后才不愿回家来吧。
估计是身上有个伤有个痛,怕被家里人给看到,再不让他回军营,那就完蛋了。
芳婶几个人,看阿满和静姐并排走进来,都有些担心的望过来,生怕阿满伤心难过。
阿满看得好笑,摆摆手,又抬起脸,让他们看自己没事儿,“别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轻重,也明白道理。”
看她没事儿,芳婶几个这才笑起来,有心情干别的事儿。
这一放松下来,芳婶就又忙活起来,喊男人和茂叔几个,“去库房把咱家的油布卷拿出来,给黄豆盖上。
夜里指定要起露水,不盖着,那些黄豆又得湿一分。”
“欸。”茂叔几个出去给前院的黄豆盖油布去了。
静姐因着阿满那些话,人生第一次知道以爱为名的伤害,想通以后,人就有些蔫吧,提不起精神。
看阿满没事儿,青花也帮芳婶把厨房收拾好了。
就喊青花跟自己回东跨院休息。
阿满也跟着阿文回了后院,家里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小娃还是有些伤心地,抱着阿满一个胳膊不松手。
阿满只得亲自送小家伙回后
院,哄着人睡着,这才出去。
走出院子,抬头看看明亮的星子,还有那一轮如钩的新月,喃喃问:“不知道峥哥现在走到哪里了?”
身边没了人,她脸上的脆弱才显现出来,
小姐抬头看天,团玉看小姐,生怕小姐下一秒就哭出来。
脑子里不断想着,要是小姐哭了,自己要怎么怎么哄人。
她是陪小姐去过安邑的,更是去过天门关。
也知道小姐和姑爷经历的生死与艰难,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和姑爷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能为彼此死的人,感情有多浓就不用她说了吧。
安邑和天门发生的事儿,小姐是一个字也不让自己跟别人说。
所以没人能懂她心里这份担心。
她就希望姑爷这一去能平平安安的,能全须全尾回来就行,不然她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样。
给外人装得再若无其事,其实又怎会无事。
夜里阿满就被自己噩梦惊醒了,还是哭着醒过来的。
她梦到天门关的事儿了,梦到峥哥昏迷不醒那段时间的事儿。
到现在心口还直扑通,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团玉因着担心小姐,今晚破天荒没有睡沉,一听到内室的动静看,就举着烛台过来。
感受到昏黄的烛火靠过来,阿满默默翻个身背对着外面,紧紧抱着被子,把头埋进去。
闷声说:“我没事,做了个噩梦,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感受到还有脚
步声靠近,阿满声音带上不快,“别过来!”
团玉被吓了一跳,不由顿步,不敢再上前,更不敢挑开莲青色的床帘看小姐。
半晌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儿,阿满 叹气,放缓语调,“你睡去吧,我没事儿!”
“好!”团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听出来小姐的声音有些闷,有些哑,不知小姐是不是哭过?
但是小姐不让自己过去,她也没办法过去查看。
人走了,室内又黑暗下来,盯着漆黑的墙壁,阿满翻个身,躺平身子盯着头顶。
眼角又要泪冒出来,她默默抬手擦掉。
心里默默祈祷,只希望峥哥此去能安全。
杨家人是第二天才知道峥子走了的。
昨天天黑透他才离开,那时候杨家人都睡觉了,他也不好再去把人吵醒道别。
杨大舅几个一听,都来问了一嘴,主要是为啥走得这么突然?
还有来看看阿满,就怕她伤心。
阿满用军中机密把杨大舅几个都打发走了。
老太太却留了下来,她是杨家唯一知道峥哥真实身份的人了。
毕竟她和卫家老夫人,现在也算是半个闺蜜了。
时不时就要让阿满代她给老姐妹写封信。
自家腌的蒜瓣、干菜、新粮食,时不时也要阿满托人送过去些。
老太太知道得多,担心的就更多。
扯着阿满的手,担心极了:“怎么就这么突然?不是请了两个月假期吗?
峥子大舅不是侯爷吗?峥子怎么也算是权贵人家的少爷,怎
么就把他召回去了?
就不能用别人,非得他亲外甥冒险?”
老太太一个又一个问题,把阿满问的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按着人坐下,又给倒一杯水递过去,“您先喝杯水,别急。”
第九百四十九章 忙起来
老太太接过水,一仰头灌下去半杯,就眼巴巴瞅着阿满,等着她回答。
“辽安候是峥哥的大舅没错,可辽安候家可从不徇私的。”
阿满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卫家别的后辈,只要从军都要隐去自己真实的姓名的。
所以您别看峥哥身份尊贵,可在军营里,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这回军营那边一有需要,把人召回去也正常。”
阿满不打算把北月异常的事儿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就是个小老百姓,这些大事儿,没必要让了老太太知道跟着担心。
“那具体因为啥事?你就不知道?”老太太不信,狐疑地打量外孙女,这丫头猴精猴精的,不会故意糊弄自己吧。
阿满摊手,脸上一点也不慌,“这个我真不知道?军营的事儿都是机密。
峥哥是不可能让我知道的,这是军纪更是原则问题。”
老太太无奈,看阿满嘴硬得厉害,自己也瞧不出什么东西,也就放弃了。
只最后问一句:“没危险吧?”
“那是当然,峥子怎么也是辽安候唯一的外甥,他肯定要派人护着他的!”阿满眼睛不眨的撒谎。
辽安候就是再派人保护,也抵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真有危险的时候,还是的靠峥哥自己。
老太太却信了。
亲自送老太太出去,看老太太走远了,阿满脸上的笑才淡下去。
峥哥走了两天,家里的日子照旧继续,拔回来的黄豆晒两天就彻底干透
了。
前院又传来连枷咔咔声,连枷高高举起来,最前面的一截子转一圈,又重重落下。
砸在干脆黄豆秧子上,干硬的黄豆瞬间从豆荚里蹦出来,一颗颗飞溅出去,装上扑在油布上,又重新滚落回来。
怕黄豆飞溅出去,四周都用油布围起胳膊高的围墙,黄豆砸上去又被反弹回来。
静姐从来没用过连枷,以前更是见都没见过。
今个一见,又让她找到一件有趣的事儿,从茂叔手里要过来连枷。
哈哈笑着一下下举起来,又重重砸下去,这个活计不重,也不咋用弯腰,静姐玩得很是开心。
青花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小姐爱咋玩就咋玩吧。
她这段时间就好好养养自己的屁股,准备好回去应付夫人的怒火就行啦。
只希望这次,夫人别把她的屁股打开花就行了。
黄豆收进粮仓,阿满想起来前段时间说的,去镇上卖鱼。
因着农忙,还有贺家来人,所以这个计划一直没有施行。
再加上现在家里的鱼,每天都卖给归香居和超市,所以她也不愁着卖鱼了。
但现在峥哥走了,她就想让自己忙起来,这样也能少想一些峥哥。
静姐自从收到她娘的允许信以后,再也不着急回家了。
彻底在村里放飞自我了。
一听阿满要去卖鱼,举着手说要跟着去。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阿满和静姐就起来了,渔网是昨夜撒下去的,今早两人早早去收就行了。
卧在窝里的
两只狗听见脚步声儿,就从窝里爬起来,还没看到人影就开始摇尾巴。
等阿满走过来,一个个跳起来,趴到阿满腿上,讨摸摸。
阿满挨个摸一把,黑豆和地瓜哼唧的越发重了,阿满又蹲下给两人梳毛。
静姐洗好脸,从东跨院过来,两只狗子躺在地上,漏出肚皮,听到脚步声儿,懒洋洋侧过头看一眼,哼唧一声,就是对静姐的打招呼了。
静姐看到如此敷衍的欢迎方式,气闷极了,走过去,嘟嘟囔囔地抱怨,“一点诚意都没有,白瞎我这一个月的讨好求喂了。”
她每天讨好两只狗,给喂食给梳毛的,结果只要阿满在,两只狗子眼里几乎没有自己。
你说气不气。
“那是,我可是把它们从巴掌大养到现在半人高的,你一个月的讨好就把黑豆和地瓜收买了。
我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也太没用了?”阿满反驳,替自家狗说话。
道:“狗就得忠诚,能对你哼唧几声,你已经成功了。”
静姐哼一声,不服气的狠狠揉了几把狗头,指着两只狗子说心眼子多,“我手里有好吃的时候,对我那个献媚样儿,你是没见。
一只狗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心眼子。”
“哈哈,这叫能屈能伸!”阿满笑几声,等给两只狗子都梳好毛,把狗毛都扫干净。
这才喊上静姐出门,此刻天边已经漫上灰白色,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
“这么早就起啊,这是去哪
啊?”不远处的赵嫂子,刚起来,出门倒尿桶,看到两人有些诧异。
“去鱼塘看看,睡得早醒的就早!”阿满热情打招呼,“嫂子今个也起的挺早啊。”
赵嫂子本来在作坊干活,但是干了半年,就怀孕了,肚子鼓起来,就不在作坊干活了,回家养胎。
要是搁以往家里穷的时候,她就是到日子,也得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男人待她好,婆婆也不是个刻薄的,所以就提前让儿媳在家养胎了。
现在赵嫂子就每天在家里,做做一家人的饭。
“肚子大了,睡不好索性就起来,白天困了再睡。”
三人说一句,就又各自忙各自的了。
两人还没走到鱼塘,老远就听到哗啦啦水声儿,显然这是有人正起渔网呢,两人对视一眼,都加快脚步。
到了,看老于叔站在竹排上收渔网,他看到两人,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阿满和静姐也不耽误事儿,走到鱼塘边,又解开一个竹排,两人跳上去,开始收别的网。
超市和归香居每天需要的鱼不少,家里就又添了两个渔网,每个鱼塘撒两网。
四网下去,每天差不多能打一百五十斤鱼,一百斤供给超市和酒楼,剩下的五十斤,就被阿满和静姐拉着去镇上卖。
现打的鱼,活力好,力气大,被放进浴桶里,还蹦跶得厉害,阿满和静姐身上都溅了不少水。
山那头升起一抹红日时,超市和酒楼
的伙计赶着骡车过来拉鱼了。
阿满和静姐把自己需要的那五十斤鱼拉走,剩下就交给于叔了。
第九百五十章 讨价还价的乐趣
“回来了,赶紧吃饭,今早烙了鸡蛋饼。”芳婶从厨房端饭出来,看到两人进门,立马招呼人洗手吃饭。
阿文已经坐在饭桌上开吃了,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他每天需要去学堂,所以吃早饭都比家里人早。
早饭是豆子稀饭,一碟子咸鸭蛋,一碟子虾油豆腐,一碟子清炒菜心。
主食是豆腐皮包子和鸡蛋饼,鸡蛋饼是阿满昨晚点名想吃的。
一坐下,先喝一口豆粥,筷子就直奔鸡蛋饼。
焦焦黄黄的鸡蛋饼,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葱香和鸡蛋的鲜香混合在一起,一口下去,边缘焦脆,内里柔软又弹牙。
阿满吃得格外满足,空口吃腻了,就挑出半个鸭蛋黄抹在蛋饼上。
再挑一筷子野山菌酱抹上去,一口下去能把人眉毛香飞掉。
一顿饭吃完,两人赶着骡车,带着草帽,顺便把上学的阿文也带上。
后面车板上,是盖着大盖子,用草绳固定好几圈的浴桶,里面传出噼啪鱼儿摆尾声儿。
三人进镇,先送阿文去清水巷的温家私塾。
看门的吉安看到今个是俩姐妹送阿文,还有些好奇,不由走下台阶过来打招呼。
一靠近就闻到鱼腥味,他不由顿步,拧眉问:“拉了鱼?”
阿满抱阿文下来,冲吉安点点头,“嗯,今个拉了鱼来镇上卖。”
说罢阿满回身用渔网打起一条黑鱼,静姐用草绳从鱼嘴上穿过去,阿满接过,递给吉安,“自家鱼塘养的,送一
条给温夫子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吉安说着不好意思,却已经伸手把鱼接过来,他对阿满家的好吃的印象深刻。
一听是她家自己养的,他瞬间来了兴趣,说:“那就多谢阿满姑娘了,晚上顿给我家夫子尝尝。”
他家夫子是个好吃之人,何况一条鱼也没多贵,收下夫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从清水巷出来,两人就赶着骡车直奔东街那块儿。
那边的人比较富,她家这贵价鱼到那边好卖些。
“卖鱼嘞,卖鱼嘞,喝山泉水,吃药籽长大的鱼哦。
吃了能延年益寿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满让静姐控车,自己扯着嗓子喊,对于路过的婶子、大娘都不放过。
“婶子不来一条?这可是吃药草长大的鱼,吃了对小娃脑子好,能更聪明呢?”
“大娘,您别走啊,也瞅一眼呗,好吃不贵的药草鱼喽~”
两个水灵灵的丫头,赶车卖鱼,还是很吸引人的。
谁家走街串巷卖鱼的不是妇人和汉子。
这么水灵灵的姑娘,就这么放出来叫卖东西。
也不怕被地痞流氓欺负了去,不得不说这家大人真胆大。
静姐被人瞅得有些不自在,嘴巴张张合合,硬是喊不出来。
听到帮卖鱼,她兴奋极了。
当时有多兴冲冲,现在就有多尴尬。
她发现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竟然有些张不开口。
看阿满大大方方地吆喝,脸上端着热情的笑容,
她羡慕得不行。
可那嘴就是张不开。
“张不开口没事,先适应适应。”阿满转头看到她有些低落,拍怕她的肩膀,“不是谁都能张嘴吆喝的。
我吆喝,你赶车就行,咱们能卖多少卖多少?”
她和静姐赶车来卖鱼,纯粹是给自己找事做。
忙起来就不想峥哥了。
家里又不差银子,所以卖多少银子,她都不咋在意。
就喜欢街上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丫头,你家鱼咋卖啊?”一个头戴花布头巾的妇人,喊住两人。
看车停下,她赶忙小跑着过去,探头看看桶里的鱼。
个个活蹦乱跳,黑鱼摆尾甩起来的水溅了她一脑袋,她欧呦一声,“黑鱼不错,咋卖的?”
“不分品种,一律四十五文一斤。”阿满热情地招呼。
“啊?啥价?”妇人一听,把网着的鱼往桶里一扔,嗓门都大了几个度,“你们两个丫头是想银子想疯了?
这鱼是镀了金还是镀了银,就敢卖这个价?
咱镇上的鱼,普通也就卖个二十来文一斤。”
静姐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过,脸色瞬间涨红,
不高兴了,指着妇人说:“不买就不买,你摔我家鱼干甚?
再说,我们敢卖这个价,说明我家的鱼不普通!”
“欸?你咋做生意的?”妇人眉毛一竖,掐着腰就要理论。
“哎哎,婶子,我家妹子不会说话,您别生气!”阿满瞪一眼静姐,让她闭嘴。
转头对妇人陪笑脸,再三作揖,说:“
婶子莫气,买卖不成仁义在。
我家鱼卖这个价,确实是因为鱼不普通……”
“嘁,再不普通,也就是条鱼,不买了!”妇人哼一声,一甩胳膊,扭着屁股走了。
“阿满,你看她!”静姐撸着袖子要下去理论,脸都气红了。
阿满拉住人,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好了,你别没完没了啊,做买卖都是这个样子。
就得陪笑脸,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
等你回镖局,问问曲二婶就知道了,买卖哪那么好做啊?
再说咱们鱼价贵,那个妇人不买也正常。”
说着又探头看,刚刚被那妇人扔回去的黑鱼,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放心了,在静姐旁边坐下。
看她腮帮子鼓鼓的,说:“和气生财,你就是生气,也别当面啊。
不然多影响咱们做生意啊。”
周围不少商户都对她们指指点点的,静姐一看气散去大半,有些沮丧。
“我是不是很笨啊,啥都做不好?”
“哪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你擅长的就不是做营生。”
“可你咋那么擅长呢?”
阿满得意地一甩头,很接地气地说:“我爱银子啊,也爱做营生!”
“哈哈,小姑娘这话都是不假!”旁边摆摊卖菜的汉子,被俩人的话逗得哈哈笑。
给两人提醒,“想挣银子是好事,不过姑娘啊,听叔一句劝,你把这鱼价降降。
太贵了,几乎是普通鱼价的一半儿!”
“不降!”静姐先一步接话,“我家这鱼不
喂粮食,是吃药草和草籽长大的。
可是足足长了一年多才长这么大。
不是普通喂粮食催着长大的鱼能比的!”
第九百五十一章 贵有贵的道理
阿满认同地拍拍静姐,对汉子说,“就卖这个价,能卖出去就卖,不能卖出去就自家吃。
好东西卖贱价就糟蹋了!”
周围人一听,议论纷纷,阿满和静姐任由人看。
阿满还是照旧吆喝,没一会儿就有人耐不住好奇来看这贵价鱼。
一般贵的他们不好奇,这比普通鱼贵一倍的鱼,他们还真得好好瞧瞧。
阿满冲静姐眨眨眼。
看吧?人就是这样?好奇心大得不行。
“丫头给我来一条黑鱼!”一个八字胡须的男人率先出手了。
“好嘞!”阿满吆喝一声,可算开张了,用渔网捞出一条黑鱼,给男人看,“叔你要多大的,这条估计有四斤重。”
“换条小些的,先试试。”男人撸着胡须,先买回家试试才行。
要是回家一尝,和普通鱼没什么两样,他婆娘绝对要揪他耳朵的。
“这条三斤的,咋样?”
“成!”
静姐立马拿出秤杆,秤杆打的平平的,给男人看,笑着说:“三斤二两。”
阿满立马算钱,“一共一百四十四个铜板,开张鱼,叔您给一百四十个铜板就行。”
“还挺会做生意的,成!”男人满意了。
麻溜掏铜板,阿满抽一根草绳出来,从鱼嘴里穿过,递给男人,“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有男人开了头,不少观望又不差银子的人,因着好奇都来卖一条。
准备回家烧来尝尝。
也有人识货,认出来,问:“这鱼咋和长青街圆满超市的差不
多?
价格也差不多?你俩不会是一家吧?”
那超市现在在镇上挺火的,不差银子的小富人家还有富贵人家的采买都会去那超市买东西。
虽然比摆摊卖得贵些,但质量好。
就拿菜来说吧,人家超市不仅把菜外面烂叶不好的叶子都给你处理了。
摆出来的还都是清洗过一遍儿的。
去那里买东西可太省心了,买回家简单再洗一遍,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省了不少事儿。
“阿婆一看就是个识货的。”阿满没隐瞒,对买鱼的几个人,还有附近的摊贩说。
我们这鱼和超市的鱼一样,出自同一个鱼塘。
所以才敢卖这么贵啊,超市那边是卖五十文一斤。
我们这走街串巷的零卖就便宜了五文。
把租铺面费的减了,也让不住在长青街那片的街坊能买到我家鱼。”
阿婆被夸得笑眯了眼,拎着黑鱼左看右看,大方地表示,“你家要是和那超市的鱼一样。
那卖四十五一斤,确实划算。
等阿婆回家烧来一吃,就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了。
一样的话,阿婆家的鱼以后就在你这儿买了。”
她家离长青街有些远,每次去一趟都得两刻钟,太麻烦了。
“欸欸,您就放心吃吧,绝对差不了。”静姐脸上也露出笑,说:“不然我俩也不敢卖这个价儿啊。”
附近人一听,和超市的鱼一样,吃过超市鱼的人,你一条我一条都来买了。
这下两人的鱼摊算是彻底开整了。
一个时辰
就卖没了一大桶。
眼看着这几条街估计没人来买了,阿满决定转换战场。
直奔仁安堂那块儿,和仁安堂都是老熟人了。
同安远远看到骡车,就笑着来招呼,说这么会儿医馆门口没多少病人。
她俩可以把骡车停门口。
说着他闻见一丝鱼腥气,这才知道阿满姑娘不卖蛋改卖鱼了。
“不用,不用。”阿满连连摆手,说不用去医馆门口,“我俩就停这树下叫卖就好了。
鱼毕竟有鱼腥气,要是影响到医馆生意就不好了。”
同安也不强求,闻言就先回医馆了,路上顺带给人介绍那边有人卖鱼。
“卖鱼喽,卖鱼喽,鲜香美味,吃了滋补身子的药草鱼喽。”
“好吃不贵,小娃吃了越来越聪慧,老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啦~”
静姐也跟着吆喝,刚来时的尴尬荡然无存,眼神晶晶亮的冲医馆的病人和过路的行人吆喝。
“真滋补身子?”病人最在乎的就是调养身子,一听不少人来打听,“真是吃药草长大的?”
“嗯呐!”阿满用网兜从桶里捞出一条鱼,给围观的人介绍。
“我家这鱼,吃的药草籽,喝的是山上的山泉水,平时别的东西都不喂。
别家鱼塘为了让鱼快点长大 ,使劲喂粮食啥的,我家是一点儿也不喂。
所以我手里这条鱼,去年六七月份入的鱼塘,长到今年八月多才开始卖。
一年多才长这么大,绝对好吃,不是一般鱼能比的。”
“多少钱
一斤?”不少人心动了,看着确实不错,那鱼看着也有劲。
“四十五文。”
一听这话,围着的人散去一大半,说两人是疯了。
这情况阿满和静姐都经过一遍了,没再怕的。
静姐小嘴叭叭一通说,反正就是俺家鱼好,绝不降价。
敢买这个价的鱼,也绝对不差。
眼看到正午了,医馆的大夫开始下值,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吆喝。
几个大夫一下值,就直奔阿满这边的鱼摊。
这个要两条,那个要三条的,一桶鱼被大夫们包了一半。
看病人不信阿满和静姐,还能不信大夫。
一看大夫买了,都好奇得不行,问大夫,“这鱼真的滋补身子?”
“这个不知道。”陈齐实话实说,“不过她家在医馆买了不少草药种子。
都种在鱼塘上面的山上,平时下个雨淌个水的,会把药草籽冲进鱼塘不假。
所以说这鱼吃药草长大,倒也不算是假话。”
哎呦哟,这俩丫头说的竟是真的。
不怪医馆这些大夫, 问都不问,出来就是买。
原来是知道啊。
那还犹豫个啥,赶紧也买回家尝尝呗。
平常鱼炖个汤都能补补身子,想必这个鱼也差不了。
没出半个时辰,这桶鱼也卖完了。
两人也终于能歇口气了,坐树下的石头上,解下头上的草帽,呼哧呼哧扇着风。
等额间的汗凉得差不多了,两人爬上骡车,慢悠悠往家走赶。
路过顺通牙行被人喊住了。
阿满吁一声,勒停骡车,
扭头就看到胖乎乎的安牙人,弥勒佛似的笑着冲她们招手。
第九百五十二章 拔花生
“哎呀呀,没想到还真是张东家啊。”安牙人跑出一脑门汗。
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阿满怕人晕过去,让人慢慢说。
“哎呀,是好事呢,您前段时间托我卖的邢家宅子,有信儿了。”
那还真是个好事,这都过去快俩月了,她都以为卖不出了。
没想到就有信儿了。
“您有没有空?有空咋牙行里谈谈?”安牙人请人去牙行,总不能站大街上谈事儿吧。
他不行,就这一会儿,他就被晒得满头大汗,他可受不住。
阿满点点头,让安牙人先走,她们随后就到。
安牙人那人精能同意才怪呢,连连说他跟着。
怎么能自己先走?
阿满也不强求,跟着就跟着吧。
“您二位这是去卖鱼了?”安牙人用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垫脚看看骡车后面。
吸吸鼻子,满鼻都是鱼腥气。
也不知道这俩姑娘是怎么忍受?
他想不懂,张家也不差钱,这位阿满姑娘也不知道咋想的。
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享清闲,卖啥的鱼?
又不差这点儿银子?
心里怎么想的,安牙人面上都是一副佩服的表情,谄媚道:“怪不得您能挣银子呢?
就这吃苦耐劳的劲儿,就值得小的好好学习学习。”
阿满浅浅一笑,没有接话。
静姐直接一个大白眼翻上天,对这谄媚的安牙人着实喜欢不起来。
太假,太假了。
她是贺家镖局的小姐,没少碰到恭维自己的人。
但是恭维的这么直白又这
么假的人,很少见,安牙人算是其中一个。
明明嫌弃鱼腥味儿,还得装作很喜欢的样子,简直是没眼看。
到了牙行,阿满也不废话,她饿着呢,想处理完赶紧回家干饭。
“是个安州来的商人,人家想买了重新建房子。”
“出价多少?”
“三千两银子。”
“卖!”
安牙人愣在原地,他本来怕张东家不同意,准备了一大套说辞。
没想到人家直接痛快同意了。
这个价格无疑是不高的,相当于纯地皮的价格,就是地皮价格也是地板价。
可没有办法,宅子几乎都被烧了,就是没被烧的地方也死了不少人。
那块儿地皮可是死了三十多个呢。
迷信一点儿的人家,是绝对不会买这个宅子的。
再说无论谁买下,那房子都得堆到重建,所花费的银两绝不少。
所以能卖出三千阿满已经觉得不错了。
“成成成,那我下午就领着买家去衙门办过契。”安牙人一拍手,眼睛直接成了一条线。
问:“您看您是跟着去衙门,还是小的……”
阿满已经站起身,对安牙人说:“全权交给你负责,到时候辛苦费少不了你的。
办完把银子送到青松村就好。”
“欸欸。”安牙人更高兴了,颠颠儿跟着送阿满和静姐离开。
又笑着挥手目送俩人的骡车离开,全程那个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师傅,那俩姑娘谁啊?用得着您这样?”
安牙人新收的小徒弟,举着伞出来,给
自己师傅打伞,另一手上还拿着扇子。
给师傅扇风。
“你懂个屁!”安牙人笑容落下,拿过扇子,自己给自个扇风,快步往牙行走。
用扇子点叨着徒弟眼睛,训斥道:“你这双罩子还得好好练练,看不清谁是真摇钱树啊!”
“那俩是摇钱树?师傅您骗徒儿的吧!”小子不信。
又回头看一眼,嘀嘀咕咕说:“赶着骡车,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车斗子里还拉着两个大浴桶,一靠近就是一股鱼腥气。
咋能是摇钱树呢?”
“嘿,你还挺会狗眼看人低啊!”安牙人照徒弟脑门有事一扇子。
挺直腰说:“今个师傅就教你第一个课,干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狗眼看人低!
刚刚走的那俩,灰布衣服的是张家作坊的东家。
现在手里握着的银子,估计是咱们县里富户的头一个了。
另一个扎俩麻花辫那个,为师要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贺家镖局的小姐。
还是当家人的小姐!”
“啊?”小子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回头看一眼已经只剩一个车屁股的骡车,不信,又看一眼。
接着小伙子就迷糊了。
这么有银子的人?为啥顶着个大太阳出来卖鱼?
找虐?
桑宁要是知道,绝对要给小伙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纯粹是喜欢赚银子的乐趣。”
秋老虎晒人,也挡不住静姐赚钱的兴致。
看着腰间的荷包一点点被铜板填满,这种乐趣对静姐来说
妙不可言。
所以接下来,她每天都兴冲冲的喊上阿满出门卖鱼。
青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望小姐石!”
天明送两位小姐出门,剩下的时间,就坐在大门口,抱着个针线筐。
边做针线边等两位小姐回来。
眼看着日子步入八月十号,地里的花生也到了该扒的时候。
静姐这才从卖鱼转为拔花生。
眼看着静姐的注意力转移,阿满松了一口气。
谁天天天不亮就打鱼卖鱼的,一天也不休息也受不了啊。
阿满偶尔想休息一天,静姐不得,人家说在家待着无聊。
去,必须去卖鱼。
现在好了,静姐注意力转移,阿满也能趁机休息一天了,她快困死了。
天天早起,她严重缺觉。
第二天要下地拔花生,一家人都早早起来下地,就阿满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户,都照到床边了,满是的亮堂。
等她吃完迟来的早饭,带着草帽,领着黑豆和地瓜悠悠下地的时候,地头上已经堆了不少拔出来的花生。
青黄的叶片下是一串串带着泥土芬芳的花生。
阿满没急着下地干活 ,反正不缺她一个。
她直接坐到地头上,扒着新鲜出炉的花生吃。
现在的花生最是嫩,一口爆汁,然后就是新鲜花生甜滋滋的味道,回味还带着一丝泥土气。
不过她不讨厌,吃的很是悠哉。
黑豆和地瓜一左一右卧在阿满腿边,阿满吃一颗,就喂两只馋狗两颗。
一人两狗做再多低头
叭叭吃着最新鲜的花生。
村里人路过,都哈哈笑几句,说阿满家的狗比人都有福气。
全村除了阿满家,谁家舍得用花生喂狗?
第九百五十三章 褚学义来了?
花生能榨油,村里不是卖了,就是留着过年时候去油坊榨油吃。
花生种了五亩地,加上地里不算干,所以除了弯腰久了腰酸以外,活干起来不算很累。
加上也不是很热,所以忠叔几个一合计。
中午饭都是在地里吃的,芳婶带着青花和团玉回家做饭。
为了方便,中午烙的大饼,切了卤肉和青瓜丝这些,吃的时候把卤肉和青瓜丝往大饼里一卷。
有肉有菜有面,女人一般一个就饱了,像忠叔这样的汉子,两个也饱了。
最后用红豆汤溜溜缝,就彻底吃饱了。
吃完饭,休息两刻钟,消消食,忠叔几个又开始干活。
太阳从头顶一点点偏西,不知不觉橘红中带着一点点粉红的晚霞映红半边天。
忙碌了一天的农人,也开始三三俩俩往家赶。
各家的烟囱里,虚虚冒着青烟。
负责做饭的芳婶,也带着她的两个手下团玉、青花回家做饭。
黑豆和地瓜跟在人屁股后面撒欢。
人在前面撅屁股拔花生,青黄的花生秧子带出成串的花生。
土里还剩下不少花生,耙子耙几下,零散的花生就全都出来了。
黑豆和地瓜,也撅着屁股,用前爪跟在耙子一起耙。
静姐好奇这俩耙啥呢?
尖尖的狗爪子,带出两条白花花、肉嘟嘟的虫子。
灵活的狗舌头一卷,两只虫就进了两只狗子嘴里。
看的静姐拧眉“咦”一声,颇为嫌弃,问,“这俩就没有不吃的吧?”
肥嘟嘟虫子
进狗嘴,她刚才都看到爆出来的浆了,想到那个画面,她揉着胳膊又打一个寒战。
“哈哈~”阿满被逗笑了,用耙子在地里又耙几下,扒出两条肥嘟嘟的肉虫。
吹个口哨,喊来两只狗,一人一只扔过去。
给静姐解释,“这虫估计味道不差,不忍以黑豆和地瓜的性子不会吃。
这虫长在花生地里,就是吃花生长大的。
花生甜滋滋又多汁,想必这虫子也就是花生味道。”
“咦~你快别说了!”静姐身子扭成麻花,捂着耳朵,让阿满别说了。
“哈哈哈哈~”
“阿满你就逗她吧!”
忠叔几个都哈哈笑起来。
又拔了五垄花生,团玉来地里喊人回去吃饭,顺便把家里的骡车和牛车送过来。
一团团花生被木叉挑进板车上,两亩半花生板车来回拉了三趟才全部运回家。
听着前院的动静,芳婶招呼团玉和青花把饭端上桌。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散尽了,青灰色的天幕漫上来。
半圆不圆的月亮爬上房檐,点点星子露出来,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清风阵阵,带来树叶的清香,前院地上的花生,也顺风飘来一丝土腥气。
五亩地的花生收了两天,全部拉回家,前院的空地被占去大半位置。
人走过去都得绕道儿。
明儿就是文海表哥和春桃的亲事,阿满准备早早睡。
明早先去春桃家陪着春桃出嫁。
然后立马转场去杨家,成为待客的主家,这真是两头跑啊
。
按照外婆的话说,自己这就是两头qie。
好在阿满这个两头qie忙的很是开心,很是心甘情愿。
第二天,鸡叫一声,阿满就爬起来了,催着团玉给自己梳妆打扮。
今个可是大喜的日子,她作为两头qie,得收拾好看了。
既给春桃长面子,又给老杨家长面子。
收拾好天色刚熹微,天边隐隐泛着白光。
阿满亲自抱着一个精致木头盒子往外走。
芳婶听到动静,看人急匆匆往外走,就喊:“不吃饭吗?”
“不吃!”阿满头也不回的摆手,“我去春桃家吃。”
团玉在后面抱着另一个木头匣子,追阿满:“小姐等等我。”
路过芳婶,留下一句,“芳婶,我也不在家吃了。”
“这俩人!”芳婶笑着念叨一句。
另一边主仆俩出门,就往村中央走,何家就在那块儿。
青灰色的天,视线不受影响,两人走到磨盘那儿,远远就听到马蹄声。
仔细听是两匹马。
眨眼间,就见一前一后两匹马从村口那边过来。
看到两人,头马上的公子,眼睛一亮,抱抱拳问:“敢问两位姑娘,此处可是青松村?”
“你们是谁?”团玉挡在小姐面前,颇有几分警惕的打量二人。
天都没大亮呢,突然冒出这么两个人,她不得不防备着。
“姑娘别怕!”温和公子翻身下马,对两人躬身一礼,道:“我们是读书人,是来此处游学的。
敢问张满月家可是在此?”
阿满
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又仔细看两眼着一主一仆俩男的。
确实不认识。
不过知道她家,应该是有关系的人吧?
阿满正打算好好问问这俩人呢,身后就传来静姐的惊呼,尾音带着明显的雀跃。
“褚学义?你怎么来了?”
褚学义?静姐的定亲对象?
阿满又仔细打量几眼前面的公子,一身月牙白色长衫,头发用同色发带束着。
腰间挂着一个雕成竹简样式的白玉坠。
确实是清俊文雅的公子哥模样。
“芮静?”褚学义激动的走近几步,察觉道阿满八卦的眼神,他咳嗽几声。
缓下步子,对着过来的静姐,躬身行礼,“学义见过芮静姑娘。”
静姐也脸颊带粉的还礼,又恢复成大家小姐的样子。
阿满看到这一幕,内心哈哈大笑。
这俩人都挺会装啊?
“学义,我给你介绍一下。”静姐又喜又娇,给褚学义介绍阿满,“这是张满月,你叫她满月或者阿满都行,我义兄的未过门的妻子。
我现在就住在她家里呢……”
褚学义了迎上阿满似笑非笑的眼神,脸腾一下红了,好像煮熟的虾子。
真是太尴尬了?
问路问到正主面前了,重点还跟人撒谎,自己是来游学的。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褚公子好,公子是来找静姐儿的吧?”阿满憋笑问。
“是,让姑娘笑话了。”褚学义颇为惭愧。
“啥?笑话啊?”静姐瞪着大大的眼睛,成为一个好奇宝
宝。
她慢阿满一步,不知道问路一事儿。
更不知道褚学义为了遮掩他来找静姐儿的事实,还编了一个游学的名头。
第九百五十四章 有你是我的福气!
毕竟还没有成亲呢,直接说来找静姐儿不好。
不过看褚学义直接奔青松村的样子,说明贺家和褚家都知道这事儿了。
也默认让两个小年轻私下相处的。
“没事儿!”阿满笑着接话,放过褚学义,转头对静姐说:“我先去何家。
你先陪着褚公子回去安置吧!”
她都看到后面小厮身上的包袱了,想必褚学义不会立马走。
少说住几天。
“那礼……”静姐还有些犹豫,手里握着她给春桃准备的新婚礼物。
“给我吧!”阿满看出来,静姐儿现在的心思已经都跑到褚学义身上了。
再说,静姐和春桃的关系一般,给春桃准备礼物。
也是看在阿满的关系上。
还有和老杨家的关系上。
“好,那就交给你啦啊。”静姐乐颠颠的把礼物往团玉手上一塞。
“那我们走了啊。”
说罢拉着褚学义的袖子就走,褚学义脸一下爆红,不好意思的回头冲阿满点点头。
“阿满姑娘还在呢~”褚学义有些不好意思。
“那咋了?”静姐这会儿快乐的像个小蝴蝶,不在意回头说:“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俩的关系。
再说现在还没什么人,你怕什么?
你不想我啊?不想我就算了。”说着,作势甩开两人牵着的手。
下一秒手就又被人握紧,静姐的唇角又翘了起来。
“不想你,我就不会特意找来了。”
马上要中秋了,是团圆的日子,他是求了好久,爹才同意放他来的。
贺家那
边也同意了。
“对了,贺伯母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我娘?”
两人走远了,还能听到嘀嘀咕咕地说话声儿,静姐的声音听着都是甜的。
褚学义的小厮文墨,牵着两匹马赶忙跟上去,路过阿满,躬身行了一礼。
阿满轻点了几下头,看人走远了,这才领着团玉去何家。
何家这会儿已经热闹起来。
春桃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都来给春桃送嫁。
何婶子看到阿满,立马迎出来,“你可算了,那丫头非得等你来给她上装。
也不知道你们姐俩卖什么关子,可急死个人了。”
谁家不是请梳头婶子来给要出嫁的闺女梳头,可春桃非不要。
说是和阿满商量好了。
还嫌弃梳头婶子给梳的头上的妆难看。
说那脸白的跟鬼一样,死厚死厚一层白腻子。
那脸蛋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也不知道闺女哪来的这些词,说的还怪准的。
可哪家闺女出嫁不是这样,何婶子也真是搞不懂,拧不过闺女也就只得同意。
自从闺女能写会算以后,越来越能挣银子,也越来越有主见,她是管不住了。
“婶子,你别担心,我来给她上妆。”阿满拍拍何婶子的手,又给团玉使个眼色。
团玉立马把雕花木匣子给送上,“这是我家小姐给春桃姑娘准备的送嫁礼。”
这话一出,春桃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奇的紧。
“不是添过妆了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春桃的大伯娘看到那个
雕花匣子就乐开了花。
给你解释,“这是阿满和咱春桃关系好呢,你们不知道俩小姐妹那关系好的呦。”
“真的?那咱能看看吗?
我们可没少听别人说,你们村里最富的就是这位张满月姑娘了。”
这个春桃大伯娘还真做不了主,只能问何婶子,何婶子点点头。
阿满没少给春桃添妆,现在这份礼她也好奇。
就小心翼翼打开,一抹翠色立马从匣子里倾泄出来。
“哎呦,俺的娘嘞,这是玉?”
“哎呀呀,这哪是简单的玉,这是上好才翠玉呢。
啧啧啧,你们看那翠透的呦~”
“娘嘞,今个是真的开眼了,这是一整套头面吧?得值多少啊?”
“我在咱镇上福庆楼都没看过这么久纯的翠玉。
福庆楼玉质一般的翠玉头面都得好一两千两呢,这个估计得五六千吧?”
这个数字一出,妇人们齐齐后退一步,不敢再靠近那个匣子。
就怕一不小心撞到了,到时候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妇人们看何婶子眼神更加羡慕了。
说何婶子命好,有春桃这么一个好闺女。
春桃更是个福气命,竟然交到阿满这么好的朋友。
唉,这么一对比,自家的儿女还真啥也不是了,得扔!
另一边,阿满直接进了春桃的屋。
屋内用红绸布置了一番,很是喜庆,反正她现在不缺这点银子。
那就怎么开心怎么布置自己的屋子。
看到阿满,她立马站起来,拉着人坐下,看一眼外面,
嗔怪道:“你又送啥了礼?
不是不让你送了吗?多破费啊?”
“我乐意,我有银子,你别管!”阿满让人在铜镜前坐下,开始给人梳妆。
嘴上哼道:“知道你指定不乐意要,所以我压根没准备带进来给你。
直接让团玉交给婶子了。
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见到了,你想退给我都不能。”
春桃是她来到这个朝代以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姐妹。
她想给她最好的。
“好好好,你有银子,你是小富婆!”春桃笑了,“占便宜谁不喜欢啊?”
阿满骄傲的哼哼两声,给春桃上好底妆,就让人闭眼。
一边用现代的手法给人化眼妆,嘴上一边絮叨着。
“虽然你嫁的是我舅家,二舅家的人也都很好,可我还是想叮嘱你。
要是被欺负了,尽管来找我,我这人是帮理不帮亲的。
肯定能替你出气!”
春桃喉头滚动几下,声音带上哽咽,“好,有你护着我,我不怕,谁也不能欺负我。”
说着她眼皮颤动几下,想要睁开眼,被阿满连声拦住了。
“你可别睁眼,把我好不容易化的眼妆弄花了。
也别哭啊,大喜的日子,咱得笑,以后的日子咱都得笑着过,都是甜滋滋的日子。”
“好~我不哭,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半中午的时候,阿满和春桃就听到隐隐锣鼓声往这边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何婶子几个也推门进来,看闺女收拾
好没。
可看到过于美丽漂亮的闺女以后,何婶子就愣住了。
怪不得春桃死活不让请梳头婶子,阿满这手艺可比那些梳头婶子好了不止几倍。
第九百五十五章 春桃和文山哥的亲事
仔细看看倒是和桂芳成亲时化的妆类似,可眉毛和眼睛不一样。
阿满要是听到何婶子心话,绝对要说,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五官不同的脸型。
化妆师要设计不同的眉毛和眼影。
这是一个化妆师基本素养啊。
“哎呦,俺的娘嘞,这是春桃?”春桃大伯娘推门进来。
看到端坐在床边的大侄女,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惊艳。
围着春桃打转转,伸手想摸摸侄女的脸,又怕弄脏了。
只能一叠声的夸赞,“哎呦呦,真好看,春桃这么一收拾真好看呀。
这到了杨家还不得把文海那小子迷晕了……”
“大伯娘,你说什么呢……”春桃用帕子遮脸,羞赧地低下头。
何婶也来捂大嫂的嘴,让人闭嘴,“咋说话呢?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你这嘴儿也没个把门的。”
还都是小姑娘,说着些让这俩人多臊得慌。
她们这些成亲十几二十年的老菜帮子,说这些话没事儿,可不能大剌剌直接当着姑娘家的面说。
“哎呦,怪我,怪我。”春桃大伯娘赔罪,轻打自己嘴巴一巴掌,让春桃和阿满把她的话当放屁就行。
春桃和阿满看大伯娘的那模样,噗呲都笑了。
锣鼓喧天越来越近,何婶子催着闺女赶紧盖盖头。
阿满取下早就准备好的盖头,轻轻给春桃盖上。
心里默默祝福好友,此后余生夫妻恩爱,子女和睦,余生皆是坦途。
春桃大伯娘和何婶子一左一右扶着春桃,
亲自送闺女(大侄女)出门子。
阿满跟在后面。
隐隐听到春桃大伯娘跟春桃咬耳朵。
“别听你娘的,嫁过去对你男人要多上点心,耍点小心眼也可以。
男人可不喜欢娶个木头回去,夫妻间要多花心思。”
在春桃大伯娘看来,男人都是贱骨头,在外要求媳妇端庄识大体。
回到家又都想要妻子是个绕指柔。
所以她多年成亲总结下来的经验,在外和在家女人要两幅面孔。
别放不下身段,把男人笼络住才是正事儿。
毕竟要一起过一辈子呢,彼此之间没情这日子就只剩柴米油盐这些琐碎事儿了,着实没意思。
春桃无声点点头,她明白大伯娘的意思。
在她看来大伯娘这辈子是比娘过得好的,大伯到这个年纪,出门都记得给大伯娘带她喜欢吃的。
饭桌上遇到大伯娘喜欢的,也会给大伯娘夹菜。
即使别人打趣,说这么大年纪,还像小年轻一样,但是大伯丝毫不在意。
别说说他就点点头,下次照旧如此看。
大伯娘也肉眼可见的比娘要年轻,眼角褶子都少些。
不得不说人过得幸不幸福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她不止一次看娘偷看大伯和大伯娘,眼里的羡慕是隐瞒不住的。
想必娘偶尔还是会羡慕大伯娘吧。
她绝对不要过娘和爹那样的日子,到了年纪话里只有儿女,从来没有彼此。
大部分妇人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可不代表这样的日子好。
“新娘
子出来了,出来了。”
“春桃姐姐衣服好闪好漂亮啊~”
在小孩子和大人的祝贺声里,春桃上了花轿。
“起轿!”
锣鼓和唢呐喜庆的声音跟着花轿离开。
何婶子没忍住低头擦眼泪,明明该高兴的。
杨家好文海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可何氏的心口好似被剜走了一块肉一样。
闺女的好日子,她这个当娘除了开心,剩下的都是满满的不舍。
花轿要在村里逛两圈,阿满和春桃趁着这个空档赶回杨家。
去杨家当待客人。
紧赶慢赶来到杨家,主仆俩都累出一头汗,兰欣赶忙给两人一人递过来一个湿帕子。
兰静也带着业哥来了,二舅家的新房子此刻热闹得不行。
新房就在老宅旁边十来米的地方, 中间那块留成了菜地。
此刻大厨做饭的帐篷就在菜地旁的空地上
大厨带着手下徒弟忙得热火朝天,油香味儿传出二里地。
新娘子没进门之前,村里小娃娃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大厨这儿。
文树和文根几个领命不让小娃靠近烧得滚烫的大锅。
所以几十个小娃一个个蹲在十来米开外,托着腮猛闻大锅里飘出的油香。
“哥,是不是在炸鱼了?我闻见了。”
“俺闻着像炸肉,特别像俺娘过年做的炸肉丸。”
一群小孩留着哈喇子猜锅里到底炸的啥?
院里地上铺了红布,满院子都是红色,喜庆极了。
今个二舅和二舅母也一身绸布衣服,看着阔气极了。
二舅招
待男人,二舅母招待村里的妇人。
阿满来了以后,就和兰静几个陪着老太太在屋里说话。
“花轿来了,来了。”
不知道哪个人大声吆喝一声儿,院里顿时更加热闹了。
都往门外走,去看新娘子下轿。
文海今个一身大红新郎服,胸前帮着一个大红花。
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红绸一端,另一端在花轿里的春桃手里。
杨文海今个简直就是春风得意,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是不是就骑在马上对周围贺喜的村里人抱抱拳,那大白牙就没消失过。
阿满看着,心想二堂哥的大板牙这会儿应该很凉。
花轿落地,接着就是进门跨火盆,然后去堂屋拜堂。
在连声的祝贺里,还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新人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村里的小伙子们跟着要去闹洞房,被二舅母的大嗓门全都拦在门外。
小年轻没轻没重的,在伤着她儿媳妇怎么办?
她说啥都不让闹。
一群看热闹的年轻人怏怏趴在门口敲屋里的情形。
一个个催着文海掀盖头。
文海激动得手抖,接过阿满递过来喜秤,深呼一口气才慢慢挑开盖头。
盖头落地,喜秤也跟着咣当落地。
因为啥呢?
因为杨文海看到春桃那张艳若桃花,羞羞怯怯的脸时,就看呆了。
跟个愣头鹅似的,手里的喜秤掉地上也无所觉。
春桃被看的脸发烧,微微侧头用帕子遮住面,瞪人一眼。
这人也是
的,咋就能楞在哪儿呢?
“哈哈哈,文海哥看呆了,看呆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怎么就忘不掉?
“春桃姐姐今个真好看。”
“叫什么呢?要叫嫂子!”钱氏拍傻儿子文树一巴掌,“叫二嫂。”
“二嫂!”文树立马改口,挠挠头嘿嘿笑,文根、兰欣几个也都跟着喊二嫂。
这是彻底改口了,春桃点头欸欸应着。
阿满也该喊二嫂的,可她嘴巴张张合合硬是喊不出来。
这就是自己闺蜜嫁给自己哥哥的尴尬。
“你俩各论各的就行。”二舅母拍一下阿满,“叫不出来就还是按照你们以前的习惯。”
“这个好,我还是叫你阿满,你还是叫我春桃。”春桃连连点头,一想起要叫阿满妹子,她也很不适应。
钱氏看傻儿子还呆怔怔地,推人一把,让人没事儿赶紧出去。
外面还有客人需要他招待呢。
这傻小子,媳妇都娶进门了,以后还不是想咋看咋看?
这会跟个呆头鹅似的,竟闹笑话。
文海挠挠头嘿嘿笑着点头,临出门了,又停下对春桃说:“你好好歇着,阿满、静姐儿还有兰欣陪着你。
待会儿我让人把席面给你们送过来。
你多吃点儿,忙活了一中午,你估计也饿了,别客气多吃点儿。
我一会儿就回来。”
钱氏没眼看儿子那没出息的模样,用得着你安排这些。
成亲之前,这些都安排了,用得着你现在献殷勤?
“赶紧走吧!”钱氏赶儿子出门,又对阿满和兰静点点头,让人照顾好春桃。
洞房门一关,外面的喧嚣热闹立马小了,几人都吁一
口气。
春桃更是用手揉揉耳朵。
从出家门,耳边就是唢呐喜乐的声音,她耳朵好像被炸了一样。
这会安静下来,耳朵里好似还回响着喜乐的声音。
没了外人,春桃自在很多,等喜宴送过来。
她不用人招呼就开吃了,说快饿死了,“早上那会儿,就吃了两个鸡蛋。
水也不让多喝,就怕坐花轿的时候,想上茅房。
这成亲可真是累,又渴又饿的。”
兰静、阿满都听笑了,阿满看她吃的香,又给人夹了一个鸡腿过去。
兰静给盛了一碗汤,让人别噎着。
饭吃饭,三人又陪着春桃说了一刻钟的话。
门外就传来团玉的声音,说是可以去前院敬酒了。
团玉话音落,文海的声音就在门口想起,阿满又检查一遍春桃的妆。
这才推人出去。
青松村这边的习惯是新郎官和新娘子要敬酒的。
兰欣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屁颠屁颠跟着二哥和二嫂后面去了前院。
看热闹去了。
阿满和兰静不着急,慢悠悠在后院逛起来,现在两人只想要清净点儿。
二舅家是有后门的,为了不从前院经过 ,两人从后门悄默默出来了。
又绕到前门,准备去阿满家坐坐。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乔文修从院里出来,脸颊有些红。
一看就是喝酒了。
阿满都无语了,老天你咋回事啊?
两个不适合遇到的人,你次次安排遇到。
还真是有一种避不开的孽缘的感觉。
兰静心脏扑通跳了几
下。
乔文修迷蒙的眼神看到兰静的一瞬间,好似都清醒了。
他猛摇摇头,跌跌撞撞没有一丝犹豫就朝这边过来了。
兰静被吓了一跳,阿满则是有些意外的打量男人。
依照乔文修隐忍克制的性子,从前可不会这么莽撞,何况现在可是在二舅家门口,人还不少呢。
估计是喝了不少,不然他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儿。
兰静被吓了一跳,扯住阿满的手,踏步就走,一刻也不停。
“乔夫子你没事吧,喝醉了就别走那么快,没摔坏吧?”
兰静急匆匆的脚步微顿,接着走的更快了。
阿满回头去看,只看到乔文修被两个村里人慢慢扶起来。
身上的青色长衫,沾上不少黄土,又脏又皱。
头发也乱糟糟的,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眼圈有些红。
孤孤寂寂的颇为可怜。
兰静一路越走越快,到了阿满家门口,走的都喘了。
一手拄着阿满家门口的柿子树,一边弓着腰喘气。
小凤在一旁给自家夫人顺背,兰静无声摆摆手。
阿满眼眸一闪 ,让小凤先进去煮茶水,把人指使走,阿满上前给兰静姐顺背。
兰静姐的肩膀微微有些发抖,半晌才抬头盯着远方,闷声问阿满:“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绊了一跤,被村里人扶着送回学堂了。”
兰静点点头,嘴巴用力抿了,再开口声音哑的厉害,绝望看天,“阿满你说 ,想要忘一个人咋就那么难呢?
怎么就忘不
掉!”
她越不去想那个人,那个人竟然钻进了她的梦境,甩不开忘不掉。
醒来以后,枕头上的凉凉的潮意至今她都记得。
阿满看的心疼,嘴巴几次张开想要把孙正德活不了多久的事儿告知。
又被她忍下去,手紧紧掐了一下大腿,提醒自己忍住。
孙正德的事儿,此生都只会有她、峥哥和白老头主仆俩知道。
绝对不会有第五人知道!
尤其是兰静姐和乔夫子,这辈子都不知道才是好事儿。
孙正德快死了,快了,很快兰静和乔文修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另一边乔文修回到学堂,谢过送他回来的人,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后院走。
趴到床上,他才忍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
今天是他孟浪了,差点害了她!
可他为什么好难受?
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又陷进铺盖里,留下一团深色的水渍。
两人的痛苦除了阿满没人知道。
因着杨家二房的喜事,村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一场喜宴到下午三四点才结束。
热闹落幕,新媳妇也娶进门,剩下的日子就是小两口关起门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喜宴结束,二舅家还剩很多剩菜。
黑豆和地瓜两个馋狗,闻着味儿天天往二舅家蹭饭。
主要是蹭骨头和肉吃。
七八天下来,两只狗个个吃得溜光水滑,毛发油亮。
芳婶为此没少指着两只狗骂馋,为了口吃的家都不回。
也不是不回,是不喊不回来。
褚学义的到来,让静姐
开心的像个小娃娃。
褚学义对外称的借口依旧是来游学。
第九百五十七章 风过日子转!
家里知道两人关系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拆穿。
有了喜欢的人陪伴,静姐每天也不粘着阿满了。
天天拉着褚学义不是上山就是下河。
没事儿顺便在领这是人下地,让这个官家少爷体会体会民间辛劳。
让褚学义这个从小到大没下过地,更没有干过农活的公子大开眼界。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平平淡淡过着,菜籽和土豆收进家以后,一年的农活算是快到头了。
只能十月末十一月初收包谷就好了。
时间也眨眼间进入十月。
天气中带上秋天的凉意,清晨起来,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
带着湿意的秋风猛不丁扑倒人脸上,阿满跟着打一个寒颤。
团玉哎呦一声,赶忙拿着准备好的外裳给阿满披上。
嘴里抱怨, “小姐您也真是的,这天一天凉过一天,您可小心着些,着了凉不是闹着玩的。”
阿满点点头,伸出胳膊穿上衣服,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往日刺眼的日光,今日羞涩地躲在灰白色的厚厚云层里。
只隐隐在周围散发出炫白的光晕。
“看着像是要下雨呢~”团玉扶着阿满出院子。
看小姐看天,她也跟着看。
路过后院的银杏树,她哎呦一声,指着树下密密麻麻排队搬家的蚂蚁,说:“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
黑漆漆小小的蚂蚁,驮着比自己大几倍的东西,井然有序地往另一个树下挪动。
两人过去看看,蚂蚁头顶的触角
动了动,很是聪明地绕过两个当道的人。
厨房里热气蒸腾做着早饭,静姐揉着胳膊从东跨院过来。
闷头钻进厨房,搓着胳膊说:“真冷啊,今个可比昨儿冷多了。
昨儿我和学义哥卖鱼时,中午那大太阳还把人直接晒得冒汗。
没想到今早这变就变,眨眼就要穿秋衫了。”
芳婶给两人先一人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豆浆,看看外面阴沉沉的:“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个这雨落下,以后就不会再热了,只会一天冷过一天。”
阿满和静姐赞同的点点头,一人勾了个板凳坐下,捧着碗吸溜着碗里热乎乎的豆浆。
阿满喝了半碗,身子暖乎起来,这才有闲心问静姐,“今个下雨,你和褚学义今个就别去卖鱼了吧。
还有这天一天天变冷,你秋衫够吗?不够再买点儿?”
自从褚学义来了以后,他就成了静姐的跟屁虫。
静姐干啥他就干啥。
阿满和静姐去镇上卖鱼,这家伙就骑着高头大马跟在旁边。
哪个好人家摆摊卖鱼,旁边跟着骑高头大马的护卫啊。
阿满嫌弃别扭,静姐和褚学义现在正是热恋的时候。
她又不舍得赶褚学义走。
所以能咋办?阿满只能自请让位。
省的有自己这个大电灯泡在,影响这俩小情侣培养感情。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卖鱼的活计就成了这俩的。
阿满本来还怀疑褚学义这个官家公子受不了这个卖鱼的活儿。
没想到人家适应
良好,每天乐颠颠地充当静姐的车夫。
静姐一听,鼓着腮帮子就摇头,咽下嘴里的豆浆说:“不行。
昨儿还和那些老客说了,今个多带些黑鱼过去呢。
不去不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静姐已经和顾客打成一片,既然答应人家了,不去就不行。
她看看外面的:“也不算冷,我和学义哥去的时候把蓑衣和斗笠都带上。
回来的时候正好去趟成衣铺子,我的衣服不够。”
她没想到能在阿满家住这么久,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就不够。
正好她看学义哥的衣裳好像也不够,今个一起买了。
“你要不要买?买的话,今天跟我们一起去镇里。”静姐点点阿满身上有些褪色的青绿秋衫。
劝她也再买点衣服,阿满摇摇头,她才不去呢。
她才不想当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呢?
再说旧衣服穿着更舒服,比新做的衣服要舒服的多。
“油条炸好了,你俩先吃点儿!”芳婶用筷子从油锅里夹出两根油条。
个个都有手腕粗,炸的金黄酥脆,一口下去外皮就是咔嚓一声儿,油香焦脆。
油条配豆浆就是绝配!
吃罢早饭,一家人各忙各的。
正好昨天春桃把作坊这一个月的账本送来了。
阿满饭后就回了后院书房,把作坊、超市的账本子都盘盘。
阴天屋里也昏沉沉的,团玉先阿满一步,把书房的烛台都点燃。
昏黄的烛火照得室内暖洋洋的。
阿满坐在书桌后面,手
握毛笔,算着账本。
她一开始干活就不太能记得时间。
团玉这会儿也安静的厉害,不敢打扰小姐忙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室内只有翻动纸张和毛笔写字的沙沙声。
屋外日头在灰白的厚厚云层里翻滚,午饭过后。
雨点子携着瑟瑟秋风一起砸下来了。
“咔嚓”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银白色的闪电把书房照的亮白一瞬。
阿满从书桌上猛地抬头,回过神儿才知道落雨了。
团玉推门从外面进来,一手护着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油烛。
看到阿满的神色,她关切问:“小姐被吓着了?”
阿满揉揉脑门,无奈笑笑,“没有,刚刚算账入了神,被雷声惊了一下。”
团玉把油烛放下,又把屋内另外几盏油烛都挑了挑灯芯。
室内重新亮堂起来。
阿满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
滴滴答答的雨声瞬间清晰起来,雨大叶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也都丝丝缕缕钻进鼻尖,让人身心放松。
团玉看到以后没说啥,只快步进了内室,拿了一件衣裳给阿满披上。
看书桌上账本已经合上,她问:“小姐,账本您看完了吗?看完了奴婢给您收起来吧!”
阿满嗯一声,这么好的雨景,她才没心情再看账本。
等团玉收拾好,两人穿上木屐,打上油纸伞往正院走。
这场秋雨来得又快又急,不到两刻钟时间,屋檐瓦沟就淅淅沥沥往下淌
水。
主仆俩从后院走到正院,裤腿鞋角都溅了不少雨滴,洇出一块块深色水渍。
芳婶、青花还有褚学义的小厮文墨都坐在正屋里。
第九百五十八章 静姐躲着阿满
看到顶风冒雨前来的主仆俩,都站起来,接伞的接伞,递布巾子的递布巾子。
“咋这会儿来了,这会儿雨正大呢。”芳婶嗔怪一句,给阿满擦身上被溅上的雨滴。
阿满嘻嘻一笑,探头看看屋内,地上堆着不少花生壳。
问:“剥花生呢?静姐和褚学义还没有回来?”
不等芳婶回答,青花和文墨就先一步抢答。
说他们俩狠心的主子,把他们扔下,一走就是大半天。
这都下雨了,还不知道回来,可真是愁死个人了。
两人脸上那个哀怨都掩饰不住。
尤其是文墨,他以前就是伺候公子笔墨的小厮。
褚家又是官宦人家,他可是从来没做过农活的。
就连剥花生这活他都没做过,现在好了。
来了青松村,他不仅要干农活,公子还越来越任性了,啥事都不让自己跟着,弄的他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只能请缨干活。
心里还要惦记着公子和未来夫人。
青花看着文墨的脸,叹口气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以后你就习惯了。”
就拿她来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小姐对自己的‘抛弃’。
更做好了回去以后,夫人对自己屁股的惩罚。
最近夜里她背着姑娘,皮垫都做了好几个,以求回去以后挨打能舒服些。
阿满看的发笑,这俩不开窍的哪能理解热恋期的小情侣?
人家能允许这俩电灯泡跟着才怪呢。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儿,阿满突
然有些馋有些渴。
使唤团玉去取些前两天刚做的牛肉干和果子来。
团玉应一声就要出去,阿满又喊住人,“把榨汁的小木桶也拿来。
还有烤炉,咱们待会煮点儿茶喝。”
青花一听跟着站起来,说要去帮忙,这么多东西光靠团玉一个人得来回跑两三趟。
两人办事就是快,没一会儿就抱着阿满需要的东西,小跑着进来。
“小姐,果子有梨子、石榴,我每样儿都给捡了些过来。”
阿满点头,黄橙橙的梨子,石榴青红皮子,还没有全红。
这个月份山里的石榴都是这个样子,再过半个月一个月应该就红的差不多了。
“都榨汁吗?”团玉问。
阿满夹一块无烟碳放到小陶炉里,用火折子点燃,然后把烤网架上去。
闻言点点头,接过青花递过来的小茶壶,用木夹子夹着两块儿红茶饼丢进去。
又丢了一块陈皮进去,然后把茶壶放到烤网上。
没一会儿室内就飘起来红茶的茶香,还夹杂着陈皮的橘香。
微微泛着清苦味道,闻着却格外香。
烤炉底下的无烟碳烧的发红,再没有一丝烟气。
她把前两天做的五香牛肉干和麻辣牛肉干放到烤网右侧,开始烤。
左侧芳婶放上了不少花生,她看天色还早,问:“要不要再烤几个红薯?离吃晚饭还早呢。”
“想吃就烤。”家里不缺这些。
“那我去厨房拿,我知道在哪。”文墨自告奋勇站起来,带上斗笠冒雨往
厨房跑。
趁着这些烤热的工夫,几人围着火炉剥花生,花生晒干以后,壳上还带着泥土。
随着剥花生的噼啪声,一把把花生壳在脚边堆起来。
烤网上的肉干发出滋滋冒油得声儿,闻着味道阿满肚子不由咕咕叫几声。
用木夹子夹起一块,吹着气咬一口,烫的她牙发痒。
还不忘招呼芳婶几个也都吃。
肉干吃多了有些渴有些腻,清清凉凉的梨子汁和酸酸甜甜的石榴汁正好解腻。
肉干吃的差不多了,花生也被烤出了焦香,就着清茶,一口茶一口热乎乎的烤花生,阿满吃的满足。
屋里的五个人就这么打发了半下午,花生也不知不觉剥了半篮子出来。
外面的雨势从雨滴变成雾蒙蒙的雨丝,细细密密的雨雾被风吹得变了形状。
雨雾顺着秋风吹进室内,屋内的各种香味混杂上雨丝的清香。
芳婶探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拍掉身上沾着的花生壳。
问阿满几个晚上想吃啥。
阿满揉揉有些饱的肚子,吃牛肉干和花生,给她吃腻了。
“晚上吃牛肉汤粉吧,多撒上些胡椒粉,又清爽又祛湿。”
“成,家里还剩一块牛肉,我切薄片,到时候烫汤里就能吃了。”
卧在脚边的黑豆突然抬头朝门口看去,接着就汪汪叫着跑出去。
阿满也听到大门口传来骡车的声音,估计是静姐和褚学义回来了。
文墨和青花一下子精神了,拿上雨伞出去迎接大半天不见的主子们。
阿满打着伞出去,就先看到披着蓑衣的静姐,她喊文墨去帮褚学义卸门槛,赶骡车。
看到阿满,她笑着点点头,转身不顾青花呼喊,说要去帮忙卸鱼桶。
阿满看到静姐的有些慌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 她总觉得静姐这丫头有些不对。
好似是故意躲她呢。
青花帮着把骡车上小姐买的衣服都拿去东跨院。
静姐在外面磨蹭了两刻钟,直到磨蹭不下去,这才披着蓑衣往正屋走。
阿满帮她把蓑衣卸下来,褚学义那边有文墨伺候,不需要她管。
静姐低着头,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就听到青花喊自己洗澡。
她立马抬头,转身就往东跨院走,背对着阿满摆摆手:“我先去洗澡了啊。”
看着走远的主仆俩阿满满脑门问号。
一直到吃过晚饭,看静姐还要躲着自己。
阿满这次没放过她,直接领着团玉去东跨院堵人。
静姐神色有些不自然,人家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直接赶出去。
只能让人进屋,又说屋里没茶,她先去烧壶茶。
阿满直接拽住人,吩咐青花和团玉,“你俩出去烧茶!”
说罢按着静姐坐下,凑近说:“烧茶还用不着你!
躲了我半下午了,你到底背着我干啥了?说!”
“不说,你今个休想睡觉。”阿满抱臂弯腰和她面对面。
说罢,就坐到一边,悠悠然喝着茶,一边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
一副和人死耗到底的模样
。
一刻钟以后,静姐撑不住了,一咬牙直接说了。
“我和学义哥今个去镇上卖鱼时,听到一个消息。”
“哦?啥消息,让你这么躲着我?”甜丫笑看看。
“打仗的消息!”静姐低头闷闷说。
话里带着担忧。
甜丫嘴角的笑僵住,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强壮淡定问:“具体有什么消息?”
第九百五十九章 边关战事起!
要知道兴安县可以说,是处在整个辽安府最南边的县。
一般打仗的消息是很难传到这边的,除非是大战事。
她不由想到峥哥离开的原因,信上说是北月那边有大动静了。
那静姐在镇上听到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关于北月的。
“说是北月大举进攻,不像以往的小打小闹,光天门关就聚集了北月十万铁骑。”
静姐担心得不行,两只手搅来搅去,一方面她担心启翔哥和峥哥的安危。
一方面她又担心,阿满知道着消息以后,能不能承受得住。
扭头就看到阿满放下茶盏,盯着碗里打旋的茶叶神色有些怔怔。
静姐有些心疼,隔着桌子,抓住阿满放在桌上的手。
触手有些冰凉,她轻轻捻了几下,柔声安慰,“峥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启翔哥也不会有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
况且具体发生了啥?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知道的啊。
说不定现在传出来的都是流言,不可信,你也别信。”
“嗯,我不信。”阿满吸吸鼻子,嘴角重新挂上笑,反手握住静姐的手,“我没事儿。
就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这鞋子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军中的消息都是机密,不会这么流传出来的。
不过北月那边有异动导致真的。
峥哥和启翔也在军中历练了小一年了,不会有事的!”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
她只能祈求上天多多保佑峥哥、启翔和
靖怀三人。
因着这个消息,这一夜阿满睡得格外不安稳。
反反复复醒来再睡过去。
再睁眼,她看着窗外青黑的天色,估计着时辰。
应该是快六点了,果然没过一会儿,雄鸡打鸣的声音就从村里各个地方响起来。
此起彼伏,预示着天要亮了。
揉揉有些痛的太阳穴,她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
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盯着外面的天色从青黑变成青灰。
无奈的视线从漆黑变成雾蒙蒙,慢慢就能看清了。
突然她听到前院好似隐隐有动静传来,接着黑豆和地瓜的汪汪叫声跟着响起来。
硬邦邦的叫声,扰得人心慌。
阿满也不坐着了,从床上下来,披上秋衣,拎上一盏油灯就往前院走。
刚到前院,砰砰敲门声停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接着芳婶的带着困意的声音传来,“谁啊 ,这么早?小凤?”
阿满一听,心头一跳,心里有了个猜测,拎着灯笼就往大门跑。
刚跑到,就听到小凤说:“我家老爷昨夜突然死了,小姐让我来报信儿……”
小凤看到阿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给老宅那边报信了吗?”阿满问小凤,小凤摇头,眼神往门外的马车上瞟了一眼。
阿满懂了,让芳婶去老宅那边通知一声,她先跟着小凤去一趟镇上。
芳婶点点头,拎着灯笼急急往老宅走。
打发跟过来的团玉去拿白色薄披风过来。
阿满独自走到马车旁,掀开帘
子上去。
兰静果然就在车上,看到上车的是阿满,她眼里的激动和高兴再也掩饰不住。
一把握住阿满拿的手,激动地用气音说:“阿满,他死了,死了。
终于死了!死了好啊,好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兰静又哭起来,大颗大颗眼泪淌满脸颊。
阿满懂她的高兴,紧紧抱着她,让她把头埋在自己脖子里,尽情的哭。
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姐,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得演好这场戏。
其实,你这个时候不该来,应该在宅子里待着。”
她作为孙正德的夫人,应该要伤心的,此刻应该在家里安排收敛的事儿。
“我知道,姐就是太高兴了。”兰静闷闷地说,抬起头把眼泪擦干净。
说:“姐还想见见他。”
这个他指的谁,阿满心里门清,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不过看到兰静姐通红的眼,她还是点点头。
趁着天不亮,她让兰静戴上兜帽,姐妹俩偷偷从车上下来,吩咐小凤遮掩一二。
青灰色的天,这会儿学堂里唯有后院乔文修住的地方亮着一盏孤灯。
看到阿满的那一刻,他吓了一大跳,待到兰静脱下兜帽露出脸以后,他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
“兰,夫人,怎么来了?出事儿了?”
欣喜过后,他很快察觉出不对,连声追问。
“姐,你俩只有半刻钟时间。”
兰静点点头,等阿满离开,她扑过去抱住乔文修了。
没有一丝犹豫地说:
“乔文修,他死了,死了!”
乔文修知道他不该抱兰静,可在她扑过来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手也不自主伸向兰静。
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怀里,乔文修只觉脑子有些眩晕。
在听清兰静的话以后,狂喜几乎淹没了他。
他不由抱住兰静转了几圈。
从小到大的礼教让他知道,孙正德的死,他不该也不能这么开心。
可孙正德就是个畜生,他配不上兰静,现在折磨兰静的畜生死了,他快高兴疯了。
替兰静高兴,更替自己高兴。
半刻钟以后,阿满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兰静红着眼眶出来,嘴角是压不住的弧度。‘
看到阿满,后知后觉的羞涩爬山来,她脸颊烧起来。
阿满只是笑笑,正要拉着兰静姐走,乔文修从门口出来。
站定对着阿满长揖到底,嗓音恢复以往的清润平和,“麻烦阿满姑娘多多看顾她,乔文修这厢有礼了。”
阿满好笑的点头,临走调侃一句,“乔夫子多多努力,争取早点站到我姐身边。”
说罢拉着兰静姐就走了。
留下乔文修愣在原地,先是懵逼,接着反应过来,脸腾地爆红像个煮熟的虾子。
心里止不住地开心。
阿满姑娘那话,是不是代表她不反对他和兰静?
两人回到家门口,老宅那边已经来人了,杨大舅头发都没束,披头散发的。
看到兰静,立马小跑过来,拉着人问人没事儿吧?
兰静红肿着眼摇摇头。
杨
大舅心疼的不行,骂老天心狠,为什么这么对待她闺女。
第九百六十章 孙正德死了!
阿满没看到老太太,放心不少,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还是事后慢慢告诉她比较好。
几句话的功夫,团玉也把车套好了,杨大舅、三舅和两个舅母都坐上车。
跟着往镇上去。
杨二舅带着文海哥又出去跑营生去了, 不在家。
天还没亮,路上没什么人,马车和骡车跑得飞快。
没出两刻钟,一行人就进了镇门。
镇门刚开半个时辰左右,还没有多少进城的老百姓,也不用排队。
马车和骡车直接进去了,阿满让兰静姐带人先走,她赶着后面的骡车,怪道直奔医馆。
与其让衙门的人找大夫检查孙正德的死因,还不如她先请陈齐大夫呢。
同安正在卸门板准备开张,听到吁一声,转头看到阿满还以为她家里有人生急病了。
招呼人等着,他这就去找陈大夫,阿满拉住人,把兰静家的事儿说了。
“同安,麻烦你跑一趟陈大夫家,让他带回去一趟孙宅。”
同安被消息砸蒙了,等骡车走远,他才猛地一拍脑门,把打扫的事儿交给别人。
自己撒丫子就往陈齐大夫家找去。
死人可是大事儿,就是阿满姑娘不来找,到时候衙门那边也要派人来请大夫查看的。
帮着仵作一起探明人是咋死的?
尤其这种突然的暴毙,衙门肯定要派人查的。
阿满赶着骡车直奔清安巷的孙宅,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衙役进出了。
附近的住户也都三三俩俩围在孙宅门口,探头往里面看情况。
看到魏武,阿满赶忙去打招呼。
魏武正带人检查宅子里的痕迹呢。
看看有没有外人入室杀人的可能。
别的衙役,也正盘问宅子里的下人呢。
兰静用帕子捂着脸,正呜呜哭着,两个舅母一左一右扶着她。
阿满看到这儿心里满意地点头,做戏就要做全套。
给魏武打完招呼,阿满喊来团玉,让她出门买些早食回来。
魏武这些衙役,这么早就来查案,肯定没吃早饭,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干活吧。
“多买些。”阿满吩咐一句,从腰间把钱袋子解下来,拿出一两的碎银子递给团玉。
现在宅子里一片混乱,指定没有下人做早饭,多买些,待会儿让兰静、大舅他们还有孙家下人都吃点儿。
一抹红日自东边升起,陈齐急急忙忙拎着药箱过来了。
正好衙门的仵作也拎着箱子过来了。
魏武看了一眼,冲阿满点点头。
本来他还想派人去仁安堂请大夫来呢,没想到阿满先他一步想到了。
倒是省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钱氏看兰静不哭了,这才问出来。
兰静摇摇头,“听下人来报,我也才知道他死了,听守夜的下人说,说……”
兰静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夫人不好说,奴婢来说!”小凤气愤不已的站出来,指着中央被白布盖着的人。
咬牙怒骂:“老爷,老爷他……他太不是人了。
明明都瘫痪了,还想着女人,听说昨夜又喊了红柔姨娘过去。”
小凤毕竟是个还没有成家的姑娘,说到这儿脸色通红。
杨大舅听得怒火中烧,撸着袖子就要去打已经死的孙正德。
被三舅和衙役们死死拦住。
“畜生,畜生,活该!”
“臭不要脸的畜生!”
红柔也被衙役压住了,跪在地上 ,呜呜哭着,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日头慢慢升起来,仵作和陈大夫那边也有了定论。
在孙正德身上发现明显的外伤,孙宅也没有贼人入侵的证据。
附近的住户半夜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对的动静。
那孙正德就不是他杀。
再结合口沸目赤的样子,陈齐给了一个可能,他是兴奋过度,引发的中风,就是脑出血。
听到这个结论,阿满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来。
既然不是他杀,那就没衙门什么事儿了。
尸体也不用带回衙门了,直接交给主家就好了。
阿满亲自送衙役们出去,门口团玉看人出来。
立马把买好一大框油果子,包子、肉饼这些递过去,阿满也给魏武塞了三两银子。
魏武本来不想要,他自认和阿满、峥哥是朋友,帮朋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魏大哥你还是拿着吧,我不是和你客气,是不能让别的衙役大哥白忙活一早上。”
他们和魏武是朋友,和别的衙役关系可没有这么好。
宁可礼多也不能得罪人。
送走衙役们,陈齐也拎着药箱出来,他也不和阿满客气。
说:“冬日里宰羊杀猪都给我留点儿,还有熏鸡鸭鹅,也多给我多留些。
不要普通的,要你们山上自己养的鸡鸭鹅做的啊。”
“得嘞,您就放心吧,今年这些吃食,只要您吃,我管够!”阿满笑了,没有不答应的。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
阿满点头,亲自送人离开,看人走远,这才带着团玉转身进门。
顺便让下人把大门关上,隔绝外面人看热闹的视线。
本来邻居家死了人,一般有礼讲究的人家都会前来吊唁。
但是兰静不打算大办,也不打算让人来吊唁。
她丢不起这个人,孙正德活着的时候,气不顺就大喊大叫、鬼哭狼嚎。
左邻右舍恨不得离孙宅远远的,谁还会来吊唁。
到时候台子摆出来,没一个人来,她不就成了笑话。
至于和超市有往来的商家,兰静都派家里下人跑了一趟,让都别来了。
说他们家不打算大办。
她可不想她生意场的人来吊唁孙正德这个畜生。
只要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这些往来的商家,谁不知道孙正德是个畜生,谁愿意来吊唁一个畜生。
孙家低调地办了一场丧事。
孙正德的棺材也只在家里停了三天。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镇门刚开,丧葬队伍就从镇门出来。
白花花的纸钱撒向高空,又被晨起的秋风裹挟撕扯着飞向更高的地方。
白森森的纸钱衬得灰蒙蒙的天色更加阴沉,迷乱了人眼。
兰静怔怔抬头盯着头顶的纷纷扬扬落下的纸钱。
直觉心头压着的石头,好像没了,那把锁不知不觉散了,跟着纷扬的纸钱散去。
第九百六十一章 兰静畅快极了!
她只觉得呼吸都畅快了,在孙家受的苦受得难成了往事,以后她的人生是不是也能过得平和快乐了。
“娘!”业哥眼圈红红的,他还小,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害怕送丧人的哭声,害怕那白岑岑的纸钱。
娘说以后他再也不用见到那个男人了,他是高兴的。
他害怕那个人?害怕他盯着自己腿脚的眼神。
“不怕,娘陪着你!”兰静柔和笑笑,弯腰架着业哥的咯吱窝把人抱在怀里,往买下的坟地走。
抱着儿子暖呼呼的身子,她笑了,她以后的日子一定都是好日子。
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个一身青色长衫,温和清俊的男人。
她眼里的笑更盛了。
杨家那边也来人帮着安排后事,不过阿满和老太太没有跟着送葬的队伍去坟地。
外人不知道孙正德是如何对兰静的,不知道兰静受的啥苦?
他们自家人知道,所以孙正德的死,杨家没有一个人伤心,心里只觉痛快。
孙正德这样的畜生,更不配老太太去送葬,阿满也不愿意去送孙正德。
所以赶着骡车等在送葬路旁边,旁边还停着孙家的马车和骡车。
上面拉着兰静和业哥的行李。
孙正德死在宅子以后,兰静觉得宅子脏 ,更不想带着业哥住在这样的宅子里。
所以孙正德死的那个早上,她就派人找上牙行,把宅子卖出去。
慢慢卖,她现在手头上也不缺银子。
天光大亮,孙正德就下葬了,送葬的队伍自动散了,小凤给人发完钱以后,这场丧事彻底结束了。
起了个大早,业哥困得小眼睁不开,被文山抱在怀里,他的小脑袋窝在大舅颈窝睡得香得很。
等人都上车,鞭子扬起来,几辆车慢悠悠往青松村走。
除了杨三舅和潘氏往镇里超市上工,剩下的人连镇子都没见,齐齐往家走。
兰静作为孙正德的夫人,按照规矩最少得守一年的孝。
虽然不能穿颜色繁复的衣服,对外也得吃素,可回村十来天,兰静就肉眼可见的丰腴了些。
从以前的骨感美人变成了一朵美艳的牡丹,谁看了都道一声美。
阿满好笑的说兰静姐这是心宽体胖。
心里没有糟心事,即使吃素,人也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
业哥刚回村时,人也蔫蔫的,不过没几天就跟村里的小娃子们打成一片。
天天带着丫丫出门疯玩,一点也看不出丧爹的样子。
兰静看儿子每天这么开心疯玩,从一开始的高兴,到这几天越看越碍眼。
因为太能闹腾的。
闹得杨大舅每天都没工夫emo了。
半头的白发不知不觉好像黑了一点儿。
兰静想着不能让业哥这么闹下去,决定把他先送村里的私塾磨练磨练。
而同龄的丫丫,也惨遭无妄之灾。
被一起打包送到了学堂,她本来在家玩得好好的,因着业哥被爹娘送到学堂。
她的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了。
看到业哥都不想搭理,可爹娘都铁了心要把她送到学堂。
现在家里的小娃子,除了她、业哥还有梅子肚子里的娃,都在学堂学字呢。
就连兰欣这个大丫头都在学堂认字呢。
家里现在不缺这点儿银子,娃子们最好都认字,认字的好处老杨家人有目共睹。
时间不知不觉划过,送俩娃去学堂的时,日子一划已经进了十月末。
因着业哥去学堂里上课,兰静又在家里没事儿,借着去学堂接娃的借口。
她隔三差五地就去一趟学堂,和乔夫子也能经常见面。
不过两人都克制着,热孝没过,他俩的事儿不能传出去。
熏房的也开火一个月了,青松村村头村尾闹起来。
每天都有外村的人拎着鸡鸭鹅、野兔野鸟这些来卖。
褚学义和他的小厮也自动被征了功。
他和静姐都是能写会算的,收起鸡鸭鹅不在话下。
两个小年轻,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这感情肉眼可见的更好了。
偶尔对视一眼,那眼神都能拉丝,看得附近的人牙酸。
两人是越来越黏糊,县里的两家父母可等不下去了,一封又一封信催着俩人回去呢。
都待了几个月,可别太过分了。
可待在村里天高任鸟飞的,没人管又有很多新奇的事儿,两人都有些乐不思蜀,谁想回去啊?
所以就默契地装聋作哑起来,不回信儿,也不说啥时候回。
只一句‘会回的’把家里送信的下人打发走。
阿满看得替两人担心,真是心大的没边了。
“我看要不了几天,县里就得来抓人回去!”芳婶带着村里妇人,出来拎堆在门口墙边的鸡鸭鹅笼子。
看到两个小年轻,算一下账,就眉目含情的对视一眼。
对阿满嘀咕一句。
她这话阿满也认同,想起那个情形,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儿。
拄着下巴和芳婶小声嘀咕,“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义母要是来的话。
估计静姐少不了被撵着收拾一顿!”
芳婶想起屠凤英的样子,认同地点头。
镖局那位大夫人,可是个厉害性子,干事也雷厉风行的。
不过这不归她管,拎着笼子要进门时,她想起一件事儿,怼怼阿满的胳膊。
说:“我看最近村里已经有人家开始收苞米了,咱家苞米是不是也该收了。
你注意这点儿,去地头转悠转悠,掐掐苞米粒,要是掐不动就差不多能收了。”
“您就放心吧,这事儿我记着呢。”阿满转身双手搭芳婶肩上,推着人走进门,“您忙您的吧,看着婶子们。
鸡鸭鹅可要处理干净,尤其是身上那些浮毛。”
处理干净的鸡鸭鹅,味道也能轻些,后续腌制起来也省事儿。
“行行行,别推了。”芳婶摆手。
忙活一中午,收鸡鸭鹅的活计中午停一个时辰,让一家人休息休息。
下午开工的时候,阿满交代忠叔最近勤去地头看看,苞米要是可以收了。
咱家也开始收。
都说人不经念叨,阿满和芳婶念叨着县里要来人。
第三天午后县里就来人,不过来的除了熟悉的人,还有一个人让人颇为意外。
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第九百六十二章 贺家来抓人了!
两匹马并一辆骡车,一前一后进村。
骑马的是一对母子俩。
屠凤英和他的宝贝大儿子贺启云,年纪轻轻已经取得举人名声的贺启云。
他就来过一次青松村,和阿满等人都不算熟悉。
屠凤英倒是轻车熟路,一甩马鞭,对骑马悠悠走在一旁的大儿子说:“你跟车走,娘先走一步啊!”
她嫌弃儿子拖拉,这个儿子是个读书人,骑射武功都一般。
考上举人以后,带着儿媳妇出去游学一年多以后,这性子越发沉稳了。
不疾不徐慢慢悠悠的,她等不及,先走一步。
到了村尾,屠凤英直奔人最多最热闹的那一家去。
门口拎着鸡笼鸭笼鹅笼的农户听到马蹄声,纷纷转头看过去。
“吁!”屠凤英嘞停马儿,放慢速度,到了近前,翻身跳下马。
阿满已经看到她了,领着团玉去迎人,屠凤英把马儿扔给团玉伺候。
拉着团玉直奔人群的尽头,她眼可尖了,已经看到闺女和未来女婿了。
阿满乐的看热闹,闭紧嘴没提醒前面忙活称重算钱的两个小年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不提阿满,就是这位一身黑红骑装的夫人,浑身上下的气势就摄人,让他们不由退开一条道儿。
“不能插队啊!”静姐儿刚称完重,抬头对上娘气势汹汹的眼神。
她灿烂的笑顿时僵在嘴边,抽动几下,无措的喊了一声,“娘,你咋来了……”
“伯母!”一旁的褚学义立马站直身子,理理脏乱的衣服了,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躬身长揖到底。
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和紧张。
屠凤英瞥一眼褚学义,不咸不淡地说:“起来吧。”
余光瞄到猫腰要逃走的闺女,她上前一步,伸手把人脖领子揪住,冷哼一声:“去哪?还想跑?”
“哪敢,哪敢啊?娘一路过来辛苦了,我给您沏壶茶去。”静姐讪笑的收回卖出去的脚。
俩小年轻一时半会干不了账房的活计了,阿满就让青花和文墨顶替主子的活计接着干活。
她看两个人也不想靠近屠凤英,刚刚这俩人悄悄往后稍的动作,她可看见了。
一听让他俩算账称重,青花和文墨立马乐颠颠地点头应下。
他俩现在十分不想进去,更不想站在两位小主子身后。
作为下人,没有尽早规劝主子回去,反而放纵主子一直在外待着,他俩这下人当的就不合格。
大夫人正在气头上,他俩可不想往枪口上撞呢。
另一边,在外人面前,屠凤英给两个小年轻面子,没多说啥。
只一人瞪了一眼。
不过等脚步跨进正院,屠凤英一把揪住闺女的耳朵。
一手掐掐她的腮帮子,教训道:“长本事了?来信喊你几次,都当耳旁风啦?
耳朵里长驴毛了?”
骂着,她的手指在闺女脸上摩挲几下之后更气了,没好气的教训,“才几个月不见?你这脸都黑成啥了?
和家里的烧火丫头有啥区别啊?啊?”
这小脸不知道黑了几个度,哪还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明年可就要成亲了, 这成什么样子啊?
这还能见人?
“娘,疼,疼!”静姐一叠声地求饶,“娘我错了,错了,您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她心虚得厉害,只能一个劲儿认错求饶。
褚学义本来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像个豆芽菜似地跟在母女后面。
不过一听到静姐的哀嚎,他啥的都顾不得。
围上去,一个劲儿地跟着哀求伯母,不过伯母在,他又不能直接伸手啦,手抬来抬去硬是找不到一个落脚点额头。
几息之间,他就急出满头大汗。
在母女俩旁边打转转。
看静姐疼的脸都红了,他心疼的不行,脑子一热,把自己头凑到伯母手边。
“伯母你要是生气就揪我耳朵,打我也行,我皮糙肉厚不怕痛,静姐不行啊。
姑娘家家的受不住疼,求伯母放过她吧,我替她受着。”
看到这一幕,屠凤英眼底划过一丝笑,对急得满头汗的褚学义还算满意。
她顺势松开静姐的耳朵,转头揪住褚学义的耳朵教训。
她作为准岳母没啥不能动手的。
再说人家都说了,她怎么能不满足一下呢?
对这小子满意归满意,她心里也有气,她好好一个大闺女,跟他相处两个多月了。
两家都喊人回去,这小子竟然也跟着装聋作哑,不该挨揍吗?
静姐刚松口气,就看喜欢人也被揪了耳朵,她又心疼了。
不敢动手拉娘的手,只能在旁边上蹿下跳。
阿满依然抱臂看热闹,不掺和一家人的家事。
贺启云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对阿满笑笑行了一礼,阿满愣了一下,不待她回礼。
贺启云看到自家水灵灵的妹子替妹夫说话,他心里一下子酸了。
快走几步,控住上蹿下跳的妹子,冷声说:“娘,好好教训一下妹夫。
静姐还小不懂事,他还不懂事?家里喊了几次都不回去?
不知道家里人着急吗?该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带着静姐儿胡闹!”
阿满在后面,听着这蛮不讲理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噗呲笑了。
看来天下的当大舅哥的没一个喜欢抢走自己妹子的妹夫啊。
这偏心的话,让谁来听都得说一句偏心。
没错,在贺启云眼里,他妹子千好万好,没有一丝错。
都是褚学义的错,要不是他撺掇静姐儿怎会这么调皮?
都怪褚学义。
另外他妹子还小,能懂啥?
静姐儿听到大哥这蛮不讲理的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心里很是开心。
就连屠凤英没忍住嘴角也勾起来了,她手上的力道送了几分。
褚学义眼睛一转,顺着大舅哥的话点头,“大哥说得没错,没错, 都是学义的错。
和静姐儿没关系,伯母要是生气就打我几巴掌,好好出出气。”
他都这样说了,屠凤英还能教训的下去,板着脸教训,“没有下次了。”
静姐儿两手摆在身前,也乖乖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乖巧不已。
褚学义被松开,听训以后,立马露着大牙冲大舅哥见礼,贺启云淡淡嗯一声儿,并不咋热络。
第九百六十三章 宠妹狂魔贺启云
一想到以后他乖乖巧巧的妹子就要进了褚家,他能高兴才怪?
不得不说,他这个大哥,对自家妹子的亲哥滤镜十分浓厚。
静姐儿一看,站在两人跟前打圆场,褚学义倒是不在意。
换位想想,要是他妹子被一个臭小子勾走,他能高兴才有鬼呢。
一场家庭“纷争”结束,该阿满这个主家出场啊。
她笑着招呼人进屋说话,又喊团玉上茶上果子上糕点儿。
危机解除,静姐儿又恢复活泼。
一把揽住大哥的胳膊,开心的蹦跶,“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大嫂也回来了?”
“嗯。”贺启云笑着看妹子,看的除了黑了,没有瘦也没有受伤。
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活灵活现,他放心下来。
抬手刮一下妹子的鼻尖,装作生气道:“我和嫂子都回来十来天了。
盼着你回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在阿满家玩疯了,也不想着回家。”
“嘿嘿嘿,这就回,这就回,明儿咱就回。”静姐讨好一笑。
“她在这几个月,没少给你添麻烦吧?”屠凤英拉着阿满一只手,坐在一块儿,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哪有啊,静姐可是没少帮忙,下地干活她也帮忙,去镇上卖鱼她也帮忙。
有她我可轻松不少。”
“我能不知道她的性子,帮忙是帮忙,也能惹不少岔子!”屠凤英点点闺女,静姐儿就闷头往大哥身后躲。
大哥回来了,她才不怕娘,大哥会护着她。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贺启云果然站起来帮妹子说话,笑着说:“阿满早就和咱们是一家人了,娘这么说可就太客套了。”
阿满连连点头,转移话题问:“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一直在外游学吗?”
这个大哥她还真没见过几回,要么是在县里读书,要么就是在外游学。
考上举人以后,娶了四品文官家的小姐当媳妇,又接着出去游学。
没想到突然就回来了。
“你大哥先生说他的学问学得差不多了,打算让他参加明年二月份的春闱。”屠凤英与有荣焉地说。
这个儿子除了不是块儿练武的料,别的方面都让她很是骄傲。
从小到大也很省心,她再放心不过了。
“对。”贺启云点头,说:“咱们辽安府离京城有一千五百多里路,最少得走一个月。
路途遥远,所以年前就得出发,不然怕下雪路难行。”
古代车马慢,出行不方便,所以干什么事儿,都得提前一两个月出发。
就这个速度,贺启云还是按照坐马车的速度算的,要是普通老百姓。
没钱乘骡车、驴车,腿着儿走得两仨月。
静姐儿一听,大哥带不了几天,又要离家,小嘴就翘起来,她舍不得大哥啊。
“又不是见不着啦。”贺启云掐掐妹子的鼓鼓的脸蛋子,心里是熨帖极了。
妹子心里没有光记得褚学义那个臭小子,还记得他这个大哥,他心里高兴。
“这一来一回,不得又半年见不着?”静姐眼里都是不舍,扯着大哥的袖子不松手。
为了求学,自十岁开始就常年在外求学,家里更是很少回。
回家不是待半个月,就是待一个月就走。
褚学义不忍看静姐伤心,没人理他他就主动开口,试探问:“我也想去京城历练历练,不知道能否与大哥同行。”
他可以去,静姐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去?
果然,他一提议罢,静姐眼睛就亮了 ,说自己也想跟着去。
“胡闹,你大哥是去科考的,你去干啥?”屠凤英一拍桌子,又指指她和褚学义,说:“你俩的亲事就在明年秋。
你俩再去京城如何来得及?”
她闺女她了解,除了不舍他大哥,别的纯纯为了玩,到了京城那还不得玩疯啊。
启云又是个无条件宠她的,那还不是静姐儿说啥就是啥?
那还怎么安心准备科考?
再说俩人的亲事眼看要到,他们紧赶慢赶回来,哪能准备好?
静姐嘴巴就撅起来,两个手指头搅合在一起,踢着脚下的青砖,“我舍不得大哥走,到了京城,我也不会耽误大哥科考的。
我又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她不是傻子,轻重缓急她清楚得很。
会试和殿试过后,还得等朝廷放榜,这中间还有一个月时间呢。
到时候再让大哥好好陪自己玩不迟。
“离出发还有半个多月呢,不急,不急!”贺启云摸摸静姐儿的脑袋,冲她眨巴一下眼睛。
让人先别急,时间还有呢,回到家好好和娘磨一下,她会答应的。
他了解娘,你要是和她来硬的一准没戏,要是来软的,她慢慢就招架不住了。
阿满不掺和贺家的家庭纠纷,静姐却想拉住她,说:“阿满,你不是也没去过京城吗?
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如何?好好玩玩转转?”
阿满下意识摇头,她是个懒人,主要是古代出行很是不方便。
车马劳顿的,光想想,她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
破马车减震再好,也不如现代的汽车减震好,坐汽车、火车、飞机她都嫌累。
何况是马车。
再说,任何一个现代人,见多现代灯红酒绿、高楼大厦的繁华,对京城都不会多向往。
在繁华能繁华过现代。
说白了,她还是懒,不想吃苦。
因着贺启云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家,他还想回家多陪陪祖父祖母。
所以她们不打算多待。
静姐儿也舍不得大哥,所以对于明天出发回县里没有一丝不情愿。
既然只住一晚上,家里也不用咋收拾了,东跨院现成的房子,屠凤英单独住或者和静姐儿睡一个屋都可以。
贺启云和褚学义一样,照旧住在隔壁峥哥的宅子里。
看褚学义没有和妹子住一个院子,贺启云对阿满的安排很是满意。
家里来客,按说该好好招待一下,可家里现在忙着收鸡鸭鹅做熏肉,都忙得很。
芳婶也忙得没空整理好饭食,所以阿满一合计。
晚上领着全家人去镇上下馆子,贺家人都没有意见。
来的时候就见阿满家忙得热火朝天,没工夫做饭也正常。
在哪吃不是吃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 下馆子
阿满立马喊来团玉,让人先骑马去镇里一趟,让归香居的赵掌柜给留一间包厢。
晚上她领人过去,顺便多整治些好菜,她要招待客人。
明天就要走了,静姐儿很是舍不得。
她回村这么久,来时穿的好料子,带着好手帕这些,都被她当散财童子散给村里的小姐妹了。
所以她也没多少行李需要收拾。
所以转头就把活计给青花安排上,她领着娘和大哥出门四处转转。
好不容易来一趟,明个就要走,这半个下午就要好好利用起来,让大哥和娘好好逛逛。
褚学义作为未来女婿,自然要跟前跟后地陪同啦。
把收拾行李的活安排给文墨,他小跑着跟上去。
文墨和青花这下躲不掉了,出来给主子们见礼。
尤其是青花,低着头盯地,死活不敢抬头看夫人。
屠凤英看她一眼,没说话,心想着回家以后,还是得把青花交给管教妈妈好好调教一下。
胆子不够大,也不够大方,错是错了,在外面也得挺直腰板,不能唯唯诺诺的。
再说,静姐儿作为她的主子,青花听静姐儿的也不算错。
阿满作为主家照旧陪同,几人先去了鱼塘,清凌凌的水在阳光下闪着波光。
离近看,岸边的石头水草清晰可见,在阳光下随波摇摆。
可见水质有多好。
屠凤英和贺启云不由蹲下用手撩水,沁凉的水划过指尖,酥酥麻麻的。
身后就是层峦叠翠的青山,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丝不知名的花香和草木香。
让人心旷神怡,眉目舒展。
“这里确实美!”
“是吧!”静姐儿像是主人一样得意的抬头,鱼塘逛过,她又拉着娘和大哥往山上走,“去山上转转去。”
“我记得咱家是不是也在阿满山头上养猪了,带娘去看看?”屠凤英来了兴致。
一行人没从山道走,而是拐道走上人烟稀少的小径。
一条人踩出来的盘山道,也就一个手肘宽,路上还长着不少青绿的嫩草,人踩上去软绵绵的。
养猪的林子就在松树林子里,松树树冠犹如遮天伞盖。
茂盛得厉害,人走进去,像是走进了一个暗世界,天色瞬间暗沉一个度。
周围的空气也比外面凉了不少,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
人走上去又软又弹,不过林子里见光不多,地上的松针腐烂了一层又一层。
腐叶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少地方还积了水。
因着松针的遮盖,让人看不出来,脚踩上去才察觉。
松针下陷,水从松针缝隙冒出来,瞬间就把鞋底包围,鞋底瞬间进了水。
凉滋滋的水让人一激灵。
贺启云有些狼狈的弹开,静姐儿没心没肺的哈哈笑。
不过好在还有兄妹情,笑罢就去拉大哥,褚学义有样学样,憋着笑,扶着大舅哥另一只胳膊。
合力把大舅哥救出水窝子。
人一离开,松针慢慢回弹,清凌凌的水慢慢又被松针遮住,只余松针上深色的水痕。
屠凤英不管这边的热闹,和阿满走在一起。
观察着四周的松树,半晌走到一人一棵水桶粗的松树旁问:“这是红松吧?产松子了吗?”
“义母好眼力!”阿满竖起一根大拇指,拍拍粗壮的树干说:“这棵是红松,有三十年树龄了。
已经开始产松子了,这片林子里,有不少红松。
估计有百八十棵,不过能产松子也就二十来棵。
别的还得再长十来年才能结松子!”
屠凤英了然,松子是个好东西,好品质的一斤就能卖好几百文。
贵价东西都有它买得贵的道理。
就拿松子来说吧,成树没有个二三十年,结不出松子的。
而且采摘松子也是个危险的活计,人要爬山十来米,甚至二十来米的高树才能打送塔。
一不小心踩空掉下来,人还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松子是个好东西,你和峥子这片林子买着了。”屠凤英很是欣赏阿满和峥子的眼光,“养个十来年,以后就是子孙后辈的资产了。”
阿满嗯嗯点头,松树虽然要养到结松子,需要花费二三十年。
但以后也能长久的产生利润,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以后她和峥子的后人没啥本事。
靠着这松树林也不至于饿死。
屠凤英看一眼蹦蹦跳跳的闺女,再看一眼阿满,真是不能和人比。
阿满绷着嘴笑了,静姐儿揪着一片树叶,扬起来给阿满和娘亲看,“这片叶子的纹路好好看啊?
像不像一幅地图?”
屠凤英嫌弃的推开闺女的手,敷衍又带着嫌弃的说:“像像像,赶紧走。”
松树林子走到尽头,天光豁然大亮,一直被松树冠挡在外面的阳光倾泄而下,让人有些不适的眯眼。
松树林子外面,就是一大片用木头围做栅栏的猪圈。
几十头黑猪悠悠闲闲地在地上躺着,身上裹着厚厚的泥土,翻着肚皮晒太阳。
猪圈好大一片,里面有树有草的,其中不少都是橡树,正值晚秋,橡子成熟。
这些黑猪,个个吃得肚子溜圆。
听到人声,也不害怕,掀掀眼皮子看一眼,姿势都没有动一下。
肉眼可见地悠然自得。
屠凤英看得感叹,“过年宰了,这猪绝对好吃。”
不知是不是被屠凤英虎视眈眈的眼神吓住了,不少猪哼哼着爬起来,离这边远远的。
众人在林子逛游了半下午,从林子里出来以后,时辰也不早了。
到家门口排队卖鸡鸭鹅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阿满走过去招呼一声:“今个就收到这儿,各位回去的路上,碰上来卖的人也说一声儿。
晚上家里有事儿,让他们明天再来卖。”
都是常来卖的人家,彼此也都熟了。
闻言都点点头,看老忠和老茂那边已经套好骡车赶出来。
卖完鸡鸭鹅人,拎着空笼子要走,看到不由问一句,“这都晚了,这是还要去哪儿啊?”
“今个不在家里吃,阿满请客,带俺们都去镇上吃。”茂叔乐呵呵的接话。
这话一出,问话的几人都唏嘘一句,说阿满是个善心人,他们遇到了一个好东家等等。
第九百六十五章 狐狸贺启云
等阿满几个换好衣服出来,还有几个卖了鸡鸭鹅没走的隔壁村人。
问阿满:“阿满,你家还招工不?”
好东家不好遇,他们没走,等到这个时候,就是想替自己或者家里人问一嘴,要是能在阿满家的作坊。
或者她家找到活计,那就再好不过了,东家和善,还时不时惦记着手下做工的人,去哪找这么好的东家啊。
不问问就走,他们也不甘心啊。
阿满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懵,还是芳婶几个先反应过来。
解释一句,阿满才懂,这些人是看自己对手下人好,就心动了,想来家里做工。
不过,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
她摇摇头,“家里暂时不需要做工的人,作坊那边也不缺人手。”
问话的几人,都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儿。
谁不知道张家做工待遇好,工钱好,东家也拿做工的人当人。
过年过节的时候还给发红封。
这么好的活儿,谁愿意离开啊,所以进了作坊做工的人,这一年多,几乎没有换过人。
谁也不舍得把这么好的活计让出去。
阿满和文哥跟着屠凤英几个坐贺家的马车,芳婶、忠叔还有莫叔他们坐的是自家的骡车和牛车。
既然要出去吃饭,那就都去,家里也没留人看守,有黑豆和地瓜看家。
路过杨家,阿满隔着车窗喊一嘴,梅子嫂子和春桃都跑出来应话,听说让帮忙看家。
都点头同意了。
一行又是马车又是骡车、牛车的,还有伴着马车骑马的贺启云和褚学义 ,在乡村小道着实热闹。
扛着锄头,铁锨回家吃饭的村里人,路过都好奇地看一眼。
关系好的,都扬声问一句,“这么晚了,不在家待着,这是干啥去?”
“去镇上吃饭!”
芳婶几个坐车上,乐呵呵的不厌其烦的答。
有车代步,一刻多钟一行人就到了镇上,进镇直奔归香居。
赵掌柜得了东家的话,早就等在门口候着了。
第一批熏肉可都下来了,他们东家一直惦记着,奈何几个商行一分,超市在要一部分。
他们酒楼去得晚,连个毛都没买到,东家后悔死了。
给他下命令,今个必须把张东家一行人伺候好,趁机也提提酒楼买熏肉的事儿。
“快快,把牲口都拉走,都伺候好了。”赵掌柜笑成一个弥勒佛,一叠声的吩咐后院伙计把牲口都伺候好。
阿满冲赵掌柜笑笑,问候了一句邱东家。
这才领着人进酒楼。
芳婶这些人安排到大堂吃饭,交代说:“想吃啥就点啥,别跟我客气。
今个我请客,不吃撑不能走啊。”
“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今个绝对不跟您客气。”团玉兴冲冲的,摩拳擦掌的喊伙计过来,盯着墙上的木牌点菜。
豪气说:“八宝鸭给上两只。”
话落就挨了芳婶一巴掌,让她少嘚瑟,吃不完了咋办?
阿满不管他们,迎着贺家人还有褚学义去二楼。
赵掌柜赶忙跟上引路,客气说:“其实二楼还有包厢呢,芳婶他们也可以坐二楼吃。”
阿满摆手说不用。
她了解芳婶他们的性子,与其让他们坐包厢,安安静静吃饭,他们更愿意坐大堂,听着热闹的说话声儿吃饭。
那样他们更自在。
阿满几人到了包厢,赵掌柜陪前陪后地张罗着,阿满几次想让他别这么客气,但是人家非不听。
等菜上来以后,还给拎过来几小坛子浮香醉,说是他们东家请的。
阿满都无奈了,这讨好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
这是作甚?
“终于走了!”静姐儿揉揉嗡嗡的耳朵,叹口气,“可算是清净了。”
说罢扭头盯着阿满,问:“他们酒楼有事求你?”
阿满夹一筷子金丝牛肉吃了,闻言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看赵掌柜这献媚的样子,估计是有事儿。”
“别管他们了,咱们吃咱们的。”
无论邱东家有啥事儿?都得等他们把饭吃了再讲。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乐意谈生意上的事儿。
屠凤英吃了一筷子菜,满意的点头,“这家菜确实不错。”
“浮香醉绵柔悠长,入喉顺滑,不烧,不错。”贺启云抿一口酒,有些惊喜。
没想到镇子上也有这么好喝的酒。
阿满看得眼馋,舔舔嘴唇,到底没敢喝一口,她怕醉酒失态。
这三杯倒的体质也真是没谁了?对一个酒鬼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没有之二那种。
一顿饭吃完,褚学义和贺启云都有些醉了,不过贺启云不算是真醉,褚学义走路都打飘的样子,一看就是醉的不清。
阿满不由看一眼贺启云,一顿饭下来,她得出一个结论。
这家伙才是贺家的狐狸呢?
饭桌上那一杯又一杯,给褚学义忽悠得,喝了一杯又一杯。
贺启云一句又一句, 不着痕迹的套话。
就这褚学义还一副傻不拉几,屁都没察觉的样子。
一心说他大舅哥是个好人,看得阿满想捂脸。
就褚学义这个小学鸡的样子,被贺启云卖了她都不奇怪。
不过贺启云精明归精明,不过一切问话都是为了静姐儿。
想确定自己的宝贝妹子没嫁错人。
等马车从后院牵过来的空档,赵掌柜趁机把东家交代的事儿提了。
一晚上人家赵掌柜忙前忙后的,阿满也体谅他的不容易。
闻言也没有多为难,爽快应下,“第二批熏肉出来,我派团玉来通知你们酒楼。
需要多少来买就是了,不过太多可没有。”
“哎哎哎,都听您的!”赵掌柜激动地搓手,连连点头应下。
买多买少能买到就行了,他们酒楼虽然也不小。
可和镇上那些生意遍及大邺朝的几大商行来说,他家实实在在就是个小喽啰。
能从加大商行手里抢下一部分货,他们酒楼已经很满足了。
阿满这么好说话,赵掌柜也投桃报李,转身回了酒楼,再出来手里就多了几坛子浮香醉。
亲手递出去,说:“我看这位贺公子喜欢酒楼的浮香醉,这是本店的一番心意。”
第九百六十六章 静姐回家
贺启云没犹豫直接让下人接过去了,笑着对阿满说:“借你的光了。”
“尽管借!”阿满很是大方,本来就是生意互惠,这几坛子浮香醉收了就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哒哒蹄声由远及近,芳婶转身吆喝一声,“走了,回家了。”
离关镇门也就剩不到两刻钟,再不走他们今晚就要住镇上了。
来时街面还热闹的厉害,人声鼎沸的,街两旁的宅子里烛火通明。
离开时,街面行人稀少,小摊小贩也都收摊回家了,铺子也一个个按上门板关门了。
街面上安安静静地,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哒哒脆响声不断。
贺启云和褚学义喝了不少酒,不适合再骑马,所以来时坐马车的阿满和静姐儿,自告奋勇,把马车让出来。
两个丫头骑在马上,悠悠闲闲的。
低头没有难闻的酒气,抬头满天星光。
一行人出了镇子,速度就慢了下来。
不少人都喝了酒,赶太快,怕把他们颠吐了。
闻着满鼻的青草香,醉酒的人呼呼睡起来。
进了村,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乡下人睡得早,这会儿不少人家都睡了一阵子。
马车、骡车、牛车进村,吵醒机警的狗子,对着门外经过的车汪汪叫。
觉浅的人都被吵醒,有人懒得出门查看情况,只隔着门板对汪汪叫的狗子呵斥一句。
翻个身,不等车从自家过去,又睡过去了。
“是阿满吗?”又汉子披着衣服出屋,站在院墙附近,抻着脖子往外问。
“是呢,老叔吵醒你了吧,我们刚从镇上回来,这就过去了,您回去接着睡。”
傍晚阿满这些人出村的时候,村里人都看到了,被吵醒的人,稍微动动脑子,就猜到了是谁。
“成,赶紧家去吧,我都睡一梦子了。”
路过老杨家,杨大舅也出来问一声,知道人都回来了,他转身回家睡觉。
晚九点,一行人终于到了自家门口,贺启云和褚学义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能喊来下人来,把各自主子背进家门。
门一开 ,黑豆和地瓜就哼唧着,狂摇着尾巴钻出来。
人吃过了,它们俩还没吃呢,饿得不行。
在阿满这个主子跟前点个卯,狗鼻子灵的很,闻到芳婶那散发的肉香。
立马把阿满抛弃,转头直奔芳婶挎着的竹篮子。
那里装的是剩饭剩菜,赵掌柜知道这些要喂狗,还吩咐伙计从后厨又拿了半个猪头骨和两个羊头骨过来。
“你俩今个可有口福了。”芳婶举着篮子,不让两只狗扑,引着两只狗进门,直奔它们的狗盆。
带着温度的剩饭一倒进盆里,黑豆和地瓜立马低头大口吃起来。
等人都进门了,大门自里关上,门栓插上。
忙碌了一天的人,各自回屋睡觉。
人睡了,两只狗子还睁着发亮的眼睛,窝在地上,两只前爪扒着骨头咔嚓咔嚓啃的喷香。
拿回来时还能认出是啥的骨头,这会儿已经变成零散的块儿装。
认不出那些是猪骨,那些是羊骨。
一抹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人酣睡,外面却不知不觉起了风。
吹着门窗发出呜呜呜的风声儿。
第二天等人醒过来以后,屋内昏暗的厉害,不用看都知道外面是个阴天。
推开门出去, 一股飒飒的秋风吹得人后退一步,屋内憋了一夜的浊气,被飒飒秋风裹挟着出去,屋内变得清新起来。
“更冷了,小姐小心别着了凉。”团玉找来一个薄披风给阿满披上。
前院,吃过早饭,贺家下人已经把行李规整好,就等主子出来,一会儿好出发回县里。
来时贺家带了一骡车东西给了阿满家,走时换上阿满给准备的熏肉、果子还有山上养的活鸡活鸭。
还有一头咩咩叫个不停的羊。
“阿满,我走了啊,还没走我就舍不得了。”静姐儿嘟着嘴,昨儿答应的好好的。
睡了一觉起来,真的要走了,她又抬不动脚了。
“阿满你看,我这个大哥在她心里真是一点儿也不重要啊。”贺启云捂着胸口,装作伤心的样子。
这耍宝的样子,把阿满和静姐儿都逗笑了。
“好了,别墨迹了。”屠凤英催一声儿,拍拍阿满的手,低声说:“别担心峥子,我和你义父在县里也关注着战场的消息。
一有消息,我立马派人来通知你。”
北月进攻天门关的消息,他们在县里也知道了,她担心峥子,也担心一年多没见过的儿子。
可离得千里老远,再担心也是徒劳。
“好,麻烦义母了。”
人上车,下人坐在车辕上赶车。
马车动起来,骑马的贺启云和褚学义也跟着动起来。
静姐掀开马车帘子,探头出来,冲阿满挥手,“我走了啊,记得想我啊。
我还会回来的!”
“哈哈哈,好,我等着你。”静姐的话,让阿满脑中崩出来灰太狼。
本来伤感地离别,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惹得静姐儿不满的瞪她,阿满举手求饶。
贺家人走了,阿满也就伤感了一上午,因为下午天更阴了。
地里的苞米还没收呢,忠叔和茂叔饭碗一撂,急匆匆就去找会看天的杨老汉。
杨老汉给出明确答复,说这场雨没个四五天下不来。
这下全村人都着急了,四五天听着长,可对于还有苞米没收的村里人来说 ,着实不咋够。
苞米掰了还得晒,地里的苞米杆子也得赶紧砍了,不砍淋一场雨,容易烂地里。
烂了可就不能当柴火烧了,苞米杆子可是各家过冬烧炕的柴火。
抢收苞米比啥都重要,一家人男女老少齐上阵。
赶着牛车骡车,背着箩筐都往地里赶。
阿满也回后院换上粗布衣服,裤腿用绳子扎住,头上戴上草帽。
脸上和脖子上都围上布巾子,苞米叶子锋利得很。
就她这细皮嫩肉的,不围上一块布,一准被划上血道子。
血道子沾上汗水,那个又痒又疼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你别去了,留家里吧。”芳婶不想让阿满跟着下地。
“抢收苞米要紧!”阿满不听,执意要去,看他们一个个都背着背篓。
第九百六十七章 抢收苞米
转身回院子找背篓,待会儿下地,背篓用来装苞米,装满一背篓就从地里出来,倒进停在地头的车板上。
阿满背着背篓出来,哪里还有芳婶他们的影子啊,这是把自己抛下了。
抛下也没啥好怕的,她又不是不认识自家的地在哪里?
到了地头,家家户户的地里都是忙碌的人。
阿满家有十五亩地的苞米,第一亩地头上,已经到了一小堆苞米棒了。
阿满喊一声,确定芳婶几人掰到哪里了,带好草帽 ,一溜烟也转进苞米地。
苞米杆子高得很,加上青黄交加的大叶片,人进去就像是一下子失踪了一样。
沟通全靠吼。
忙活了一下午,一家人掰了三亩地的苞米,一辆辆堆满苞米的车子被拉回家。
苞米棒子还没有完全晒干,不能装进粮仓,都先倒在前院的石板地上,用木锨巴拉开晾晒。
等天彻底黑下的时候,空气的湿气一点点攀升,这时候摊开的包谷就得用油布盖住了。
不然一夜露水滋润,今个苞米就白晒了。
杨老汉说这几天有雨,所以得在雨来之前,先把包谷晾得半干。
不然这场秋雨不知道要下几天,要是连下个七八天,包谷备不住要发霉。
三亩地的包谷,把前院的晒场沾了一小半儿。
一家人个个累得呼哧带喘的,脱下包在脖子上还有脸上的布巾子,汗湿的头发黏糊糊贴在脸和脖子上。
汗水浸透皮肤,还挺痒。
阿满不由抬手咔哧咔哧挠了鸡爪子,白皙的肌肤上立马露出一道道红痕。
正打算再挠几下,手就挨了一巴掌。
“别挠了,越挠越痒,还容易渗血点子,到时候再沾上汗珠子,有你疼的。”芳婶没好气的骂,往她脖子里吹了几口凉气。
招呼团玉去准备水, 一会儿伺候阿满洗澡。
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色的余晖落下,青黑色天幕沉下来,风里的凉意更盛了。
身上的汗意还没消,一股凉风吹过,阿满舒服的眯眼。
“别吹风了,这会儿吹爽了,明早就得头疼。”芳婶推人进屋,又叮嘱老忠几个也别着凉了。
问:“今晚吃绿豆粥,我提前让春花给咱留了不少卤肉,待会儿把中午剩下的饼子热一下。
吃大饼卷肉如何?”
一家人累得不轻,芳婶也累,也没力再整治复杂的饭食了,对付一口得了。
农忙的时候,吃饭反而不是啥重要的事儿了。
能糊弄饱肚子就行了。
阿满揉揉有些发酸的后腰,她现在只想赶紧吃饭,吃完回后院躺着去。
看大家都没意见,芳婶走到水槽边洗把脸,转身进厨房开始热饼子。
卤肥肠、卤肉还有卤鸡卤鸭用菜刀砰砰切分开,分装到盘子里。
看阿满在厨房门口没事儿,她使唤人,“去菜园子拔几个萝卜,青瓜、葱这些。
待会儿夹饼子里吃,不然光吃肉容易发腻。”
“哎,这就去。”
阿满撑着腰站起来,慢吞吞往西跨院走。
没出两刻钟,院内就点上油灯,饭菜也摆上了桌子。
大家伙浑身都是汗,坐到一起味道着实不太美妙,可这会儿都饿得不行,也没人在意这些。
个个身上都是汗臭味,谁也别嫌弃谁。
烙得两面微黄,内里不失柔软的大饼放到手心展开,卤肉、卤肥肠个夹几块放饼里。
上面再涂上一层香辣酱或者野山菌酱,最后放上一根大葱或者萝卜丝。
两手用力往里卷,一个大饼卷肉就做好了。
一口大饼下去,有肉有菜,卤肉和肥肠的肥腻被大葱和萝卜丝化解。
阿满吃得眉眼弯弯,两个腮帮子都塞得满满的,感觉有些噎。
一口温烫的绿豆粥正好救场。
一桌子人吃得头都不抬,只有筷子和碗碟碰撞的闷响和咀嚼声。
地里的活计累人,眼看着一场秋雨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
所以下午干活的时候,一家人都格外卖力。
干的时候没感觉,这一休息下来,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吃饭的时候自然没人说话。
两刻钟不到,桌上的饭菜就只剩骨头了,黑豆和地瓜在桌子旁急得哼哼唧唧,又不敢把爪子搭到饭桌上。
这样是要挨打的,芳婶嫌弃两只狗没规矩,阿满这几个还把两只狗宠得没边。
所以她亲自把关,吃饭的时候,腿边就放着一个木棍,那只狗要是敢巴拉桌子。
吃饭之前少不了先吃一顿竹笋炒肉。
阿满看黑豆和地瓜可怜,捡起自己跟前的骨头,朝空中扔去。
黑豆和地瓜闻着味跳起来,狗嘴大张,咔嚓一下就把骨头接住,嚼得叭叭响。
芳婶睁一眼闭一眼,只要这两只狗不扒拉桌子,她都不咋管。
忠叔和茂叔几个吃完饭,拍拍肚子站起来,对阿满几个说, “趁着这会儿天还没黑透,我们下地把包谷杆子扒了。
明儿白天还热,趁着这会儿凉快多干些。”
其实哪是怕白天热啊,真正怕的是下雨罢了。
说一声,几人转身拎上竹筒就往外走。
阿满让几人等一下,直奔储物间,扒拉出几个火把,点燃交给几人,“天黑了,拿着火把好看清。
你们先去,我和团玉收拾好,也去帮忙。”
抢收的时候,也没啥讲究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芳婶心疼阿满,不想让人去,阿满不听她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包谷,就是她想雇人都难。
收拾好桌子,感觉休息这一会儿,腰不咋疼了,喊上团玉就又下地了。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下来,村里却格外热闹。
家家户户闲着的人,都全出动了,推车的推车,捡包谷的捡包谷。
一主一仆两狗举着火把往地里走的时候,半道还遇到了背着背篓往地里去的兰静姐。
看她那架势,阿满微微诧异,兰静却笑,“家里人都忙着抢收包谷,我也不能干看着啊。”
她也不好意干看着,连阿奶都下地了,她有什么资格翘脚在家等着。
再说,孙正德一死,她现在看啥都顺眼,都乐呵。
自从嫁到孙家,她再没有下过地,这会儿对扒苞米她跃跃欲试。
第九百六十八章 人困牲口乏
阿满看兰静姐兴冲冲的表情,就知道她乐意的紧。
姐妹俩,一路走一路说,阿满问业哥和丫丫呢?
“他俩吃过饭就困了,文树文根还有兰欣,明儿一早也都得去学堂。
所以就没让几个娃下地,由兰欣在家照看着。”
她是大姐,兰欣是妹子,有她在,用不着兰欣。
两家的地不在一块,到了岔路口,两只就分开了,一个往西一个往南。
一路上往地头上走,遇到不少推着苞米杆子往家走的村里人。
各家都行色匆匆,互相招呼一声,连车都不带停的。
不知是不是因着要下雨,阿满这一路走来,看到不少成团低飞的蚊虫。
要是没看见,一头撞上去,人都头皮发麻。
从晚上七点,干到十点,三亩地的空包谷杆子都被拔下来。
一人合抱大小的苞米杆放到草绳上,一脚踩着包谷,一手拽着草绳两头打结。
芳婶和阿满没有男人胳膊长,两人合力才能捆好一捆。
忠叔茂叔几个,一人捆一捆。
打成捆的包谷杆子,一捆捆扔进空板车上,家里的骡子、牛还有团玉这匹马都被拉出来干活。
三辆车装满,垒得有近两米高,用草绳简单固定一下。
忠叔拍拍车屁股,吆喝一声“可以走了。”
三辆车就动起来,阿满、团玉和芳婶各赶一辆车。
三亩地的包谷杆子,来来回回拉的四趟才全部拉完。
拉回去的包谷杆子不进院,直接竖着立在墙上和麦秸垛上。
等完全晾干了,再垒起来,不然要发霉的。
一通忙活,一家人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阿满简单洗完澡,进屋往床上一趴,没出一分钟就打起了呼。
团玉进来的时候,看到已经睡沉的小姐,瞬间放轻动作。
把薄被给小姐盖上,然后把油盏轻轻吹灭,这才转身蹑手蹑脚地出去。
白天累得很,一沾枕头,她也睡过去了。
忙碌大半天的村庄,此刻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淅淅索索的虫鸣开始占据人生活的地盘。
放肆地出来活动。
一轮弯月如钩,被黑灰色云层遮住,好不容易挤出来冒个头,又很快被黑云压下去。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睡得晚的村人,又都一个个爬起来,男人和闲着的老人。
来不及洗脸,随便灌口水,路过井口,抹把脸,就背着背篓往地里走。
会看天的杨老汉,撸着花白胡子站门口看天。
灰白云铺满天。
一点儿放晴的迹象都没有。
他吧嗒一口旱烟,背着手对着院子里吆喝,“都麻溜下地,这场雨要提前了,都抓紧下地把包谷收了。
不然落了雨,几个月的辛苦就白瞎了。”
“欸欸,爹,这就来!”他儿子提着裤腰带从后院茅房出来,拎上背篓,带上草帽跟上老爹的步伐往地里走。
“杨叔,你也下地啊,您看这场雨啥前能落下来。”忠叔看到杨老汉,从地里拐个道过来问。
今早一起来,看到灰蒙蒙的天,他心里就是一咯噔,碰到会看天的杨老汉,他怎么都得来问一嘴。
“估计得提前,后个,最迟大后个就得下!”
老汉这话一出,村里人瞬间紧张起来,个个吆喝着告诉不在这跟前的村里人。
没出一刻钟,全村人都知道了。
阿满揉揉迷蒙的眼坐起来,隐隐听到村里传来的吵闹声儿。
撑着胳膊爬起来,哑着嗓子喊一声团玉。
团玉从外面端水进来,不待阿满问叭叭全说了,“杨老汉,这场雨看着像是要提前。
让大家伙都抓紧时间抢收苞米呢。”
阿满瞬间苦了脸,认命的爬起来,随便撩两把水洗洗脸,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昨晚睡得晚,这会儿天才麻麻亮,她满打满算睡得都不到六个小时。
加上昨天下地累不行,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够,手脚也都歇过劲儿。
一走一动,肌肉撕扯着酸痛。
真想好好睡一觉啊,可惜她不能。
地里的粮食对现在的她来说,着实不算啥?
可那个黄种人能眼睁睁看着好哈的庄稼被祸害,那比丢银子都难受。
所以她就是爬也得爬到地里帮着收苞米。
因着这场提前的秋雨,一家人忙活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中午那会儿,把十五亩地的苞米都拉进家里。
两天没睡好了,一家人又都累得不轻,所以中午芳婶就煮了一大锅干饭。
蒸了两只熏鸡,一只熏鸭,炒了个豆芽菜,就把一家人的午饭做出来了。
又累又饿,更没有人嫌弃午饭简单。
抱着碗,一口干法,一筷子肉,吃得喷香。
吃过饭,来不及休息,又赶着车去去把拔出来的苞米杆子打捆拉回家。
前天晾的苞米也差不多了。
阿满和芳婶、团玉三人,一人一个木锨,把摊晒的苞米推到一块儿。
然后拉着油布边缘,往正院里拉,正院檐下有一米半宽,檐下铺着青石板。
苞米堆到檐下,既能晒太阳,要是落雨还能挡雨。
收拾好以后,三人坐在檐下扒包谷皮,看一眼昏沉的天色,还有低飞的鸟雀。
阿满手上活计不停,叹口气,“种地可真够累的,明年多雇几个人,咱们也不用这么累了?”
“咋?咱们不自己种了?”芳婶看一眼脸累通红的阿满,声音都抬高了几分。
乡下日子不就是围着田地过活,要是不让他们种地了,还有啥意思。
虽然她知道阿满现在不差这点银子,可也不能不种地了啊。
“嗯,太累了,一到农忙,一家人起早贪黑的,累够呛,腰都直不起来。”
阿满坦言,“地还是咱家的地,就是提前从镇上雇短工,让人帮咱们种地,咱们能轻松些。”
“不成,不成,乡下不就是这日子,要是不让我们几个老家伙下地,天天坐家里,那日子得多无聊啊。”
芳婶想想就直摆头,说:“你可以不干,地里的活计交给我们就行了。”
阿满叹气,伸开扒皮扒的微微颤抖的手,说:“种个苞米,先得泡种,再就是犁地耕种。
第九百六十九章 激动的搓手手
长大了,不仅得防着鸟雀都吃,还得防着老鼠啃根,更不要替三五不时的锄草了。
到了日子,怕落雨,还得连夜抢收。
从种下就不得闲,还不够累人的,何必呢。”
“你个小丫头不懂!”芳婶说不过她,一个劲儿不同意。
阿满叹气,认命地接着给包谷编辫子,五六个包谷放一块儿。
三个一面,把苞米皮编一起,编好的挂到檐下挂的竹竿架子上。
这样通风还能防雨,过不了多久,这些棒子就能彻底干透。
一车车苞米秆子拉回家,门口的柴火垛又多了一座。
为了不让苞米杆子受潮发霉,堆好的苞米杆子堆上,用木叉叉了不少麦秸秆。
麦秸秆上,又压了一大块旧油布,油布上面又压了几块大石头。
防止下雨吹风,把油布吹走喽。
半下午,天空一声闷雷,黑云翻滚,伴随明亮的闪电,憋了三天的雨,终于落下来了。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灰白的地面被一颗颗圆水滴占据,没出一会儿,地面就被雨滴染成深色。
“下雨了,下雨了,都加把劲儿,最后一车杆子了!”
“孩儿他爹,赶紧的,赶紧的!”
催赶的声音,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传进院内。
雨滴溅起地上的尘土,土腥味混着雨水的清香钻入鼻尖。
阿满不由闭眼,张开手,猛吸一口雨里的清新。
“这场雨估计要下个几天,这场雨之后,咱这片也算是彻底入秋了,一场秋
雨一场寒呐!”芳婶感慨。
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要到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也不知道阿安、阿昌还有峥子现在咋样了?”忠叔手上编着苞米辫子,看着雾蒙蒙的雨幕,难得有些感慨。
家里少了人,确实有些冷清。
加上这场秋雨,让很少感伤的忠叔,也难得感叹起来。
下一秒手臂上就是一阵刺痛,他满脑子的感伤瞬间没了。
扭头对上婆娘的怒目,他摸摸鼻子,摸摸闭上嘴吧。
芳婶不解气,又狠瞪男人一眼:长了一张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气死她了。
最近镇上一直有北边打仗的消息,阿满本来就够担心的了。
这狗男人还提!
真是够了,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阿满低头扒着黑黄的苞米皮,闻言动作一顿,在抬头脸上没带出伤感,很是自信地说:“他们三个指定也很好!”
尤其是峥哥,她相信他的武功,她更相信他对自己承诺。
他兑现承诺,活着回来见自己。
最近镇上的流言有些多,都是关于北边战事的。
这段时间传出个黑甲冷面将军的名头。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阿满无端端相信这人就是峥哥。
他那张连脸着实勾人,除了有些冷,没毛病。
加上他又极爱黑衣,这称号就无端端让她联想到峥哥。
想到这个称号,阿满嘴角微微翘起,这称号还挺贴切呢。
“阿满这不是笑了吗?看着也没被我勾起伤心事啊!”忠叔替
自己鸣不平。
揉着胳膊上的肉,低声凑近芳婶耳边,委屈巴巴喊冤。
“离远点儿!”芳婶没理男人的委屈,这么大人了,又高又壮的装啥委屈。
靠这么近,鼻子里喘气喷人脸上怪难受的!
忠叔:……,桂芳变了,她不爱我了~
茂叔没脸看好友这个样子,看得他牙酸手发痒,想给他那张黑脸来上一拳头。
就你有个媳妇是吧,一天天光在自己跟前撒狗粮,烦死了!
这场雨不知道是不是憋狠了,下得又急又大。
没一会又刮起风,卷着水雾往檐下几人脸上扑,檐下扒苞米皮的几人,被雨丝打进屋里。
下雨天,屋里黑,油盏早早点上了。
昏黄的烛火照得室内暖暖的,几人说笑的身影,被打在墙上,又被风撕扯着拉长缩短。
“晚上把那只熏猪腿炖了吧!”下雨天,人好像也容易饿。
看着外面的雨幕,感受吹进来的雨丝,阿满也馋了,提议一句。
“成,反正今年新的猪腿已经熏上了,虽然用的是普通猪肉,但是味道应该也不差。”
一般阿满提出的话,芳婶都不咋反对,拍拍身上沾的棕色玉米须子。
芳婶站起来,打上雨伞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我,我陪你!”忠叔立马跟着站起来,来不及打伞,紧跟着就踏进雨里。
“你出来干啥?就去趟库房,也不远。”
“下雨地滑,我陪着你我放心些,再说熏猪腿挂在房梁上,你能爬上去?”
“那不
是还有梯子吗?”
两人亲亲热热地嘀咕声,飘进屋里的人耳朵里。
茂叔是牙酸,团玉是呲着大牙乐,觉得芳婶和忠叔感情真好。
阿满却在脑子里不断回想,忠叔说的那句话,“雨天地滑!”
直觉哪里不对?
以前可没见忠叔这么担心芳婶,下个雨都要担心芳婶。
难道是……?
阿满心里想到一个可能,激动地搓手手。
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家里的一大喜事啊。
就是现在白老头不在,她作为一个小辈也不好贸贸然问。
万一她猜错了,那芳婶得多伤心啊。
要是真的,好像还不能说出来。
阿满犯了愁,挠挠头压下心里的好奇。
算了,还是等吧,总有知道的一天。
猪腿炖上锅,屋外的天色又暗一分,雨滴却小了,变成滴滴答答的,地上的积水也不像刚开始那会儿,落下就砸出一个透明泡泡了。
天色暗,各家也做饭早,苞米都收了,这一年农忙也算是过去了。
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半山腰的盘旋的白色雾气越积越多,离远看,犹如仙山一般。
隐在里面的树叶草木,被白雾遮住,时不时又被风撕扯着露出半个头。
不大的村子,笼在白雾里,山上的人看不清村子的情况,村里的人也看不清山里的情况。
除了风声雨声,人声彻底被淹没,只有徐徐升起的青烟,昭示着人类的痕迹。
锅里的猪腿炖出香气,浓郁的香气顺着门框飞出厨房
,碰到冷冷的雨气,瞬间变成白色的蒸汽。
翻腾着,被风送到高空,慢慢又被雨滴打散。
第九百七十章 秋雨至炖猪腿
“吃饭了,摆桌!”
“好嘞!”
团玉一蹦就起来了,阿文也馋了,举着伞跟过去。
外面下着雨,从厨房把饭端出来,送到正屋,饭要淋雨的,他得打伞遮住雨滴。
汤色浓白,香气扑鼻的热猪腿连汤带肉被端进正屋。
霸道的香气瞬间驱散屋内的苞米味道。
桌上还摆着,一大碟子糖醋茄子,一大盆菇子炒肉,还有一大簸箕金黄酥脆的贴饼子。
所有菜摆好,人上桌。
都是自家人,也没人客气。
芳婶先一人给盛了一碗浓白的猪腿让,嘶嘶胡椒的辛辣钻入鼻尖,阿满迫不及待吸溜一口汤。
又香又鲜又辣,吹了一下午湿气的身子,瞬间从里到外透出一股热意。
毛孔好似都打开了,一碗汤下肚,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
然后就是吃肉,猪腿熏过,猪皮泛着一丝蜜色,筷子夹起来蜜色的猪皮颤颤巍巍。
玫瑰色的肉泛着油光,在烛火下好似闪着光。
阿满看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咬一口,鲜香的肉汁先在嘴里迸发。
肉皮弹牙软嫩,糯叽叽的,都有些黏唇瓣。
玫瑰色的瘦肉,炖得火候到了,不干不柴,油润多汁,还带着一丝熏制的烟火气。
吃一口就让人想吃第二口。
顿猪腿下去半盆,桌上才有人说话。
阿满拿着一个烤出金黄焦边的饼子吃,慢悠悠夹着桌上的菜吃。
桌下的黑豆和地瓜,得益于今个家里吃好的,也混了一顿好饭。
卧在桌子底下,两
只前爪按着骨头,摇着尾巴,咔嚓咔嚓啃骨头。
猪腿吃得差不多了,阿满点一下盆里的骨头,“猪骨髓没人吃吗?
这可是个好东西,没人吃我吃了啊!”
桌上的人都笑了,芳婶站起身,帮着把光骨头运到阿满碗里。
说:“骨头没劈开,我给你拿厨房里劈开。”
阿满让她继续吃,她端着碗站起来,阿文这个小暖男跟着站起来。
撑开伞给阿姐和猪骨头打伞。
大哥和二哥走的时候,都叮嘱他要照顾好阿姐。
他答应了,作为一个小男子汉,他要说到做到。
“真暖,以后谁要是嫁给你,应该能挺幸福!”阿满杏眼弯成月牙,腾出手揉一把弟弟头发。
在拦住弟弟的单薄的肩头,姐弟俩冒雨哈哈笑着冲进雨幕里,直奔厨房。
阿文小脸蛋微微有些红,对于阿姐说的成亲很是不在意,他还小呢。
小儿手臂粗的猪骨,得用斧子或者砍刀刀背才能砍开。
阿满高高举起刀背,让阿文退远一点。
锵一声,砍刀重重落下,筒骨从中间被敲成了两节子。
白色骨茬子飞出不少。
又连砍了几刀,几根骨头都砍断,姐弟俩端着猪骨又回了正屋。
对着油盏,用筷子挖着猪骨里的骨髓油吃,这玩意看着油,但是吃着是真香。
姐弟俩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喷香。
最后里面还剩一些,阿文人小,也不怕被笑,抱着骨头对嘴吸。
一场热闹的晚饭吃完,外面已经黑得
看不清雾气了,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桌上的油盏底部积满了烛泪,中间的蜡烛也烧没了半截子。
一屋子人各司其职,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端剩饭的端剩饭。
扫地的扫地。
不过扫地之前,都先把黑豆和地瓜啃的骨头单独捡出来。
不然俩馋狗能绕着你的腿,把你烦的扫不成地。
人多力量大,一地的狼藉很快被收拾好。
收拾好,个个都打算回去睡觉了。
前院的油盏一盏盏熄灭,独留檐下两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烛光。
阿满和团玉打着伞,打着哈欠,一路往后院走。
简单洗漱一下,倒头就睡。
夜半丝丝凉意冻醒阿满,她迷迷糊糊爬起来,从炕柜里又找出一床被子,盖到身上。
身上暖呼呼的,人闭眼没一会儿又睡沉了。
第二天,雨依旧没有停歇,房檐瓦沟下面的排水沟汩汩流着雨水。
清凌凌的水,摸一把沁人的凉。
村子被浓雾笼罩着,对面来个人都看不见,得先问问是谁。
这场雨让把最后一丝秋老虎也吹没了,早上爬起来,都要披上薄袄子了。
“真冷啊!”冷风一吹,顺着脖子往衣服里面吹,团玉跟着缩了下脖子,搓搓手,猫腰飞快钻进了堂屋。
堂屋里小火炉又点了起来,以往经常跑没影的狗子,也摇着尾巴,惬意的卧在火炉旁边。
看到人进来,也是懒洋洋地抬抬眼皮。
团玉看得眼热,快走几步,蹲下来,倏地就把有些
凉滋滋的手塞到黑豆肚子下面。
冰的黑豆抬头对着她汪汪叫,爬起来离她远远的。
阿满和芳婶看得哈哈笑,“黑豆又不傻!”
“它俩的肚皮又软又热,好舒服呀!”团玉美滋滋地说,眼珠子一转,又盯上了一旁的地瓜。
地瓜似有所觉,狗眼睁开,飞快爬起来,摇着尾巴直奔阿满。
在阿满右腿边卧下,懒洋洋的翻个肚皮。
阿满看的手痒,伸手在它肚皮上撸了几把,看的团玉噘嘴,看地瓜很是不顺眼。
坐下帮着扒苞米皮时,还要瞪瞪地瓜,“你个没良心的,我平时也没少喂你啊,咋就不见你对我翻翻肚皮?”
“你和阿满能一样?”芳婶白她一眼,把编好的苞米扔到一旁的框里,继续拿六根苞米开始扒皮编辫子。
对不服的团玉说:“黑豆、地瓜、黄豆、板栗四个,丁点大就来咱家。
你家小姐从小照顾到现在,狗又不是傻子,你说它们能跟谁亲?”
团玉哼哼两声,看着翻肚皮任由小姐蹂躏的黑豆和地瓜,眼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熏房怎么样?别断火了?松枝和果树枝子可还够?”过了撸小狗的瘾,阿满问起正事儿。
熏房一旦开熏,那就不能断火,只有熏好一批了才能停火。
所以日日夜夜都得有人添火。
“我刚去看了,和莫强哥一起又给火道里塞了不少湿松枝和果树枝子。
不过湿松枝和果树枝子有些不够了。”
阿满看着外面灰
蒙蒙的天,灰白色的云好似化不开的浓雾,遮盖住天上的太阳。
第九百七十一章 雨水淅沥沥
雨水滴滴答答下着,她一拍腿站起来,说:“趁着才下一天多雨,咱们进山多砍些湿松枝和果树枝子下来。
不然再下几天雨,山上的泥又湿又滑,更不好砍。”
“好!”团玉高兴地应一声,这两天除了扒苞米就是扒苞米,她都快成苞米了。
这么大的雨发,芳婶不放心两人进山,嘱咐说:“路过作坊,把你们忠叔和茂叔也喊上,人多砍得快。
上山以后,把春芳和王六也喊上。”
阿满点点头,穿好蓑衣戴好斗笠,拎上砍柴刀就和团玉出门了。
刚刚还懒洋洋的两只狗子,一骨碌爬起来,摇着尾巴颠颠跟上去。
狗毛又厚又密,不怕雨水打湿。
两人出门,四周除了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出了门两只狗也开始撒欢。
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走哪小水沟,没一会儿就成了泥猴,被阿满勒令不能靠近她。
走到作坊附近,热闹的人声,才隔着雨幕飘进耳朵。
“阿满,团玉?”老忠探头看,不确定的喊一声,听到回音,他立马走过去,问:“你俩咋来了?这么大雨的。”
“家里熏房的松枝不够了,趁着山上还没那么滑,我打算上山去砍些。”
“你俩等着,我去喊老茂,我俩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阿满喊人,老忠就自动提出要跟着去了。
等两人出来,死人顶风冒雨往山脚走。
越往山脚走,雾气越重,鱼塘上面盘旋的雾气最重,被
风吹着不断变换着形状。
下雨天,鱼塘里鱼时不时跳出水面呼吸,浓浓的雾气成了它们最好的隐身衣。
路过的人,只能听到叮当水声,看不到任何东西。
顺着山道进山,林子里难得地不热闹。
下大雨,鸡鸭鹅也都不愿意出来,都缩在搭好的棚子里。
或是锁着脖子卧到一起,或是单脚站着,身上的毛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几人到松树林子,发现有人比他们更早到。
于叔几个正岔开腿坐树杈子上,居高临下看得就远。
“我就猜你们松枝该不够了,所以吃过饭,我就喊春芳和王六来松树林子了。”于叔呵呵笑着招呼人。
“那您是猜得真准,可不是不够用了吗?”阿满抬头看着人,让坐在树杈子上的人都小心点儿。
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高,腿摔断都是轻而易举的。
在别的树上砍树枝子的春芳和王六,远远喊了一声小姐,又冲阿满点点头。
阿满遥遥摆手,让别多礼,注意安全。
闲聊两三句,借着梯子,忠叔和茂叔也爬上了树,手拿砍柴刀披着深绿的松树枝子。
让阿满和团玉就在树下把掉下去的枝子收集起来,打捆一会儿好扛下山。
松枝淋了雨还挺重,团玉力气大,负责把松枝收集到一起。
阿满负责在附近割树藤,用来捆松枝。
本来还挺冷的,现在这么一忙活,人从里到外都热乎起来。
忙活一个时辰,打了十来捆松枝,估
摸着能用四五天了,阿满喊停。
雨势看着又变大了,还是抓紧回家吧。
十来捆松枝,忠叔几个来来回回送了四趟才全部运下来。
王六爷跟着一趟趟跑,下雨天硬生生累出一脑门汗。
“这雨估计要下个几天,韩叔你们多注意些鱼塘,谁要是积满了,就抓紧时间放掉。
不然鱼要被冲走的!”阿满看看鱼塘边是水,离边缘也就两三掌的长度。
再连下一天,估计这俩鱼塘就得满。
“知道,现在夜里,巡逻都来鱼塘附近转悠几圈。”韩叔让人放心,都是干久的老把式,该注意啥就注意啥。
“对了,这两天下雨,鸡鸭鹅棚顶的草好像有些糟,得换了。”韩叔想起一件事,趁机给阿满说,“待会儿我和王六去家里,挑点麦秸秆进山。
下午给鸡鸭鹅把棚顶换了。”
现在下雨,山上到处都是湿的,也就阿满家门口堆的柴火垛是干的。
连着下雨,鸡鸭鹅不顶冻,沤烂的棚顶漏雨,淋几天雨,鸡鸭鹅都得病。
“都在家门口,你们直接拉就行。”
说着话,团玉赶着牛车和骡车过来了,十五捆松枝装上车,用草绳简单绑一下,几人就护着松枝进家门。
松枝运进熏房里。
王六和韩叔,拿着木叉子叉麦秸秆,装满满四背篓才停手。
韩叔冲门里喊一声,就打算会山上,就发现身旁的王六犹犹豫豫的,还楞在原地。
他不由催一声,“咋了,还不走?”
“我
,我……”王六很是犹豫,脸上都是纠结。
“废啥话,有屁就放!”韩叔看不上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抬脚踢他屁股一脚。
“我找小姐有事儿。”说罢王六就掉头往院子跑。
听到身后急急的脚步声儿,黑豆和地瓜先警觉起来,尾巴高高竖着。
四只黑漆漆的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靠近过来的人。
“有事?”阿满有些意外,王六自从留下以后,几乎从来不靠近她。
大概是去年偷鸡鸭,被抓了以后,被她的审问手段吓住了。
就是现在没干啥坏事,也不敢靠近自己。
“小姐……小姐,我,我想回趟家!”王六两只手紧紧捏着裤腿,深呼一口气,大喊一声儿。
阿满和团玉都被他的大声震得耳朵嗡嗡的。
“小姐耳朵又不聋,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团玉揉着耳朵抱怨,看王六那一副害怕的样子。
她嫌弃的不行,“小姐又不吃人,你这么害怕干啥?”
“我,我……”王六惊慌地看一眼团玉,话都说不利索了。
阿满看得好笑,摇摇头,放缓声音说:“你别紧张,想回家你就回,我又不是周扒皮。
在我这做工的人,都是自由的,想回家说一声就行。”
“哎哎,小的知道了。”王六一喜,连连躬身行礼,说:“小的阿奶病了,俺得回家照顾她几天,五天以后就回来。”
“行,回山上给于叔几个再交代一声。”
王六连连应下,再三行礼之后,转
身跑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腌辣白菜
“团玉,你跟着他回山里,让于叔给他抓两只鸡,让他带回家。”阿满推推团玉。
王六现在是在他手下干活,人又老实又能干,和作坊里做工的人没两样。
不知道他娘病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她这个东家还是表示一下吧。
团玉应了,心里觉着自家小姐简直是太好了。
王六回去,午饭都没吃,背上两只鸡,就往家赶。
路过村尾的东家宅子,他遥遥躬身作揖。
心里对小姐都是感激,要不是小姐,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做混混呢。
更别说找到每个月五百文的活计了,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场雨整整下了五天,第六天才天才放晴。
一大早,炫目的日光透过窗棱照进来,阴沉了几天的室内彻底明亮起来。
团玉乐颠颠的把随心院的门窗都打开。
让热烈的阳光照进室内,驱散室内这几天积累的湿气。
“把被褥也都拿出来晾晾。”
阿满躺下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吃着果干悠悠闲闲的嘱咐。
葡萄架上早就没了叶子,这会儿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人躺在下面,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射进来,却没有了秋老虎的炙热。
阿满穿着薄袄子浑身晒得暖洋洋的。
眯眼盯着瓦蓝瓦蓝的天,几片稀薄的云,被风撕扯成半透明的薄纱,没了云的形状,染上风的形态。
黑豆和地瓜也懒洋洋地趴地上晒太阳,团玉抱着被子出来晒太阳。
碰到两只碍事的狗,踢踢
它俩肥硕的大屁股,都没有赶走。
只得无奈的抱被绕过两只‘碍事狗。’
芳婶也在前院晒着自家的被褥,这么好的天,不晒备注可惜了。
门外忠叔和茂叔,踩着梯子爬山柴火垛。
把最上面那层被雨水浇得湿烂的草杆叉下来。
腐烂的草杆一拉开,飞虫腾地飞起,伴随着温热的腐烂气息传来。
呛得忠叔皱眉。
把麦秸垛、花生跺还有苞米杆子跺上面的腐草都叉下来,他踩着梯子跳下来。
等半下午草垛上晒干,再重新盖新草就行。
“趁着天好,把苞米都挪出来再晒晒,彻底晒干才好脱粒!”芳婶晒好被子,出来喊一声。
正好阿满和团玉从后院过来,听到以后,立马去了前院的了库房。
十五亩地的苞米,家里就是有再多房梁也晒不下这么多苞米。
还有一半苞米堆在前院库房里。
这个库房里只放了苞米,一对对金黄的苞米堆在地上, 像是一个个小山丘一样。
看团玉想用背篓一框框往外扔,阿满嫌弃那样太麻烦。
左右看看,瞄到四四方方的大窗子,一把推开,对团玉说:“直接从窗户往外扔。”
反正外面就是青石板铺的晒场,芳婶几个又是勤快人。
地面一晒干,就立马把枯枝落叶都扫干净了。
地上不脏,直接把苞米扔出去也没事儿。
再说包谷上还带着皮,就是皮脏了也没事儿。
芳婶和忠叔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声梆梆梆砸地的动静
。
进门就看到一个个苞米从窗口啪啪往外飞,那是能飞多远飞多远。
芳婶一个闪身,错过飞来的苞米,老忠下的忙扯住婆娘退回到门廊下。
扯着嗓子对屋里喊:“停会儿,你俩停会儿,等我和你芳婶过去以后,你俩再扔!”
阿满和团玉一下子从窗口冒出头,像两只从地里刚钻出来的地鼠。
阿满讪笑两声,让人赶紧过来,瞄到芳婶不善的目光,她立马解释,“这样快一点儿,不然用背篓一筐筐背。
等苞米背出来,太阳也下山了。”
“还挺有招儿。”忠叔悄悄对俩人竖起大拇指,帮着应和。
事实证明这样确实快。
没出半个时辰,一屋子的苞米就全部被扔出来了。
这几天天晴的好,前院的苞米没出三四天就晒干了。
晒干了的苞米挂在檐下,挂不下就都拖进了前院的粮仓里。
阿满又有了别的事干, 就是每天给苞米脱粒。
每天吃完饭,没事儿的时候,就被芳婶按着脱苞米粒。
脱到最后,阿满和团玉见到苞米就想跑。
天气一日日变冷,地里的白菜和萝卜该起了。
不然再过几天有可能落雪,落雪以后,白菜和萝卜上了冻就不好吃了。
空着的地窖又被白菜和萝卜填满。
第二天趁着天晴,芳婶招呼家里人帮忙盐酸菜和酸萝卜。
这是过冬时候的常吃的菜。
昨儿刚从地里扒出来的白菜 ,最外面的菜叶子有些蔫吧,都扒了扔进一旁的箩筐里
。
到时候拉到山里倒进鸡圈鸭圈,就是鸡鸭的口粮。
青黄的叶子都不要,扒完老叶的白菜一层层码进洗刷干净晾干的大陶缸里。
码一圈白菜就塞进去一层粗盐粒子。
要码得紧紧的,有时候还得让团玉进去缸里踩踩,把白菜踩的越发紧实。
最后在缸顶上压上两块大石头。
中午做了五缸大白菜,中午芳婶用新起的萝卜切丝给炸了萝卜丸子。
又炸了一盆肉丸子,为了防止腻,又做了一大盆萝卜丝汤。
中午饭就在这么简单的凑合了。
下午芳婶和团玉接着腌萝卜和各种各样的酸菜。
阿满则是在厨房里忙活着,捣鼓着简易版的韩式辣酱,准备捣鼓出辣白菜吃吃。
粗细辣椒面各放了四大碗进盆里,熬好的白米糊糊倒进去。
蒜末和姜末各一大碗,洋葱切丁放进去三个,山奈和梨子捣碎各放进去三个。
最后放进黏糊糊的麦芽糖。
其实放上鱼露和虾酱味道更好,可他们这边可没有这玩意。
她也只能不放了。
芳婶端着洗好的青葱进来,看到半盆红红黄黄白白的糊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用凑近闻,各种味道各是各的,这能好吃?
阿满扭头看到芳婶的表情笑了,“您安心,做出来您就知道了,绝对不难吃。”
说着双手又重新放进陶盆里,咬牙用力把盆里各种各样的糊糊搅匀。
芳婶没应好不好吃的话,看她忙的额头冒细汗,举着帕子先给人把汗
珠擦掉。
阿满仰着头让人给自己擦。
“葱切成啥样,我给你切。”芳婶主动揽过切葱的活计。
“半个指头长的葱段就行。”
第九百七十三章 收草绳
切好翠绿葱段,放进搅合好的辣酱里,搅拌均匀就能用了。
团玉搬着腌好的蔫吧白菜进来。
按照阿满的指导,三人坐在厨房里给白菜叶子抹辣酱,每一片叶子都得抹辣酱。
这是个细致活,颇费功夫。
半下午天又阴沉下来,看门的黑豆和地瓜突然站起来冲门口汪汪叫起来。
没一会儿,杨大舅的声音,就隔着门传进来,“阿满,是我,在家吗?”
闻着熟悉的气息,两只狗子竖着尾巴落下来,也不叫了,颠颠跑过去迎人。
做辣白菜的工程进入尾声儿,芳婶打发阿满出去待客。
阿满正蹲在水槽边洗去手上红色的辣酱呢,杨大舅扛着一捆草绳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兰静姐和梅子嫂子。
“咋扛这么多草绳过来啊?”阿满把手上的水渍随便在围裙上蹭蹭,过去迎人。
伸手想要帮大舅扶一下草绳捆子,被大舅赶走,“我自己能行,你们仨都离远点儿,别砸着脚了。”
砰一声闷响,杨大舅卸下肩上的草绳捆,拍拍手上的草屑。
身上头上沾了不少,兰静伸手给爹打摘身上沾的草屑,笑着给阿满解释,“爹看你们山上的果树树根那下半截,都缠着草绳。
就把家里收麦扒苞米时用的草绳都给你送来了。”
兰静这话,提醒了阿满,为了防止冬天果树冻伤冻坏,确实要给果树下半截裹上草绳。
今年这事儿她给忙忘了。
“需要需要,要不是你们提醒,这
茬我真给忘了。”阿满让几人进屋坐,“咱这冬天太冷了。
果树不裹上草绳,怕它们扛不过去,冻伤了,明年不发芽不结果。”
杨大舅一听这果树要穿冬衣,想想山上的果树,心想这草绳指定需要不少。
他拍拍手,说不进屋坐了,“咱村里夏收秋收的时候,每家都做了不少草绳,我去问问。”
说罢又对兰静和梅子说:“你们几个在阿满家玩,爹先忙去。”
“欸?大舅?”阿满都没拦住人,只见人脚步匆匆的又走了,风风火火。
她快追几步,“大舅, 花了多少银子记账,我给您。”
“不用。”杨大舅摆手,身影已经出了大门口。
草绳最不值钱,每家农忙的时候都编,捆麦子、苞米杆子的草绳都粗糙得很。
不像平时家用的草绳或者编草鞋用的草绳那么精细,也不够结实。
农忙的时候用几次,就都不结实了。
各家留着也都是用来烧火的,现在有人收,给几文钱就行。
巴不得卖了呢。
不值钱的玩意换了钱,谁能不高兴。
用不上几个钱,他是当大舅的,这点儿铜板他还掏得起。
“别拦了,爹现在每天都兴冲冲的,干劲十足。”兰静笑着拉阿满。
自从大嫂怀孕以后,爹就有了生气,再加上孙正德死了,自己又搬回家里住了。
大房越发有人气了,爹的精神头一天好过一天,每天干劲十足。
让他忙活去吧,多动动,身体也能更好些。
每天在家帮大哥劈竹子、劈竹条。
梅子跟着点头,拉住阿满另一只胳膊,看她一身围裙,不由问:“这半下午的,你做啥呢?”
阿满索性领两个人去厨房看,红彤彤的辣白菜在这冷湫湫的日子,看着颇为喜庆。
芳婶热情地招待两人,给他们介绍这阿满的稀奇做法,嗔怪道:“这玩意可比咱们的腌酸菜复杂多了。
又是盐又是饴糖又是酱的,还用了那么多辣椒,可费料了。”
也不知道做出来好吃不好吃。
“阿满是个会吃的,她做的指定差不了。”梅子笑得温柔,她是力挺阿满的。
兰静跟着点头,凑近闻了几下,扭头问阿满,“现在能吃吗?”
她有点馋,闻着味道不差。
阿满兴冲冲点头,用筷子夹起一片叶子,然后让团玉拿刀把这片白菜叶子从菜帮子上切下来。
裹满辣酱的白菜看着就好吃。
兰静也不嫌弃,伸手捏着菜帮子,直接撕下来一条,塞进嘴里。
嚼起来脆生生的。
没嚼几下她的眼睛就瞪大了,连连点头,冲阿满竖大拇指,“好吃,好吃。
脆生生的,带着蒜和姜的辛辣,又带着辣椒的香辣。
还有一丝麦芽糖的甜,好吃好吃。”
说着她还给梅子撕了一条,被芳婶拦住了,“她怀着娃,这些都是生的,还是别吃了。”
梅子伸出的手一顿,兰静也收回手,安慰说:“没事儿,阿满这不少。”
阿满点头,说:“这还不是最好吃的
时候,腌个五六天才是最好吃的时候。
那时候吃,又酸又辣又带着一丝丝甜,那才好吃呢。
到时候我给老宅那边送两坛子过去。”
一听酸的,梅子不由舔舔唇,她现在最爱吃酸的,要不是阿奶怕吃太多醋不好。
她吃饭恨不得抱着醋坛子吃。
阿满一看梅子嫂子的样子,就知道她馋酸了,喊团玉去拿了腌渍好的酸梅子。
“待会儿回去嫂子再带一坛子回去,这玩意家里多得是。”
梅子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又吃又是拿的,次次来阿满家都这样,整的她怪不好意思的。
手却比脑子更先一步,不自觉就伸向碟子上的棕黄的梅子。
一股酸甜的气味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 梅子一入嘴她眉目更加舒展。
阿满和兰静对视一眼都笑了。
还剩下一缸白菜没抹辣酱,兰静和梅子跟着坐下帮忙。
梅子干活也麻利,在乡下普通妇人都是要生之前才在家休息的。
因着杨家现在不差这些银子,自从怀孕,一家老小都把她当个宝贝,不让下地干活。
她这才多是在家休息。
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干活。
现在能上手干活,比在家窝着可舒服多了。
屋里的人也多,有说有笑地,干活也很轻松。
人多力量大,最后一缸白菜抹辣酱只用了两刻钟就完事了。
因着惦记着给果树穿冬衣,忙活完天还亮着,阿满就赶着骡车,带上兰静和梅子嫂子出门收草绳。
顺便帮大舅把
收回来的草绳拉回家,省得人费劲扛回家。
第九百七十四章 乔夫子过于客气了
家家户户都有草绳,一听阿满要收,不少关系好的人家,都说白送,要啥铜板。
“这玩意不值钱,路边都是草,别给铜板了。”带着灰布头巾的妇人,死活不要铜板。
死死按着阿满的手,把铜板往阿满怀里推。
“就是,给啥铜板呀,阿满你这是拿婶子们当外人啦!”妇人假装生气,“谁家一年到头少从你家挣银子了!
这草绳又不值银子,你再给铜板,就是打婶子们的脸了。”
“对对对,铜板你收回去,要真是大钱,你不说给婶子都得朝你要。”
现在一年到头,村里人都能从阿满家挣银子。
就是不去作坊做工的人,也能靠打柴和猎鸟雀挣银子。
秋天到了,阿满家里的熏房又开火了,卖鸡鸭鹅或者帮忙杀鸡宰鸭拔毛也能挣不少。
所以这几个铜板,她们哪里还好意思再收。
阿满见这铜板实在是给不出去,也就罢了,谢过几个婶子,赶着骡车去下一条巷道里收。
三人拉着一车的草绳,铜板没花出去几个。
绕到村中央,就看到站在学堂门口跟乔夫子拉拉扯扯的杨大舅。
一个要给铜板,一个死活不收。
没想到看着瘦条条的乔夫子还挺有力气,能压住杨大舅的手。
不过他脸也给累泛红。
阿满看得好笑,偷笑着撞撞兰静姐的胳膊,调侃一句,“姐,你看看,乔夫子这就开始讨好上了。”
兰静恼了,脸蛋绯红,伸手去捂阿满的嘴,“闭上
你这张讨人嫌的嘴吧。”
梅子看着姐妹俩玩闹,身子往旁边哨哨,以防被殃及。
这边的热闹,把拉锯战中的两人吸引过来。
乔夫子对上兰静那双含羞带怯的水眸,心口一颤,温润的脸瞬间爆红,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杨大舅却意外的三人到来,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他一松,乔夫子趁机拜托他,转身飞快进门,关上门后,门口传来他的声音。
以往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杨大叔,草绳不值钱,晚辈不要铜板,你直接拿走吧。”
“嗯,他是不该要铜板,是想要阿姐呢~”阿满凑近兰静耳边吹气。
兰静身子一抖,抬手去打阿满,阿满怪叫着躲开。
嗷嗷叫着大舅救我。
梅子作为旁观者,对兰静那张绯红的脸盯了一小会儿,又看看紧闭的学堂门。
心里有了猜测,难道兰静喜欢上乔夫子了?
杨大舅看看关严实的大门,无奈走过来,不管姐妹俩的官司,反正都是不是小孩了。
又不会打出血,他这个判官就不管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们咋来了?”说着看到骡车上的草绳,他想通了,把学堂收来草绳打捆扔上骡车。
叹气说:“乔夫子太客气了。”
“不值啥钱,乔夫子不收铜板也正常,他以后还得对您更客气呢~”阿满模棱两可的说一句。
说罢,胳膊上就是一痛,兰静警告的看她一眼。
阿满讨饶,杨大舅忙着给骡车上的草
绳绑扎,阿满的话都没入心。
这三人收来的草绳也不好好摆好,乱七八糟叠在一起,占位置的很。
收拾好了,还能再装不少。
有杨大舅在,就不用三人吆喝了。
死人在村里收了五六车草绳,拉回家,把前院地面占了一小半地方。
“山上果树多,这些草绳够吗?不够我这两天赶着车去别村收些。”
草绳乡下人家都有,随便一家都能买到几箩筐。
阿满盘算着山里的果树,估摸着不够。
杨大舅闻言不废话,“明个我赶车去收,这些你们先用着。”
阿满没跟他客气。
眼看着天变暗,兰静和梅子跟着杨大家一起回家了,说好明天帮着给果树穿冬衣。
第二天,天又变冷一分,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气。
团玉搓着胳膊,叹真冷。
“估计要不了今天就得下雪。”芳婶招呼人来吃饭,早上吃的是鸡汤面。
阿满心里盘算着日子,马上要进入农历十一月中了。
离过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月了,该落雪。
得趁着落雪前,给果树穿上冬衣,山里的鸡鸭鹅也得赶在过年之前杀九成。
全部做成熏肉,过了年离开春就很近了,变热就变热。
今年塘里的鱼也大了,卖不完,也得做成熏鱼。
山上新买的山头,也养了不少鸡鸭鹅。
要熏的东西多,熏房就有些紧张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山上不知啥时候就落雪了,今年指定是做不成熏房了。
只能明年再盖了。
熏不上的鸡鸭鹅只能做成风干肉了。
好在无论熏肉还是风干肉,只要是山头出产的鸡鸭鹅做的,都比普通味道好,不愁卖。
一人吃了干了一碗热汤面,另外还吃了两个鸡蛋,个个吃得肚子暖呼呼的,身上的寒意也被驱散了。
一家人除了芳婶都去山上给果树穿冬衣。
芳婶得在家盯着村里妇人杀鸡宰鸭,做熏肉,家里离不了人。
风干肉都移到了作坊那边,在那边杀那边拔毛,抹料粉然后直接挂进一侧的风干房里。
越往山里走,越靠近鱼塘,风里带着的寒意越发重,凌冽的挂着人脸,天也阴沉沉的。
阿满把早就准备好的面罩子戴上,顺手把给兰静姐和梅子嫂子准备的面罩子递给二人。
两人立马戴上,头上也戴上皮帽,这样就不怕冷冽的寒风了。
走到山脚,抬头往上望,灰蒙蒙的天,好像随时都有一场大雪要落下来。
前几天还绿着的树,不知哪一夜寒风吹黄了叶片,漫山遍野的草木也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一夜间黄了头,只剩零星一点绿色突兀地在寒风里摇曳着。
黄色的叶片,慢慢也染上了黑色的斑点儿。
漫山都是萧瑟的气息。
山脚的鱼塘倒是还有活力,对于每天都会少的同伴,鸭子和大鹅是也一点也不在意。
照旧吃照旧喝照旧游水。
带着寒意的塘水也丝毫压不住它们想游水的心。、
山脚下于叔几个早就等在这儿了。
独留铁头娘
在山上,作坊那边现在每天都来人辣鸡鸭鹅宰杀,不留人不行。
要清点好鸡鸭鹅的数量,不然谁要是趁乱偷一只你都不知道。
第九百七十五章 摘果子
山上这鸡鸭鹅可金贵了,一只都能卖几百大文。
丢一只就是丢了几百文铜板。
几人会合,也不废话,一人背上一背篓草绳,就开始在山脚给果树穿冬衣。
去年绑上去的草绳,经过一年风吹日晒雨淋,应该糟烂得不行了。
手轻轻一扯就断了。
还有不少不知是被鸡啄的还是怎么地,草绳冬衣半挂在树干上。
破破烂烂的,犹如乞丐的衣服,炸出来草杆随风晃荡着。
清下来的旧冬衣也不扔,还能要的,直接堆到一起,现在山里养了牛和羊。
这些都能当牛羊的饲料。
“对了,于叔,牛羊的口粮存够了吗?”阿满蹲着给一棵桃树缠冬衣,想起牛羊顺嘴问。
“早就备好了,我们几个干活你放心。”于叔让阿满别担心,指指半山腰的一个空房子,“都在那房子里屯着。
趁着草还绿的时候,天天都打些,晒干就打成捆堆里面。
冬天落雪以后,拿出来给牛羊吃。
都还是绿的,牛羊也爱吃。”
韩叔跟着点头,“我们几个不是那不打不转的主,领着工钱 就要把活干好。”
阿满管的事那么多,要是事事都得她安排,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干什么。
阿满笑了,现在山上养的鸡鸭鹅多,牛羊猪也有,估计于叔几个每天都忙。
她说:“过一段时间,我给义母写封信,再要几个退下来的镖师。
省得你们太累了,镖师干活我放心。”
又都会拳脚功夫,再山里干
活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这敢情好,俺们确实有些忙。”徐叔一听话里满是高兴。
他们和阿满也熟了,知道她说这话不是作假,而是真的替他们考虑,所以他也就不客气了,有话就说。
于叔和韩叔也没反对,再来两三个人,他们能轻松不少。
“新买的西边山头有些空,明年要是再来人了,还能多养些鸡鸭鹅,林子也不用空着。”
“好,回去我就写信。”
几人边闲聊边干活,中途还遇到春桃带人上山拉鸡鸭鹅下山。
碰到了闲聊几句,又各自忙各自的。
忙了一中午,二百多棵果树算是穿上了冬衣,中午回家简单吃一顿,下午又接着忙活。
一帮人忙活了七八天,才给山上的果树全部穿上冬衣。
家里收来的草绳也全部用完了。
腌的辣白菜也能吃了。
芳婶吃完以后彻底服气了,阿满先给老宅那边送了两坛子过去。
让兰静姐她们都尝尝。
日子不知不觉进入十一月底,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薄袄子已经扛不住寒风了。
家里各各都穿上了厚实冬衣,趁着没落雪,阿满收拾出一份土仪,拜托贺家镖局给安邑的卫家送过去。
还有他带给峥哥的信和吃食。
家里产的鸡鸭鹅、风干鸡鸭和熏肉都是必备的,新出炉的辣白菜也给送去了一大坛子。
给峥哥准备的吃食,除了上面这些常见的,还有她特制的方便面和牛肉干等等。
她特特给峥哥准备的东
西,卫家人不会打开也不会看。
山上的鸡鸭鹅没了大半,都退了毛进了熏房和风干房。
鸡鸭鹅少了,山里的于叔几个日子也闲下来。
趁着空闲,阿满带上剪子,去叫几个人给果树剪枝子。
冬天也不是所有果树都需要打枝子。
比如山柰树、梨树、桃树、葡萄树这些就需要修剪枝子。
柑橘类的果树、枇杷树这些就需要春秋两季修剪枝子。
“看着变黑变褐色的枝子都需要剪了。
这种相互生长的枝子和重叠在一块儿都得剪了……”阿满踩着梯子爬山枝头,给于叔几个讲解。
王六和春芳也在列,听到很是认真,仰着头盯着阿满的动作。
教人修剪枝子花费了一中午。
半下午开始,就不用阿满特意指点了。
减下来的果树枝子也没扔,全部叉起来捆一起,到时候拉进熏房里, 又是熏鸡鸭鹅的好材料。
果树修剪完,山里除了松树别的地方彻底没了绿色,寒风一卷,枯黄发黑的叶片被吹离枝干。
随风在山里乱飞,飞到哪落到哪里当肥料。
天一天冷过一天,惦记游水的鸭子和大鹅也终于舍得离开水了。
林子里更是没多少鸡身影了,寒风打着卷吹来,鸡都把头埋在脖子里,我在草棚子里不出来了。
村里村外行走的人都少了。
赶在落雪前,一家人推着车去山里摘橘子和石榴。
这才老宅那边也来人帮忙了。
除了忙着超市的三舅一家,大舅和二舅两
家都来帮忙了。
就连老太太也非要来凑热闹。
萧瑟的林子里,只有橙红的橘子和红彤彤的石榴给冬日添了一分热烈的颜色。
人站在山脚下,仰头都能看到山上那抹艳丽。
“怎么留到这时候才摘?”老太太没种过果树,对这些不了解。
她只知道,果子应该在秋天收。
“橘子和石榴耐寒,能留到这个时候,挂在枝头比放家里新鲜。
赶在落雪之前收回家,咱们也能多吃一段时间的新鲜果子。”阿满解释。
杨大舅几个听完,阿满留到现在,主要还是喂了嘴不受嘴,还是爱吃。
爱吃不是啥坏毛病,阿满也不羞于承认,闻言乐呵呵应了。
众人背着背篓说说笑笑爬上山。
一张嘴凌冽的寒风就直往嘴里扑,也没人爱说话了。
到了橘子林和石榴林子,支上梯子,大家伙爬上枝头,戴着棉手套或者皮手套摘果子。
背篓装满就接力着放下树。
然后由王六几个背下山,放到骡车上,装满一车就往家里运。
留下没摘的果树不多,也就十来棵,装了三车,树上就空了,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摘得时候兴趣满满,忘了冷,这一下来,个个只觉身子发冰脚发凉。
老太太催着人下山,“别冻冰了,这云看着低的很,估计是要落雪了,都赶紧的,别墨迹。”
在老太太一声声的催促下,大家伙说笑着往山下走。
走动起来,身上慢慢热起来,在大家伙冲下山以后,
身上都不冷了。
“奶,您老看走眼了,哪有那么快落雪!”文海哈哈笑,气的老太太拿棍子要抽他。
第九百七十六章 初雪吃锅子
骂道:“咋还想上山啊?不怕冷就去山里耍!多大人了,当着你媳妇的面你也好意思说?”
老太太隔着棉袄抽了文海几抽子,春桃在一边笑看着,不帮自家男人,反而扶住老太太让她再抽几下。
“奶,他穿的厚,抽着不疼。”
老太太被逗笑了,扔了棍子,说春桃:“嘴上说的好听,手下拉着阿奶的手,奶咋抽他啊?”
春桃不好意思,红了脸,文海得意,骄傲的像个大公鸡,“我媳妇当然疼我啦。”
春桃羞恼的推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大家伙说说笑笑,本以为不会落雪的,谁知道还没走到家门口。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众人额涉案就是一凉,纷纷抬头看天。
随着雪花落下,枯黄的大山盖上了一层白裙。
“哎呦呦,奶,您还真说准了 ,不得了,奶你能和杨老汉比拼一下了。”杨文海嘴欠,进门前又调侃一句。
这下不用老太太揍他,杨二舅抬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少贫嘴,没看到落雪了,还不赶紧把橘子和石榴往地窖里搬。”
杨二舅很是没好气,推儿子去干活。
以为成亲以后,孩子能收收心小孩性子,谁知他越发没了顾忌。
不知是不是日子太好过了,性子越发活泼了。
不干正事的时候,招猫逗狗的,和丫丫、业哥都能玩到一块。
杨二舅看他性子跳脱,小娃娃确是极喜欢文海的,可受欢迎了。
文海揉着头去干
活了,心里吐槽亲爹下手就是狠。
奶抽他那么多下不疼不痒的,他爹一巴子,给他呼挺疼。
一筐筐石榴和橘子,落上一层白雪的时候,就被人搬进了地窖,芳婶叮嘱进去以后别忘了把上面的落雪扫干净。
寒风催人干活 ,没出一刻钟把石榴和橘子运进地窖了。
阿满还单独留下了四框,待会儿让杨家带回去。
干了一中午的活计,加上下雪,人人肚子都饿了,阿满就不让老太太们再回家了。
“都在家吃吧,今个中午吃果子,骨头汤我都让芳婶熬了,从早上熬到现在。
又香又浓,放上香辣酱就能吃了!”
大家伙被阿满说得更饿了,老太太就点头留下。
在阿满家不知道吃了多少顿了,又都是一家人,没比较这么计较。
都是勤快人,既然要留下,都去帮忙了。
烧炉子的烧炉子,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
大人们要在这里吃饭,也没忘了在学堂读书的文树、文根、兰欣、丫丫和业哥五个娃。
阿满正要让茂叔跑一趟,把娃都接来。
兰静自告奋勇站出来,在阿满调笑的眼神下,绷着脸和小凤去接人了。
她是想去见见乔文修,不过这些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那么去接娃就是个好借口。
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的草木已经盖上了一层白布被子。
寒风呼啸,雪花纷扬,芳婶叮嘱忠叔和茂叔几个去捡柴一下柴火垛,“别被雪打湿了,对了,院子里的
落雪也扫一下。”
“院里的不用扫,这雪不知道落多久,扫了也没用,别费那功夫。”
老太太打断,她们又不是客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等娃子们都回来,正屋里更热闹了,像是能掀翻房顶。
直到锅子端进屋里,吵闹声儿才压下去。
冒着热气的双拼锅子在桌上摆了三个。
人多不摆这么多,都不够吃。
锅子下面是燃着通红的炭火陶炉,锅子一放上去,过来的白汤和红汤没一会儿就咕嘟嘟冒泡泡。
香气随着白气在屋里飘散。
肉和各色菜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锅子。
屋外风雪呼啸,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中雪,天地一片白茫茫。
站在自家门口,都看不到山间的情况,只看到一片白色。
肉片和蔬菜在锅里翻滚,趁着煮熟的空档,熬骨头汤的大骨头上桌。
骨头上带着不少肉,一人抱着一个骨头先填肚子。
等锅里的菜煮熟,骨头也啃得差不多了。
嫩嫩的牛肉片,沾上麻酱里翻滚一圈,沾上满满的料汁送进嘴里。
芝麻的醇香在嘴里炸开,接着就是牛肉的鲜香,和着蒜香,麻麻辣辣的进肚。
身上的寒气彻底被驱散。
一顿饭吃完,每个人头上都吃出了一头细汗。
不小的正屋,因着锅子的热情,白色的蒸汽盘旋在屋内久久不散。
“团玉,去把帘子掀开。”阿满靠在椅背上,吃得太撑了,懒得动,索性指挥着团玉去干活,“把屋里的
饭香味儿散散。”
团玉颠颠应下。
塞了棉花的棉帘子被掀开,挂在门两边的木头架子上。
纷扬的雪花,带着凌冽的寒气一股脑卷进来。
无奈燃着火炉,有刚热热乎乎吃了一顿锅子,这会儿没人觉得冷。
雪花飞进屋里,飞到一半就被屋内的热气融化。
业哥、丫丫几个小娃,吃饱了也不怕冷了,看着今年第一场雪,眼睛亮晶晶。
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个小娃想干啥,试探的伸出脚踩上门外指甲盖厚的白雪。
又扭头偷偷瞄屋里大人们的脸色,发现没人管他们。
这几个娃彻底放开了。
身上的衣服也厚,也不怕寒风,嗷呜叫着冲进雪地里。
雪刚下没多久,但是地上已是满地雪白,万物都披上一身白衣,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模样。
小娃的脚踩上去,一踩就是一个小脚印,抬脚薄薄一层积雪就被鞋底带起来,露出原本深青色的石板模样。
业哥不高兴地撇嘴,抬头盯着雪花,希望雪再下大些。
他想玩雪呢。
“来二舅扛你飞!”文海最是能和小娃娃们玩在一起,哪里忍心看小外甥失望。
顶风冒雪跑过去,左手抄起业哥,右手抄起眼巴巴的丫丫。
一个肩膀头子坐一个小娃,业哥和丫丫高兴地尖叫。
等文海扛着娃在院里绕圈,俩娃更是高兴得嘴都没合拢过。
“二舅,再快点,再快点儿。”
“二哥,快点儿!”
俩娃激动得手舞足蹈,晃悠着胳膊想让
文海再快点儿。
“慢点,雪天地滑,别滑倒了!”二舅母担心娃的安全,不放心的伸手跟在后面。
嘱咐人慢点儿。
黑豆和地瓜也是人来疯,跟在人后面疯跑疯叫。
第九百七十七章 吃果喝茶赏雪
院子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不同于院内的热闹,屋内却很是悠闲。
饭香味散的差不多了,阿满喊团玉把今个才摘回来的橘子、石榴捡些过来。
再把家里倒汁的木桶拿过来,准备做些果汁喝,解解腻。
兰静、梅子和春桃一人一个石榴,江老太太则手里拿着一个金黄的橘子剥着,慢悠悠吃着。
人年纪大了,吃不了酸,也不吃不了太冰的,一瓣橘子她要在嘴里含半晌才慢吞吞咽下去。
满是褶皱的脸上,眼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一会儿看看院子里的热闹,一会儿 看看屋内的丫头们,各位的满足。
人多石榴剥得也快,一颗颗红通通半透明的石榴籽放在黑陶碗里。
春桃和兰静自动接过榨汁的工作,梅子也想出份力,被几人拦住,点点她隆起的肚子,让人安心休息着。
怀孕本就辛苦,别再给她累着了。
阿满看老太太吃橘子艰难,干脆在火炉上架上铁网烤盘,把金黄的橘子摆在烤网上。
等橘子把哪里咕嘟嘟冒水泡,就用竹夹子夹起来放进盘子里,递给老太太,“烤橘子止咳化痰,还能助消化,您老多吃点儿。”
老太太笑眯眯接过去,先扒一个塞进阿满嘴里,阿满仰着头张嘴吃下。
“大嫂、弟妹,你们看看,阿奶又偏心阿满,她都多大了,第一口老太太还不忘喂给她。”兰静噘着嘴,一副很是不满的 样子。
她就是故意拈酸吃醋,但是看
老太太这么对阿满,她说完全不吃醋是假。
梅子和春桃对视一眼,顺着兰静的话点头,向老太太鸣不平。
老太太被逗得哈哈笑,又捡起三颗橘子,剥好皮一人嘴里塞一个。
点点三人的脑袋,“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吃醋。”
兰静嘿嘿笑。
梅子捂着嘴说橘子甜,又被老太太塞了一个,说:“这个是喂你肚子里的娃的,让他也沾沾光。”
梅子张嘴就接过来,揉着肚子的手更加温柔。
“您老擎等着吧,明年咱们老杨家一准能更热闹。”她说着冲春桃故意眨巴几下眼睛。
春桃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刚成亲三个月,对于这样的荤话还很不好意思。
阿满握住春桃的手,凑过去低声说:“别听兰静姐的,太早生娃对身子不好,你还是再等个一年多再生也不迟。”
这话春桃还是第一次听说,成完亲以后,碰到家里的女性长辈谁都免不了在她面前念叨一声娃。
虽然没人明着催,但她能感觉到大家的意思,无非是让她越早生娃越好。
就连亲娘也是这个意思。
她眼圈微微发热,反握住阿满的手,紧了又紧。
阿满拍拍她的手背。
文海带着娃子们,在外面疯玩了半个时辰,就被二舅母揪着耳朵拽进屋烤火。
两个娃还是很怵大人板着脸的,这会儿乖的不行,让抱着茶杯暖手就暖手, 让烤火就烤火。
冻得通红的小手,老老实实伸在火
炉旁边。
烤热以后,一人抱着一杯紫红的石榴汁慢慢喝着。
文海就糙多了,搓两把脸,看着文树文根烤好火,估摸时辰,一手揪着一个站起来。
又催丫丫、兰欣和业哥三个去学堂。
闹人的娃子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不少。
屋外的风雪,消停半个时辰,趁着这会儿雪小,老太太几个冒雪往家赶。
吃过闹过喝过,不回家干啥,家里有热坑。
这种天窝在自家炕上眯觉更舒服。
雪天,阿满穿着狐狸毛披风把几人送到大门口,看人走远,就缩着脖子回了后院 。
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刚开始还有闲心跟团玉闲聊,没出两刻钟,眼皮子就又沉又重。
没出几息,人就趴枕头上睡着了。
团玉放轻动作,给阿满披上薄被也去外间眯觉去了。
一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全身都是松软无力。
又懒洋洋躺了两刻钟,这次撑着胳膊爬起来,乱糟糟头发也懒得梳。
随手用手指头理理,编成两个麻花辫就齐活儿了。
外间的团玉还在睡,胖脸睡得红扑扑的。
阿满也没叫人,披上大氅,开门出去。
门一开,冷冽的寒风裹着雪花直扑人脸。
睡前还是中雪的初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打着卷在风中飞舞。
到了前院,四下也静悄悄的,天色昏沉的厉害,她还以为到了吃饭的点儿。
现在才知道还没到五点。
她没叫芳婶,在院子里跟黑豆和地瓜玩了
一会儿,又把中午用的小陶炉找出来。
煮着金桔茶,烤网上放上红枣、板栗、松子、榛子这些慢悠悠烤着。
火苗升高,没一会儿烤网的上的东西,就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喝着清香的茶水,吃着松子、板栗这些零嘴好不悠闲。
等院子里多了人的动静,阿文带着一身寒气进家门时,风雪不知不觉小了。
院里的积雪已经能盖住脚掌,天地一片雪白,看不出原来颜色。
忠叔和茂叔几个从作坊、熏房回来,拿着扫帚哗啦啦扫着地上的积雪。
沉寂了半下午的村庄也热闹起来。
青灰色的炊烟,盘旋着飞出烟囱,下学下工回家的大人小孩来不及休息。
扛着去年捕鸟的簸箩、布兜子这些家伙什从家里出来,找一块树多的空地。
支起陷阱,撒一把焦黄的碎包谷就开始逮鸟。
去年村里各家抓鸟赚了不少铜板,家里日子好过的,小娃抓鸟挣的铜板都给娃留一部分,让娃留着买零嘴。
所以今年村里的娃子们更积极。
不知道期待了这场初雪多少天。
不下雪,山里的鸟雀总能找到吃食,布下陷阱就没多少鸟光顾。
下了雪就不一样了,厚厚的积雪把草木盖住,短短的鸟喙很难穿过积雪找吃的。
他们设下的陷阱也就有了诱惑力。
阿满也带着阿文支着陷阱,躲在一旁的柴火垛旁,等鸟雀上钩。
姐弟还没逮几只鸟雀,村里的小娃和大人们,就拎着逮到的鸟雀
上门了。
贪嘴的麻雀居多。
一文钱一只,阿文在旁边给阿姐算账,阿满负责从钱袋子里掏钱结账。
第九百七十八章 逮猪
收的雀子一只只绑了腿儿,扔进一旁的笼子里。
等明天上门来宰杀鸡鸭鹅的婶子们上门,把这些交给她们拔毛处理。
麻雀收的价钱便宜,可架不住这玩意多,来卖的谁不是十好几只一起卖。
十几文铜板放在手心沉甸甸的,有了实感。
大人们倒是还好,最高兴的就属小娃娃们,抱着铜板,数出一半交给大人,另一半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宝贝的收进给这的钱袋子,高高兴兴地商量,等货郎进村,他们要买啥。
冷湫湫的冬日,村里人也不闲着,不在作坊做工的人,要么上山打柴。
要么捕鸟打兔。
全村人捕鸟的热情很是高,因着这事儿,还惹出了不小的热闹。
往年村里没学堂,娃子们冬日清闲得很。
今年就不一样了, 有了学堂,不少娃子都被困在学堂里读书。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读书的娃逮鸟抓鸟,读书的娃一个眼馋坏了。
文树这跳脱性子耐不住寂寞,撺掇着几个玩得好的伙伴,就逃课出去捕鸟。
村里学堂就这么多娃上课, 只要乔文修眼不瞎,打眼一瞧就能看出少了人。
气得拿着棍子出去找人。
村里就这么大,抓几个逃课的娃还不容易。
文树难逃一顿教训。
兰静这个大姐只能带着家里不省心的娃来学里认错。
在正事上,乔文修可不恋爱脑。
就是面对兰静也是该咋教训咋教训,文树的小手也被打肿了,哭唧唧的回家,晚上钱
氏从作坊下工回来。
一听儿子干的蠢事,看着他肿成猪蹄的手,一点儿也不心疼,脱了鞋,压着娃piapia又是一顿揍。
这个冬天,文树小朋友,因着逃课捕鸟被教训惨了。
日子就在一天天地忙碌热闹中度过。
眼看着离过年就剩二十来天,山上养了一年的猪羊到了该宰杀的时候。
这天趁着难得的大晴天,一大早茂叔去送阿文去学堂,回来路过刘家庄去了趟刘屠户家。
招呼他带齐家伙什,一会儿去家里杀猪。
刘屠户很少被人叫去家里杀猪,一般是家里养的猪多,才会请他上门杀猪。
闻言不由问:“你家要杀多少头猪?”
“一共要杀四十六头猪!”茂叔直言。
家里山上养着五十几头猪呢,挑着个头大的公猪留作种猪,又留了七八头母猪下崽儿。
其余猪阿满都打算给宰了。
“哎呦,娘哩,这么多?”刘屠户惊了一下,接着就是呲着大牙乐呵 ,多了好呀。
多了他挣得银子就多。
“听说你们在山上养了不少猪,没想到这么多呢。”他喜滋滋地送茂叔出村,末了问一句,“我还有个师兄,也是个杀猪的老手。
这么多猪,光我一个人得忙活六七天,加上他,俺俩四天就差不离了!”
他家在他爹和他爷那一代就是杀猪佬,到他这一代,他自然跟着爹学杀猪。
爹还收了一个学徒,是她姨姥的儿子,两人自小跟着老爹一起学杀猪分猪
。
两人感情好,所以这挣钱的活计,他头一个想到师兄。
离过年没多久了,越早忙完越好,闻言茂叔点点头,“工钱都是一样的,杀一头猪一百文。
你想叫就叫,对了,你们会宰羊不?家里还有几十头羊要宰。”
“会会会,哪能不会呢,我这就去叫俺表哥,吃过饭俺们就去。”刘屠户喜不自胜,一拍手连声应下。
看着骡车走远,他喜滋滋跑回家,跟婆娘说一声就骑着毛驴往表哥家去。
山里的猪多,逮猪都是一个大工程,尤其是散养着的猪。
野性比家养的猪多,攻击性也强。
所以抓起来就格外难抓。
为了安全,阿满让忠叔去村里又请了四五个身高体壮的年轻汉子来帮忙。
杀猪算是冬日里难得的热闹事儿,还没开始杀猪,村里人就都知道了。
杨家那边也知道了,草草吃过午饭,杨大舅、二舅、文海和文山几个就都来了。
春桃和兰静姐一个去作坊上工,一个去镇上超市盘账去了。
所以都没来。
就梅子嫂子挎着针线筐扶着老太太跟过来,穿着兔毛棉袄坐在檐下。
晒着太阳跟阿满和老太太闲聊,手里还不停地做着一个小肚兜。
看大小,就知道这是给她未出世的小孩做的。
今天难得的好日头,几人坐在大剌剌的太阳下也不觉得有多冷。
闲聊没超过两刻钟,黑豆和地瓜的尾巴腾地竖起来,黑漆漆的狗眼盯着院外,汪汪叫起来。
不用猜
就知道外面来人了。
“估计是刘屠户他们来了,我出去迎迎。”阿满拍拍狗头站起来,让老太太和梅子嫂子先坐着。
一人两狗出门,赶着驴车的屠户兄弟俩就来了,刘屠户旁边是比他还黑还壮的罗屠户。
国字脸,一脸的络腮胡,一身腱子肉,大冬天穿的也不厚,看着身板就好。
简单寒暄几句,阿满让两人先进院等着,“忠叔他们上山逮猪去了,估计得等一会儿。”
“逮猪呢,俺们能去瞧瞧不?”刘屠户很感兴趣,他也想看看在山上散养的猪和家猪有啥不一样的。
“正好,俺们弟兄俩还能帮着逮猪!”罗屠户想着帮一把,主要也想去山上看看。
师弟来找他时,回来的路上没少跟他念叨张家养在山上的鸡鸭鹅猪都平常的鸡鸭鹅猪卖的贵两三倍。
就这儿还是好多商行和老百姓争着抢着买。
说得神乎其神的,他也想开开眼。
以前也听说过儿这些贵价鸡鸭鹅,奈何家底有限,他不舍得买,吃不到,今个能开开眼也好。
人家愿意帮忙,阿满没有不乐意的。
冲院里的外婆和梅子嫂子交代一声,她就领着人进山了。
还没靠近山,就看到山脚围着不少村里人,仰着头看山里的热闹。
猪的嚎叫声和男人们的吆喝声,传出老远。
“呦,这猪听着脾气就大。”刘屠户摸一把胡子,满眼兴冲冲,上山的步伐都快了。
越靠近松树林子旁的猪圈,越兴
奋,脚步倒腾得飞快。
靠近了,就看到五六个男人一拨,围着三四头猪。
第九百七十九章 热热闹闹的杀猪
往日悠闲平和的猪,这会儿暴躁极了,被围到角落,蹄子在地上焦急地踱来踱去。
嘴里不断嘶鸣着。
眼看着要被人抓住,闷头就往人身上撞去。
“王六,快躲开,别跟这畜生正面硬碰硬!”
“娘哩,不愧是养在山里的猪,就是比家猪性子烈。”刘屠户朝手心吐一口唾沫。
对师兄罗屠户招呼一声,“哥,俺进去搭把手。”
“俺也去!”
两个杀猪佬一前一后翻进松树围起来的栅栏里。
人越多,猪越怕,不要命的乱窜乱撞,被雪盖着黑泥和猪粪,被蹄子刨的乱飞。
围观的村里妇人们齐齐后仰,避开腥臭的猪粪和黑泥。
四蹄再厉害,也难敌两手,没出一刻钟,就有五头猪被按在地上。
男人们也不顾形象了,一人压头,一人直接趴猪肚子上。
两个前蹄和两个后蹄,各有两个人压着。
不让发狂的猪乱动。
“文海,你压不压得住?不行就换人!”杨大舅被猪后蹄溅起来的黑泥砸了满脸。
平时再和善的人,这会儿看压猪后腿的亲侄子也不顺眼。
“行行行,我行!”杨文海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牙扑在猪后蹄上,两只手死死压住猪后蹄。
把蹄子深深压进稀烂的黑泥里。
鼻尖是浓郁的猪粪味道,耳边是尖利的猪嚎声儿。
一头猪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聋了,鼻子臭了。
山下张家。
芳婶、团玉加上翠花婶、何婶子、春花婶几个,忙着支大锅烧
热水。
等猪下来,得用热水烫毛刮毛,费水的紧儿。
两刻钟不到,院里的人就听到尖利的猪嚎声。
然后这不要命地嚎叫就越来越近,然后一路进了家门,直奔西跨院的水井边。
那边提前用青砖和木板垒了几个桌子,方便待会儿两个屠户杀猪分肉。
猪要一头头杀,另外四头等着排号的猪就被扔在前院的地上,嚎叫个不停。
第一头猪被按在木板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嚎声瞬间消失。
围观的人不自觉都揉揉耳朵,终于能稍微清净点了。
冒着热气的血流进下面的木桶里。
“让让,让开,热水来了。”忠叔几个一人拎一桶冒白烟的热水进来。
滚滚烫的热水一桶桶浇到没了气息的猪身上,带着腥气的猪臭味瞬间飘出来。
随着风飘出老远。
梅子本来在笑着和老太太说话,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干哕起来,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这是被猪臭味儿恶心到了,赶紧进屋,进屋,别搁外面晒太阳了。”何婶子小跑着过来。
扶着人进屋,梅子和她家春桃现在是妯娌,是一家人,她看梅子也比以前更亲切了。
“这是橘皮,你拿着问问。”老太太拄着拐棍,把橘皮塞进梅子手里。
芳婶去泡茶了。
闻着橘皮清香,直往喉咙返的恶心被压下去不少。
接过芳婶递过来的清茶漱漱口,梅子这才好一点儿,眼角还挂着泪。
看的老太太心疼,“在坐一会儿,
咱就回家,阿满家一会儿指定味道更重,你闻到又得干哕。”
梅子这次没反驳,乖巧地点头。
“那晚上别忘了来吃杀猪菜,家里就别做饭了。”阿满亲自送人出门。
“成,到时候不用来喊,我们自己过来。”
第一头猪杀好分割好,立马就被抬进了厨房。
门口支起大锅早就等着了。
一块块还冒着热气的肉被放进锅里,大火就开炖。
新鲜的猪凑近闻也没啥腥味儿,肉白看着半透明,红肉紫红泛着光泽,看着就好吃。
这么好的肉不需要复杂的做法,直接放水清炖就极其好吃了。
肉进锅,芳婶几个又着急忙慌去洗猪肠子。
先用筷子把猪肠子翻过来,然后把里面残留的秽物清洗干净。
再用盐、苞米面、醋这些反复清洗几遍,直到猪肠子泛白就成了。
洗好 猪肠子拎进厨房,调好味道的猪血用漏斗灌进猪肠子里。
猪血肠就灌好了,等锅里的肉炖差不多了,再把血肠丢进去煮几滚子就行。
半下午,归香居的邱东家不知道咋得到了消息。
乐呵呵上门来买猪。
伸手不打笑人脸,他软磨硬泡地想要买走一头,山上的猪阿满不打算卖,除了自家人吃的。
别的她打算全部做成熏肉。
但是和归香居的邱东家也认识两年多了,人家这么找上门,这么软磨硬泡的,直接拒绝太不给人面子了。
“成吧,就一头。”
“欸欸,来人,赶紧把这猪拉回府里!”
邱东家笑成弥勒佛,伸手从荷包里拿银子。
当场就把银子结清了。
“东家,这头猪不拉回酒楼吗?”得了令的小厮愣住了,一头生猪不送进酒楼,送回府里干啥?
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他保准得挨骂。
“让你拉回家就拉回家,少废话。”邱东家踢小厮一脚,这没眼色的家伙。
这猪可不是一般猪能比的,买都没处买。
他能把这么好的猪拉酒楼给食客们吃吗?
好东西当然是留个自家人吃啦。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
邱东家转身,脸上又重新带上笑,指指西跨院,“张东家你忙,我去西跨院看看去。”
阿满看着邱东家乐颠颠的背影,颇为无语。
看来这人不赖上一顿杀猪菜是不打算走了啊。
冬天天黑得早,茂叔刚接阿文归家,天边已经擦黑。
院内飘着浓郁的肉香味儿。
一下午宰了五头猪,分割好以后,四头猪当场就抹上薰肉料挂进了没停火的熏房。
最新鲜的时候挂进熏房里做熏肉,比冻过一夜的肉做成的熏肉味道要好。
所以杀好的猪肉最好当天进熏房。
到了点儿,兰静从超市回来,照旧先去学堂接儿子、弟弟、妹妹们回家。
马车还没到老宅,就被团玉拦住,说今晚都去阿满家杀猪菜。
一听有好吃的,几个娃呜嗷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往阿满家冲。
五头猪的猪尿泡都给家里的娃子们留下了,村里来围观的人想给家里娃讨一个阿
满都没给。
说这些留给自家娃玩,后面几天家里都杀猪,想要的话,明儿个再来要。
有了猪尿泡,回来的几个娃围着猪尿泡踢来踢去,好不热闹。
第九百八十章 干饭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以后,炖了半下午的杀猪菜终于做好了。
熬得浓白的骨头汤里,有猪杂、猪肉、猪骨、猪血肠这些。
冬季家里的青菜除了白菜就是萝卜,全部切了放进去。
还有秋天晒的干谷子、干木耳、干黄花菜、干豆角、土豆干这些。
还有粉条子。
反正这一锅里,算下来十好几样东西,想吃啥都有。
阿满招呼今个来帮忙的人都留下吃饭,这也是村里的规矩,人家来给人帮忙了,不能不留饭。
一大锅杀猪菜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谁要吃就去锅边撑一碗。
人多也没那么多桌子坐,一人一碗杀猪菜,再拿一个苞米面饼子,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就开吃。
邱东家还没和这么多人吃过饭,他一个客人也不能讲究。
跟着村里汉子们学着,盛一碗菜蹲着就开吃。
他带来的小厮跟着沾光,一人也蹭了一碗杀猪菜。
就是看着格外不自在,主子蹲着,他们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此刻大家伙的心神都在杀猪菜,没人管他们。
刘屠户和罗屠户师兄弟俩也留下了, 杀猪菜一入口,一片透亮的五花肉一入口,他的眼睛就瞪圆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碗里的杀猪菜,又夹一块放进嘴里,嚼巴几下之后。
吃惊的说:“这猪咋一点腥味都没有,这么香,还带着一股坚果味道。
杀过这么多猪,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好吃的猪呢。”
“服了吧,她家的猪就这么好吃,不
然能卖那么贵?”刘屠户得意的看师兄一眼,“要不是我今个喊你来,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猪!
听老忠说,这猪散养在山里,从来不喂饲料。
那片林子里有不少橡子树,这些猪就是吃这玩意长大的,能不好吃吗?
你在尝尝纯瘦肉。”说着刘屠户从自己的碗里给师兄夹了一块后腿肉。
猪后腿肉最粗最柴,就是炖的再久,吃着也柴的厉害。
罗屠户没客气,夹起瘦肉扔嘴里,嚼巴几下,他连连点头 ,“竟然一点儿都不柴,还挺嫩呼。
俺今个算是开眼了,以前想不通这些富家老爷夫人为啥要花那么多钱去买这贵价肉。
有那银子,买普通肉都能买几箩筐了,今个终于想明白了。”
这肉确实好吃呀。
“邱东家,咱这乡下粗食还吃得惯吗?”阿满来招待邱东家。
来者是客,不招呼一下不合适。
“好吃,香!”邱东家吃的嘴角发油光,满意的不得了,伸手又从夹一块儿蒜泥白肉丢嘴里。
“你家这猪真是一绝,太好吃了,买一头我都嫌少,张东家能不能再匀一头给我。”
我碗里的瘦肉里也夹在一点点亮晶晶的肥肉纹理,看起来油亮有光泽。
刚入口,他就后悔只讨来一头猪。
“您可不能贪啊,匀您一头我都舍不得呢。”阿满抱着碗站起来就走,不准备再留。
就怕被邱东家缠上。
忙活了一下午,大家伙都挺累,几乎都两碗起。
阿满也是连干两碗才慢下动作,盛第三碗的时候,锅里的杀猪菜也就剩个锅底。
但是灶里的火一直没停,锅里的杀猪菜还咕嘟嘟炖着。
炖的越久味道就越浓。
最后锅底这些菜最好吃。
她捡了些爱吃血肠、菇子和吸饱汤汁的菇子吃了半碗,慢悠悠坐到椅子上。
和兰静几个边吃饭边扯闲篇。
最后一点儿汤也被杨大舅几个一人半碗分了,从簸箩里拿一块饼子,掰碎了泡汤里。
吸饱了汤汁浓香的饼子,吃着也美味极了。
吃完饭村里的汉子们也没着急着走,而是帮着把碗筷洗刷干净。
地上掉的菜渣骨头渣子也都用扫帚扫干净。
白吃一顿这么好的饭食,吃罢可不能当大爷 。
阿满去了趟后院,把钱袋子找出来,给刘屠户师兄俩结账。
宰杀一头猪就是一百文,五头猪就是五百文。
刘屠户接过铜板,当场分给师兄一半,罗屠户也没他客气,接过铜板塞怀里。
“明个俺们哥俩早早来,你回吧,不用送了。”
“成!”
阿满摆摆手看两人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这才转身准备进院子。
就看到邱东家乐呵呵拎着一个竹篮从院里出来,看到阿满,他脸色有些不自在。
把竹篮递给身后的小厮拎着。
对阿满笑着告别,“天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今个多谢张东家款待。”
阿满只当没看到那个竹篮子,等人离开,这才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那邱东家着实嘴
馋,连吃带拿的!”芳婶看到阿满回来,拉着人抱怨,说着说着又觉得好笑极了。
自己噗嗤一声笑出声,指着放凉的血肠说:“硬是要走了四根血肠。
来者是客,我又不好意思不给,一个富家老爷咋就恁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有钱人家,越是容易出好吃之人,都是不差银子的主。
吃得多见得多,自然知道啥好吃,爱吃的自认也就多了。”阿满伸手捏一下血肠。
入手冰凉,还有些硬,一看已经开始上冻了, 她跟芳婶合力抬着盆。
把血肠挪进厨房外面大缸里,这个天气,冷的很,大缸就是天然冰箱。
放进去的东西不会坏。
今个杀了五头猪,灌了不少血肠,给老宅那边拿了一半,她家这边还剩一半,就这一半也塞了小半缸。
忙忙碌碌规整好,村里已经听不见人声了,只有时不时的狗叫声儿。
黑豆和地瓜没有掺和村里的狗的吠叫,而是趴在窝里抱着猪头骨啃得咔嚓作响。
院里最后一站灯笼熄灭,看不见星子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下了雪花。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盖住青石板,把院内残留的最后一丝肉香味也给冲散了。
房檐屋下一层薄雪落下,积了一层又一层。
暖暖呼呼睡了一觉,第二天雪色映在窗上,屋内被映的亮堂堂,不用开门就知道又落雪了。
落雪也不耽误家里杀猪。
青松村背靠大山,冬天不下雪的日子少有
。
开门冷冽的空气让阿满缩了缩脖子。
第九百八十一章 拉猪羊
主仆俩贴在一起往前院走,一头扎进冒着热气的厨房,芳婶正在做饭。
大锅里骨头汤咕嘟嘟翻滚着,一侧的平底锅里,猪肉酸菜陷的饼子一面起着不规则的焦褐色圆点儿。
阿满走过去拿起锅铲帮着翻面,问:“今早吃饼子?”
“嗯,昨天熬得骨头汤还有,我又在里面放了粉条、豆皮这些,待会儿撒点胡椒粉。
馅饼配粉丝骨头汤,咋样?还成不?”
“成成成,您的手艺没得说!”团玉第一时间竖起大拇指拍芳婶的马屁。
芳婶被哄高兴了,馅饼烙好以后,头一个就先递给团玉,给她先开小灶。
金黄泛着油光的饼子入手,烫的团玉龇牙咧嘴,左手倒右手,忙的不亦乐乎,也不舍不得放下。
吹着气张嘴咬一口饼子,泛着油光的汁水从她牙缝溅出来。
“好吃,好吃。”
等忠叔几个洗完脸过来,芳婶立马催着人吃饭。
今个家里还要杀猪,起的都挺早的,到阿文爬起来吃早饭的时候,除了茂叔以外的男人都走了,去山上抓猪去了。
茂叔送阿文去学堂的时候,刘屠户和罗屠户也赶着驴车到了家门口。
师兄弟俩连门都没进,在门口问一嘴,直到忠叔他们已经上山抓猪了,赶着驴车直奔山脚下。
芳婶围着围裙出来招呼人的时候,门口哪还有人呐。
只有几道车辙子印通向山里。
四十六头猪杀了四天才杀完,熏房里空出来的一大半又被一串串猪
肉填满了。
后面还有宰羊,刘屠户和罗屠户一听连连摆手,“不成了,咱歇一天,让俺们歇口气。
明个再来杀羊成不?”
他们没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还有被杀猪累住的一天啊。
连着干四天,家里的人也累够呛,趁着杀猪佬休息,他们也休息一天。
我五天,一大早钟含娇带着雷震来了。
她和雷震年底之前都要把铺子巡视一遍,昨儿才回来,到家收到阿满前几天派人送来的口信。
这才知道她家杀猪了。
今个一大早就过来了,想着也吃一顿杀猪菜,没想到扑了个空。
杀猪都落幕了, 接下来是杀羊。
钟含娇可惜的不行,连连叹错过了,错过了。
“没有猪不还是有羊呢吗?”阿满好笑,劝人还有好吃的,“烤全羊、辣炖羊蝎子、孜然羊肉,羊汤烩面……
哪一样也不比猪肉差!”
钟含娇被她说的口水都出来了,闻言也不可惜了,一叠声吩咐梅雪和袁妈妈,“把含云小院收拾出来,这几天咱就住下不走了。‘
不好好过过羊肉瘾,我就不走。”
“求之不得,钟姐姐吃多少我都管够!”阿满应得痛快,指指院子里的大缸说:“送信的第二天,没等到你和雷叔。
我就知道你们没在镇子里,杀猪的时候,给你们特意留了两头,都在缸里冻着呢。
回去时候你们带回去,这就是过年的年礼了。”
“好啊,还是阿满贴心。”钟含娇求之不得,想
起上次来,跟着贺家的静姐一起去山上的事。
“那时候,静姐把山上的猪羊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可得好好尝尝。
回去就让厨子做来吃,既然猪给了,羊也不能少呀,也匀我们两只吧。”
对于自己人阿满一向不抠搜,山上养着五六十只羊,去掉替老宅和贺家代养的,自家的就有四十来只。
不差给钟姐姐的这两只。
第二天,两个屠户又来杀羊。
雷震换上棉布衣服,山上帮着忠叔他们一起逮羊。
四十多只羊又忙活三天,才都杀光。
不知道羊肉熏完怎么样,阿满不敢多熏,熏了几只,留出自家吃的。
剩下的就都拉去镇上卖了。
说是卖,其实也就摆了不到半天了,就被镇上的富户包圆了。
这么好的羊肉,归香居自然不会错过。
趁机从超市买了七八只,存到酒楼后院的地窖里。
有了这些羊肉,邱家能吃一冬了,也算是弥补了他只买到一头猪的遗憾。
钟含娇在村里住了五六天,直到有些吃腻了羊肉才走。
带着浑身羊肉味道和阿满约定年后再来,今年她和雷震得回到府城安邑,一直不回去不行。
“对了,白神医和阿安过年得回来吧?”临走她向阿满打问。
看到阿满点头,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眼含希冀的拜托阿满,“我们回趟安邑就会回来,不等雪化绝对能回来。
麻烦你让白神医等等我们,我俩想再检查检查身子。”
钟含娇满
脸的期待,让阿满有些心酸,重重点了几下头,保证道:“你就放心吧。
白老头只要回来,不开春不化冻,他是绝对不会走的,一定能等到你回来。
你和雷叔就安心回安邑。”
白老头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回来了,不好好享享福,绝对不会走。
肯定要吃够本才能心甘情愿带着阿安去游历。
再说俩人都离家三个月了,她也三个月没见阿安了,且得把人好好留家里一段时间。
送走钟含娇,又过两天,贺家那边派人来了,一是送年礼,二是收到阿满的信,来拉过年吃的猪和羊的。
老谭这次来只带了几个镖师,贺家的主子一个没来。
贺启云已经启程离开,静姐和褚学义也如愿跟着上京了。
因着快过年了,老谭也不多留,住一晚,第二天带着咩咩叫的羊和宰杀好的猪,领着几个镖师就走了。
留下了屠凤英给阿满的信。
当晚阿满坐在炕上看信,信上说了她要老镖师的事儿。
镖局每年都有因伤因病退下来的镖师,虽然不能走镖了,可拳脚功夫也还在。
义母和义父商量一下,明年开春前一定把人给她送来。
腊月二十二,下了五六天的大雪,终于舍得停了。
忙了一年的村里人也到了该休息的日子了,明个就是小年了,所以作坊这边到放假的日子。
熏成琥珀色的熏鸡熏鸭,被一只只从挂钩上拿下来,堆在板车上,人还没靠近 ,烟熏特有香
味就已经传出来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发年礼
“这些够不?”忠叔一手撑着梯子,探头往下看。
阿满和芳婶几个,点着车上的熏鸡、熏鸭。
“够了,忠叔你下来吧。”阿满挥手喊人下来,让团玉推着车出去,在外面等她。
“我跟你俩一起去吧,对了,不是还要发铜钱吗?装车上了吗?”芳婶跟出去,看车上的东西。
话里带着几分心疼,指指慢慢两车的东西,“你这样的东家,出去打问一圈都难找!
也没见哪家东家这么好心,过年又发铜钱又是发肉的,也就你好心!”
不说铜钱了,就光这两车熏肉,拉到超市就能卖几十两银子。
这丫头也是个大方,说发就发,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本来作坊的工钱就高,过年过节,这丫头还次次给做工的人准备礼。
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她都得呸一口骗人。
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阿满还好的东家。
“应该的嘛,大家伙给我干了一年的活,到年底了,该给他们些礼,也好人家明年继续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这个东家呀!”
阿满好笑的宽慰芳婶几句,跟团玉使眼色,让人赶紧推着车出去。
莫强老实的闭着嘴,推着后一辆车,紧跟着团玉屁股后面出去。
阿满拦下芳婶,让她别去了,作坊那边。
常年做香辣酱这些,味道着实是有些呛的。
“我们去去就回来,您安心在家待着,再说明儿就是小年了,您不是要包饺子吗?就在家先准备着吧。”
说罢不等芳婶开口,阿满背着满满一背篓铜钱,跑出门。
芳婶叹气,忠叔扶着人往正院走,看一眼她的肚子,嘴上安慰人,“你就少管些,阿满又不是心里没成算的!”
作坊那边,今个已经停工了,所有的工人都在作坊帮忙打扫卫生。
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歇火,得把作坊里的锅具、架子、挂钩这些都清洗干净。
省的明年重新开工耽误事儿。
“月娥,你这铲子洗的可不行,没看到上面还有黄渍吗?重新洗。”徐管事穿着白色工作服。
叉腰在作坊里转悠着,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张嘴就是教训。
做工的人也都习惯了她的脾气,闻言都欸欸几声,麻溜重干。
谁让人家是管事呢?不听也不行啊。
春桃在屋里把年底最后一个月的账盘盘。
虽然她嫁给了文海,和阿满也成了正儿八经的亲戚,但是亲兄弟明算账,她既然当了管事和账房,就要把活干好。
不然她也不好意思领那么多工钱。
一中午的时间,五个作坊忙碌着洗洗涮涮,把作坊从里到外都打扫一遍。
就连门口的柴火,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门口的地面也都清扫干净,一片落叶都没有。
阿满几个人来的时候 , 作坊都收拾好了,做工的人, 三五一群围在一起扯着闲篇。
不过个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频频往门外瞧。
盼着东家过来。
去年年底,做工的人都领了红封,今年他们
就格外期待,毕竟是白给的东西,谁等不期待呢。
去年发了红封,今年也不知道发什么。
“东家来了,来了!”
看到人和车,做工的人一个个都跑出来, 迎上去自动接过推车的活,让莫强和团玉别累着。
“都别挤,站好队,忘了规矩了。”徐婶子维持秩序,“别光顾着高兴了!
都别围着东家了!”
“徐管事俺们知道,知道,这不是高兴吗?”
五个作坊里的人,加一块有两百多人,站在第一个作坊的大门口,还是很壮观的。
做工人回家把这事儿跟家里一说 ,今个来作坊看热闹的村里人着实不少。
不过都站的远远的,不打扰这边发年礼。
“我也就不废话,知道大家伙惦记啥。”阿满笑着说话,指指自己身后的两车东西,说:“比起听我说话,大家伙指定更喜欢我身后这一车东西。”
这话一出,做工的人都笑了。
“东家尽说大实话,说的俺们都不好意思了。”
“杨树?你能不好意思?这话谁信,咱作坊就你脸皮最厚。”
“哈哈哈~”
“我也不废话,就一句话,只要大家好好跟着我干,我张满月就不会亏待大家伙!”
说罢阿满一挥手,“发红封,发年礼!”
做工的人一听,就是震耳的欢呼声儿。
徐管事维持秩序,春桃出来帮着发 红封。
莫叔拿着一个本子,上面记着每个作坊的做工的人,喊一个那人就上前领红封和熏鸡熏
鸭。
省的多发或者少发了。
“哎呦,今年还有熏鸡熏鸭呢?”
“还真是,这玩意卖的可贵了,今年可算能尝尝富人吃的玩意了。”
围观的村里人,看到那一个个红封时就羡慕流口水,再看到这熏鸡熏鸭时更是眼馋死了。
红封一个里面是五十文。
熏鸡熏鸭一斤就得五六十文钱,这可比红封贵多了。
“阿满这丫头真大方啊,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东家。”
“眼馋死个人啦,俺家就二媳妇一人进了作坊,你家可有三个人在作坊里呢。
一领就是三份,你还不满足呢?”
“嘿嘿嘿,满意,满意,咱能不满意呢?俺就希望阿满家能越来越好,俺家也能跟着沾光。”
“现在哪个村不羡慕咱村有作坊啊,次次回娘家,总是少不了被人围着打问作坊的事情。
还有求俺,让俺帮着她闺女进作坊的呢?”
“咱自己村里人都没法进作坊,别村的人就别想了,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年礼到手, 做工的人个个喜气洋洋,还向阿满打问明年开工的事儿。
“明年过了正月十六开工,今年大家伙好好休息休息。”
“这么迟啊?初八开工也成啊,俺们在家也没事,猛不丁闲下来还不习惯呢。”
晚开工一天,他们就少挣一天的银子。
“就正月十六!”阿满摆手让大家伙赶紧走,“忙一年了,都好好回家陪陪家里人。
银子这玩意,就没有挣完的时候。”
说
罢,不管做工的人走不走,阿满喊团玉、莫强把车推回家,给两个管事说一声 ,就走了。
明个就是腊月二十三,趁着有空, 吃完饭还得去赶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