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床通古今,一心赚钱养暴君》 第1章 勾引寡人? 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位皇帝,是种什么体验? 连续拍了一周的大夜戏,苏见月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一到家就把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关机,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把自己丢进浴缸里,打算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再睡上个三天三夜的美容觉,休养生息。 谁知,她泡了没一会儿,就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卧室,一名身穿古装的男子翻了个身,倏地出现在了苏见月的床上。 没闻到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男人敏锐的从浅眠中惊醒,戒备的打量着四周。 晕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粉白相间的房间。 男人撑着手起身,掌心却触碰到了什么异物。 他将东西拎起来,粉色的带子,上面挂着两片半圆形的布料。 男人皱了皱眉毛,这是衣物? 什么衣物,竟然做成了这样? 他有些嫌弃的将粉色的Bar丢到了一边,赤着脚下床。 并没有想象中冰冷坚硬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地上竟然铺着一层粉色的毛茸茸的地毯。 这里没有他的鞋子,男人以为自己撞邪了,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 依旧是这里。 苏见月的卧室并不算大。 一组纯白的L形衣柜,将她的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 男人一面走,一面细细的打量,不过几步,便走到了衣帽间里。 一眼看去,一张精致简约的梳妆台赫然置于衣帽间外侧与里间的交汇处。 男人弯下腰,对上了光洁的镜子,清晰的人像,将他吓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他皱眉看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那镜子里的人,竟是自己! 男人凑近了镜子,仔细的端详自己的脸。 咦?这镜子是什么用材质做的?竟然照的这样清楚? 屋内落针可闻,男人逐渐放松了戒备。 紧皱的眉头松开,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不少,只严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依旧生人勿进。 原来,他给人的感觉,竟是这样吗? 男人试探性的勾起紧绷的唇角,想要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却逐渐被镜中的自己吸引了目光。 啧,不愧是他,笑与不笑,都这般好看! 难怪在天虞美男排行榜上,他的名字,一直稳居榜首,地位稳固,无可撼动! 他伸出手,打理了一下垂在胸前那一头乌亮的长发,满意点头,深邃的眉眼中散出几分暗爽。 里间突然传来了微弱的水声。 男人收起自恋的心思,重回戒备,往衣帽间的里面走去。 琳琅满目的衣服与包包,男人只随意的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最终,他将目光落在那扇半透明的门上。 这是……水晶? 水晶这般珍贵的东西,竟然被做成了门! 男人有些惊骇,却未曾显露出半分心绪。 推开门,一抬眼,便看见一名面容惊艳的女子歪着脑袋,睡在纯白色的……浴桶? 她长长的头发带着极为自然的卷曲,修长的脖子靠在光洁的桶沿,肌肤比那浴桶的材质,看起来竟还要白皙细腻几分。 漂亮的锁骨浅浅的浮于水面,波光粼粼下,凹凸有致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 精致的五官,饱满的脸型,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 每一帧都足以令人心惊,堪比一副极致完美的美人出浴图,可事实却比那冰冷的画面更加抓人眼球,活色生香。 “这又是谁想出来的,勾引寡人的手段?” 男人喉结滚动,语气中带着愠怒。 安睡的美人根本没听到他薄怒低沉的声音。 男人随手抓起了一个不知名的瓶子,啪嗒一声,往水里重重一砸。 苏见月被陡然激起的浪花惊醒,看见眼前站着一名身穿明黄色斜襟长袍,长发如墨,面容俊美的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依旧待在剧组。 “别闹,我都杀青了,你去拍你自己的戏份去!” 说着,她像是又要陷入梦乡。 男人却没了耐心与她斡旋。 屈身一倾,半蹲在浴缸前,漂亮的指骨重重的扣上了苏见月的脖颈。 一阵死亡的窒息,让苏见月的灵台瞬间恢复清明。 她惊恐的瞳孔缩紧,陷在水里的四肢疯狂的挣扎,引得水花四溅,打湿了男人宽大的长袍。 “说,这回,是丞相,还是摄政王?” 男人眸光阴沉,像是真的能将她一把掐死。 慌乱之际,苏见月一把薅住了男人的头发,死死的拽着。 没有扯下来? 竟然是真头发! 想到这个,苏见月更是毫不客气,铆足了劲儿,用力的扯着。 男人的头皮被她扯得生疼,他迫不得已松开了钳制住苏见月脖颈的手。 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也顺势松开了男人的头发。 她抬手,捂住生疼的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男人也捂着吃疼的头皮,恶狠狠的盯着苏见月。 “你是谁?” “你是何人?” “你怎么来我家的?” “谁派你来勾引寡人?” “你有病吧!” “说!” “……” 苏见月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捧了把水,洗了个脸。 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 苏见月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在泡澡,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 “你是变态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她胡乱的扯过来一条毛巾,盖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却又没办法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又羞又恼之际,苏见月干脆蹭的起身,扯下了挂在杆子上的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勾引?” “你家?” “寡人?” “有病?” 呵! 苏见月被气笑了。 “现在犯法都不需要成本的吗?成为神经病就行?” “你在大放什么厥词,见到寡人,竟不下跪行礼?” ??? 报警,必须报警! 她手机呢? 苏见月的脑子飞速运转。 好像被她随手丢在了床头柜上。 “见到寡人,为何不跪?” 苏见月一把从水里捞起刚刚泡进去的毛巾,蹦起来把毛巾盖在了男人的脸上。 “我跪你个大头鬼啊!你是有皇帝综合征吧?” 丢下这句话,苏见月一秒钟都没敢耽误,飞快的跑出浴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床头柜,一把抓起了镶满了粉钻的手机。 哦豁! 手机竟然关机了! 她怎么这么手贱? 男人眼底的怒气愈发明显,拜苏见月所赐,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从浴室里出来。 若不是他的那张脸,帅的惨绝人寰,苏见月真的害怕,现在在她房间的,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专门爬床的艳鬼! 苏见月飞快的窜到了床的另一边,手里的手机还在慢悠悠的开机,她却已经急的跳脚。 男人动作迅猛的飞扑到了床上,企图将苏见月一把抓住。 却不想,就在他落到床上的那一刻,整个竟突然消失不见了! 第2章 我不是鬼,不需要你给我烧纸 苏见月:“!!!” 手机里,开机提示音终于结束。 苏见月抬起手,想要拨打报警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哆哆嗦嗦的,根本按不准触屏键盘。 “鬼……鬼……鬼啊!” 苏见月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警察能管得着鬼吗? 她有些不确定。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请大师? …… 萧玉祁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寝殿。 若不是他浑身上下依旧湿漉漉的,他都有些怀疑,方才看到的那一切,遇到的那个不懂半分尊卑礼节的女子,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女子说的没错,真的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那女子的家中? 她……并不是别人派来的企图勾引他的刺客? 可他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萧玉祁细细的打量了自己的寝殿,一切都与往常并无二致。 他不习惯留人在殿内侍奉,遂,他一旦入睡,殿内的宫人们便会退到屋外,听候差遣。 唯一不同的,便只有他的卧榻。 原本悬挂铜铃的地方,改成了他母后为他求来的安神玉。 萧玉祁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裳,随手找了件新的长袍穿好,再次躺在卧榻上,回忆着之前的情景。 他向来眠浅,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翻了个身,再睁眼…… 果然。 再睁眼,他对上了方才那女子惊恐的眸子。 苏见月刚换好衣服,正准备拿起手机出门住酒店。 这房子闹鬼,她还得去找大师来驱邪。 谁知道她刚回过头来拿手机,方才那只艳鬼竟然出现在了她的床上。 苏见月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我给你烧金条,烧元宝,烧别墅,烧跑车,我……我再给你烧一个美女过去陪着你行不行?你能不能别来找我了!” 她胆子小,不禁吓! 眼见着苏见月被吓哭,萧玉祁原本紧绷的神态愈发绷紧,看起来更加冷肃。 “肃静!” 怒气直冲天灵盖,吓得苏见月赶忙止住了哭声,连啜泣声都不敢发出来半点儿。 干她这一行的,对于这种事儿,多少都有点儿迷信。 艳鬼不许她哭,她要是还哭,到时候,把这个鬼惹怒了,那该怎么办? 可是,她憋得好辛苦,真的好害怕! 萧玉祁下了床,依旧赤着脚,只不过,衣服好像跟刚才那件不太一样! 他蹲在了苏见月的身前,低沉的眸光如一片深邃的海。 “在下姓萧,名玉祁,字定坤,乃天虞王朝第八代国君,敢问姑娘芳名!” 听了她的介绍,苏见月更想哭了! 萧玉祁? 不就是她拍的这部戏里面的大反派,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暴君吗? 这是死了几千年的鬼啊!他的法术一定特别高强吧? 难道他被那部烂剧的渣剧情气的活过来了? 那个烂剧,也不是她想接的呀! “我只是在电视剧里扮演你的皇后,我不是你真的皇后啊!最后送你上西天的那杯毒酒,不是我要喂给你喝的,是导演逼我的,剧本是编剧写的,剧是经纪人瞒着我接的,你要报仇,你去找导演,找编剧,找我的经纪人好不好?我是无辜的,呜呜呜……” 萧玉祁漂亮的眉峰皱起,他有些听不懂这姑娘说的话。 只是,这姑娘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竟然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鬼,不需要你给我烧纸钱!”他道。 虽然有些话,他听不太懂,但是,他却可以根据他能听懂的话,推测出这姑娘大致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听懂了他语气里的无奈,苏见月才将信将疑的止住了心中的恐惧。 这姑娘似乎胆小的很,萧玉祁尝试着将语气放的温和,他冲苏见月伸出了手。 “不信?那你握一下我的手试试?” 苏见月壮着胆子,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 软若无骨的手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握住,真实的触感,温热的肌肤,让苏见月彻底确信,眼前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艳鬼。 “不是鬼?” 苏见月惊呼,“那你是怎么突然就躺在我床上的?” 刚才这一次,她看的分明。 明明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突然间就睡在床上了。 之前他也是,突然就消失了的。 萧玉祁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方才就睡在我自己的寝殿,只是翻了个身,便来到了姑娘的房间,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与方才狠厉的模样不同,他突然换了个语气说话,倒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做派。 闻言,苏见月看了一眼自己的床。 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举止古怪的男人。 “那你再翻个身试试?” 苏见月试探性的问出口。 萧玉祁发出了几声低沉的笑声。 “好!” 他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从她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半分精明与算计,那一双眸子,澄澈的仿若源头泉水,不含半分杂质。 再次躺在床上,萧玉祁翻身,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果然,再抬眸,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重新翻到这一边,他又出现在了苏见月的房间。 苏见月被这一幕惊得不敢说话。 这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说出现就出现了? “姑娘可要试试?” “不……不……不要了!” 万一她回不来了怎么办? 萧玉祁却玩心大起,一把住了苏见月的手,将她往床上一带。 温软的身体覆住他的,萧玉祁半搂着她,顺势一滚,两个人就那么双双滚到了萧玉祁的龙榻之上。 场景的转变,让苏见月毛骨悚然。 第3章 喷死你喷死你喷死你 她迅速从萧玉祁的身上爬了起来,仰头便看见史书上记载的,独属于天虞皇族的标志性图案——金龙穿月! 乌黑的帷幔上,用金线绣着一条巨大的五爪金龙,银线满绣的月亮置于金龙半腰,金线与银线交织,在跳跃的烛火下,散发出独属于金钱的光芒。 苏见月眉心一跳,鼻尖嗅到了一阵清雅的香味,正是矮几上搁置的铜炉里飘散出来的,格外好闻。 “这是?” “这是寡人的寝宫。” 萧玉祁手指着铜炉,“那里面燃着的是龙涎香。” 嘶!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涎香? 苏见月狠狠擦了擦眼睛,真……真穿越啊? 她环顾四周,各种样式的金银玉器制成的摆件,巨大的漆器屏风上,用掐丝工艺篆上了一副壮阔的千里江山图。 螺钿的柜子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 沉香木制成的龙榻,沉香木淡雅的香味与龙涎香交织在一处,形成一股独特的气味,让呼吸都变得舒服起来。 床边的脚踏用的则是金丝楠木,烛火摇曳,波澜的金光若隐若现。 那这些都是古董吧? 要是她把这些都拿去卖,那得卖出去多少钱啊? 苏见月穷酸惯了,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真的是萧玉祁?” 萧玉祁穿上刻着龙纹的木屐,站在床侧金丝楠木制成的脚踏边,双手一背。 “货真价实!” 本以为,他会等到苏见月的夸赞。 谁知,苏见月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之后,竟然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这么帅的暴君,可惜是个短命的!” 萧玉祁身形一晃。 暴君? 短命? 他? 她知不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说谁是暴君?谁短命?” 低沉的男声陡然响起,阴恻恻的,带着几分危险。 苏见月猛地将嘴一捂,不好,她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但凡是个皇帝,都不会允许被人说他是暴君的吧? 她竟然还说萧玉祁短命。 这简直就是在萧玉祁的雷区上蹦迪,疯狂作死啊! 萧玉祁忽然想起来,苏见月之前好像说了一句,皇后给他喂毒酒? 他连婚都没成,何来的皇后? “你,究竟是谁?” 他向前一步,苏见月后退一步。 她赤着脚,踩在萧玉祁的龙榻上,后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你知道寡人往后的命运如何?” 苏见月腿有些发软。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摇头。 苏见月想要马上滚到床的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小心思却被萧玉祁一眼看穿。 一只大手,及时的抓住了她后脖的衣领。 苏见月像一只逃命失败的老母鸡,被迫挂在萧玉祁的掌心,等待着被宰的命运。 “寡人自继位起,便立志要当治世明君,如何会变成暴君?你说,寡人的王后,会一杯毒酒送寡人归天,那么,寡人日后的王后,又会是谁?寡人心中还有宏图大业尚未完成,如何会甘心饮下皇后送来的毒酒?” 苏见月可怜巴巴的抬起头,像是一只白嫩的糯米团子。 “天虞王朝距离我生活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两千五百年,有关于你的事迹,我都是在史书上看见的,至于你的王后,那书上根本就没写过!” 至于她拍的那部戏,那就是个烂剧,编剧为了塑造男女主角的正面形象,愣是把萧玉祁写成了一个恋爱脑晚期的疯批变态。 在戏里,萧玉祁独宠王后,王后却一直心系男主,萧玉祁因爱生恨,跟男主由好兄弟彻底变成了仇人,千方百计的陷害男主,迫害女主,最后被自己最爱的王后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 苏见月怎么看萧玉祁,都不像是个恋爱脑! 萧玉祁松开了苏见月的衣领,敛下双眸,“姑娘家中可有史书?可否借寡人一阅?” “额……” 有倒是有,不过,那是因为她接了这部小成本网剧之后,为了更加贴合人物形象,在拼夕夕花了19.9买了一本盗版的天虞王朝。 她给真皇帝看正主的盗版书,会不会……不太好? “若是姑娘为难,寡人愿奉上百金,作为酬劳!” “百……金?” 苏见月展开了皱起的眉头。 金子不金子的无所谓,她这个人就是喜欢乐于助人! “有,我家里就有,专门讲天虞王朝历史的书!” “如此甚好!” 苏见月搓了搓手,一脸期待,“那百两黄金?” 话音一落,还未等到回答,萧玉祁便飞扑上来,将苏见月紧紧护在怀里滚到了龙榻一角。 苏见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萧玉祁捂住了口鼻。 萧玉祁猛地一推,将苏见月推到了自己房间。 苏见月反应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不会是有刺客吧? 苏见月有些慌。 防狼喷雾有用吗? 苏见月从地毯上捡起自己的包包,在包包里面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一瓶防狼喷雾。 也不知道是不是百两黄金给她的勇气,苏见月一头扎进了了萧玉祁的寝宫。 龙榻之下,萧玉祁与一名黑衣人正在缠斗。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个救驾的人都没有! 苏见月的突然出现分散了萧玉祁的注意力,黑衣人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掌劈去,将萧玉祁逼的后退了几步,继而改道,直直的冲向了苏见月这边。 萧玉祁眸光一闪,下意识的怀疑苏见月的身份! 她与那幕后主使莫不是一会儿的? 先派出一脸纯真的她来博取他的信任,再以她来要挟自己? 原本,他一剑便能刺穿那刺客的后背,但理智使然,他竟生生的止住了手里的动作! 谁知道,那刺客还没靠近苏见月,便被防狼喷雾里面的辣椒水喷了一脸。 “啊啊啊啊!我喷死你喷死你喷死你!” 苏见月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喷,明明被喷的人是那名刺客,叫的最大声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爆辣的辣椒水喷进了刺客的眼睛,疼的他慌忙捂住了眼睛,不一会儿,他的整张脸都开始辣的发疼。 任务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 萧玉祁立即上前,一脚踹开了疼的满地打滚的黑衣人,握住了苏见月颤抖的双手。 “好了好了,他已经被你打败了!” 温润的嗓音,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叮咚悦耳,神奇的抚平了苏见月紧张恐惧的内心。 护驾的羽林卫这才姗姗来迟,一群人手持长刀,闯入了内殿。 “何人胆敢夜闯王宫,谋害陛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苏见月这才松开了手中早已经用完了的防狼喷雾,整个人被萧玉祁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 刺客两名羽林卫一左一右拿下。 萧玉祁扯过被子,将苏见月盖好,又顺手放下帷幔,不让她暴露在众人眼前。 羽林卫首领段承之惊掉了下巴,躺在陛下龙榻上面的,是个女人吗?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表露出来。 又是女人,又是刺客,一个个的,进陛下的寝宫就像是进出菜市口那般随意。 他们这群羽林卫,被衬托的,就像是吃干饭的废物。 段承之双手抱剑,单膝跪地,“羽林卫统领段承之护驾不利,请陛下赐罪!” 缩在龙榻上准备悄咪咪回家的苏见月听到段承之的名字,耳朵一竖。 段承之? 男主? 推翻了萧玉祁暴政的救世主? 第4章 寒窗苦读十六年的文盲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表露出来。 又是女人,又是刺客,一个个的,进陛下的寝宫就像是进出菜市口那般随意。 他们这群羽林卫,被衬托的,就像是吃干饭的废物。 段承之双手抱剑,单膝跪地,“羽林卫统领段承之护驾不利,请陛下赐罪!” 缩在龙榻上准备悄咪咪回家的苏见月听到段承之的名字,耳朵一竖。 段承之? 男主? 推翻了萧玉祁暴政的救世主? 他们果真是兄弟啊? 那为什么后来决裂成那样? 莫非,真的是因为女人? 苏见月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榻边,想要悄悄的拨开一点点帷幔的缝隙,看一看传闻中的天选之子究竟是不是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龙章凤姿,英武不凡! 最主要的是,她想看看,段承之跟萧玉祁相比,哪个更帅? 毕竟,萧玉祁的皮囊,是她见到过所有男人里面,最顶的。 “将人拖下去,审!” 冷凝的嗓音响起,透着寒冰,泄露出了萧玉祁心底的不悦。 “今晚当值所有人员,皆按律罚!” “是!” 简简单单两句话。 说完之后,大殿之内重回安静。 苏见月好不容易掀开了帘子一角,却只看到了一众羽林卫离开的背影。 笑死,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她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段承之! 待殿内的闲杂人等走个干净,萧玉祁才一把掀开厚重的帷幔。 “你在看何人?” 苏见月:“……” 滚到嘴边的那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为何不走?是怕寡人赖了允诺给你的百两黄金吗?” “怎么会呢?陛下您英明神武,乃九五之尊,吾辈楷模,怎可能会赖掉我这么点小钱,是吧?” 苏见月的脸精致得不像话,双眼皮,桃花眼,一颦一笑都透着灵动。 白嫩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像是萧玉祁最爱的软酪。 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晃神。 随即,他伸出手,吧唧一下,大大的掌心,将苏见月整张脸全部盖住,“谄媚!” 他声音清浅,刚刚才遭遇刺客暗杀,他也没显得有什么不高兴。 苏见月往下一蹲,避开了他的大掌,歪过脑袋问道:“你不生气?” 萧玉祁长袍一撩,盘腿坐在了矮座上,他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乌木书几。 上面分门别类地放着一些奏折,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有何可气?” 萧玉祁熟练地从左手边拿出来一份空白的文书,摊开在自己身前。 随即往蟠龙乌金的砚台上滴了两滴清水,细细地研磨。 “若是遇见这点小事,我便怒恼,那我只怕是活不过十岁,便要亡于长庭。” 直到乌黑的墨汁缓缓渗出,浓淡得宜,萧玉祁才提笔,在空白的文书上写着什么。 苏见月凑了过去,歪着脑袋,看着萧玉祁那只足以媲美手模的指节,拈着紫金狼毫,落墨于纸上。 然而,她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是文盲。 这上面写得什么来着? 咳咳! 不重要,他写的什么,一点儿也不重要。 “所以,史书上这一段写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在长庭长大的吗?” 这件事于萧玉祁来说,并不算秘密。 他答得坦然。 “是。” 苏见月“哦”了一声,见他写的认真,也没出声打扰。 而是盘腿坐在了萧玉祁的身边,一双手杵着脑袋,格外认真的看着他写字。 这双手,长得可真好看啊! 作为资深手控,苏见月对萧玉祁的这双手,没有丝毫抵抗力。 虽然他写的字,她不认得,但单单这双手,她就能看一年,完全不会腻。 “啧,真好看!” 渐渐地,她看入了迷,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萧玉祁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他才侧目看她。 “识字?” 苏见月:“……” 她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她自己? 寒窗苦读十六年的文盲? “我说的不是你的字!” 苏见月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文盲。 “嗯?” 萧玉祁将写完的文书推在一边,任由上面的墨迹干涸。 这才完完全全的别过脸,面对着苏见月。 苏见月一眼就被定入他幽深漆黑的瞳孔。 “你跟我想象中的萧玉祁,完全不一样!” 萧玉祁颇为认真的问道:“你想象中的萧玉祁,是何模样?” 史书上记载的萧玉祁,天虞王朝启元帝第六子,生母不详,生于幽巷,长于长庭,十六岁继位,享年四十六岁,在位三十余年,苛捐重税,暴政暴行,深受世人唾骂,乃史上最有名的十大暴君之一。 而她拍的那部烂剧里的萧玉祁,极度缺爱,生性多疑,从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弑父杀兄,登上皇位,却又暴行逆施,屠戮生灵。 他想抓住的东西太多,坚持半生,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还背了一身的骂名。 但是,看着萧玉祁那双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时,这些话,苏见月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收回目光,不想要自己的思绪,被萧玉祁的眼神左右。 手中随意拿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龟镇纸把玩着,想要以此来缓解她心中的紧张。 等组织好了语言,苏见月才道:“我想象中的萧玉祁,应该是那种凶神恶煞,满脸胡须,身高九尺,眼若铜铃,随随便便瞪人一眼,就能把别人魂魄吓飞的样子。” 天虞第一美男萧玉祁:“……” “你说的,那是屠夫,还是寡人?” “额……” 苏见月一愣。 萧玉祁将干涸的文书合拢,突然间没了与苏见月交谈的兴致。 “明日子时,请姑娘将史书奉上,寡人必会以百金相谢。” 啧,这就生气了? “好,你记得给钱就行!” 苏见月起身,哒哒哒的小跑到龙榻上,打了个滚,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防狼喷雾的瓶子还落在金丝锦被上,萧玉祁伸手,将瓶子拿起来细细打量。 “这是……什么材质?” 他看不出。 萧玉祁学着苏见月方才的样子,按压着瓶子上的按钮,里面并没有东西喷出来。 他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揉搓着瓶身,黝黑的双眸逐渐幽深。 “将这东西送去军机办,让秦仲仔细研究一下。”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半膝跪地,应一声“是”。 他回眸,将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封文书之上。 第七十六次刺杀! 思及此处,萧玉祁自嘲一笑。 他长腿一伸,躺于榻上,看着床榻空着的另一半,突然间,又想起了苏见月想象中萧玉祁的模样。 轻嗤一声,被气得睡不着,干脆起身,就着跳跃的烛光,照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夺俊啊? 御前伺候的一等太监多福领着一群宫人进来,用最快的速度,将殿内重新整理干净。 龙榻上的锦被,换成了新的。 萧玉祁看着四名铺床的宫女,若有所思。 待所有人都走后,萧玉祁才喊住了即将退出去的多福。 “你,上去滚一圈!” 第5章 清君侧(修订版) 多福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膝盖落在地面,发出闷闷的重响。 “陛下,老奴不敢!” 萧玉祁竟直接上手,从背后将多福的腰带一扯,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往床上一丢。 “滚!” 听出了他有些不耐烦,多福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哆哆嗦嗦地从龙榻的这一边,滚到了另一边,又哆哆嗦嗦地落地,继续跪着,恨不能将脑袋埋到地上。 “老奴冒犯天威,请陛下恕罪!” “滚!” 萧玉祁再次重复。 “是。” 这一回,多福连一刻都不敢耽误,连滚带爬地就从萧玉祁的寝宫退了出去。 多福为什么没有去到另一个世界? 他没能想明白。 但一想到每每他睡觉的时候,便会有人悄无声息地睡到了他身边…… 萧玉祁的神色,逐渐严峻。 “破军。” 萧玉祁低吼一声,又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从雕花的木梁上纵身跃下,跪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微臣在。” “严密监视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杀无赦!” “臣,遵旨!” 苏见月并不知道,萧玉祁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她的思绪还有些混沌。 站在床边,苏见月死死地盯着自己这张床。 她真的……能穿越? 怎么好像,跟别人的穿越不太一样? 折腾了这大半夜,苏见月睡意全无。 她干脆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终于从衣柜的角落里,找出来那本19.9的天虞王朝全册。 一本还没有苏见月指甲盖厚的全册天虞王朝!!! “那可是百两黄金呢,这本书,会不会有点拿不出手?” 苏见月想了想。 随意地翻开几页,“不行不行,这上面都是当下用的简体字,萧玉祁不认识啊!” 要不,她还是重新再买一本吧? 苏见月顺势坐进衣柜里,打开了拼夕夕。 “什么书全十二册要399啊?” 这不是抢钱吗? 苏见月咬着牙,颤抖着手,想着一百两黄发出金灿灿的,足以晃瞎她双眼的光芒,哆哆嗦嗦的按下了结算。 却在即将支付密码的时候,生生的关掉了手机。 这太贵了,一百两黄金还没到手呢,就让她先投资399? 过分了! 要不,她把萧玉祁带到图书馆去看? 好像……也不是不行! 拿定了主意,苏见月伸了一个懒腰,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钟。 还好今天没工作,苏见月扶着柜门起身,摇摇晃晃地爬到床上,一秒入睡。 另一边的萧玉祁,则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四更天,太后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寝宫门口。 多福来报的时候,萧玉祁还微微一愣。 转而一想,便大概能猜到,太后此次,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王宫之内,最不缺的,便是眼线。 只是不知道,这回,母后踏入他的宫门,又是受到何方唆使? 太后原本是先皇后宫的贤妃,出身于琅琊王氏,乃百年大族。 这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她明哲保身,并未将一颗真心寄托于先皇身上,入宫十几年,膝下无子,远离党争,连带着琅琊王氏都偏居一隅,不问朝事。 自身荣耀,与家族命运,王氏自然选择后者。 在前朝那些皇子、朝臣与后妃沆瀣一气,同气连枝之时,她青灯古佛,窝在自己的贤华宫,深居简出。 所有人都说,能当这个太后,是王氏幸运,白捡来的。 但是,萧玉祁知道,他这个所谓母后,并非表面上那般人淡如菊。 越是年纪大了,从前看得开的许多事,她便越是看不开。 譬如现在,她踏足他的寝宫,一双看似柔和的眼睛里面,满是不动声色的试探。 萧玉祁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 “母后倒是快得很,竟连天亮都等不及,便要来寡人这里一探究竟?” 毕竟不是亲生的母子,能在众人面前维持表面平和,已是难得。 如今,整个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表面平和也不必维持,萧玉祁的冷嘲热讽,倒是让太后心中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哀家不过是担心皇帝,你早已及冠,却迟迟不立王后,后宫之中空无一人,但凡有朝臣进言选秀,你便将人骂的狗血淋头,长此以往,你是想要孤独终老吗?” 太后字字恳切,出于肺腑。 萧玉祁却想发笑。 “寡人已经及冠,母后却迟迟不肯放权,只一心逼寡人立后,又意欲何为?” “哀家不过是为国为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虞的江山,断在你的手中罢了。” 太后面露厉色,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 “你是天子,若有心仪的女子,大可以给个名分,何必将那来路不明的女子,藏在寝宫,有损皇室威严,哀家今日前来,便是要肃一肃这无媒苟合的歪风邪气,没得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误我天虞江山,毁我萧氏数百年基业!” 话音一落,太后一声令下:“来人,给哀家将藏在陛下寝宫中的不明女子,揪出来,哀家倒要看看,是哪一家送进来的狐媚货色,竟敢当着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蛊惑圣心的腌臜事情。” “是!” 一群身强体壮的婆子进入了萧玉祁的寝宫之中,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谁敢?” 羽林卫迅速围拢,将那群婆子扣在门外。 太后盛怒,“皇帝是要忤逆哀家?她们不能进来,那哀家便亲自来搜。” “母后当真要为了一些捕风捉影之事,损害你我的母子情分吗?” 萧玉祁有把握,整个天虞,除了他之外和破军,没人能有十足的把握,笃定他的寝宫之内,一定藏着女人。 但他没有把握的是,苏见月会不会突然间,又出现在他的龙榻之上。 黑色的帷幔被太后猛地拉开。 里面空无一人。 萧玉祁松了口气。 太后却下意识的惊呼:“怎么可能?” 捕风捉影之事,那也得先有风才能捉影。 太后一把掀开了锦被,依旧没看到半个人影。 莫非她得到的消息有误? 萧玉祁正要回答。 便见着一道纤细的人影,毫无知觉得,滚在了他的龙榻之上。 第6章 幻觉,都是幻觉(修订版) 萧玉祁的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时候。但凡太后回头,就能看见睡倒在床上的苏见月。 他连忙伸手,将帷幔一扯,重新合拢。 “寡人说了,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母后何必偏要咄咄逼人?” 太后不确定自己是否眼花,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龙榻之上,多出来一名女子。 她再次拉开帷幔。 萧玉祁哪里还管什么端方持重,帝王威仪? 伸出手,就要将帷幔重新合拢。 谁知太后将手猛地一扬。 苏见月睡得迷迷糊糊,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她闭着眼睛摸索了半天。 整个人从萧玉祁那半边床榻,爬到了自己这边,将电话挂断,再次入睡。 从太后眼底看来,那就是原本空无一人的龙榻之上,忽然多出来一名女子,那女子装束怪异,长发卷曲,看不清正脸。 她正要上手去将人拉起来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就不见了! 凭空消失! “鬼,有鬼!” 萧玉祁愣是将自己从前,在冷宫中吃糠咽菜的情形再次回想了一遍,才勉强克制住,没有笑出声音。 “母后莫不是眼花了?寡人乃真龙天子,鬼魂如何有胆量近身?” “方才……方才明明有女子在榻上!” 她颤抖地指着空荡荡的床榻,双腿发软。 “寡人可没看见什么女子!” 萧玉祁说得跟真的似的:“莫不是母后近来未曾休息好,神思恍惚,产生了幻觉?” “幻觉?” 哪有这般真实的幻觉? “桂嬷嬷平日里是如何伺候母后的?怎的连母后神思恍惚这等大事,也未曾报与寡人知晓?来人,将太后送回慈安宫,宣太医院正进宫,为母后瞧瞧。” “是!”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苏见月睁开困顿的眼睛,拉黑删除一条龙。 搞定,继续睡!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苏见月是被饿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下楼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苏见月拿出来两个番茄,又拿了两个鸡蛋,转身去了厨房煮面。 煎得金黄酥脆的荷包蛋,配上洁白的面条放在鲜红浓郁的番茄汤底里面,上面还点缀着碧绿的葱花。 不一会儿,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被苏见月从厨房端到了餐桌。 萧玉祁是闻着味儿下楼的。 刺目的顶灯,弧形的楼梯,光洁照人的地砖,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让萧玉祁新奇。 他依旧赤着足,足心处冰凉的触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里依旧是现实的世界,并非是在梦中。 纯白的墙壁上,挂着一排照片。 萧玉祁从第一张,一直认真地看到最后一张。 “这里的画师,技艺竟然如此高超?画出来的画,能与真人一般无二?” 萧玉祁啧啧称奇。 顺着楼梯下来,萧玉祁一眼便看见了苏见月正在摆弄着她手里那块粉色还闪着细光的砖头。 她摆弄那块砖头,摆弄得十分认真,像是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萧玉祁的到来。 从萧玉祁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见苏见月的手在砖头上划过来划过去,根本看不见她到底在划拉什么。 直到,一阵欢快的音乐声音响起。 萧玉祁才如临大敌一般,怒喝一声:“何人在此作怪?”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苏见月吓了一跳,刚刚放到支架上的手机,被她猛地一抖的手碰掉,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五彩斑斓的画面朝着天花板,音乐声还在继续。 苏见月一抬头,就看见了宽袍、赤足、长发披散、一脸戒备、一双手摆出了随时战斗姿态的萧玉祁。 她惊魂未定地伸出手,拍了拍胸口,“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隐约有了溃口,表露在她逐渐泛红的眼眶。 “你是皇帝了不起吗?皇帝就能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家里吓人吗?” 萧玉祁手里亮出来一枚金元宝。 苏见月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又重新憋了回去。 “不过,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您是真皇帝,您有这个权利,我家就是您家,您可以随便来,没关系!” 只要她口风转得快,那她就永远不会社死! 苏见月笑得格外灿烂,起身,小跑过去,将萧玉祁从台阶上迎了下来。 “您慢点走,地滑,小心摔了,您吃饭了没?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儿吃点儿?” 正好,她今天晚上,面煮多了。 刚刚在找下饭综艺的时候,她还有点儿担心吃不完浪费。 萧玉祁一眼看穿了她的本质,冷哼一声,将金元宝啪嗒一下,往桌上一放,那响声,振聋发聩。 苏见月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有史以来最好听的声音了! “收起你那谄媚的笑容,丑!” 苏见月:“……” 她深呼吸了一下。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把他当做大狗屁! “那我就不笑了!” 她呵呵一笑,坐在了萧玉祁的侧面。 “那您……吃不吃?” 苏见月双手挥了挥,让面条的香味飘散到萧玉祁的鼻尖。 手机里的发出了一阵爆棚的笑声。 萧玉祁眸光警惕地看向那块粉色的砖头。 “吃面吗?我厨艺很好的!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综艺啊!” 苏见月眨巴着眼睛看向萧玉祁,将手机扬到他的面前晃了晃。 综艺?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因着昨晚刺客那事,再加上今早太后来的那一遭,萧玉祁今日几乎粒米未进,忙到现在才抽出空来休息。 被苏见月那般渴望的眼神看着,萧玉祁勉为其难地点头。 “寡人从不轻易吃外界的食物。” 苏见月了然。 “我懂,试毒嘛!我来,你等我。” 说完,她重新回厨房去拿了一只空碗,和一双筷子,又哒哒哒地跑过来,将那只大碗里的面条分出来一小半,还给自己夹了一个荷包蛋,才把分量比较多的那一碗推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我先吃,你随意!” 手机支架被苏见月调到了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轻松的角度,里面的综艺重新被点开。 夏宝儿欢快的嗦着面条,时不时的被手机里的画面逗笑,笑得前俯后仰。 萧玉祁看了看笑得不行的苏见月,又看了看那块热闹的粉色砖头,十分好奇,人是如何能够出现在一块小小的砖头里面的? 他拿起筷子,挑出来两根面条,低头去吃。 一口滑溜的面条下肚,味道意外的酸爽鲜美。 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面条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喝完了,一滴不剩。 “怎么样?好吃吗?我的厨艺是不是不错?” 苏见月不知何时关掉了手机,她碗里的面也吃完了,将那张俏生生的脸,凑到了萧玉祁的眼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面,仿佛蕴含着璀璨的星辰。 萧玉祁眉头微挑,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尚可!” 苏见月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好奇,“皇宫里的东西,是不是超级好吃?” 萧玉祁正要回答,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苏见月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苏见月顺着显示屏往外一看,竟看见了…… 第7章 男朋友?我不同意(修订版) 苏禹琛? 苏见月不想开门。 可她知道苏禹琛的性格,这大半夜的,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轻易的离开。 苏见月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深呼吸了两下,才慢吞吞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 看见厚重的门终于打开,苏禹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苏见月,挂妈妈电话,拉黑我手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这种事的?” 没有许久不见的慰问,他一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苏见月却早已经习惯。 她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没有一点儿要请苏禹琛进门的意思。 等着苏禹琛将话说完,苏见月才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你……” 苏禹琛气急败坏,抬手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下,斯文的眉眼,被怒火占满。 “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家。” 一只大手拦在了苏见月的身前,阻隔了苏禹琛的动作。 “他是谁?” 只一眼,萧玉祁便将视线重新移到了苏见月的身上。 苏见月后退一步,站在了萧玉祁的身边。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苏见月明显不想过多的解释她与苏禹琛之间关系。 萧玉祁剑眉一挑,“听见了?陌生人!” 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苏见月护在他的半臂之间。 苏禹琛难以置信。 “他是谁?” 他指着同样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萧玉祁,瞳孔地震。 “你交男朋友了?” 苏见月不确定萧玉祁能不能听得懂‘男朋友’这三个字,她干脆三缄其口,“与你无关。” 但是,苏禹琛很明显想歪了。 他义正言辞,“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哪里来的野男人?家里人连见都没见过,他就直接住到苏见月家里了。 不仅如此,看看他这一身,穿的什么呀? 不伦不类的长袍,赤着脚,头发还留得那么长? 整得像是剧组没收工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越是这么想,苏禹琛眼底的嫌弃就越是明显。 萧玉祁确实一时间没有明白‘男朋友’这三个字,究竟是何意思。 他却看得十分清楚,苏见月不喜欢门外的这个男人。 碰巧,他也不喜欢这个男人。 他看他的视线……很奇怪。 “陌生人而已,有何资格不同意?” 轻嗤的态度,让苏禹琛原本就愤怒的情绪更上一层。 “我是她哥,我怎么没有资格?倒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家住在哪儿?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妹妹的家里,是想骗钱还是骗色?” 紫色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紧接着,轰隆轰隆,一连串的雷声携来一阵狂风。 天空变得更黑,连隐约的星光都消失不见。 苏禹琛一连串的问题,让苏见月头皮发麻。 她总不能告诉苏禹琛,他的名字叫萧玉祁,是天虞王朝的皇帝,父亲也是皇帝,家住在古代吧? 苏见月眉头一皱,干脆将苏禹琛推了出去,再啪嗒一声,将别墅的大门关上。 末了,她还丢下一句话:“等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地跟我说话,再来找我。” 关上门,苏禹琛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继续。 最后,或许是他骂累了,又猛地踹了大门一脚,才丢下一句。 “要不是明天晚上爷爷八十大寿,念叨着让你也去,你以为我们乐意搭理你吗?” 盛夏时节,倾盆的大雨说下就下,苏禹琛的车子停在路边,而他却没有带伞。 “靠!” 苏禹琛低咒一句,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一点都不给力的老天,再次暗骂一声。 今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头脑发热,过来找这个不知好歹的妹妹? 爷爷八十大寿? 苏见月的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呢! 距离她离开苏家,已经有四年之久,而她,却只在苏家生活了五年。 那五年里,爷爷……似乎是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无条件相信她的人。 “这样的哥哥,你也要?” 冷不丁的一句话,彻底打散了苏见月所有的伤感。 “你懂什么呀?” 她是不想要,但是,苏家人对于她来说,依旧有杀伤力。 “寡人的确不懂,因为,寡人的兄长,是寡人亲手杀的!” 黝黑的眸光里带着几分凉薄的讥讽。 苏见月:“!!!” “就他这样的兄长,寡人能一刀砍一个!” 苏见月背后一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些,你们的史书上,没有记载吗?” 苏见月咽了咽口水,“你……你上次还跟我说,你想做治世明君的?” 萧玉祁呵呵一笑,“杀兄长,跟当明君,有冲突?” 苏见月:“……” 好像……没冲突! 萧玉祁欣赏着苏见月惊恐紧张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寡人只是在教你,永远都不要对厌你之人心软,你的心软将会成为他刺入你心脏的利刃。” 苏见月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最终发现,萧玉祁说的,是对的。 “你说得对,是我的境界还不够高。” 仍需继续修炼。 可,苏家人可以不理,爷爷的寿宴,她还是得去。 做好了决定,苏见月瞬间气场一米八。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放进消毒柜之后,视线重新落在了桌上的那枚金锭子上面。 终于,苏见月还是没忍住,她试探性的将金锭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好想咬一口。 “这是给我的吗?” 卡姿兰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眨,那一副财迷的样子,惹得萧玉祁哭笑不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见月连忙说道:“我昨天晚上就把那本天虞王朝找出来了,但是吧,那上面写的都是我们这个年代的文字,你不一定认识!” 她将金锭子揣进了口袋,领着人上了楼。 “所以,我决定,明天带你去图书馆找文献,那里面应该有你能看得懂的版本!” 萧玉祁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以为意。 “图书馆是……?” 第8章 一夜暴富不是梦 还好刚刚拍完一部古装戏,苏见月的词汇量还不错,马上就想到:“就是你们那个年代的藏书阁。” 萧玉祁点头,“明日吗?寡人约莫要到戌时方才有空。” “戌时?” 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两个人刚好走到了楼上苏见月的房间。 苏见月拿起手机,开机。 开机提示音结束之后,手机卡顿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涌进来一堆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 等到那些消息提示停止滚动,苏见月才打开度娘查了一下。 “哦!戌时原来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啊!” 那恐怕来不及。 “不行,明天的那个时候,我不在家,而且,这么晚了,图书馆肯定关了门,我带你去了也白去。” 苏见月查了一下云城图书馆的营业时间。 下午五点半就打烊了。 “寡人日理万机,哪里是想出来就出来的?” 萧玉祁长袍一撩,盘腿坐在了懒人沙发上。 他的坐姿太过于端庄正经,懒人沙发好像也随之变得板正起来。 “那你明天白天,能休息一天吗?” “不可!” 那本天虞王朝,被苏见月放在了茶几上。 萧玉祁随手拿起来,翻开一页。 “……” 果然,两千五百年后的字,都跟他学过的不一样。 他将书重新合上,放到一边。 “那我明天去图书馆把书借出来,拿回家,你晚上自己看,明天晚上……” 苏见月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明天晚上我不一定能回家!” 萧玉祁的关注点被茶几上小熊纸巾盒里的纸巾吸引。 出于好奇,他伸手扯下来一张。 “去参加你爷爷的寿宴?”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纸巾凑到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茶香气,有些好闻。 苏见月席地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杵着下巴,一脸无奈地说道:“爷爷对我很好的,如果真的是他开口叫我回去,那我一定得回去!” “你确定??” 萧玉祁漫不经心地说道:“连那个所谓的哥哥你都搞不定,你回去做什么呢?” 苏见月:“……” “要不你把我也带去?”萧玉祁将揉皱的纸巾重新打开,纸张竟然完好无损,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他十分好奇纸张的制作工艺。 迟迟没有听见苏见月的回复,萧玉祁的视线才从纸巾上移开,重新落在了苏见月的脸上。 “作为报酬,我请你吃御膳大厨亲手做出来的点心,你不想试试吗?” 御厨做的点心? 不得不说,苏见月心动了! “那我现在就要吃!” “可以!” 萧玉祁话音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懒人沙发上起身,趁着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人一把搂住。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苏见月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她能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才发现,人已经被萧玉祁带到了他的寝宫。 柔软丝滑的锦被,被苏见月压在身下,而她的上方,萧玉祁轻轻地伏在她的身上,双臂支撑在她的两侧,长长的头发落在她的身上,与她卷曲的长发纠缠在一处。 呼吸交织,殿内落针可闻,苏见月一抬眸,便落入了萧玉祁幽深的眼睛。 墨黑的瞳孔,倒映出她的样子,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与跟男演员拍对手戏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像是下一秒便跳出喉咙。 “到……到了!” 苏见月试探性的想要将,压在她身上萧玉祁推开,一抬手,便碰上了男人紧致弹性的胸膛。 灼热坚硬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苏见月的掌心,吓得她猛地缩回双手。 看着她的反应,萧玉祁浅浅一笑,随即翻身,从她的身上起来。 黑色的床幔被他再次拉拢,苏见月娇小的身躯,隔着帷幔,外面的人连一根发丝都瞧不清楚。 “多福。”萧玉祁轻唤一声,面白无须的太监总管推门而入,冲着萧玉祁俯身一拜。 “陛下有何吩咐?” “将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点心全部都给寡人送过来!” “啊?” 多福,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重复了一遍萧玉祁的要求。 “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所有糕点?” “有问题?” 萧玉祁语气冰冷,不想多说一个字。 “没……” 多福连忙道:“奴才这就传膳!” 说罢,他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大殿,迅速招来了手底下的小太监,快快去御膳房拿点心。 不知怎的,多福总觉得陛下这两天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他记得,陛下不爱吃甜食,反倒偏爱些苦茶,亦或是酸果。 昨天晚上也是,好端端的,陛下非拎着他上龙榻滚一圈,把他吓得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莫非,太后娘娘的说的都是真的? 陛下的寝宫之中,果真藏着一位美人? 可是不对啊! 他是贴身伺候陛下的太监总管,他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呢? 那姑娘……是从哪儿进去的? 何时去的? 萧玉祁掀开帷幔,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苏见月一双手死死地扒拉着他刻意置于床上的木箱,一动也不动。 木箱的盖子被苏见月打开,里面装着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黄金,那金灿灿的颜色,差点闪瞎了苏见月的双眼。 那一刻,苏见月满脑子都是:钱好多的钱,真的好多好多好多钱,原来一夜暴富真的不是梦! “这都是给我的吗?”苏见月满怀期待的看着萧玉祁! 眼神里泛着狼光,像是随时都要跳到萧玉祁的身上,给他一记响亮的么么哒! 萧玉祁点头,“是,寡人一诺千金!” 苏见月却得寸进尺地指着萧玉祁办公的案几边的铜鼎,问道:“那你可以再送我一副你的真迹吗?” 历史上的萧玉祁虽然是暴君,可他也是当代有名的画家,他的真迹流传到后世,可谓是千金难求,听说有一次,在欧洲皇室的拍卖会上,萧玉祁的画,作为压轴出场,竟被拍出了3.5亿的天价,轰动了整个欧洲! 苏见月对那些没有什么研究,又怕买到假货送出去丢人,于是,她脑中灵光一闪。 找古人买古画,绝对买不到假货!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萧玉祁顺着苏见月的视线看过去。 那只铜鼎之中,确实插着不少卷轴。 大部分都是他闲时之作。 “寡人的真迹……” 他大步过去,随意抽出来一卷。 展开。 手指摩挲着画纸的纸质。 方才在苏见月的家中,他随手拿起的那本书,纸页比他手中的画纸,洁白细腻许多。 而他所用的所有纸张,已然是天虞王朝能产出来的,品质最好的纸张。 萧玉祁唇角勾起一抹笑。 “用来作为送给你爷爷的寿礼?” 苏见月点头,星星眼,期待。 “作为交换,你能给寡人什么?” 第9章 你傻,你全家都傻! 苏见月:“???” 嗯?什么? 交换? 苏见月打量了一下萧玉祁的宫殿。 从这里面随便拿出去一个摆件,拍卖的钱都够她一辈子不用工作,躺在家里混吃等死了! 她能有什么筹码作为交换的? 苏见月的卡姿兰大眼睛眨啊眨啊,不知为何,每次萧玉祁见她这样的神情,都觉得十分好笑。 “寡人是暴君,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苏见月抿着嘴唇,想得很认真。 对,她用史书跟萧玉祁交换百两黄金。 现在,她想要画,可不就得想点别的什么东西出来交换么? 苏见月想啊想啊,终于,脑海中灵光一现。 “我煮面给你吃了,不得要点酬劳啊?” “陛下,点心到了!” 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萧玉祁冲着苏见月微微挑眉。 苏见月:“!!!” 好吧,那碗被她分出来一半的面条,他也用御厨做的点心来交换了。 苏见月重新拉上帘子。 气鼓鼓的心情,在重新看到那一箱子黄金的的那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何以解忧? 唯有暴富! 寝殿的门被打开,鱼跃的珍馐被宫婢们一碟一碟的送了进来。 鼓形膳桌上,不一会儿,便被放的满满当当。 而此时的苏见月,正在努力的想要把那一箱金子搬去自己的房间。 她吭哧吭哧了半天,沉甸甸的箱子分毫未动。 黑色半透的帷幔下,苏见月的身影被萧玉祁尽收眼底。 此时的她,应当是撅着屁股,拉着箱子上面的金属手环,费力的想要将箱子拖到通往她卧室的那一边。 奈何她身量太瘦,力气太小,握住拉环的那只手啪嗒一下,猛地松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坐,随即消失在了帷幔之中。 估摸是滚到了自己房间。 思及此处,萧玉祁没忍住,闷笑了两声。 “呵呵!” 突如其来的笑声,将经过他身前的宫婢吓得不轻。 宫婢端着托盘的手猛地一抖,托盘上青底龙纹的羹碗被这力道震倒,造型精美的雪花酪尽数泼在了枣木的托盘上。 不仅是那宫婢,便连站在一旁指挥着的多福,本就偏白的脸色,愣是再白了几分。 那宫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请陛下饶恕奴婢!” 萧玉祁只淡淡地扫了那宫婢一眼,多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两步上前,走到那宫婢的面前。 “这么点儿活儿都干不好,滚下去,罚二十棍。” 话音一落,宫婢匍匐在地上哭泣,手中的托盘都没敢晃动半分。 下一秒,那宫婢便被进门的两名侍卫拖了出去。 “拖远些。” 萧玉祁好不容易升起来的美妙的心情,遭到了破坏,面无表情的他,声音冷得可怕。 羽林卫得令,便听见那宫婢的哀求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这边的插曲,苏见月浑然不知。 她只知道,她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把那个装满了黄金的箱子拉动半分。 不仅如此,她还手滑,吧唧一下,就滚到了自己房里,还十分狼狈地翻了个跟头,掉下床,落在了粉色柔软的地毯上。 苏见月:“……” 还好没有人看见,要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苏见月想了想,干脆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自己的衣帽间,翻出了一只祥兴的双肩包。 这个包,苏见月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用。 用到了现在,依旧完好无损。 又便宜,质量又好。 她将包包抱在怀里。 跑到床上水灵灵的那么一滚,就滚到了萧玉祁的寝宫。 殿内充斥着甜腻的香味,当苏见月正在思考,究竟是先把金子搬回去,还是先去吃好吃的的时候,帷幔被萧玉祁大手一掀,苏见月的那张脸彻底暴露在烛光之中。 “你可想好了酬劳?” 苏见月心虚的没敢回答他的问题。 她要怎么说? 她刚才一直在同这一箱子的黄金搏斗,根本没有思考过他的问题! 苏见月心虚的表现则是,不停的将金锭子往她的背包里塞! 萧玉祁大手一覆,终止了苏见月的动作,幽深的眸中透露出几分危险的信号。 “还没想好?” 苏见月后知后觉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干脆松开手,“说吧,你想要什么?” 萧玉祁竟然笑出声来,颇为欣慰地说道:“还好,不算特别傻!” 苏见月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你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哼哼哼!!! 说个话,怎么还带人身攻击? 生气! “呵呵!” 萧玉祁并没有意识到,他今天笑的次数,比他一年加起来笑过的次数还要多! “带寡人去你的世界住几天?如何?” 他就是想要见识一下,2500年以后的世界,与他如今所处的世界,究竟有何不同? “就这?” 苏见月难以置信,只需要答应他这么简单的要求,他就给自己一幅真迹? 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成交!” 萧玉祁随即双手一摊,颇有一种你随意我都行的架势。 苏见月想了想,“我先去选画,再去吃东西,最后带着东西回家!” 这样的安排,完美! “可。” 萧玉祁十分好说话地后退了一步,任由苏见月从宽大的龙榻上爬下来。 她的脚丫踩在深褐色的地砖上,显得格外的娇小白嫩。 萧玉祁的视线瞥过那一抹白嫩的时候,黝黑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她的足,好美! 第10章 法外狂徒 苏见月穿着一身纯白的睡裙,长到脚踝,肩带被丝绸的料子,扎成了玫瑰花的形状,包裹住她圆润的肩头。 长长的卷发,海藻一般垂于脑后,她纤细的腰肢被长发遮盖,显得愈发的不盈一握。 她好像,每一处都生得格外的好看! 萧玉祁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跑到他的案几边,将他的画,一卷一卷地拿出来,再打开,认认真真地挑选着她喜欢的那一幅。 好在他的画,每一幅都被绢帛装裱过。 苏见月挑花了眼。 她不懂画,但是,她审美不错。 原本以为,找一幅她认为最好看的画送给爷爷就行。 现在看来,萧玉祁画的每一幅,都十分的好看。 构图,配色,完美的无可挑剔。 苏见月看了一眼萧玉祁殿内的那一扇漆器屏风,上面用掐丝工艺制成的万里江山图。 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打开的这一幅画卷。 “那个是根据这一幅画做出来的吗?” 她并着腿,坐在地面上,长裙遮住了她细嫩的小脚,只能隐约看见从白裙子中露出来的几根圆润饱满的脚趾。 萧玉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屏风。 “是。” 他几步上前,脚上踩着木屐,半蹲下身,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于地面。 有细碎的发,落上他的眉眼,遮住了他眼底的诡谲,显露出几分戏谑。 “挑好了?” 苏见月点头。 萧玉祁将她手里的画接过来,重新欣赏了一遍。 “你倒是有眼光!”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幅画。 在他登基第二天画的。 那时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君临天下的气势,站在皇宫最高的鼓楼上,他能将整座建安城尽收眼底。 恢宏的宫殿,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 那一刻,万里山河尽数拜服在他的脚下,被迫压抑了数年的野心,第一次得到满足。 万里江山那一刻,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幅气势恢宏的万里江山图。 苏见月却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顺势爬到了他的身边,凑过脑袋,跟萧玉祁共同欣赏着那一幅画。 “你也觉得,这一幅画最好看,对不对?” 萧玉祁不置可否。 他倏地起身,将卷轴重新卷起来,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只锦盒,不大不小,恰好将画卷放在里面。 “这上面有寡人的题词,还有寡人的私印。” 他将封好的锦盒递到了苏见月的手中,“收了东西,便要记住你的承诺,你可千万别忘了!” 苏见月刚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锦盒,应了一声。 “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的记性不至于这么不好!” 拿到画卷的第一时间,苏见月重新跑到龙榻上,将锦盒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想拿的东西拿到了,苏见月胃口都大了不少。 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糕点,苏见月有一种,她懊恼,“晚上真不该吃那碗面。” 萧玉祁坐在她的身边,道:“寡人倒是觉得,你煮的那碗面,比这些玩意儿好吃!” 苏见月拿了一块卖相最好的水晶桃花糕,半透明的糕点,带着淡淡的粉色,无需刻意去嗅,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混合着几分浅浅的甜。 她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浓郁的花香在口中炸开,甜得恰到好处,细腻到轻轻一抿,口中的便瞬间化于无形,只余下满口的香甜。 在这一刻,萧玉祁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面比这个好吃?你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么违心的话说出口的?” 暴君也这么虚伪吗? 苏见月不想搭理他。 仓鼠似的,将桌子上的糕点,每样尝了一块。 纵使她眼睛再饿,可她的肚子只有这么大。 之前还吃了一碗面。 不过品尝了五六道点心,肚子就圆滚滚的,再也吃不下一丁点儿东西。 “不行了不行了,已经撑到这儿了!” 苏见月抬手,比画了自己的脖子。 突然,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深褐色的眼珠子不过在大大的眼睛里骨碌了两圈,萧玉祁便看穿了她的想法。 “不可!” 突如其来的严厉,让苏见月一怔。 萧玉祁看了一眼自己的床。 那上面放着一箱黄金,一只背包,还有一幅画卷。 若是再放上几十碟糕点…… 萧玉祁眉心一跳。 “寡人这是龙榻,不是猪窝!” “可是……” 苏见月可怜巴巴地低头戳手指。 “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完,多浪费啊!”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于是,苏见月说话的声音大了不止一个度。 她抬头,瞪着萧玉祁,满脸的控诉。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可耻也不行。 这件事没得商量。 萧玉祁冷哼一声,“不会浪费。” 也是,皇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随随便便一人分一块,怎么可能浪费? “可是……” 可是这些都是给她准备的,不是吗? 苏见月小脸一皱,起身,上榻。 “我走了,再见!” 然后,在萧玉祁的眼皮子底下,苏见月就用她手里的那个小包,一趟一趟的,将床上的金锭子,尽数搬到了她的房间。 最终,她连个装金锭子的箱子都搬走了。 “气性还挺大?” 萧玉祁剩下的一大桌子糕点,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抿了抿。 不禁叹道:“原以为是只小白兔,不想竟是只小野猫?” 苏.小野猫.见月哪里还能记住刚才的不愉快? 她早就被眼前这座由金锭子堆成的小山迷花了眼。 一双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樱粉的唇瓣,唇角高高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苏见月发现,每一枚金锭子的底座上,都刻上了萧玉祁如今当政的年号。 元辉! “这一看就是古董,我要是把这些黄金拿出去换钱,只怕是钱还没到手,我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吧?” 苏见月柳眉倒竖,一颗心,从天堂到地狱,仅仅只用了三秒钟。 !!! 第一次有一种明明很有钱,却仍旧是一个穷光蛋,还很有可能变成法外狂徒的无力感。 苏见月咬牙切齿:“萧玉祁,坑我啊!” 苏见月气得不行。 这么多刻着年号的金锭子放在她家里,萧玉祁是想把她也变成古人? 她就说,一夜暴富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还好她足够聪明,发现得早。 苏见月越看这一堆金锭子,就越是生气。 她干脆重新滚到了萧玉祁的寝宫。 萧玉祁才刚刚入睡。 殿内甜腻的香味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令人心安的龙涎香混合着沉香木的气味。 苏见月一个没控制好力道,奋力在床上一滚,直直地撞进了萧玉祁的臂弯。 第11章 金屋藏娇 她压在他的发上,鼻尖撞到了他的胸膛。 苏见月的眼眶当时就红了。 她出现得太过于突然,破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萧玉祁便条件反射地抬手扣住了苏见月的脖子。 双腿抵着她的腿,将她死死地按在了身下。 脖子传来剧痛,痛到不能呼吸,那一瞬,苏见月仿佛看见了她太奶,她的双手被萧玉祁举过头顶,死死地按住,她连挣扎都使不上力气。 直到这时,萧玉祁才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雄鹰,浑身肌肉紧绷,在看清来人竟是苏见月的那一瞬,他才松开钳制住苏见月的手脚,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漂亮的眉目微微蹙起。 “以后,不要突然出现在寡人身边。” 尤其是在他熟睡的时候。 苏见月捂住脖子,迅速地退到角落,紧紧地缩成一团,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脸色白得不像话,再看向萧玉祁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恐。 原来,在这个年代,想要杀掉一个人,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 原来,一只手就能掐死你,这句话,是真的。 苏见月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看到的是,站在暗处的破军,悄悄地收回了手里的弯刀,重新回到了他原有的位置。 若不是萧玉祁出手,换做破军,苏见月现在,早已经死在了龙榻之上。 萧玉祁朝她伸出手,想要安抚她。 苏见月却猛地瑟缩一下,萧玉祁的手,在距离她一拳之隔的位置,忽然停下。 “怕寡人?” 苏见月没有说话。 她的呼吸刚刚平复,脖子上蚀骨地疼,也在逐渐好转。 可是,她没办法跟他说‘不怕’。 心慌意乱之际,苏见月只想要当一只缩头乌龟,猛地往边上一滚。 没有预想中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整个人被萧玉祁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捞,再睁眼,她被紧紧地扣在了萧玉祁的怀里。 缩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苏见月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我……我不敢了!” 苏见月仍在轻微地发抖,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和委屈。 她甚至,都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不知怎的,萧玉祁的心里,有些闷闷的。 潜意识里,他不希望苏见月怕她! 即便,普天之下,无人不怕他。 “方才,寡人以为来了刺客!” 所以,他一出手,便是死招。 苏见月纤细的腰肢,仍被他的大手紧扣。 她微微动了动,萧玉祁方才松开。 苏见月跪坐在萧玉祁的对面,极致的恐惧已然消散了一半。 “你……经常遇到刺客?” 史书并不会细致地讲述每一个历史人物这一生会经历过多少场,刺杀? 除非是那种重大到足以影响局势的刺杀,才会被载入史册! 殿内的烛光灭了一半,萧玉祁在昏暗的烛火下,看清了苏见月瓷白肌肤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红痕。 那是他方才掐上去的力道,恰好横亘在她白皙的颈脖之间,分外刺目! “多福,拿金疮药来!” 守在门口的多福,冷不丁地从地上爬起来,仅仅恍惚了一瞬,便立即领命办差。 “是!” 得到了应答,萧玉祁才用粗粝的指腹轻轻地碰上苏见月娇嫩的颈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寡人?” 萧玉祁的眸光中浮现出几分狡黠。 苏见月立即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往后一退。 “谁关心你了?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她人怂胆大,从龙榻上,跪立起来,视线才堪堪与萧玉祁持平。 “你给我的那些都是什么?” 她委屈地控诉:“你给我的每一枚金锭子下面都刻着你的年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古董,我怎么拿去卖钱?” 她可不想当法外狂徒,更不想进去踩缝纫机! “这一点……寡人倒是没想到!” 萧玉祁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似乎被她可爱到了! “那寡人补偿你别的东西,可好?” “什么?” “金条?” 苏见月:“……” 有亿点点心动,怎么办? 好像突然就不气了! 苏见月抿着唇,“那我搬过去的那些,你再搬回来行不行?” 那么多,又重,搬来搬去好累的! 萧玉祁被她气笑了。 “寡人送你的,还得寡人自己去搬?” 苏见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就算是你伤了我的报酬!” 萧玉祁:“……” 你还挺会现学现卖? “好,寡人帮你搬!” 萧玉祁略带无奈,“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敢命令寡人帮你搬东西。” 他这样,倒是一点暴君的样子都没有! 苏见月好像,又没有那么怕了! “陛下,金疮药送来了,胡太医也在殿外候着,陛下可需请胡太医进去看诊?” “不必。” 萧玉祁下了榻,开门,亲自将金疮药拿了进来,又重新将殿门关闭。 门外的多福与胡太医面面相觑。 多福愈发肯定,陛下寝宫之中,定然多了一名女子。 可陛下将那女子藏得极深,便是方才他入殿内传膳,都未曾有幸见那女子一面。 宫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零零星星的风声落入宫外。 便是连太后都猜不测出那女子的来历。 如今,整个天虞王宫之内,只怕每一位宫女都已经被各方势力一一盘查过,若是有线索,前朝怕是早就闹翻了天。 不论是丞相还是摄政王,他们都巴不得抓住陛下的把柄,再死死咬住,一口不松! 这么多年,陛下不近女色,没有软肋。 任何计谋,在陛下面前,都是空谈。 若是那女子被人盯上…… 多福不禁为萧玉祁捏了把汗。 胡太医心中翻江倒海,连陛下寝宫的门都进不去,他只怕是要辜负太后娘娘的嘱托了! 门外那两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半分也没有传入殿内。 此时的萧玉祁,正手脚笨拙地尝试着帮苏见月上药。 苏见月的睡裙是齐胸的,洁白光滑的布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躯体,像是一道月光,极为偏爱的,将所有的光辉尽数洒在了她的身上,衬得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萧玉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掌心竟然这般粗糙。 视线死死地盯着苏见月的脖颈,不敢往下转移一点儿! 那鼓鼓囊囊的弧度,若隐若现的沟壑...... 第12章 结发为枕席… 虽说萧玉祁嘴上功夫最是无敌,上朝时,骂起朝臣来,能一口气骂上两三个时辰词汇不重复。 但是,这样的境况……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男人来说,他根本组织不出半句语言。 只能一味地告诫自己,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苏见月坐在精致的腾龙纹的金丝锦被上,双手撑在身前,身体微微倾斜,方便萧玉祁上药。 萧玉祁的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这边比画着觉得不行,那边比画着又觉着不顺手。 最终,他仍旧将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苏姑娘躺下可好?” 苏见月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一脸戒备地将身体往后一缩。 “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啊,就算你是皇帝,那也只是你这个时代的皇帝,我不归你管的,你不能强迫我!” 萧玉祁额角青筋一跳。 “寡人坐拥天下,要何种美人不可?” 他长臂一扬,阔袖随风摆到身体侧边,“你躺着,寡人方好替你上药!” 苏见月:“……” 没事哒,没事哒,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乖乖地“哦”了一声,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躺在了萧玉祁的玉枕上。 硬邦邦的枕头,苏见月枕不习惯。 她干脆将枕头推到一边,调整好了姿势,安安稳稳地躺平。 “好了,来吧!” 最后,那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大眼睛,动也不动的看向萧玉祁,脸上还带着不知死活的笑容。 白皙的面庞,灵动的双眼,她好像每一根发丝,都卡在了他的心尖。 萧玉祁的心跳忽地加快。 异样的,不知名的情绪,冲开了束缚的茧,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却在即将破壳的时候,被他生生地克制。 “闭眼,不许看寡人!” 苏见月不明所以,但仍旧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萧玉祁这才闭眼,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心中的异样,认认真真的为苏见月上药。 不一会儿,榻上便传来了苏见月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萧玉祁微微俯身,凑近了去看。 苏见月长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将她的眼型勾勒,完美到了极致。 鬼使神差的,萧玉祁侧身,躺在了苏见月的身侧。 宽大的身躯,将苏见月娇小的身体完全掩盖。 他一只手弯曲,压于脑下,当作枕头,另一只手细细地抚过苏见月卷曲的长发。 发与发交缠在一起。 结发为枕席,黄泉共为友! 脑海里浮现出来这样一句话的时候,萧玉祁竟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吓了一跳。 他竟然会想要与一名只认识两天的异世女子,同结发,共黄泉? 简直匪夷所思! 萧玉祁仔细地打量着苏见月的那张脸。 越看越开始自我怀疑。 他莫不是为色所迷? 十六岁继位,迄今为止,已有五年之久。 萧玉祁想到了每每上朝,都会被朝臣提及的选秀立后之事。 从前,他只觉得厌烦疲倦。 现在,萧玉祁默默地想,兴许,他也确实到了立后的时候。 只是…… 萧玉祁望着枕边人,思绪翻滚。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天还未亮,他便要起床上朝。 多福领着宫人们进殿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今日与往常有所不同的是—— 铺床的婢女堪堪上前,便被他喝止。 “你们退下,今日无需整理床榻。”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那四名宫婢,满屋的宫人心中皆是一惊。 有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却无人胆敢深想。 多福立即挥手。 那四名宫婢便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漱口,洗脸,净手,梳头。 多福将衣裳一件一件地替萧玉祁穿上,直到将最后一枚玉佩悬挂于萧玉祁的腰带上,所有的宫婢方才端着东西出去。 全程静默,无人敢发出一道声响。 多福从小徒弟手里接过浮尘,按照惯例,陛下起驾前,他必须传词开道。 萧玉祁却在他一挥浮尘的下一秒,低声开口:“今日,便免了这一遭吧!” 说罢,他直接跨步出去。 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 留在最后关门的小太监,好奇地抬头,打量了一眼殿内。 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又怕被人发觉他鬼鬼祟祟的模样,迅速低头,关门,退下。 一气呵成。 苏见月仍在睡梦中。 往常没有工作的时候,她都是睡到自然醒。 萧玉祁寅时上朝,按照现代的时间推算,才凌晨三四点。 这个点儿,卖宵夜的都没收摊,卖早餐的还没开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平地起惊雷,苏见月都不可能起床! 故而,萧玉祁上了两个时辰的朝,她在睡觉。 萧玉祁用早膳,她在睡觉。 萧玉祁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她在睡觉。 萧玉祁面见了几位大臣,她还在睡觉! 萧玉祁:“!!!” 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睡的女子? 直到萧玉祁快要开始用午饭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坐在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苏见月小巧的鼻子。 苏见月睡得昏天黑地,只觉得睡越觉呼吸越不顺畅,好像是被人抽干了氧气,差点背过气去,只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压床。 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萧玉祁那双戏谑的眼眸! 苏见月这才意识到,他昨天晚上竟然在这边睡着了! 天呐! 她昨天晚上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想到这里,苏见月有迅速地捂住了眼睛。 她现在的眼睛里不会有眼屎吧? 白嫩的指腹轻轻一搓……… !!! 啊啊啊! 苏见月恨不能当场消失! 没有地洞,苏见月一头扎进了床缝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呵呵呵!” 萧玉祁的笑声,仿佛追着她穿越了时空,紧紧的跟在苏见月的身后。 苏见月连鞋都来不及穿,一头扎进了浴室,将门反锁。 她想静静!!! 自从高中毕业,苏见月从苏家搬了出去,一个人生活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 刚刚冲到浴室的那一瞬,苏见月竟然有一种,她现在住的别墅,竟然是她用双脚的脚趾抠出来的错觉!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脸颊上滚烫的热度才慢慢消散。 等到她洗完澡,吹好头发,裹着浴袍出卧室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伸手去接,划开屏幕,经纪人的声音就从听筒的那一头传来。 “宝贝儿,你终于接电话了?” 荣姐的声音略带焦急。 短短一个小时,她最少给苏见月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可是都联系不上她,荣姐急得跳脚。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第13章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荣姐急切地问道。 苏见月心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荣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咱刚杀青的那部片子被卡审核了,现在投资方要撤资,导演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还指名道姓地说了你的名字,一口咬定就是我们这边出的纰漏。” 荣姐想了半天都没能想明白,苏见月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 而苏见月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昨天晚上被她赶走的苏禹琛。 身为星云娱乐的执行总裁,苏禹琛想要给一个投资不大的小网剧卡审核,威胁小投资商撤资,简直不用费吹灰之力。 一口恶气憋在苏见月的胸口,她握住手机的指骨紧绷,指腹被握到泛白。 深呼吸了好几口,苏见月才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荣姐,这件事交给我,最迟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苏见月是荣姐手把手带着的第一个女艺人。 用她的话来说,苏见月就是那种,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妲己的风情。 可她本人,却丝毫没有这种天生尤物,妖艳女星的自觉,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永远都是一身朴素的T恤衫加牛仔裤,小白鞋,丸子头。 苏见月是荣姐见过的,最适合混娱乐圈的女明星。 然,她的星运,却没有荣姐预期中的好。 从荣姐带着苏见月,到现在,已经有了两年的时间。 能落在苏见月头上,但凡好一点儿的饼,都会临阵被人截胡。 原以为这回,苏见月只是拍一个小投资,烂剧本,不起眼的小网剧,荣姐提心吊胆到戏已经全部杀青,导演开始做后期的时候,给她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对于苏见月,她比欣赏更多的,是惋惜。 “好,导演和投资商这边,我会努力的把他们稳住,希望明天,你能给我一个好消息!” 挂断电话,苏见月憋着一口气,去衣帽间,认认真真地挑选着今晚宴会要穿的礼服。 进入娱乐圈两年,苏见月只拍了几条广告,还有一些剧组里面,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赚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养活自己,问题不大。 苏见月的晚礼服不多,仅有的几条,还都是一些小众设计师款,并不出名。 对于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苏见月挑了一件素白色的齐胸晚礼服,整条裙子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极为考验身材曲线。 抹胸、掐腰、鱼尾。 苏见月一穿上身,便将她优越的腰臀比展现得淋漓极致。 整个人看起来,妩媚、端庄,却不显得轻浮妖娆。 坐在梳妆台前,苏见月给自己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容。 又将长长的头发,高高地盘起一个花苞,露出漂亮的天鹅颈。 奈何她天生浓颜系长相,稍稍上妆,就能将无限放大脸部的优势。 苏见月涂好口红,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这张脸,确实跟苏夫人有六七分相似。 也难怪,苏家人当年,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才是苏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苏见月自嘲一笑。 随手拿起搭配着这身衣服的同色系手拿包,装上手机和充电宝,就准备出门。 临出门的时候,苏见月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大半天,捣鼓自己又捣鼓了大半天。 一会儿去了宴会,她根本不可能吃得饱,转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挂着的时钟。 才下午五点。 时间还早。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三明治,用微波炉叮了一下,还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当做晚餐。 打算吃饱了再出发。 没想到,她刚刚吃完,萧玉祁就从楼上下来。 他并未穿龙袍,只换了一身寻常贵公子的服饰,白底金纹,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起一个马尾,马尾根部用扣着一只纯金的元宝冠,横插着一根纯金的云纹簪。 黑色的皂靴上,一边镶着一块硕大的翡翠。 内行人一看那翡翠的成色就知道,是满级帝王绿。 苏见月刚刚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便被萧玉祁那一身骚包的装扮惊呆了双眼。 萧玉祁一把抓住自己长长的马尾,随意地甩了一下,少年感满满的动作,遮盖了他的老成持重,怎么看,也不像是史书上记载的暴君萧玉祁! 苏见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很好,骚包少年还在。 不是幻觉! “尊敬的陛下,请问您这是?” “说好了,你带着寡人一起去参加寿宴,怎的?你想食言而肥,一个人去?” 苏见月努力地在脑海中思索了半晌,才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出了这句话。 她想了想今天晚上可能要遇见的事情,又将手中的锦盒紧了紧,沉声应道:“好,你跟我一起去。” “但是!” 苏见月提前向萧玉祁打预防针。 “我们这个年代的人,说话方式,和宴会上的规矩,都跟你们那边不同,你必须得紧紧地跟在我三步之内,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更不能给我闯祸,你能不能做到?” “闯祸?” 萧玉祁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这张俊脸,“寡人?” 他阔袖一甩,冷哼一声。 “寡人是那般不沉稳的人么?” 苏见月想了想萧玉祁第一次听到手机声音的时候。 这……还真说不准! “总之,你跟着我就好,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走乱逛!” 萧玉祁傲娇的别过脸,一脸的不服气。 袖袋里,装着一套极品南珠制成的项链,原本,他是打算送给苏见月,作为她带他去宴会的酬劳。 现如今…… 算了吧,库房才是这玩意儿应有的归属! 小区的别墅,自带车位。 苏见月的代步车,是一辆二十万左右的高尔夫。 白色的车衣,小巧的车身,十分符合女性的身高。 苏见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萧玉祁上车。 这还是萧玉祁第一次踏出苏见月的家门。 放眼望去,一模一样的房子,铁栅栏围成的院子,好像每一处地方,都足以令萧玉祁新奇。 但是,最让萧玉祁诧异的,却是苏见月身边的小轿车。 漂亮流畅的外型,透明的窗户,黑色的轮胎。 每一样,都令萧玉祁好奇不已。 “上车啊,愣着做什么?” 苏见月歪了歪脑袋,萧玉祁这才从震惊中回神,长腿率先踩进车厢,整个人随之坐在了黑色的皮质座椅上。 柔软的坐垫,舒服的椅背。 萧玉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是何种材质的椅子?竟比寡人的龙椅,坐起来舒服百倍?” 第14章 暴君对汽车很好奇 “你拿这个跟龙椅比?” 苏见月莫名发笑。 “龙椅可比这个值钱多了!” 她将锦盒放在车后座,关上了后座的车门,才重新回到了副驾驶。 此时的萧玉祁,目光尽数被身前透明的挡风玻璃吸引。 “你们这儿,水晶很便宜吗?” “水晶?” 苏见月拉过边上的安全带,曲身,俯在了萧玉祁的膝上。 努力地想要将安全带的插口插进安全扣里。 听了萧玉祁的话,她下意识地抬头。 翘挺小巧的鼻尖,恰好擦过萧玉祁高挺的鼻子。 车厢内好像忽然暴增了好几度。 苏见月看着萧玉祁那张神颜,不知怎的,突然心慌得厉害。 她一个用力,将插口插好。 整个人随即缩出车厢。 慌乱地别开视线,脸颊处明明只扫了淡淡的腮红,现在却红得厉害。 “什……什么水晶?” 她将副驾的门啪的一声关上。 背过身去拍了拍胸口。 心里一直暗暗地骂着自己不争气。 苏见月啊苏见月,好歹你也是混娱乐圈的,虽然是个小糊咖,可,脸蛋天才,你见少了吗?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要一见到帅哥就心慌,腿软,行不行?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才绕过车身,上了驾驶座。 开车不能穿高跟鞋,所以,她将高跟鞋和包包一并放在了边上,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才扭开钥匙,车子点火成功,发出一些细微的颤动。 萧玉祁也才刚刚调整好异样的心跳。 苏见月却已经着手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冷气顺着缝隙,丝丝缕缕地溢了出来。 下一秒,苏见月拿出手机,打开导航,挂在手机支架上,又将车厢内的音乐打开。 一系列的操作,让萧玉祁方才的悸动消失无踪。 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一个步骤比较好。 “这个,水晶,我看到你家里,到处都有!” 他指着挡风玻璃。 又指了指出冷气的空调内风口。 “这里为何会出现冷风?” 他又指了指突然发出声响的音响口。 “这里竟然会出现音乐?” “还有你的这块砖头,这上面是……辨别方向的罗盘吗?” 他的问题实在太多。 苏见月干脆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疾驰在小区的过道上。 “嘶……” 萧玉祁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次坐汽车,他竟然没有半点害怕。 更多的,是震惊。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他一路从苏见月的家门口,这到了小区的大门口。 “这是何物?为何速度竟如此之快?是否可以日行千里?” 一直到上了大路,苏见月才一一回答。 “这是玻璃,不是水晶,在我们这个世界,不值钱,全部都是人工做出来的,会出冷风的东西,叫做空调,可以调节温度,夏天出冷气,冬天出热气!” 苏见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有些无语。 “我这个,不是粉红色的砖头,它叫做手机,我记得,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吧?” 这么快就忘了吗? “手机的功能有很多,用你们那个时代的认知,可以解释为:这玩意儿,能千里传音,千里传图,可以当做百宝词典,迅速查阅到你所需要的信息,也附带罗盘的功能,可以迅速辨别方向,比如从你们那个时代的建安城到定州,用手机导航,就能精准地找到正确的路,避免迷路!” 萧玉祁脑子飞快地运转。 这样的世界,他连想都不敢想。 透过透明的玻璃车窗,萧玉祁看向窗外,苏见月正在等红绿灯。 这里的道路,宽阔到难以置信。 高高架起的桥梁,连通着各个方向。 道路两边,并不是成片的密林,更不是低矮的砖木房屋。 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楼。 此刻的苏见月,正在向他解释他们现在乘坐的交通工具。 “这个,叫做汽车,确实可以日行千里,在我们这个时代,就是人类的一种代步工具,类似于你们那个世界的马车。” 萧玉祁看着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汽车,否定地摇头。 “不,不一样,马车想要日行千里,根本不可能,而且,寡人发现了,你们这里车辕与我们的亦是不同!” 他看着并行的汽车脚下,四条黑色的轮子。 “再好的马车,行驶路上,都会颠簸,可你这汽车,却不会!” 这个,苏见月倒是知道一点。 “那是因为,我们的车轮子上面,都包裹着一层轮胎,嗯……就是橡胶做成的一种包裹在车轱辘上面的保护膜,往轮胎里面充气,它就会鼓起来,车子启动的时候,车轱辘不会接触到地面,所以,汽车会显得十分平稳。” “原来如此!” 萧玉祁恍然大悟。 “何谓橡胶?” “橡胶啊?” 这个可把苏见月问到了。 “应该是从橡胶树里面提取出来的一种物质吧,在我们这个世界,橡胶的用途,还是挺广泛的。” 苏见月转动方向盘,过马路拐了个弯。 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了。 宴会七点钟开始,应该来得及。 萧玉祁却没再多问一句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橡胶树? 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萧玉祁没再问话,苏见月也乐得自在。 终于,在六点五十的时候,她的车子停在了云顶饭店的停车场内。 放眼望去,苏见月的这辆高尔夫,在这一众劳斯莱斯、帕拉梅拉、法拉利、莲花跑车当中,分外的显眼。 苏见月倒是不在乎这个。 停好了车子,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刚刚关上车门,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女声。 “咦?这不是姐姐吗?” 第15章 嘴角压不下去,根本压不下去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不用回头,苏见月都知道,肯定是苏见星在说话。 她假装没听见身后那道令人厌恶的声音。 拿出高跟鞋换上。 萧玉祁也学着她的样子,试探性地拉开了车门上的开关,想要将车门打开。 却不想,他的身体,还被安全带绑着。 根本出不去。 这是个什么绳子?为何还有弹性?扯也扯不断? 方才……苏姑娘是如何系上去的来着? 容他想想! 苏见月根本没注意到车内的萧玉祁正在跟安全带搏斗。 早在苏见星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就将换下来的小白鞋丢进了驾驶位,又啪嗒一声,关上车门。 站直了身体,立在车窗玻璃前,挡住了苏见星的视线。 苏见月比苏见星高出了五公分,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银色尖嘴高跟鞋,漫不经心地睨着凑到她身边的苏见星,压迫感十足。 苏见星原本甜美可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最见不得苏见月居高临下看她的样子。 就好像,她天生就该比她卑微一筹~~ 可是凭什么呢? 被抱错,并不是她的意愿。 在她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后,突然,家里人带回来一个,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又告诉她,这个,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苏见星根本没有办法去想,离开苏家,生活在农村,她应该要怎么样去适应那样的生活。 她随手买一个包的钱,都是那对亲生父母可能穷极一生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苏见月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藏起来呢? 为什么要被苏家人发现? 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再继续过下去,又怎么了? 她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在苏见月的面前,苏见星从不伪装自己。 此刻的她,面对着苏见月,背后站着的,是根本看不见她表情的苏禹琛。 苏见星毫不掩饰眸光中的敌意。 她轻蔑地将苏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小众设计师的礼服,过季的包包跟鞋子,廉价的车子,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还没有她车子上的一条轮胎值钱。 就这,也好意思出现在云顶酒店? “姐姐,刚刚哥哥跟我说看见你了,我还以为是他看错了呢,许久不见,姐姐你好像瘦了很多,你要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就搬回来住,爸爸妈妈很大度的,一定不会和你计较!” 她将分寸拿捏得很好。 说话时,嗓音柔柔弱弱的,却又条理分明,该突出的重点一点儿也没落下。 继而转头,脸上的轻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娇弱温婉的笑。 “是吧,哥哥?你肯定不会计较以前的那些事,对吗?” 她总有这个本事,看起来,字字句句都在替苏见月说话。 但是,又能轻易地让人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在不经意间,挑起对方最大的怒火。 果然,苏禹琛顺着她的话,冲着苏见月冷笑一声。 “谁敢跟她计较以前的事儿啊?一个不如意,不是拉黑就是断绝关系,这是尊大佛,咱们可惹不起!” 说完,苏禹琛拉过苏见星的手,转身就要走。 苏见星的嘴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 “哥哥,她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么说她,她会伤心的。” 苏见星善解人意地想要缓和苏禹琛和苏见月之间的关系。 “亲妹妹?” 苏禹琛回头,一看到苏见月就来气。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雨,她连家门都没让我进,她把我当亲哥哥了吗?” “哥哥!” 苏见星一口一个哥哥,软糯的嗓音,像是抹了蜜一样。 “可能,那个时候,姐姐刚好在气头上,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啊,姐姐?你快点跟哥哥解释一下啊!” 她好像真的很为苏见月和苏禹琛之间的关系着急。 苏见月突然觉得,苏见星的演技,其实挺好的。 反正,比她拍的戏里面,看起来要好的多。 “你倒是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挺顺口,我怎么不记得你妈除了你之外,还给你生了别的哥哥姐姐呢?” 一句话,让苏见星假面的表情差点龟裂。 她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 “姐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么针对我吗?” 苏见星泫然欲泣! 苏禹琛超级英雄似的一瞬间,拦在了她的面前,“苏见月,看来这部剧撤资,一点都没有让你受到教训?” “果然是你!” 苏见月冷笑一声:“如果早知道投资商是你,我宁愿饿死都不会接这一部戏!” 她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打开车门,从车后座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这算什么?对乞丐的施舍吗? 把她头上所有优质的资源全部都分给苏见星,再零零碎碎地丢下一些即将腐烂的果实,让她对他们感恩戴德?奉为神只? 抱歉,她做不到这样! 苏禹琛一把抓住了苏见月纤细的手腕:“你真是越发的不知规矩了!我命令你对星星道歉。” 他的力道极大,苏见月根本甩不掉他握紧的掌心。 萧玉祁不知何时与安全带搏斗胜利,他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苏禹琛的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 在苏见星震惊的目光下,萧玉祁指骨微微用力,苏禹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痛苦。 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快要碎掉了一般,难以忍受的疼痛,令他下意识松开了握住苏见月手腕的手。 “啊!” 一声惨叫,让苏禹琛迅速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只见萧玉祁另一只手也握住了苏禹琛另一边的肩膀,他高大的身躯微微蹲下马步,底盘稳得不行,双手一个用力,人高马大的苏禹琛便被他毫不留情地从身前甩至身后。 只听见扑通一声,惨叫声宛如平地惊雷,等到众人将视线全部投过来的时候,苏禹琛已经四仰八叉地趴在地面,脸朝地,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与女子动手,你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萧玉祁带着浑然天成的霸道气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镇住了全场所有的人。 不愧是暴君,实在是太帅了! 苏见月的嘴角压不下去,根本压不下去! 第16章 男?朋?友? “啊!” 苏见星惊呼一声,连忙扑了过去。 “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哥哥?” 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流。 趴在地上的苏禹琛一动不动,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在云城最豪华饭店的停车场,当着所有贵客的面,被一个陌生人,以这么屈辱的姿势摔在地上。 他哪里还有脸从地上爬起来? 急中生智的他,干脆装作被摔晕了的模样,任凭苏见星怎么喊他,他都不为所动? “你……” 苏见星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愤愤地看向苏见月。 不愧是娱乐圈顶级小白花,那张清寡的脸,倔强的眼神,纯白的蓬蓬晚礼裙,标准的黑长直,梨花带雨偏又带着不服输的神态,轻而易举地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同情心。 苏家是云城首富,今天来这里参加宴会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在场谁人不知? 苏见星是苏家家主苏云天与妻子最最疼爱的女儿。 没人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还会有人胆敢不知死活地当众欺辱苏家的兄妹! 因此,当所有人从震惊中回神的时候,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苏见月和萧玉祁的身上,像是默契的统一战线,没有一道目光是友善的! 反观萧玉祁,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折扇,极为骚包地将折扇一下展开,气度斐然地放在身前摇了摇。 看那表情,他似乎在等着苏见月的夸奖。 “姐姐,哥哥他只是帮我说了两句话,你为什么要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哥哥揍一顿?” 她极为精准的把控着自己的表情,确保自己在说完这一段话的时候,一行清泪,恰好从眼角落下! 看起来愈发的我见犹怜,却丝毫都不会破坏她此时破碎的美感。 “即便你再不喜欢我,可这是你的亲哥哥啊!如果是为了出气,那你冲着我来就好了!” 苏见月眉毛一挑,“冲着你来?” 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苏见月将东西往萧玉祁手上一塞。 二话没说,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苏见星白嫩的脸上。 “啊!” 苏见星捂着脸,瘦弱的身子,别到一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这一幕恰好被,赶过来的苏氏夫妇看见。 “孽女,你在干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瞬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苏见月嘲讽似的勾起了唇角,她就说嘛,苏见星哪有这么好心? 原来又是设计好的啊! 不过,她打都打了,这一次倒也不算是冤枉她! “苏先生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疼爱您的女儿呢!总是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为她撑腰,苏见星小姐真是幸福啊!” 一语双关的话谁不会说? 并不只有苏见星专会戳人肺管子,她也会! 苏云天自然是听出了苏见月的绵里藏针。 对于这个女儿,有时候想想她确实觉得愧疚,可是她为什么每次都非得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苏家丢人? 让苏家成为全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云天看着晕倒的儿子,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闺女,脑门突突地跳。 他上一次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在苏见月和苏见星18岁的成人礼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苏云天对着助理大吼一声。 文景兰看向苏见月时,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失望。 苏见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失望什么。 反正,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苏家人对她就只有失望! “你跟我进来!” 安排好了苏禹琛,苏云天对着苏见月低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苏见月每次正面对上苏云天的时候,内心都止不住的发怵。 听到苏云天的低吼,苏见月哆嗦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 萧玉祁适时的伸出拿着折扇的手,轻飘飘地挡在了苏见月的身前。 “跟你走?走去哪?” 清淡的嗓音带着磁性,那一瞬,像蕴含着一种魔力一般,让下意识紧张的苏见月突然变得冷静起来。 是啊,都离开苏家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听苏云天的话? 在他的眼中,一直以来不是只有苏见星一个女儿吗? 在一众西装革履的人群之中,萧玉祁这一身古代纨绔子弟的装扮,显得分外出挑! 他头上戴着纯金的元宝冠,插着纯金的云纹簪,身上穿着的汉服,看上面的绣线,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光线,应该也是用金线绣出来的百福纹。 黑色的鹿皮靴上,一左一右两边靴子十分对称的,一边镶着一枚碧色的极品冰种翡翠。 看那翡翠的成色与大小,便知道这双靴子价格不菲! 这一身骚包而又华丽的装扮,倒让苏云天有些拿捏不准萧玉祁的身份。 “我是苏见月的亲生父亲,女儿在外面没学好,身为父亲有义务管教她,不知道这位先生又是用的什么立场,出面阻拦我这个父亲教育女儿呢?” “父亲?” 萧玉祁咀嚼着这两个字,反问道:“他是你的父亲吗?” 苏见月摇头,“早在两年前,我们就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 “听见了?” 萧玉祁现学现卖,“身为月儿的男朋友,我有义务保护她,不让任何她不喜欢的人,靠近她,欺负她!” 男?朋?友? 苏见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萧玉祁那张俊美的脸。 他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么洋气的词汇? 恍惚间,苏见月隐约想了起来,昨天晚上苏禹琛来找她的时候,好像质问了她一句,萧玉祁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这个家伙学习能力还挺强! 苏云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极差。 了解他的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文景兰上前一步,挽住了苏云天的胳膊,对他无声的安抚! 她的眼神却始终都落在苏见月的脸上。 “月月,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语气甚至比眼神中的失望更甚!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明明很乖很贴心,像是妈妈的小棉袄!” 呵! 她还有脸提以前? “请问文女士,我是小棉袄的时候,您和您的丈夫还有您的儿子是怎么对我的?” 第17章 只要我离开 一句话,问得文景兰哑口无言,整个人摇摇欲坠。 “月月,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去私底下说好吗?” 看,在这样的关头,身为母亲,她最先维护的仍旧是苏家的脸面! 她这个女儿在他心中怕是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 苏见月的手被萧玉祁握住,他似乎是在给她鼓励! 拒绝的话,终究还是从苏见月的口中吐了出来。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来这里,我只是来参加爷爷的寿宴,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她拉着萧玉祁转身就要走! 那张与文景兰相似的面容,在这一刻,尽显的无比的冷漠,绝情,不近人情! “反了天了?” 苏云天被自己的女儿当众落下了脸面,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只怕是会被人笑死! 他甩开文景兰挂在他胳膊上的手,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苏见月。 苏见月穿着高跟鞋,被苏云天猛地这么一拉,她一个没有站稳,险些摔倒。 好在萧玉祁反应迅速,将她稳稳地扶住。 “在外面晃荡几年,你翅膀硬了是吧?” 苏云天高高的扬起手,用了最大的力道,狠狠落下一巴掌。 苏见月的一只手被他攥着,根本躲不开。 万万没想到。 萧玉祁一个高踢腿,不偏不倚,恰好踢中了苏云天落下那只手的手腕。 腕上佩戴的高奢手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金属表带,断成两截。 巨大的力道,将苏云天落下的那只手,重新踹回了高举的位置。 只差一点,他的肩膀便要随之震裂开来! 苏云天疼得冷汗直冒,那只准备打人的手,完全麻痹,除了酸麻和疼痛,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云天!” 文景兰一脸心疼的扶住了脸色惨白的苏云天,温柔的目光,落在苏见月脸上的时候,带着满满的不理解和难以置信。 “月月,这是你的亲爸爸,你就纵容着你身边的男人,对你的亲爸爸动手?” 苏见月将那只被苏云天捏得通红的手腕背在了身后。 冷意渐甚。 苏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洁白的礼服上沾满了灰尘,白皙的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姐姐,如果我离开,你能不能对爸爸妈妈好一点?如果能的话,那我现在就离开!”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将苏云天夹在中间,完全都不相似的脸上,此刻浮现出来的哀婉,竟然如出一辙。 苏禹琛被随行的医护人员抬到了急救床上,推上了救护车。 上车前,苏见月分明看见了他剜向她的目光,里面满是对她的厌恶。 “这是传闻的那位,苏家真正的千金?” “千金什么呀?你看看她这样子,根本没把苏家人放在眼里好吧?” “这也就是苏先生和苏太太大度,我要是生了这样一个逆女,当众我就得把她掐死!” 议论声四起,好像不管在哪里,她永远都在无理取闹! “离开?” 听着这句话,苏见月只想笑。 “你舍得吗?” 苏见星咬了咬唇,破釜沉舟。 “只要姐姐能够回来,让爸爸妈妈高兴,我一定离开苏家,绝对不碍姐姐的眼!” 破碎的小白花,倔强地在风霜下颤抖,摇摇欲坠,却仍顽强挺拔。 瞧,她多会拿捏别人的心思啊? 这一点,苏见月自愧不如。 “星星是我苏家的女儿,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没资格叫她离开!” 在苏云天看来,乖巧听话,拿得出手,远比血脉亲情更加重要。 “看吧,她就是笃定了你们不会让她离开,所以,她才有恃无恐,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用同样的话,当做将我逼走的筹码!” 苏见月撕开了华丽的外壳,将血淋淋的伤口展露在众人眼前。 “而口口声声说是我亲生父母的你们,却没有一次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们有没有试着去相信过我?哪怕一次?” 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更没有情绪爆发的指责。 苏见月好像过于冷漠,一字一字地陈述着事实,哪怕这个事实根本没人相信! 萧玉祁折扇轻摇,“我只听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却从没见过撇下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爱,去疼爱别人孩子的父母!诸位今日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好像在这一刻,大家才反应过来,苏见月才是拥有苏家血脉的真千金,可是苏家人却从头到尾都把苏见星这位假千金当做宝贝似的哄着! 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是苏见月,还真不一定有苏见月这么冷静! 苏见星眼里满是破碎的光。 实则心中慌得不行。 “我从出生起就跟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他们只是舍不得我,才让我继续留在苏家的,他们也很爱姐姐啊,你到底是谁呀?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乱下定论?” 苏见星十分聪明地将话题引到了萧玉祁的身上。 都怪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先是打伤了哥哥,后来还打了爸爸。 现在还在试图挑拨她和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 该死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苏见月的身边竟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 “是啊!” 苏见月笑意不达眼底:“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舍不得你离开,更舍不得你吃苦,所以我离开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每天还哭丧着个脸,搞得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我……” 苏见星哑口无言! 文景兰悲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是啊,苏见月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家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偏心苏见星? 苏见月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文景兰偏过头,视线对上了同样茫然的苏云天。 “你什么?” 苏见月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你想说,你每次都是在帮我说话,从来都没有针对过我,对吗?” “呵!”苏见月嗤笑:“为什么你每一次都在为我辩解,帮我说话,家里人对我的怨气却越来越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第18章 就……无语! 苏见月每说出一个字,苏见星的唇就咬紧了一分! 直到最后,文景兰看向苏见星的眼神带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苏见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凑过来,一把抓住文景兰的手,努力地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往下落,我见犹怜! “妈妈,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我是真的希望我们全家人都能够团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生活!” “您忘了吗?姐姐快回来之前,她的房间还是我们一起布置的,我有多希望她能够高高兴兴的住在家里,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呀!” 很明显,文景兰松动的神色,无一不在告诉苏见月。 她又相信了苏见星的鬼话。 苏见星长了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她孱弱,柔美,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比如现在,她只要稍稍落泪,全世界的人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她那边!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吧! “你们爱怎么想,爱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丢下这句话,苏见月头也不回地,往酒店里面走,萧玉祁亦步亦趋地跟上,一只手握着锦盒,另一只手撑着折扇,一面走一面为苏见月打扇子,将众人抛诸脑后! “你很生气?” 苏见月:“看不出来吗?” 萧玉祁拦在苏见月身前:“若不然,寡人替你杀了他们?” 苏见月:“……” “尊敬的陛下,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那又如何?”萧玉祁不以为意:“在天虞杀人亦要偿命,但寡人想杀便杀,何人敢言?” 苏见月推开了他,继续向前走,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萧玉祁又道:“你们这个时代的皇帝为何人?寡人可否前去会上一会?” “我们这个年代没有皇帝!” 苏见月走到了酒店大堂。 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后,是以金色为主调的欧式装潢,挑空三层的巨型吊灯,从圆弧的穹顶垂直落下,巨型的水晶流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照亮整个大厅,使整个大厅看起来愈发的贵气逼人! 萧玉祁还没好奇完,为何这个时代没有皇帝,子民们仍能井然有序地生活,视线便被眼前这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吸引。 “这门为何会自己旋转?” 他震惊不已,手中的折扇猛然闭拢扇尖,指向大门这头,止不住的颤抖。 苏见月拉着他穿过这扇旋转的大门,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在我们这个年代,有一种东西叫做电,比如我们头顶这一盏照明用的电灯,我们身后这扇旋转的玻璃门,包括我的手机,都是用电来维持运转的。” 苏见月简直想心疼地抱抱自己,她都这么生气了,还要负责给暴君当翻译!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酸。 “还有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您老能不能大发慈悲让我安静一下?” “哦!” 萧玉祁乖乖应答,目不暇接,又跟着苏见月上了透明的观光电梯。 眼看着两个人越升越高,他恍若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扒在玻璃墙壁上,看着外面逐渐清晰在眼前的湖光山色。 直到电梯停在了28楼,苏见月拽着他出了电梯。 “这这这……这是你们这个时代的楼梯?”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苏见月:“嗯?” “你现在是去见你爷爷吧?你自己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转转!” 苏见月:“???” “你想干嘛?”苏见月一个头两个大。 萧玉祁绝对不会说,他想要多玩几次这边的电梯。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寡人是在视察民情!” 如果沉默有声音,那苏见月的沉默一定震耳欲聋! “你连字都不认识,你视察什么民情?” “胡说,寡人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如何会大字不识?你休要侮辱寡人!” 苏见月真想叫他祖宗。 但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算是她的祖宗! 额…… 就……无语!!! “我们说好了的,你在这个世界生活必须什么都听我的!” 苏见月死死地攥住他的手,生怕他到处乱跑。 “而且你知道这个酒店有多大吗?66层楼高,一层楼200多个房间,要是走丢了,我去哪找你?你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萧玉祁的脑容量一增再增。 66层楼! 一层200多个房间!!! “为何你们这的房子都能建造的如此之高?” 2500年之后的世界,变化竟然这般大? 这一刻,他雄霸天下的夙愿,仿佛成为一个巨大的笑话! “这些问题明天我带你去图书馆,你自己去找答案,现在我有正经事要干,不要给我添乱!” 她要是把天虞王朝的皇帝弄丢了,华国的史书起码得改写几百年。 苏见月拉着萧玉祁,径直穿过了人群,来到了VIP休息室。 休息室外,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他们都认识苏见月,所以,苏见月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去,并没有被他们挡在门外。 但是,萧玉祁却被他们拦住。 “小姐,他不能进去。” 苏见月:“……” 萧玉祁的嘴角隐约上扬。 “他是我朋友,今天陪我一起来的。” “老爷子不喜欢见生人,还请小姐见谅!” 保镖低头,毕恭毕敬地回答。 最终,苏见月将自己的手机啪嗒一下,塞到了萧玉祁的手里。 “你把这个拿好,不准乱跑,我给你打电话,你不准不接,听到了没?” 萧玉祁将折扇插在腰间,郑重地端着手机,一双眼睛突然就亮了。 苏见月仍旧不放心,她拉着萧玉祁去了休息区,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并且解锁手机,打开某音。 视频里恰好播放着揭秘天虞王朝! 因为拍戏的缘故,苏见月用小号关注了一个专门解说天虞王朝历史的博主。 她直接把页面滑到了那名博主的主页,点开第一条视频。 随即将手机递给了萧玉祁。 “你就坐在这里,看我的手机,这个看完,手指按住屏幕往上滑,就会出现下一个视频,我觉得。这些视频,你应该挺感兴趣的!” 萧玉祁将视线落在了屏幕上。 “上一回,我们说到,尊肃帝萧玉祁为了登上王位,不择手段,最终荣登九五,这一回,我们继续往后讲,据野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萧玉祁遇到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 第19章 抢孙女 博主的声音温柔轻缓,娓娓道来的声音,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仿佛将那个时代,萧玉祁波澜壮阔的一生,浓缩成了一幅精妙的画卷。 萧玉祁不自觉地被里面的声音吸引。 虚拟的画面,让聆听者更加身临其境。 苏见月却没有注意到手机里面播放的内容,只把萧玉祁安顿好之后,又见他似乎没了想要四处闲逛的心思,才勉强放下心来,抱着那一副卷轴,重新走到了VIP休息室门口。 “保镖大哥,麻烦你们帮我看着点儿那位先生,他的路痴特别严重,我有点儿不放心!” 其中的一位保镖冲着苏见月微微颔首。 苏见月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了休息室里面。 苏老爷子坐在茶桌另一边的酸枝红木沙发上,穿着一身藏青色满绣万寿暗纹的禅修服,花白的头发染成了纯黑色,极为服帖地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浓郁的眉眼。 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根本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还有几位跟他年纪一般大小的老者坐在他两侧空着的红木沙发上。 不知道他们正在聊着什么,反正,苏见月进去之后,里面坐着的五位老者齐齐噤声,将视线落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爷爷好!” 苏见月知道,苏家本家规矩严苛。 刚刚被接回苏家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在家里没少闹出笑话。 当然,她闹出的那些笑话当中,十次有九次是苏见星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用她的粗鄙无礼,唯唯诺诺,来衬托出苏见星的高贵优雅,落落大方。 那个时候的她,多天真啊,她总以为,只要自己加倍努力的将苏家的规矩学会,掏心掏肺的对苏家的每一个人好,总有一天,苏家那些人,会发现自己的好。 终有一天,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厌恶和嫌弃。 可惜,在她渴望的时候,没有盼到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的她,却不稀罕了! 爷爷是唯一的例外。 能够见到他,苏见月还是十分高兴的。 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得体的微笑,落落大方地朝着苏老爷子鞠躬,又笑眯眯地对着另外几位老者鞠躬示意。 “诸位爷爷们好!” “许久不见你,你变化倒是大!” 苏见月上前,蹲在苏老爷子跟前,笑意吟吟地冲着苏老爷子说道:“那爷爷觉得我这样的变化,好不好?” 苏老爷子冲着几位老友笑道:“你们瞧瞧这丫头,竟还反问起我来了?” 纪老爷子没好气地打趣道:“你看看你的嘴角,都扯到哪里去了?要我说啊,你这个老头就是别扭,小姑娘不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念叨,现在人家好不容易回来看你,你又嫌弃人家不该问你的话!你可真难伺候!” “呵呵呵,就是就是,老苏啊,小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要是再别别扭扭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可就接到我家里去,让她当我的孙女了!” 席家是出了名的馋闺女。 谁知道他们家的基因到底是怎么变异的? 连续三代,都没生出来过一个闺女,把老席头馋得啊,恨不能把别人家可爱的姑娘,全部拐回家去做孙女! “你想得美哟,这可是我苏家的孙女!” 苏老爷子把苏见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满目慈蔼地打量着她。 “长高了,也长开了,还会笑了,还是现在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关心,苏见月听了,眼睛却有些泛酸。 “就是太瘦了点儿!” 苏老爷子突然皱起眉头,眸带嫌弃的看着苏见月那只差不多一只手就能圈住的手臂。 “你每天吃饭了没有?怎么瘦成了这样?” 苏见月眼底泛起了水波,却强忍着没哭,反而扯起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我现在是可是演员,瘦一点儿上镜才好看!” “胡说!” 苏老爷子面色一沉。 “明明脸上有点肉更好看!” “老苏啊,你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可跟咱们那个年代不一样,我家那个孙女,瘦得就像是峨眉山的猴子,还每天嚷嚷着减肥,怎么说都不听!” “顾爷爷,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减肥,平时在家里,我自己做饭,一顿饭能吃三碗呢,但就是不长肉,我也没有办法啊!” 苏见月这话一说出口,几个老头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她。 “就你这小身板?你可别骗我这群老头子!” 苏老爷子一锤定音,“一会儿开了宴,你就坐在我旁边,我倒要亲眼看看,你能不能一顿吃三碗!” 苏见月:“!!!” “爷爷,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苏老爷子不高兴了。 “有什么事儿,比陪自家爷爷吃饭更加重要?” 小老头儿气得不行。 “我知道,你不就是不想看见你那对眼瞎的爹妈吗?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不搭理他们就完了!” 嘶~~ 这种可能性,倒是苏见月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刚才害的苏禹琛被救护车拖走,当众甩了苏见星一巴掌,还把她那对眼瞎的爹妈气得半死。 万一一会儿,他们来找爷爷告状,那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她得留下来,随时开炮。 苏见月斟酌了两秒钟,点头答应。 “好,一会儿,我就陪着爷爷,哪里也不去。” 诶?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呢? “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老爷子高兴得不行。 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 苏见月真的有一种爷爷年纪越大,心态越幼稚的错觉! “爷爷,这是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您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见月把锦盒双手递到了苏老爷子跟前。 “哟!” 纪老爷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花纹,看起来像是天虞王朝的古物啊!” 第20章 古人送的盒子也是古董啊! 苏见月眉心一跳。唉呀妈呀,她给忘了,古人给的礼盒,也应该是古董啊!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莫名的,苏见月有点紧张。 这位纪老爷子苏见月是知道的,他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古玩字画。 听说,纪家有一个专门存放古董的超大房间,里面的藏品,比云城博物馆里面的还要多。 “天虞的?” 苏老爷子听了这话,也来了兴致。 纪老爷子和另外几位老人纷纷凑了过去。 “你看看这锦盒的纹路,这可是有讲究的。” 他扶了扶眼镜,拿出了鉴宝专家的做派,认真地指着上面的花纹说道:“不信你们数数,盒子上面的龙纹,一共有九条,这叫做九龙百福纹,玄色为底,这个底是用乌鸦的羽毛做成的,暗金花纹,这花纹则是用金线篆刻而成,这两种元素叠加在一起,是典型的天虞皇室专用物品的标识。” 玄底暗金花纹? 苏见月想到了萧玉祁的龙榻,上面覆盖的黑色帷幔。 原来,那不是黑色,是玄色? 果然,纪老爷子将盒子放在灯光下一照,原本黝黑的底色,瞬间泛出奇异的彩色。 这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 苏见月一副活久见的模样,对眼前的盒子陌生到,就像是第一次看见一样! 不过好在,他们的视线都被那只盒子吸引,根本没人关注到她。 “两千五百年前的东西啊?老苏,你赶紧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对对对,赶紧打开,也让我们开开眼。” 几个老头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着,分外地期待。 苏老爷子心里头忽然就没底了。 这丫头,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带,现在住着的别墅,还是他悄悄接济给她的。 就算这几年,她拍了一些广告和电视剧,赚了一点儿钱。 但是就那点儿钱,哪里能买得起古董? 更何况,他知道,这姑娘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十分有骨气地,把赚到的钱,一笔一笔地又转给了她爹。 说是偿还住在苏家五年的吃穿用度。 再加上,小姑娘家家的,平时再买点儿好看的衣服、包包、化妆品什么的,哪里还能有钱多? 她不会就买了个古董盒子,里面随便装了点儿别的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吧? 虽然说不管苏见月送他什么礼物,他都不会介意,毕竟,这是孩子给他的一份心意。 但他要是当众打开了盒子,害得孩子被别人嘲笑,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心,那该怎么办? 从前,这样的事儿可没少发生,每一次,瞧着小姑娘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似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苏老爷子悄悄地瞄了一眼苏见月的脸色。 果然,她紧张了! 不行不行,这个盒子今天绝对不能打开。 就在苏老爷子刻意放慢动作,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的时候。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苏云天毕恭毕敬地朝着他和另外几个老头子鞠了个躬。 “爸,各位叔叔们,吉时快到了,咱们得出去准备着了!” 苏老爷子从来没有过一次,看自家这个糟心的逆子看得这么顺眼过。 他连忙把手里的盒子往怀里一扣,乐呵呵地起身,“这就到时间了?那咱们快走快走,可别耽误了吉时!哈哈哈!” “诶诶诶,看个礼物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 老纪头一看,就是鉴宝的瘾又犯了。 苏老爷子冲着席家老头子使了个眼色,席家老头子立即会意,把老纪头拉着往外走。 “礼物迟早都能看,吉时过了可不行,走走走,咱先出去,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的正事儿!” 苏老爷子跟着嘀咕:“就是就是,礼物什么时候都能看,你急什么?真是的!” 这话,刚好被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又整理好了妆容的苏见星听到。 她站在门口,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爷爷怀里的盒子。 苏见星记得,这个盒子,是她亲眼看见苏见月从她那辆小破车里面拿出来的。 就苏见月那个穷酸样子,她能送出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想到这里,苏见星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爷爷,主持人已经在开场了,我先扶您去后台,好不好?” 苏见星穿着一身V00L家最新款的春夏高定,白粉渐变的星空曳地裙,优雅大方的站在了苏见月的前面,先她一步,用手搀扶着苏老爷子的手臂。 谁知道,苏老爷子竟然…… 第21章 他是古人,又不是蠢人 拄着拐杖,手脚利索的大步往前一跨,堪堪避开了苏见星的手。 “月月啊,你站到爷爷身边来!” 那一瞬,苏见星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双眼含泪,可怜巴巴的看向苏云天。 整个人摇摇欲坠。 苏云天哪里见得苏见星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他安抚性地看了苏见星一眼。 “爸,星星她只是想扶着您而已,您又何必这样?”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 “我只是想要月月扶着我而已,你又何必这样?” “噗嗤!” 请原谅苏见月没有控制住,笑出了声来。 “爸!” 苏云天只剩下无奈。 屋子里的几个老头儿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当苏见月扶着苏老爷子出去之后,看见坐在休息区沙发上,依旧全神贯注看着手机的萧玉祁时,她才恍然想起,她究竟忘了点儿什么! 她贴着苏老爷子,轻声说道:“爷爷,我有个朋友也在这边,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苏老爷子将手里的锦盒交到了保镖手上,点头应道:“好,你一会儿过来找我!” 目送着爷爷去了后台,苏见月正要去找萧玉祁,就听见苏云天的厉声指责。 “非得闹得全家不宁,你才高兴?” 苏见月回头,一脸无辜。 “闹?现在,不是苏先生您在闹吗?” 她一口一个苏先生,对他半点尊敬都没有,苏云天如鲠在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奈何人多,他的脾气不好发作。 “哼!” 他干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保镖早就随着苏老爷子一同离开。 如今,在这间休息室的门口,只剩下苏见月和苏见星两个人。 “你以为,巴结上了爷爷,你就能回来?” 苏见星收起了小白花的柔弱,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 “记住。” 她一字一顿:“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是吗?” 苏见月冷笑一声,道:“把我不要的垃圾,当做宝贝,你很得意?” “垃圾?” 很显然,苏见星根本不相信苏见月的话。 “你忘了,你从前像一条狗一样,对他们百般讨好,摇尾乞怜,只盼着他们能多看你一眼的时候了?” “苏见月,承认吧,你只是得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每一件不堪的往事,都是苏见星击溃苏见月心理防线的利器。 她脸上笑意更甚,“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苏见月惊奇地发现,再听到苏见星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时,她居然真的能够做到波澜不惊! 原来只要不在乎,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她最后那一句颇有警告意味的话,让苏见月隐约有些不安。 苏见月长舒一口气,打起精神,将警戒线拉紧。 她走到萧玉祁的身边,发现,萧玉祁还在看她进去之前,帮他点开的那个视频。 “据野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萧玉祁遭遇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这件事在史书中,并未找到出处,只是,天虞王朝正史中早有记载,尊肃帝身有旧疾,元辉六年,尊肃帝挥军北上……” 苏见月将萧玉祁握着手机的手拉到了自己眼前。 “元辉五年立秋?” 长达十分钟的视频,萧玉祁已经足足看了三遍! 这里面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他点头,“没错,今年正好是元辉五年,距离立秋还有三天!” 苏见月将视频关掉,打开了日历,日历上显示,三天后立秋。 “所以我们两个人虽然生活在两个世界,但是我们的时间却是同步的?” 这个发现令苏见月惊奇不已。 “要不你在我这住三天,刺客肯定找不到你!” “立秋那日,乃是母后寿辰!” 一句话让苏见月彻底闭上了嘴。 太后寿辰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不去? “这简直避无可避!” 苏见月忽然灵光一闪:“你是皇帝,身边的能人异士应该有很多吧?有没有那种擅长易容的?你找个替身去,不就行了?” “寿宴当日,店内灯火通明,将会无数双眼睛,紧密地盯着寡人的一举一动,易容术再厉害,也不能保证滴水不漏!” “晚上回去我让你领教领教东方四大邪术之一,换头术!” 苏见月说得异常神秘,在萧玉祁惊讶的目光中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先把这边的事处理好,一会儿我要陪着爷爷,你是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萧玉祁睨了一眼宴会厅那边,人声鼎沸,男人和女人们都穿着最得体的衣服,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眼底的算计却不言而喻! “寡人等你一道!” “也好!” 让他一个人回家,苏见月也不太放心! “伸手,我挽着你!” 萧玉祁变成了苏见月的男伴。 见到她来,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诧异。 也有不认识苏见月的人,低声地问着身边人,苏见月的身份。 萧玉祁低头,凑到苏见月的耳边低语。 “寡人原以为朝堂之上波诡云谲,现在看来,勾心斗角竟无处不在!” “不过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苏见月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副完美的假面。 表面上谈笑风生的两个人,或许下一秒,就能掀起硝烟,反插一刀! 苏见月早就吃过了这样的暗亏,于是,她小声的提醒萧玉祁。 “记住,一会儿,不管是谁,来找你说话,跟你套近乎,你都别搭理他们,你的身份,千万千万不能暴露,知道吗?” 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古人,万一被别人发现了,那可了不得。 搞不好,到时候,他们两个,连带着他们家的床,都会被送去做研究。 剖尸都是轻的。 萧玉祁嗯哼一声。 他是古人,又不是蠢人,自然不会暴露身份! “你与其担心寡人,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罢,萧玉祁眉毛一挑。 苏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哦豁! 第22章 好恶毒的商战 苏禹琛正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她不过三步之遥。 他的怀里,半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见星,她的肩上还搭着另外一只手。 一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头发烫着微卷,身高大约一米八五的男人,将心疼的目光,从苏见星的身上移开,落在苏见月的脸上。 温润的和煦一瞬间消退,浅咖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这个人,不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裴恒,又会是谁? 作为横亘在裴恒和苏见星之间,这个横空出世的未婚妻。 苏见月在裴恒眼中,就是破坏他与苏见星青梅竹马感情的拦路虎。 毁掉他圣洁爱情的西王母。 他在面对苏见月的时候,眼底永远都带着两分厌恶。 一看他们三个人抱成团的样子,苏见月就知道,找麻烦的人来了。 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 “又哭,又哭?你怎么哭不够啊?” 苏见月否里否气地说道:“今天爷爷过寿辰,你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你不是来替爷爷庆祝的,是故意来找晦气的吧?” 苏见星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啜泣声戛然而止。 “不,我没有,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向来怯懦的苏见月会当众,用这样的话来怼她。 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 但是,这口锅,可不能背在她的身上。 于是,苏见星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正义心正在发酵的裴恒,又小媳妇儿似的委屈低头。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裴恒哥哥站在我身边,可是,我们真的只是正常的说话而已,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果然,裴恒温润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 “苏小姐,星星从来都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你又何必当众针对星星,咄咄逼人?” 苏禹琛冷哼一声,“这位苏小姐,现在可厉害得很,就连我这个做哥哥,都不敢惹她呢!” 他鼻子上的擦伤清晰可见,身上的骨头,连带着皮肉,到现在还在发疼。 “差不多行了,是嫌不够丢人吗?” 苏云天对着苏禹琛怒喝一声,目光所及,却是苏见月的方向。 苏老爷子却冲着苏见星冷哼一声:“整天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我们苏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文景兰下意识地想要帮苏见星说话。 却在视线触及到苏见月的时候,冷不丁的想起了苏见月之前说过的话。 是啊,为什么明明离开家的人是苏见月,可是,一直表露出委屈情绪的人,却是苏见星? 一直在失去的人,明明就是月月啊! 如果换做是她,本该将她捧在手心的爸爸和哥哥,字字句句维护的都是别人。 她早就会崩溃吧? 安慰的话,在吐露出口的那一刹那,变成了冷淡的指责。 “星星,你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文景兰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苏见星如遭雷击,眼眶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委屈溢满了整张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妈!” 苏禹琛的反应比苏见星更大。 但是,文景兰神色坚定,眼神锐利,只扫过去一个目光,便将苏禹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嘴里。 为了侧面表达出他的愤怒和不满,他将怀里的苏见星搂的更紧。 “走,星星,哥陪你一起去!” 跟着一同离开的,还有裴恒。 苏老爷子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媳。 “这样才对嘛!” 把一个养女娇养得不成样子,对自己的亲闺女,却不闻不问,哪有这样当爹妈的? 苏老爷子冲着苏见月招了招手,“月月,来,站到爷爷身边来!” 萧玉祁率先松开了苏见月的手。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见月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登上了高台。 苏老爷子笑得开怀。 “这位,才是我们苏家真正的千金,苏见月!” 他堂而皇之地将苏见月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件事,在苏见月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就已经计划着要做。 却没想,因为一些变故,一直拖到了今天。 在苏见月22岁的这一年。 在苏老爷子七十大寿的这一天。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苏云天想要跟父亲说,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这么大事情,连商量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宣布,他将星星置于何地? 可文景兰,却一眼就看穿了丈夫的意图,死死地按住了他,冲着他摇头。 今天来参加苏老爷子生日宴的,都是云城最顶级的豪门世家。 他们大部分与云景集团有商业往来,有的是姻亲关系。 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瓜分了云城所有优质的资源。 更有甚者,削尖了脑袋,才得到了一张寿宴的邀请函,在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就像是拿到了一块融入这个圈子的敲门砖。 当台上的灯光,打在苏见月身上的时候。 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谢宴昭端着高脚杯的手,猛地一顿。 这不是‘天权’这部剧,扮演王后的那个十八线小明星吗? 她居然是云景集团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 嘶! 昨天,他还被星云娱乐的总裁威胁,让他撤销对那部剧的赞助。 今天人家就被认回豪门当千金小姐去了? 怪不得他听说,最近,他的对手公司老总跟星云娱乐的总裁走得近,现在看来,这很有可能就是对手公司老总给他下的套。 先让他从‘天权’剧组撤资,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云景集团的大小姐。 对手公司再疯狂地给天权投钱,成功的巴结上云景集团这棵大树! 啧啧啧…… 好龌龊的老总! 好恶毒的商战! 得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这张宴会的邀请函。 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爹保佑他啊! 谢宴昭哪里还有心思听台上人说的官方祝词? 他悄摸摸地走到了休息区,拿出手机就给公司副总打电话。 “快快快,给天权投钱,给我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追加一千万投资,一定要跟导演说,王后的戏份,一点儿都不能删,听懂了吗?” 第23章 真的……好可惜 “一千万?谢宴昭,你是疯了吗?” 谢宴昭眼疾手快地捂住手机听筒。 等到听筒那边的声音消失,他才凑近了说道:“这是商战,恶毒的商战,你懂吗?” “就你那脑子缺根筋的样子,你懂什么是商战吗?” “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等这边结束我就回去跟你说,你现在马上给导演打电话,咱们不仅不撤资,还得追加投资!” “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要不然,你给我等着,我半夜都要爬到你家,把你掐死。” 电话那边的人说得咬牙切齿,谢宴昭这回却硬气得不得了,“等着就等着,兄弟,相信我,咱们公司马上就要起飞了!” 一门之隔。 休息室内,苏见星哭泣声刚刚止住。 裴恒小心翼翼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珠,细声安慰:“星星,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陪着你,跟你共进退!” 苏禹琛咬牙切齿:“苏见月绝对是故意的,星星,你放心,哥哥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哥哥,你别太生姐姐的气,不想你们,因为我生出隔阂,一会儿回家,我就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不让爸爸妈妈和哥哥你为难!” 苏见星越说越委屈,眼泪反倒不流了,只不过她刚刚才哭了这么久,眼眶红红的,这模样看着,倒是比哭起来的时候,更加惹人怜惜。 “我不许你搬出去,你才多大呀,20来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你要怎么生活?万一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那该怎么办?”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禹琛强硬地打断。 “裴恒,你说,你放心让星星一个人搬出去住吗?” “不只是我们,我相信,伯父和伯母都不会同意让你搬出去的,他们向来最疼爱你,苏伯母刚才的话,一定不是有心的。” “我就说苏见月那个死丫头不安好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给星星难堪,害得星星当众被妈妈指责,从今天开始,她要是能接到一条资源,那就是我无能!” 星云娱乐,是云城最大的娱乐公司。 背靠着云景集团,实力雄厚。 只要苏禹琛愿意,任何资源,都不会流向苏见月那边。 裴恒紧接着说道:“好了,我们的星星小公主,一会儿我们一起上台表演,好不好?” “可以吗?” 苏见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 两个男人,将苏见星哄得心花怒放。 等到三个人被通知出去的时候,苏见月刚好搀扶着已经说完了开场白的苏家老爷子下台。 在看到文景兰和苏云天跟在苏见月身边,一起下台的时候,苏见星的眸光骤然黯淡。 若是放在以前,文景兰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安慰她。 但是现在,文景兰的眼睛里,好像根本看不见苏见星的影子。 她的视线,完完全全放在了苏见月那张和她长得,几乎有六分相似的脸上。 文景兰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苏见月小时候的印记。 但是不能! 她从来都没有抱过婴幼儿时期的苏见月,也不曾见过牙牙学语时期的苏见月。 从前被她忽略的细节,一点一滴地被回想起来。 文景兰猛然发现,在她的脑海里,有关于苏见月的记忆,竟然少得可怜! 她好像,连好好地看苏见月一眼,都没有做到过! 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破土而出,蜿蜒向上,越是成长,就越是将她的心完整的心,戳到千疮百孔。 愧疚最终化作遗憾。 包裹住破碎的心脏,以迅雷之势,填满了她整片胸腔。 真的……好可惜! 她连一张自家宝贝的照片都没有。 错过了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意识到了这一点,文景兰再也没有办法将注意力从苏见月的身上,挪开半点。 自然而然,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苏见星眼底划过的一丝怨毒。 对于情绪,苏见星从小到大,都是最敏感的。 所以,她是第一个,发现文景兰情感转移的知情者。 怎么可以? 明明,在这个世界里,她才是女主,不是吗? 一瞬间的慌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苏见星对着文景兰一如既往的微笑,在文景兰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她伸手去搀扶她。 熟悉的香水味让文景兰瞬间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敷衍一般的对着苏见星笑道:“星星,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入席吧!” “妈妈,裴恒哥哥刚才邀请我跟他一起上台演奏,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合作了,你们先去落座,我表演完了,就去找你们!” 苏见星脸上笑容甜美,语气平静到,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文景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很想对苏见星说,裴恒是爷爷为月月指定的未婚夫,并且,他们两个人的婚约,是经过了双方父母同意,一起做出的决定,身为月月的妹妹,于情于理,苏见星都应该主动跟裴恒保持距离。 但是,文景兰想起了刚刚,她已经为了月月,当众指责了星星一次。 再加上,这孩子自小就心思敏感…… 思来想去,文景兰决定,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苏见星接近裴恒。 等到晚上回家,她一定要跟苏见星好好地谈一谈。 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她看了一眼静静站在苏见星身后,宛若白马王子一般的裴恒。 心里隐约有一些不舒服。 最终,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对着苏见星微微点头,便随着众人去了主桌那边。 直到这个时候,文景兰才发现,苏见月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在一众西装革履精英式的男人之间,那个男人一席古装,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格外不伦不类。 文景兰不由得重新皱起了眉头。 再看苏云天。 他看向萧玉祁的眼神,更加不友善。 “苏见月,你明知道今天是爷爷的寿宴,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第24章 牵好你的狗 “你也说了,是老头子我的寿辰,我同意这位小伙子一同参加,你骂月月干什么?” 苏老爷子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又对着苏见月笑出了一脸褶子。 “爸,月月是有未婚夫的人,你这样,让苏家和裴家颜面何存?” 徐老爷子看了一眼台上,并排坐在黑白钢琴前的裴恒和苏见星。 意味深长地说道:“两家人之间的颜面,光靠咱们一家去维护?” 苏云天:“……” 苏见月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 她悄悄地对爷爷竖起了大拇指。 苏老爷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等夸奖。 “爷爷真棒!” 苏见月小声的说道。 “那是!” 未婚夫? 未婚夫婿? 他的眼底,透出幽深的光。 顺着视线,看向了台上那位一身白衣的男子。 五官俊美,却失了几分男儿的英气。 气质儒雅……一看就是那种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性子。 哼! 比不上他。 萧玉祁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下意识的,要将那人与自己作比较。 他将视线落在苏见月的身上,见她不曾多看那男子一眼,他心中竟格外的熨帖。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文景兰适时开口。 “爸说的对,裴家这小子,确实是有些拎不清,明明跟月月有婚约,却总是凑在星星身边,将咱们家的两个女儿耍得团团转,云天,这种事儿传出去,才真的,丢咱们家的颜面。” 文景兰的话,苏云天听得认真。 对于感情方面,苏云天即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今天晚上,妻子态度的转变。 虽然他目前,还不太理解妻子现在的方法。 但他觉得,妻子说的话,是对的。 “你们说得对,裴家这小子,确实有些拎不清,明天,我会跟他的父母,好好谈谈!” 苏见月却将目光再次落在了文景兰的脸上。 她仔细地打量着文景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今天的文景兰,莫不是吃错了药? 一直在为她说话,这一点儿也不科学! 文景兰却显得有些拘谨,她在向苏见月释放自己的善意。 奈何,苏见月并不领情。 打量了她一会儿之后,并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而是在爷爷的强烈意愿下,坐在了爷爷的身边。 萧玉祁自然而然的跟着,坐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悠扬的琴音从台上传来。 曼妙的音符,原本热闹的气氛,一瞬间安静。 黑白琴键上,两双飞舞的手,同频共振,一瞬间,便将人带入了音乐的海洋。 人们惊叹于裴恒的才华。 却意外地发现,苏见星竟然能够完全跟上裴恒的节奏,四手联弹的时候,苏见星能够与裴恒配合默契,丝毫不落于下风。 不知是谁由衷地感慨一句:“多般配的一对啊!” 气氛好像突然间诡异起来。 那人被身边的同伴轻轻碰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立即躬身,向苏家人致歉。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景兰的脸色并不好看。 苏云天想起了方才妻子的话,明明跟裴恒有婚约关系的人是苏见月。 但是,人们却都认为,苏见星和裴恒,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只是临时合作一曲,为今天的这场宴会助兴而已,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于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的言论!” 那人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真的非常抱歉。” 苏云天没再搭理那人。 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台上。 弹着钢琴的两个人,四目相对,视线交缠,苏见星的脸上,挂着张扬的笑意。 莫名的,有些刺眼。 苏禹琛凑到了苏见月的耳边低语:“她说得没错,星星和裴恒,才是天生一对,苏见月,你就死心吧,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星星?” 苏见月正想反驳,一只大手,却不经意似的,伸到了苏见月的眼前,最终,挡住了苏禹琛的脸。 紧接着,萧玉祁按住苏见月的肩膀,将自己与苏见月的位置对调,站在了苏禹琛的身边。 “苏兄是还想与我再切磋一次?” 顶着小丑同款红鼻头的苏禹琛面色铁青。 “苏见月,牵好你的狗!” 苏禹琛直觉越过了萧玉祁,对着苏见月低吼。 苏见月耸了耸肩。 “苏见星不是也没牵好自己的狗吗?” 被人骂狗的暴君,双眼微眯。 他悄悄的把人揍一顿,应该不犯法吧? “苏!见!月!” 蕴含着怒火的低吼,彻底惊动了刚刚落座的苏老爷子。 他嫌弃的瞪了一眼苏禹琛。 这个孙子,跟他那个傻爹,简直一模一样。 跟他说话,苏老爷子都觉得费劲! 他干脆说道:“月月,带着你的朋友,坐到爷爷身边来!” 苏见月笑着应了声“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苏禹琛,带着萧玉祁径直去了主桌。 演奏结束。 苏见星满心欢喜,她以为自己下台之后,会得到潮水一般的夸赞,也会让爷爷和爸妈,对她另眼相看。 却不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听到过一句夸奖。 就连平时最疼爱的她的爸爸妈妈,看向她的眼神,都显得十分微妙。 苏见星心里咯噔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确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啊! 心里不好的预感逐渐扩大。 她求助似的看向哥哥…… 第25章 她带着浓浓的茶味又来了 苏禹琛神经大条,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在迎上苏见星求助眼神的时候,他比苏见星更加茫然。 苏见星:“……” 裴恒也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微妙。 他不疾不徐,极为恭敬地对着苏老爷子鞠躬。 “苏爷爷最近身体可好?” 温润的语调一如既往。 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 一边肩膀微微侧着,若有似无地将苏见星挡在身后。 保护意味明显。 “我身体还行,倒是你,许久不见,你又帅了些啊!” 都是些场面话。 裴恒心知肚明,依旧十分配合地应了一句:“苏爷爷过奖了!” 萧玉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站在他身后的苏见星,总是很刻意的,与裴恒拉近距离。 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一般! 再看苏见月,她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裴恒的身上。 萧玉祁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认真地打量着桌面的餐具,还有大桌面上,为何会放一张小桌面? 小桌面居然还会自己旋转? 这也是依靠着那个名为‘电’的东西运转的吗? 果真神奇! 裴恒坐在了自家父母的身边。 苏见星的座位恰好在苏禹琛和裴恒中间。 她从管家手里接过一只锦盒。 笑意吟吟地走到了苏老爷子面前,“爷爷,这是我送您的生辰礼物,您打开看看,到底喜不喜欢?” 在长辈面前,苏见星向来都伪装得很好。 她对苏老爷子亲昵的态度,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见月早已经对这样的苏见星见怪不怪。 她是最喜欢出风头的人。 并且,如果不出意外,到了最后,苏见星一定会拉踩她一把。 对于苏见月,苏老爷子虽然谈不上多喜欢。 但她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当着众人的面,苏老爷子不好拂了苏见星的面子。 包装精美的长条形锦盒,苏老爷子一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太对。 这个盒子的形状,怎么跟苏见月送他贺礼的盒子,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都差不多大? “老苏啊,你磨蹭什么呢?赶紧打开看看啊,每一年你过生辰,我最期待的,就是星星送给你的礼物了!” 锦盒被苏老爷子亲手打开。 里面放着一卷色泽古朴的卷轴。 李管家将卷轴从锦盒里拿出来。 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等的丝绸上面,裱着一张古画。 一幅仙翁贺寿图跃然于纸上。 仙风道骨的老者,怀中抱着寿桃,孩童绕膝。 老者身后,便是绵延无尽的东海,夕阳瑰丽,将海面照出绚丽的色泽。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十个字的题词,位于画面的右上角,落款是素有仙师画圣之称的巫念之。 落款处,还有他常用的印章。 果然,画卷刚被打开,纪老爷子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欣赏。 一面欣赏,一面惊艳咂舌。 “巫念之最擅画人,相国寺里现在供奉的那一尊巨大的金身观音,就是用他画的观音像为模板,雕刻出来的,老苏啊,你有一个孝顺的好孙女啊!” 巫念之这个人物,距离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一千年的历史。 传到现在,他的画,大部分都进了国家博物馆,剩余的一部分,全部都在私人买家手里。 苏老爷子家里,就有一幅巫念之的真迹。 那是一幅簪花仕女图,人物描绘得格外传神。 因此,他一看,便能断定,这幅画是真的。 夸赞苏见星的话,也是有心而发。 想要得到巫念之的真迹,可不容易。 那些私人买家,谁也不是差钱的主。 要找到这么一幅适合在这个场合里送出来的巫念之的真迹,更是难上加难。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费了多少心力,才得到这样的一幅画。 在场的人,有几个不是打小就在艺术堆里熏陶出来的? 一提起巫念之,基本上人人都知道。 即便是不懂画的人,都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平心而论,这幅画委实是送到了苏老爷子的心坎上。 “你有心了!” 简单的四个字,竟让苏见星再次红了眼眶。 只不过,她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 “只要爷爷喜欢就好!” 优雅得体,落落大方。 眼看着那些爱好古玩的藏家纷纷上前看画。 为了方便爷爷看画,苏见星十分体贴地从爷爷手里,把锦盒接了过来。 随即,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锦盒,搭配这幅古画,这份礼物应该更完美的,都是我不好!” 盒子? 方才在休息室里看了苏见月礼物外盒的几个老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份还没有看完的礼物。 纪老爷子挥手,将苏老爷子的保镖招了过来。 “刚刚月丫头送的那份礼物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之前没有看到,纪老爷子抓心挠肝似的难受。 苏老爷子一听这话,脊背一僵。 这个臭老头儿,怎么还没忘记这茬? 苏见星嘴角微不可闻勾了勾。 苏见月:来了,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浓浓的茶味,终究还是来了! 只可惜,机智如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自从她回到苏家的那一天起,每一年,在家里每一个需要送礼物的日子里。 苏见星都会在‘不经意间’将她踩进尘埃里。 她自小在苏家金尊玉贵的长大。 在苏见月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已经被文景兰带着周游世界。 在苏见月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拥有了良好的语言环境,接触到了许多国家的语言。 在苏见月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美的时候。 她已经成了时尚圈的宠儿,是有名的高定买家,衣帽间里面绝版的高定,甚至比苏见月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要多。 人都是不能对比的。 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们之间的差异。 苏见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苏见星去比较这些。 她曾经,也极度地不平衡过。 明明,本该享受这种生活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但是后来,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可是我孙女送给我的宝贝,怎么能给你们这群老家伙看呢?” 苏老爷子坚持,“不给不给!” 他隐约开始耍无赖。 文景兰的心里咯噔一下。 月月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 有苏见星这份豪礼珠玉在前。 月月不论送的是什么礼物,都会被人取笑。 文景兰下意识地想要开口。 不想,苏见月却对着自家护犊子的爷爷说道:“没事儿,爷爷,礼物送给您,就是为了让您和各位爷爷看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嘶! 苏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丫头,怎么不能明白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第26章 天呐,怎么可能? “老苏啊,你看看你那副小气吧啦的样子,还不如你孙女大气呢!” “就是就是,你看看月月多懂事?哪像你?尽会耍无赖!” 苏老爷子:“……”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哟? 苏老爷子瞪了一眼坚持要看礼物的纪家老头。 舍不得瞪自家孙女,他只能瞪别人泄愤。 纪老头假装没看见的样子,找来了站在边上的保镖。 “快快快,把东西给我,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外面的盒子,都是天虞王朝皇家御用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得多珍贵啊? 保镖一脸为难的看向自家主子。 苏老头干脆摆摆手:“得得得,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吧!” 反正,他今天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要是有人敢笑话他孙女,他就跟那人没完! 哼! 让保镖去他们公司,用开水浇死他们的发财树。 保镖接收到了指令,从一众礼物当中,拿出了苏见月送给苏老爷子的那只锦盒。 纪老爷子连忙接了过来。 “这可是两千五百年前的古董,你们可得小心一点儿!” “两千五百年前?” “天虞王朝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得看看究竟是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凑了过来,就想要一睹来自两千五百年前古董的真容。 苏见星一听,脸色顿时一白。 只是,她化了全妆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脸色的变化。 她的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紧张的视线落在苏禹琛的脸上。 苏禹琛抓住了苏见星的手,“别怕,她能送出什么体面的礼物?” 裴恒看着苏禹琛和苏见星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有些刺眼。 他们…… 毕竟也不是亲生的兄妹! 似乎亲昵得有些过分了! 画卷被打开。 一米多长的千里江山图。 霸气威严地展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苍劲有力的笔锋,流畅的线条。 大气的配色。 寥寥几笔,便足以概括出万千山河的壮阔。 最后落款处的萧玉祁三个字,将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 纪老爷子活久见似的瞪大了眼睛。 难以克制地惊呼出声。 “这是尊肃帝萧玉祁的真迹?” “天哪,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萧玉祁的画,只有两幅流传于市面。 其中一幅,被国家博物馆收录进去,成了镇馆之宝。 还有一幅,在一位神秘买家手里。 那位买家,神秘得很。 迄今为止,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更不知道那位买家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只知道,那位神秘买家当时,是以3.5亿美元的巨资,拍下的那幅画。 就连纪老爷子,也只亲眼见过博物馆收录的那幅画的真迹。 作为一个资深的藏家,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幅萧玉祁的真迹。 没想到,第二次见到萧玉祁的真迹,居然会是在他老友的寿宴上。 这幅画,还是他老友的,并不是他的! 羡慕,嫉妒,恨! 所有的情绪,在激动和兴奋面前,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他一把接过了苏老头手里的放大镜。 将这一幅画,一帧一帧地,仔仔细细的,每一个角落都认认真真地看个清楚明白。 生怕遗漏了一点儿。 萧玉祁自信地勾起唇角。 他就知道,像他这么才华横溢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世人唾弃? 史书上记载的事情,未必是真的。 身为帝王,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 苏见月隐约有些心虚。 她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远离人群。 “我把你的画,拿来送给我爷爷,是不是有点儿夸张了?” 这可是古董。 还是来自两千五百年前,堪比国宝的古董。 万一有人问她来路,她要怎么回答? 万一她进局子了,那该怎么办? 劣迹艺人是不能在娱乐圈露脸的。 苏见月开始后悔。 早知道,她就拿点儿别的什么当做礼物送给爷爷好了! 苏见月越想越心虚。 萧玉祁却道:“你紧张什么?到时候,你就说,是寡人送给你的,不就行了?” 苏见月:“……” 怎么说? 就说她半夜做梦,梦到了天虞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他托梦给自己,送给她一幅画? 你自己说。这种事儿,离谱不离谱? “算了,我喊你祖宗,您老可别说话了!” 越说她越觉得毛骨悚然! 苏见月的额角渗出一滴汗。 苏见星见状,以为是苏见月心虚。 她不由分说地喊道: “姐姐,即便你想出风头,也不能送一幅假画给爷爷啊!” “假的?不会吧!” 人群中传来私语。 “听说苏家的这位小姐,高中一毕业就搬出去一个人生活了,她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去买尊肃帝的真迹?” 3.5亿美元! 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放眼全球,能花得起这么多钱,去买一幅古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苏见月,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娱乐圈十八线开外的小透明,她一年能赚多少钱? 怎可能买得起真的?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 第27章 肩上的担子,忽然就重了… 苏禹琛眼看着聚集在这边的人,越来越多,附和道:“苏见月,你在家里丢人就算了,今天这样的场合,你闹成这样,我看你怎么收场?” 文景兰怒斥一声:“禹琛,闭嘴!” “妈,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从她回来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丢了咱们家多少次人?您忘了吗?” 苏云天狠狠地剜了一眼坐在一边,一派安然的苏见月。 他无比庆幸今天没有邀请任何媒体,一想到今天来的这么多宾客,苏云天的脑瓜子就嗡嗡的疼。 萧玉祁只觉得好笑。 “这位小姐一眼都未曾仔细看过那幅画,便能一口咬定,此为赝品,想必这位小姐,于古画一途的造诣,已然登峰造极,无人能比?” 苏云天的脑子里,还没有想出怎么样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就听见萧玉祁不紧不慢的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恍然! 是啊,就连业内最权威的纪老都没有办法一眼断定这幅画的真伪,一个一眼都没看过的小姑娘,凭什么这么笃定? 苏见星神色一僵。 苏见月噗嗤一笑,“蠢!” 她的视线,毫不怯懦地对上苏禹琛那双明晃晃想要看她笑话的眼睛。 从始至终,都被苏见星当枪使,却丝毫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苏见月一骂他,他还炸毛。 他真的,长脑子了吗? “你说谁呢?” 苏禹琛怒得想要拍桌子。 却硬生生地忍住。 苏见月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破防了,我就说谁呢呗!” 苏禹琛差点被气到冒烟。 “这位先生说得没错,星星,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月月送的画,是假的?” 文景兰的眸光不再温柔。 “呀!”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没错,没错,这就是萧玉祁的私印!” 苏见星被当场质问,眼眶里逐渐蓄满了眼泪。 “我……” 她脑中飞快想着措辞。 “我就是想起……之前!” 苏见星终于组织好了一眼,眼底的慌乱逐渐被压下。 “之前她送过妈妈您一只假手镯,我只是担心,姐姐她分不清正品和赝品,万一把赝品送出来,岂不是又要贻笑大方?” 苏云天一看见苏见星这幅样子,就心软得不行。 “景兰,星星只是想事情细致了一些,你何必对孩子发脾气?” 文景兰气笑了,“月月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我……” 苏云天无辜地眨眨眼睛。 他也没说苏见月不是他的孩子啊! 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景兰今天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 太不对劲了! “还有你!” 文景兰扭头对苏见星说道:“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在这样的场合,毫无根据地去质疑你的姐姐,就是你的不对!” 此时的文景兰,正好是背对着苏见月的。 苏老爷子早就按捺不住,加入了鉴赏古画的行列,那边说话的声音,比这边更大,他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一边发生的事情。 文景兰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见过文景兰黑脸发怒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 苏云天根本不敢说话,生怕再开口,气坏了妻子的身体。 苏见星也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文景兰的手。 文景兰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妈,星星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你干嘛这么咄咄逼人?” 文景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没长脑子的儿子,只觉得心累。 第一次,她意识到,苏见星并不是一张单纯的白纸。 一颗坏了的鸡蛋。 哪怕外壳看起来,与正常的鸡蛋无异。 但,只要碎开了一点点的裂缝,就再也没办法掩盖它已经坏掉的事实。 文景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好像一瞬间,就看穿了苏见星所有的伪装。 过去的许多记忆,就像是走马灯一样,飞快地在她的脑海里滑过。 她猛然惊觉,从月月回到家门的第一天开始,苏见星就在用这样的方式,让所有的人都讨厌月月。 一步一步,直到后来,月月选择离家出走,彻底远离他们…… 文景兰惊愕地捂住了嘴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身为母亲,她永远偏袒着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变相地帮着罪魁祸首,一点一点的,逼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老婆,老婆你怎么哭了?” 文景兰一掉眼泪,苏云天就慌了。 他手忙脚乱的拿出西装口袋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文景兰擦眼泪。 “你个臭小子,看你把你妈气的,快过来道歉!” 苏禹琛大呼冤枉。 苏见月根本想不明白,文景兰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的她,对于这一家子的闹剧,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奇心。 那一边,众人对于古画的研究,如火如荼。 苏见月小声的侧耳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那幅画是真的?” 萧玉祁:“……” 问得很好,下次别问了! “是真是假,你们无人识得?” 苏见月无辜ing,睁大猫咪眼。 “你不是说寡人是史上的丹青最好的帝王,画作流传至后世,一画值万金吗?” 他既然如此有名,为何内行之人,会辨不出真假? 萧玉祁眉头一皱。 “你莫不是在诓骗寡人?” 苏见月拉着他的阔袖,“你小声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暴君委屈! 转而,他悠悠地来了一句,“苏见月,在这个世界上,寡人只识得你一人!” 苏见月:她突然好想那个拐卖良家妇男的人贩子,肩膀上的担子,忽然就重了是怎么回事? “这幅画!” 人群那边忽然扬起一道激昂的男声:“绝对是……” 第28章 刺激 “绝对是真的!” “啧啧啧,堪称仙品啊!” “老苏啊,这么能耐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了你家的呢?” “哎呀呀,不得了,萧玉祁的真迹啊!老苏,打今儿起,我必须搬到你家里去住,你可不能不欢迎啊!” 一声声的吹捧,让苏老爷子大起大落的心脏一路起起起! 他的老天奶,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种刺激,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这一边,苏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幅画居然是真的。 苏见星很想要提出质疑,可是眼下,她偏偏什么也不能说。 那边的惊呼,吸引了文景兰的全部目光。 她暂时放过了对苏禹琛的诘难。 迅速擦干了眼泪,连一直环着她肩膀的苏云天,都不愿意待见,只将溢满了慈爱的目光,投向了苏见月。 苏见月迎上视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月丫头,月丫头快过来!” 苏老爷子笑眯了眼睛,朝着苏见月招手。 苏见月正好避开文景兰的视线。 萧玉祁也跟了过去。 人群自发地为苏见月让开了一条道。 苏见月刚靠近自家爷爷身边,就被纪家爷爷一把拽住了手腕。 “丫头,你快跟我说说,这画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见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起初的设想只是,过来送完了礼物就走。 可是,自从她答应带上萧玉祁一起过来以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全偏了。 苏见月求助似的看向萧玉祁,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萧玉祁轻摇折扇。 “这幅画,原本是萧某私藏,是苏小姐的一番孝心,打动了在下,在下便将此画赠与苏小姐,用于送给苏爷爷您的贺礼,不知苏爷爷可否满意?”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古香古色的装扮,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在这个聚集了云城所有世家大族当家人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这件事情,细细一想,都会觉得奇怪。 再看他这一身的穿戴。 以金线缂丝的锦袍,随意露出来的首饰,都充满着贵气。 金冠,金簪,玉骨折扇,金玉相间的腰带,腰间挂着一对玉佩,还有一只香囊,脚上的靴子…… 嘶,那是翡翠? 满绿冰种的翡翠? 质疑的眼神,逐渐变成好奇。 纪老爷子手里的放大镜凑到了萧玉祁挂在腰间的玉佩。 金龙穿月的纹路,五爪金龙被精湛的技艺,雕刻得栩栩如生。 看那料子的成色,雕刻的工艺,便是上面配着的穗子,看色泽,都像是蚕丝做成的。 “这是古玉啊!” 纪老爷子难掩心底的澎湃,下一刻,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萧玉祁的腰间。 顾老爷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道:“老纪啊,咱们上回去国家博物馆,在天虞王朝展区,是不是看见了一对跟这个差不多的玉佩?” 雕工一模一样的金龙穿月,不同的是,那上面边缘的纹路,并非这上面的龙鳞,而是水波纹。 那是天虞王朝皇后所持之物,从帝陵出土的时候,在考古界掀起了一波热潮。 纪老爷子面色严肃。 他放下手里的放大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玉祁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问道:“先生姓萧?” “是。” “敢问萧先生,你身上的这对玉佩,从何而来?” “乃是家传之物,不足挂齿!” 家传之物? 嘶!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吸气声。 那么贵重的东西,放在保险箱里都怕别人偷走的程度,他就这么水灵灵的挂在身上? 还挂得这么明显? 这哥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纪老爷子的神色,比刚刚断定那幅古画是真的时候,更加激动。 “最后一个问题,萧先生家住何处?” 这道题,苏见月连忙抢答:“君安市!” 萧玉祁眉头一挑,并未反驳。 她生怕萧玉祁回答出一句建安城! 建安城,早八百年就改了名字。 悬着的心落下,苏见月故作镇定,“他家祖宅,就在君安市!” “没错!” 纪老爷子低语,“对上,对上了!” 他看向自己的几位老友。 在场的几个老头儿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跟那位传说中的买家对上了! 落下的心,再次悬起。 苏见月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什么对上了?” 苏老爷子拍了拍苏见月的肩膀,“跟那位神秘买家的信息对上了!” 苏见月反应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刺激! 这种多问一个字都会露馅的问答,究竟是怎么把所有人的思维,带偏到这种程度的? 所有人,看向萧玉祁的眼神,又变了。 变得震惊,难以置信。 “萧先生,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您探讨一番这幅画的细节?” 萧玉祁折扇一收,“自然可以!” 苏见月当即就要把人拉走。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动手拉人,有人便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拉她出来的人,是苏云天。 不! 苏见月还在挣扎。 她觉得,她和萧玉祁此刻,就像是被王母娘娘划出银河,被迫与情郎分开的牛郎和织女! 虽然,萧玉祁根本没有接收到她呼唤他的脑电波。 苏见月发誓,以后,她要是再带萧玉祁来这样的场合,她就是狗! 苏云天把苏见月拉到了宴会厅的最边上。 “月月,你是怎么认识那位萧先生的?” 文景兰也跟了过去,她主动跟苏见月站在了一边。 字里行间都是对苏见月的维护:“女儿跟什么人交朋友,那是她的自由,即便你是她的父亲,也不应该干涉太多!” “景兰,你听我说,那位萧先生,如果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一位,对于我们苏家来说……” “云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这样!” 苏云天没再说话。 出于好奇,苏禹琛也去了萧玉祁那边,想要一看古画的真容。 苏见星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转身离开,她费尽心力才得到的那幅画,被人彻底遗忘在了角落。 她垂眸,咬牙切齿。 苏见月,我要你死! 晚宴正式开始,中式的餐桌,中式的菜肴。 萧玉祁自诩帝王,坐拥江山,看遍山河,尝遍珍馐。 可到了眼前,可以自动旋转的水晶餐桌,满桌他叫不上名字的美食,让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们会在同一张大圆桌上吃饭,每个人都享受着同样的用餐待遇。 这种在萧玉祁看来,极其怪异的模式,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掩下内心的惊涛,依旧谈笑风生,却会在不经意间,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萧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你加个微信,要是以后再遇到有关于天虞王朝方面的古物,咱们还能探讨一二!” 第29章 大人物,都是神秘的! 萧玉祁学乖了,他不会回答任何一个,他不知道的问题。 他咀嚼着“微信”这两个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苏见月。 苏见月连忙答道:“纪爷爷,萧先生他没有微信!” “啊?没有微信?” 这年头,竟还有人没有微信? 这话说出去,谁信? 不仅是纪老爷子,坐在这张桌子上,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不信。 这明显就是不想加好友找的借口啊!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苏见月继续说道:“萧先生平时工作忙,闲暇时,一心只喜欢钻研古籍字画,他不喜欢玩电子产品!” 既然已经被所有人误认成了那位传说中的神秘买家。 那么,她就彻底,将‘神秘’这两个字坐实。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手机,能联系得上他的人,只有他的助理,和我!” 越是神秘的人,就越是不能有太多的联系方式。 说得煞有其事。 没有说到的部分,全靠别人自己去猜。 在很多时候,人总会被自己脑海里所设想的东西吓到。 比如很小的时候,一个人去客厅拿东西,总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将影子想象成无数种妖魔鬼怪,故而恐惧,才会害怕! 现在,也是一样的。 苏见月说得越少,他们想想的空间就会越大。 价值3.5亿美金的萧玉祁的真迹,随手拿的折扇,随身佩戴的玉佩,镶嵌在鞋子上的顶级翡翠…… 这些行头,要是折成现金,能换到的现金,最起码能堆成一座山。 他的对于古画的见识,不俗的谈吐,举手投足间,难以掩饰的矜贵。 都在告诉所有人,他,来历不凡! 所以,对于苏见月的话,他们乍一听,觉得意外,细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大人物,都是神秘的。 就比如他们,在那些普通人眼里,他们也是神秘的。 纪老爷子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他端起酒杯,朝萧玉祁敬酒。 “萧先生,抱歉,是我冒昧了!” 他端起来的是最小的一个白酒杯。 透明的杯中,盛着澄澈却又醇香的液体。 萧玉祁起初,还十分的不能理解,为何每个人的面前,都会摆上三个杯子。 一个形状怪异,却意外美观的水晶高脚大肚杯,一个同样材质的直筒杯,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杯。 直到穿着大红色绣花旗袍的服务员,贴心地询问了每一个人的意见,按照每个人的不同需求,在不同的杯子中,倒入了不同的液体,随后将多余的杯子撤掉。 萧玉祁才恍然大悟。 餐桌礼仪,萧玉祁身为古人,礼数自然更加周全。 在这个世界的他,将帝王的身份,暂时抛诸脑后。 他尝试着融入这个充满着新奇的世界。 在被人敬酒之后,萧玉祁学着纪老爷子的样子,拿起自己面前的分酒壶,将透明的液体倒进小巧的白酒杯中。 随即,他双手举起杯子,谦逊有礼地与纪老爷子碰杯! “是我不好,我应该多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事物才是!” “萧先生客气了!” 辛辣的液体一口下肚。 醇厚顺滑的口感,一路从口腔蔓延到脾胃。 比想象中更加辛辣。 入口却意外的浓香。 回味甘甜,唇齿留香。 萧玉祁不禁赞叹:“好酒!” 华国的酒文化,已经传承了几千年。 一代又一代酿酒人,坚持着古法酿酒,却又无时无刻的,为了适应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一遍又一遍的改良自己原有的配方。 将华国的白酒推向全世界! “这可是我私藏多年的好酒,平时,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苏老爷子哈哈一笑,示意服务员将萧玉祁的酒杯满上。 “萧先生喜欢,我这里还有两瓶,一会儿萧先生回家时带上,也就是了!” 苏禹琛今天,心情跌到了谷底。 他自顾自地仰头,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他说他的姓萧,他就真的姓萧?苏见月那丫头的话,能信吗?” 这句话,苏禹琛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 可是,他的话,才说出口,就被苏云天一记眼刀吓得噤声。 苏禹琛一身反骨揭竿而起。 他扭头,问向一直沉默的裴恒。 “裴恒,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萧玉祁呵呵一笑。 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苏见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文景兰厉声喝止:“苏禹琛。” 三个字,像是震进了苏禹琛的心窝里。 他想起来,自己刚才把文景兰气哭了。 心里愧疚得不行。 所以,文景兰就那么轻声一喝,他就再次低头。 苏见星碗里的鱼肉,愣是被她戳得稀巴烂,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凑到苏禹琛的耳边,低声问他:“哥哥,你也觉得,那个男人的身份很可疑吗?” 第30章 苏见月,你疯了? 苏禹琛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苏见星又道:“哥哥手里,不是有很多侦探社吗?” 苏禹琛眼前一亮。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愧我是我妹,就是聪明!” 这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妹,正坐在大人桌上,悄悄地咬着耳朵,说着小话。 裴恒的眉头,却微不可闻地再次一皱。 这两个人,毕竟不是亲生的兄妹,他们是不是亲密得有些过了头? 裴恒往苏见星的碗里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香酥鸭。 “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多吃点!” 体贴周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恒是苏见星的未婚夫呢! 文景兰下意识抬头…… 只见苏见月淡淡的瞥了一眼这边。 又埋头,跟碗里的螃蟹抗争。 苏见月酷爱吃螃蟹。 简直就是一个资深的螃蟹控。 萧玉祁却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他看着自己碗里那只红彤彤,彩色绳子五花大绑,长着八条腿外加两只大钳子的玩意儿,一筹莫展。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见月拿着蟹八件,不一会儿,便将一只大闸蟹壳肉分离,拆出了一小碗的蟹肉和蟹黄。 苏见月将小碗推到了萧玉祁的面前,“尝尝?” 见萧玉祁接过了碗,她才将萧玉祁碗里那只一动未动的螃蟹,拿到了自己的骨碟上,重新开始拆螃蟹。 苏老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忽然,苏见月听到了一句酸不溜秋的话。 “我宝贝孙女亲手拆的螃蟹,应该格外好吃吧?” 苏见月刚刚掰下大闸蟹一条腿的手,顿了顿。 继续掰! “真羡慕有孙女亲手剥螃蟹吃的老头子,那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老头子吧?” 掰断了螃蟹钳的苏见月,再次顿了顿。 继续拆! “也不知道这螃蟹,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算了,反正我也不爱吃螃蟹,吃不吃的,都无所谓。” 恰好剥开了螃蟹壳的苏见月,无奈抬头。 “爷爷,这一只,我就是给您剥的。” 老头子的酸言酸语瞬间消失无踪。 幽怨的脸上也漾开了一个最最灿烂的笑容。 “哎哟,你这孩子,自己吃就行,还要忙着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多累啊?” 他说着,将自己碗里那只完完整整的螃蟹放到了苏见月的碗里。 又眼巴巴地看着苏见月手里这只。 苏见月:“……” 文景兰眼含笑意的看着这一幕。 苏云天却与裴恒的父亲谈起了新一轮的投资。 另外的几个老头被自己这位老友不要脸的程度震惊得一愣又一愣。 苏见星坚持了许久的体面,在这一刻,差点破功。 她放下筷子,艰难地保持着微笑。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服务员拉开她的椅子。 苏见星抓起手边的包包,走出了宴会厅。 她慌乱地摸出了包包里面的手机,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悄悄的开始打电话。 苏见月一连拆了两只螃蟹,手酸得不行。 她将刚拆好的一碗螃蟹肉,推到了苏老爷子的面前。 “爷爷,来尝尝看,您孙女的一片孝心,看看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 苏老爷子嘿嘿一笑。 尝了一口。 “嗯,甜,这是我吃过,最甜,最好吃的一只螃蟹!” 萧玉祁吃得有些上头。 这玩意儿,看起来全是壳,吃起来,怎么这么好吃? 苏见月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适时递过来的热毛巾,擦干净了手。 “我去一趟洗手间,大家慢吃!” 萧玉祁想了想。 洗手间…… 是什么? 专门净手的地方? 这里的洗手间,都是单独的隔间。 洗手间的角落里,摆放着酒店特调的香氛,闻不到半点异味。 乌黑的大理石地面,被擦得光可鉴人。 苏见月刚上完洗手间,还没将隔间的门打开。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道讥讽的声音。 “你说,那位萧先生,身份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呢?即便萧先生的身份是真的,我也敢打包票,那位萧先生,肯定不喜欢苏家那位上不了台面的真千金!”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说?” 那女人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你萧先生那一身的行头,哪一样拿出来,不是私藏级别的孤品?你再看看苏见月?” “是哦!” 那女声又道:“苏见月的身上,连一件珠宝首饰的都没有,身上穿的礼服,都是小众设计师的做出的成衣,还是过季款!” “那位萧先生要是真的喜欢苏见月,为什么不给苏见月好好装点装点?女朋友走出去,身上的行头越是高级,男人走出去,也越有面子不是?” “就是这个理!” 另一道女声激动开口:“反正,我觉得那位萧先生不错,我打算冲,你不许跟我抢!” “哼,这话说得,好像萧先生已经看上你了似的!这么优质的男人,最终花落谁家,还不是各凭本事?” 外头的两个人不欢而散。 苏见月:“……” 咱就是说,现在的姑娘们,眼光可真辣! 她打开了门,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正好碰见了苏见星从外面进来。 她看向苏见月的时候,那双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星子。 “哼,你真的以为,你傍上了一棵大树,能如愿以偿地把我踩在脚底下?” 苏见月双手捧起一捧水,毫不留情往苏见星脸上一泼。 “啊!苏见月,你疯了?” 苏见星冷不丁的被泼了一身的水,气到发疯。 她今天只带了一套备用礼服,再弄坏脏,真的没衣服换了! 苏见月却不紧不慢地将手放进烘干机里面烘干。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爸妈,你欺负我?” 苏见月依旧不搭理她。 苏见星气到发疯。 她上手,就要去薅苏见月的头发。 苏见月却眼疾手快的,抬手揽住了苏见星的后脑勺。 将她整颗脑袋,往洗手池里一按。 苏见星乌黑垂直的长发,丝丝缕缕,全部垂到了洗手池里,一部分发尾顺着洗手池底的弧度,直直地悬进了出水口中。 “啊啊啊啊!” 苏见星尖叫地跺脚,想要从苏见月的手里挣脱开来。 苏见月却迟迟不肯松手。 “苏见星,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没事就来我面前鬼叫,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31章 苏见月,你是不是疯了? 说完,她将手,再次往下一按。苏见星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汗毛,已经快要贴上洗手池潮湿的内壁。 她挣扎得越发强烈。 苏见月的手,却越抓越紧。 苏见星根本挣不开。 再加上苏见月本就比苏见星高几厘米,此刻,她用这样的姿势,死死地按住苏见星的头,按得别提多顺手了! “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 苏见星被迫连声应允:“我……” “我听见了!呜呜呜……你赶紧放开我!” 苏见月收手,松开了苏见星的脑袋。 她柔顺的长发被折腾得乱糟糟的。 礼服上身白色的面料氤氲着水渍,看起来有些明显。 “苏见月,你是不是疯了?” 重获自由的第一瞬,苏见星便抄起了手上的包包,要往苏见月身上砸去。 苏见月身体一偏,彻底躲开。 D家顶奢的限量款鳄鱼皮包包,扑通一下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落下一声闷响。 苏见月指了指洗手池,又指了指苏见星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倏地一笑。 “早知道发疯能让人身心畅快,我早就应该开始发疯了!” 在她将苏见月的脑袋,按进洗手池的那一刻,苏见月有一种乳腺结节忽然就通了的畅快! 她明明妆容整齐,明艳动人,但是,苏见星就是下意识的开始发怵。 苏见星在后退。 苏见月却一步一步的紧逼她。 “苏见星,要是你再敢惹我,下一次,我会直接将你的脑袋,按进马桶,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疯?” 话落,苏见月一手拿起了自己的包包,作势一扬。 苏见星下意识地抬起手,就想要躲。 却没想,苏见月只是嘲讽一笑,压根儿就没打算出手。 她如同涅盘新生的女王,散发出的气场,与从前,判若两人。 苏见星咬碎了银牙。 她发泄似的,踹了一脚落在地上的包。 随即又将包包捡起来,拿出手机。 ——我要你,今晚就动手! 短信发送成功。 苏见星随手将信息删除。 气到发狠的眼睛,腥红一片。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抓起手边的香氛瓶子,砰地一下,狠狠地砸在了全身镜上。 光洁完整的镜面,四分五裂。 巨大的响动,引来了路过的保洁阿姨。 她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见星猩红的眼眸狠狠地瞪向她。 “滚!” 一声令下,保洁阿姨一刻也没敢多呆,连忙退了出去找经理。 一边走,嘴里还一边碎碎念。 “现在的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个的,脾气大的咧!镜子砸坏了不要赔的呀?真的是!” 宴会结束之后,已经临近十二点。 苏家夫妇送走了客人,苏老爷子却拉着苏见月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月月啊,你一个人在外边儿,要好好吃饭,下次见你,你要是比现在还瘦,我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都得让王妈去你那里,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文景兰走到苏见月的身后,柔声问道:“要不,月月你搬回来吧?妈妈每天都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她说得小心翼翼。 一时间,苏见月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她才抬起头,脸上保持着客气而又疏离的微笑。 “文女士,您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我……” 文景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见月没再多言,冲着苏老爷子道别:“爷爷,我明天还有工作,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领着萧玉祁走出了宴会厅。 纪老爷子却比苏老爷子更加舍不得。 “老苏啊,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苏老爷子正心烦。 听了这话,不耐烦地说道:“那我还能怎么办?” “你好歹也让萧先生留下来住两天啊!” 苏老爷子:“……” “你也回去,最近这一个月,不许来我家!” 苏老爷子压根儿不想搭理自己那对不省心的儿子儿媳妇儿,哼哼两声,一脸不高兴的也走了! 晴天霹雳,纪老爷子犹豫了半秒钟,果断地选择跟上苏老爷子的步伐。 “老苏啊,咱们几十年的情分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鬼哭狼嚎的般的声音渐行渐远。 文景兰一把抓住了苏云天的手臂。 “老公,我怎么会连月月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说着,眼泪一串一串的从眼角落下去。 苏云天张开双臂,将她的紧紧地圈在怀里。 “老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 文景兰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我只是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月月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们却会一味地偏心苏见星?” 苏云天也是一愣。 尘封在深处的记忆,浮于脑海。 他始终清晰的记得,苏见月第一次走进苏家大门的那一刻。 那张酷似文景兰的脸,还有那双怯生生的眼神。 她瘦的不像话,以至于,显得眼睛特别的大! 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衫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纯色帆布鞋旧得不行,长长的头发扎着一个马尾,高高地绑在脑后,局促的双手交缠在一起,本来就不富裕的大拇指,指甲愣生生地被抠掉了一块。 看着本该金枝玉叶养大的女儿,竟然过得这么清苦,他和文景兰都觉得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刚开始,他们是抱着弥补的心态,去面对苏见月的。 可是,一转眼,苏见星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鲜血淋漓,昏迷前还喃喃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不要怪姐姐!” 那是苏见月回来的第一天。 星星从小被他们呵护着长大,连块皮都没破过,她却被苏见月,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推下去,脑袋还磕出了血,白嫩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思绪回笼。 苏云天搂住妻子的手臂紧了紧,说道:“老婆,你忘了,月月回家的第一天,就把星星从楼梯上推下去了吗?” 文景兰整个人猛地一震。 模糊的记忆逐渐鲜明。 她想起了那一天,苏见月站在楼上,无措地看着躺在楼梯尽头的苏见星,她硕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恐惧,面对他们的质疑,只会说:“不是我,我没有!” 而他们,只会下意识的相信苏见星的话。 对于苏见月的解释,充耳不闻。 “可是,我们并没有去调查那件事情的真实性,不是吗?或许月月说的,才是真的呢?” “老婆!” 苏云天提高了声线。 “星星你是知道的,她那么怕疼,怎么可能自己从楼梯往下滚?再者,那个时候,星星才13岁,她怎么可能有这么重的心机?” 文景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是……这样吗?” 第32章 不会疼人且小气吧啦 “不,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她,那不是事实! 谁也没有亲眼看见,月月把星星亲手从楼梯上推下去。 都是一面之词。 “我们马上回家,我一定要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苏禹琛早在宴席结束,就跟着朋友去了下一场。 苏见星在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就说身体不舒服,提前回了家。 苏云天向来都是最听老婆话的人,文景兰看似柔柔弱弱,在家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她说回去,苏云天便当即带着她回家。 苏见月却在停车场,见到了裴恒。 他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西装,矜贵的如同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 裴恒站在苏见月那辆小巧的高尔夫边上,连带着高尔夫看上去,都上升了几个档次。 苏见月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让泊车服务员把车子开到酒店大门口去。 苏见月假装无视他,他却定定地站在驾驶舱的门边,低声道:“谈谈?” 他丝毫都没有把跟在苏见月身后的萧玉祁放在眼里。 萧玉祁却存在感十足的,将苏见月拉到了自己身后。 “有必要?” 裴恒极好脾气地笑道:“我是月月的未婚夫,我们之间如何,萧先生没有资格过问!” 萧玉祁冷哼一声,竟然无法反驳。 苏见月跟他说过,在这个时代,没有皇帝。 不像在天域,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无人胆敢反驳。 一抹郁气自心底油然而生。 偏巧这时,苏见月像是妥协了一般,答应了裴恒的请求。 他们两个人,走进停车场偏僻的一角。 萧玉祁眉宇间怨气更甚。 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 苏见月以为,她跟裴恒之间,其实是无话可说的。 但是裴恒一开口,却是在质问她。 “你真的,在跟那位萧先生交往?” 苏见月觉得好笑。 “我的事,跟你无关!” 苏见月仰头看着裴恒,“虽然我们是未婚夫妻,但是,这门婚事,你不承认,我也不承认,一对空有头衔的未婚夫妻,我们相安无事地保存着外表的体面的了,你又何必非得打破这个壁垒,来质问我的生活?” 裴恒死死的盯着苏见月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底,想要以此看穿她的内心。 但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前那个总是用目光,偷偷追随着他的小姑娘,真的消失了! 胸口有些闷,但他却没有在意。 他依旧温润的开口:“你有这个觉悟最好,我会回去跟我的父母提出,尽快解除我们之间的婚事,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要你配合我,现在看来,我的提醒,完全是多余的!” 苏见月点头,“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没有寒暄的必要。 裴恒说完了事情,一秒钟也没有多待。 苏见月乐得轻松。 她实在不愿意与围绕在苏见星身边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没想到,苏见月一转身,压根儿没有看到萧玉祁的人。 她知道,她那辆车子,停在一众豪车中间,格外的抢眼。 但是,也不至于抢眼成这样啊? 白色的车头前围着一群女人,萧玉祁被生生地围成了一个景点。 竟然还有一个女人,风情万种的,坐在她的车头上凹造型。 苏见月:“……” 过分了啊! 把她的车子坐坏了怎么办? 苏见月火冒三丈。 她的高尔夫旁边,就停着一台超级适合凹造型的阿斯顿马丁。 干嘛可着她的车子糟蹋? “萧先生,你我脚真的崴了,你送我去医院,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女人穿着一身性感的黑色吊带礼服,裙摆堪堪包裹住腿根。 紧致的低胸设计,凸显出女人饱满的胸部,白嫩的胸前,被挤出来一道深深的沟壑,彰显的她的身材,更加曼妙。 坐在车头的翘臀,将她腿部的比例拉长。 她抬起一只脚,黑色的绑带高跟凉鞋,衬托得她肤色白皙,指甲被涂成了的勾人的红色,她撩起长长的卷发,配上浓郁的欧系妆容,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 “不信你看,这里都红了!” 萧玉祁目光最终落在了女人的脚踝上。 随即,眉头一皱。 “丑!” 发自内心的问候,让女人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你说我丑?” 萧玉祁收回目光,隐约透出几分不耐。 “脚,真丑!”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人身边的朋友帮她鸣不平。 萧玉祁本就心情烦躁,他很想要喊一声‘多福,把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可眼前陌生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里并不是他所在的天虞王朝。 没有人供他驱使,他更不能随心所欲地,彻底根除掉一切让他烦心的人和事。 “我再说一句,滚!” 冷冽的气息彰显了他烦躁到了极致的内心。 这群女人,还丝毫看不懂脸色,上赶着往他的身上贴。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这个女人一定会扑到他的身上。 浓郁的香味,令他更加烦躁。 他还是喜欢沉香木混合着龙涎香安宁的气息。 黑衣女人自诩美貌,钓起男人,从无败绩。 第一次在萧玉祁的身上栽了跟头,当着一众小姐妹的面,女人窘迫得无地自容。 “装什么装?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的,女朋友身上,却连一件像样的行头都没有,一看就是个不会疼人的,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倒贴给我都不要,哼!” 不会疼人且小气吧啦的萧玉祁:“……” ??? 袖袋里还装着那条想要送给苏见月的南珠项链。 是他不想送吗? 只怕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送的东西吧? 萧玉祁抿着唇,冷眼看着一群莺莺燕燕抱怨着散开。 这才发现,苏见月就站在人群外面,笑得前仰后合。 萧玉祁:“!!!” “很好笑吗?” 他熟练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双手抱胸,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苏见月跟着坐进了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依旧没控制住,笑得愈发大声。 愣是等着她笑够了,她才点火,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开车回家。 车子刚刚走出收费关卡,上了马路,副驾驶未系安全带的提示音才响起。 苏见月随即就要靠边停车,帮萧玉祁系安全带,不曾想变故横生! 苏见月连续踩了几次,刹车都没有反应。 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住她。 她面色惨白,松开油门,不停地按着喇叭。 “快,把我手机拿给我!” …… 第33章 车上的人,活不成了 她的嗓音在发颤。 “怎么了?” 下意识高亢的声音,完全劈叉,萧玉祁面色严肃,立即从苏见月的包包里翻找出那块粉红色的砖头。 “你怎么了?” 苏见月掌握着方向盘,努力的让自己冷静。 “车子……车子停不了了!” 完全停不了。 眼看就要到达十字路口。 宽广的马路,红绿灯井然有序地排列,每一个路口都停了车子等红绿灯。 白色的高尔夫不听使唤地闯过红灯,一路向前。 苏见月哆哆嗦嗦地划开手机屏幕,拨打了110。 “喂,警察局吗?我现在在云川大道云顶饭店附近,我开着一辆白色高尔夫,现在已经到了云光大厦边上的十字路口,我的刹车失灵了,我……” 苏见月的话还没说完,一辆高大的绿色货车,从她左边的路口,笔直朝她而来。 车头的方位,正对着驾驶座。 只听见一阵急切的鸣笛声,紧接着,‘砰’的一声。 车身相撞,手机哐啷哐啷的从苏见月的手中,滑落到地面。 电话那头,警察声音急切:“女士,女士您还好吗?陈队,迅速安排人员出警……” 世界归于安静。 苏见月只知道,在电光火石的那一瞬,自己 被萧玉祁大力一扯。 汽车被巨大的力道撞得腾空飞起。 一道白光闪过,她与萧玉祁双双跌在了龙榻上。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嘈杂的声响,汽车尖锐地鸣笛,人们的惊呼,车身相撞发出类似于爆炸的巨响。 玻璃碎裂的争鸣…… 声音逐渐散去。 苏见月伏在萧玉祁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脏剧烈起伏,向死而生! 她的呼吸落在萧玉祁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打得他皮肤滚烫。 苏见月喉咙干涩,人依旧控制不住的发抖,萧玉祁将她搂得更紧,手上动作沉着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 随即,两个人重新回到了车里。 浓烟弥漫。 白色的小轿车,临近驾驶座的那一边车头,完全被削掉,保险杠飞到了马路对面。 挡风玻璃和左边前后的车窗彻底碎裂。 小巧的车身,在空中翻腾几下,砰的一声,侧翻在右手边路口的斑马线前,距离等待这个路口等待红绿灯的第一辆车子,仅仅一步之遥。 始作俑者的绿色大货车,6.8米长的车身,突兀地横亘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他的车头瘪了一点,反观高尔夫的车身,靠近左边的车厢,车门完全瘪进去。 高尔夫的惨状,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车上的人,活不成了! 就在车子落地的那一瞬。 苏见月和萧玉祁重新回到了车厢。 两个人被迫挤在副驾驶。 高尔夫的车厢本就小巧精致,萧玉祁一米九的身高,一个人坐在副驾驶都算勉强。 如今,又挤过来一个苏见月。 萧玉祁的一只大掌扣着苏见月纤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捂住苏见月的一边耳朵,迫使她的脸贴在她的胸膛,保护意味明显。 他不知道汽车相撞,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是,他仍旧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苏见月,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的后背,贴在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玻璃已经完全碎掉,贴在地面。 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华服。 按得他背后生疼,可他却一声不吭。 “救人呐!” 黑夜里,每个路口的司机都下车,涌向了这边。 货车司机从高大的驾驶舱下来,面色煞白,跌跌撞撞地朝着高尔夫这边跑来。 “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紧张的声音清晰地落进苏见月的耳中。 她咽了咽口水,捂着心跳逐渐平复的胸口。 “活着,我们还活着!” 带着哭腔的呢喃,让围绕在车厢外面的人精神十足。 浓浓的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路灯下,灰色的浓烟仍然汩汩地往外冒。 高尔夫的车顶,有一块玻璃天窗。 不知道谁拿来了工具,将天窗上的玻璃快速地清理干净。 “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能不能自己爬出来?” 左边瘪掉的车门完全打不开。 里面的人再不出来,万一车子爆炸,那就真的完蛋了! 苏见月问被她压在身下的萧玉祁。 “你还好吗?能不能动?” 萧玉祁“嗯”了一声,“无妨,你先出去,我随后便来!” 天窗外面,有人朝里面伸出了手。 苏见月踩着副驾驶的座椅,从天窗里面爬了出来。 外面的热心人士们,一人帮衬一下,顺利地让她站在了安全的地面。 紧接着,是萧玉祁。 他的动作极为利落。 一身华丽的衣袍,似乎并没有成为他的累赘。 直到他彻底脱身。 众人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警笛声划破寂静的黑夜,警察和交警都来了,随即过来的,还有一辆救护车。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交警指挥着交通,用最快的速度设置好了路障。 好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多,路上的车流量不大。 苏见月腿依旧发软。 萧玉祁半搂半扶着她,苏见月不停地向方才帮助过他们的人道谢。 那些人纷纷表示只是举手之劳,为了避免引起交通堵塞,一个个的,都开车驶离了这里。 货车司机佝偻着背,那是一个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 黝黑的肌肤,憨厚的脸上挂着惊恐和歉意。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在过绿灯,是你的车子没有遵守交通规则,直直地往前冲,我当时想要刹车,但是,我的车上装满了货,根本刹不住。” 他解释的仓皇,却诚恳。 好像事实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 萧玉祁虽然对汽车的了解不深。 但,这种低劣的手法,却并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一个从血雨腥风中爬上高位的男人,即便年轻,可年龄,只会是他最好的伪装。 “不对!” 他斩钉截铁。 “我们是从那个门出来的。” 他伸手,精准地指向了云顶酒店的C出口。 “她的车子速度并不快,但是你,很快!” 第34章 突然间,他好想砍点什么 空白的脑海,逐渐被方才的记忆填满。 “对,没错,我开得很慢!” 苏见月从惊恐中回神,一双手死死的抓住萧玉祁的手臂,精致的丸子头,松开,散落,她白皙的脸上,眼眶红红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交警中队的队长带着副手,在给他们做临时笔录。 警局的人也实时录音。 救护车还停在路边等着,几名医护人员看见那辆高尔夫残破的模样,又看了看连块油皮都没破的受害者。 就……离谱! “当时,我从云顶饭店出来,刚过收费杆,才转向大马路,根本不可能很快,我是在第二个花坛的位置,发现坐在副驾驶的他忘了系安全带,我打算靠边停车,帮他系安全带,才发现我刹车失灵,当时我就松开了油门,车子因为惯性往前跑,与此同时,我打了110报警。” 在场的公务人员,只需要目测距离,就知道,苏见月说的,大约是真的。 可是,按照车身损毁的程度来看,大货车百分之百是超速行驶。 交警中队的队长,跟警局同志对视一眼,当即做出了决定。 “我们需要去交警中队查看道路监控,再定责定损!” 交警中队的队员和警局的警员双双将现场拍照记录,苏见月与货车司机均通过了酒精检测仪的酒精测试,双方都坐上了公务车,去交警大队核实具体情况。 与此同时,苏公馆,苏见星啪嗒一声,气愤地将手机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昂贵的手机,屏幕呈蛛网状裂开,彻底黑屏。 她大喘着粗气,清冷的面容变得狰狞。 苏见月,你的命,可真硬啊! 内线电话响起。 苏见星按下接听键。 “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 苏见星挂断电话,努力地平缓情绪。 在文景兰敲响她房门的那一刻,苏见星的脸上,挂起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她身上的礼服早已经换成了居家服。 打开房门,她对着文景兰甜甜一笑。 “妈妈,您回来了?我刚刚让徐妈炖了燕窝,一会儿您吃了燕窝再休息!” 文景兰神色疲惫。 “你到客厅来,我有话要说。” 苏见星有些忐忑。 期期艾艾地跟着文景兰下了楼。 偌大的客厅,只有苏云天坐在那里等着。 苏见星茫然喊了一声:“爸,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文景兰坐在了苏云天的身边。 苏见星想要坐下,却又不敢。 只能扬起一个无辜的笑脸,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 佣人们统统被遣散,苏见星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 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 “你今天,一直在针对月月,为什么?” 文景兰单刀直入。 苏见星的眼眶,噌的一下就红了。 水雾逐渐聚集在眼眶,她摇头,却努力地控制眼泪不往下掉。 “我没有!” 她脸上的妆已然被卸掉。 鲜明的巴掌印,印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您看,明明是姐姐打了我一巴掌,我真的没有针对她!” 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苏云天有些心疼。 “哎哟,你的脸肿成了这样,你怎么不说?赶紧叫徐妈拿冰块来敷一下。” 文景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苏云天。 苏云天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你先说说,月月为什么打你?” 苏见星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爸爸,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连爸爸都变了? 这一场谈话,苏见月并不知情。 她现在,正坐在警局的沙发上,焦躁不安。 萧玉祁倒是淡定得很。 做笔录需要登记身份信息,萧玉祁却连身份信息都要去史记里找得古人。 偏偏,这个古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位货车司机,反而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的反应,奇怪得很。 电脑屏幕上,方才小轿车被撞飞的那一幕,在不停地回放。 从每一个路口,每一个角度,一帧一帧地看。 直到萧玉祁在画面中看到自己,他惊讶的,双眼瞪大了一倍。 这……也可以? 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吗? 还能不停地去回看被盯着的内容,比探子好用多了! 果然,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能证明苏见月说的,是真话。 至于那位货车司机,不仅超速,还严重超载,双向八车道的路面,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身为一个有着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来说,当时,即便他来不及刹车,但是,他完全有时间避开苏见月的车子。 可他没有。 比起无心,他更像是故意。 可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因为疲劳驾驶,当时正在打瞌睡,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苏见月的车子,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彻底来不及躲避! 这个话,苏见月根本不信。 “我们现场勘查过,苏女士,您车子里的刹车线,确实被人为损坏,这件事情,已经构成刑事案件,完全可以立案调查。” “我同意立案调查!” 苏见月心里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 可是,没有证据,她不能妄作定论。 联合执法,处理案件,会增加许多流程。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取证调查需要等到明天公务人员正式上班。 警察要求他们登记个人身份信息。 苏见月心如死灰! 她犹犹豫豫地写好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看着萧玉祁那只连圆珠笔都不会握的手,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萧玉祁不会握圆珠笔,更不认识现代的那些简体字。 苏见月抽出了萧玉祁手中的笔,战战兢兢地对着做笔录的工作人员道:“警察同志,我这位朋友他……他不识字!” “不识字?” 大厅里,所有值班的人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萧玉祁的身上。 萧玉祁:“……” 突然间,他好想砍点儿什么! “是啊!我在剧组拍戏,杀青那天,我半夜回家,途经一个鸟不拉屎的大山,在山路边上,无意中遇见了他,我看他可怜,本来是想要捎他一程,送他回家的,可是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这个身份信息……要不,就只登记我一个人的,行吗?” 出于好奇,小警员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向萧玉祁。 “你……真的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萧玉祁:“……” 第35章 寡人可否玩玩你的手机?(修订版) 那位警员的眼神,仿佛在说:多俊的一个小伙儿啊?可惜傻了! 萧玉祁仿佛受到了侮辱。 他拳骨握得咯咯作响,紧抿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杀心顿起! 苏见月见状不妙,用双手包住了萧玉祁握紧的拳头,一边安抚萧玉祁暴起的情绪,一边硬着头皮向警员解释道:“他磕坏了脑子,不仅不记事儿,脾气还不好,有什么问题,您就联系我,我一定全力配合!” 警员面露严肃,“那他是否具有自主行为能力?会不会存在隐性的暴力倾向?他住在你家里,你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吗?我们需要给他做一个失踪人口基因录入,这样有便于他尽快找到自己的家人!”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警员的每一句话,都在苏见月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萧玉祁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苏见月包住他的手,更用力了! “他很正常,没有暴力倾向,我跟他在一起,很安全。” 苏见月的语气很重,表情很冷静。 极力的想让人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最终,两个人在一众警员们怀疑的眼神中,她拉着萧玉祁出了交通大队的门! 晚风习习,宽阔的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苏见月在手机上打车,她低着头,跟着萧玉祁往前走。 忽然,萧玉祁猛地停下脚步,苏见月一时不察,一头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 “嗷!” 苏见月额头吃疼,她抬起头,对上了萧玉祁那双怒沉的眸子。 “寡人是傻子?” “没有啊!” 苏见月下意识地反口。 “我没说你是傻子,我只是说你失忆了,不这么说,我上哪里去给你找身份证?” “身份证,可是户籍文书?” 苏见月点头“嗯”了一声,这个时候,手机传来提示音,她随即低头一看,有司机接单。 萧玉祁沉了一口气,“户籍文书可能花钱买到?” “嘶!” 正在默默记着司机车牌号的苏见月倒抽了一口冷气,压低声线。 “你可是皇帝,怎么能带头违法呢?” 萧玉祁气笑了。 “那寡人便合该做一辈子的傻子?” 苏见月面露难色。 萧玉祁接着道:“有无行为能力,是何意?暴力倾向又是何意?” 他每问一句,便向苏见月靠近一步。 因为要开车,苏见月换回了平底鞋,168的身高,在190的萧玉祁面前,娇小得不成样子。 苏见月一步一步的后退,路灯下,她纤弱的影子,被萧玉祁宽大的身影完全遮盖。 苏见月的额角渗出了一滴汗。 “让寡人猜猜?” 他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 微微俯身,他一只手,扣住了苏见月的腰。 阻止了她继续后退的动作。 英俊挺拔的五官自上而下贴近了她。 “行为能力?应当是说,寡人能否控制自己的行为?” 苏见月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发丝都在发颤。 “至于暴力倾向……” 他思绪稍稍一润,便能想到,“他们以为,寡人会打你?” 紧接着,他自嘲似的“呵”了一声。 “那他们可猜错了,寡人生平最爱的,便是看着寡人厌恶之人,受五马分尸之刑,骏马奔腾,刺啦一声,四肢分离,血肉四溅……” 他声情并茂地说着,苏见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停!” 她伸出手,抵在了男人坚硬的胸膛。 阻止他继续前倾。 “我给你办身份证,明天,明天就带你去!这样行了吧?” 萧玉祁满意的松开扣住苏见月的手,身姿笔直,站在路灯下,双手抱胸。 “甚好!” 他冷峻的眉眼温和了几分。 看在户籍文书的份上,他便大人大量,暂且原谅这女子辱他傻子之语! 苏见月:你清高,你骄傲,你是我活祖宗啊! 她揩了一把额角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出租车姗姗来迟。 苏见月拉着萧玉祁上了汽车后座。 等到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钟。 苏见月累得不行,只想把自己丢进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再回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直到苏见月发现,萧玉祁拿着床头柜上那本,他完全看不懂的天虞王朝简体书翻看,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才没忍住问道:“你不累吗?” “嗯!” 萧玉祁努力的想要在简体字中,找到他所学篆书的痕迹。 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抬头去看苏见月。 苏见月从他的手里,将书抽出来,“可是,我很累,我想洗澡睡觉,要不,您老先回去休息?” 窗外月色正明。 萧玉祁看了一眼天色,“寅时正,寡人便要起身更衣,卯时初上朝,不睡亦无妨。” “寅时?” 苏见月熟练的掏出手机,打开度娘。 “寅时指凌晨三点到五点……” 一脸怀疑的看向萧玉祁。 “那你晚上几点睡觉?” “大约亥时!” 苏见月继续百度。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当皇帝,这么辛苦的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心志,劳筋骨,实乃常情!” 苏见月抓起发箍,戴在脑门上,将头发熟练地盘成一个丸子。 “你是皇帝,你的肩膀上有大任,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演员,我不能不睡觉,熬夜会让我变丑,到时候,没人找我拍戏,我就接不到工作,赚不到钱,我会饿死的!” 她说得振振有词。 “我反正要去洗澡睡觉了,你自便吧啊!” 总归在这个家里,萧玉祁是想来,还是想走,她也管不着! 萧玉祁的目光瞥见了茶几上的粉色砖头。 “那你能将手机打开,让寡人看一会儿吗?” 苏见月拿起手机,“看什么?” 她问。 萧玉祁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想看有关于天虞王朝的东西” 苏见月拿起手机,举在眼前。 萧玉祁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你们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手机吗?” 咔嗒一声,手机解锁成功。 “应该……是的吧!” 苏见月打开抖音,找出了另外一个粉丝量高达一千多万的历史博主。 因为,她接拍的那部网剧,那段时间,她用小号关注许多讲解天虞王朝人物小传的博主。 苏见月是一个对于工作十分认真的人。 虽然,她接不到好的剧本,但是,她想要努力的,完成好每一个角色。 第36章 我像你娘?(修订版) 所以,当她拿到王后这个角色的时候,会认真地,去了解那个时代,真实的背景。 苏见月熟练地切成小号,点开了关注列表。 从里面找出来那个粉丝量一千多万的博主。 跟萧玉祁之前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一个不同,这一位博主会根据正史、野史和小传等等一些列的书籍,尽可能的完善当时的历史,做出一系列的视频。 苏见月往下划拉了两下,找到了有关于天虞王朝的视频。 她点开标注着《天虞王朝上》字样的视频,将手机放到了萧玉祁的手上。 “你先看,我去洗澡,这个视频看完,用手指贴着屏幕,往下划一下,就能看到下一段。” 萧玉祁的思绪已经全然放在了手机上面。 马踏疆场,尘土飞扬。 温厚的男声缓缓响起,解说着画面,上面还配了字幕。 萧玉祁看不懂字幕,却能配着说话声,尝试着去记住字幕上的文字。 苏见月卧室比较安静,萧玉祁能够更加投入的看着上面的讲解。 这一段视频,从天虞王朝,开国皇帝讲起,一直到萧玉祁结束。 有一部分内容,他已经在另一个账号的视频中看过,但他仍旧看得十分认真。 苏见月洗澡比较慢,洗完澡还得护肤。 磨磨蹭蹭的,一直到了四点半,才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 萧玉祁还在看手机。 苏见月擦着护手霜,偏过头去看,才发现,萧玉祁已经看到了《天虞王朝下》这一段。 “据野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尊肃帝会遇到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这件事在史书中,并未找到出处,只是,天虞王朝正史中早有记载,元辉五年初冬,泾县以北,旱情爆发,流民数十万,饿殍遍野,无人问津,朝廷迟迟未能拨款筹粮,派人赈灾,流民以何虎何豹兄弟二人为首,自泾县揭竿起义,三个月内,招募兵士三十万,东渡斜阳关,直逼上京城。 元辉五年冬至尊肃帝挥军北上,御驾亲征,收失地,平民乱,途中呕血不止,大败回朝。” 苏见月本来还想要敷一张面膜,刚将面膜的包装撕开,听到这里,她手一顿。 回头,就看见萧玉祁握着她手机的那只手,指腹一片青白。 “你冷静!” 苏见月丢下了手里的面膜。 扑到萧玉祁身边,拍拍他剧烈起伏的胸口。 “战败的尊肃帝,返京之后,连皇宫都没入,拎起五尺长的青锋佩剑,直逼丞相府,当街斩下魏丞相的头颅,三代老臣自此陨落,尊肃帝民心大失,自此,天虞王朝,国运衰败……” 手机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苏见月来不及去心疼她手机上那张昂贵的曲面屏,一双手就紧紧地被萧玉祁握住。 “寡人乃亡国之君?” 他十分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何泾县大旱,寡人毫不知情?” “是寡人,亲手将自己的子民逼上绝路?又将天虞的国运彻底断送?” 他像是失去了理智,双目猩红,额角青筋暴起,抓住苏见月手腕的双手,力气大得惊人。 苏见月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原来,寡人竟真的是那短命的暴君?” 那一瞬,萧玉祁像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 他颓然地松手,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靠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完全不能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看着这样的萧玉祁,苏见月莫名的,有些心疼。 她试探性地抬手,拍了拍萧玉祁的肩膀。 对上的,却是一双猩红且无望的眼眸。 没有少年郎的意气风发,没有轻摇折扇的潇洒肆意。 他像是一个被人不断遗弃的孩子,苏见月伸出手,抱了抱他。 “历史不一定是对的!” 苏见月搂着他的脖子,萧玉祁宽大的身躯缩在苏见月的怀里,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 两个人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窝在沙发上。 但是,谁也没有多想半分。 “历史上说你是暴君,可是,我认识的萧玉祁,根本就不是暴君,史书记载的你,可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呢!你看看你,长得夺俊啊?别人见了你,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怕你呢?对吧?” 萧玉祁:“……” “那史书上记载的,也没错,宫里那些人,确实都怕我!” 苏见月:“!!!” “你这倒霉孩子,人家绞尽脑汁地安慰你呢,你接什么话啊?” 苏见月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在伤心的萧玉祁:“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能不能不打我?” 这软软糯糯的语气,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蛋,就在苏见月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的老天奶! 杀她别用美男刀好吗? “好,不打你。” 苏见月干脆拎起了萧玉祁的肩膀,将他整个拎着坐正,自己则一下子,跨在他的腿上,却并没有坐下去,而是直挺挺地立着,勉强能比萧玉祁高出头那么一点儿。 “你给我听着,如果我是你,我知道了我的结局,我就非得按照冰冷的文字轨迹去走吗?” “让你提前知道未来,是为了让你接受的吗?不,是让你改变的!” “你是皇帝,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所以,你为什么还没开始,就选择放弃?” “史书上有记载,你会在某一天晚上,在你自己的床上,遇见来自两千五百年以后的我吗?” 一顿输出猛如虎。 苏见月真的是被气狠了! 小身板直溜溜地堪比标兵,白嫩嫩的小手,依旧死死的攥着萧玉祁的衣领,将他名贵的衣料抓出褶皱,一张小脸凶巴巴的,气场瞬间两米八。 那一刻,苏见月娇弱的形象,在萧玉祁的眼里,忽然升华了! 苏见月想要激起他的斗志。 他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苏见月,你好像我娘啊!” “嗯???” 苏见月眼看就要炸了。 “我像你娘?你是我祖宗好不好?能不能捋捋辈分?” 本来还想睡美容觉的,这下子,怎么睡得着? 一只大手,缓缓地抚上了她的发顶。 苏见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只觉得,那一刻,萧玉祁看她的眼神,分外的温柔。 下一秒,天旋地转! 第37章 脸红,心跳(修订版) 苏见月整个人,被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萧玉祁随意的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一只手搁在她的后颈,另一只手轻柔地包裹住她的脑袋。 咚、咚、咚…… 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萧玉祁缓缓低下头,苏见月紧张的脚趾绷紧。 可他,却在鼻梁贴上苏见月鼻梁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是,我会谱写属于我自己的结局!” 坚定的语气,更像是某种隐晦的承诺。 有那么一秒钟,苏见月仿佛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有没有人同你讲过,你生气起来的样子……” 柔软的唇瓣贴近苏见月的耳垂。 苏见月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连呼吸都不敢。 静静地听着他说。 “很像河东狮?” !!! 苏见月噌的一下坐起来,抄起沙发上的草莓熊抱枕,往萧玉祁身上,就是一砸。 “哈哈哈!” 爽朗肆意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草莓熊根本就没有砸到萧玉祁。 因为他已经从苏见月的卧室消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苏见月拍了拍自己不正常的心脏,脸红得不行。 这样的男人,她是怎么脑袋抽了,居然以为他会抑郁?会一蹶不振? 苏见月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和重要的电话。 可苏见月按了半天,手机愣是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昨天晚上,萧玉祁拿她的手机刷视频来着。 百分之七十的电,都刷没了? 苏见月从床上爬起来,给手机插上充电器。 随即,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算去卫生间洗漱。 这才看见,沙发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三层的乌木色的八仙食盒。 这是……萧玉祁拿来的? 苏见月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 最上面一层,放着一碟子精美的香酥卷似的食物,炸得香酥焦脆,看起来就很不错。 第二层放着两小碟小菜。 苏见月叫不出名字,不过看上去,十分下饭。 最后一层,放着一个瓷盅。 苏见月打开盖子,才发现,是一盅熬得软烂浓稠的鸡丝粥。 光是闻着味道,苏见月就饿了! 她光速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才听到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苏见月来不及吃东西,够过身去拿手机。 连着一根超长的充电线。 苏见月将手机放在茶几上,点了免提。 然后万分期待地尝了一口鸡丝粥。 粥还是温的。 一口下肚,浓郁的鸡肉香气在她的味蕾中炸开,那粥顺滑的,不需要嚼,便能自己往喉咙里滚。 最终,落进空落落的胃里,无比舒坦。 就在此时,荣姐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 带着极致的兴奋。 “苏!见!月!”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苏见月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明。 “到!” 她下意识地应答。 电话那边的荣姐却像是疯了一样,“你要起飞了你知不知道?” 苏见月又吃了一口粥,摇头。 下一秒,她又想到,荣姐在电话那边,看不见她摇头。 “不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我的小祖宗啊,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倒是看一下啊!打一百个电话,愣是一个都不接,你是想要急死我吗?” 苏见月放下筷子,“你等会儿,我看看!” 她打开与荣姐聊天的微信页面。 直到苏见月翻完全部消息。 她仍旧难以置信。 “投资商不撤资了?” 怎么可能? 苏见月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昨天晚上,萧玉祁揍了苏禹琛一顿,她不仅打了苏见星一巴掌,还把她的脑袋按进洗脸池,吓唬了苏见星一次。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被行业彻底封杀的打算。 没想到,一觉醒来,投资商不仅不撤资,反而还追加投资? 是她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吗? 苏见月第一次体验到天上掉馅儿饼,精准砸到她脑门儿的喜悦! “不仅如此,投资商还把他们公司的新品樱桃粉水乳的代言给了你,宝贝儿,快点打起精神,迎接你成为超星星的曙光吧!” 苏见月警惕地问道:“荣姐,他们的合同,你看了吗?” “公司法务正在对接谢氏的合同,合同目前还没送到我手里来!” 苏见月压下略显激动的心情。 “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还是希望能够谨慎一点!”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的合同我会找我的律师朋友亲自掌眼,如果有坑,我坚决不会让你签合同的!” 挂断了荣姐的电话,苏见月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她重新打开微信,通讯录那一栏,标着一个猩红的3。 苏见月点开新的朋友。 才发现,是文景兰、苏云天和裴恒加她微信的申请。 从苏家搬出来的那一天起,苏见月就把除了爷爷以外,苏家所有人的微信,全部拉黑删除一条龙。 苏见月毫不犹豫地点了忽略。 吃完饭,她想了想,又拿起手机下单,给萧玉祁买了一个手机。 还有萧玉祁的身份证! 连户口本都没有,她去哪里给萧玉祁办理他的身份证? 苏见月思来想去一半天,最终认命。 只能找爷爷了! 首先,她需要一张萧玉祁的白底半身证件照! 苏见月吃完了饭,将碗筷全部洗干净,擦干水,重新装进了食盒里。 她打开衣柜,挑衣服。 没想到,一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满满登登的金条,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苏见月无声呐喊:“我的妈呀!” 没有年号,朴实无华的外表,布灵布灵的色泽,这不就是她的梦中情金吗? 萧玉祁这孩子,干活儿还挺麻利? 苏见月恨不能滚进金条里打滚,均衡地摸了摸每一根金条,嘴角俨然咧到了耳后根。 朴实无华的白色体恤加牛仔裤。 苏见月换好衣服之后,不厌其烦地,将柜子里面所有的金条,全部搬到了保险箱里锁好。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保险柜都挑最大的买。 看着塞得满满的保险柜,苏见月只觉得暖暖的,很安心。 她提起自己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用到的化妆箱,摸了摸鬓角的碎发,长长的卷发,高高地扎起一个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照着镜子,苏见月满意地点头。 昨天,她想了一晚上,立秋那天的刺杀,才是真正的导火索,如果她能够想办法,帮助萧玉祁避开那场刺杀…… 第38章 水润,柔软(修订版) 不是她喜欢往自己的身上揽事儿,而是萧玉祁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抱着化妆箱,苏见月一下子扑到了萧玉祁的寝殿。 龙踏上,黑色的帷幔并未打开。 苏见月正准备掀开帘角,悄悄地看一看,萧玉祁现在究竟在不在殿内。 就听到“砰”地一声。 茶盏落地的声音像是在向苏见月诉说着萧玉祁此刻的心情。 暴躁非常。 “混蛋!” 萧玉祁看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段承之。 “羽林卫如今是愈发的废物,看个犯人,竟然能把犯人看丢?你这个羽林卫统领的位置,已经坐腻了吗?” “是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责罚?” 萧玉祁冷笑一声,“罚你,有用吗?” 好不容易抓到了丞相的把柄,现如今,全没了! “承之!” 萧玉祁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无奈。 “你我相识数年,我以为,你我之间,早已情同手足,如今看来,你的想法,与寡人,并不相同!” 他睁开眼睛,看着双膝跪地,低头不语的段承之。 “立秋之夜,母后寿辰,承之,寡人愿你,莫要再让寡人失望!” “臣,遵旨!” 交谈声戛然而止。 苏见月的耳朵贴近帷幔。 还想听些什么,帷幔却猛地被人拉开。 她仰头一看,萧玉祁人高马大地站在床边,背着光,神色不明地看向苏见月。 苏见月将手里的化妆箱拎起来,“易容术,赶紧给我找个人来,最好是跟你身高体型相似的男人!” 她献宝似的,将化妆箱举到了萧玉祁的身前。 他的身量太高,苏见月举得很是费力,干脆将箱子往他身前一推。 “赶紧接着啊,我手都举酸了!”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萧玉祁和段承之的谈话。 白嫩的脚丫子从龙榻上伸出来,光着脚就要下地。 倏地,一只温热的大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足。 苏见月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皮肤的温度偏冷。 衬托的他掌心格外滚烫。 弧度完美的足弓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苏见月不由得一颤。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腿,萧玉祁的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别动!” 直到苏见月将视线落在她被迫抬起的脚上时,她才意识到,萧玉祁的手,究竟有多大! 他只需要一只手,便能将她的脚完全包裹。 “地上凉。” 萧玉祁随手打开置放于金丝楠木脚踏上的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双黑色锦面精绣出粉底彩凤的布拖鞋,亲手,为苏见月穿好鞋子。 这是他在苏见月的卧室里,看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粉色毛茸茸兔子造型的拖鞋,回来画的样图。 又将图给了织造办,命令她们连夜做出来的拖鞋。 穿在苏见月的脚上,竟意外的合适。 他给她穿鞋的动作十分认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她的脸有些发烫。 冰缸里面的冰,已经化了一半,丝丝凉气从缸内蔓延出来,降低了殿内的温度,再加上,古代确实没有现代那么热,苏见月粉扑扑的小脸,落在萧玉祁的眼底,引得萧玉祁不由得皱起了眉。 “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净了手,擦干手上的水珠,才将掌背贴上了苏见月的额头。 苏见月紧张地缩了缩脖子,避开他的探究。 她的脚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握着过,她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会紧张,会害羞,都是正常的! 苏见月给自己成功洗脑。 抬手,将萧玉祁再次探过来的手挡住,然后拎起放在榻边的大号化妆箱,找了个殿内视线最好的地方,将化妆箱放在地上,冲着萧玉祁招了招手。 “你赶紧的,找个人过来,本姑娘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东方神迹!” 萧玉祁不解但配合。 他大手一抬。 破军不知从何处现身,一袭黑衣并不醒目。 若不是他走到了萧玉祁面前下跪参礼,苏见月压根儿都不知道,寝殿内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苏见月局促地将整座寝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认真真地重新打量了一遍。 雕刻精美的梁柱,堆满了卷轴的书架,几组螺钿的柜子,高的,矮的,一组组…… 没看到还藏着人呢? 破军已经按照萧玉祁的吩咐,来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看看这宽肩窄腰大长腿,苏见月心里头美的冒泡。 古代的男人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苏见月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破军的每一个面部细节。 她直勾勾的眼神,让暗卫界面瘫第一名的破军,竟然破天荒的红了脸! 萧玉祁面色不愉,他径直走到苏见月与破军之间,阻隔了苏见月是赤裸裸的视线。 “看够了?” “嗯?”苏见月嘿嘿一笑:“我得多看看才能知道他的面部轮廓跟你的有什么区别,这样方便我上妆!” 萧玉祁轻喝一声,“那你为何从未这般看过寡人?” 苏见月立即将萧玉祁拉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微微俯下身,小鹿一般灵动的双眸认认真真的看着萧玉祁的五官。 她看得认真,萧玉祁能够清楚的,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他的倒影。 一下,两下,三下…… 萧玉祁清楚地数着自己悸动的心跳。 他只觉得耳根一热,一股浓烈的情愫,自心脏爆开,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 惹得他心尖发颤。 苏见月生得实在是美,明明她只是在很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轮廓,可萧玉祁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 他渴望用柔软的薄唇含住她春水般的眼睛,吻过她精巧翘挺的鼻尖,最终落在她花瓣状的双唇。 她的唇色,是最为艳丽的粉,看起来,水润,柔软。 若是能够贴上去,细细品尝,那合该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一道桃花软酪。 光是这么想着,萧玉祁便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体内热流涌动,萧玉祁抓住扶手的手,紧了紧。 视线下移,最终落在苏见月脖颈处戴着的那条漂亮的钻石项链上。 阳光透过窗台,打在细碎的钻石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萧玉祁干脆佯装被光芒刺到,径直闭上了眼睛。 苏见月并没有察觉到萧玉祁的异样。 但是破军不同。 第39章 你能带我飞吗(修订版)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萧玉祁的身边,暗中保护他的安危。 对于萧玉祁的大部分情绪,破军不敢说能够揣度出萧玉祁的全部心理,但是,最起码,能够猜出七八分。 他敢百分百断定,陛下现在,是在害羞。 随即,他又将目光落在萧玉祁腰间悬挂的香囊上。 香囊上金色的穗子呈扇形铺开在他腿间的裙袍…… 或许,陛下不仅仅是在害羞! 破军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却不想,恰好被重新睁开了眼睛的萧玉祁看见。 破军随即板起了脸,像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用冷脸来伪装自己熊熊的八卦之心! 那些每天想方设法往后宫里面塞美人的朝臣们都说错了。 他们陛下根本就不是不近女色。 而是,一般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还愣着干什么?坐呀!” 苏见月看得差不多了,按开了化妆箱的锁扣,打开了箱子。 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整个化妆箱上下三层,花花绿绿的颜色,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刷子,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看得人眼花缭乱。 “啊?哦!” 破军斗胆坐在了萧玉祁边上的八仙椅,拘束得不行,坐姿比萧玉祁的更加板正。 苏见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我会吃人吗?” 苏见月拍拍破军的肩膀。 “放轻松!” 一记眼刀落在了破军的肩膀上。 破军一个哆嗦,躲开了苏见月的手。 “姑娘,您直接开始吧!” 陛下的目光…… 他害怕! 苏见月不明所以,看了看身后。 萧玉祁早已经神色如常。 苏见月随手拉过一张鼓凳坐下。 格外的认真的开始了化妆。 她在娱乐圈咖位小,很多时候,出席一些场所,她都请不起专业的化妆师,只能自己上手。 从刚开始的化妆小白,到现在,每一次亮相,都以妆容出圈。 其中花费的精力,难以言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崭新的萧玉祁,出现在了真正的萧玉祁面前。 苏见月的化妆箱里,带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她将镜子打开,破军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张脸,竟然真的,与陛下的,一般无二。 他豁然起身。 与萧玉祁一般无二的身高,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肢,若非他如今,依旧穿着一身暗卫服,还有发髻不一样,单看后背,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姑娘这一手易容术,果然神奇!“ 破军的脸上,可以随意的做出任何表情,完全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那是,我给你用的,可都是我平时都舍不得用的宝贝,你这张脸,即便泡在水里,都不会脱妆!” “姑娘的意思是,遇水也不化?” 苏见月自豪地昂起头,“那是,一般人我都不给他用的!” 看在那一柜子金条的份儿上,苏见月也得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帮萧玉祁办好了这桩事。 萧玉祁的眼底翻起滔天巨浪。 他看向苏见月的目光,更加幽深。 如同一头锁定了猎物,迅猛的山虎。 脊背弓起,不动声色,只等着时机一到,便露出尖锐的利爪,精准地扑倒猎物,一击即中! “让寡人看看!” 萧玉祁嗓音低沉,破军随即转身,站在他的身前,眉眼低垂,任由萧玉祁打量。 良久,他给了两字评价。 “甚好!” 苏见月左一眼,右一眼,看得不亦乐乎。 破军敏锐地察觉到了陛下散发出来的,比冰缸里面的寒冰,更加冰冷的气息。 他默默地往后缩了两步,纵身一跃,上了房梁。 就在苏见月抬头的瞬间,他彻底隐匿于房梁之后,任凭苏见月怎么看,都看不到一丁点儿有人躲在那里的痕迹。 “轻功啊?” 苏见月兴奋得不得了。 她一把抓住了萧玉祁,“他……他居然真的会飞?” 萧玉祁低头,看见苏见月一双白皙纤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萧玉祁,你能不能让他下来,带我飞一次试试?” 躲在房梁上的破军一个哆嗦,差点掉下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稳住了自己。 随即,他弱小无助又可怜地往角落里面缩了缩。 自我催眠。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才念叨了五遍,他就听见下面的萧玉祁冷笑一声。 “呵!” “呵?”苏见月不解:“是什么意思?” 他保证,若是此时,他的眼前站着的不是苏见月,他一定下令,拔掉这人的舌头,让她再也说不出他不爱听的话。 “你若是能将他找出来,便可问问他,能否带你飞一次!” 话落,萧玉祁冷着脸,坐在了平时自己办公的矮几边。随手拿起治国策,便开始看。 她已经认认真真的看了破军的脸足足半个时辰,竟还得寸进尺的,想要破军带着她飞? 如何飞? 让破军扣着她纤软的腰肢,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芬香,那般飞吗? 虽然自己于苏见月而言,确实是古人。 可她莫不是真的当他已经作古?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不见吗? 真的是气死他了! 苏见月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玉祁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怜的破军,恨不能连呼吸都停止,生怕发出了一丁点响动,惹得陛下不快。 他只能暗暗祈求,姑娘啊,祖奶奶啊,破军的命也是命,您赶紧去哄哄陛下吧!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苏见月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苏见月也知道,把人惹生气了,得立刻哄。 她随即凑到了矮几边,坐在了萧玉祁身边的软垫上。 “你生气了吗?” 萧玉祁目不斜视,一双眼睛依旧盯在书本上。 苏见月道:“我们那,没有人会飞,所以我好奇嘛!” 萧玉祁将书翻了一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萧玉祁,你是不是也会飞,那你带我飞一次,好不好?” 终于,萧玉祁勉为其难地施舍了苏见月一个眼神。 “就一次,拜托了!” 她小时候,可羡慕那些武侠片里面飞檐走壁的大英雄了,后来进了娱乐圈,因为她的资源少,偶尔有戏可拍,大多数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吊威亚的几率,几乎没有。 说实话,最近杀青的这部网剧里面的王后,真的是她出道以来,拍过戏份最多的剧。 苏见月仰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勾得萧玉祁心尖都软了一块。 第40章 绝密后宫照(修订版) “真的,就一次!” 萧玉祁仍旧正襟危坐。 “报酬!” 苏见月想了想,“萧玉祁,我教你认字,好不好?认我们那个时代的字!” 萧玉祁眉毛一挑。 苏见月知道,他满意了! “可!” 苏见月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飞?” 还不等萧玉祁回答,苏见月便做出了决定。 “等太后的寿宴结束,我们就去,好不好?” “好!” 萧玉祁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这两日,你千万莫要来此处寻我,等事情结束,我会先去寻你。” 苏见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她惜命得很,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苏见月想起了今天的来意。 “我打算给你办一张身份证,但是你得先配合我,拍一张照片。” “何谓照片?” 萧玉祁问道。 苏见月干脆拉着萧玉祁上了床。 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苏见月的脸,噌的一下,又又又红了! 萧玉祁双手撑在榻边,苏见月已然坐在了榻上。 他宽大的怀抱,稍稍这么一拢,苏见月小小的一只,就像是被他完完全全的圈进了怀里一样。 “这么着急,月儿是为何意?” 萧玉祁算是发现了,这个姑娘,跟他所认识的姑娘,都不一样。 她惯会见一个,爱一个,见到好看的男人,眼睛都不会拐弯,直勾勾的,恨不能把人带回家! 有了这个意识,萧玉祁恨得牙痒痒。 第一次,他有了一种,名为‘占有’的情绪。 他,想占有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掌心,折断她的羽翼! 萧玉祁俯身压下,苏见月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自己的背脊贴上了柔软的被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你……” 苏见月干脆仰在榻上,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制止了他进一步的距离。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挨我这么近!” 她喉咙发干,连脚趾都不由自主地紧绷。 精美的拖鞋从她白嫩的足上滑落,啪嗒一声,落在了苏见月的心尖上。 直觉告诉她,他们现在的距离,很危险! 所以,为什么穿越的地点,非得是大床? “是月儿主动拉着寡人过来的,不是吗?” 苏见月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灵机一动,想到了车祸的细节。 “我……我忽然想起来,在车子被撞的那一瞬,我们好像也回到了这里,对不对?” 真是一只容易受惊的云雀! 萧玉祁不欲一次将苏见月吓到。 他撑起胳膊,身体一歪,随性慵懒地侧卧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掌心杵着脑袋,随手,摘掉了头顶的发冠,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勾的苏见月不由的视线往下…… 想象中的八块腹肌被精致的玄色龙袍遮挡,威严而又……魅惑! 苏见月怀疑,萧玉祁在蓄意勾引她! 但是,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苏见月又有一种,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错觉? “大约,有这么回事!” “什么叫大约?” 苏见月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 “不是说拍照片?” 萧玉祁长臂一揽,搂着苏见月,在宽大的龙榻上肆意一滚。 时空转换,黑金色调的寝宫,骤然变成了粉白相间的卧室。 苏见月不争气地红了脸。 “你能不能每次拉我之前,提前通知我一声?” 每次穿梭,苏见月都紧张得不行,明明是正常的穿越,被他一带,竟显得偷感十足!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哦,寡人,下次一定注意!” 苏见月气呼呼地起身。 拿起手机。 “赶快起来,我给你拍照。” 萧玉祁十分听话地起身。 苏见月找到一面适合拍证件照的白色墙面,拉过一张椅子,指了指座位,“你坐这儿。” 萧玉祁乖乖地坐下。 “来,看我!” 苏见月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咔嚓一声,完美! 萧玉祁这张脸,真是怎么拍都好看。 “真好。” 她抱着手机,自我欣赏。 萧玉祁起身,凑到了苏见月的身边,看着出现在她手机里的自己。 “这便是……照片?” 他将几分漫不经心收敛,伸手,将苏见月的手机接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照片’。 忽然,他想起了别墅楼梯边上的墙面,还有外出时,看见许多高楼底下,挂着的巨大人像。 起初,他还以为那些都是别人亲手绘制,挂上去的。 却不想,根本不用画。 只需要咔嚓一下,想要的画面,便真的能够定格,保存。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手机画面。 一不小心,将照片滑动,紧接着,他的照片不见了,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照片。 那个男人只穿着一条裤子,上身赤裸,大胆地露出了宽阔的肩膀还有腰腹间腹肌。 他的手,半捂在口鼻之间,显露出修长匀称的手指,耳朵上带着一颗耀眼的蓝色耳钉,乌黑的头发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深蓝。 狭长的眼睛,隐含着浅淡的笑意,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男妖精。 更过分的是,他的臀后,还挂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整个画面,极具冲击力。 萧玉祁眉心一跳。 下意识的再往后翻。 很好,这回是个僧人,穿着一身半透明的僧袍,水珠四溅,他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现,手中握着佛珠,口中却含着一朵火红的娇花。 如同一名堕入欲海的男菩萨,一念成魔! 再下一张…… 仍旧是一位半裸的男人,长发飘逸,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穿着亵裤的腰间,竟然挂着一件粉色的肚兜!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简直有辱斯文! !!! 看着萧玉祁的表情愈发的不对劲,苏见月猛地想起了自己那不能见人的相册…… “啊啊啊,快点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这些可都是她和闺蜜经过严选,选出来的极品后宫照。 是除了闺蜜之外,谁都不能看的东西。 如今,竟然被萧玉祁堂而皇之地阅览? 苏见月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了一座崭新的别墅。 奈何,萧玉祁实在是太高了,苏见月努力地蹦到最高,却连手机的边边都摸不到。 “你快点把手机还给我!” 苏见月又累又急,萧玉祁一连翻了十八张照片。 可谓是张张有惊喜。 第41章 霸道暴君强制爱(修订版) 萧玉祁已经被气得冒烟。 第一次,他真切地理解到,火冒三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苏见月却咬着牙,破釜沉舟,她走到距离萧玉祁最远的位置,助跑,垫脚,纵身一跃。 整个人不出意外的挂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人,在被逼到极点的时候,拥有无穷的爆发力。 连苏见月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能一下子,蹦那么高! 她的一双腿,圈在了萧玉祁劲瘦的腰间,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作为支撑,另一只手,一把够住了萧玉祁握着她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 “你快点……把手机……还!给!我!” 苏见月真的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抢回手机。 萧玉祁万万没想到,苏见月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 他连忙抬手,护住苏见月纤软的腰肢…… 萧玉祁生怕苏见月摔了。 苏见月却趁机,一把夺回了手机。 呜呜呜呜…… 她的命,终于回来了! 苏见月将手机贴在胸口上,差一点儿就泪流满面。 萧玉祁想起刚刚,他最后看到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衣服,没错。 可他却十分不知廉耻地,将上衣的下摆咬住,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似的! 而此刻,苏见月竟然,将别的男人,贴在…… ??? 忍无可忍! 苏见月成功地触及到了萧玉祁的底线。 萧玉祁一把劫过苏见月手里的手机,随手将手机扔在柔软的地毯上。 随即,他一个转身,一只手扣着苏见月的腰肢,一只手托住苏见月悬挂在他胯骨的腿。 猛地转身,向前两步。 苏见月只觉得后背一凉。 她的身体,贴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而她的身前,却站着体温滚烫的萧玉祁。 “啊!” 苏见月惊呼一声,不知道为的是手机还是为的自己。 “喜欢哪些男人?” 恶魔低语,在苏见月的耳边炸开。 他刻意地压低声线,撩拨着苏见月的心弦。 “那你觉得,寡人如何?” 他松开托着苏见月大腿的手,霸道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路向下。 苏见月心脏咚咚地跳,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你……你想要干什么?” 不是苏见月小脸通黄,满脑子废料。 实在是,萧玉祁的动作,太容易令人遐想。 她想要缩回手,萧玉祁却强硬地将她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腰腹。 隔着贵重的衣料,苏见月只能摸到一片坚硬的触感。 “你你你你你……” 苏见月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她已经羞耻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你快点放开我!” 可怜她,生怕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地方,一动都不敢动。 萧玉祁冷哼一声,墨色的瞳孔蓄满了涌动的风云。 “不是喜欢?” 他问道:“还是说,隔着衣服,手感不好?” 萧玉祁说着,重新托住苏见月,将她丢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伸手,一把解开自己暗金色的腰带。 宽大的龙袍褪下,露出了金色的亵衣,亵衣带子被他扯开。 精致的锁骨之下,鼓鼓囊囊的胸肌极具力量感,标准的双开门,让苏见月害羞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宽大的指缝却暴露了她的本质。 萧玉祁一声嗤笑,俯身,一只手撑在沙发的靠背,另一只手,再次握住苏见月的手,精准的贴上了自己单薄衣衫之下的皮肤。 紧绷,有力,带着明显的沟壑。 极具弹性。 苏见月的嘴角顿时比AK还压。 腹肌! 这是真的腹肌啊! 苏见月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腹肌。 原来,手感真的这么好? 苏见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萧玉祁却又态度强硬的,将苏见月的手,从自己的腰腹抽离。 完美的体验感戛然而止。 苏见月抿紧了唇,抬起头,一双明亮而又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怒极反笑的萧玉祁。 “说,寡人与他们相比,如何?” 那一瞬,苏见月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边,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兴奋。 霸道暴君强制爱? 这个情节,她喜欢! “乖,答了,寡人便让你继!续!摸!” 一字一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苏见月的心尖上蹦迪。 “是他们好看,还是寡人好看?” 粗粝的指腹,轻轻的挑起苏见月的下巴。 他很认真的在问,仿佛,这个答案于他而言,十分的重要。 苏见月十分识时务的回答:“你,当然是你最好看,那些人,都是庸脂俗粉,怎么能跟你比呢?” 话音一落,苏见月那双眼珠子,便骨碌碌地将视线落在了萧玉祁敞开的领口。 一双玉手蠢蠢欲动。 得到了答案的萧玉祁却干脆利落的起身,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苏见月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双手,眼睁睁地看着萧玉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锁骨都没露出来一丁点儿。 她突然就委屈了。 “不是说答应了,就让我继续摸的吗?” 萧玉祁冷睨了一眼苏见月。 语气略显凉薄。 “若是日后,你表现得好,寡人再给你摸!” 今日,委实是将他气坏了。 苏见月:“……” 过分了啊! 这不是纯纯的诈骗吗? 苏见月应该感谢萧玉祁不知道,照片这玩意儿,是可以删除的。 不然的话,她的这些私藏,一张都留不下。 果然,越是美艳的女子,越是勾心的毒药。 若非宫内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他去部署,今天晚上,他必须要让苏见月完完全全的认清他的魅力。 “未来几天,寡人不在,你……” 萧玉祁万分不放心地咬牙切齿。 “好自为之!”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 苏见月才屁颠屁颠地蹲下,从地毯上把自己的手机重新捡起来。 屏幕一打开,就是美男暴击。 苏见月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萧玉祁那张幽怨的脸,就再次出现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萧玉祁:“……” 苏见月:“……” 回马枪什么的,到底是谁发明的? “你!” 萧玉祁气急败坏。 苏见月机智地先发制人。 “我刚刚是在看你!” 萧玉祁的火气,蹭的一下,消了一半。 第42章 久违的恐惧(修订版) 她不动声色地点开了全图,精准地放大的第一张。 将手机翻转。 “不信你看,我真的是在看你,你实在是太太太好看了!” 诚恳而又真挚的眼神。 苏见月觉得,自己迟早能拿到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儿! 现在的她,强得可怕! 看清了照片,萧玉祁给了苏见月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再次消失在了房间。 悬在头上的剑,没了! 苏见月整个人软在地上,不停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好险,好险! 手机铃声让苏见月从放空中回神。 苏见月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清冷威严的声音。 “请问,是苏见月苏女士吗?” 苏见月看了一眼号码。 云城市公安局。 “是的,我是。” “苏女士您好,我是负责您此次案件的警官谢晏城,我的警号为YC110227,您现在有时间吗?可否来一趟云城公安局?我这边有重要的线索,需要找您确认!” 苏见月看着监控。 画面里,一个穿着一身黑色T恤加黑色牛仔裤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清人脸。 他手法娴熟的,打开引擎盖,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又将盖子合上,旁若无人的离开。 谢晏城指着监控定格的一幕。 “你看看他的眼睛,能不能辨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苏见月认认真真地去看。 “我们对比了几个角度,只拿到了这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 所谓清晰的照片,除了一双眼睛之外也看不到正脸。 苏见月寻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我……不认识!” 是真的不认识。 谢晏城沉吟片刻,“冒昧地问一问苏小姐,您心中,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车子被人为损坏,突如其来,超速又超载的大货车。 不论谁去推断,都会下意识地将这件事情定性为蓄意谋杀。 听了这话,苏见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一道声音。 ——苏见月,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司机那边,您查过了吗?” 苏见月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一次性杯子。 谢晏城面露抱歉。 “那位司机,身患绝症,从他的嘴里,目前问不出来任何有用的线索,并且,他账户里面,所有的钱,全部转到了他老婆名下。” 苏见月震惊。 “但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坐着昨天晚上八点的航班,飞去了米国。” 谢晏城垂眸,“非常的抱歉,这件事情,可能没办法立即给你答复。” 一旦跨国,这个案件办理起来,就异常的麻烦。 “我们从司机的通话记录上,查到了一个叫做彪哥的人,昨天下午七点,他接到了彪哥的电话,大约九点的时候,就在路口附近徘徊,一直等到你的车子出现。” 彪哥? 苏见月瞳孔地震。 一股久违的恐惧袭上心来。 杯子里的水随之晃动,震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苏小姐,您还好吗?” 谢晏城关切地询问。 直到有水珠溅到苏见月的手背,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放下手里的杯子。 谢晏城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等到苏见月将情绪调整好,她才缓缓说道:“彪哥,我认识。” 思绪回到四年前,苏家为她和苏见星举办成人礼的那个晚上。 那是她第一次,以苏家亲生女儿的身份,当众亮相。 文景兰十分大手笔地,给她和苏见星一人定制了一条VOOL家的高定礼服,一白一粉,姐妹款。 那条裙子,是苏见月有生以来,穿过的,最漂亮的一条裙子。 那一天,是她以为的,她前十八年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 她戴着象征公主的皇冠,文景兰会用慈爱的目光看向她。 就连平时对她冷漠的父亲,都破天荒地夸了她一句。 “月月这么一打扮起来,可真好看!” 即便她知道,苏云天夸赞的,只是那张酷似文景兰的脸。 可是她仍旧感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她最幸福的那一天,她当着所有苏家所有亲朋好友、合作伙伴还有媒体记者面前,掉进了泳池。 皇冠掉进了水里,昂贵的礼服彻底报废,精致的妆容遇水化开。 所有的美梦,都像是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彻底散开。 怎么抓都抓不住。 她不会游泳,被人从泳池捞起来的那一刻,得到的,没有半点关心。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你是嫌我们苏家,因为你闹出的笑话不够多吗?” “你看看星星,你都回家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学到星星的半分优雅得体?”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这样的人,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呢?” 一句句来自至亲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钢刀,精准的,透过皮肉,扎进她柔软的心脏。 心脏被千刀万剐,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拼命的解释,她是被别人故意推下水的,奈何,根本没人相信她! 父亲的冷漠,母亲的失望,哥哥的幸灾乐祸,还有苏见星。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 所有的人,都把她的反驳,当做发疯。 没有人选择站在她这边。 在所有人嘲讽的目光中,苏见月落荒而逃。 她拖着湿漉漉的礼服,穿着一点都不舒服的高跟鞋,漫无目的地走。 可是,走着走着,她警惕地发现,身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月黑风高,路灯昏暗。 苏见月越走越快,最终开始狂奔。 漂亮的高跟鞋在这一刻成了累赘,她狼狈地跌倒在地,裸露的膝盖、小腿和手臂重重地擦在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 霎时间鲜血淋漓。 苏见月来不及呼痛,她连忙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 用尖细地跟,对准了一步一步靠近她的男人。 跟踪她的,不只有一个人。 苏见月惊恐地后退,看着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的男人,一行五个。 他们呈现出包围的姿态,将她的每一条出路全部堵死。 而她此时,手上唯一的武器,只有一双高跟鞋! “彪哥,这娘儿们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跑得还挺快,咱们都差点儿没跟上!” 黄毛喊着为首的一个光头。 光头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穿着半截的短裤,胳膊上纹身遍布,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货色。 “你跑啊!” 第43章 原来是你(修订版) 彪哥笑得张狂,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苏见月。 得意的不行。 “你怎么不跑了?不是跑得挺快呢吗?” “彪哥,您看,人家小姑娘都摔成这样了,您还不赶紧地把人带回家,好好地安慰安慰?”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让濒临崩溃的苏见月彻底爆发。 她抄起高跟鞋,十分生猛地朝着为首的彪哥就是一下。 动作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凭什么每次受欺负的都是我?” “凭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解释?” “凭什么我就活该被你们糟践?” 一下,一下,又一下。 苏见月像是疯了似的。 彪哥硬生生的挨了高跟鞋的鞋底子两下,直到第三下的时候,那群染着红黄蓝绿毛儿的小混混才一窝蜂地涌上来。 任凭苏见月再怎么凶悍,可是,她到底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存在着力量差异。 很快,苏见月手里的高跟鞋被人截走。 她的手臂被人一左一右地架着,整个人无法动弹半分。 彪哥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苏见月左边脸颊瞬间肿起。 “你个娘们儿,竟然敢打老子?” 彪哥被气狠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给老子把她拖回去,今天,老子非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不可。” “呸!” 苏见月梗着一口气,吐了彪哥一脸的唾沫。 “操,你个贱婊子!” 又是一巴掌落下。 苏见月被打得眼冒金星。 脑袋晕晕乎乎的,半天都没缓过气。 她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被一群人拖到了巷子深处。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警笛的鸣叫。 苏见月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阵嘈杂的声音消散,湿漉漉的礼服半干着,粘在她冰凉的身体上。 有一个人,动作轻柔的,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的肩膀,语气急切地问道:“女士,女士您还好吗?” 还不等她回答,她便彻底晕厥。 “原来是你?” “嗯?我?” 苏见月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谢晏城将手里的卷宗记录重新扫视了一遍。 “我想,我大概知道彪哥现在人在哪里,今天有劳您跑这一趟,案件如果再有进展,我会电话通知您。” 苏见月就这么云里雾里的从办公室走到了公安局的门口。 她依旧没有想明白,刚才,谢警官没头没脑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事情联系到了彪哥,苏见月更加确定,这桩车祸的幕后主使,一定就是苏见星没跑。 苏见月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现在刚好是下午五点四十五,正值晚高峰。 前面排队的车辆很多,苏见月焦躁地等待着司机接单。 “要不,我送你?” 谢晏城的声音陡然从苏见月的身后传来。 苏见月蓦得转身,看着一身休闲装的谢警官,眸光里闪过几分意外。 这人,刚刚还是一身制服,怎么这么快,就换了衣服? “谢警官下班了?” “嗯,是的。” 谢晏城拿出车钥匙,“这个点儿不好打车,苏小姐想去哪,我送你一程,期间,如果苏小姐还想到了什么线索,可以随时向我提供。” 苏见月想了想一会儿要去做的事情。 她干脆利落地取消了手机打车的单,上了谢晏城的车。 “我需要谢警官送我到苏公馆,今天晚上,你们可能需要加班,连夜抓人。” 谢晏城启动车子,有些意外。 “苏小姐的意思是?” 苏见月勾了勾唇角。 “我需要谢警官,配合我的行动!” 谢晏城思忖片刻,答:“我会保护苏小姐您的人身安全。” 话落,他拿起手机,跟队里的人打了个电话,简单的交代两句,随即挂断,带着苏见月去到苏公馆。 苏公馆位于云城市中心的顶级富人区。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大多数人,努力了一辈子,都买不起这里的一间浴室,可苏家,却在这里拥有一栋占地面积大约一千平方的园林式豪宅。 黑色的牧马人缓缓驶进苏公馆的大门。 苏见月的到来,管家早已经在苏见月进门的一瞬间,被转告给了苏家众人。 苏见月进门的时候,苏家人正在吃完晚饭。 文景兰刚刚招呼着徐妈在餐桌上新添了一套餐具。 又吩咐厨师再多做两个菜。 还没张罗完,苏见月就进来了。 文景兰显得格外的高兴。 她想要上前去拉住苏见月,却又怕突然的亲昵,让苏见月不适应,引得她对自己更加反感。 文景兰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月月,你回来得刚好,赶紧来吃饭,我让厨师再做两道菜,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你及时跟妈妈说!” “不用了,我刚刚报废了一辆车,没有多余的钱,来买苏家的饭!” 文景兰不明所以,脸上的笑容一僵。 苏云天放下筷子,面沉如水。 “苏见月,你再跟你妈妈这么说话试试?” 苏见星却心知肚明,对苏见月话里的意思,一清二楚。 “抱歉,苏先生,文女士,我今天来,是想要找令千金问一些事情,问完了,我就走,你们不需要对我刻意客套,我会嫌恶心。” 苏禹琛一脸宿醉未醒的迷糊样,没好气地一吼:“苏见月,你是存心回来,给我们添堵的吗?” 苏见月径直越过文景兰,没有搭理已经气成了河豚,面部表情如出一辙的苏云天和苏禹琛。 定定的停在了苏见星的面前。 苏见月拿起苏见星面前那碗已经放温了的虫草鸡汤,对着苏见星的脑袋,往下一淋。 她在苏见星的尖叫声中,缓缓地将汤碗重新放回桌子上。 “苏见月,你干什么?” 苏禹琛的反应比谁的都大,他直直地冲过来,将苏见月猛地一推,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苏见星的面前嘘寒问暖。 “徐妈,赶快去拿一条热毛巾来。” 徐妈被一幕惊呆了,听到了苏禹琛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指派着女佣去消毒柜拿热毛巾。 苏见月被苏禹琛猛地一推,险些没站稳。 好在跟在她身后的谢晏城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 文景兰伸手想要去拉苏见月,却拉了个空。 苏云天的脾气也上来了。 “景兰,你看见了,这一次,星星根本没惹她,是她主动上门来欺负星星的,你还要帮她说话吗?” 第44章 这也是你男朋友?(修订版) 没想到,文景兰却郑重点头。 “是,这一次,在指责月月之前,我必须要先问一问,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文景兰的话,完完全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苏见月心脏狂跳一下。 苏见星从徐妈的手里接过毛巾,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油渍,一边哭着说道:“姐姐,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你是真的想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声泪俱下的控诉,惹得苏禹琛这个没脑子的,主动为她阵前拼杀。 “余叔,把她给我赶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进来!” “不用你赶,话说完了,我自然会走。” 苏见月推开了即将上前的保镖。 谢晏城一手搭在了苏禹琛的肩膀上。 “苏公子,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谁跟你是一家人?” 苏禹琛眉头一皱,指着谢晏城质问苏见月:“这……也是你男朋友?” 苏见月并没有搭理苏禹琛。 她直接走到了苏见星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偏生,苏见星还要在家人面前保持柔弱白花的人设,连还手都不行。 “苏见月,你把星星放开!” 苏禹琛还想过来,却被谢晏城拦住。 苏云天气急败坏,“你们赶紧去把她拉开啊!” “不准动!” 文景兰喝止住蠢蠢欲动的保镖,她努力地维持情绪,轻声问道:“月月,你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星星的麻烦?” 她好像真的变了,原本不觉得委屈的苏见月,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苏见月忍住没有哭,反而低头,对着苏见星笑道:“买凶杀人,制造车祸?你猜,这个罪名如果定下来,你会被判几年?” “你……你在胡说什么?” 苏见星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心中却一阵惊慌。 “不承认?” 苏见月满不在乎地松开了手,随手将苏见星往前面一推,苏见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我不管你跟彪哥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最好把他藏好了,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牢底坐穿!” 苏见月冷哼一声。 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文景兰大脑空白了将近三分钟之久,才难以置信地将自己理解的意思问出来。 “买凶杀人?谁买凶?要杀谁?” 忽然,文景兰像是疯了似的,一把抓住了苏见星的领口,厉声质问:“彪哥是谁?你要杀我的月月?是吗?” “妈妈,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姐姐究竟在说什么,您相信我好不好?” 苏云天的眼底,也浮现出了阴翳。 他将文景兰抱起来。 “你妈妈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我抱她回房间休息一下。” 他将文景兰抱回了卧室。 文景兰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无声地哀求。 苏云天沉声道:“我会派人去调查星星,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可以保持原有的模样,对她和月月的态度,不要有太大的转变,以免打草惊蛇。” 妻子说得没错,或许,有很多事情,他们从主观认定上,就已经错了! 想起自己对待苏见月的态度,苏云天的心中,隐约浮出几分不安。 “好,我答应你。” 楼下,苏禹琛将苏见星从地上扶起来。 “星星,你别怕,爸妈不会相信苏见月的,从进我们苏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你别怕,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苏见星小鸟依人地依偎进苏禹琛的怀抱。 “哥哥,我就是知道,你对我最好,最疼我!” “傻瓜,你是我妹妹,我不疼你,疼谁?” 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停在了距离苏公馆大约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小胡同里。 “你的怀疑对象,是你妹妹?” “不是怀疑,是肯定。” 苏见月盯着苏公馆的门口,“还有,她不是我的妹妹,我没有姐妹。” “理由?” “彪哥,是苏见星的人!” 苏见月对上谢晏城探究的目光。 坦坦荡荡,毫无躲闪。 “我信你!” 探究转移到苏见月的眼底。 “谢警官向来都会这么容易的,相信一个人吗?” 谢宴昭把玩着手机,笑道:“不,我只相信你。” 苏见月的心脏,咚的一声,漏了一大拍。 她快速地将视线转移到前面的挡风玻璃,观察着苏公馆门口的一举一动。 “看样子,并不是所有的警官,都如想象中那样一丝不苟!” “哈哈哈!” 谢晏城笑起来,嘴角的两个梨涡仿佛将他的开心溢出来十倍。 “刻板印象而已!” 黑色的车厢里,苏见月的目光盯着苏公馆的大门,而谢晏城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确定,她今晚会有所行动?” 苏见月是最了解苏见星的人。 她确定。 “最迟十二点,她一定有动作。” 与此同时,天虞王宫。 天枢半跪地上,“陛下所料不错,明日宫宴,献舞的舞姬果真有问题,属下已经连夜将那刺客替换成了自己人,如今,那刺客正在暗部。” “可审出什么了?” “是丞相!” 果然! “据属下调查,丞相还做了另一手准备,但目前为止,请恕属下无能,并未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萧玉祁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铜龟镇纸。 “舞姬只是幌子,丞相若是动手,必定会挑一个寡人意想不到之人!” 天枢斗胆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羽林卫乃是首选!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必说透。 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是,属下心中有数,这便去安排!” 段承之啊段承之,这是寡人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希望,你可千万,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北京时间23:47。 黑色的牧马人一路狂飙,疾驰在宽阔的马路上,追着前面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马自达。 苏见星是一个过分谨慎的人。 这样的事情,她不会亲自出马。 苏见月思来想去,她只会让一个她信得过的人代劳。 于是,在出苏公馆的时候,她让谢晏城在苏见星的保镖车上,装了追踪器。 果然,直到苏公馆的几间主卧全部熄灯,苏见星的贴身保镖林奇便驱车出门。 第45章 夜不归宿(修订版) 牧马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汽车七拐八拐,拐到一处人口密集的城中村。 谢晏城集中警力,将队里的人全部出动,围捕彪哥。 城中村四通八达,想要抓住一个对这里无比熟悉的人,十分的不容易。 他们一进入城中村,就把人跟丢了。 不能露面,不管是林奇还是彪哥,都认识她这张脸。 只要看见她出现在这里,就会打草惊蛇。 所以,苏见月一直坐在车上,漆黑的车窗看不清里面。 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手里紧紧攥着一瓶崭新的防狼喷雾。 手机调成了震动,反扣着,放在她的腿上,以便于来了电话,她可以第一时间接听。 紧锣密鼓的追捕,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点。 彪哥被捕,林奇也没能幸免。 让苏见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谢晏城竟然因此受了伤。 警车的车顶流转着眩目的光。 因为是半夜,并没有鸣笛,苏见月坐在车窗里,只看见了一行三个人,每个人的手腕,都戴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依此被押进了警车。 苏见月看见了彪哥和林奇,还有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 直到车窗被人扣响。 隔着车窗,苏见月看见了月光下,谢晏城那张苍白的脸。 车门被谢晏城从外面打开。 他的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臂,笑得有些惨。 “能不能麻烦苏小姐,送我去医院挂急诊?” 苏见月一落眼,便看到了他修长的指缝中渗出来猩红的血液。 跟拍戏用的血包不同,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见月连忙从车上下去。 “车钥匙给我,我带你去。” 三更天已过。 萧玉祁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睡在了宽大的龙榻。 一想起段承之。 萧玉祁的心口,便有些发闷。 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在他的身上。 一想到这里,萧玉祁辗转难眠。 干脆一个翻身,到了苏见月的卧室。 竟然……空无一人? 萧玉祁有些不解。 这个世界,没有皇帝,也没有宵禁。 苏见月一人住着一栋房子,不论怎么看,都自由得不像话。 兴许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限,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姑娘,夜不归宿,在外面,能做些什么? 不怕遇见歹人吗? 萧玉祁心中的烦躁更甚,彻底没了睡意。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是窗帘没拉,皎白的月光照进屋里,萧玉祁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 他起身,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上了掉在地毯上的遥控器。 萧玉祁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弯腰去捡。 倏地,屋内突然出现了响亮的乐声。 饶是萧玉祁已经知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很神奇,但是,对于突如其来的声音,他还是没有习惯。 漆黑的屋内,瞬间亮堂起幽蓝色的光。 他好奇地别过眼睛,就看见原本挂在墙上的一个黑色盒子,亮起了幽蓝色的光。 光芒散去,上面浮现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画面,整列有序的遍布整个盒面。 这是何物? 萧玉祁看了一眼手里的黑色砖头。 上面有一些凸起的按钮。 他试探性地按下红色的那一个。 蓝色屏幕瞬间一片漆黑。 萧玉祁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干脆端坐在沙发上,重新按下红色的按钮。 蓝光再次出现。 黑色砖头上面的写着这个时代的文字。 萧玉祁并不认识。 但是简单的箭头,他倒是可以揣度一二。 果然,他按下箭头的按钮,就会有小方框一路往下,再按上箭头的按钮,小方框便会往上跳动。 左右亦是。 研究了一会儿,萧玉祁并没有管现在的方框究竟落在了哪一格,转而开始研究别的按钮。 被箭头包裹住的最大的那个圆形按钮又是什么? 萧玉祁试探性地按了下去。 屏幕再次变化。 红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一道温润的男声骤然而起。 ——这里是中国,我们将用六集的篇幅,为您展示华国的根基—农业,讲述这个农业立足的中国,如何用有限的资源,养育接近14亿人口的故事,这是一个世界奇迹……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萧玉祁看见了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熙攘的人群,碧绿的稻田,耕种的人们,田埂上放着的不知名的,类似于铁牛一般的物件,竟还有能够飞起来的东西,洁白的,毫无杂质的大米,白皙如雪的面粉。 每一帧画面,都是他意想不到的存在。 他难以想象,14亿人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数字。 他的国家,登记在册的户数为一千二百三十五万,口数为五千七百万,却只有不到两成的人,衣食富足,食不果腹者,高达五成。 这样一个连皇帝都没有的国家,如何能够养活如此多的民众? 萧玉祁彻底沉浸在了电视当中。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凌晨四点,苏见月回了家。 她白色的T恤上面还沾着刺目的血迹,开门的声音将萧玉祁的思绪从屏幕里拉回神。 苏见月有些意外,萧玉祁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萧玉祁的视线却被她身上的血迹吸引。 “你受伤了?如何伤的?” “我没受伤,刚刚去抓昨天害我们出车祸的凶手,不小心染上的。” “抓凶手?” 萧玉祁不悦,“这般血腥之事,如何便要你一个姑娘家去做?” “你不是说这两天很忙?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电视的声音吸引了苏见月的目光。 她这才反应过来,“你居然还会开电视?萧玉祁,你能耐啊!” “你还未曾告诉寡人,那凶手可曾抓到?” “抓到了抓到了!” 萧玉祁自己的都一肚子烦恼,苏见月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这堆破事儿。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会看电视的?” 萧玉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但是这般危险之事,日后,你莫要再参与进去,刀剑无言,万一被误伤,得不偿失。” 苏见月歪着脑袋看向他。 “你不是暴君吗?怎么这么啰嗦?” 萧玉祁像是一点就着的炸药包。 “寡人这般唠叨都是为了谁?你这女郎,怎的如此不识好歹?” 第46章 无心男女之事(修订版) 萧玉祁别过头去,不想看她。 苏见月却粲然一笑。 “电视好看吗?要不我去整两道菜,咱们边吃边看?” “寡人要去上朝,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与不识抬举的人共食!” 苏见月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这人,怎么小气吧啦的?” 萧玉祁愤愤地瞪了苏见月一眼。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见月切了一声,对萧玉祁的控诉不以为意。 萧玉祁去而复返。 “我方才看电视上,你们这的米面,产量极高,你可能送我一些米面,我回去研究一番?” 苏见月大方得很。 “你跟我一起去拿?” 萧玉祁点头。 苏见月把他带到了厨房。 拿出了一包2.5kg压缩包装的大米,放到萧玉祁的手上。 “我这里只有大米,面粉的话,我一个人住,几乎用不上,不过我还有几个红薯,那个听说产量超级高,我们国家以前闹饥荒的时候,红薯真的救活了大半个国家的命,你可以拿去研究研究。” 苏见月说着,将目光投向了放红薯的篮子。 “哦豁,居然已经发芽了?” 苏见月是一个对食材要求很高的人。 即便她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家,但是家里常备的食材,都必须是最新鲜,品质最好的。 就比如方才给萧玉祁的那包大米,就是她认为口感最好吃的五常大米。 再比如她手里这个已经发了芽的红薯,就是超级香甜软糯的泰薯。 “大米没办法种植,如果你想要研究的话,我想办法给你弄一些新出的品质比较好的稻谷。” 超市里买回来的大米,都是经过精加工,再包装售卖。 只适合吃,根本种植不了。 苏见月将红薯用袋子装好,递给他。 “这个叫红薯,既是果实,又是种子,这个很好养活,不需要太多水,你让人把它切成块,大概这么大一块就行!” 苏见月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比画着差不多的大小。 “每块红薯之间,差不多间隔半截小拇指的距离,把薯块排好之后,再盖土,土不用盖得很厚,也是差不多半截小拇指长的厚度就行,等到红薯苗长到半截胳膊长的时候,大概有六到八片完整的叶子,就可以把红薯苗栽种到大田里去。” “移栽的话,就要斜插得深一些,如果天气比较干,只需要露出两片叶子和嫩心,将其余的叶片埋进土里,这样产量才会比较高。” 苏见月说得头头是道,想了想,又问:“我说的这些,你记住了吗?” 萧玉祁一脸的惊讶。 “你……很会这个?” “那是,我打小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没办法,在那个魔鬼一样的家庭里,不干活就没饭吃,有的时候,干了活儿都没饭吃。 在地里干活儿,总比在家里挨打挨骂强得多。 “我觉得,我说的,你肯定没听懂。” 萧玉祁虽说年幼时不得宠,可好歹也是皇子,皇子哪有会种地的啊? 苏见月把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萧玉祁的怀里。 “我把种植方式画给你看,你应该能看得懂吧?” 苏见月去了客厅另一边的半开放式的书房,随意抽出来一张A4纸,拿起素描笔,画了红薯种植几个阶段的简笔画。 寥寥几笔,却生动传神。 萧玉祁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何种笔?” “铅笔。” 苏见月画完了最后一个步骤,又补充道:“我也不清楚铅的具体成分是什么,你问我也是白问!” 苏见月笑的有点儿刺眼。 她给萧玉祁买的手机,今天就能到,因为身份证没办出来,所以,暂时没办法买手机卡,苏见月打算先把这件事情瞒一瞒,免得这个男人,过于得寸进尺! 他现在,已经会给她摆脸子了! “呵!” 萧玉祁冷笑一声,“你,很好!” “谢谢夸奖!” 苏见月将A4纸塞到了萧玉祁的手里。 “尊敬的陛下,您上朝要迟到啦!” 萧玉祁不怒反笑,“为了验证苏姑娘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寡人今日找了人替班。” “嘶!” 苏见月倒吸一口凉气。 “消极怠工,你可真棒!” “还是得多谢苏姑娘,技艺高超!” 商业互吹结束,萧玉祁将东西拿走。 他是真的忙碌,太厚寿宴迫在眉睫,他虽然已经部署完成,可事情未曾尘埃落定,他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亡国之君! 这四个字,这般沉重,叫他如何承受得住? 目送走了萧玉祁,苏见月才疲惫地倒头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她发现,自从遇见萧玉祁之后,她熬大夜的次数,与日俱增。 这个习惯,很不好,会影响她的盛世美颜! 想到这个,苏见月赶紧去泡澡洗白白,随即敷上了一片抗老面膜。 她可是个靠脸吃饭的人呢! 申时将近。 醉青园内,一池荷叶挨挨挤挤的凑着热闹,调皮的红莲从圆溜溜的荷叶边缘探出脑袋,争先恐后地想要冒尖出来沾沾喜气。 管事总管与管事嬷嬷们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黄门与宫婢,反反复复地确认着宴会的细节,生怕出了半点纰漏。 已经有大臣携着家眷前来,诸位大臣,按照品阶,依次排好了座位。 丝竹声起,悠扬的竹笛伴随着清脆的琵琶声响,将这场宴会拉开了序幕。 萧玉祁早早地便去了太后宫中请安。 毕恭毕敬地等着太后盛装出席。 太后不过三十八九的年纪,因着保养得宜,鬓角没有一丝白发。 “皇帝送哀家的这尊白玉观音像虽然难得,可哀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皇帝心中,应该清楚。” 伺候了太后多年的一等大丫鬟巧珍,半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戴在了太后的腕上。 随即,她又拿出了一只专门存放戒指的首饰匣子,示意太后挑选今日佩戴的戒指。 萧玉祁候在慈安宫的外间,闻言道:“儿子明白母后的一片苦心,但儿子现在,实在无心男女之事,还请母后勿怪!” “无心男女之事?” 太后从一众宝石、金银、玉器制成的戒指中,挑选了一枚大红色的宝石戒指,还有一只纯金垒丝凤尾戒指,任由这巧珍将戒指,为她戴在左手的食指与无名指上。 “皇帝莫要说笑了!” 她明显不相信萧玉祁的说辞。 第47章 各怀鬼胎(修订版) “上回,在皇帝寝宫,那昙花一现的女子,果真不存在么?” 太后面色不愉。 “上回,你说,那只是哀家的幻觉,哀家是年纪大了没错,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 “母后,儿子尚且年轻……” “年轻?先帝像你这样的年纪,大皇子已然可以拉着满宫的小太监,陪他一起捉迷藏了!” 太后被桂嬷嬷搀扶着起身,从内殿走了出来。 “年纪小不是你的借口,你若是真的喜欢那女子,只要出身不是特别的低,哀家允许你将她册封为美人,伴陛下左右。” “可那女子,最高便也只能是个美人,今日宴会,哀家特意邀了家中尚有未曾许配人家的高门贵女前来,陛下记得留意一番,若是陛下依旧推三阻四,便别怪哀家自己做主,将你的婚姻大事,尘埃落定!” 她所谓的尘埃落定,不过是想要,将琅琊王氏的女儿再次送入宫门。 与她从前不同,她如今已经成了太后,若是萧玉祁的皇后,同样出自琅琊王氏,那琅琊王氏又何需偏安一隅? 她的心思,萧玉祁何尝不知? 他只恨自己的亲娘去世得早,背后又没有显赫的母族为他撑腰。 才会让自己,在朝堂之上处处受人掣肘。 入了深宫,还得任由太后摆布。 泥塑的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了几分脾气,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萧玉祁态度强硬:“儿臣无意立后,若是母后旨意要在今日提及这个问题,那么,请恕儿臣不孝,恐无法参与母后寿诞。” “你是被那不知名的狐媚子彻底迷了心窍!” 这大喜的日子,太后不愿意触了自己的眉头。 “时辰不早了,走吧!” 再说下去,只怕他们母子二人,心中嫌隙更甚。 萧玉祁侧着身子,请太后先行。 醉青园中,王公大臣们已经来得七七八八。 太后宝座就安置在龙椅的左侧边,龙椅的右侧边,放着摄政王的蛟龙椅。 再往下,便是丞相与安国公…… 五品以上官员,方有资格参加宫宴,自然,官职越低,安排的坐位,自然距离太后与陛下最远。 今日宴会,配的是太后娘娘最最喜爱的桃花酿。 甫一进园子,除却满池的芙蕖清香之外,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浓浓的桃花酒的香气。 宫宴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吃。 热气腾腾的食物,从御膳房出来,远远地被送至醉青园,分发到诸位大臣面前之前,还得由专人一一试毒,确定安全,方能上桌。 经过这一番番的折腾,夏天还好,若是到了冬天,天气一冷,上桌的菜肴,十碗有八碗都是冷的。 萧玉祁反而更加喜欢苏见月煮的面条。 “恭贺太后千岁福如东海常康泰,寿比南山不老松!” 哪里的宴会都是一样,权衡利弊的奉承,不要钱的体面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蹦。 集体敬酒之后,位于萧玉祁右手边的摄政王萧临深再次举杯,“臣祝太后吃好睡好,天天开心!” 这般平易近人的祝词,在场众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萧玉祁看向萧临深的眸光中带着刀子。 他知道,太后进宫之前,曾有一心仪的男子。 不过,为了琅琊王氏满门星荣,太后并未能抛下家族荣耀,与萧临深远走高飞,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 而是选择了入宫,成为宫内,最默默无闻的贤妃。 先帝临终之前,之所以会让萧临深担任摄政王,辅佐年仅十六岁的萧玉祁掌权,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萧临深一生未娶,王府后院,空空如也。 膝下更无一子半女。 他不会有私心。 便能全心全意地辅佐萧玉祁。 然,先帝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茬。 他最信任的皇弟,与他临终托孤的嫔妃,早就在背地里勾搭在了一起。 “皇叔的贺词,果真一如既往别具一格!” 丝竹声越来越大。 宫廷舞姬们为了这次寿宴,特意排练的万寿无疆,踩着乐声而起。 舞姬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舞衣鱼贯入场。 纤腰翘臀,舞姿曼妙。 萧玉祁却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不为别的,只因为,台下几乎每家大臣携家眷的桌子上,都有一位代价的妙龄女子。 她们无一例外的,用眼神细细的打量着萧玉祁的一举一动。 有的温柔似水,有的热情奔放,有的含羞带怯,有的眼波含春。 这样的眼神,让萧玉祁纳闷。 “王爷有心了!” 太后一本正经地朝着萧临深颔首,仰头,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太后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海量啊!” 下座的丞相随即起身。 “听闻太后年轻时,颇喜欢研究异域舞蹈,今日微臣便要送太后一份别具一格的生辰礼。” “哦?魏卿这话说的,倒是让哀家好奇的紧啊!” 魏丞相拍了拍手。 一位位身穿橙红色,艳丽如天边云霞的西域姑娘,带着橙红的头纱,轻纱覆面,穿着极具西域风情的服饰,露出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赤着足,带着洋洋的喜气,生动地从外到内,摆弄起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 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她们的手腕和脚腕都绑着声音清脆的银铃铛。 铃铛随着她们动作的摆动,铃铃作响。 她们当中,但凡有一个人入了萧玉祁的眼,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奈何萧玉祁一个也没看上。 为首的舞姬双手合十,如同水蛇一般,将双手自上而下,摇着花手落下。 按照原本的剧情,此刻应当有一只冷箭,自与醉青园正对面的墙壁上射出。 但丞相等了半天,迟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意识到这个问题,魏丞相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他端起酒杯,“太后看着西域之舞,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若是能常留宫中,陪着哀家解闷,倒是极好不过。” “太后有意相留,是她们的荣幸。” 丞相敬了太后一杯。 婢女随即将他的酒杯满上。 丞相再次举杯,这一次,敬的是萧玉祁。 “陛下日理万机,甚是辛苦,微臣敬陛下一杯,还请陛下赏脸?” 第48章 齐齐遇刺 “说到日理万机?丞相应当敬皇叔一杯才是!” 萧玉祁看着夜光杯中微微泛粉的液体,漫不经心地晃着。 萧临深眉峰轻挑,像是没有听懂萧玉祁的话外之音一般,“嗯”了一声。 “陛下言之有理。” 说着,萧临深举起酒杯,对着丞相举杯。 “本王与丞相同朝为官数十年,喝一杯,也是理所应当!” 魏丞相维持着笑意,同摄政王举杯。 “王爷,请!” 萧玉祁轻睨了一眼,随即抬眸,透过阑珊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昭阳郡主伏在太后膝前,“今日姨母寿辰,昭阳特意学了一首姨母从前最爱的曲子作为贺礼,姨母可听?” “昭阳的贺礼,姨母自然是要听的。” 今日这宴席,一来是为给太后贺寿,二来,便是为了陛下选妃。 昭阳是太后表妹陈氏与安乐侯唯一的女儿,自幼便时常陪着母亲进宫,也算是太后眼看着长大的姑娘。 更是太后心中,最属意的皇后人选。 得了太后首肯,昭阳喜笑颜开,冲着一旁的萧玉祁道:“那陛下表哥也想听吗?” 萧玉祁这才将视线落在一身华衣的昭阳郡主身上。 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只淡淡“嗯”了一声。 昭阳却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笑着冲太后、萧玉祁和摄政王福了一礼,随即张罗着宫人抬上她的五弦琴。 有了昭阳珠玉在前,那些名门闺女紧随其后,跃跃欲试,只为了在宴席中一展头角, 魏丞相给自己的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魏轻芜接到眼神示意,以透气为由,出了醉青园。 不一会儿,段承之也跟着一起出来。 两个人站在假山后面,魏轻芜直接将自己埋进段承之的怀里。 “承之,今日在宴席上,你为何一眼都不看我?” 她仰头撒娇。 魏轻芜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仙子,每一根发丝都长在了段承之的心窝处。 “我没有不看你!” 段承之贪恋着抚摸着她的秀发。 “你今天太美了,我怕我一看你,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 一句话,将魏轻芜哄得心花怒放。 “你不看我,陛下却一直在看着我,承之,我害怕,万一陛下真的要立我为后,那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你……”段承之无比挣扎,想要回抱住心爱的姑娘,却又不能。 “你不愿做皇后?” 魏轻芜佯装恼怒,一把推开了段承之。 “我以为,你早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你如今这话,究竟是在羞辱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段承之紧紧地抿着唇,拳头死死地握着,表明心意的话滚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偏偏是丞相之女。 “段承之,若陛下与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陛下,是吗?” 魏轻芜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一步一步地后退。 微风轻拂起她的发丝,嫩绿的衣裙衬得她宛若风中柳絮。 “既如此,你又何必来招惹我?日日一枝水芙蓉又算什么?” 一滴泪恰如其分地从眼角滴落,滑过她精美的面庞,悄然无声,却让段承之一颗心揪得紧紧。 她的发间,还簪着一朵水芙蓉,淡淡的粉配上嫩绿的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轻芜!” 段承之微微叹气。 “即便我选了你,今夜,我也无法帮你。” 他对魏轻芜的心动,不是假的。 少年热烈且肆意,心动了,就是心动了。 若是能因为她是丞相之女,便可不爱,那情爱二字,倒也不过如此。 正因为舍不下,又受不起,方才令人最煎熬。 “你这话,是何意?” 魏轻芜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震惊。 段承之站在暗处,就连月光都照不到他的身上。 “轻芜,若我不是羽林卫统领,你还会心悦我吗?” 一针见血的问题。 在问出口的那一刹那,段承之的心脏猛地一松。 好像积压在心底堪比天比肩的高山倏然瓦解,彻底崩塌。 他如释重负。 魏轻芜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一把抓住段承之的手,梨花带雨地摇头。 “承之,我不是……” 段承之的食指覆上了魏轻芜的唇。 “你无需向我解释,只是轻芜,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他抬手,取下魏轻芜发间的水芙蓉,淡淡的粉,如同二人之间懵懂的情。 终究显不出多少颜色,便要枯萎在这世间。 魏轻芜看着段承之逐渐走远的背影,心脏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她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难受,但是,脑海中隐约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告诉她。 魏轻芜,你失去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可是,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呢? 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暗处,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随即,又被晚风吹散。 大殿内,世家贵女轮番上阵,或吟诗抚琴,或轻歌曼舞,热闹非凡。 一支冷箭猛地自殿外飞射而来。 朝着太后所在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萧临深掷起酒杯,只听见‘锵’的一声,冷箭被酒杯生生地砸偏,落在立于太后身侧,巧珍的发间。 巧珍双腿一软,当场跪地,面色惨白如纸。 不料,另一支冷箭紧随其后。 直直地射向了摄政王的肩胛骨处。 利器入骨,发出一声闷响。 萧临深帮太后避开了杀招,自己却中了冷箭。 殿内众人这才察觉到险情,惊慌失措,不论是平日里相熟的还是交恶之人,尽数围拢,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保护陛下!” 段承之从殿外赶来。 一支冷箭,从他的头顶擦过,直直的冲向了萧玉祁所在的方向。 只听见扑哧一声,冷箭没入萧玉祁的胸口。 玄色的龙袍并不显色,萧玉祁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整个人便软软倒地。 “陛下!” 段承之惊呼一声,羽林卫组成一道肉墙,拦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可惜,已经晚了。 “宣太医,其余人等,定要将那刺客活捉。” 段承之指挥着一部分的羽林卫保护现场,另一部分人去抓刺客。 丞相胸口突突地跳。 这……这一定不是他安排的刺客。 陛下与摄政王齐齐遇险,他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犯? 这怎么可以? 丞相将备好的毒药,一咬牙舔了一口。 第49章 我按着你哪儿了? 霎时间,整座大殿,乱成一团。 先是摄政王遇刺,紧接着,陛下遇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丞相中毒,吐血昏厥。 大殿内,人人自危。 太后率先镇定下来。 “羽林卫听令。” 段承之双手抱剑,“微臣在!” “哀家命你彻查凶手,淮安将军辅佐,三日内,必定要给满朝文武一个说法!” 淮安将军楮墨与段承之一同领命。 萧玉祁和萧临深一前一后被抬进了偏殿的休息室内。 满朝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尽数被扣在了醉青园中。 丞相被单独隔在了一间偏殿。 这是段承之的意思。 “你这是何意?” 被带进偏殿的前一刻,魏轻芜扭头,质问段承之。 段承之眸光坚定的看着魏轻芜的眼睛。 “秉公执法!” “你怀疑我们?” 几乎是毫不犹豫,魏轻芜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段承之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便再不与她言语。 先是将他从殿内引出去,刺客刚巧,就在这个时间段出现。 亲眼看见陛下受伤的那一刻,段承之一直在想。 若是他没有出去。 若是他一直守在陛下身后。 若是…… 可惜,世界上最无用的两个字,便是‘若是’! 他与陛下自幼相识,不是手足,胜似手足。 陛下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的过错。 但,事到如今,他无法原谅自己! 挥剑断情,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看见两次段承之的背影,她的眼眶莫名泛起一丝涩意。 直到听见她母亲的声音从偏殿内传来,魏轻芜才调整情绪,陪在母亲身边,照顾着无故中毒的父亲。 徐氏只淡淡看了一眼魏轻芜,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你若是执意于儿女情长,母亲允许你嫁入段家,自此以后,你便与我魏家,再无任何瓜葛!” “不!” 魏轻芜心中一紧,立即否定。 “母亲,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动摇自己的心思,女儿永远都是母亲的女儿!” 徐氏没再看她,而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卧榻上,嘴唇青紫的男人。 这一晚,太医院的太医们,忙得人仰马翻。 经过段承之查验,萧玉祁与萧临深所中的冷箭,箭头并不一样。 能够明显发现,是两拨人的手笔。 但,萧玉祁、萧临深与魏丞相三个人所中之毒,皆不一样。 想要在短时间内,配置出一种解药,都能让人抓狂。 更何况三种。 并且,这三个人,他们一个都不敢怠慢。 每一个都危在旦夕。 朝野上下,无人不急。 宫宴上这般大的动静,如何能够隐瞒得住? 一夜之间,不只是朝堂。 便是连民间,都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苏见月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了萧玉祁倒在血泊之中。 他向她伸出了伤痕累累的手。 她想要拉住他。 却怎么也拉不住。 她过不去,他来不了。 透明的空气,像是摸不着的银河,将他与她,阻隔在了两个世界。 苏见月努力地向前一步。 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跌进了万丈深渊。 “啊!” 她满身是汗。 伸手,按开了床头的壁灯。 那么真实的梦境? 苏见月看了一眼时间。 北京时间,24点整。 萧玉祁的那边的宴会,应该结束了吧? 那他有没有事? 历史有没有改写? 苏见月拿出手机,打开说萧玉祁是亡国之君的那名历史博主的抖音。 天虞王朝下。 “据野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尊肃帝会遇到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这件事在史书中,并未找到出处,只是,天虞王朝正史中早有记载,元辉五年初冬,泾县以北,旱情爆发,流民数十万,饿殍遍野,无人问津,朝廷迟迟未能拨款筹粮,派人赈灾,流民以何虎何豹兄弟二人为首,自泾县揭竿起义,三个月内,招募兵士三十万,东渡斜阳关,直逼上京城……” “没有改变?” 怎么会这样? 苏见月打开度娘。 “元辉五年立秋,萧玉祁遭遇刺杀!” 点击搜索。 有关于元辉五年立秋,萧玉祁遭遇刺杀的词条,跳出了一整面屏幕。 这件事情,史书上并没有记载。 苏见月一连翻阅了十几个帖子。 大多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参考的价值。 要不,她过去看看? 这么危险的时刻,她会不会有命过去,没命回来? 苏见月咬着唇,做出了一番心理挣扎。 她深吸一口气。 “人家给你那么多金条呢,还送了你一幅国宝级的字画,让你长脸,还帮你揍了苏禹琛一顿,你得知恩图报啊苏见月!” 她握紧拳头,做完了心理建设。 一咬牙,一闭眼,闷着脑袋就往另一边床上一钻。 “嗷呜!” 额头撞上了一个邦邦硬的胸膛。 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苏见月的鼻尖。 她顾不上吃痛的脑门儿,猛地将眼睛睁开。 果然,萧玉祁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躺在粉红色草莓熊的床单上,被苏见月压在身下。 苏见月的身体还扑在他的身上。 一入眼,便是萧玉祁完美的下颚,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鼓鼓的胸肌…… 苏见月强忍着上手直接扒开萧玉祁那穿得一丝不苟的玄色长袍的冲动。 绯红,由额头传遍全脸,连耳根都变成了粉红色。 “你……” 在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时,苏见月的心,瞬间由慌张变得安稳。 她想要坐起身来,双手一撑。 不偏不倚,恰好撑在了萧玉祁紧实的腰腹。 “嗯哼!” 萧玉祁闷哼一声,苏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冒犯。 她唰地一下收回手,一双手紧张得无处安放。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按着你哪儿了?是伤着你了吗?” 苏见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上手,去扒萧玉祁的衣服。 “还是,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吗?” 一双小手,软若无骨,毫无规律的在萧玉祁的身上作乱。 萧玉祁忍无可忍,干脆一把将她的双手握住,一个翻身,位置调转。 他将苏见月压在身下,态度强硬的,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苏见月被迫挺起胸脯,丝绸的睡裙格外亲肤,显露出她曼妙的身姿。 第50章 钟爱猛男粉对不对? “你们这个时代的姑娘,都如你这般大胆吗?” 萧玉祁深邃的眸中,满含欲色。 他将长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黑衣劲衫,带着少年独有的乖张与肆意。 苏见月的脸,更红了。 “才……才没有!” 她别过脸去。 卷曲的长发与他的长发纠缠,铺满了小半边粉红色的床单。 她侧着脸,露出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如同星星一般迷人。 睡衣的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圆润的肩头滑落,香肩毕露,分外勾人。 萧玉祁的呼吸有些重,眼底滚动着霸道的占有。 在苏见月看不见的地方。 恶魔横生,欲念肆意增长。 “我只是担心,以后没人跟我做交易而已!” “月儿,不诚实的人,是需要接受到惩罚的哦!” “什……什么?” 苏见月扭过头,再次看他。 在她回头的那一瞬,萧玉祁低头,柔软的唇,贴上了苏见月精美的锁骨。 一阵酥麻的电流席卷全身,苏见月只觉得后背一凉,整个人像是被捏中了死穴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直到坚硬的牙齿,碰上了她白皙无瑕的皮肤。 一阵微微的刺痛代替了柔软的酥麻。 苏见月明明很想要推开萧玉祁肆意的举动。 然,此刻的她,竟像是灵魂出窍似的,双手完全抬不起来,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 良久,萧玉祁平复了沸腾的血液,松开嘴,看着她漂亮的皮肤上,盛开着荼蘼的花。 那是他的杰作。 萧玉祁满意地将长长的马尾往背后一顺。 随即,他侧过身去,用掌心杵着脑袋,侧卧在苏见月的身边。 “寡人算无遗策,如何会失败?” 他眉目含笑,连带着嗓音中,都显露出几分高兴的模样。 “只是,寡人万万没想到,一到这里,月儿竟然这般热情地欢迎寡人,倒真是令寡人惊喜万分!” 理智回笼。 苏见月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锁骨。 “你不是皇帝吗?皇帝怎么会这么的……”苏见月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两个萧玉祁能够听懂的文字:“孟浪!” “对,没错,就是孟浪,哪有你这样的皇帝?” 苏见月的屁股像是装了弹簧,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去。 “古人不都说什么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吗?你这样,就叫做……有辱斯文。” 组织好了语言,苏见月又重复了一遍。 “就是孟浪,有辱斯文。” “呵呵!” 萧玉祁低沉的笑声在此刻,分外的勾人。 苏见月心中的羞耻,被他的笑声无限放大。 她再次用脚趾抠出了一栋新的别墅。 “你笑什么?别笑了!” 苏见月捂住脸,耳朵烫得不行。 萧玉祁盘腿坐在粉红色的床单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会骂人?” 苏见月:“!!!” 还真没人说过! “哪有骂人还考虑别人感受的?” 苏见月(⊙o⊙)… 太过分了! 苏见月跺了跺脚,“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 萧玉祁摇头,黑眸中的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可怜巴巴。 “寡人是来,求苏姑娘收留几日的!” “哼,不收!” “黄金五百两!” “成交!” 多犹豫一秒钟,都是对黄金的不尊重。 现在的金价,夺贵啊? “我这就去给你收拾客房!” 萧玉祁恋恋不舍地看着苏见月的粉红色大床。 “怎么?不想走?” 萧玉祁抿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她。 仿佛在说,是啊是啊,不想走不想走,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苏见月了然一笑。 “我懂了!” 萧玉祁朝着苏见月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苏见月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全新的草莓熊四件套。 “你喜欢猛男粉对不对?满足你!” 萧玉祁眨巴眨巴眼睛。 什么叫做……猛男……粉? 苏见月拍了拍手里的四件套,“男孩子,喜欢粉红色一点儿也不丢人,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嘲笑你的,哈哈哈!” 萧玉祁:“……” 他是这个意思吗? 很显然,不是。 但,苏见月理解错了。 他还不能反驳。 苏见月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客房整理好。 萧玉祁看着床上铺着的粉红色的床单被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苏见月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还有一套藏蓝色的纯棉男士居家服,递给萧玉祁。 “给你准备的,你去洗澡吧!” 说着,她把人推到了公共浴室。 萧玉祁看了洗浴的地方。 听着苏见月一一介绍着里面的某一样东西,如何使用。 原本还有些委屈的思绪,一点一点地被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占满。 直到最后,他开始嫌弃苏见月啰嗦。 把人推了出去。 苏见月手里拿着一条蓝色的浴巾。 “这个给你,沐浴露和洗发水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了,热水也教你用过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不懂的,你再喊我!” 萧玉祁点头。 随即,吧唧一下,关上门。 他是不是有点儿,兴奋过头了? 苏见月不解。 不行,一会儿还是得问问他,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她总感觉,这孩子,颠颠的。 不太正常的样子! 浴室里,萧玉祁脱掉了身上繁复的衣物。 修长的大手,放在了热水器的开关上。 手捏着把手,轻轻一抬,清水哗哗地从头顶倾泻而下。 再一按,水立即停住。 抬起,按下。 抬起,按下。 有意思! 浴室外,苏见月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忽然。 她又刷到了那名历史博主有关于《天虞王朝下》的视频。 “根据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尊肃帝遇到了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太后寿宴,百官庆贺,尊肃帝、摄政王、魏丞相齐齐遇刺,诡异的是,三个人中了三种不同的剧毒,凶手竟然是……” 苏见月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刚将手机息屏。 浴室里却传来扑通一声。 重物坠地的声音,吓得苏见月连忙丢掉手机。 “萧玉祁,萧玉祁你还好吗?” 第51章 帝王界的卡戴珊 “寡人……没事!” 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强撑着说话。 听这声音,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你真的……没事?” “嗯!” 简短的应声,之后,浴室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萧玉祁?” 苏见月紧张地又叫了他一声。 依旧没有声音。 “我进来了啊!” 她将门猛地推开,然后…… 苏见月惊呆了! 半个浴室里的泡泡,蒸汽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上了天堂!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瓶子可怜兮兮地歪倒在了洗手台上,带着一股仿佛身体被掏空的绝望。 再看萧玉祁。 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脑袋勉强从白色的泡沫中探出来,靠在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浴缸边上,脚心朝着外面,从苏见月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努力从泡沫中伸出来的脑袋,和暂时还没有被泡沫覆盖住的脚掌。 其余的部分……完!全!看!不!见! “你摔了?” 苏见月脑门儿突突地跳。 萧玉祁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乱转,愣是不吱声。 “你把一瓶子沐浴露和一瓶子洗发水,全部倒完了?” 萧玉祁依旧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到底摔哪儿了?能不能动?” 苏见月佯装发怒。 萧玉祁这才有些慌,身上的皮肤,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羞的,微微透着粉色,摇了摇头。 “动……动不了!” 苏见月被气笑了。 她扶着洗手池,小心翼翼的走到浴室里面,拧开手持花洒,拿着莲蓬头花洒对着萧玉祁的脖子一路往下冲。 温热的水落在他的皮肤上,洁白的泡沫被一点一点地冲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极具力量感的手臂紧紧地攀在洁白的浴缸边缘,完美的背部线条,腰侧的人鱼线,比苏见月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这时候,苏见月才看清了萧玉祁的姿势。 他是半跪在地上的,整个人微微侧着,苏见月努努力,甚至能够看见他后背那条撩人的美人沟。 许是不想让自己摔得过于狼狈,萧玉祁的腰腹绷着力度,胸腔的肌肉鼓鼓的,衬得他那标准的公狗腰,更加魅人。 水珠滑过他完美的身体线条,顺着落下。 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臀部轮廓显露出来。 苏见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真……翘啊! 帝王界的……卡戴珊? 这不比短视频更具冲击力? 宽肩、窄腰、翘臀、大长腿,水珠冲刷,洁白的泡沫,若隐若现。 简直性张力拉满好吗? 此时的苏见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萧玉祁更红了。 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下一秒就能被人吞之入腹。 “看够了吗?” 他恼羞成怒。 清冷的声调,让苏见月猛地回神,白皙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跟此时的萧玉祁不相上下。 “谁……谁看你了?” 苏见月一把抓起蓝色的浴巾,丢到萧玉祁的身上,盖住他的重点部位。 随即,她忙碌地拿着花洒继续冲。 直到大部分的泡沫都被水流冲进了出水口,苏见月才放下手里的花洒。 “你自己起来穿衣服,我先出去了!” “等等。” 苏见月作势要走,萧玉祁却忽然开了口。 “你能不能……扶寡人一把?” ??? “寡人的腿有些抽筋。” 他似是难以启齿。 苏见月终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萧玉祁,你为什么挤那么多沐浴露,我要是买的超大瓶的,你是不是要把我家都给淹了?哈哈哈哈哈!” 萧玉祁的脑门儿突突地跳。 僵硬地说道:“寡人在宫里,沐浴都有专人伺候!” 他根本不会说,是因为他第一次用那所谓的洗发水与沐浴露,觉着挤出来,随手一撮,就能变成泡沫,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格外的好闻,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挤一下,搓一下,又挤一下,再搓一下。 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苏见月只觉得头疼。 “行,你是皇帝,你有理,好吧?” 苏见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肌肤相贴。 苏见月只觉得自己的皮肤也在发烫。 “快,拉着我,起来。” 说完,她闭上眼,别过脸去。 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虽然说,她的手机相册里,都是绝美后宫照,但是,苏见月属于是有贼心,没贼胆那一挂的。 看归看,真让她上手,她确实有点儿怂。 手里的力道忽然一重。 因为两个人距离得近。 苏见月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萧玉祁的一举一动。 他顺着她的手臂,缓缓地爬起来。 最终,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 湿漉漉的,有水渍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落进了睡衣里。 苏见月有些不太舒服。 脸上的温度越发的烫。 直到萧玉祁急促的呼吸恢复正常,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彻底消失。 苏见月才径直闭上眼睛,出了门。 萧玉祁刚刚系好浴巾。 一撇眼,看见了落荒而逃的苏见月。 他看了一眼搭在架子上,苏见月帮他准备的换洗衣服,眉峰一挑。 苏见月冲到厨房,喝了足足两大杯水,才勉强压制住体内那颗躁动的心。 “我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苏见月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的黄。 跟萧玉祁距离的近了,那股子邪念就跟着了魔似的,一路疯涨。 一定是求偶期到了。 没错,绝对是! 咔嗒一声。 浴室的门被萧玉祁从里面打开。 苏见月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源的地方。 萧玉祁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脑后,脸上还有细碎的水珠,并未擦干。 开衫形式上衣,扣子并未扣上,最大号的居家服,那么长一条的裤子,穿在他的身上,裤腿居然还短半截。 标准的八块腹肌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汽,他手里拿着那条蓝色的浴巾,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无辜。 迈着标准的四方步,一步一步的,朝着苏见月走来。 像是自带了BGM,每一步,都踩在了苏见月的心尖上。 扑通,扑通! 心脏狂跳。 求偶期,求偶期! 苏见月自我攻略。 手里玻璃杯,快要被她捏碎了。 天知道,此刻的她,究竟有多想要土拨鼠尖叫? “寡人不会绞头发!” 鼻头一阵热流,苏见月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你也不会扣扣子?” 第52章 这简直太疯狂了 他点头。 “往常,在宫里,都有专人,为寡人更衣。” 苏见月捂脸,跑。 鼻血控制不住了哇! 苏见月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打开洗脸池的冷水开关,清洗鼻子里面的血迹。 这一通操作,行云流水。 苏见月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萧玉祁挂着浅笑的嘴角。 他将手里的浴巾随手一丢,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随意扣在桌面上的粉色砖头。 就他这姿色,对付砖头里的那些男妖精,轻而易举的事儿! 苏见月看他们的时候,也会流鼻血吗? 切! 想到这里,萧玉祁傲娇地别过眼。 苏见月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犹豫再三,不想出去。 萧玉祁却根本不给她留余地。 他打开了门,站在外边,继续无辜眼。 “头发,湿的。” 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土崩瓦解。 苏见月咬着牙。 她这个钢铁一般的女人啊! “先把扣子给我扣起来!” 萧玉祁被她这么凶巴巴地一吼。 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 “哦!” 随即,他低头,努力地扣扣子。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做过扣扣子这么精细的活儿,圆溜溜的扣子,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的调皮。 滑过来,溜过去,就是不往洞里钻。 “我……不会!” 他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苏见月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扣子。 一戳一个准,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把他睡衣的扣子,从脖领子,一路扣到了最后一颗。 有点卡脖子。 萧玉祁想要伸手去扯一扯。 又被她命令喝止。 “不准扯!” 萧玉祁一个哆嗦,放下了手。 “你,过去那边坐着。” 苏见月指了指沙发。 “哦!” 天哪,萧玉祁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他现在乖得可怕! 苏见月精分似的,一边馋他的身子,一边又对他凶巴巴的,活像个母夜叉。 萧玉祁端坐在了沙发上。 苏见月拿着吹风机跟上。 吹风机发出声音,一股热风吹到了萧玉祁的头皮。 他先是一惊,看了一眼苏见月手里头那个粉红色的葫芦瓢似的玩意儿,又学着去适应暖风的温度。 苏见月纤细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抚过头皮,一点一点的,将他的长发散开,萧玉祁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头发很长,也很厚。 发质好到,苏见月都羡慕。 “你还没跟我说,你那边,今天晚上,怎么样了?” “仍在计划之中。” 苏见月有些不理解。 “我刚看抖音,那条视频的内容已经变了,上面说摄政王,尊肃帝还有魏丞相,三个人在那场宴会上,齐齐遇刺,中的毒,还都不一样,最终查出来的凶手是魏丞相,但是真相却没有人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眯起的眼睛睁开,萧玉祁眸光幽深。 “你将视频,拿给我看看。” 苏见月将吹风机关掉,将手机拿过来,打开那条视频,递到了萧玉祁的手上。 温润的男声传出。 “根据史记载,元辉五年立秋,尊肃帝遇到了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刺杀,太后寿宴,百官庆贺,尊肃帝、摄政王、魏丞相齐齐遇刺,诡异的是,三个人中了三种不同的剧毒,凶手竟然是三朝元老,魏志江,魏丞相,案件审清,满朝文武,无一人肯信,只因三人之中,魏相中毒最深,毒性最烈,没能熬过三天,便于深宫之中,撒手人寰!” 萧玉祁心脏猛地一跳。 “寡人明明只截杀了丞相安排的杀手,换了人,将利箭同时对准了寡人,与摄政王而已,丞相为何会中毒?” 苏见月摇头,“我在问你啊!” “不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对。” 萧玉祁心头一紧。 “丞相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是,唯独不能死在深宫之中。” 段承之的能力,萧玉祁心中有数。 只要他确定了自己的立场,以他的能力,想要查出凶手,简直轻而易举。 可若是在案件还未查清之时,亦或是案件刚刚查清之际,丞相便死于深宫。 旁人只会第一时间猜测,莫不是他这个皇帝,为了铲除摄政王,自导自演出这一场大戏,拉丞相垫背,一举两得,铲除两大心腹之患。 这样一来,他弑父杀兄的名头之上,又会再加一样,残杀忠良,刚愎自用。 原本,对于旁人的说法,萧玉祁不甚在意。 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竟是亡国之君之后。 萧玉祁的想法,就彻底变了。 亡国始于民乱,而民乱则为君不贤,为君不仁,为君不义。 民心不齐,何以谈民生? 民生艰难,何以谈民愿? 所以,外人的看法很重要。 众人的说法与想法,更重要。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除奸佞,揽政权,还要得民心,证功绩。 忽然间,苏见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萧玉祁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要是三朝元老,死在了皇宫里,对于萧玉祁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可以。 苏见月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萧玉祁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可。” 他豁然起身。 长发已经干了大半。 “皇宫凶险,你不能去。” 如今,究竟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他的身边。 企图揪出那个被他金屋藏娇,神秘的女娇娘。 在摄政王和丞相都在宫内治病的紧要关头,皇宫之中,多出一根绣花针,都能被人揪出来,将来历盘问得一清二楚。 更遑论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萧玉祁,你可能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认知有限,在我们这个时代,不论是鸩毒还是鹤顶红,亦或是砒霜,都可解。” 萧玉祁心中一震。 在他的朝代,普通的风寒,都足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可苏见月却说,在她这个时代,他们认为至毒的东西,都有解药? 这简直太疯狂了。 “可你并非大夫,你无法去救治任何一个人。” 苏见月沉默了。 萧玉祁说得没错。 她不是医生,救不了任何人。 “我会向你转达丞相的症状和太医的诊断,若是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找你们这个时代的大夫,替我配制出解药。” 眼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53章 陛下身边最忠实可爱的小白菜 萧玉祁说得没错。 即便苏见月有心想要帮他,但她不通朝局,不知党系,贸然前往,实属不妥。 苏见月忧心忡忡。 以前,她十分羡慕当皇帝的人。 她以为的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喝拉撒全有人伺候,想想满汉全席,金缕玉衣,她甚至想过,要是她也是皇帝就好了。 实际上的皇帝,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面对党争,刺杀,浑身上下加起来,得长八百个心眼子,还偶尔会阴沟里翻船,恨不能睡觉都睁着眼。 命得有多硬的人,才能去当皇帝啊? 苏见月看向萧玉祁的眼神,透出几分怜悯。 萧玉祁唰的一下,低头,贴近了她。 “月儿是在紧张寡人?” 苏见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张俊脸吓得往后一退,脚后跟贴在了皮质的沙发边缘,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 一只大手,顺理成章地一把捞住了她的腰肢,纤细,柔软,细腻的布料贴着皮肤,惹起一股滚烫的灼气。 柔软的胸脯贴上他紧致的胸膛,苏见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完全停止了跳动。 “月儿何故这般积极地投怀送抱?莫非,月儿是想做寡人的皇后?” “我……我是在可怜你好吗?” 苏见月越说声音越小,“干什么不好,非得当皇帝?” “呵呵!” 他动作轻柔地将苏见月放在了沙发上,随手这么一撑。 将自己的双手,撑于苏见月的身体两侧,幽深的黑眸,一顺不顺的望向她。 “若是能选……” 仅仅四个字,竟带着无限怅然。 随即,他将手搭在了苏见月的脑袋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等我回来!” 这姿态,这语气,就像是刚刚新婚,却即将临别的丈夫,对着妻子郑重的承诺。 蕴含着言外之意。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苏见月抬手捂着重新运转的心脏。 速度快到不行。 目送着萧玉祁挺拔的身姿,一步一步的远去,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苏见月才收回视线,口是心非地嘟囔了一句:“谁等你啊,还皇后?自恋!” 浴室里一片狼藉。 苏见月慢条斯理地收拾着。 直到她从脏衣篓里捡起萧玉祁的换下来的衣服,她犯了难。 这也是古董吧? 不能用洗衣机,对吧? 要不……送干洗店? 古董送去干洗…… 算了,她还是百度一下吧。 顺便再给萧玉祁下单几套衣服。 还得买欧美码,没办法,他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 鞋子也得买。 他穿多大脚来着? 好像挺大的。 那就买个最大码试试吧。 这一边,苏见月如火如荼地捏手机。 那一边,萧玉祁一身睡衣出现在寝殿,留在殿内伺候着的多福吓了一跳。 破军迅速从龙榻上起身。 半跪于龙榻之前。 “属下僭越,请陛下责罚!” 萧玉祁穿上木屐,伸手,将破军扶起来。 多福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便下意识的随着萧玉祁一道去了案几边,跪在软垫上,伺候笔墨。 两个陛下? 相对而坐。 多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怪不得陛下身受重伤,被太医治疗之后,便执意病退左右,只留他一人近身伺候。 更恐怖的是,他明明跟随陛下多年,双眼竟然昏花到,连一直被他伺候着的陛下是假的,都未曾发觉! 多福越想越后怕。 谁能想到,他尽心尽力的伺候了大半夜。 结果,陛下是假的,受伤也是假的。 这么天大的秘密,陛下竟然让他知道了! 呜呜呜,这泼天的信任,想到这里,多福研起墨来,更加的卖力。 他必须得好好干,做陛下身边,最忠实可爱的小白菜! 萧玉祁眼看着多福从战战兢兢,变成了研墨快要将砚台磨出火星子,才摆了摆手。 示意多福退下。 看着金黄的腾龙纹桌布上沾上的点点墨迹,多福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还好陛下宽厚,不怪罪! 呜呜呜! 感动! 多福朝着萧玉祁福身,退出了殿外。 他得好好地帮陛下把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你可有受伤?” 萧玉祁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破军,声音虽淡,但眼底却带着几分关切。 “多亏陛下的金丝软甲,又有天枢亲自射箭,正好射在了咱们预定位置。” 从他身上流出去的血,是那位神秘姑娘临走前从那个古怪的箱子里掏出来的名叫血包的东西。 那东西,从外观上看起来,与人血无异。 他将那东西挂在自己的左胸,被天枢一箭射穿,箭矢抵在了贴身的金丝软甲上,破军分毫未伤。 萧玉祁这才放下心来。 “丞相为何会中毒?天枢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破军将尾指粗细的竹节从袖子里抽出来,双手奉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这是天枢方才传来的消息。” 破军欲言又止。 萧玉祁一面打开竹筒,一面沉声道:“有话便说。” 破军这才道:“天枢临走前,同属下耳语道……” 害怕隔墙有耳,破军干脆抽出一张纸笺,提笔写下了三个字。 相自演。 萧玉祁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他中的何毒?太医如何说的?” 萧玉祁垂眸看信。 上面意简言赅的写了两行字。 相欲自戕,弃车保帅。 “太医来报,说是砒霜。” 破军说的异常沉重。 砒霜之毒,药石无医。 丞相,活不成了。 殊不知,萧玉祁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竟然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弃车保帅,釜底抽薪,好厉害的一招啊!” 萧玉祁将两张字条尽数置于烛台烧毁。 “事到如今,你不宜中毒太久,传令给天枢,加强保护丞相,让太医全力救治,等寡人回来。” “是。” 破军领命,随即又道:“陛下,太后娘娘她……” “在皇叔那里?” 破军点头。 “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她既已豁出去脸面,想要与皇叔生死与共,那便由她去吧。” 皇室的体面,何需他一人维系? “是。” 再到苏见月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苏见月刚刚一股脑的下单了一堆东西。 见到萧玉祁来。 她眸光中迸发出惊喜,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第54章 你谈了个渣男? 苏见月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给萧玉祁腾了个位置。 “什么情况,快点说说!” 萧玉祁一屁股坐在了苏见月身边,“太医说,是砒霜。” “那凶手呢?” “丞相。” !!! “嘶~”震惊之后,苏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苏见月不理解。 为了让萧玉祁遗臭万年,他自己豁出去一条性命! 他图什么呀? “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那人的根系,深入朝堂,一个魏志江倒下,还有千千万万个魏志江顶上。 防不胜防。 “所以月儿,你务必帮我,拿到解药!” 第一次,他诚恳地恳求她。 苏见月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 这一局,他不能输。 苏见月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等我。” 说罢,苏见月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开始摇人。 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她也是有点子人脉在身上的好吧? 凌晨四点,苏见月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晌,那边才接听。 “念念,你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值班?” 电话那头的林念念揉着疲惫的眉心,有气无力地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在医院,刚做完一台手术,怎么了?” “砒霜中毒,如果没办法接受洗胃的话,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救治?” 林念念立即坐直了身体。 “你……中毒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急切。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来医院!” “不是我!” 听见林念念那边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啦的声音,苏见月连忙解释道。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屁股刚刚离开椅子的林念念,再次坐下去。 随即,发出尖锐的爆鸣。 “苏见月,你不会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吧?” 苏见月:“……” “怎么?你谈的是个渣男?他出轨了,所以你想用砒霜毒死他?现在又后悔了,想要把他救回来?” 苏见月:“!!!”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万一遇到这种事儿了,你找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渣男悄无声息死掉的办法,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停!” 苏见月生怕自己再不制止林念念的浮想联翩,她都能根据她说出来的这一句话,编出一本虐恋情深的言情小说。 “我没有交男朋友,也没有死渣男。” 苏见月的解释,让林念念冷静了下来。 “那个人误食了砒霜,剂量应该不算很大,他们那边的医疗条件没办法进行手术,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先催吐。” 林念念想了想,继续说道:“条件允许,可以用一些泄盐,减少砷化物再吸收,促进排泄,还要配一些二硫丙磺钠、青霉胺之类的特效药治疗。” 苏见月听得云里雾里的,“你这说得太专业了,我听不惯太懂,要不你给配点儿药?我马上过去拿,你再把使用说明给我备注好?” 林念念一愣。 语气森冷。 “苏见月,你最好没有事情瞒着我!” 心虚使人求生欲爆棚。 “我发誓,等你休息了,我去找你,我一定把事情,给你交代得一清二楚。” 林念念“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现在给你配药,你尽快过来拿。” “谢谢宝贝,我最爱你了,么么哒!” 林念念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路上慢一点,安全第一!” 还没跟林念念交代自己的车子被撞到报废这件事的苏见月,心再次虚了一下。 “你放心,绝对安全。” 挂断了电话。 苏见月一转身。 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凑近了她后背的萧玉祁吓了一跳。 “你方才,在与谁说话?” “宝贝?最爱?” 萧玉祁深幽的瞳孔带着几分致命的危险。 “我……我最好的朋友,女孩子,是个医生,哦不,大夫,很厉害的大夫。” 苏见月不解,自己现在怎么见人就心虚? 这是什么毛病? “女……大夫?” 倒是新奇。 “在我们这,任何工作,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 萧玉祁仿佛接受了一种很新的思想。 “你现在去拿药?” 苏见月点头,走去衣帽间找衣服。 “可否带寡人一同去?” “不行。” 萧玉祁可怜狗狗眼。 “你连出门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出去见人嘛?” 萧玉祁继续可怜狗狗眼。 这么大块头的可怜小奶狗。 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苏见月的所有底线,就已经完全消失。 苏见月扶额,“算了算了,你跟着吧。” 萧玉祁惊喜,点头。 苏见月换好了衣服,叫了车。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路上并不堵车。 苏见月的家,距离中心医院很近,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才刚刚四点半。 站在医院门口,萧玉祁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这便是你口中的……医馆?” 苏见月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萧玉祁正咂舌于医馆之大,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扣住了苏见月的肩膀,“我们是不是还要坐电梯?” 他的语气格外兴奋! 苏见月被迫停止了步伐。 “不用。”她心虚地开口。 “我朋友……已经站在门口迎接我了!” 萧玉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一件古怪的白色外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束于脑后,眼睛上不知道带了个什么玩意儿,看起来,清冷而又严肃。 果真是个女大夫! 萧玉祁看向林念念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尊敬。 林念念扶了扶眼镜,看着朝她走来的苏见月,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头发长到腰际的男人。 男人脚上穿着一双居家拖鞋,露出大半截脚脖子,看起来奇怪得很。 反观苏见月,在发现她的第一秒,就一把甩开了那个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欲盖弥彰。 就这,还敢否认,说她没有谈恋爱? 林念念清冷的眼中带着质问。 苏见月一把接过她手中拎着的塑料袋。 “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儿,晚一点儿我跟你细说。” 林念念不怒反笑。 “那我等着你的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林念念,苏见月更心虚了! 她哆哆嗦嗦地朝着林念念比了个心。 林念念明显不吃这一套。 她双手插兜,透出几分痞气。 微微仰头,对上萧玉祁的视线。 第55章 讨好寡人 “先生贵姓?” 林念念的声音不冷不淡,带着审视,企图通过萧玉祁的眼神,洞穿他的为人。 “免贵姓萧。” 态度还可以! 林念念扶了扶金丝眼镜,“萧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 “他是鉴定师,专门鉴定古玩字画!” 苏见月抢过了话题,成功地得到了林念念的一记白眼。 “我问你了?” 苏见月拉链封嘴,摇头! 气势矮了一截。 鉴定师已经随意成这个样子了吗? 连身合适的衣服都没有,留着长发,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萧玉祁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倒是淡定!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经的鉴定师。 现在这世道,骗子那么多,苏见月又傻! “行了,赶紧走吧,我也回去补觉了!” 他最好是个正经人,不然的话,她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片成刺身! 她漫不经心地转身往回走。 天将破晓,苏见月看着林念念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念念宝贝。” 林念念回头,破晓的风拂过她清冷的颊,吹起她纤弱的发丝。 “爱你哟!” 她再次朝着林念念比心。 林念念勾了勾唇角,挥挥手:“拜拜!” 路灯熄灭,清冷的街道逐渐开始拥挤! 车水马龙的盛景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苏见月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几盒药品,外加一张字迹清秀的手写说明书。 上面事无巨细地说着某一样药品的用量和使用方法。 处处透露着妥帖。 “这位姑娘是你的挚友?” 苏见月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生死之交!” “尚可!” 萧玉祁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是极好!” 苏见月毫不客气的夸赞,惹得萧玉祁侧目。 萧玉祁忍住笑意,“嗯,极好!” “那是!” 苏见月昂起傲娇的头颅。 天虞王宫! 极致的沸腾之后,是人人自危的惊恐。 阴云笼罩,裹挟着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一夜之间,负责宴会筹办、采买、传菜、随身伺候的宫人们,全体被拘,一一查问,无一错漏。 连带着今夜执勤的所有羽林卫,御膳房内一干人员。 直到人员扣到了太后身边…… 一只精美的玉瓷茶盏,“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段承之的脚边。 段承之当即跪下,长长的佩刀佩于身前,右手握着刀柄,不卑不亢! “如今,陛下生死未卜,摄政王昏迷不醒,丞相更是危在旦夕,在这般紧要的关头,微臣若不能秉公执法,身为羽林卫统领,微臣有何面目面对陛下,又有何面目面对太后千岁?” “巧珍是哀家身边人,桂嬷嬷更是自哀家入宫起,便伴于哀家身侧,几十年来,忠心耿耿,你一个小小羽林卫统领,竟把手伸到了哀家身边,你意欲何为?” “职责所在,望太后见谅!” 段承之对着太后深深一拜,随即起身,大手一挥,将太后身边一干人等,尽数带走! “放肆!” 她的怒吼,段承之充耳不闻,太后随即起身,二话不说,便朝着萧玉祁的寝宫而去。 怒气冲冲,所经之处一路畅通。 谁知? 到了大殿门口,她竟被多福这个腌臜的东西拒之门外! “滚!” 太后盛怒,一脚踹在了多福的胸口。 多福原本匍匐跪地,随即被她一脚踹翻。 “太后,陛下再三下令,任何人非诏不得入内,太后娘娘,平日里最是心疼奴才,还请娘娘体谅奴才,莫要让奴才为难!” “你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哀家乃陛下之母,一国太后,哀家想见皇帝,还要看你的脸色不成?” 所有的慈悲尽数褪去,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砰”的一声,寝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玉祁苍白着脸,整个人摇摇欲坠,虚弱至极。 “母后想要做甚?” 冷冷声音,虚弱中透出凌厉。 带着满满的生疏。 “你的人,将哀家身边的人,全部提走审问,你竟敢将哀家拒之门外?” “寡人不该将母后拒之门外么?” 四目相对,太后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有些事,母后与寡人之间,心知肚明便罢,若是母后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寡人定与母后奉陪到底!” “咳咳!” 萧玉祁抬手,企图抑制住咳嗽,一抬手,掌心竟满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寡人累了,母后自便!” 太后被那一手的鲜血吓到,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待她回神,回应她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多福将脑袋贴到地面:“奴才恭送太后千岁!” 咳血,满手的血。 怎会这样? 她惊慌地垂头,神色复杂,莫非真的是阿深? 这一刻,连太后自己都不确定,她身边的人,究竟有没有参与此事! 她得赶紧回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见月从床帐中探出脑袋,看见的,是萧玉祁那高大健硕的背影。 不知怎的,她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孤寂。 苏见月将化妆箱放了回去,赤着足,一步一步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萧玉祁的身后。 她本来想吓一吓萧玉祁的,不曾想,她刚要出声,萧玉祁就猛地转身,反过来,将她吓了一大跳。 “啊!” 苏见月一时不察,整个人被萧玉祁打横抱起。 她小小的一只,横亘在萧玉祁的胸前,整个人恐高的,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玉祁你干嘛?快点放我下来!” “不是为你准备了鞋子,为何不穿?” “我忘了嘛!” 她被萧玉祁小心翼翼地放在倚窗的小榻之上,萧玉祁随即坐在了她的身边。 “萧玉祁!” “嗯?” “我给你买了一个手机,今天到货!” 萧玉祁的大手,在她的脑门上挼了挼。 “寡人没有不开心,你无需刻意讨好寡人。” 苏见月柔顺的头发,被挼得乱七八糟。 她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一脚踹上了萧玉祁的胸膛。 “谁讨好你了?我跟你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你再挼我头发试试?” 谁知,萧玉祁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苏见月小巧的玉足,冷不丁地笑出声来! “那,寡人让你挼回来?” 他眉眼低垂,将脑袋凑到了苏见月的眼前,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的,一丝一丝落上了苏见月白色的T恤! 第56章 风流摄政王俏寡妇 苏见月毫不客气地在萧玉祁的头上狠狠的搓了几下,将他柔顺的头发搓得比鸡窝还乱,苏见月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是你叫我挼的,你要是生气了,你就是小狗!” “小狗?”萧玉祁欺身而上,将苏见月被迫将身体后仰,他的怀抱禁锢着她,霸道而又强势。 “寡人乃真龙天子,到你口中,怎的就成了小狗?” 与萧玉祁接触得久了,苏见月倒也将他的脾气摸清了几分。 她知道萧玉祁就是故意想要将她逗得面红耳赤,每次逗得她恼羞成怒,这个男人都格外的开心。 她干脆反客为主,一把搂住了萧玉祁的脖子,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谁知?苏见月没有控制好手中的力道,双手一个用力,嫣红的唇瓣刮过萧玉祁凉薄的唇。 最终落在他柔软的耳珠,似是电流滑过,轻柔的动作,惹得萧玉祁灵台一片清明。 紧接着,苏见月好听的声音,从他的耳畔响起。 “我说你是狗,你!就!是!” 一字一顿,她的声音格外的软糯好听。 萧玉祁眸光逐渐幽深。 苏见月见势不妙,一把将他推开,卯足了力气,一下子窜到床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留下哑然失笑的萧玉祁空留在原地。 忽然,萧玉祁低眉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苏见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双手捂着胸口,咬着唇,越想心跳越快。 随即,苏见月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脑海里浮现出萧玉祁那张帅到犯规的脸,还有唇瓣刮过他的肌肤,惹起那一瞬间的心动。 她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蛄蛹着,蛄蛹着,将自己扭成了蛆! 真的是求偶期吗? 苏见月忽然跪坐在了床上,柔软的被子依旧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 那为什么,对别人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好想,把他卷进自己的被窝里,跟他一起蛄蛹! 苏见月干脆将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 天啦噜,天啦噜,这么羞耻的念头,苏见月你已经进化成女流氓了吗? 萧玉祁抬手抚着自己的唇,将视线落在了案几上那一堆厚厚的奏折中。 那一摞全部都是请求他立后的折子,若皇后是苏见月…… 萧玉祁幽深的眸中迸发出光亮。 甚好! “陛下,你看看属下脸上的玩意儿洗掉了没有?” 破军顶着一张花里胡哨的脸,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萧玉祁的眼前。 向来淡定的萧玉祁委实,被狠狠吓了一跳。 从旖旎的梦境到现实,原来只需要破军的一张大花脸! 萧玉祁不忍直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继续去洗,丑得寡人眼睛疼!” 破军绷不住了。 “陛下,求您去找找那位姑娘,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属下的脸恢复如初?属下已经快要洗掉一层皮了,可脸上就是洗不干净,属下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堂堂八尺男儿,安慰对身手最强的不败之王,此时此刻,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萧玉祁这才看见,龙榻之上,放着一瓶透明的液体,看质地,不像是水,倒像是透明的油。 恍惚间,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苏见月捧着他的脸,说要帮他画一个病弱美男妆,他在苏见月一声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完全忘记苏见月说,这瓶油可以将他脸上的妆容,完全卸掉的这件事情! 萧玉祁丝毫都不心虚,他拿起龙榻上的瓶子,往后一抛,破军眼疾手快地接住瓶子 “拿去洗!” 意简言赅的三个字,让破军欣喜若狂,他抓着瓶子,连飞带奔,一溜烟便消失在了萧玉祁的眼前。 萧玉祁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 刀削斧凿般的俊脸,硬朗的线条,每一个轮廓,都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如此高的评价,从苏见月的口中说出,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以为那些夸赞他的词汇,是苏见月绞尽脑汁之作。 殊不知,那些只是最经典的霸总语录,苏见月能记住的不过十之一二,根本不费脑子! 被扣押的人一个个的放了出去,越是留到最后,那些人的心理就越是崩溃。 帮魏丞相解毒的太医,这边还未忙完,殿外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吗,太后将陛下,气到吐血,陛下只怕是不行了!” “我也听说了,原本院正大人已经将陛下,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谁知太后一去,陛下就吐血不止,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若是亲生的,陛下病成这样,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一眼都不去瞧陛下,反而一直守在摄政王身边,嘘寒问暖?” “我那表姐便是在陛下寝宫内洒扫院落的三等婢女,她亲眼看见太后将陛下气到吐血,但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咱们又如何知道?” “听说宴会之后,太后娘娘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摄政王的身边,陛下这边,除了太医,便是多福,可怜得很!” 来往的宫人对此事议论纷纷,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太后将刚刚解毒的陛下气到吐血,使得陛下伤上加伤的这件事便传遍了整座皇宫。 与此同时,太后与摄政王之间的这段秘闻,更是悄无声息的,以最快的速度,在民间传开。 秘闻,没有人不喜欢。 尤其是关于皇室的秘闻! 一夜之间,风流摄政王俏寡妇,太后与摄政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诸如此类的话本子,从建安城内各大书局秘密流出,成了一众深闺女子追捧之作!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所有的风向都变了! 萧玉祁坐在案几前,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那本《风流摄政王俏寡妇》原版书稿,越想越觉得好笑。 真不知道苏见月的小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多少新奇的玩意儿? 这种书,如此羞耻的剧情,她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饶记得,苏见月跪坐在他身边,杵着脑袋,声情并茂地念着:“小叔,这辈子你我缘尽于此,但求来生,你我再做夫妻!” “哦,不!” 摄政王一把搂住了嫂嫂娇软的躯体,恨不能将她深深地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只要没了兄长,我便是你唯一的夫,你且等我,此生我绝不负你!” 他的眼神中带着决绝的狠戾…… 第57章 小叔!嫂嫂! “小叔!” “嫂嫂!” “小叔!” “嫂嫂!” 热切的呼唤,缠绵悱恻,热辣滚烫! 萧玉祁一想起苏见月模仿着语气,念出这些内容时候,脸上露出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扬起笑容,刚刚落地的破军脚步一滞。 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口中,下意识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陛下,您陷入爱河了?” 笑的这般荡漾,好生吓人! 萧玉祁漆黑的瞳孔精准地捕捉到他,破军当场跪下,将手里的消息双手奉上。 “这是天枢刚才传来的消息,请陛下过目!” 萧玉祁接过竹筒,“何谓陷入爱河?” 从来没有陷入爱河过的破军:“……” “属下……不知!” “哼!”萧玉祁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竹筒打开。 “魏丞相醒了!” 萧玉祁将字条,置于烛台,燃成灰烬。 看着外面已然昏暗的天色,萧玉祁起身,低喊一声:“多福!” 不过片刻,萧玉祁便换好了一身夜行衣。 乌云蔽月! 萧玉祁,轻车熟路地避开宫内众人,踏入丞相所在的偏殿,仿若无人之境。 魏相夫人徐氏,与魏轻芜已然昏死在了小榻之上。 萧玉祁一出现,丞相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面色憔悴,眼神灰败。 “丞相感觉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已无大碍!” 只是他半边躯体依旧麻木,整个人虽然清醒着,但其实并不好受。 “生死关头走一遭,丞相感觉如何?” “陛下何故特意前来,耻笑微臣?” “丞相以为,寡人是来耻笑丞相的?” 萧玉祁轻笑一声:“不知丞相是否想过,明明丞相指缝中藏着的,是并不致命的山茄花之毒,可最后,却变成了砒霜?” 灰暗的瞳孔,轻轻一闪,萧玉祁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丞相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依照他的部署,能对他动手的,唯有…… “微臣感念陛下相救之恩。” 他真心实意地感谢,“陛下竟连砒霜之毒都可以解,原是微臣低估了陛下,更高估了自己!” 丞相嗓音发苦,不知道说的究竟是萧玉祁还是自己! “弃暗投明,为时不晚!” 萧玉祁的语气过于玩世不恭,魏丞相嗤笑一声。 “若微臣是陛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陛下推出去。” 再顺理成章地,斩草除根! 许是中毒的缘故,丞相说话声音极慢,反应也比起往常迟钝了不少。 “但丞相并不是寡人!” 萧玉祁浅笑,像是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以为意。 “泾县以北,已有三月,未曾降雨,丞相以为,这件事,能够瞒住寡人多久?” 瞳孔地震! 丞相缓缓抬头,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竟连泾县之事,也全都知晓? 泾县以北,原是先帝当皇子时的封地。 那时的太子,本是先帝长兄,长兄得了急症,突然病逝。 先帝被太祖皇帝传召入京,临危受命,带着旧部归京,剩余一部分心腹,仍旧留在泾县驻守。 长年累月下来,泾县以北,那些先帝旧部,早已经归于丞相麾下,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若非如此,丞相不会将那人,藏于北境。 泾县大旱,早在一个月前,他便已经收到消息。 这个消息却迟迟未曾传入建安,他以为是自己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谁知?眼前这个被他千防万防的黄毛小孩,竟然全部知道? “寡人一直以为,丞相纵有私心,却也不忍置民生不顾,如今看来,果真是寡人高估了你!” 一个要害他性命之人,他奴颜婢膝,百般维护,而自己,一心想要护他周全,却被他拒之于心门之外! 萧玉祁自嘲一声,随即,毫无声息地离开了偏殿! 他掐算好时间,走后不久,徐氏便悠然醒转! 丞相一脸戒备地看向她。 混浊的眼眸,看不出往日的半分柔情。 徐氏一睁开眼,便对上他的视线。 片刻的迷茫之后,徐氏一惊。 “夫君,你怎么醒了?” 一句话彻底斩碎了丞相仅存的希冀。 他苦笑一声,长叹:“原是我不该醒啊!” “不,夫君,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砒!霜!”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顺着牙根,一字一顿地脱口而出。 徐氏面色惨白,慌忙下榻,扑到丞相榻边,跪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夫君,我并不知道那是砒霜!” 他是该庆幸,她还愿意骗他? 还是该愤怒,便是骗他,她也不愿意找一个好点的理由? 如她这般谨慎的人,会不知道落在她手里的,是砒霜? 他如何信她? 二人的对话,被事无巨细的传入了萧玉祁的耳中。 段承之为萧玉祁舀了一杯八宝茶汤。 “陛下以为,丞相会做出何种选择?” “不会做出选择。” 萧玉祁淡定地接过茶碗,语气笃定。 段承之并不意外,“徐氏颇有手腕,我们想要策反丞相,确实不易!” “魏家何止是徐氏手腕高明?” 一个魏轻芜便能动摇段承之的心意,母女二人,师承一脉! 段承之讪笑一声:“是属下识人不清,陛下勿怪!” “回头是岸,自然不怪!” 萧玉祁朝着段承之碰杯。 段承之回敬一杯。 “摄政王那边如何?” 段承之摇头。 “太后娘娘将摄政王那边的一切事宜,尽数交由淮安将军接管,属下的人,根本插不进去。” “她倒是护得紧!” 只是,那毒药,只怕是要将皇叔好生折腾一番! 多福捧着一卷案宗,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萧玉祁的手边。 萧玉祁当着段承之的面,将卷宗摊开。 少顷。 萧玉祁一脸愠怒,“混账东西。” 怒喝一声,相玉琪随手将竹简啪的一下砸向远处,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在桌面:“这群人简直是反了天!” 段承之起身将竹简捡起,打开。 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 北境大旱三月,百姓颗粒无收,北境府衙却不仅未曾开仓放粮,反而紧闭关门,杜绝境内百姓向外涌出,事到如今,饿死民众已有两万有余,却仍未有人将此事上报朝廷。 段承之将手中的竹简猛地收紧:“陛下!” 第58章 我美吗? “这是……” “天机楼传来的消息!” “三个月才送到?” 从北境到建安,快马加鞭,十日可达。 何止是三个月才送达? 若不是他有幸遇见苏见月,恰巧看见天虞王朝的历史,得知了这次的灾祸,这个消息只怕亦会如史书上所说那般,直到事态爆发变至不可控时,方才能够传入他的耳中! “北境的密探,已被徐氏尽数诛杀,无一幸免!” 如今的北境,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今日落地他手中的这份书简,并非来自北境。 “微臣愿意领兵前往北境赈灾。” “然,户部,可用之人并不多!” 这才是最令萧玉祁头疼之事。 户部看似归属朝廷,掌管天下钱粮,实则内部已然瓦解,他与皇叔各自割据,平分秋色。 事到如今,他想赈灾,皇叔未必同意。 除非他先皇叔一步,彻底将户部完全把控。 “摄政王如今昏迷不醒,眼下正是把控户部的最佳时机!” 萧玉祁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出头之人,这个人必须是他信任之人! 段承之双手抱拳:“明日早朝,微臣会让父亲谏言,今天晚上,这封密信便会传入太傅之手!” 太傅乃言官之首,一心为国,忠心耿耿,且德高望重,乃天下寒门子弟心之所向。 这件事由段承之的父亲,与太傅联手,必定一呼百应。 届时,即便摄政王醒来,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无可奈何。 唯一的变故便是…… 段承之看了萧玉祁一眼:“太后那边?” “卿自当放心!” 一场简短的谈话,将萧玉祁压紧的巨石稍稍托起。 段承之走后,萧玉祁传来多福。 “太后那边是何动静?” 多福轻声道:“以胡太医为首众多太医会诊数次,仍旧未曾找到解救之法!” “若是母后前来,依旧不见。” “是!” 苏见月正坐在软软的懒人沙发上,左手抚摸着一根明灿灿的金条,右手哆哆嗦嗦地添加着购物车。 《尊肃帝传篆书版》惊爆价一百九十九! 《天虞王朝篆书版》秒杀价三百九十九! 《北境起义篆书版》跳楼价二百八十六! 买不起,根本买不起! 苏见月搓着金条的动作愈发的快,要不是看在金条的份上,她才不会斥巨资,买这么多,自己连看都看不懂的书。 她都是为了谁呀? 为了金钱! 最终,她仍旧成为了一个向生活妥协的女人! 按下结算。 指纹输入。 下单完成! 苏见月立即丢下手机,抱着金条,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是我最后的慰藉了,懂?” 果然,金灿灿的东西就是喜庆,光是这么看着,她的心情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最后的慰藉?”萧玉祁的声音陡然从室内响起:“它?” 苏见月对于他的忽然出现,早已经见怪不怪。 “你不懂人生在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这是她多年牛马总结出来的经验! 虽然苏见月现在才刚刚大学毕业,但他好歹也是一个有着多年从业经验的十八线小演员。 深知牛马不易,赚钱更不易! “你们这里的人都是这般想的?” 萧玉祁仔细想想,觉得这句话甚是有理!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苏见月继续欣赏这金条,啧,真好看! “你不是应该有一箩筐的事需要解决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萧玉祁慢条斯理地说道:“没办法,寡人思来想去,还是你这最安全!” 苏见月将金条揣在怀里,“我这里可不能白住,本小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嗯,看出来了苏姑娘已然学到了寡人的精髓!” 好在他早有准备,檀木锦盒里,大红绸缎细致地铺在里面。 苏见月接过盒子,吧嗒一下,将盖子打开。 一条珍珠项链赫然映入眼帘! 最大的那颗珠子,直径大约有一元硬币大小。 以这颗珠子为中心,其余的珠子依次朝两边依次排开,个头由大到小,左右对称,柔润的珠光,美得让苏见月移不开眼。 他好像将天上的星星摘了下来,串成一串,为她制成了一道银河。 苏见月将珍珠项链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长长的一条,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出来的丝线串成一串,她将手高高地举起。 莹润的白珠,自她的掌心倾泻而下,落在她白皙的藕臂。 恰似星星披着月光,趁着她愈发肌肤胜雪。 “呀,真好看!” 苏见月由衷地感叹。 她将项链往脖子上一比画,随即问道:“好看吗?” “甚美!” “我才不信你说的话!” 网上不是都这么说吗?直男审美,超可怕的! 苏见月从沙发上起来,连跑去照镜子也不忘带上金条。 萧玉祁哂笑,他怎么觉着,比起漂亮的首饰,苏见月更喜欢金子? “哎呀!怎么这么好看?” 苏见月被自己的美貌迷倒,“我得买一件超级漂亮的衣服佩它才行!” 那串项链往衣帽间里一放,将她这个平价的衣帽间,档次都拉高了不少。 她得把项链锁进保险柜里。 萧玉祁等了苏见月半天,她愣是没从衣帽间出来。 苏见月的房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桃子甜香,格外的好闻。 不知不觉中,萧玉祁竟然睡着了! 等到苏见月想好买什么款式的衣服去配这条项链,又要买一双什么款式的鞋子去配这身衣服,还得梳一个什么发型画一个什么妆容,才能配得上这一身的气质才慢悠悠的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萧玉祁那张,并不安稳的睡颜。 他似乎连睡觉都装满了心事,漂亮的眉峰微微蹙着,燕姐,下是掩藏不住的乌青。 不过几天的相处,苏见月都能看出,漫长的一天,他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 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倒下的铁巨人,忽然间,苏见月的心脏,浅浅地抽疼了一下。 她蹑手蹑脚地拿出了为萧玉祁准备好的手机,还有崭新的衣服和鞋子,将这些都摆在了床头柜上,才动作轻缓地为萧玉祁盖上被子,关灯,将大床留给了他。 而她自己,则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很快陷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苏见月的身上,好像缠着一只大铁炉! 热得他她喘不过气…… 第59章 亲爱的……皇帝陛下? 睡梦中,苏见月皱起了眉头,纤弱的手,搭上自己的腰肢,摸到一条横亘在她身上的手臂。 那条手臂,像一座山,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将这座大山移开。 最终,她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萧玉祁满含笑意的眼睛。 苏见月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从沙发睡到了床上。 两个人,挤在大床的同一边。 苏见月将黏在她身上的人,往边上推了推。 没推动。 “我不是睡在沙发上的吗?” 萧玉祁“嗯”了一声,“你半夜掉地上,咚的一声,把寡人吓醒了,随后,寡人便眼睁睁地看着你从那上面,爬到了床上,缩进了寡人的怀里!” 苏见月:“……” 有这事儿?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半夜好像是听到了咚的一声。 她当时还以为,是萧玉祁掉下床了! 所以,小丑竟是她自己? 苏见月戳了戳萧玉祁手臂上的肌肉。 “虽然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负责的!” 萧玉祁:“???” 苏见月眨了眨眼睛,霸总文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男女主一夜情迷,为了责任在一起,然后开启了虐身虐心的相恋过程。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古代的皇帝。 她可不想成为深宫怨妇,整天靠着数宫殿里有几块石砖,破了几块,缺了几块过日子。 那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恐怖了! 萧玉祁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最终,化成了一声嗤笑。 他从床上起身,盘腿而坐。 “寡人坐拥天下,需要你负责?” 诶? 好像是哦! 苏见月不好意思,爬起来,谄媚地跪立在床上,帮萧玉祁捶肩。 “你当然不需要我负责,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见月爬到床头,拿起放在上面的衣服和手机,还附带一张崭新的身份证。 “你看,喜不喜欢?” 黑色砖头? 萧玉祁勉强息怒,伸手,接过了苏见月手里的东西。 苏见月帮他录入指纹和瞳孔虹膜。 “这个,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手机,除了你,没人能打开。” 苏见月帮他下载了微信、支付宝和抖音。 教会他使用这几个软件之后,苏见月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你给我视频一下试试?” 萧玉祁很感兴趣。 如同一只傲娇的缅因猫。 “可!” 苏见月穿好拖鞋,跑到了隔壁房间。 萧玉祁打开微信,点开苏见月的头像,进入,十分顺利的找到了视频键。 随即。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撒下了响水湾,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是苍天对我在呼唤……” 萧玉祁听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啧”了一声。 这个时代的小曲儿,还挺好听! 苏见月接通视频。 她调整了一个美美的角度,照着自己的脸。 一看手机,映入眼帘的,是萧玉祁的两个大鼻孔。 !!! 得亏这哥长得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否则,就这么死亡的角度,她一定会迅速脱粉! “亲爱的皇帝陛下,您老能不能让手机,对着您的正脸?” 亲爱的…… 皇帝陛下? 萧玉祁眉峰一挑。 嘴角根本压不住。 这般亲密的称呼,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遂。 萧玉祁十分听话地,将手机照向了自己的正脸。 “隔空传话,这般匪夷所思之事,竟然真的,在几千年后,变成了现实,果真神奇!” 砖头里的苏见月,与他亲眼看见的苏见月,一般无二。 他们甚至能够正常对话,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 萧玉祁忽然问道:“你们这的人,是不是连天都能上?” “何止是上天,我们这的人,连月亮上面,都能去。” “果真?” “当然。” “那你能否,带寡人去月亮上看看?” 苏见月:“……” 她挂断了视频,没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了卧室。 “月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我们国家的科学家们,前段时间,还带回了一些月亮上面的土壤,准备研究如何在月亮上面种水稻,如果这项技术成功了,我估摸着,距离我们这种普通人登月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到了!” “月亮上种水稻?” 萧玉祁想起他在这里看过的那些画面,那般高产量,高质量的农作物,若是他们国家也有,就好了! “北境已然大旱三月,寡人却不敢贸然赈灾,唯恐打草惊蛇,发下去的粮食,非但没有到达那些受苦的黎民百姓手中,反而填饱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寡人无能,愧对百姓!” 他成长的,实在是太慢了。 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 五年的王权之路,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有时,他也会想,若他能够更激进些,效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理智反复捶打着他,要他稳中求胜。 “可是,不救的话,就会有暴乱,到时候,更加危险。” 萧玉祁将手机放下,垂眸,“寡人正在想办法。” 北境大旱,南境却内涝严重。 苏见月上回给他的那个名为红薯的东西,正在被人精心培育。 但是,想要短时间内结果,有所收获,根本不可能。 今年,各地上缴的税贡,大不如前。 不仅如此,南境各州、府、县只会一个劲地借题发挥,在他的面前哭穷,一天几十道折子上书,请他拨款,修建堤坝,抗洪救灾。 天机楼的人开始秘密在南境收购粮食。 一怕引起风吹草动,惹得各方势力警觉。 二怕黑心商贩趁机哄抬物价,最终,苦的仍是南境百姓。 可,秘密收购,所收粮食,毕竟有限,在运送这方面,更是难事。 南北之间,相隔千里。 若他也有汽车,那就好了! 然,他并没有。 想不到万全之策,又处处受人掣肘。 令人头疼之事,千丝万缕,恍若一团乱麻。 忽地,苏见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有办法!” 萧玉祁猛地抬头,看向她。 “若姑娘能解寡人燃眉之急,破当前此局,寡人必定备下厚礼,感谢姑娘。” 苏见月道:“首先,我们先试验一下,我的猜想。” 萧玉祁:“???” 第60章 发财了发财了 苏见月将他拉到了别墅的客房。 萧玉祁被她踮起脚尖,双手搭上肩膀,往下一按。 他不明所以地坐在了客房的床上。 “躺下去。” 萧玉祁似乎有些明白了苏见月的举动。 他乖乖地躺好。 随即,苏见月挤到了萧玉祁的身边。 跟他一起睡着。 “闭上眼睛,你往那边滚一下试试。” 苏见月别过头去,看着萧玉祁听她的指挥,往身侧一滚。 萧玉祁一下子消失在了床上。 苏见月跟着滚过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萧玉祁的寝宫。 “果然如此!” 苏见月有些高兴。 “我就说,上次车祸,为什么,在最紧要的关头,我们会一起穿到你的床上,这就说明,我们的穿越地点,不止局限于你的寝宫,和我的卧室。” 而是他们一起睡着的每一张床。 “话虽如此,可寡人这边,并未尝试过别的地方。” “那我们现在就去试一下。” “可你!” 萧玉祁上下打量了一眼苏见月。 她不能出现在这里。 万一被有心之人抓住…… 想到这个可能,萧玉祁竟然有几分心慌。 “我可以装扮成你身边的小太监。” 萧玉祁差点忘了,苏见月的易容之术,鬼斧神工。 “没错,你与多福,体型相近,若是能够变成他的容貌,跟在寡人身边,倒也可行。” 苏见月见过多福。 拜职业所赐,苏见月对每一个人的容貌,都格外的注意。 所以,她练就了一个只看那人一次,便能够清楚地记住那人容貌的本领。 “我先去化妆,你给我找一身太监服来!” 苏见月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拿出化妆箱,去了梳妆台前化妆。 萧玉祁在多福一脸懵的状态下,拿走了一套多福的衣服。 “你,就在这里等着寡人,不准出去!” “是。” 陛下今日玩的,又是哪一出? 多福不理解,但多福很听话。 直到,龙榻的黑色帷幔中,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陛下。 一个是……他? 多福疯狂地眨眼睛。 上次是两个陛下,这次是两个多福? 歹!大胆! 何方妖孽,竟敢冒充他的身份,迷惑陛下? 多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露出与他内心完全不符的表情,可怜巴巴地垮着脸,危机意识达到了顶峰。 “陛下,您有新的多福,所以不要奴才了吗?” 萧玉祁看他的那白皙的脸上露出的神色。 大有一种,只要他敢答应说是。 多福就能眼泪淹了整座天虞皇宫的架势。 修长的手指,点上了多福的脑门。 “你,乖乖在这等着。” 萧玉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寝殿。 苏见月模仿着多福走路的姿势,不远不近地跟在萧玉祁的身后。 就凭她,多年从事龙套事业的经验,短暂地将自己带入成太监,根本毫无难度。 不得不说,苏见月仿佛天生的演员。 多福的神态举止,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 佝偻着背,垂着脸,手里的拂尘搭在右手的胳膊上。 将每一个度,都拿捏得极好。 萧玉祁带着多福,去了他从前生活过的长庭。 登基之后,这里便成了无人胆敢随意踏足的禁地。 除了他规定的每月来人将这处打扫三次,其余时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把手在长庭外的羽林卫,见到萧玉祁前来,纷纷跪地行礼。 萧玉祁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将苏见月,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带到了这里。 苏见月全程都没敢东张西望一下,生怕自己露出半点马脚。 职业操守,一级棒。 直到长庭的门再次紧闭。 苏见月才松了一口气,伸直了躬着的脊背。 酸得很。 长庭内,是萧玉祁想到的,整个宫内,除却他的寝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 一来,苏见月即便行为举止模仿得再像多福,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声优,无法百分百模仿多福说话的声音。 二来…… 她现在顶着多福的脸。 萧玉祁有些……睡不下去。 当然,此睡非彼睡。 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欲语还休。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终,两个人齐齐地坐在了硬邦邦的床榻之上。 整个长庭,依旧是萧玉祁从前居住时候的模样。 榻上只铺着一床简陋的草席,边缘部分早已经磨松,散开。 光是坐上去,苏见月都觉得屁股疼。 随即,二人一先一后地睡好。 翻滚。 睁眼。 果真来到了苏见月的卧室。 “我们成功了!” 苏见月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萧玉祁,如果你能够想办法去到北境,那么我就可以给你送食物过去,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直接一对一交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确保每一口粮食,都能分到百姓的口中。 “可仅靠这半边床,又能运多少粮食?” “我可以换一张超级大的床。” 别墅的一楼,还有一间卧室,大约二十个平房左右,如果全部做成榻榻米,那么,一次就能运送超级多的物资。 就是她只怕是会累掉半条命。 萧玉祁真心实意地对着苏见月作揖,深深一拜。 “吾替吾天虞百姓,感谢姑娘大义,吾会先给姑娘送来千两黄金作为酬劳。” 千两……什么玩意儿? 苏见月的耳朵竖得像天线。 “千两黄金?” “没错!” 发财了发财了! 苏见月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好,你将黄金送来,我想办法折换成现金,去购买粮食和水,你尽快想办法前往北境,我们在北境会合。” “可!” 送走了萧玉祁,苏见月再次将自己扭成了蛆。 她的老天奶,千两黄金,那不得闪瞎了眼? 至于黄金换钱? 去找纪梦秋,指定靠谱。 苏见月兴奋地搓搓手。 开森! 苏见月跟着萧玉祁回了长庭。 只要她能够继续伪装,跟着萧玉祁回到他的寝宫,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奈何,天不遂人愿。 一个人,在最开心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天大的玩笑。 苏见月一路上,都没办法将嘴角压下去。 好容易跟着萧玉祁走到了长庭门外。 萧玉祁迎面,便遇见了前来找他的太后。 而此时,苏见月的嘴角依旧没办法放下去。 太后本就一肚子不愉,见状,冷喝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见了哀家,竟敢不跪?” 第61章 有了新多福,嫌弃老多福 苏见月连看都没敢抬头去看太后一眼,作势就要跪下。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她不会傻乎乎地去挑战上位者的权势与威严。 即便她有萧玉祁撑腰。 但,眼前这个声音沉稳慈祥,却透着几分凌厉的女人,她是太后,是萧玉祁名义上的母亲。 在她看来,似敌非友。 随即,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萧玉祁作势要倒,苏见月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顶起肩膀,勉强撑住萧玉祁高大的身形。 “咳咳咳!” 萧玉祁虚咳几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寡人不过是想来见见生母,母后又何必来势汹汹,咄咄逼人?” 闻言。 太后想起那一夜之间传遍合宫内外荒诞之言。 “身为皇帝,你便是这般诓骗世人的?”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扣押。 如今跟在她身边一同前来的,不过是从前在慈安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末等宫婢。 “何谓诓骗?” 萧玉祁虚弱的仿似,被风一吹就倒。 好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对比一脸气势汹汹的太后,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哀家将皇帝气到吐血?” 简直天方夜谭。 “哀家宫里的人,都被皇帝的人抓光了,哀家不过是来问问皇帝,便被世人曲解成这般模样,那闲话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陛下心中有数,哀家心中,亦有数。” “有数?” 萧玉祁冷笑一声,“将皇叔挪去慈安殿内,单独照看,将太医院内所有任职太医,尽数请去,全力救治皇叔,置寡人生死安危于不顾,便是母后所说的,心中有数?” 他仰天长啸,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苏见月恍若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一面扶着萧玉祁,踮脚,拍着他的后背,一面竖起耳朵,悄悄地听。 太后……摄政王? 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啊? “母后,众口铄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玉祁晃晃悠悠地被苏见月搀扶着向前走。 太后猛地转身,一双凤眸,定定地望向萧玉祁。 既然他固执己见,执意要与她撕破脸,丝毫不给她商量的余地,那便战吧! 看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 太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萧临深的解药,她会找到。 萧玉祁,她扶持起来的皇帝,没有母家庇护,在朝中根基尚浅,不过浅浅尝了些甜头,便同她宣战? 呵,简直妄想。 回到寝殿,苏见月的腿都是软的。 “你就那么水灵灵的靠在我身上?万一我没接住你呢?” 苏见月一身的汗,一直守在殿内的多福,眼睁睁地看着假的多福大摇大摆的上了龙榻,盘腿而坐,埋怨着陛下。 而自家那个脾气不好的陛下,非但不恼,反而耷拉着脑袋,听着假多福絮絮叨叨,手里也没闲着,替假多福倒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清水解渴。 多福幽怨地站在一边,心里头酸得冒泡。 “你自然接得住!” 他那时,控制了力道,让自己看起来真的虚弱,实则,也不会过于劳累苏见月。 苏见月将水递过来,咕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再将空杯子塞回萧玉祁的手中。 “你倒是自信,那可是太后,你那么跟她说话,她不会报复你吗?” “你在担心寡人?” “谁要担心你?” 苏见月怒嗔他一眼。 萧玉祁:“……你……能不能不要顶着这张脸,这么跟寡人说话,有点……” 他皱了皱眉头,艰难地说道:“恶心!” 苏见月:“……” 多福“!!!” “再见!” 苏见月像个陀螺,骨碌碌的,就那么一滚。 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寝宫之中。 多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他……他他他……” 鬼? 萧玉祁转眸,将视线落在多福那张白皙的脸上。 他的眼神,带着一股令人镇定的深邃。 平息了多福惊掉下巴的情绪,多福又想起了那两个字。 恶心! 粉嫩嫩的脸上,充满着委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了新多福,陛下便开始嫌弃奴才恶心了吗?” 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萧玉祁是什么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萧玉祁:“……” 他抬头,拍了拍多福的脑门,“你,还凑合!” 多福的眼泪卡在眼眶,不知当掉不当掉! 苏见月忙得很,林念念今天休息,约了她吃饭。 她有点儿紧张。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对警察的那套说辞,重复一遍,告诉林念念。 荣姐替她接的水乳广告,过两天就要开拍,她还得去美容院,临时抱个佛脚。 在此之前,她得先找个靠谱的木工师傅,帮她把一楼的卧室,打造成全屋榻榻米。 苏见月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语成谶。 太后彻底按捺不住。 丞相身中砒霜之毒,都痊愈了,皇帝的毒,也全解了。 唯独萧临深。 一直昏迷,未曾苏醒。 太医们,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始终束手无策。 她决定,重金悬赏民间神医。 告示一出,整个建安城的百姓,都沸腾起来。 “太后为摄政王悬赏求医?” “天呐,赏金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我看看!” 菜市口,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驻足。 不知是被摄政王中毒未醒这件事情震惊,还是为太后娘娘的大手笔震惊。 不一会儿,这里便围满了人。 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对这十万两白银趋之若鹜。 医者们跃跃欲试。 大多数百姓则在懊恼,自己当初,为何不去学医? 硬生生地要与这十万两雪花银擦肩而过。 忽地,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二表叔家的侄子就在宫里头当差,听说那天晚上,陛下与摄政王齐齐遇刺,可太后却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摄政王殿下,对陛下闭耳不闻。” “竟有这事?” “我也听说了,不知是昨天还是前天,太后娘娘还将陛下气吐血了呢!” “你这个消息早就过时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后娘娘为了摄政王的事,不顾陛下龙体,当众向陛下发难,陛下身上余毒未清,又硬生生的被气到昏厥,太后却将太医们,全部扣在了慈安宫,不许他们给陛下看诊!” “简直岂有此理,她虽是太后,可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受如此欺辱?” 第62章 坐山观虎斗 “这有什么?即便是太后,那她也只能算是陛下的后娘,这世上,有几个后娘,能真心实意地为孩子好的?” 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妇人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一听,倒也有理。 “如此看来,陛下委实是有些可怜!” “何止是可怜哟?我还听说啊,丞相这次中毒,也是太后娘娘的手笔,就是为了将罪名,嫁祸在陛下头上呢!” “哎呀,万万没想到,太后竟是这样的人啊!” “是啊是啊,听闻太后从前,还是贤妃的时候,人淡如菊,从不与人同流合污,没想到,竟都是装出来的!” “你们说说,为什么太后娘娘这般不喜陛下?反倒对摄政王这般上心?” “这个我知道,我这两天刚巧看了一本《风流摄政王俏寡妇》这不全都对上了吗?” “啊,这本书啊?我也看过呢!” 眼见着太后与摄政王之间的桃色传闻传得沸沸扬扬,愈演愈烈,那挎着菜篮子的妇人,布衣的书生,酒楼的掌柜,功成身退,徒留一城百姓,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将今日的见闻传遍了十里八乡。 苏见月说得对,没有什么,比舆论更能造势,人们对于这些秘辛,兴趣格外浓厚。 丞相苏醒之后,被段承之亲自送回了丞相府静养。 一夜之间,朝堂局势,更加剑拔弩张。 太后当庭冲陛下发难,以致陛下重伤未愈,又郁结在心,一病不起。 天还未亮,太傅便带着一众文官,跪于宣武门外,当庭质问太后。 “太后不分亲疏,为摄政王殿下一掷千金,是为何意?” “太后将不顾念母子情义,将陛下气到一病不起,又是何居心?” “牝鸡司晨,天理难容,国祚难通,老臣恳请太后放权,归还一半虎符,隐居后宫,不问朝事,以正朝纲。” “臣等恳请太后放权,归还一半虎符,隐居后宫,不问朝事,以正朝纲。” 一呼声起,万呼声续。 字字铿锵,振聋发聩。 太后气到浑身发抖。 “那个混账东西,定然是装病,好叫哀家骑虎难下,归还兵符。” 她阔袖一挥,精贵无比的玉器瓷器,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若是临深醒着,他怎敢如此猖狂?” 一句话落,太后的灵台陡然清明。 “对,没错,哀家为何没有想到?那毒,分明就是皇帝亲自下的,刺客,定然是皇帝亲自安排的,如若不然,为何他会掐准了时机,趁机发难?” 紧要关头,太后恢复了理智。 不是临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更不是丞相,他山之石以攻玉。 从头到尾,这一场刺杀,就是皇帝的手笔。 即便段承之查出的人证与物证,一桩桩,一件件,指向的都是临深与她身边之人。 但,那都是皇帝贼喊捉贼的戏码。 他的目的,便是趁机夺权。 她手里的半块虎符,才是皇帝最终的目的。 原来,昔日温顺的狗,已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豢养成了狼。 “报!” 原本负责替慈安宫守门的小太监三钱步履匆匆地进来。 跪在太后身前,战战兢兢地禀报:“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忠勇侯携半城百姓,也跪在了宣武门外,加入了太傅阵营,请太后出面,给个说法! “放肆!” 太后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张榜寻医,这件事情,是她有失分寸。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若是她此时,撤回告示,岂不更显得她心虚? 太后无助地看向了躺在榻上,唇色已然乌青一片的萧临深。 眼泪簌簌落下。 “临深,你快醒醒,我……我害怕!” 她牵起萧临深的手,想要从他掌心获取勇气。 却发现,萧临深的身上,冰的可怕。 “哭有何用?” 一道冰冷的女声,自太后身后响起。 太后猛地转身,看见了薛轻烟那张令她无比厌恶的脸。 “你是如何进来的?给哀家滚出去。” 薛轻烟一步一步地走到太后身前,“我若是再不来,只怕殿下醒后,便真要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了!” 她眼神轻蔑地看向太后。 “一无是处的蠢货。” 除了给王爷添乱,她还会干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哀家?” “太后当真要在这等细枝末节之事上浪费时间?” 薛轻烟冰冷的眸子,在视线落在萧临深身上的那一瞬,浮现出几分柔情。 太后哑语。 “太后难道未曾发觉,陛下此次,行为处事,与以前不同?” 一句话,彻底点醒了太后。 陛下有金丝软甲,如何会中箭受伤? 这只能说明,皇帝从宴会起,便等着这一刻发生。 在那样的情况下,皇帝、阿深和丞相,三个人,不论是谁安然无恙,都会被怀疑成谋划这场刺杀的幕后主使。 皇帝必须受伤,方能将自己变成被害人,顺理成章地居于弱势。 随后,他与丞相,先后康复,阿深却迟迟未醒,他算到,她定会自乱阵脚。 于是,以自己为饵,暗地里撮合太傅与忠勇侯联手,逼她交出虎符。 若是从前,皇帝定然不屑用这般弯弯绕绕的法子,得到她手中的虎符。 他会避开刺杀,冷眼看着阿深与丞相,坐山观虎斗。 “定是那个女子为皇帝出谋划策,哀家早该知道,那女子并非凡人。” 上回,那皇帝与那女子联手,将她吓得不轻。 这一回,更是拿捏住她的心思,让她关心则乱。 终有一日,那女子必定会落于她的手中,她要让那女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倒不算太傻。” 薛轻烟又道:“若是此时,你与陛下谈条件,退权归隐,从此,不问朝政,以此,换取殿下的解药,想必,他定会同意。” “哀家凭什么信你?” “你退权,与返还虎符,二选一,你自己掂量。” 薛轻烟的态度,让太后很是不喜。 “多年前,在权势与殿下面前,你选了权势,如今,故景重现,你还在犹豫。” 薛轻烟满脸不甘,“这样的你,凭什么得到殿下的一往情深?” 宣武门外,加入队伍的官员与百姓,越来越多。 重重宫墙之内,段承之将一封奏折,推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这是户部尚书葛大人告老还乡的文书,请陛下过目。” 萧玉祁哪里还有半分的病弱可怜? 他接过文书,“嗯”了一声,“葛大人果真如传闻一样,识时务得很!” 第63章 夺少?你说多少? “他不敢不识时务!” 摄政王生死未卜,太后声名狼藉。 若是摄政王殿醒不过来,单靠琅琊王氏一脉,便是再如何兴风作浪,师出无名,亦是名不正言不顺,掀不起大浪。 摄政王昏迷不过两天,萧玉祁便将建安做成了乱局。 只要够乱,所有从前不方便做的事情,全都可以浑水摸鱼,趁乱实施。 户部尚书本就是老狐狸一只。 且不说摄政王殿下能不能醒,便是醒了,届时,朝堂之上,是谁说了算,还未可知。 他不如顺水推舟,卖萧玉祁一个情面,最起码,得以保全晚年。 各有各的算盘,最终达成共识。 解决了心头大患,萧玉祁便开始着手安排之后的事情。 六部逐一击破,有一则有二。 多年筹谋,厚积薄发,每一步,皆有用武之地。 泾县。 黑鸦低空盘旋,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哀嚎声不绝于耳。 村民们围在水井边,合力将井的木桶拉起来,眼巴巴地盯着水桶。 里面装着的,尽是一些沙尘。 风一吹,细沙扬起,众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老天爷啊,您开开眼,下点儿雨吧!” 眼泪早已经流干,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娘!您不要死,您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啊!” 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老人为了让子女活下去,将仅有的水,留给孩子,留给孙子,自己绝望地面临死亡。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 大旱三月,庄稼颗粒无收,官府不仅不发救济粮,反而挨家挨户,打劫一般,苛捐重赋,将平头百姓的生路斩断,一个个地,逼上绝境。 “官府昏聩,朝廷无能,老子定要反了他们。” “哥,你冷静。” “冷静?要我如何冷静?” 身姿颀长挺拔的汉子,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爹死了,娘也死了,朝廷打定了主意,不管咱们这群平头老百姓,那咱们,便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对,反了他们。” 一呼百应。 何虎穿着破旧的短衫,腰带勒得紧紧的,双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像是一头随时暴怒的猛兽。 不过半日,便有不少胆大的百姓,追随在了何虎的身后。 何豹看着饿到面黄肌瘦的众人,又看了看被一卷草席卷着的母亲,一咬牙,把心一横。 “左右都是一死,搏一搏,兴许能搏出一条生路,罢了,咱们便反了这昏庸无能的朝廷,让那些酒囊饭袋,把吞了咱们的,统统给咱们吐出来!” “对,吐出来!” “吐出来!” 太守府中。 葡萄美酒夜光杯,丝竹艳舞不停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高高的院墙,仿佛将屋内屋外,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院门内,一条看门的大黄狗,嚼碎了最后一根肉骨头,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趴在狗窝,昏昏欲睡。 没有人知道,一场暴乱,即将到来。 然,千里之外的建安城。 为了避人耳目,萧玉祁一人一马,日夜兼程,朝着泾县的方向而来。 苏见月收好了化妆箱,看着眼前这张,跟萧玉祁一模一样的脸,总觉得差了点儿意思。 虽然,破军模仿萧玉祁,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担苏见月总有一种,再像,也不是他的失落感。 “你们家主子,武功高吗?” “高。” 破军意简言赅。 “他一个人,一次大概能打几个人?” 破军想了想,“这得看对方的武功如何,方才能下定论。” “哦!” 苏见月又道:“他一个人出门,会不会很危险?” 破军:“陛下不会孤身前往,请姑娘放心。” 天机楼内,高手如云,这一次,天枢会亲自跟着,陛下还穿着金丝软甲,定然万无一失。 “那他……” 苏见月还想问些什么,却又作罢。 “算了,我回家了,拜拜!” 苏见月兴致缺缺地抱着硕大的化妆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破军踱步去了龙榻边上,再次伸手,仔细地按了按龙榻的每一个部分。 没有机关,没有密室。 那姑娘究竟是如何来去自如的? 楼底下,木工师傅带着小徒弟,加班加点地切割着木材。 苏见月加了钱,要求他们在两天内完成全屋榻榻米的安装。 材料选的是硬度最高,厚度最厚的实木板材。 旱灾,应该十分缺水。 苏见月这么想着。 她没有办法把水龙头带过去,所以,她在网上找了附近一家卖桶装水的批发部,按照网页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请问你们这边,是娃哈哈桶装水批发中心吗?” “是的。” 一道厚重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苏见月问道:“请问一下,你们那边的桶装水,都有什么规格的?” “我们这边的桶装水,分为退桶的和不退桶的两种类型,退桶的水,每个桶都要收四十块钱的桶押金,16.8L的规格,有十四块钱一桶的和二十块钱一桶两个价位。” “不退桶的水,规格比较多,5L的,12L的,16L的都有,价格分别是十块,十五和二十五,你看您需要哪一种?” 这么复杂? 苏见月想了一下,“不退桶的水,如果我要的数量多,您这边送货上门吗?” “送的,我们这边,三公里内,两桶起送,请问您要几桶?” 苏见月打量着自己家里。 到时候,把客厅的东西清一清,院子里也能堆,一桶水,应该占不了多少位置。 那么就…… “先来个一千桶吧!” “多……夺少?你说夺少?” 水站老板被吓得,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 苏见月一个激灵,将听筒捂住,而后放开。 “一……一千桶啊!你们那边有货吗?” “一千桶?” 水站老板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订单,下意识地以为苏见月是不是打电话来逗他玩儿呢? “这位女士,我这边儿可不兴开玩笑,您如果实在无聊,就在网上下单一个专业陪聊,跟您聊聊天吧!” “我没开玩笑!” 苏见月哭笑不得。 “我是真的要这么多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加你个微信,先给你转一半的定金过去,你看这样可以吗?” 第64章 你去抢银行了? 水站老板像是听出了苏见月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态度忽然就正经了起来。 “那我们先加个微信,你把你这边的地址报给我,我这边暂时没有这么多的现货,最迟明天下午五点,我一定把货给你送到,你看可以吗?” 苏见月是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飞海城拍摄水乳广告。 完全来得及。 苏见月点头,“可以,那就辛苦老板您了!” 挂断电话,苏见月的微信传来了添加好友的提示音。 苏见月这边通过申请之后,水站老板给苏见月发来一个双手抱拳的小表情。 苏见月把家庭住址发了过去,那边发来了一个OK的手势。 紧接着,一条语音发送过来。 ——您这边先支付给我一千块钱押金,明天桶装水到货,我给您送过去,您点货之后,再付尾款就成。 这老板,人还怪好嘞! 苏见月回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转了一千块钱过去,备注了‘桶装水定金’的字样。 等到那边提示‘已收款’,苏见月才开始下一项任务。 购买食物。 压缩饼干是首选。 苏见月害怕在网上下单,到时候,等她去海城了,还没到货。 想了想,她干脆给小区门口超市的老板娘弹过去一个微信电话。 苏见月在这个小区住了四年,经常在旭日烟酒超市买东西,跟这家超市的老板娘都混熟了。 老板娘姓夏,看起来肉肉的,有点儿可爱。 为人和善,只比苏见月大了八岁,特别好打交道。 每天在店里,空闲下来,就在网络上兼职写小说。 时不时地,还会跟苏见月交流脑洞和构思。 有时候,她们还会约着一起出去宵夜。 关系好得不得了。 没一会儿,那边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收款成功的提示音。 苏见月知道她在忙,所以并没有急着说话。 直到那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随即,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亲爱的,怎么了?” 苏见月这才开口,“夏夏,你店里有没有卖压缩饼干?” 夏千千看了一眼刚刚到货的一箱子压缩饼干,这不是赶巧了吗? “有的,刚刚到了一箱货,900的压缩饼干,铁盒装,一盒是十斤,一百五十块钱,你要吗?” 这个本来是给一个登山队长准备的,但是,那个队长昨天崴了脚,说过几天再来拿货。 夏千千就想着,如果苏见月要的话,她就把这一箱先给苏见月,登山队长那边,再订一箱就好了。 反正,他那边也不着急用。 “我要的可能有点儿多,你那边能不能帮我调货过来?” 夏千千不解:“你要多少?” “先来个……一百箱吧!” 夏千千:“!!!”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苏见月问蒙了。 “什么风声?” “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你提前得知了消息,所以开始偷偷囤货?” 正常人,谁一次性要这么多压缩饼干啊? 不愧是小说作者,想象力就是丰富。 苏见月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最近写小说,写魔怔了?” 夏千千想到自己最近,改文改得头昏脑涨,下意识地点头。 也不管电话那边的苏见月到底能不能看得见她的动作。 “你放心,要是世界末日来了,我一定提前通知你!” 夏千千嘿嘿一笑。 “这还差不多!” “那,一百箱压缩饼干,最迟后天,你能不能送到我家里来?” “一定能。” 夏千千打包票。 挂断了电话。 苏见月看着微信账户的余额,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锐减了一半。 随即,又拨通了纪梦秋的电话。 萧玉祁说话算话,临走之前,将一千两黄金,尽数搬到了她的卧室。 苏见月的手里头没什么活钱。 那段视频里说,这次的旱灾,会有几十万百姓遭殃。 她买的这些桶装水和压缩饼干,看起来数量很多。 但是受灾的人数更多。 到时候,都不知道一人能不能分上一口。 她得早做准备。 纪梦秋开了一间珠宝加工坊。 会不定期的购买一些黄金、宝石、玉石翡翠这类的原料,加工珠宝,做出成品之后,再挂到珠宝店里售卖。 晚上七点,木工师傅带着小徒弟收了工。 苏见月装了五根金条,将家里所有的门窗全部锁好,才驱车去了纪梦秋的工作室。 纪梦秋是纪老爷子的亲孙女。 也是苏见月回到苏家之后,交的唯一一个朋友。 纪梦秋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继承家业的事情,落不到她的头上。 所以,从小到大,纪梦秋都能够毫无顾忌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比如,设计珠宝,珠宝制作。 她的工作室是专门用来接待需要做私人订制的高端客户用的。 在苏见月来之前,纪梦秋刚好送走了一位贵妇人。 因为背靠着纪家,所以,纪梦秋的工作室自成立以来,生意一直不错。 苏见月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抱着包包,偷偷摸摸地进屋。 纪梦秋差点以为,自己的工作室来了个打劫的。 “你怎么偷偷摸摸的?” 认出了来人是苏见月,纪梦秋发出了灵魂拷问。 苏见月:“……” “这不重要,你给我验验货,如果收的话,我就卖给你。” 苏见月之前,已经跟纪梦秋打电话通过气。 纪梦秋知道苏见月的来意。 于是,她好整以暇。 看着苏见月放下紧紧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双肩包。 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金条。 一根。 两根。 …… 五根。 纪梦秋的眼睛越瞪越大,堪比铜铃。 她下意识地将办公室的门啪的一声关紧,反锁。 “你去抢银行了?” 她的老天奶啊,但凡换了个人,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金条,纪梦秋都不会紧张成这样。 “什么呀,我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是我的一个朋友,托我找关系帮他卖掉的,他现在手里头等着用钱,一时周转不开!”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号朋友呢?” 出于警惕,纪梦秋不由地问道:“那是正经朋友吗?这玩意儿的来路正不正?有没有质检证书?收据?或者发票能够证明来源的?你可别被人当枪使了,我跟你说,你这个环节,在一般的刑事案件里,就是判得最重的那一个!” 苏见月:“……” 第65章 非给她搅黄了不可! “我保证,是正经来源,你就说你收不收就完了!” 纪梦秋明显不信。 “收,你的货,我敢不收吗?” 大不了之后出了事,她帮苏见月兜底,也就是了! 纪梦秋直接把金条揣进了包包里,“跟我走,咱们去加工坊。” 她得先验金,再结钱。 好在加工坊距离工作室不远。 开车过去,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走到工作室门口,纪梦秋按开了车门,眼见着苏见月就要坐到她的车上去。 纪梦秋“哎哎哎”了两声。 “你没开车来?” 抱着那么多金条,打车过来? 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合理。 苏见月后背一凉,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 “我车子坏了,拿去修,还没好呢!” 纪梦秋坐上了驾驶位,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你车子哪儿坏了?在哪一家汽修店修的?得要多久才能修好?” 苏见月系好了安全带,嘟囔道:“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这么多问题呢?”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不是怕你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吗?” 抱着一包金条,小破车还没了。 纪梦秋都打算上苏见月的家里看一看,她是不是把房子也给卖了! “我真的没有被人骗。” 苏见月将包包抱在怀里,说道:“我的车子是被人为毁坏的,现在警方正在立案调查。” 刚刚一脚油门准备出发的纪梦秋,歘的一下,猛地踩下了刹车。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你还记得彪哥吗?” 苏见月沉了一口气,仿佛‘彪哥’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都异常的艰难。 “又是苏见星?” 纪梦秋想也不想就道出了真相。 “你们那一家子人,是不是眼瞎啊?脑子缺根弦儿吧?把那么个破烂货当成宝?” 纪梦秋听到苏见星的名字,就觉得烦。 “她找人弄坏了我的刹车,之后,又找了辆大货车来撞我的车,不过还好,我没受伤。” 最后一句话,勉强安抚住了纪梦秋,“警察那边已经逮捕到了彪哥,就是吧,那个彪哥,一口咬定了,这件事儿就是他一个人做的,跟别人没关系。” 事情就卡在这里了! 彪哥的账户,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别人给他汇款的凭证。 “就算警方这边还没定案,但是我前两天,跑到苏家,去把苏见星揍了一顿,揍得可解气了!” “哟,你现在可真是能耐了!” 纪梦秋重新发动车子,心里头憋着一口气,没地儿撒。 “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就算我帮不了你破案,最起码,我能帮你揍人吧?” “我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吗?” 纪梦秋将车子停在了路口等红绿灯。 “苏见月,你再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试试?” 苏见月吐了吐舌头,拍了拍纪梦秋握着方向盘的手。 “我知道错啦!我主要是怕你们担心,所以,谁我都没说!” “哼,你要是敢让林念念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她,我估摸着,她铁定会给你扎针,把你扎成刺猬!”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苏见月都心惊胆战。 可怕! “听说苏见星最近要接一个大制作,我非得把她搅黄了不可!” 生气! 纪梦秋主打一个有气找人撒,从来不憋着。 苏见月在她眼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受气包,小可怜! “嗯,把她搅黄了不可!” 纪梦秋用眼角的余光睨了苏见月一眼。 “那个剧本,握在我小叔手里两三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心仪的女主角,要不,你去试试吧?万一成了呢?” “我?” 苏见月有些无奈。 “你也知道我,苏禹琛不会让这种饼,落到我头上来的!” “你走的是我的关系,跟苏禹琛那个瞎眼王子有什么关系?” 到了地方,纪梦秋将车子停在了车位上,熄火,下车。 苏见月抱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脑子里面思绪乱飞。 “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不,我其实,是在帮我小叔!” 纪梦秋没好气地说道:“女主角迟迟定不下来,他急得头都要秃了,我把你推荐过去,万一你就是他的天选女主,那他可就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最后的受益人,其实是我,你懂不懂?” 苏见月吸了一口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现在可是钮祜禄月,我当然要去试一试!” 她的干脆让白念秋意外。 “亲爱的,你可算是想明白了!” 白念秋感动得都快哭了,“晚上回去,我就给我小叔打电话!” 珠宝作坊里面,员工都已经下了班。 白念秋重新打开设备,先将金条称重,计了克数,一根金条大约有八百克左右。 这个克重让白念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五根金条,重4000g,白念秋将金条放进了仪器里面检测。 机械发出声响,白念秋看着不停跳转出来的数字,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直到数据全部检测完毕。 白念秋彻底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你这个金条,到底是怎么来的?” 苏见月有些心虚,“不是说了吗?朋友给的!” “苏见月,这根本就不是现代的黄金。” 工艺比较粗糙,纯度也没有现在的黄金高。 对于一个常年跟金银玉器打交道的人来说,这样的东西,根本就瞒不了白念秋。 苏见月耷拉着脑袋,“好吧,我老实交代!” “这件事情,有点儿匪夷所思,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没有一个字是假话!” 苏见月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到了极点。 紧接着,沉默的人,变成了白念秋。 “古代皇帝?萧玉祁?” 她艰难地问出口,“苏见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苏见月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这些黄金都是他给的,我家里还有一堆。” 用手比画了一下,“还有这么多!”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件他换下来的龙袍,那个料子、绣面和制作工艺,你是行家,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白念秋:“……” “苏见月!“ “嗯?” “你们家的床,我和林念念都睡过吧?” 第66章 一把辛酸泪 “我们怎么没穿越呢?” 苏见月眨了眨眼睛,再次摇头。 “不知道啊,那张床,我都睡了四年了,不也才发现可以穿越吗?” 白念秋忽然间有些激动。 “月月,晚上咱们去你家里试试吧,古代我还没去过呢!” “额!” 苏见月:“这几天不行。” “最近,想要刺杀他的人比较多,我都不敢过去,怕被误伤!” 白念秋:“……” “他这个皇帝,当得这么惨的吗?” 苏见月点头,“可惨了,我才认识他几天,他都被刺杀多少次了?” “那等什么时候安全了,你再带我去?” 苏见月点头,“必须滴!” 白念秋将金条融化,一步一步开始将黄金重新提纯。 这个过程,缓慢而又繁琐。 白念秋却能耐下性子,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地完成。 最终,五根金条化成了一整块金疙瘩。 颜色和亮度都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白念秋把金疙瘩放到电子秤上复称。 4000g的黄金,去除了杂质,还剩下2560g。 “古代的提纯技术不如现在的先进,能有这个数字,已经很不错了!” 白念秋根据今天的回收金价按着计算机,给苏见月算账。 “今天,黄金的回收价格是580块钱一克,我给你算600一克,一共是一百五十三万零六千块钱,我直接转到你的账户里面。” “你给我转一百四十万就行。” 忙忙碌碌了一晚上,她总不能让白念秋白忙活一场。 毕竟现在都十二点了! 白念秋不喜欢拖泥带水,当场就把钱转给了苏见月。 “你家里的那些东西,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懂不懂?” 不懂行的人,会见财起意。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她可不想,以后再见到苏见月,是去大牢里,探她的监。 白念秋将提纯好的黄金锁进了保险柜。 “走,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之后,我还得回老宅去找小叔。” 苏见月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上进心,想要努力的去争取一个角色。 她这个闺蜜,可不能拖她的后腿! “秋秋宝贝,我爱死你啦!” 苏见月撒起娇来,无人能敌! 白念秋哼哼了两声。 “这下又说爱我了?” “人家一直都爱你呀!” 比心! 木工师傅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榻榻米彻底做好。 并且十分贴心地,将弄脏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苏见月结了工钱,把他们送走。 一回头,就看见塞得满满当当的院子。 客厅和餐厅,也被货物堆得满满的。 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锁门,走人。 去海城拍广告去咯! 天虞,泾县! 萧玉祁快马加鞭,一路上跑死了五匹马,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到达了距离泾县最近的广灵县。 风餐露宿了几天,萧玉祁决定,找一家客栈住下。 泾县本是北境最富有的县城之一。 这里有羌戎最强壮的战马,也有南边最精美的丝绸和瓷器。 广灵县紧挨着泾县,原本也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可是,最近两个月,北境大旱,泾县太守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做出了封锁城门,阻断贸易这般天大的糊涂事。 城门关了两个月。 北境的人出不来,中原的人也过不去。 受到牵连最大的,除了南北往来的商贩,便是广灵县这些百姓。 他们大多数人,每日都会将自己种的粮食,或者做的草帽、蓑衣等玩意儿,用箩筐挑到泾县叫卖。 泾县城门紧闭,连带着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萧玉祁站在云来客栈的门口,客栈里面空落落的,除了坐在柜台里面,正在打盹的掌柜的之外,便只剩下一名无聊到到处拍苍蝇的店小二。 好容易见到了生人。 店小二异常的兴奋。 他大老远便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萧玉祁将马鞭往小二手里一丢。 “住店,先给我上几道好菜,走了一路,老子都快要饿死了!” 萧玉祁的脸上,贴着一圈络腮胡子,眼角眉梢都被化成了别的样子。 再加上他刻意粗犷的声线,大老粗似的说话方式。 看起来,果真像是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老江湖。 店小二接过马鞭,高应一声。 “好嘞,掌柜的,起来干活儿啦!” 打盹的掌柜得被一声高喝惊醒。 看见来人,掌柜的竟比过年还要高兴。 “哎哟,客官,您想吃点儿什么?” 胖乎乎的掌柜的利索起身,一把扯下店小二肩膀上搭着的抹布,将擦得锃亮的桌椅板凳,再次擦了擦。 “客官您坐。” 萧玉祁道:“先沏壶茶!” 掌柜的面露难色。 “客官,是这样的,原本在本店,您若是住店,茶水免费,可现下,您也知道,水金贵,吃的水,更是金贵,故而,若要上茶水,一壶茶水,得收纹银一两。” “一壶水,须得一两?” 萧玉祁将虬髯客的气势拿捏得十足。 一拍桌子,“怪不得老子走到这个镇上,一个外地人都没瞧见,原是你们这些黑心的老板,将此地的名声都做臭了,旁人才不来此处的,对吧?” “哎哟,客官,您可冤枉死我了!” 掌柜的一脸苦笑。 “原本,我这客栈,店如其名,客似云来,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但是,自从那北境遭了旱灾,泾县太守,又下令封城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掌柜的一把辛酸泪无处诉。 “泾县的城门已经封了两个月,再能熬的商贩,也架不住日日在城门外耗着,眼见着这边没了指望,那些流商,可不就去了别处,另谋生路了吗?” 最可怜的,是他们这些,身家性命全部锁死在这儿的商贩。 想走,不容易,想留,更是不容易。 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这里煎熬着。 就等着上天垂怜,降下甘霖,让百姓们也能看到一线生机啊! “如此大灾,泾县太守,为何不上报朝廷?或者,任由那些灾民出城,自谋生路,非得将他们全部关在城里,看着他们活活饿死,渴死呢?” 兴许是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生人。 掌柜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听说啊……” 第67章 老百姓们,没活路啦 “泾县太守,是建安城内,一位大官的亲眷!“ “哪位大官?” 萧玉祁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这可不兴说!” 胖掌柜乐呵呵地将抹布拿开:“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上几道咱们店里的招牌菜!” “客官,您的马,我拴在后院的马厩了,可需要喂草料和清水?” 如今这世道,但凡与用水有关的事情,必定便宜不了。 萧玉祁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子,抛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精准地将银锭子接住,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 喜笑颜开地朝萧玉祁道谢:“多谢客官!我这就去喂马!” 店小二乐颠颠地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掌柜的端着两道菜和两个杂面馒头放在了萧玉祁的桌子上。 都是一些这边特色的食材,掌柜的将菜一碟子一碟子地从托盘里端出来。 “客官可要茶水?” 一两银子一壶,萧玉祁想起这个价格。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这壶里还有半壶水,先将就着喝吧!” “哎,行!” 萧玉祁啃了一口馒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北境的旱灾这般严重,你们与泾县毗邻,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胖老板一肚子苦水无处诉。 “客官有所不知,若非我开这客栈,早些年有些积蓄,如今只怕是要饿死街头了!” 冷冷清清的街道,十天半个月来不了一个外乡人。 这里,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夹缝。 看不到半点希望。 “掌柜的坐。” 萧玉祁妥帖地帮掌柜的拉开了长凳。 “自从大旱以来,我们这广灵县内,大大小小的水井与河流,便尽数被人把控,若想取水,就要拿钱去换,水比油米贵啊!” 掌柜的坐在长凳上,愁容满面。 “直到今日早晨,一桶水的价格,涨到了三两银子,三两啊!” 这是个什么概念? 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除却吃喝用度,都未必能攒下三两银子。 “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出城,去别处,另谋生路?” “出城?” 喂完了马的店小二跨着门槛进来,听了这话,只想要笑。 “一口人需得交白银十两,方能出城,你出得起吗?” 谁家里没有个三五口人? 有几户人家出得起城? “你进城之时,未曾交钱吗?” 萧玉祁摇头,“未曾!” “这便怪了!” 店小二发出疑问。 胖掌柜面色一板,“有何奇怪?进城不花钱,进城之后,买水得花钱吧?想出去又得花钱吧?这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也是倒霉,偏生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掌柜的拍了拍萧玉祁的肩膀:“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个手头宽裕的人,手里的钱,省着点儿花吧!” 说完这话,掌柜的摇摇头,去了后院忙活。 店小二看起来像是个机灵的,干活儿也麻利。 “客官,您来这边儿干啥的呀?” 萧玉祁咽下嘴里的那口菜,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 “我是虎头局的镖师,大当家的派我来北边儿买几匹好马回去,好走镖,谁成想能碰到这茬?之前也没听人说这边儿如今是这境况啊!” “都瞒着,都瞒着啊!” 店小二长叹一声,“老百姓们,没活路啦!” 萧玉祁心中,触动颇深。 吃起饭菜来,口中顿时没了滋味。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玉祁熄了灯,顺着窗台溜出了客栈。 到了接头的地方,天枢早早的便候在了这里。 “主子,属下今日,已经将这广灵县摸了个遍,那掌柜的说的没错,广灵县的地界之内,所有可以使用的水源,全部被官兵把控,百姓们为了活命,已经开始卖儿卖女……” 说到这里,一向淡漠的天枢喉咙有些哽咽。 广灵县都成了这般境地,泾县以北,又会悲惨成什么样子? 泾县地属山河郡,是北境最大的一个郡,太守府就设立在泾县。 而广灵县,则属于椰兰郡,并不在山河郡太守薛良奇的管辖范围之内! 可如今,广灵县丞却把守着水源,切断了百姓的命脉,其中,怕是有许多人的手笔。 “我们埋在这边的暗桩,还有多少?” “这边还好,并未有大的损失!” 天枢道:“听这边的暗桩禀报,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未曾与泾县那边的暗桩取得联系,那边,只怕是不好!” “若实在不行,便让天玑出手!” “属下正有此意!” 天枢又道:“广灵县丞与那薛良奇早有勾结,利用水源,每日取得的盈利,有一半,尽数孝敬给了太守府,再将余下的一半,分出一半,孝敬给这边的太守等人,不仅是广灵县,附近靠近泾县的所有县郡,近来,也开始纷纷效仿此举。” “为何无一人来报?” 怒火翻涌,萧玉祁看着山河疮痍,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他看过的那段视频。 百姓起义,义军势如破竹,直捣皇城,天虞王朝,分崩离析! 那一段讲述的文字,宛若箴言,正在一一应验。 “整个椰兰郡均效仿此法,想要出县,出城,出郡,一路通往别的州郡县,便要受到层层盘剥,仿若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人耳目,正在想办法传递消息,主子您便前来暗访,属下已经整顿好所有人马,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咱们定要为北境百姓,杀出一条血路来!” 天枢半膝跪地,等着萧玉祁将怒火平息。 “命令天玑,立即行事,寡人给她三天时间,定要将泾县破出来一道口子!” “是!” 二人散去。 萧玉祁原路返回客栈,摸回了自己居住的那间客房。 一缕青烟悠悠然地从门缝中飘散进来。 带着淡淡的清香,甫一开始,便被萧玉祁发现了端倪。 萧玉祁屏住呼吸,躺在床上,闭目装睡,耳朵却仔细听着门栓一点一点地被尖刀撬开,咔嗒一声,木栓歪垂,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进来了一胖一瘦两道身影。 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们并未靠近靠近床边,而是着手,翻找起萧玉祁的包袱。 “掌柜的,您说他们是不是多虑了?这分明就是一个走镖的镖师嘛!” 户籍文书和路引皆整整齐齐地放在包袱中,里面除了这些,便是一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一叠银票。 “你懂什么?” 第68章 兴奋至极 “这叫做防患于未然,万一他是朝廷派来的眼线呢?这不是断了咱们的生财之路吗?” “哦哦哦,还是掌柜的高瞻远瞩,您说得对,咱们是得好好确认确认!” 两人将半旧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又将包袱合拢。 “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他也走不了,你仔细看着点儿他,有什么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诶,我晓得!” 至于他那包袱里的银票,有的是办法,让他一点一点地吐个干净。 掌柜的拍了拍店小二不太规矩的手。 “急什么?这些银票,迟早是咱们的!” 没看见这人床边上放着的大砍刀吗? 他们得稳中求胜。 店小二讪讪一笑。 “小的就是摸摸,过过手瘾罢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两个人重新出了房间。 萧玉祁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睨了一眼那个皱成一团的包袱。 上行下效,所言非虚! 原来泱泱大国,不过只是表面浮华,他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苏见月刚下飞机,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又贴了一片面膜,最后才躺在床上开始刷抖音。 连续刷新了那个博主《天虞王朝下》的视频三遍,上面的内容,都丝毫未变。 她有些担心萧玉祁。 也不知道他到泾县了没有? 苏见月有些烦躁的放下手机,下一秒,她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龙涎香的气味被草木香气掩盖,苏见月一愣,随即别过脸,便看见刚才还在她脑海中路过的男人,这一秒,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怎么来啦?” 萧玉祁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一对上苏见月那张面如白灰的脸,他噌的一下,一蹦三丈高,从床上跳了下去。 苏见月不明所以。 “你……你这脸?” 萧玉祁重新凑到了苏见月的跟前。 “你莫不是中毒了?可有解药?” 苏见月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被自己脸上的面膜吓到了! “不然,我去替你请大夫?你那位医女友人呢?可方便……” 萧玉祁一连串的话,还未问完。 苏见月就当着她的面,水灵灵的,把白色的面膜,从她的脸上撕了下来。 在萧玉祁看来,就像是脸上的一层皮被撕掉了一般。 他惊呼出声。 苏见月把撕下来的面膜,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又将多余的精华,用指腹轻柔地在脸上推按。 “我没中毒,这是面膜,你看,贴完之后,我的皮肤是不是水水润润,好看了许多?” 苏见月将脸蛋凑到了萧玉祁的眼前。 萧玉祁猛地松了一口气。 “你是想吓死寡人吗?” 苏见月收回脸,继续按。 “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过来啊!” 苏见月往里面缩了缩,把外面的位置留给萧玉祁。 看着他一脸的大胡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食物和水我都准备好了,你那边呢?什么时候要货?” 萧玉祁坐在了苏见月身边,满眼怒气,压抑不住。 “我连城门都未进去,光在外面,便看到那群人,为了中饱私囊,控制住了百姓们救命的水源,按桶收费,一桶水,售价高达三两白银,这不是硬生生的,逼着他们谋反吗?” 没有水,人如何能活? 粮食如何收成? “那些世族大家,同气连枝,就是想要将寡人从那个位置上逼下来,寡人想要瓦解这局面,谈何容易?” 苏见月抹精华的手顿了顿。 古代有一项伟大的改革制度,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那就是,科举制。 在科举制度推行之前,分封制造成了世家大族的崛起。 他们将大部分的权利,都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所谓的选贤举能,选的都是他们世家培养出来的年轻后生。 反观萧玉祁。 一个没有母族,完全没有任何依仗的年轻帝王,能一步一步的组建自己的势力,走到现在,其中的苦楚,只怕没有人能够体会。 “你有没有想过,推举寒门子弟?” 苏见月一脸的认真。 “如果世家大族分权,那么你就需要一支崭新的队伍,去抗衡那些世家大族。” 光靠军队,远远不够。 “仔细说说!” 萧玉祁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能完全透彻。 苏见月说道:“所谓的抗衡,并不单指武力抗衡这一种,还有思想上的抗衡,就比如你根本想不到,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国家,并不需要皇帝,也能正常运行,这就是一种思想上的突破。” “在你们的朝代,穷苦人家读不起书,他们的思想只会停留在自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但如果,人人都能读得起书呢?” 仿佛厚重的阴云,被火热的阳光破开,透出七彩的光芒,普照大地。 萧玉祁神色激动,“若是人人都能读书,都能明理,都能知义,他们便会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奋起反抗。” “是,他们会反抗,所以你做的,便是给他们一个反抗的途径,让他们知道,自己也能有机会带领着自己的家人,族人,出人头地,也能成为权势的中心!” 苏见月点头,“人人都能读书,再举办考试,先由地方举行院试,通过的人,才有机会州郡府组织的乡试,再通过者,便能参加三年一度的会试,也就是上都城赶考,考过的人,方能参加最后一次殿试,殿试的主考官,就是皇帝本人,最终录取前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郎。” 越听,萧玉祁的眼神就越是明亮。 “我们称这种制度为科举,经过一层层的筛选,最终选定出来的人才,都是天子门生,他们将会成为你手中锋利的刀,良才遇明君,一步一步瓦解世族手中的权利,将政权集中在你的手里,海晏河清,指日可待!” 萧玉祁哪里还能坐得住? “没错,你说的没错!” 他起身,在屋内踱步,人都有野心和欲望,从前不反抗,是因为没有机会,没有那种崛起的思想。 倘若,他提供给平民百姓这样的机会,告诉他们,还可以这样想? 他又何愁手中无良才可用? 兴奋至极的萧玉祁,啪嗒一下,双手拍在了苏见月的两侧,将厚重的席梦思床拍得震了两震。 第69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见月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 她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刚刚吞下了一头牛,才过来的? 力气怎么这么大? “月儿,你才是上天,赐予寡人的神迹!” 苏见月一颗心砰砰直跳。 明明他现在,邋遢得要命。 明明一脸的大胡子,遮挡了他一百分的帅气。 可她对上他的视线,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乱了节拍。 “你……” 苏见月捂住狂跳的胸口,面颊绯红。 “你胡子贴歪了!” 萧玉祁被她气笑了。 却也不恼。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将手,落在他的面颊。 “哪里歪了?月儿替寡人整理一番,可好?”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掌心。 一下子,烫到了苏见月的心里。 苏见月猛地缩回手。 “浴室里有镜子,你自己去整理,我……我要睡觉了!” 明天还要工作,她可不能顶着黑眼圈,去拍护肤品的广告。 苏见月扯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萧玉祁意识到她在往后退。 就像是一只慢慢爬行的乌龟。 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将自己缩进龟壳之中,拒绝与外界沟通。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萧玉祁想到了苏见月的家人。 她许是极度敏感之人,与他一样,害怕任何不受控制之事发生。 既如此,他便徐徐图之,反正,来日方长。 萧玉祁怕苏见月闷坏了自己。 他伸手,将苏见月蒙在头上的被子轻轻地拉了下来。 随即,又妥帖的替他掖好了被角,“我去稍稍洗漱一番便离开,你好好休息。” 苏见月睁开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握着被角,“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你可以给我发微信!” 萧玉祁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块黑色砖头,笑着揉了揉苏见月的发顶。 “好!” 苏见月不知道萧玉祁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早上五点,荣姐敲响了她的房门。 苏见月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乌泱泱地进来了一群人。 荣姐指挥着大家放东西。 又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给你十分钟,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我们开始做造型。” 苏见月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十分钟后,她准时坐在了化妆镜前,米露老师已经提前跟品牌方和荣姐敲定好了妆容,为了贴合水乳的质感,她给苏见月画了一个水水润润,看起来气色超级好的裸妆。 这种妆面,比较考验化妆师的功底。 既要让明星上镜更加好看,又不能让观众看出化妆的痕迹。 今天一共需要化两套妆面,先拍棚内,外景取在海城最美的一处海岸线边。 如果进度正常的话,苏见月估计,晚上八点之前,就能结束工作,回到酒店。 萧玉祁那边随时可能需要运送物资,苏见月盘算着,要不,她一会儿订一张凌晨的机票,趁早回云城? 这么想着,她转了转眼珠子,在屋内搜寻荣姐的身影。 荣姐的手底下,带了五名艺人,苏见月是五个之中,长得最好看的。 却也是她手底下最糊的一个。 荣姐不知道跟谁打完了电话,从阳台进来,看了看苏见月的底妆。 苏见月说道:“荣姐,你帮我查查,有没有晚上飞云城的机票,有的话,帮我订一张。” “晚上?” 荣姐一口拒绝。 “晚上投资方约了饭局,你必须得去。” “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荣姐无奈,“我记得,你的行程表,我已经发给你了,上面就有这一条!” 苏见月:“……” 她能说,她压根儿就没仔细看那张表吗? “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去,人家投资了你剧,又给了你公司的代言,承了他们天大的人情,约着吃个饭,过分吗?” “好像……不过分!” 不仅不过分,苏见月甚至还有一种,晚上吃饭,她必须买单的冲动。 她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那行吧,我买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去。” “美女,别闭眼睛,眼睛往上看一看!” 米露老师温柔地提醒着苏见月。 苏见月配合着睁眼。 荣姐刚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早餐,还没拆开包装,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总是这么急着回云城?云城到底有谁在啊?” 上次剧组杀青也是,一个晚上都等不了,自己开车也得回去。 这次又是。 工作还没开始,就想着回家。 荣姐把手里三明治放下,试探性地问道:“苏见月,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苏见月明显地感觉到了屋子里的工作人员都悄悄的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八卦消息。 她当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就是单纯的恋家,我认床,酒店的床,我睡不着!”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 荣姐重新拿起三明治,拆开包装,狠狠地咬了一口。 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苏见月,看着苏见月心里发毛。 她甚至有一种,荣姐嘴里嚼的,不是三明治。 而是她即将长出来的恋爱脑! 好可怕! 萧玉祁从客房出去。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官您醒了?昨夜休息得如何?” 萧玉祁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刀,面露不悦。 “床板太硬,枕头也不舒服,这一觉睡得老子头昏脑涨,老子现在要出去透透气。” 头昏脑涨? 听到这四个字,店小二想起来自己因为贪便宜,买回来的劣质的蒙汗药。 默默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今天晚上,我再替客官您添床褥子,有伺候得不周到的地方,您只管说,别客气啊!” 萧玉祁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店小二才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这位客官,忒吓人。 就他那身板,一个顶他两个。 怪不得掌柜的不敢轻举妄动。 萧玉祁大摇大摆地出了云来客栈。 青天白日,街上走动的人依旧很少。 并不宽阔的街道,只有一半的店铺,是开着门的。 萧玉祁好容易遇到了个挑着扁担卖炊饼的老头儿,他喊住了那人。 “老先生,您这炊饼怎么卖的?” 来了生意,那老头有些高兴。 “炊饼三十文钱一个,五十文两个,客官您要几个?” 看着人,人高马大的样子,饭量一定很大。 老头美滋滋地想着。 萧玉祁:“……” 第70章 他似乎格外的没用 “你这老头儿,忒黑心了些,别人家的炊饼,只卖一文钱一个,你居然一开口便是三十文,你莫不是看我是个外乡人,故意坑我?” “哎哟,壮士,冤枉啊!” 老头满是褶子的脸上盛满了无辜。 “壮士冤枉啊!” 老头看着立在他身前的长刀,一脸的惊恐。 “今天的水价,已经长到四两银子一桶,做炊饼,虽说费不了多少水,可这缺水的年岁,蔬果米面,哪一样的价格,不是翻倍的长?光是我做炊饼用的面,便被哄抬成了天价,您没发现,一路走来,卖吃食的商贩少得可怜吗?老头子我若不是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哪里还能冒着被人掀摊子的风险,出来赚这样艰难的银钱?” 地里连根草都长不出,能吃的东西,都被人挖光了吃。 便是那草根树皮,每日都有人为之抢得头破血流。 大部分的商贩,决定关门闭店,有极大一部分的原因,除了成本高,便是怕遭人抢。 “若不是我的儿子在衙门里当捕快,手里头有一些本事和人脉,我的这个摊子,哪里支得起来?” 光是想想,都得抹出一把辛酸泪来! “官府把控着水源,你们就没想过造反么?” “反?” 老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谁敢反?那泾县便是前车之鉴!” 泾县? 萧玉祁指着炉子,“先给我来两个炊饼。” 老头乐呵呵地拿出油纸包,包了两个刚出炉,热腾腾的炊饼。 “来,客官,您尝尝,我做了几十年的炊饼了,整个广灵县,再没有人家的炊饼,做得能有我家的好吃!” 萧玉祁坐在老头子放在摊边上的小扎凳上,趁热咬了一口。 外壳酥得掉渣,内里绵软,带着津津的甜味儿。 “好吃,老先生的手艺,确实不错!” “客官喜欢,那便常来!” 萧玉祁点头,又道:“方才听老先生说泾县,不瞒你说,我此次前来,便是要去泾县买好马的,奈何到了此地,泾县进不去,广灵县也出不了,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像是连吃炊饼的胃口都没有了一般。 粗犷的双眉,紧紧蹙着。 那老头左右张望了一番,见路上没人,方才拉了另一张椅子,坐在了萧玉祁的身边。 “听我一句劝,泾县如今,可不能去啊!” 萧玉祁洗耳恭听。 “我儿子就在衙门里当差,前些日子,他告诉我,泾县已经开始发生暴乱了,太守派兵,强行将那些人镇压了下去,听说,死伤无数啊!” 萧玉祁的心猛地揪起。 “既如此,他们为何要紧闭城门,死活不开呢?” 那老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事儿,不能说,我看你是外乡来的,又是个实诚人,才给你一句忠告,若是有法子,你尽快离开此次,千万莫要再往北去。” 看样子,当地的百姓,多少都知道一些内情。 只是,不知何故,他们都隐瞒不说! 萧玉祁将剩下的炊饼重新包好,起身,向老者告辞。 “多谢先生忠告,在下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回家吧!” “哎,若能归家,便尽早归家,此地不宜久留!”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这座毫无生气的小城,唯余叹息。 这天下,迟早会大乱的! 强兵镇压,又能压得住几时? 萧玉祁哪里不明白他的话里有话? 可,哪里又是他真正的家呢? 身为一国之君,普天之下,皆是他的子民。 他的子民所在之地,都是他的家啊! 路上偶然有人,拎着水桶行色匆匆。 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愤愤不平。 忽然,一只水桶哐当一声,砸在了他的脚边。 “你有什么用?我嫁给你三年,家里的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我让你去讨个水,你不是说你没钱,便是说你拎不动,你是想要我跟着你活活渴死饿死吗?” 尖锐的女声,歇斯底里地从屋内咆哮而出。 萧玉祁看见一名身穿粗布的妇人推搡着一位瘦成了竹竿的男子。 那男子似是她的夫君。 听着妇人的数落,他只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昏暗的屋内,还有一名老妪,缩在角落,低声啜泣。 那妇人指着鼻子骂她:“哭哭哭,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你就知道哭!” 说罢,她又将屋内的桌子一掀。 “我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带水回来,那咱们全家,都一起去死吧!” 男人被她蛮力推出家门。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妇人直接从里面,将大门栓紧。 男子的精气神像是被人抽空,弯腰将落在外面的水桶捡起来,直愣愣地站在门外半晌。 最终,只重重叹气,拎着桶,往前走。 男子身穿长衫,衣料半旧,零星打了几个补丁。 看起来年岁并不大。 没一会儿,萧玉祁便跟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处水井边。 井边围满了百姓。 大老远,便能听见他们在争论着什么。 萧玉祁是习武之人,耳力不错。 还未走近,便听清了那些人,究竟为了何事争论。 “三两银子一桶水,你们还要涨价?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都是一群丧良心的人,哪里还讲什么天理不天理?” “逼死人了,逼死人了!” 讨水的百姓们口干舌燥,唇瓣皴裂。 贩卖水源的官兵们,一个个的面色红润,说不出的富态。 萧玉祁看着那名男子拎着水桶围了过去,又被推搡的人群一下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他似乎格外地没用。 连手里的桶都险些没拿稳,整个人往前一栽。 萧玉祁适时出手,一把扶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这边细微的动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愤怒到达了顶峰,甚至有些暴脾气的人,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萧玉祁将男人扶到了一边。 男人感激地对他行礼。 他行的是标准的文人礼节。 萧玉祁则抱拳回以武礼。 “多谢仁兄出手相助,仁兄跟了在下一路,可是有话想问?” 萧玉祁跟得这般明显。 他的身高体型,又这般醒目。 男子想不发现都难。 萧玉祁观察着他的言行举止。 “兄台是读书人?” 第71章 兄台切勿冲动 “你也看出我废物了是吗?” 读书,原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不过是大族旁系中,最不起眼的一房人家。 当年,父亲还在时,他们家也曾得到主家庇护。 族中设有族学,早些年,父亲受主家器重,族学中便余下来一个名额,让他进去读书。 但他为人刻板无趣,悟性差,偏生又爱钻牛角尖,遇到事情,非得争出是非对错来。 同族的孩子都不喜欢他,夫子也不大喜欢他。 父亲兴许看出了他性格上有所欠缺,不愿他成为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于是,在他及冠之年,为他娶了一房厉害的媳妇。 刚成婚那会儿,他与妻子,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然,好景不长。 家中本就是靠着父亲一人撑起来的门楣,父亲办差不利,被主家责罚,生生的去了大半条命,被人抬着回来之后,愣是没熬过半月,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顶梁柱倒了,他又是个立不起来的。 仅剩的三口人,靠着父亲曾经攒下的积蓄过日子。 再加上他每日帮书局抄些书,有个收入来源,日子勉勉强强也算是过得去。 可天不遂人愿,北境闹了灾荒,眼看着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书局抄书的活计被迫终止,家里的那点子积蓄,很快便捉襟见肘。 偏生他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日日受外人白眼,受自家媳妇儿嫌弃。 他一腔苦水无处诉,回望半生,便是连个至交好友,都不曾得到过。 何其可悲? 萧玉祁被他这话问得,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兄台只是不擅于做体力活儿罢了,何至于就成了废物?” “你……当真这么认为?” 像是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意外得到了一块上好的饴糖。 男子连瞳孔都迸发出神采,渴望着得到世人的肯定。 父亲总说他愚笨,夫子说他迂腐,同窗笑话他是个傻的,妻子更是嫌弃他是个废物。 他长这般大,似乎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否定中,从未得到过肯定。 但现在,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说他,不是废物。 男子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人紧紧揪住,他的眼眶湿润,双手作揖,朝着萧玉祁深深一拜。 “多谢兄台夸赞,在下感激涕零。”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何担得起兄台如此大礼?” 萧玉祁连忙将人扶起。 “鄙人不过一介莽汉,平生最羡慕的,便是读书人,今日也是你我有缘,碰巧遇见,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也让我这莽夫沾沾兄台这般文人气质?” “兄台过誉了!” 他再次行礼。 随即又道:“在下姓占名自行,敢问兄台名讳?” 竟是占家人? 广灵县第一大家,占家! 萧玉祁回礼,道:“鄙人姓姜,单名一个陆字,只因在家中排行第六,故而,相熟之人,都唤我一声姜六。” “姜兄!” “我本是虎头局的一名镖师,受东家委托,去泾县买马,谁知,来到此地,竟然遇见这样的事情,如今,我这任务还没完成,又将自己搭在了这里,惆怅啊!” “泾县如今是去不得了,前些日子发生暴乱,被人官兵强行镇压,到如今,还不知里面究竟是何光景。” “这事儿,占兄也知晓?” “不过是听见了族人议论了几句而已!” “你这是做什么?” 井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说了四两,便是四两,你捧着三两银子来,叫我给你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抢本官看管的水?” 眼看着那边的人快要打起来了,萧玉祁握着长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占兄可想要水?” 萧玉祁的眸中,迸发出狠戾的光。 “姜兄想要作甚?” 萧玉祁将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老子要掐死那中饱私囊的狗官,把这口井,夺过来!” 占自行闻言,连滚在地上的水桶都顾不得,直接将萧玉祁拉到了空无一人巷子。 “兄台切勿冲动,你可知,如今广灵县内,有多少水源?负责看守水源的兵士又有多少?你可知他们敢做这一切,在背后为他们撑腰的又是何人?” “占兄可知道什么内情?” 占自行环顾了一圈,确保安全,才压低了声音,对着萧玉祁开口。 “大多数人只知道,这一处地界,与京中一位大官,紧密相连,却不知靠的究竟是谁,但我恰好知道!” 当年,他父亲,就是因为替那人办坏了差事,方才遭受责罚,一命呜呼。 紧接着,一个名字,自他的口中而出。 “魏志江!” 果然是他! 萧玉祁装作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竟然是他?” 占自行冷笑一声。 “他贤名在外,你自是不信,奈何我只是一介无用鼠辈,无法亲手去撕开他那张虚伪的面皮。” “占兄与魏相有仇?” 萧玉祁试探性地问道。 “血海深仇!”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萧玉祁心下一惊。 心中有一个计划,悄然升起。 入夜,萧玉祁派去调查占自行底细的人,回来复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与魏志江之间,当真是血海深仇。 占自行与占家,只怕也没有什么情分。 天枢凑到他的耳边低语。 “主子,天玑那边,有消息传来!” 萧玉祁伸手接过信笺。 何虎与何豹的名字,跃然纸上。 萧玉祁瞳孔猛缩,按照历史轨迹,何虎与何豹应当是在明年,以泾县为据点,发起了天虞王朝最大规模的起义。 原来,在此之前,他们便已经失败过一次。 或者,失败过不止一次。 “属下已经调查过,广灵县与泾县,虽然分属两郡,但两地相隔很近,结成姻亲的人家很多,属下以为,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天玑那边将计划订在了酉时,那么明日申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是。” 晚上七点,苏见月完成工作,收工去参加饭局。 这饭局,好像跟他们想象中的饭局……不大一样! 第72章 一喝就上头 “苏小姐可算是来了!” 苏见月刚刚踏入包厢的门,谢宴昭就格外热情地迎了上来。 “鄙人谢宴昭,是谢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多谢苏小姐赏脸,参加今天的饭局!” 说完,谢宴昭朝着苏见月伸出了双手。 荣姐准备了一肚子客套的话,愣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苏见月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这是怎么回事? 荣姐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苏见月回以微笑,伸出手,跟谢宴昭握手。 “苏小姐不能喝酒是吧?服务员,给苏小姐倒杯鲜榨果汁!” 苏见月??? 谢宴昭招呼着苏见月坐在了主宾位上,在看到苏见月的那一瞬起,就像是看到了活的财神爷,一张脸,差点笑烂了! “谢总,您不需要这么客气!” 客气的她有点儿心慌。 不仅是苏见月心慌。 就连一向稳得住的荣姐,也开始心慌。 工作那么些年,带过那么多的艺人。 荣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殷勤的甲方爸爸。 如果说苏见月现在,是超一线大咖,是公司的摇钱树,她有这样的待遇,荣姐不会有半点惊讶。 但是,苏见月只是一个糊得不能再糊的娱乐圈十八线小透明,除了刚出道时,拍的那只惊为天人的广告之外,她没有任何代表作。 前段时间,网上有个热梗,出道多年,归来仍是新人,说的就是苏见月没错! 好不容易拍了一部网剧,在剧里饰演一个有名有姓的女二号,还被上面为难,卡审核。 按道理说,这种级别的艺人出来参加甲方爸爸的饭局。 要么就是给别人做背景板。 要么就是给甲方爸爸逗乐子,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才能勉强脱身。 荣姐在带着苏见月来的路上,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醒酒药,往自己和苏见月的嘴巴里,一人塞了一颗。 没想到,到了地方,甲方爸爸竟然体贴到了这个程度。 喝果汁? “易小姐也来一杯果汁?” “啊?” 荣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面前就被服务员倒上了一杯鲜榨橙汁! “在我面前,苏小姐和易小姐不必拘束,我这个人向来随和,咱们今天,就是安安心心的吃一顿饭,毕竟以后还需要长期合作,熟悉熟悉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苏见月:“……” “那是自然,感谢谢总赏识,我们月月啊,一定会认认真真的,为咱们的品牌做好宣传,这个请谢总放心!” 荣姐举起橙汁,敬了谢宴昭一杯。 “放心,我对苏小姐,那是一百个放心!” 谢宴昭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 他的特助在一边,急得直冒汗。 出门之前,副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看着点儿谢总。 谢总在副总面前,打包票,说这位苏小姐是他们公司未来的摇钱树。 还说什么,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哗啦啦地流向他们的公司。 也不知道向来理智的副总,是怎么被谢总洗的脑,竟然也相信了谢总的鬼话。 他还以为这位苏小姐,是多大的腕儿呢! 搞了半天,是个在娱乐圈,连名字都没多少人知道的小透明。 谢总约人家吃饭也就算了,结果呢,他让人家喝果汁,他喝酒。 他对自己的酒量,真是没有一点儿数啊! 果不其然,一顿饭还没开始,他就把自己成功地喝上头了。 “苏小姐,上次说要撤资那事儿,我是着了人家的道啊,您可千万别怪我啊!” 这才喝了一口酒,他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胡话。 特助一把抱住了即将扑到苏见月身上去的谢宴昭。 “谢总,您冷静,冷静!” 说罢,他一脸抱歉的对着苏见月说道;“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们家谢总就是一杯倒,偏偏又菜又爱喝!您别介意,别介意啊!” “谁菜了?” 谢宴昭愤愤不平地推开特助的手。 “苏小姐啊,我清醒得很,多亏了您,我才能跟苏家搭上关系,您都不知道,我给您追加投资之后,苏家给了我一笔多大的订单!嘿嘿嘿,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谢宴昭脸颊绯红,心里的情绪,半点不落地写在了脸上。 苏见月不明所以。 苏家给投资她网剧的甲方爸爸订单? 这句话,她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呢? “我们公司的副总总说我是傻人有傻福,我也这么觉得,当时,我就是在一众网剧里面,随便那么一撇,就挑中了苏小姐拍的这部戏,虽然说,我在剧杀青的时候愁人蛊惑,差点撤了资,但我多聪明啊?我当时就发现了问题,力排众议,极力投资,我不仅投资,我还加钱。” 他一句接着一句地说着,把苏见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特助受够了自家老板,一喝多就话痨的属性,恨不能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 生怕他说着说着,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苏见月却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所以,他是看在苏家人的面子上,才改变了撤资的决定。 那么,苏家有谁会因为,他投资了她演的剧,而给他订单? 爷爷早就不管公司的事儿了。 其他人…… 根本就不可能! 苏见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谢总,会不会是把她和苏见星搞混了? 他想要投资的,其实是苏见星的剧? 阴差阳错,投错了,变成了她的。 苏家那边也以为谢总投的苏见星的剧,所以才会给他订单…… 嘶,细思极恐。 她连忙低头,拿出手机,手速飞快地打字,给荣姐发送过去一条消息。 月月月太美:那部剧还需要多久才能上线? 荣姐不明所以看着这条微信。 你的荣光:最起码还有一个月,怎么了? 月月月太美:广告都拍了,现在应该不会撤资了,对吧? 你的荣光:广告费的尾款还没结呢。 月月月太美:!!! 苏见月一脸谄媚地冲着谢宴昭一笑。 “是呢,谢总能在一众剧本里面,选中我拍的那部戏,这说明,咱们之间,有缘分,对吧?” “没错没错,就是缘分!”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跟他想法一致的知音,激动得不行,眼疾手快地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特助疯了,他愣是没来得及拦住。 打电话,他必须马上给副总打电话,这场面,他完全hold不住, 第73章 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既然咱们这么有缘,那谢总您干脆把尾款跟我们公司结了呗!” 只要钱到了手,又有合同做保障,苏见月才不会管是不是谢宴昭和苏家搞错了人! “没问题,现在就结!” 接了那么大一个订单,他现在,有的是钱! 特助刚准备出门打电话,就听见自家老板说着这吹破天的话! 家里头,你管钱么? 你就嚷嚷着给人家结钱? “霍总,您都听见了吧?我根本拦不住他,您还有多久才能到哟?” 特助急的,家乡话的调调都冒了出来。 再进包间,看苏见月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祸国妖姬。 祸国妖姬? 特助的心脏猛地一绷,他看看谢宴昭,又看看苏见月。 自家谢总,不会看上这个小明星了吧?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 他和霍总的CP,要BE了吗? 荣姐当即举起果汁,再次敬酒。 “谢总不愧是干大事儿的人,说话做事,就是大气!” “那是!”谢宴昭的脸蛋绯红一片,抱起酒杯,重重一碰。 “我马上,就是干大事儿的人!” 必须得大气! 说着,他将杯口送到嘴边,正打算先干为敬。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大手,精准无误地盖住了高脚杯的杯口。 他的唇瓣,贴上了男人的手背。 “嗯?” 谢宴昭将杯子拉远,仔细地看了看。 “是酒杯,没错啊!” 他眨眨眼睛,再次将杯口凑到嘴边。 大手重新将杯口盖上。 谢宴昭再次喝了个空。 他攥着高脚杯细长的杯柱,大喊一声:“我酒呢?” 霍靳修对着苏见月施以一个抱歉的眼神。 随即将酒杯从谢宴昭的手中夺了过来,又预判了谢宴昭的反应,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安抚住了即将炸毛的谢宴昭。 “苏小姐,抱歉,谢总不胜酒力,我先带他回去,咱们改日再约!” 说着,修长挺拔的男人,对着苏见月微微鞠躬,聊表歉意。 才扶着看人已经重影了的谢宴昭起身,“小刘,买单!” “好的,霍总!” 苏见月好像品出了点儿什么! 她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 “刘特助,刚才这位,是你们家谢总的……?” 刘特助正了正领带,一本正经地回复道:“那位是我们公司的霍副总,谢氏与苏小姐合作的水乳代言,后续事宜,皆有霍总来与贵公司接洽,今日非常抱歉,耽误了苏小姐您的时间!” 他再次诚恳地向苏见月道歉。 这么中规中矩的话术,倒是让苏见月的熊熊八卦之心无处安放,抓心挠肝儿的难受。 刘特助秉持着自家的瓜自家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 三缄其口,礼貌道别! “他……就这么走了?” 苏见月Σ(⊙▽⊙“a??? 荣姐:“!!!” 叮咚。 苏见月的手机传来一道消息提示。 一看头像。 萧玉祁! 他来了? 苏见月打开萧玉祁的聊天框。 一段三秒长的语音。 苏见月看了一眼正在检查有没有掉东西的荣姐,悄悄地往门外退了退。 这才点击语音,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生怕传出来半点声音,引起荣姐的注意。 萧玉祁:“......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微信,他还是比较陌生。 按下了语音键,停顿了一秒钟左右,才缓缓地说出话来。 苏见月彻底出了包厢。 回复了一条语音过去。 月月月太美:“我现在回去。” 嗖的一声,微信发送成功。 “你回哪儿去?” 荣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将苏见月吓了一跳。 “你在给谁发消息?” 荣姐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真的谈恋爱了,是吧?” 荣家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 却又硬生生地压低了嗓音,生怕别人听到。 苏见月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保证,我没有谈恋爱,是我的一个朋友,有事情跟我说,等我回酒店,要跟我打视频。” 苏见月又补充了一句,“女的!” 荣姐将信将疑地将苏见月的包包塞到她的手里。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你现在,事业刚刚起步,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你懂不懂?” 苏见月已经从路人甲乙丙丁上升到了演稍微有点戏份的女配角,要是这部剧播出效果好的话,以她的外貌条件和可圈可点的演技,未必接不到女主的角色。 事业刚刚起步,就开始谈恋爱。 以后怎么炒CP? 怎么能接得到出圈的角色? 这个世道,对女孩子本来就比较严苛。 尤其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 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倍地放大。 苏见月现在足够自由,那是因为,她没有名气。 不火,扒她的人就少。 万一她哪天大火了,从前的恋情,一丁点儿绯闻,都将成为她的黑料。 非常地影响她的事业发展。 “等到你以后,有了知名度,有了代表作,到了正常结婚生子的年龄时,再找个靠谱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我都无话可说,现在不行,你刚刚拍完第一个代言,你得为你代言的产品,和未播出的作品,负责任!” 荣姐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苏见月十分能够理解荣姐的心情。 她是最真诚的希望,自己手底下带着的每一个艺人,都红透半边天的人。 苏见月抱住了荣姐的胳膊。 拍拍胸脯保证。 “荣姐您放心,我心里清楚,任何影响我事业发展的人,都克我,我可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您只管放心!” “你知道就行!” 苏见月回到酒店的时候,才八点多钟。 打开酒店的房间门。 萧玉祁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认认真真的端着手机,刷抖音。 苏见月一看他刷手机的姿势,就想笑。 看到苏见月回来,萧玉祁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苏见月在他的抖音上面,把自己关注过的历史博主,统统重新关注了一遍。 萧玉祁正刷到有关于变法的历史讲解。 苏见月换了拖鞋,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你今天晚上,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按道理,应该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才对! 萧玉祁皱起了眉头。 “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所以想要跟你一同分析分析!” “嗯,你说!” 第74章 一把抱住了她 “若你是山河郡太守,旱灾爆发,第一时间,你会做些什么?” 苏见月想了想,“分两种情况。” “洗耳恭听!” 苏见月盘腿坐在沙发上,仔细的分析。 “假如,我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我会在第一时间,派亲信,以最快的速度,去建安城报信,请求朝廷派发钱粮,缓解灾情。” “不错!” 萧玉祁肯定了苏见月的想法。 “其次,假如我是一个只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我也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去建安城传信,请求朝廷派发钱粮,缓解灾情,我才能从中拿到好处,充盈私库。” “问题就出在这里。” 萧玉祁百思不得其解。 “薛良奇此人,算不得好官,按照正常的想法,先不论他为官如何,他必定会第一时间,将灾情上报朝廷,得到钱款和粮食,对吧?” “是的。”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但他没有。” 萧玉祁道:“他选择封锁了泾县的城门,泾县是中原连通北境的唯一通道,此门一关,不仅切断了南北往来商户的财路,更是断了他自己的财路。” 进城得付通关费,经商也得纳税,那些来往南北两地的商人,于他而言,并非是一般的商人。 而是行走的银钱。 “他一,没有要朝廷的钱粮,二,断送了商户的财路,也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大半财路,他这般做,到底是图什么?” 苏见月“诶?”了一声。 “对啊,他这样,到底是图什么?” 苏见月仔细地想了想。 “你等等,我上学的时候,好像……学过这一段!” 苏见月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按下搜索键,随即跳出来许许多多有关于‘天虞泾县’的相关词条。 苏见月一拍脑门。 “没错,就是这个!” 她最关键的那一条回答点开。 萧玉祁看不懂那上面的文字。 苏见月为他讲解道:“泾县有金矿!” “金矿?” 萧玉祁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泾县不仅有金矿,还藏有先太子豢养的私兵。” 萧玉祁倒吸了一口凉气。 “北境原是父皇的封地!” “这个我知道!” 苏见月翻动了搜索出来的内容。 “贤祖皇帝,也就是你的父皇,他再入建安,登基为帝之后,原是留了旧部,继续掌管北境的,但那些留守的旧部们认为,你的父皇将有用的良将全部带回了建安城,着重培养,升官加爵,而他们那些留在北境的人,是被你父皇抛弃的人。” 这样的思想,一旦形成,是很难磨灭的。 “魏相之前,本来就是太子党,先太子遇刺,九死一生,是他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将先太子秘密救出,送到了北境。” 按照他当时的想法,北境留守的,都是先帝旧部,先帝对于北境,是最为放心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魏志江会将先太子秘密送往他最放心的地方。 正因为魏志江摸清楚了先帝的心思,所以才钻到了这样的空子。 “一群被动摇了内心的人,自然更容易倒戈,他们早就在北境发现了金矿,但是一直都没有上报朝廷,而是偷偷冶金,用冶炼出来的黄金,豢养了十万私兵。” “十万?” 萧玉祁面容一窒,头皮发紧。 “你确定?” “我确定。” 苏见月点头。 “这件事本来不被世人知晓,但你应该知道,明年的北境,将会发生一场最大规模的起义,这件事情,是起义的何虎跟何豹最先发现的,所以,他们才能这么成功的,迅速集结出人马,揭竿起义。” 那个金矿,数量庞大。 任谁得了,都将是一大助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 豢养军队,格外的费钱。 但凡没有银钱这般的后顾之忧,兵马粮草,都可以用银钱买到。 百姓们哪里管是谁当政? 他们只知道,谁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便跟着谁,听谁的话。 “竟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任何知情人,都对泾县之事绝口不提。 原是那些人,早就从中得利。 尝到了甜头,谁还愿意吃苦头? “你也不要心灰意冷,我倒是觉得,这场战役,可以从何虎跟何豹两个人入手。” 萧玉祁并没有心灰意冷。 只是,一次性接受的消息太多。 打乱了他满盘计划。 原本他以为,光靠舆论引导,再加粮食诱之,便能改变当前局面,从密不透风的泾县之中,破开一道口子。 若是事关所有人的利益,那么旁的话,都将是一场空谈。 记忆一旦开了闸,就会源源不断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苏见月想起来,高中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历史老师还让他们每个人都写了一篇作文。 作文题目为:假若你是尊肃帝,重来一次,面对虎狼环绕,要如何在缺钱缺粮缺人的状况下,扭转局面,延续天虞王朝的寿命?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设想过。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能忘了呢? 苏见月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这不中用的脑子。 “请讲!” 苏见月道:“其实,何虎跟何豹两兄弟,未必是因为野心,而选择的起义!” 一对从没有读过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里汉子,若不是实在没了活路,根本不会有那样的才智和气魄,去跟延续了几百年的王朝抗衡。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仅此而已。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响应的人,会有那么多! 到了最后,他们其实是骑虎难下。 萧玉祁何其聪明? 一点就通。 “没错,我可以从他们入手!” 只要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抛弃他们,朝廷一直心系百姓的安危。 让他们明白,之所以,这场天灾,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奸人从中作梗。 有苏见月做后勤保障,他们不会再缺水缺粮。 这个时候,只要等泾县的城门破开,只要身穿王军铠甲的战士们,在他这个天虞皇帝的带领下,进入北境,解决他们的困境。 萧玉祁忽地起身,走到苏见月的面前。 弯腰。 一把抱住了她! 第75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房间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苏见月格外的紧张。 她攥紧了双手,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就……就算你给的很多,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呵呵!“ 萧玉祁低沉地笑,惹得苏见月愈发心慌。 “你笑什么?” 苏见月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出来。 却被他一句话安抚。 “待到回了建安城,寡人私库中,所有物件儿,随你挑!” 这…… 苏见月可耻地心动了! 既然萧玉祁那么大方。 她就只好……坐以待币啦! “算了算了,本姑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勉强让你抱上一抱吧!” 苏见月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的机票,飞云城。 泾县。 太守府。 丝竹声不绝于耳。 薛良奇效仿商王,在院子里建了一座酒池肉林。 精酿的葡萄美酒,香味醇厚,倒入池中,一日一换。 遮盖了胭脂香气,熏得人昏昏欲醉。 薛良奇精壮的上身,半露在紫红色的池子当中。 曲腿,坐于酒池中的石台之上。 美人各异,百花齐放。 在位于池中一舞的红衣女子当前,皆黯然失色。 女子纤弱的身段,被大红轻薄的舞裙包裹,纤腰不盈一握。 她长长的墨发半垂于胸前,不过一缕,便遮挡了大半腰肢。 精美的妆容,无限放大了她五官的优势,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便是连她鬓边簪着的大朵牡丹,都不及她的眉眼,一半的娇艳欲滴! 白皙纤细的手腕,戴着一串金色的铃铛。 丝乐配合着她出尘的舞步,金铃脆响,相得益彰。 她牡丹一般红艳的唇上,衔着一只金盏,里面盛满了烈酒。 一舞完毕,盏中的美酒,竟然没有洒落一滴。 美人水蛇一般的软腰,一点一点的后仰,勾人的眉眼一点一点地偏到薛良奇的身前。 将口中衔着的金盏,以这般魅人的姿势,送到了薛良奇的嘴边。 薛良奇看似一派淡然,实则,黝黑的深眸,早已风起云涌。 美人无所畏惧地对上他摄人的双眼,固执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像是,今日若是薛良奇不喝下杯中烈酒,她便不肯善罢甘休一样。 他们在玩一个游戏。 今日在这酒池肉林中,哪位美人,能够成功的喂薛良奇喝下一杯自己奉上的美酒,那位美人,便能得薛良奇满足一个心愿。 美人清楚的看见薛良奇冷峻古水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深意。 金盏的盏壁碰上了薛良奇的唇。 胜券在握的美人,纤腰被薛良奇大手一扣。 后背猛然撞上了薛良奇精壮的胸膛。 鬓边簪着的大红色牡丹,咕噜噜的水中。 啪嗒。 美人口中的金盏落入紫红的池水中,直线下坠至池底。 透明的烈酒,与精酿的葡萄酒混为一体。 水花一浪一浪,层层叠起,掉落的牡丹像是浮萍一般,被浪花卷起,又重重落下,可怜兮兮的被滔天巨浪,无情的拍去了岸边。 丝乐交响,谱写出一曲新的靡靡之音。 岸边的美人们咬着唇,纷纷转身,愤愤离场。 良久。 池水逐渐平息。 美人倚靠在薛良奇的怀中,嘟着嘴,一脸不满。 “说好的,喝了酒才算,大人竟同奴家这般女子耍赖皮,奴家不理你了!” 女子娇嗔地扭头,不去看他。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女子腰间异常趁手的软肉。 堪堪一拃,不多一寸,不少一分。 薛良奇爱不释手。 他大臂一托,将女子托坐于池边,只余下白嫩的双足浸于紫红色的酒液之中。 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到。 惊呼一声。 双手下意识地撑于身后,勉强稳住了身形。 最终,仍是女子怒了。 一脚踹在了薛良奇的心窝处。 白嫩的足弓被薛良奇的大掌握住。 漂亮的脚踝处,悬挂着的金铃铛中,紫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 滑入完美的小腿,膝窝…… 眼见着男人眸色渐深。 女子一个巧劲儿,将自己的足,从男人的掌心蹭开。 原先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女子干脆扯落一截烟粉色帷幔,包裹住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 湿濡的长发水珠滴落。 女子飞快地从铺满了鲜花的地面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池中的男人。 “大人今日若是耍赖,那奴家便三日不理大人,大人自找别人去吧!” 薛良奇一步一步地踏上岸来。 随手拿起一件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套在自己的身上。 满脸皆是餍足的浅笑。 “人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罢了! 他长臂一勾,将美人大横抱入怀中。 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进自己的卧房。 “你先满足了本官,本官才能满足你啊!” “讨厌!” 交织的声音渐行渐远。 太守府中的婢女自发前来,打扫战场。 凋零的牡丹被婢女拾起,随着满地的牡丹花瓣一同,被缎布包着,丢出了府外。 一只野狗闻着味道,蹭开了丢弃的布包,在花瓣堆中,精准地叼起了那一朵完整的牡丹,飞快地跑入巷子,没入人家。 酉时末。 太守府内一阵惊呼。 “太守大人马上风了!” “不好了,不好了,太守大人马上风了!” 女子低低的呜咽声,婢女们急匆匆奔走相告声,让原本井然有序的太守府,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府医,府医在何处?” “不好啦,不好啦,府医死了!” “什么?府医死了?” “去,赶紧去找大夫!” “哦对对对,去找大夫,找大夫!” 不过片刻,薛良奇马上风的事情,便以迅雷之势,传遍了大街小巷。 百姓们沸腾了! 不知是谁,欢呼一声:“太好了,乡亲们,赶紧抄起家伙,咱们把这城门撞开,冲出这吃人的地方,此时不冲,更待何时啊?” “对,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一人出声,万众呼应。 霎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愿意奋力一搏。 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妻儿! “乡亲们,抄起家里的菜刀,柴刀,扁担和板凳,咱们冲啊!” “冲啊!” “冲啊!” 第76章 天神降临 与此同时。 广灵县内。 骑兵突袭,椰兰郡守被锁于囚车之中,被一队精兵护送,当众游街。 “陛下率亲兵,来北境,为民申冤啦!” “陛下来啦,陛下真的来啦!” “呜呜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陛下还挂念着我们?他没有遗忘这个地方,朝廷没有抛弃我们,我们熬出头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夹杂着男女老少的抽噎。 即便他们被贪官污吏掏空了家底,即便一城之中,仅存的人口,不过半数。 他们仍然对朝廷,抱有希望。 萧玉祁高头大马,昂首挺胸,手中握着六尺青锋,着一身玄色五爪龙袍,金龙穿月,团云满绣。 玄色的锦袍,在阳光下,泛出七彩的光芒。 涌动的人潮,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的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仿若一轮烈焰骄阳,终于穿透厚重的乌云,破开灰暗的天地,为众生披上一道七彩霞光。 感激涕零的百姓们,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椰兰郡守的囚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被眼尖的百姓们看见,百姓们自发地朝他吐唾沫,恨不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这个狗官。 从前,负责看守水源的所有官员,尽数被捕。 唯余一青年男子,穿着捕头服,将手中的长刀,狠狠一斩,硬生生的,将大道边最为醒目的一处水井边缘,封锁的铁链斩断。 “得陛下口谕,自今日起,恢复百姓用水,敢擅卖水源,搜刮民脂民膏者,杀无赦。” “哦哦哦!皇恩浩荡,陛下永昌。” “皇恩浩荡,陛下永昌!” 穿过人行闹市,萧玉祁带着先锋精锐,策马狂奔,后续部队随即跟上。 萧玉祁所能调动的兵马不多。 在特殊的阵型之下,看起来,队伍异常庞大。 泾县城门紧闭。 隐约能听见嘶喊声,穿透厚重的城门,高耸的城墙,落在萧玉祁的耳中。 他知道,天玑已经得手。 泾县彻底乱了。 他估算过从泾县到冒儿山一来一回最快的距离。 等到薛良奇的病情传入冒儿山,乱党们再带着精锐前来平乱。 他早已经成功地破开泾县大门,将固若金汤的北境,撕开了一道口子。 再坚固的外壳,只要裂开缝隙,那缝隙便会越撕越大。 直到所有人都发现。 直到没有人能够补救。 萧玉祁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云梯以最快的速度,搭上城墙。 城墙内的城防士兵,正在奋力地与暴乱的民众搏斗。 等到他们意识到,外面来了援兵,已经来不及了! 一大波精兵攻上了城楼,占领了制高点。 北境的藩旗被人连根拔起。 插上了独属于天虞皇室的圆月旗帜。 “陛下带亲兵前来平乱,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玄色旗帜,在那一刻,像是插入了百姓们的心中。 何虎和何豹带领着众人,手里拿着镰刀、斧头,跟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殊死搏斗。 在听到陛下亲临的那一刻起。 他们一往无前的勇猛,暴增了几个度。 “陛下来为我们撑腰了,乡亲们,冲啊,打死这些狗杂碎,为我们逝去的亲人们报仇!” “打死狗杂碎,为我们逝去的亲人们报仇!” 一时间,加入战斗的百姓们越来越多。 一波又一批的精兵,借助云梯,跃上高高的城墙。 精兵们与百姓们完美配合,将那些卖命于薛良奇的兵士们打得落花流水。 砰的一声。 关闭了几个月的城门,终于被人打开。 萧玉祁逆着光,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剑,宛若救世的天神,踏着哒哒马蹄,高喊一声:“杀!” “呀!” “冲啊!” 长长的队伍冲入城门,原先把守着泾县的士兵们一个个被这高亢的冲锋声吓得丢盔弃甲,汗流浃背。 第一个人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无数士兵们,抱头跪地。 他们的投降,并没有得到百姓们的原谅。 百姓们拿着扁担,木棍,板凳,甚至石头。 能握在手中,坚硬的东西。 都成了他们的武器。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看见天神降临的那一刻,猛然爆发。 他们哭喊着,将手里的家伙,一下一下,招呼在那些面目可憎的士兵身上。 打得他们连连求饶。 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萧玉祁却没有制止这样的场面。 高头大马停在了人群之中,最为魁梧憨厚的兄弟二人面前。 何虎和何豹无措地丢下了手里的镰刀和斧头。 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玉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眼神中,却没有半点杀机。 苏见月说得没错。 他们起义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若是他们能安稳地活着。 能够阖家欢乐。 谁愿意过着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看样子,他们也是在是两个憨厚老实的人。 “你们可知,太守府如何走?” 何虎随即反应过来。 立即磕头。 “知道,草民带陛下去。” 他在前面带路。 一时间,陛下来北地救百姓于水火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些被饿着,渴着,奄奄一息的百姓们,都铆足了力气,想要去太守府,见一见陛下天颜。 他们要用自己天虞子民的身份,向陛下诉说他们的苦难与委屈。 像是被人殴打了的小孩,被人狠揍一顿的时候,没有哭。 挨饿挨骂的时候,也没有哭。 可是,在来人为他们撑腰的时候。 满腹的委屈,如同喷发的火山。 再也无法抑制。 迫切地从胸口喷涌而出,不吐不快。 萧玉祁的人,早已经完全控制住的了太守府。 硕大的漆金牌匾,高高地悬挂在端严威武的门楣之上。 太守府门前,竟然立着两尊纯金打造的狮子。 九级白玉台阶之上。 厚重的朱门钉着金色的铆钉,被人缓缓推开。 假山,园林,奇花异卉种了满园。 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萧玉祁闻得出来。 那是西域最顶级的葡萄美酒。 即便是他,一年能得的数量,亦是有限。 可一进门,他竟然看见了葡萄美酒蓄满了水池。 这等奢靡的场景,比起前朝商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77章 防狼喷雾 薛良奇的手底下,有一队精兵良将。 在泾县府衙大小官员纷纷缴械投降之际,薛良奇身边最得力的副手周优早已经派兵,将整座太守府围得水泄不通。 弓箭手蓄势待发。 步步成景的精美园林之中,一众精兵手持长刀,与门外,萧玉祁的人马,两相对峙。 谁也不敢贸动一步。 金枝玉梢头,宝珠砌墙银满楼。 九级白玉阶,八十一颗金门钉。 庑殿顶,龙凤梁。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偌大王朝,看似光辉璀璨。 实则,早已自内里腐烂。 “你先将大人秘密转移走,这边交给我!” 周优郑重嘱托。 许年华庄重应道:“是,属下必不负大人所托,誓死与大人,共存亡!” 太守府内,有一密道。 除了薛良奇与几名亲信之外,无一人知晓。 当年,建造太守府的工匠们,已被尽数灭口。 周优给许年华拨去了十名精锐。 他对薛良奇的忽然生病,保持疑虑。 薛良奇乃习武之人,每日不论公务如何繁忙,皆会晨起练拳半个时辰。 府医一日一次平安脉,脉录上记载的,一直都是身体康健,优于常人。 况且,薛良奇虽喜欢收集美人,但并非重色急欲之人。 那位陈娇娘,是个意外。 她来太守府的时间并不长。 可太守大人却对她尤为痴迷。 若不是他早已经将那女子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早就一剑杀了那女子。 周优悔矣! 早知今日,他便应当,在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起,一剑杀了她了事。 “还有那陈娇娘,杀之!” 此女乃是一大祸患,绝不可留。 “是!” 许年华领着精锐,去了薛良奇的卧室。 幽香弥漫的寝卧,女子伏在榻边,低声啜泣。 躺在床上之人,眼斜口歪,半边身子已然僵硬,无法动弹。 “大人,您可得好起来啊,您倒下了,奴家可怎么办啊!”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 精美的脸上,满是哀伤。 真挚万分。 好像当真,对薛良奇情根深种一般。 许年华面露冷意,对着身后众人比着手势。 “尔等,迅速带着大人离开。” “是!” 身法诡秘的十名精锐,分出五名,不由分说,将躺在床上的薛良奇扛走。 “大人,大人您别丢下奴家一人啊大人!” 陈娇娘想要跟上。 然。 兴许是她保持一个姿势,坐得久了,骤然起身,双腿一软,跌倒地上,朝着薛良奇离开的方向伸出白嫩的藕臂,苦苦哀求。 许年华蹲在她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 “你对大人,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陈娇娘一双含情眼中,莹润的泪珠扑簌簌落下。 一颗接着一颗,哭起来我见犹怜,轻而易举地便能勾起男人的恻隐之心。 她是天生的媚骨,只要她想。 普天之下,没有男人,能逃得出她的掌心。 果然,对上这一对星眸,许年华的尖锐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半句。 心里有一个意识,不停地在对他说:莫要受到这妖女蛊惑。 但隐约间,又有另一道声音,温柔地劝他。 信她一次吧,看她这心碎的模样,他对大人,定然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陈娇娘被他捏住下巴,根本说不出话。 最终,理智战胜。 他一把甩开陈娇娘的脸。 豁然起身,猛地后退。 “来人,杀!” “不要!” 陈娇娘扑上去,一把抱住许年华的腿。 “大人,奴家只想要侍奉在薛大人身侧,请大人开恩,饶了奴家一命!” 刀锋起。 寒芒乍现。 陈娇娘死死地抱住许年华的腿,就是不肯松手。 “薛大人如今成了这幅田地,奴家身为女子,照顾人自然比诸位大人更加细致,请大人成全奴家对薛大人的一片痴心,让奴家常伴于薛大人身侧,奴家保证,奴家定会将薛大人伺候周到,绝不给大人您添半分麻烦!” 陈娇娘深信,只要来人不是周优。 这一番说辞,无论是谁,都会听进去。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字字肺腑,泪如雨下。 她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大人,求您开恩啊!” 许年华双目低垂,天人交战。 耳听前方,厮杀声起,许年华没敢再耽误。 “带走。” 一声令下,身后几人,宛若鬼魅一般,拎起陈娇娘便走。 冷箭自院外飞射进去。 战火一点即燃。 萧玉祁没时间耽误,打算好了速战速决。 一批人悄悄潜行,寻找暗处的神箭手。 想要将对方的后勤一举歼灭。 冷箭射杀,枪林弹雨。 萧玉祁方人马,摆出盾阵防御。 一路防御,掩护,一路进攻。 对方人数虽然不少。 但萧玉祁这边,明显早有计划。 所有人马,都在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直到所有神箭手全部歼灭。 萧玉祁这边,更是犹如神助。 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对方也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一个个豁出命来,不要命的奋起杀招。 萧玉祁一个手势落下。 冲进来的那些精兵们,人手一个巴掌大小的喷雾。 里面装着军医研制出来的特殊药水。 噗呲。 噗呲。 “啊!” “啊!” 噗呲。 “啊!” “我的眼睛!” “我的脸!” 那药水,添加了奇毒。 落在人的皮肤上,既痛又痒。 越痒越痛。 越痛越痒。 一时间,对方的人马彻底放弃了抵抗。 一个个的,全部丢下手中的长刀,捂着脸部,抱头打滚。 看起来痛苦万分。 不过片刻,便被萧玉祁的人马尽数控制。 萧玉祁手里拿着一瓶喷雾的瓶子。 这个,还是根据苏见月之前遗落在他寝宫内的防狼喷雾,让秦仲研究出来的。 没想到,运用在战事上,倒是格外的方便。 萧玉祁眉峰一挑。 “搜!” 薛良奇还未找到。 这场战役就不算结束。 不一会儿,来人禀报。 “陛下,属下已然带人将整座太守府全部翻了个遍,并未找到任何薛良奇的蛛丝马迹。” 萧玉祁沉声道:“继续搜!” 偌大的太守府,必定有密道或者密室。 薛良奇定然不会将自己困死在一个地方。 即便,如今的薛良奇,应当中了风。 腿脚不便。 定然跑不快。 第78章 来自857的神迹 萧玉祁以迅雷之势,将整个泾县控制在手中。 激动的情绪褪去。 百姓们的情绪逐渐平静。 饥肠辘辘的肚子,干到发裂的嘴唇,将所有的百姓们都从美好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不知道是谁说道:“陛下来了,他带粮草来了吗?” “并未看见运送粮草的车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饿肚子吗?” 经历过生死一遭,他们再也无法看轻生命。 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 “若是没有粮草,那他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再等等看吧,兴许运送辎重的车子在后面呢?” “兴许是吧!” 整个太守府被搜了个遍。 乱糟糟的院子被清空,太守府库房里面所有的物件,都被一一的抬了出来。 数不清的金银,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 任何一样物品拿出去,兑换成银钱,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十辈子都花不完的数额。 眼看着偌大的院子都堆不下了。 萧玉祁愤怒之余,一股无力感深深升起。 仅仅一个泾县,便已经贪腐至此。 这个天虞,当真能够救得过来么? 有关于天虞王朝的最终结局,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叫他如何能够安下心来? 萧玉祁疲惫的双目紧闭。 再睁开时,里面充满的了新的斗志。 “粮仓都清点过了吗?” “是,这是名目,请陛下过目。” 明面上的粮仓,粮食数目,已然骇人。 直到萧玉祁将所有的内容看完。 他才明白,原来,北境百姓此次的灾祸。 并不止于天灾。 更多的,则是人祸。 “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泾县所有粮商,与薛良奇早有勾结。 薛良奇得了他们的孝敬。 便一再拒绝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那些粮商便趁机哄抬物价。 斗米成金。 虽说吃得起粮食的百姓,数量不多。 但那些乡绅勋贵,总有能买得起粮食的人家。 那些人,才是他们的目标。 得了钱。 薛良奇又把控着广灵县的水源。 广灵县的所有活水,一半卖给广灵县的百姓。 一半则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北境的富户。 里外赚钱。 当真是日进斗金。 他有这般好的经商头脑。 当个区区郡守。 果真是有些屈才。 萧玉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传令下去,开仓放粮,搭建粥棚,救济百姓。” 一声令下,手下众人,分出一支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搭建粥棚。 十步一间,五步一岗,让全城的百姓们,瞬间看到了希望。 何虎跟何豹算是回来事的,在加上他之前,带领着一部分人反抗过薛良奇的暴政。 在百姓心中,有一定的声望。 他们兄弟二人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招呼着众人。 “还有力气的,还能动的人,咱们一起帮着大人们搭建粥棚,早一些搭好,咱们也能早一点填饱肚子。” “大哥哥,我渴,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水喝?” 长时间的缺水断粮。 便是能汲取到汁液,无毒的草木,都被尽数吃光。 再加上方才的这场暴乱。 他们是梗着一口气,想要为自己谋求到一条生路的。 现在,力气耗尽,更是又渴又饿。 嘴巴干到了连唾沫星子都冒不出来,像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是啊,大兄弟,陛下就不能先分咱们点儿水喝吗?” 水,应当是有。 可这么多人。 又要如何分? 何虎和何豹面露难色。 看着一脸菜色,骨瘦如柴的众人,终究是于心不忍。 “我们去请示一番陛下,试试看吧!” “多谢,多谢啊!” 萧玉祁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泾县内,真的已经没有了水源。 太守府内,不过十只大水缸,里面倒是蓄满了水。 但,那么多的百姓,单靠这十只大水缸,又如何能够? 他想了想,寻了一间卧房。 命人将房间收拾出来,进去,将门锁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意思。 没有人知道,萧玉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随即,整个人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卧室内! 苏见月已经在家里等了萧玉祁将近两个小时。 她生怕耽误了事情,下了飞机,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赶。 眼看天都黑了,萧玉祁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过去看看。 萧玉祁就出现在了她的卧室里。 “你总算是来了?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萧玉祁点头,“完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那就好,可急死我了!” 苏见月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呢,你是不是要运东西过去?我都准备好了,就在楼下,搬动起来很方便的。” 萧玉祁眉峰一蹙。 “太守府内,金银成山,粮食数量更是可怕,寡人算了一下,若是将太守府内的粮食,全部分给百姓,日日施粥,足够全城百姓,吃十日有余。” “所以现在不需要吃的,对吧?” “是,目前不需要,但是,我们严重缺水!” “水我也备好了!” 桶装水,瓶装水,都有,苏见月还特意买了一根长长的水管子,将管子的一头,接在了家里的水龙头上。 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月儿,我需要一个名目,才能将水名正言顺地拿出来!” 首先,水,是怎么来的? 为何他一来,便有源源不断的水源,可供百姓使用? 他需要一个,不能被人怀疑和诟病的理由。 苏见月打了个响指。 这个简单。 “你等等我。” 她哒哒哒地跑下了楼。 去了地下室。 萧玉祁跟着下去。 没一会儿,苏见月拿起来一个球。 “这是何物?” 别墅的地下室,是一间被改造过的家庭影院。 苏见月抱着球,关了灯。 地下室一片黑暗。 “月儿,你这是?” 萧玉祁的话,刚刚问完。 苏见月便啪嗒一下,按开了手里抱着的球。 球体瞬间发出了七彩的霓光。 光线不停地穿梭,跳动。 整个家庭影院瞬间有了一种857的味道。 “这是?” 苏见月笑道:“这在我们这个时代,只是一些调节气氛的道具,但是我们可以说,这是上天赐下来的神迹,就是为了助你匡扶社稷,保佑天虞江山的神迹!” 萧玉祁:“……” 第79章 神迹降临 “造势,造势你懂吗?舆论都是可以引导的!” 苏见月把球灯关掉,带着萧玉祁往上走。 别墅的一楼,被各种物资塞得满满当当。 矿泉水,桶装的和瓶装的,占据了客厅的半壁江山。 “除了神迹,对这些来历不明,前所未闻的东西,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确实没有。 “那便这样办吧!” 不过! 萧玉祁说道:“神迹可以,但你,切勿露面!” 异世神女。 一旦问世。 萧玉祁想到天虞如今的境况。 他生怕自己,护不住她。 苏见月冲他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萧玉祁不解。 她笑道:“没问题!” 萧玉祁会心一笑。 月亮努力地挂上树梢,皎白的一弯,将四合的夜幕点亮。 太守府内,一队人马井然有序地将清点出来,所有的珍宝,一一登记造册,重新暂放于库房。 院子里的十口大缸,里面的水,经大夫鉴定为无毒。 遂,有一队人马,架起大锅,粮仓取米,把所有的水,一桶一桶地倒出来,搬到太守府门外,开始煮粥。 米香四溢。 里面混合着各式各样的菜干。 负责安排此事的小队长贺延之心中的担忧,并未露于表面。 经盘点,泾县剩余百姓,大约十万人。 不过十口大缸的水,用来煮粥,哪里能够十万人吃饱? 这十万人,仅仅只是泾县百姓的人口。 整个北境,民众百万。 单靠椰兰郡内的水源支撑,只怕也撑不过三日,还会将整个椰兰郡的百姓拖下水。 北境三个月未曾下雨。 毗邻的椰兰郡,境况虽说比北境好些。 但,今年的降水量,也远不及往年。 水源紧张。 粮食无法产出。 所带来的影响,何至于此? 煮得稠稠的粥,立筷不倒。 还未煮好,便有无数百姓闻讯而来,捧着大碗、瓦罐,盯着咕噜噜冒着热气的几口大锅,不住地咽着口水。 何虎跟何豹紧张地搓着手,站在人群后面,不停踱步。 像是有事要禀,又显得难以启齿。 贺延之听了属下耳语,派人去将那两兄弟,请到了他的面前。 这两个人,贺延之多少有些印象。 就是他们,在陛下入城之际,带着百姓们,拼死抵抗薛良奇的亲兵。 又在陛下成功抢夺城门之后,带着陛下到了太守府门外。 大战之后,又迅速带着一部分仍有余力动弹的百姓们,加入了粥棚的搭建。 对于这样的人,贺延之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敬重。 “两位壮士,可是有话要说?” 何虎憨厚一笑,“也无甚要事,只不过,我兄弟二人,受百姓所托,想来问问大人,可有清水,分与大家饮用?”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没有办法。 眼下,真的已然到了要渴死人的地步。 “哪怕一人分得一口,也是好的!” “这……” 贺延之面露难色。 不是他不想给。 只是,他如今,也在为缺水而犯难。 煮粥的水都不够,哪里还能分得出喝的水? 跟着他们,一路打到泾县内的所有精兵,一天了,滴水未进,还得强忍着口渴与饥饿,率先安顿百姓。 即便他们已经派了人,先去广灵县内运一批水来,只怕也是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神迹……神迹降临,神迹降临啊!” 一阵惊呼自内院传来。 昏暗的屋内,烛火熄灭,七彩流光,透过明纸糊着的门窗,透到了屋外。 围守在屋外的所有士兵,全部看见。 打开门。 萧玉祁只身立于门内,身后是不停涌动的绚烂流光。 他背对着光线,众人看不清门内。 亦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只听得他说:“萧家先祖不忍见天虞百姓遭受这般苦楚,方才托梦于寡人,天降神迹,赐予寡人一处活水,尔等听令,速速寻来打通关节的竹篙,搭起架子,将竹篙自寡人这里连接到院中大缸,承接神水。” 众人一听,皆沸腾起来。 神迹! 水源? “是,属下遵命!” 不过片刻,竹篙架子便完全搭好。 一根宛若水蛇一般,看不出材质的管子,被萧玉祁亲手绑在了门口的竹篙上。 众人屏住呼吸,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听见水流声哗啦啦地自那根奇怪的管子里面传来。 紧接着,汩汩清水,打湿了竹篙,缓缓流淌,顺着搭建的路线,平顺的流淌,一路从萧玉祁的屋子门口,流进了院中已经空了的水缸。 “天佑陛下,天佑我天虞子民啊!” 何虎跟何豹紧跟着贺延之进来,便见到了如此神奇的一幕。 一时间,萧玉祁承上天庇佑,得神迹降临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每一位百姓的耳中。 水! 天降神水,保佑他们度过荒年。 陛下厚德,乃天命之子。 百姓们纷纷往太守府内挤,恨不能亲眼看见神迹如何降临? 更有甚者,用仅存的力气,攀上了院外的大树,恰好看见了七彩流光,与充满着希望的清泉。 “啊,我看见了神光,还有水,好多好多的水!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喜极而泣。 那人下意识地抬起手,企图用破烂不堪的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 谁料,他忘记了自己此刻,还挂在树上。 甫一松手,咯噔一声。 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从树上掉了下去。 原本闻讯朝这边围拢过来的人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人摔了一个屁股蹲。 却也不觉得疼。 只一个劲儿地笑。 笑个不停,笑出泪来!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他想起了年迈的父母,为了将最后一口水,留给他,与他的孩儿,被活活地渴死。 他想起村子里,大部分的老人,为了让孩子们活下来,将好不容易抢到的草根、树皮、观音土都留给孩子们,自己则被活活饿死! 他又想起,那些被迫卖掉儿女的乡亲们。 还有那些,为了活命,扒下已死之人,身上的血肉,一边哭,一边强忍着害怕,吃肉喝血的人! 他们,太难了! 实在是……太难了! 在他之后,有无数的人,爬上了那棵树,看见院里奇异的场景,下来之后,又哭又笑。 然! 这样的神迹,并没有持续多久。 七彩流光骤然消失。 不过片刻,水流也随之消失。 第80章 情不知所起! “神迹……消失了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 带着绝望和恐惧。 苏见月拍了拍不争气的857球,怎么关键时候,没有电? 还有水,怎么也停了? 她抱着球,从犄角旮旯里钻回到自己的家里。 手机恰好传来提示音。 哦豁! 怪不得停了水。 原来是水费没了! 苏见月一身衣服尽数被汗水湿透。 放了那么多水过去,又搬了差不多一百箱矿泉水。 省着点儿,应该够用一晚上吧? 苏见月关掉了水龙头。 拿起手机,先充水费。 再把彩球充个电。 那一边,人心并未浮动。 萧玉祁只道:“方才,先祖在梦中,对寡人说,神迹每日都会显现一次,时间无法长久,但,足以保证全城百姓温饱,直至朝廷想出完美之法,解决如今这局面,方才停歇,故而,大家不必惊慌,只安心等待明日神迹再现即可!” 神迹可以显现。 也可以延续。 但,不能让他们生出一股依赖的情绪。 若是一直依赖天神赐福,风气渐长,只会人心不足,让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动摇国本,反而过犹不及。 萧玉祁的声音,似乎带着安定的蛊惑。 让浮躁的人们,心中升起的不安,逐渐平息。 他们找来了所有能装水的容器。 重新装满了十口大缸不说,凑起来的盆盆桶桶,大约一两百个,全部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好歹能解燃眉之急。 直到萧玉祁听见屋内,彻底没有了动静。 他方才让开一条道来,屋子里面,放了一大摞包裹特殊的水。 萧玉祁又道:“此乃先祖恩赐,大家现将这水分给百姓们喝,数量不多,尤为珍贵,老人与妇孺先用。” “是!” 神迹! 天赐! 亲眼目睹了这般盛景的人,哪里能真正地平静起来? 他们不过是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生怕自己没绷住情绪,难以控制住外面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 此时,他们搬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彻底将他们激动的情绪暴露。 得此陛下,他们必当抛头颅,洒热血,献出一腔孤勇与满身铁骨,忠于陛下,忠于天虞。 前面,煮粥的人们,越煮越起劲。 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已经有人分到了热气腾腾的菜粥。 地里长不出新鲜的蔬菜。 但是薛良奇一贯是个会享受的人。 库房里多到数不清的菜干,切碎了,丢进粥里一起煮,淡淡的米香混合着菜干香气,捧着粥的百姓们,泣不成声。 一时间,分粥的分粥,分水的分水,在贺延之的调度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苏见月坐在空调下面,吹了半天,才将一身的汗吹得半干。 天哪,她都多少年没一次搬过这么多水了? 回头看看客厅里不过少了冰山一角的堆放矿泉水的地方,苏见月只觉得腿软。 她是不是应该搞个传送带? 能自动把水传到榻榻米房间里去? 思及此处,苏见月下意识地打开了拼夕夕。 你猜怎么着? 这玩意儿,还真有卖的! 苏见月找了一家销量最高的店铺,看了看好评率,果断下单,花了两千大洋,买了一台6米输送,可升3米高的小型输送机。 刚下完单。 苏见月去浴室,打开水龙头,发现来了水,她泡了个澡,换上清清爽爽的睡衣,坐在床上,拿出筋膜枪,放松自己的肌肉。 免得明天起床,胳膊腿都抬不起来。 忙忙碌碌,半个晚上又过去了! 苏见月困得不行,筋膜枪都来不及放回原位,整个人便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对于萧玉祁的到来,苏见月浑然不知。 他伏在苏见月的身侧,深邃的双眸,一点一点,细致的勾勒出她精美的五官。 眼睛里面,倒影着的,满满的都是苏见月的模样。 可惜,她没看见。 萧玉祁不忍心吵醒她。 蹑手蹑脚的将粉色的被子,轻轻地盖在苏见月的身上。 随即,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拨开落在她脸上凌乱的发丝。 将她的轮廓完美的眉眼,清晰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真的,万分的感谢你!” 萧玉祁从不信命。 生母去世,年仅六岁的他,从长庭,到幽巷,又从幽巷,一步一步的,走到父皇面前,靠着他的筹谋与算计,城府与隐忍,最终登上这九五之位。 若是信命,他早该随着生母,一同亡于长庭。 又如何能有现在这般光景? 但,最不信命的他,偏偏遇见了来自两千年后的她。 苏见月! 这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意外。 除了宿命,天定,这两个词汇之外,他想不出任何解释,为何他能有如此机缘,能与她一同自在的穿梭于两个时代之间。 好像,不得不相信宿命! 萧玉祁的眼底,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情。 慢慢地,他低下头。 一点一点地靠近苏见月。 最终,他的唇,停在了距离苏见月红唇仅半寸之处。 他没再向前。 生怕冒犯了佳人。 最终,柔软的唇瓣,落在了苏见月光洁饱满的额头。 轻轻的,柔柔的。 如同一片羽毛轻抚。 苏见月的眉头,眉头微不可闻的一颤。 萧玉祁落荒而逃似的,随即滚到了自己的卧室。 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抬手,覆上自己柔软的唇瓣。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苏见月额角的温度,与她身上自带的花果清香。 倏地。 萧玉祁灿然一笑。 他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做出这般登徒子的行径! 竟还怕她知晓,狼狈离场! 萧玉祁啊萧玉祁。 你似乎真的明白了,何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么她呢? 她对他,又是何种感觉? 萧玉祁不由得想起了苏见月手机中那些不甚正经的蓝颜祸水。 一个个坦胸漏乳,不成体统。 偏生那个女人,好像就喜欢那些妖艳贱货。 当真是气煞他也! 不行。 萧玉祁坐起身来。 一想到那些有辱斯文的男人,依旧安安稳稳地躺在苏见月的手机里。 他就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萧玉祁干脆一个翻身,重新去了苏见月的卧室…… 第81章 关于四年前的事情,苏小姐还记得多少? 萧玉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去了一楼的浴室沐浴。 有了上一次沐浴的经验,这一次,萧玉祁学聪明了,那些闻起来香香的玩意儿不能挤得太多。 适量即可。 浴室里有一面超级大的镜子,就在洗漱台的上方。 站在洗漱台前,能轻而易举地看清楚自己大半截身体。 萧玉祁用苏见月替他准备的那条蓝色浴巾,将自己身上的水珠擦干。 随即,拉过自己宽大的玄色衣袍,松松垮垮地系上系带。 对着镜子,学着他之前,在苏见月手机上看过的那些狐媚子的模样,将宽大的衣领,微微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总觉得差了点儿意思。 他又将半湿的长发,挑起一缕,自额角垂落,若有似无拂过他刻意凹起的肌肉线条。 屁股再翘一些? 还是不对。 随即,他又换了一个姿势。 背对着镜子,将宽大的外袍,褪到了腰窝处,露出比例完美的宽肩窄腰。 他再一回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似乎有点儿那样的味道了! 若是也能加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不! 这样的想法,被萧玉祁当即否定。 他觉得,若能加上一道铁链,效果应当更好! 嘶~~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般搔首弄姿,有损他的帝王威严! 向来都只有美人恨不能脱光了,往他的身上爬。 哪有他堂堂一国之君,脱光了,邀请女子往他身上爬的? 萧玉祁拉好了衣服,心中郁闷更甚。 他哪一点儿比不上手机里的那些个妖艳贱货了? 哼! 生气! 萧玉祁干脆开始搬东西。 他搬水。 包装的矿泉水,桶装水。 化气愤为动力,他不停地搬! 第二天,苏见月起来的时候,看见空了一大块的客厅,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随即,她又看到使用过的浴室,胡乱搭在挂杆上面的蓝色浴巾,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萧玉祁昨天晚上来过,搬了一部分东西走了! 苏见月今天要去云城公安局,谢警官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案件有了新进展,让她过去一趟。 约的是下午两点。 苏见月从冰箱拿出来一块三明治,用微波炉叮了一下,又随手热了一杯牛奶,随便对付一顿,吃完了,才打车出门。 公安局内,苏见月被警员带去了谢晏城的办公室。 她进去的时候,谢晏城正好将视线,从卷宗上移开。 小警员似乎特别怵他。 把苏见月带到之后,打了声招呼,连忙就走。 谢晏城的脸上漾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来,坐!” 他起身,替苏见月倒了一杯水。 苏见月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有一些拘谨。 “谢警官,您的伤好了吗?” “本来就是小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群人摆明了就是专业的法外之徒。 根本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苏见月接过水杯,仔细地打量谢晏城的一举一动。 谢晏城忍着笑,将胳膊抬起来,又放下去,反复两次,才坐到她对面的工位上,问:“看清楚了?我真的好了!” 干他这一行,哪有不受伤的? 这种小伤,于他而言,根本都算不得伤。 苏见月连连点头。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您悠着点儿,可别又伤着了!” 她本来就愧疚得不行。 “我又不是面做的,哪这么容易就伤着了?” 苏见月有些窘! 谢晏城言笑晏晏。 亲和力拉满。 一点儿都不像苏见月刻板印象中的警官。 “我们言归正传。” 谢晏城看出了苏见月的窘态,不再逗她。 他翻开了手边的一沓资料。 找出了重点部分。 “这段时间,我把彪哥又重新调查了一遍,最终发现,他的账户上面,确实没有资金往来,但是,他把大部分的资金,都放在了他大伯儿子的账户上。” 像彪哥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钱放在自己的账户上面。 他会把资金分散,放在信得过的亲朋好友的账户上,所以,从他的账户着手,根本查不出来任何的资金交易记录。 “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从他大伯家里入手,果然查出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交易记录。” 最近的一笔,就是距离苏见月发生车祸的两个小时之前。 谢晏城着重标注出了那一条资金流。 整整一百万。 不一会儿,这一百万里面,又转出了五十万。 警方的技术员锁定了转出目标。 发现,跟那位得了绝症的司机老婆的账户完全一致。 事情形成了完美闭环。 “你看这一条的时间点。” 苏见月的视线落在了谢晏城手指的位置。 “这一笔资金交易,最接近你发生车祸的时间段,我们已经查过了交易记录,锁定了汇款账户,这个账户的实际持有人,是李善全。” “李善全?” 苏见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苏小姐您应该认识他!” 谢晏城肯定的试探。 “没错,我认识他!” 苏见月点头,“他是苏公馆的管家。” 李管家,听说在苏家工作了三十多年。 早些年,苏见月在苏家住着的时候,就没少看这位管家的脸色。 或许,在他而言,苏见星,才是苏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吧! “我们的人,已经去了苏公馆逮捕李善全,今天找苏小姐过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亲自确认。” 苏见月闻言,“嗯”了一声。 “谢警官请说。” 谢晏城将交易记录翻到了四年前的七月十号。 那是一笔五十万的汇款记录。 苏见月看清了谢晏城手指重点指出的时间段。 瞳孔骤缩。 这是…… 十八岁成人礼宴会举办的前一天。 七月十一号,是她跟苏见星两个人的生日。 “请问,关于四年前的事情,苏小姐还记得多少?” 谢晏城单刀直入。 苏见月不施粉黛的笑脸,霎时间惨白一片。 脑袋开始发疼。 嘲笑,指责,谩骂,最终都化成了溺毙于泳池里的窒息。 无声的世界,她像是一叶孤舟,被迫浮沉于窒息的水中。 一双手,轻轻地搭上了苏见月的肩膀。 温润的男声低低缓出。 “不要害怕,相信法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肩膀上传来炽热的温度,恍惚间,谢晏城的那张脸,似乎与什么人的,高度重合在一起。 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 发抖。 忽地,苏见月一把挥开了搭在她肩膀的,那只温热的掌心。 第82章 成年人的基本素养 “你……” 苏见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四年前?” 那件事情,她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过。 苏家在云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有的人,都把苏见星当成珍宝。 只要她哭一哭,撒撒娇,流着眼泪摇摇头,说一句‘她没有’,所有的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她。 自己又算什么呢? 那时的苏见月,不是没有想过报警。 只不过,那个时候,整个云城,没有人敢受理她的案件。 “我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四年前的事情,谢警官又是怎么,从一笔资金交易记录,断定那笔资金,也与我相关?” 恐惧并没有吞噬她的理智。 相反,苏见月觉得,自己此刻,脑子格外的清楚。 谢宴昭没想到,苏见月反应会那么大。 他企图安抚她的情绪。 缓声道:“我并没有调查过你,知道那件事情,只是因为,四年前的那天晚上,是我,把你送到医院去的!” 轰的一声。 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再一次浮出水面。 当时的她,被彪哥一群人拖到了巷子里。 恶毒的咒骂,猖狂的嘲笑。 她清楚地想了起来。 就当那只恶心的大手,即将扯掉她身上的礼服时,一道清润的声音,急促而又剧烈地穿过这一方阴暗的嘈杂。 “警察来了,你们确定还要继续?” 她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恍惚间,看到一个清瘦的男生,背着路灯的光晕,奔向她。 他将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 随即,他抱起她,一步一步地,将她送上了救护车! 这样的场景,她曾千百次地梦见过。 可没有一次,看清过他的脸。 直到现在。 他比记忆中单薄的身型,更加高大挺拔,立如轻松。 但她却能够,将他的脸,跟记忆中那张,应当稚嫩的脸庞完美重合。 “竟然是你?” 苏见月惊讶地捂住唇。 又惊又喜。 “对不起,我居然没有认出来你!” 苏见月朝着谢晏城重重的鞠躬。 怪不得,她总觉得谢晏城熟悉而又危险。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靠近他,她会下意识地紧张。 却又不觉得厌恶。 “你的那件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一直想要还给你,但是……” 苏见月朝着他歉意一笑。 她压根儿都没记清楚人家的脸。 但是…… 成年人嘛! 看破不说破,是基本的素养。 “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苏见月:“……” 很好,这位谢警官,根本就不具备这种素养。 苏见月笑容面具。 “晚上,我请您吃饭,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地方您定,可以吗?” 想用一顿饭跟他划清界限? 谢晏城一本正经地翻开了下一页资料。 “苏小姐,我以为,我们现在,并不适合谈论这样的问题,您觉得呢?” 她现在,只是他的任务目标。 仅此而已。 身为警官,他不能跟苏见月有过密的私交。 苏见月警惕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摄像头,捂住了嘴。 “我懂我懂,咱们现在,谈公事,谈公事!” 至于请吃饭,等把这次的案件解决之后,她再一并请了。 必须得请谢警官吃顿好的! 谢晏城对着苏见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小姐请坐,方便的话,您可以向我讲讲,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 泾县。 贺延之半跪在萧玉祁身前,忧心忡忡。 “今日晨起,与泾县毗邻的府县,听闻陛下亲临泾县,惹来神迹,天降神水,赐福百姓,到如今,不过半日,便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汇聚来此,咱们这水……” 只怕不够! 神迹这玩意儿,说来玄乎。 谁又说得准,能够维系几时? 这边的消息,只怕不日便会传入建安城。 虽说那边暂有段承之看护,出不了大的乱子。 但是,保不齐便会有人,将手伸到这里,来给陛下使绊子。 整个北境,人口数十万。 若是全都来此,神迹偏又消失,只怕陛下危矣! 萧玉祁何尝不明白贺延之的忧虑? 但,同为天虞百姓,他便不能轻易地放弃任何一位天虞子民。 不可能全部都靠神迹。 没有人比萧玉祁更加明白,那神迹究竟是怎么来的! 苏见月那个姑娘啊,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干起活儿来,半点儿都不矫情。 明明搬水累得要命,却愣是一声都不吭,累得直不起腰了,在看到他的时候,还会扬起脸,冲着他笑。 数十万人,靠着小姑娘一个人来救? 他会心疼。 “传令下去,以广灵县为点,一路向南,所经州府县,遇到难民,一律通关,开仓放粮,缓解灾情。” 说完,萧玉祁提笔,拟定旨意。 随即,他又说道:“前来泾县的难民们,必须手持户籍文书,以家族或村落为单位,派一名代表来,去府衙领取难民文书,必须核对清楚人数,性别,几大几小,再盖官印,作为南上领取救济粮的必要凭证。” 这样一来,便能大大地杜绝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浑水摸鱼。 一路往南,所有县衙全部开仓放粮,便能大大缓解北境的难民压力。 贺延之脸上的忧色总算褪去了几分,双手抱拳,“陛下英明!” 萧玉祁连夜搬过来的水又所剩无几。 难民数量大大增加,单靠泾县储存的粮食,只怕支撑不了几日。 当天下午,北境之中,所有世家大族,全部收到了萧玉祁的亲笔文书。 他邀众人,来泾县一聚? 聚什么聚? 这种关头,如何能聚? 一夜之间,以展家为首,北境十大世家的家主连夜聚在一起,商讨计策。 萧玉祁也没闲着,一直不停地将苏见月家里的水,搬到这边。 直到下午四点半,苏见月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身高力壮的快递小哥。 她昨天在拼夕夕上面下单的小型传送机,特意联系商家,加钱加急,没想到,那商家果然给力,今天下午就把东西送到了。 苏见月期待得不行。 让快递小哥把东西放在院子里面,没让快递小哥进屋。 送走了快递小哥,苏见月自信满满地想要将机器抱进屋里。 只听见“嗯哼”一声。 装着传送机的箱子……纹丝未动! 苏见月??? 失策了! !!!∑(??Д??ノ)ノ 第83章 惨不忍睹 咔嗒一声。 别墅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玉祁从里面探出头来。 “原来你在家啊!” 苏见月连忙招呼着萧玉祁过来。 “快快快,帮我把这个大家伙搬进去!” 萧玉祁不明所以,出来搬东西。 苏见月没想到这玩意儿那么重,怪不得刚刚那个快递小哥,把这么个大家伙,从车上扛下来的时候,还咬紧了后槽牙。 只是…… 萧玉祁好像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把这玩意儿扛起来,搬进了客厅。 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询问:“这是何物?” “传送机啊!” 苏见月拿出小刀,把箱子拆开。 萧玉祁帮她一并打着配合。 苏见月照着说明书上面的指示,让萧玉祁把折叠的传送机打开。 随即找了一下比较适合的位置,把机子架好,插电。 机子发出微弱的轰鸣,黑色的传送带开始自动运转。 一条简易的,连通客厅与一楼卧室的运输线,正式成立! 苏见月就近搬起一箱水,往传送带上一放。 不一会儿,那箱水,便被送到了房间里。 苏见月看向一脸震惊的萧玉祁。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可爱。 “妙哉!” 萧玉祁由衷赞叹。 “这个时代,究竟有多少惊喜,是寡人不知道的?” 苏见月:“???” 他……不应该也夸夸她吗? 这么想着,苏见月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夸我?” “嗯?” “嗯?” “嗯?” 苏见月凑到萧玉祁的跟前,蹦跶起来,企图占据萧玉祁的全部视线,一连三‘嗯?’。 萧玉祁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嗯,你很厉害,冰雪聪明!” “这还差不多!” 苏见月不蹦跶了,把人推着进房间。 “我从这头传,你去那边放,尽快把这些都搬完,我再买新的补上。” 果不其然,有了传送机加持,大大地减轻了人工成本。 搬运物资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直到萧玉祁的卧室被塞满。 他才重新拿起七彩球灯,模拟着神迹降临。 派手底下的兵士们进屋来搬运矿泉水。 连续两天的神迹。 让身处泾县的所有人,士气大涨。 越来越多的难民,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涌来。 没想到,最新发布的公文,一经问世,差点引起民愤。 告示贴在了泾县最为热闹的菜市口。 原本,这里应该满是忙碌来往的行商。 在最繁荣的时候,会有很多本地的居民,在这里支着小食铺子,在热气腾腾,满是香味的烟火气息中忙碌,喜笑颜开地收着银钱,一面张罗着客人的吃食,一面竖起耳朵,听客人们讨论现在最热的话题。 如今的这里,坐满了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一双鞋子,早已磨破,混合着血肉,变成深棕色的印记,与污垢混合。 瘦骨嶙峋的身体,带着生的希望,听闻陛下来了泾县,听说这里有让他们全家老小活下去的粮食和水。 所以,他们来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 一传十,十传百。 他们只是因为距离泾县较近是第一批到达泾县的难民。 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潮涌来。 每个人都忐忑不安。 他们生怕没有多余的粮食和水供给他们。 没想到,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每家每户,竟然都能分到一碗混合着各个种类粮食的粥。 虽然数量不多,但大人紧巴紧巴,孩子们总能喝上两口。 聊胜于无。 他们本以为,来到这里,便能勉强度日。 没想到,告示一贴,听到识字的人这么一念,又为他们解释了大概的意思之后。 他们宛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 还得继续往前走? 去南边儿? 他们大部分的人,连府城都没去过,好容易来到了泾县,却还要他们踏上未知的前路,一路南下? 这……这跟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啊!好容易到这儿了,怎么还赶我们走呢?” “就是啊!我们吃的也不多,一人一天能分得一口粮食便好,你们就不能收留收留我们吗?” “我们不走,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他还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在他的面前!” “放肆,陛下当前,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张贴告示的官差厉声喝止。 不料,那些人根本不怕官差腰间的佩刀。 喊得愈发起劲:“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啊!来来来,朝这儿砍!” “你!” 那暴脾气的官差伸手便要去拿刀,却被同伴制止。 “你砍呐,你怎么不砍呢?朝廷无用,你还不让我们说了?” “我们都不走,就待在这儿,死都不走!” “对,坚决不走!” 之前,听闻进关容易,出关难。 每出一道城门,便要按人头交钱。 他们哪里还有钱交? 左右都是死。 留在这里,兴许还能活! 不知是谁想要上前去将贴好的告示一把扯下。 被眼尖的官兵发现,抬手一挡,将那人撞开。 “你撞我?你们这些官府的人,吃着官粮,不为百姓谋福祉便罢,竟然还带头欺压百姓?” “还有没有天理啦!官兵欺负百姓啊!” 经不起煽动的百姓们,闻言,一个个的,义愤填膺。 将官兵看作成对立面。 一来一回间,双方就动起手来。 官兵们压着怒火,不敢拔刀。 生怕引起更大的暴动。 反而被百姓们压着脑袋打。 场面混乱不堪。 太守府内。 左鹰两只手,一左一右,拎着两个人。 如同丢猎物一般,将五花大绑的人丢到了萧玉祁的跟前。 “陛下,薛良奇找到了!” 许年华办事细致,一路上都将行踪藏得非常之好。 他们的人,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薛良奇,多亏了天玑。 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追踪的线索。 薛良奇的状况算不得好。 马上风之后,没有经过良好的治疗。 以至于眼歪口斜越发严重。 被左鹰如同死鱼一般丢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口水先人一步,哩哩啦啦地流了一地。 现状惨不忍睹。 许年华倒是想要去将薛良奇扶起来。 奈何他自顾不暇,无能为力! 薛良奇浑浊的眼睛,在对上萧玉祁的时候,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与深深的恐惧。 萧玉祁一眼便认出了薛良奇的那张脸。 大惊失色。 “你不是薛良奇!” 第84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 将在场所有人,惊得胸口一跳。 萧玉祁从前,见到过真正的薛良奇。 那是他第一次在父皇面前,展露头脸。 薛良奇被举荐为山河郡太守之前,先帝曾秘密召见过薛良奇进宫一见。 那件事情,原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那天晚上,萧玉祁偏偏也在先帝的屋里。 隔着屏风,他清楚地看见了薛良奇的脸。 根本不是眼前的这一张。 可是,这张脸,也异常地熟悉。 萧玉祁眯起双眼,冥思苦想了半晌。 “你是……” 薛良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整个人开始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直到,他清楚地听到了从萧玉祁口中说出的“司徒朗”三个字。 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拖下去,别让他死了!” 一声令下,司徒朗像一匹死狗一样,被人拖了下去。 大厅内,只剩下许年华一人。 五花大绑着,被人押着跪在萧玉祁的面前。 他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许年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效忠多年的太守薛良奇,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司徒朗? 塞在口中的破布被人暴力扯开。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年华惊恐地摇头,“陛下,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 萧玉祁薄唇微启。 眼神示意! 左鹰一刀架在了许年华的脖子上。 “屠你全家的凶手,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认得,反而还为他效忠数年,许年华,你当真是可悲至极啊!” 一字一句,宛如钢针,细细密密地扎进他的胸口。 许年华脸上,血色尽失。 看向左鹰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比得知薛良奇是司徒朗这件事情,更加令他震惊。 “怎……怎会?” 屠他满门的人,分明就是…… 许年华将视线落在萧玉祁的身上。 “你胡说,你们只是为了从我的口中探听北境的消息,所以故意诓骗我的!” “诓骗你?有必要吗?” 左鹰道:“你的父亲,原是太医院正许诺,因救治先太子不利,被先帝责怪,打入天牢,连你全族问罪,你知道的,只是这些,没错吧?” 没错。 这些事情,都是许年华知道的。 所以,他一直痛恨天虞皇室。 恨萧家人入骨。 他是许家仅剩的血脉,身上背负着的,是许家满门,足足一百八十九口人的性命。 “可你不知,先帝仁厚,先太子入殓之后,先帝已然拟定了许大人的无罪诏书,然,先帝的旨意还未颁发,许大人便在狱中,被人一杯毒酒赐死!” “不可能,你胡说!”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父亲之死,全族被灭口,竟然另有隐情。 那么,这么多年,他的恨,又算什么? “寡人何须妄论此事?当年,父皇已然将许大人下了大狱,若是真有心杀害许大人,秋后问斩即可,又何必派人,将许大人秘密处死?” 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可……可司徒朗……” “司徒朗是先太子的亲舅舅,先太子一死,他第一反应,并非伤心,而是杀了你父亲灭口,其中缘由,你当年不知,如今,真的还不知吗?” 轰! 像是有一盏明灯,彻底照亮黑夜。 将隐于暗处的腌臜尽数暴露在他的眼前。 不过须臾。 原本不能理解的事情,变得格外明了。 为何当年,父亲案件的判处结果还未出来,他们许家,便遭人灭口。 若非随身小厮冒认了他的身份,为他争取了逃生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从许家逃出。 那时,恰逢薛良奇前往北境,担任山河郡太守的旨意下来。 许年华带着满腔恨意,混进了薛良奇的随行队伍中。 从始至终,都未曾被任何人发现。 原本,他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 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他竟是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自投罗网,落入了杀父仇人的手中。 是了。 当年,先太子病逝。 司徒家多年心血付诸一炬。 端王与瑞王两虎相争,司徒家退隐朝堂,自此销声匿迹。 原来,竟是这样。 若薛良奇是司徒朗。 先太子的亲舅舅。 那么,冒儿山那边…… 许年华不敢深想。 周优也知道这些? 他们一起,将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可是,为什么呢? 许家满门被灭。 徒留他一人。 司徒朗想要杀了他,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加简单。 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 “许家究竟有什么,身为许大人的嫡长子,许年华,你应当比寡人更清楚!” 许年华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萧玉祁把玩着桌上的茶盏,似乎耐性极好,给他时间,让他想清楚来龙去脉,与自己最终做出的选择。 许年华还未从思绪中回神。 门外便有人飞快来报。 “陛下,大事不妙,有人在菜市口聚众闹事,殴打官兵,兹事体大,还请陛下定夺!” “殴打官兵?” 萧玉祁将茶盏啪的一声,放回桌上。 长袖一拂,急匆匆地出了门。 夜色渐深。 长长的街道空无一人。 左鹰带着两队精兵,前后簇拥,贴身保护萧玉祁的安全。 生怕出了一丁点纰漏。 与此同时。 苏见月垂死病中惊坐起。 “完蛋了!” 她抱着手机,《天虞王朝下》这一段视频的内容,再次更改。 “元辉五年,秋,尊肃帝秘密前往北境治理灾患,天降神迹,救万民于水火,一时间,尊肃帝声名大涨,被北境百姓,奉若天神之子,福泽万民!” 解说,一直说到这里,内容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苏见月嘴角的笑容才刚刚勾起来,就被接下来的话砸懵。 “尊肃帝拟定赈灾条款,建议百姓大规模南上迁徙,有心人却以此事大做文章,张贴告示当日,便挑起民乱,尊肃帝前去平乱,混乱之际,遭人暗算,身中数刀,九死一生,落下严重腿疾……” 苏见月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当即丢下手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滚到了萧玉祁的卧室。 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他。 一过去,房间内空无一人。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来往的脚步声。 蹲守在门外值夜的士兵们窃窃私语:“好端端的闹什么呢?他们也不想想,都留在这儿,泾县才多大的地方?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都是一些无知百姓,大道理他们都听不懂!反正陛下已经过去了,陛下说的话,他们应当会听的!” 苏见月的心里,咯噔一下。 已经……过去了? 第85章 吾乃观自在菩萨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苏见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迫使自己冷静。 募的,她看见了放在墙角充电的水晶球。 对了! 神迹! 苏见月连忙从衣帽间里面,扒拉出了一套她做Coser的时候穿过的一身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抓了个类似的发型,戴上配套的装扮。 轻纱覆面,她又在自己的眉心处点了一颗红痣,然后拿上道具。 想了想,苏见月又从包包里翻出来一件秘密武器,绑在了道具上。 最后从一楼的库房拎起一辆白色的平衡车,去萧玉祁的房间时,她还随手抓起了手机。 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强烈的光线突然自门内照射出来。 引起了看守院落士兵的注意。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当即一惊,迅速起身。 苏见月就站在房门处。 一席白衣胜雪,十字髻,半披发,头戴莲花盏,手持白玉瓶,白纱簪于莲花盏上,倾泻而下,勾起一角,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明媚的眼睛,精致的柳眉,与眉心处的一点红灯。 白玉净瓶不知何故,发出强烈的光线,让人看不清苏见月的真容,只能看清楚她端庄的身姿,与一派威严的眼神。 “吾乃西天极乐之境观自在菩萨,普度众生,途经此处,算出尔等人皇大难将至,特来化解此难。” 观世音……菩萨? 活的菩萨啊! 这两名士兵当即跪下,扑通一声,苏见月听了,都觉得膝盖疼。 他们一个劲儿地朝苏见月磕头。 “观音大士,陛下方才外出平乱,小的们这就带您去!” 说完,两个人又连滚带爬地起身。 因为腿软,一时没有站稳。 好在他们两个人,相互扶持,你撑着我,我拖着你,勉强站直了身体,迈开步子。 苏见月看了一眼地上的平衡车。 又道:“尔等,带着本座的坐骑,引路。” 坐骑? 两个人纷纷转身。 然后看见了一个造型怪异的大白疙瘩。 观音大士坐着的,不应该是莲花底座吗?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见月拿出了一名演员的专业素养。 只要她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就绝对假不了。 “莲花底座太过醒目,本座将它幻化成此,以免惊了众人。” “哦!” 有道理。 这两个人同手同脚地进屋,一人一边将平衡车抬起。 无比虔诚。 对着苏见月示意。 “观音大士,请!” 苏见月步履端庄地跟上。 太守府内还有诸多士兵留守。 那边看起来异常怪异的三个人,迅速集结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人?竟敢擅闯太守府?” “老大,别喊,这可是观音大士,要去救陛下的,你可别拦在这里耽误事儿!” “观音大士?我看是江湖术士吧!” 长刀一拦,彻底挡住了苏见月的去路。 “你说你是观音大士,证据呢?” 苏见月心急如焚,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 “本座算到陛下今日必遭大难,尔等若是不信,大可随本座去看上一看!” 拦住苏见月去路的士兵,名叫陈刚,人如其名,刚毅不屈。 他的眼底满是不信。 “诅咒陛下,罪加一等。” 苏见月咬牙。 这是要逼着她,使出杀手锏了是吧? 很好! 苏见月拔出净瓶里面插着的道具杨柳枝。 那上面,绑着一瓶林念念给她防身用的麻醉喷雾。 苏见月将杨柳枝往陈刚的面前一拂。 按下开关,精准地将麻醉喷雾喷到陈刚的嘴里。 无色无味的液体迅速发酵,不过片刻,陈刚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不能动了。 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说话也开始吐字不清。 “咦诶我卧了很么?” 翻译: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见月冷声道:“不敬本座,耽误大事,本座罚你禁言一个时辰,小惩大戒!” 众人目睹了陈刚从正常说话到不能说话的全过程。 大家对于苏见月是观音大士的这件事情,信了十成十。 没人再敢阻拦苏见月的路。 那两名士兵将苏见月带到了太守府前。 苏见月便示意他们将平衡车放下。 这里已经几个月未曾下雨,地面虽然不如后世的水泥、柏油等路平坦宽阔,但是,路面夯实,也算平坦。 骑平衡车,绰绰有余。 苏见月踩上了平衡车,一溜烟飘到了前面。 身后一众人,目瞪口呆。 “真神仙呐!” “观音大士显灵啦!” “莫非,陛下真的有难?” “兄弟们,加上人,带上家伙,咱们得去救驾!” 得到了神迹,还有观音大士庇佑。 谁要是说当今陛下不是真龙天子,他们第一个不信。 从龙之功这不就来了吗? 建功立业大好时刻,说到就到。 他们得狠狠抓住咯! 苏见月根本不懂那些人的小九九。 她骑着平衡车冲得飞快。 泾县本就不算大,加起来不过一条横街,两条竖道。 后面的路,不需要官兵们指路,她听着动静,都能找到地方在哪儿。 她还没靠近,就听见菜市口那边传来的吵嚷声。 “老子跟你个狗皇帝拼了!” “呀!拼了!” 苏见月再次加快了速度。 人还没到,手机的强光就开始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只看到了一道白影闪过,眨眼就近在咫尺。 这场面,堪称诡异。 贺延之趁机带人,将闹腾得最凶的几个人一把扣住。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苏见月十万分感叹自己骑平衡车的技术过于的好,以至于现在的她,立即刹住了车,慢速后退,飞快的在人群中搜寻萧玉祁的身影。 白光闪过一抹高大的身影。 苏见月锁定了目标。 却见黑暗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散发着寒芒一闪而过。 “左后方,小心!” 苏见月惊呼。 萧玉祁立即反应过来,大手一抓,精准地抓住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咔嗒一声,将那只手的腕骨掰断。 “啊!” 惨叫声随之而起。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顿时做鸟兽散。 混乱之际,苏见月又看见了有人趁乱将刀锋指向了萧玉祁的背后。 “小心背后!” 苏见月又是一声。 萧玉祁一个回旋踢,直接把身后那人一脚踢飞。 配合默契! 第86章 你能不能起开? 随行保护萧玉祁的护卫被人群冲散。 贺延之迅速调整布局,疏散百姓。 左鹰则带着人马迅速投入战斗。 苏见月像是一个移动的电子眼。 手机的光线落在哪儿,萧玉祁一行人的刀锋便砍向哪儿。 招招致命,刀刀见血。 对方人数众多。 也架不住这般单方面的围剿。 渐渐地,脑筋转过弯来的人,直接将刀锋转向了苏见月这边。 苏见月意识到了危险降临。 脚下的平衡车步履生风,左一歪,右一躲。 毫无章法,又灵活多变。 那些人根本没办法预判苏见月下一次会停在哪里。 直到人群完全疏散完毕。 萧玉祁等人彻底没了桎梏,动起手来,更加不客气。 由被动变成主动,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苏见月这边,追着她跑的尾巴越来越多。 萧玉祁烦躁地解决了围绕在他身边蜂拥不止的刺客。 把战场丢给左鹰之后。 他箭步冲向了苏见月的身边,发了狠似的,一刀一个,把那些跟在苏见月身后的尾巴,砍得叫苦不迭。 苏见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没有跑步,却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见月也没闲着,手机上的光,不停地照对方的眼睛。 照得他们眼花缭乱,根本没办法正常战斗。 不一会儿,那些人便尽数败下阵来。 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勉强结束。 苏见月站在平衡车上,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最终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血腥弥漫。 龙涎香淡淡的雅香却霸道的,穿越浓郁的血腥,钻进苏见月的鼻腔,令她慌乱的心,逐渐安定。 萧玉祁的手,扣得格外的紧。 像是要把苏见月柔软的腰肢箍断。 可,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却格外的严肃,冷峻。 透出来的气压,低得可怕! 苏见月莫名有些发怵。 下意识的后缩,却被他大手一捞。 直接大横抱进怀里。 公……公主抱? 她的少女心啊! 扑通扑通的啊! “你不要命了?” 咬牙切齿的低喃落入苏见月的耳中。 那一瞬,苏见月从他冷凝的眉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她咬着唇,关掉了手电筒。 默默地将脑袋埋在萧玉祁的怀里。 “剩下的,交给你啦!” 女子软软糯糯的嗓音将他心中的不安熨帖平整。 她此刻,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带着浓浓的依恋,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纵然有再大的火气,这一刻,也化成了灰烬。 萧玉祁将抱住她的双手,逐渐缩紧。 生怕勒疼了她,又慢慢地放松。 最终,调整好了一个恰好合适的力道。 众人对这一幕皆惊掉了下巴。 萧玉祁面若冰霜,环顾众人。 有聪明的百姓们,羞愧得低下了头。 场面诡异的安静。 然,下一秒。 一群人,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跪倒在了萧玉祁的身前,大大的脸上,满是大大的惊恐。 “陛……陛下!” 为首的人哆哆嗦嗦地指向窝在萧玉祁怀中的女子。 “观……观音大士!” 另一个人壮着胆子,问出了内心最真挚的语言。 “陛下,您如何能……亵渎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 萧玉祁这才看清了苏见月这一身的装扮。 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眸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苏见月:好想……找一个床缝钻过去! 萧玉祁:!!! 她如何又变成观音大士了? 众人从惊讶,到惊恐,醍醐灌顶,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下跪声,此起彼伏。 叩拜。 “参拜观音大士!” 萧玉祁明显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 瓮声瓮气的声音,自他的胸腔传来。 苏见月用仅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能不能快点走?” 隔着面纱,他都能察觉到她的窘迫。 “呵呵!” 几声闷笑引得萧玉祁胸腔震动。 苏见月的脸更红了。 狠狠地捏了一把他劲瘦的腰侧。 邦邦硬,根本捏不动! 好气哦! 她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都是为了谁? “遵命,观音大士!” 苏见月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 再次掐了他的一下。 萧玉祁忍住了逗弄她的心思。 正色道:“观音大士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虽助寡人成事,但心怀大善,见不得杀戮,寡人先行一步,今日之事,暂且搁置,明日一早,寡人有要事宣布!” 说罢,萧玉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那对看门的护卫,对视一眼,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再一次,一左一右的,虔诚地抬起了观音大士的座驾。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余下众人,一阵捶胸顿足。 失策啊,失策! 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错失了先机,这泼天的富贵,说没就没了啊! 奸诈。 那两个人,实在是太奸诈了! 萧玉祁一路将苏见月抱回了太守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苏见月放下。 随即,啪的一声,他将房门关上,栓紧。 确保没人能够进来。 才将苏见月纤软的腰肢,猛地一勾。 将她带到了榻上。 当即一滚。 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被萧玉祁带去了她的卧室。 他上她下。 苏见月双手抵在胸前。 手里还握着插着杨柳枝的净瓶跟即将没电的手机。 面纱被粗粝的手指轻轻勾下。 挑逗似的,一点一点的揭开。 露出那张粉如虾子的面容。 “观!音!大!士?” 萧玉祁一字一顿,意犹未尽:“亵!渎!神!明?” 老天奶啊! 人家不过就是说几个字而已,苏见月,你至于这么没出息吗? 耳朵怀孕怎么办? 心如擂鼓怎么办? 毫无抵抗力,她又能怎么办? 霸总文学里,遭遇这一幕,应该要怎么办来着? 苏见月脑子飞速运转。 萧玉祁却仍在继续。 “月儿给寡人的惊喜,还真是源源不绝呢!” 关键时刻,大脑一片空白。 苏见月算是彻底明白了,理论知识,跟实际操作,根本就是两码事。 她只能全凭本意,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你……能不能起开?” 萧玉祁:“???” 这姑娘,多少有点儿煞风景。 苏见月干脆伸出手,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 萧玉祁的后背,刚刚贴上绵软的床铺。 苏见月便一个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腰腹。 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第87章 你错哪儿了? 丢掉了手中的手机跟那个劳什子的净瓶。 恶狠狠道:“你敢笑话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三花猫,奶凶奶凶地控诉着萧玉祁的罪行。 “你还打趣我?嘲笑我,侮辱我!” “寡人何时侮辱你了?” 萧玉祁不明所以,危机意识拉满,当即反问。 苏见月的火气更大了。 “我说话,你还打断我,罪加一等!” 萧玉祁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姑娘家,心思都这般捉摸不透的吗? 方才还小鸟依人地窝在他的怀里,软绵绵的,如同一朵柔软的云。 下一刻,云朵便长出了锋利的爪子,变成了闹脾气的猫? 他还不能说? 一巴掌呼在了萧玉祁的胸膛。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 萧玉祁:“……” 他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何不能说话,一转眼,又开始反思,自己能说话了?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萧玉祁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他是一个识时务的男人。 听明白了苏见月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遂,他乖乖地答道:“是,我错了!” 普天之下,能让他乖乖认错的,除了她,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萧玉祁哭笑不得。 认错态度还行。 苏见月的气消了一半。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萧玉祁:“……” 超过三秒。 没有听到回答。 苏见月气鼓鼓地从他的身上爬下去,不愿意搭理他。 “我就知道你是在敷衍我,我的平衡车落在你那儿了,明天给我带过来!” 怎么又生气了? 苏见月晚饭都没吃,她要下楼,去做个四菜一汤,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 哼!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萧玉祁碰了一鼻子的灰。 丝毫没有犹豫,他重新拉开房门,跟着苏见月下了楼。 被他们搬空了的水,又送来了新的。 原本摆放在客厅里精美的家具,全部被移到了一个角落里面放着。 就连餐桌,都被挤的,放在了一楼的阳台。 好在厨房里面还有一个西餐的岛台,可以当做临时饭桌来用。 苏见月麻溜地淘米,煮饭。 萧玉祁一来,便看见苏见月将淘好的米,放进了一个名叫‘智能电饭锅’的外壳里,按下煮饭键煮饭。 省心又省事。 上一次他看苏见月做饭,就对这个时代的厨房,好奇得不行。 不用生火,就用那个什么灶,轻轻一拧,就能冒出火焰来,直接做饭。 方便得不得了。 最让萧玉祁眼馋的,其实是水龙头。 不必挑水,砍柴,对那些老弱妇孺的生活帮助之大,难以用语言形容。 “若是北境也能有这样的水龙头,百姓们能少受多少苦楚?” 苏见月原本在放水洗白菜。 洗这种带叶子的菜,苏见月洁癖得很,她必须要将叶子掰下来,一片一片地冲洗干净,再换水,反复清洗几遍,才会切碎下锅。 听到萧玉祁的话,她洗菜的手一顿,随即关掉了水龙头,转身看向他。 苏见月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像下了个楼,就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了! “我们国家用上自来水的时间,只有一百年,真正普及到家家户户,也才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这就说明,这项技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以两千年前的技术,或许,根本就做不到。” 萧玉祁哪里不知道这个? 他只是有感而发。 若是没有见识过未来的繁华,或许,他对于天虞的现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不满。 可是,见得越多,他的心中,难免失衡。 即便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 高楼、汽车、电力、水利、甚至地都不用自己扫,饭也不用自己做。 这样的世界,即便是在梦中,他都梦不出来。 更遑论他跨越了两千年的距离,真实的感知到? 两千年的时光,一代人接着一代人的努力,他们流过的汗,撒过的泪,若能收集,只怕足以汇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湖泊。 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追赶上来的? 客厅里面堆满了方便面、压缩盘饼干和面包,萧玉祁道:“今天晚上,我便将这些吃食,全部搬走。” “嗯,好!” 萧玉祁帮着苏见月一起洗菜。 苏见月往边上挪了两步,给他腾出来一个位置。 “司徒朗的库房全部清点完毕,我会再给你千两黄金,作为酬劳,还需劳烦你继续帮我采买物资。” 明日,城门一开,只怕会有更多的灾民,源源不断地涌进泾县。 即便一人一口吃食,那数目累积起来,也不在少数。 苏见月一听黄金。 心里头的那点儿气,早就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的,我保管给你办得妥妥贴贴!” 萧玉祁就喜欢苏见月那股见钱眼开的劲儿。 他浅笑两声。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手机可否查到北境的这场旱灾,持续多久,方能下雨?” 苏见月一愣。 是哦,她怎么没有想到去查一下这个? 她将手上的水珠就着围裙擦干,上楼去拿手机。 偏生,她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苏见月将自己的手机插上充电线,随即拿起了萧玉祁的手机下了楼。 打开度娘,苏见月点击搜索。 得到的答案,却让苏见月面色一白。 “萧玉祁!” 她大喊一声。 萧玉祁快步走了出去。 苏见月将手机递到萧玉祁的面前。 搜索词条最醒目的一条回答。 内容是:天虞王朝元辉五年,北境大旱,旱情持续到四个月时,北境突发瘟疫,死亡人数与日俱增,不过月余,疫情便蔓延至大半个天虞,一时间,百姓恐慌,民不聊生,内乱四起,边关犯境,挑起战火,民怨四起,社稷难安! 苏见月念完那一段文字的时候,萧玉祁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那些令人恐惧的画面。 “怎么办?萧玉祁,四个月,现在距离灾情爆发,已经三个多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已经四个月了!” “什么?” 萧玉祁重复道:“灾情距离现在,刚好四个月!” “我现在马上去囤消毒液和口罩,你那边……” 第88章 有些心疼 萧玉祁面色一凛,“明日的城门,必须开!” 心怀不轨之人,毕竟在少数。 萧玉祁不愿为了那些争斗,连累无辜百姓。 “他们有活下去的权利。” 他在向她确认。 这两个世界的百姓,过着迥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食不果腹,衣难蔽体,没有权利跨过阶级,打破壁垒,很少有人读过书,更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是,萧玉祁想要他们,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生与死的权利,至少,要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这其实,是一种极致卑微的祈求。 现在的他,需要的不是建议,而是一个肯定的鼓励。 苏见月看到了他眼中的脆弱。 他在努力地,竭尽全力,拯救天虞必将灭亡的结局。 身为帝王,他比任何人都要恐惧白纸黑字上陈述的事实。 “是。” 苏见月笃定地回答,“他们有活下去的权利!” 像是万顷马场中,一骑绝尘的汗血宝马,孤独地奔跑了许久,蓦然回首,惊喜地发现原来,还有另一匹绝世良驹紧随其后,与他旗鼓相当,并肩而行。 那是灵魂的共鸣,让萧玉祁为之战栗。 “知我者,月儿也!” “先别急着夸,我还得想办法给你弄医疗物资,这可比吃的喝的难搞多了!” 苏见月正在思考,如果她连夜打电话给顾清辞和林念念,会不会被揪出去,三堂会审? 一个话痨,加一个冷气女王…… 光是想想,苏见月都头皮发麻! 如果只要口罩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苏见月问道:“你们那里,有石灰吗?” 怕萧玉祁听不懂,苏见月还特意解释道:“就是从深山里面开采出来的,白色灰质物品,盖青砖房的时候,用上石灰和着黄沙和水搅拌,会使房子更加牢固。” “你说的是白灰?” 萧玉祁恍然大悟,“自是有的,前朝修建长城抵御北羌戎族之时,便用上了白灰这种物质。” “有就行。“ 苏见月说道:“石灰可以消毒地面或者物品,你派人在城内洒石灰水,每隔几个时辰撒一次,可以有效的预防疫病的传播。” 萧玉祁记下此事,连连点头。 “我会尽快采买大量的口罩给你们使用,再次之前,你们最好用棉花和棉布自己制作简易的口罩,暂时佩戴,以免自己被传染。” 苏见月想起客厅的柜子里,还有两包疫情时候囤的口罩没有用完。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口罩和一大桶没有用完的消毒酒精。 还附带了几个喷壶,一股脑的塞到了萧玉祁的手里。 “这些都给你,反正我暂时也用不上,这个不能喝,在石灰水还没有着落之前,你先用这个消毒,或者煮醋消毒,都可以。” 萧玉祁确实需要这些。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听说过有关于瘟疫的只言片语。 只怕到时候,来势汹汹,难以招架。 他必须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萧玉祁拿着东西,朝着苏见月深深一拜。 “后续的黄金,我会尽快送过来,眼下时间不早,我先去搬运吃食和水,其余的东西,拜托你了!” 苏见月“嗯”了一声,有些心疼。 “传送机你会开了吧?你先去弄,我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萧玉祁的眼底,是掩盖不住的乌青。 怎么会不累呢? 从京城到北境。 他只有一个人,被群狼环绕,孤立无援。 谁都可以倒下,唯独他不能。 吃不好又睡不好,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折腾! 苏见月想着,自己暂时反正没有工作。 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每天给萧玉祁做一些营养餐,养养身体? “好,辛苦你了!” 苏见月摇头。 她觉得还好,最辛苦的,是他。 别人都能换班,皇帝找谁换班? 吃的东西不比饮用水,相比之下,轻了不少。 搬起来不算费劲。 苏见月炖了一个玉米山药排骨汤,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香菇炒鸡蛋,还有一个清炒小白菜。 两个人吃四菜一汤,绰绰有余。 吃完了饭,苏见月跟着他一起搬。 两个人搬了大半夜,总算是把所有的物资全部搬走。 苏见月累得直不起腰。 简单地洗了个澡,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 城门大开。 却加重了兵力,城门口被隔开成几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有马车的人,马车必须另行检查,从专门走车马的口子进入。 每一条窄道尽头,都有一名大夫坐诊。 进城者,先把脉。 大夫说可以进,才能放行。 层层盘查,比入建安城的关卡更加严格。 百姓们不理解,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样一来,进城的速度大幅度地减慢。 盘查了一天,后面排队的队伍仍旧一眼望不到头。 至于城内。 萧玉祁一大早,便亲自站在了太守府外。 今日煮粥的大锅还未架起。 太守府外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人。 他们翘首以盼今日份救命的粮食。 一夜之间,陛下得观音大士相助,先得天赐,又得神助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们现在,对于萧玉祁,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连天上的神仙都帮衬着的皇帝,必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帝! 萧玉祁道:“昨夜之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心怀不轨之人蓄意挑事,目的之事为了谋害寡人,想要你们,重新回到从前那般,孤立无援,无人问津的日子,你们愿意回到那样的日子吗?” 一口水卖出天价,想要粮食,更是难如登天。 城门出不去,生门打不开。 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光是想想,他们都感到绝望。 每个人都在摇头。 没有人愿意回到之前的日子。 “泾县地处北境与中原交汇处,地方不大,物资匮乏,大家若是都滞留在此,只怕更是求生艰难,不如一路向南,寡人已然打通了关卡,诸位凭着难民文书,无需半文银钱,便能进入到下一座城池,除此之外,寡人还会给举家迁徙者分发银两与粮食,让你们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你们走到下一座城池的安置点,大家以为如何?” 第89章 想死都死不成 只要答应南行,不仅给粮还给钱? 竟有这般好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每家每户,能发多少银钱? 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探出头来。 左右,他也一把年纪。 死了便罢,旁人不敢问得问题。 他来问! 只为了子孙后辈们,能多一线生机。 “敢问陛下,那钱粮如何发放?可有标准?” 这一句话,可谓是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自然是有。” 萧玉祁话音一落,贺延之当即打开一卷崭新的告示。 贴于太守府的大门外。 “十岁以下孩童,五十岁以上老者,身有残疾者,每人可领白银三两,其余人等,一人可领白银二两,凡领得银钱出城之人,可得清水一瓶,口粮一份,足以支撑你们到下一座城池,再行补给。” 这已然算是优待了! 对于他们这等卑贱贫民,何时被那些权贵当做人来看待过? 萧玉祁此番举动,拉拢的,便是那些贫民之心。 世家大族手中握的权利太久,以至于,一个个的,野心膨胀。 真的以为,整个天虞王朝,都由他们说了算一般。 既然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那便干脆,不破不立。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自发地以村为单位,聚在一起商量此事。 根据昨天苏见月从手机上查到的内容来看,这场灾情,并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若是星星之火,也能燎原,萧玉祁想,这些得他恩惠之人,不要变成反手砍向他的刀。 想要他们,变成燎原之火。 彻底烧毁隐匿于辉煌底下的腐朽。 “接下来的事情,便暂由你来处理。” 贺延之俯首领命。 左鹰跟着萧玉祁进了屋。 “许年华依旧什么都没说?” 司徒朗被郎中用汤药吊着性命。 那些护送司徒朗的死士全部丧命。 司徒朗那边,唯一留下的活口,便只有许年华和周优。 左鹰摇头。 “属下看他神思恍惚,将他重新关进柴房,由专人看守,将他的一举一动,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并未发现异样。” 萧玉祁看见桌子上新送来的一大摞公文,沉声道:“将他与周优关在隔壁,狗咬狗,总能吐出些要紧的事情来。” “是。” 左鹰领命,退出去办差。 萧玉祁拿起公文,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天枢暗访的可用之人。 占自行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饱读诗书,于务农干活儿一途,确实不行,可胸有沟壑,心怀大善。 若能成为为民之官,应当是一个好官。 公文上,暗访出来的人,每个人的家世背景,为人处世,性格优缺全部列举得一清二楚。 萧玉祁心中盘算渐明。 算算时间,北境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入建安城了吧? 皇叔的情况还未好转,依旧昏迷,母后那边,一颗心都悬在了皇叔身上,根本无心过问朝事。 魏相身体未愈,已然闭门谢客数日。 临走之前,他已向破军交代了后续事宜。 段承之留在建安城内,主持大局,忠勇侯与定国公辅之。 出不了大乱子。 如今北境这般混乱,他手中无良将可用,倒是试行科举的好时机。 “哎呀,陛下,不好了陛下!” 昨夜帮着抱了苏见月平衡车的那名士兵急匆匆地过来。 急得跳脚,却被门口看守的士兵们拦住。 “发生何事,你好生启奏,冒冒失失,像个什么样子?” 今天刚好是自家哥哥当值,王大志唰地一下,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是,王统领,属下知错。” “外面何人喧哗?” 王大军瞪了一眼自家弟弟,转身进去禀报。 没等一会儿,他转身出来,对着王大志一个示意。 王大志当即小跑进去。 王大军无奈扶额。 他这个弟弟啊,能不能长点儿心哦? 王大志一进屋,就跪在萧玉祁的桌案前,连叩了三个响头。 “陛下,陈军长他……他上吊了,呜呜呜!” 萧玉祁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方才想明白,王大志口中的陈军长是谁。 “你说的是陈刚?” 王大志道:“没错就是陈刚,他在屋内悬梁自尽,恰巧压断了房梁,一死不成,还想再死,到现在还要死要活的闹着,属下实在是没辙了,斗胆来请陛下前去,救他一命!” “……” “他何故自尽,你可知晓?” “这……” 王大志有点儿不敢说。 “讲!” 骤然低沉的声线,让王大志一个哆嗦,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一肚子的话,尽数抖了出来。 在听到那句“观音大士将净瓶中的杨柳枝,轻轻那么一甩,陈军长就不能说话了”的时候,眉心骤然一跳。 他倒是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陈军长觉得,自己冒犯了观音大士,应当以死谢罪,故而一心求死,属下等根本拦不住他。” 萧玉祁扶额,“将他传过来。” 得了话,王大志谢恩之后,屁颠屁颠地过去喊人。 陈刚哭得好大声,谁跟他似的,上个吊,房梁断了。 抹个脖子,刀卷刃了。 想要撞墙,又被这群兵蛋子给抱得死死的。 想死都死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人生的壮实,力气又大。 一群人硬生生地拖着他,把他的衣服都拉掉了半边,才勉强拦住他想要撞墙的决心。 王大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因为太过于着急,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还好他手疾眼快,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不……不用死了,陛下传召,请陈军长前去议事。” 陈刚刚刚铆足的力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住了手。 陈刚的衣服半边衣服,已然破得不成样子。 不知是谁默默地把掉下来的破布条子往上面盖了盖,企图遮住他白皙的肩胛骨。 “你去禀报陛下了?” 陈刚大惊失色。 刚才跟着一群兵蛋子拉扯得厉害,他都没有注意,这个王大志竟然悄悄的跑出去通风报信。 “你虎啊?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你还去禀报陛下,我要被你害死了!” 王大志缩了缩脖子。 “你不是本来也没打算活么?” 陈刚:“……” 这…… 这能一样吗? 第90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陈刚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一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亦步亦趋地往萧玉祁屋里走。 一进门,他就干干脆脆地跪了下去,脑门儿重重地磕在地上,“属下有罪,请陛下赐死!” 他一脸严肃,视死如归。 看得萧玉祁脑门突突的厉害,想笑又不能笑,憋得有点儿难受。 “你何罪之有?” 陈刚如丧考妣,抬头,本就严肃的脸上,更带了几分苦大仇深。 “属下无知,竟敢剑指观音大士,还对观音大士起了杀心,属下必将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堂堂八尺男儿,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半点形象都不顾及。 他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生怕惹怒神明,祸及家人。 思来想去,唯有一死明智。 他只希望,观音大士能看在他不知者无罪的份上,饶了他全家人的性命! “停停停!” 陈刚可是军营里出了名的陈大胆。 没想到竟被苏见月吓破了胆。 萧玉祁出言安抚:“观音大士,心怀苍生,你是不知者无罪,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属下确实惹怒了观音大士,她施法,让属下一个时辰未能发出声音,属下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施法的那一刻,万一,她余怒未消,祸及属下妻儿老小,那该如何是好?”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不过贱命一条,死了便罢。 害了父母妻儿,才是大祸。 想他陈刚,也算得上是铁骨铮铮一条汉子,打遍军营,没几个对手。 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他想的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便是要死,也得死在与敌军抗衡的战场上,虽死犹荣。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他竟然折在了这里? 真的,无需旁人劝说。 他自己会哭。 而且,会哭得很大声。 从前的他,从不信神佛,哪曾想,他竟然还能撞见神佛,惹怒神佛? 直接把刀架在了神佛的脖子上? 天爷啊!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这辈子要让他遭受这般苦? 要不是知道内情,萧玉祁都要被他感动了! 天知道萧玉祁憋笑憋得有多痛苦? “寡人今日宣你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萧玉祁一脸正色,陈刚也听说过。 昨天夜里,陛下一步一步,亲手抱着观音大士回到太守府内。 根本没人发现观音大士离开的痕迹,观音大士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这更加佐证了,那女子就是观音大士下凡体察民情的事实。 陈刚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 “陛下……呃呃……请讲。” 天哪,憋得肚子疼。 萧玉祁低头,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克制住笑意。 生怕伤害了陈刚此时,无比脆弱的心灵。 “观音大士临走前,嘱托寡人交代你一件事情。” 萧玉祁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观音大士说你为人刚正不阿,办事一丝不苟,可堪大用。” 他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陈刚的动作。 眼见着他的脊背越挺越直,耳根也莫名开始泛红,原本下垂的嘴角,一点一点,变得上扬,怕是挂着油壶,都拽不下来。 萧玉祁眉峰一挑,继续忽悠。 “但做事冲动,暴躁易怒。” 果然,这话一出,陈刚挺直的脊背,忽地一下,耷拉下去。 萧玉祁唇角一勾,“故,观音大士罚你,竭尽全力,帮助北境百姓,脱离苦海,不得有误!” 陈刚双眼一亮,再次挺直了腰板。 “观音大士当真如此说?” “当真。” 陈刚当即背过身去,面朝门外,拜谢天恩。 “多谢观音大士大恩大德,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助百姓脱离苦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重重三拜。 比拜萧玉祁的时候,郑重得多。 萧玉祁眼带玩味。 自他登基之后,背对着他拜别人的,陈刚还是头一个! 有点意思啊! “你既已在观音大士面前立下誓言,那么,分发物资之事,寡人便全权交由你来操办。” “是,属下遵命!” 他转头,又对着萧玉祁一拜。 “寡人并无过多要求,只一点,百姓乃一国根本,他们遭的是天灾,却苦于人祸,不得不颠沛流离,远走他乡,务必善待他们,不可起正面冲突。” “陛下心怀百姓,乃百姓之福。” 王大志眼看着陈刚从进屋到出来,俨然判若两人。 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凑近了问他:“陛下同你说什么了?” “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王大军捂脸。 真的,一会儿交班的时候,他还得跟王大志嘱咐两句。 出了门,可千万别说他的哥哥是王大军。 忒丢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原本应当前来赴约的世家大族,竟然一个没来。 萧玉祁面无表情地等着,跟在一旁的左鹰,看得心惊胆战。 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几个度,生怕惹怒了天颜。 而苏见月此时,正在被三堂会审。 她的别墅里面,全部搬空了的物资,被重新填满。 最后一批送货的人刚走。 苏见月正准备关门。 厚重的院门便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挡住。 她猛地抬头,看见了顾清辞那张玩味的笑脸。 紧随其后的,是林念念,夏千千,还有站在最末端一脸心虚的纪梦秋。 “一百万个口罩?” “瘟疫预防办法?” “压缩饼干、干脆面和面包各一万箱?” “……” 纪梦秋迟迟没有说话,前面三个人,将视线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见月趁机关门。 又被顾清辞的一只膝盖顶住。 “今天你可别想跑!” 他修长的腿迈进门来。 后面跟着一串尾巴。 手里的跑车钥匙转出了花儿。 俨然一副二世祖的模样,看得苏见月一阵头疼。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一进门。 所有人都被苏见月家里客厅的模样震惊到。 “我就知道末世快来了,你一定收到小道消息了对不对?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囤物资?还囤那么多?” 夏千千彻底不淡定了。 “末世来了,你光囤物资也不行啊,家里的玻璃换成防弹的了吗?你还得挖地窖,做防空洞,还有你那院子,院墙得再加高加固……” 她活像一个专业且严谨,并且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苏见月:“……” 第91章 姐妹,你相信光吗? “千千啊,跑题了!” 顾清泽把越说越歪的夏千千拉回来。 夏千千这才重新挺直了腰杆,配合着四个人的队形,向苏见月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说吧,怎么回事?” 偌大的客厅,被物资填满。 几乎没地儿下脚。 林念念双手抱胸,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撑场子。 夏千千附和,“没错没错,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吧,我们今天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顾清泽补刀。 纪梦秋眼观鼻,鼻观心。 看样子,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 纪梦秋既痛苦又兴奋。 床,她想要看看那张床,穿越啊! 她还没穿越过呢! 想想都刺激。 “咳咳!” 距离纪梦秋最近夏千千杵着胳膊,碰了碰她。 纪梦秋找补似的来了一句:“同意!” 众人:“……” 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同意什么? 视线再一次聚集到了纪梦秋的身上。 看得她心发慌。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约了客户,我先走了!” 顾清泽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我问过你助理了,你今天根本就没客户!” 林念念察觉到了纪梦秋的异样。 她扭头看过来。 “你今天,有点奇怪!” “我……我哪儿奇怪了?我很正常的好不好?” 她一把甩开了顾清泽的手,忙碌地开始整理包包上面的链子。 “好,你很正常,一会儿我再审你。” 刚刚悄悄转身,正准备溜走的苏见月再一次被抓包。 林念念干脆一大步,跨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随即,又觉得这里不太像是个能说话的地方。 她干脆一把抓住了苏见月的手,拉着她上楼。 到了苏见月的卧室,把她往沙发上一按,几个人围着苏见月坐下。 很好。 三堂会审,正式开始。 “第一个问题,楼下的那些水、食物还有口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林念念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清冷的双眸盛满了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苏见月双手撑着沙发,拘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就是……我一个朋友,帮他弄的。” “哪个朋友?现在给他打电话!” 顾清泽作势,拿出手机,等着苏见月报出号码。 “他……他就是个老古董,根本不会用手机!” 顾清辞:“……” 他看着另外三个人。 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听听,这是人话?这个年代,还有人不会用手机?这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呢? 林念念单刀直入,“那个不伦不类的鉴宝专家?” “鉴宝专家?” 纪梦秋惊呼出声。 下一秒,又双手捂住嘴巴,克制着没有继续说话。 徒留顾清泽跟夏千千面面相觑。 “等等,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俩,是吧?” 夏千千一张圆脸气鼓鼓的,皱成了包子。 顾清泽双手抱胸,同款气鼓鼓! “那个鉴宝专家十有八九就是个骗子,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谁会买这么多这些玩意儿啊?” 一听是骗子,顾清泽坐不住了。 “你把那个骗子,给我找出来,三分钟之内,我一定找到他的全部信息,拯救你这个迷途少女!” “一边儿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她添乱? 夏千千说道:“我学过心理学,你把他喊出来,三句话,我就能测试出他到底是不是骗子。” 继续保持沉默的纪梦秋:“……” 她是透明的,她是透明的,她是透明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是骗子!” 苏见月重重叹气。 语言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要怎么向你们,我的朋友们解释这件离奇的事情?” 这些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也知道,他们满心满眼都是为了她好。 关心她。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遭。 但是…… 苏见月的视线落在了夏千千的身上。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握住了夏千千圆润的肩膀。 “千千,你相信穿越吗?” 夏千千:“???” 你怎么不问我,‘你相信光吗’呢? “姐妹,虽然我是一个网络作家,但是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她只存在于各路小说,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 “不,它存在!” 苏见月皱着眉肯定。 夏千千:“!!!”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她高低得去某乎发个问答,姐妹相信穿越是真的,该怎么办? 纪梦秋将嘴唇抿得更紧。 林念念一言难尽地看向苏见月:“你是不是拍戏拍魔怔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笑出声来的,是顾清泽这个家伙。 “我们家三岁的小侄女都不相信穿越这种事情,苏见月,你真的哈哈哈,要笑发财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你们相信,但是,它真的是真的!” 怕他们不信,苏见月跑到房间里去,拿出了萧玉祁上回换洗下来的衣服,她把衣服一点一点的手洗干净,但是胸口上被刀刺破的那个洞,依旧还在。 没办法,她……实在是拿不了绣花针! 更何况是那么高级的古法刺绣! “这是那个古人落在我家里的衣服,鉴宝,梦秋是行家,不信的话,你们让她看看!” 苏见月说着,把衣服塞到了纪梦秋的手中。 这柔软丝滑的料子,一上手,纪梦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还有这个!” 苏见月从衣帽间里拉出来一只螺钿箱子。 那是之前,萧玉祁给她装黄金用的,她一并带了过来,就放在衣帽间里。 光看那只匣子,只要眼睛不瞎,都能感受到它与生俱来的贵气。 谁好人家的箱子,镶满了各类贝壳、珍珠、五颜六色,品相极佳的宝石啊? 场面诡异的沉默。 直到纪梦秋鉴定完毕,郑重点头。 “没错,这些应该是来自天虞王朝的古物,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 顾清泽恍然想起来,“之前都说你送给苏爷爷一幅天虞王朝的古画,我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苏见月“昂”了一声。 “你们也知道,我实在没有钱买像样的礼物,苏见星肯定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一时情急,所以就……” 苏见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便被夏千千一把抓住。 “姐妹,真的穿越啊?你带我一个呗!” 紧随其后的,是纪梦秋那一双渴望的眼神,“是啊是啊,也带上我呗!” 林念念依旧没办法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将苏见月的脸,掰到自己这边,一字一顿:“证据!” 第92章 裤子掉了一地 “你拿出这些,既不能证明你说穿越是真的,也不能说明那位鉴宝专家不是个骗子。” 林念念理智的可怕。 避无可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对上林念念,她就莫名的怂。 “行,我证明给你们看!” 于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前,战战兢兢地起身。 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床边上挪。 纪梦秋激动地死死地握住了夏千千肉乎乎的小手。 夏千千疼到五官狰狞,既不敢发出声音,又甩不开纪梦秋的手,还得仔细地看着,苏见月到底是怎么穿越的,可把她忙坏了! 林念念和顾清泽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见月,生怕遗漏了一丁点儿细节。 万众瞩目的苏见月,顶着一道道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眼神,羞耻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尴尬得连脚指头都绷得紧紧的,恨不能将床单抠出一条缝来。 再闭上眼睛,滑溜溜地就那么一滚。 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 向来淡定的林念念:“!!!” 痞里痞气没个正行的顾清泽:Σ(⊙▽⊙“a! 憋了半天的纪梦秋惊呼一声:“我早就想来她的床上试一试了,古代,我来啦!” 说完,她终于松开了夏千千的手,两三步跑到床边,不由分说的就往床上一扑。 得了自由的夏千千根本来不及观察自己的手究竟被纪梦秋捏成了什么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妈呀,活得穿越啊!” 纪梦秋毫无形象地在苏见月的床上,来来回回滚了两趟。 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 “不对啊,我怎么还在这儿?” 难不成是她上床的姿势不对? 纪梦秋蛄蛹着下了床。 对上了林念念那双足以洞察她灵魂的双眸。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纪梦秋:“……” 她尴尬地搓了搓手,“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吧!呵呵呵!” “表姐,坦白从宽!” 顾清泽毫不犹豫地拆台。 根本不念及半点儿姐弟情分。 夏千千双眼放光。 吃瓜吃瓜,她手机呢? 赶紧打开小本本记下来,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素材啊!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月月过去了,我却过不去?你们也来试试呗,快点快点,试试试试!” 夏千千一愣。 好像还是这个比较重要? “我来我来,我来试试!” 她拨开挡在床面的林念念和顾清泽,咕噜一下,在床上滚了一圈。 然后,在纪梦秋失望的视线里睁开眼睛。 八目相对! …… 那一边,苏见月冷不丁地滚到了萧玉祁的床上。 对上一双惊恐的眼神。 苏见月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不知道在萧玉祁的房间里翻找着什么。 她忽然出现,将那个男人吓了一大跳,他一时手滑,不小心碰掉了置放在床头边上的八宝花瓶。 啪嗒!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惊动了屋外的看守的士兵。 “谁?” 王大军带着人破门而入。 黑衣人见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严重失误。 当即持刀,将苏见月带到自己的怀里,刀锋对上她白皙的脖颈。 因为用力过猛,刀刃刺破了苏见月的皮肤,苏见月惊呼一声,尖锐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那几个人呢? 怎么一个都没跟上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陛下寝卧?” 桌案上堆放的公文,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 床边上更是乱七八糟,瓷片碎了一地。 “大哥手下留情啊!” 苏见月脸都吓白了! “你抓我没有用,真的,他们都不认识我,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我是谁?肯定一个都答不上来!” 苏见月是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被黑衣人扣在怀里的。 她一双膝盖跪在床沿上,双手下意识地扯着男人的腰带,勉强保持平衡。 自腰部以上,都被扭到了床外沿,没一会儿,整个腰背都酸得不行。 偏生她的脖子上还抵着尖锐的刀刃,她一动都不敢动。 只能期盼着黑衣人能够手下留情。 果然,王大军根本不认识苏见月。 在他看来,不过是陛下的卧室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不辨好坏。 女子穿着一身古古怪怪的衣服,极为大胆地上了陛下的床。 男人倒像是一个正常的刺客或者小偷。 明显是带着目的而来。 那两个人…… 王大军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只是,那个黑衣人,用这个古怪的女人来威胁他们,是为何意? 简直莫名其妙。 丝毫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定为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握着刀的手猛地一顿。 狗皇帝的人,跟这女子互不相识? 那这女子是谁? 管她是谁,坏了他的大事,就都该死! 男人正要下死手。 苏见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手里攥着的腰带一松。 紧接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随即眼前一花。 只看到了一条白花花毛茸茸的大腿。 下一秒,自己的双眼被人强势捂住。 在她落入一个熟悉怀抱的同时,扑通一声,重物倒地。 苏见月惊魂未定,耳边却传来了简短却沉稳的三个字。 “别看,脏!” 王大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裤子掉地,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把裤子捡起来,胸口就中了一支冷箭。 随即,那位素来淡定的陛下,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房中,一把搂住了那个身份不明,衣着古怪的女子。 一连串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么一瞬间。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萧玉祁沉声道:“下去领罚!” 小姑娘不仅受了伤,还脏了眼睛。 门外的那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还能有什么用? 王大军:???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怎么就要受罚了? 但是,陛下身上的火气都要溢出来了,他也没敢多问,被另外一个跟他一同当值的人拉出了房门,他仍旧一脸无解。 “咱……犯什么错了?” 谁知,那人却一脸早已看穿了一切的模样,小声说道:“你还好意思天天说大志傻,我看你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王大军:“……” 第93章 你脑袋掉了? “除了昨晚上,那位神通广大的观音娘娘之外,你见咱陛下还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过?” 王大军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懂。 “你还没明白?” 钱三儿‘啧’了一声,“这就说明,那姑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咱们没有出手保护她,咱们就该罚!” “不是!”王大军不可置信。 “那可是观音娘娘,你胡说些什么呢?” “咱管她是不是观音娘娘?只要陛下喜欢,只要她向着陛下这边,保护咱们天虞的子民,那咱就得护主子似的护着她。” 钱三对着王大志摇头。 朽木不可雕也! “你赶紧找个媳妇儿吧,找个媳妇儿你就啥都懂了!” 这跟找媳妇儿又有什么关系? 王大军觉得钱三儿神神叨叨的! 但是吧,他说的理儿好像又是这么个理儿!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去领罚?” 钱三又“啧”了一声。 “说你傻你还不服气,领什么罚啊?咱去找大志啊!” “找大志干什么?他不是更傻?” 钱三已经彻底无奈了。 谁懂啊? 那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你忘了,大志昨天还帮观音娘娘搬座驾了?” 到现在,观音大士的座驾,还在他屋里,一天三炷香地供奉着,观音大士慈悲为怀,让大志来替他们求情,他们这顿罚,能不能免,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钱三儿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朽木啊朽木!” 王·朽木·大军:“……” 屋内黑衣人的尸体被人快速地清理出去。 萧玉祁皱眉,看着苏见月脖子上猩红的刀口,鲜红的血丝从里面渗透出来。 虽然伤口不深,可他的眉头皱的,仍旧能够夹死苍蝇。 雪白柔软的绢帕覆在了苏见月的伤口上。 “自己按着!” 他语气中似有愠怒。 苏见月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坏了萧玉祁的什么大计。 吓得没敢吱声,乖乖地抬手,将帕子捂在自己的伤口上。 疼! 萧玉祁熟练地从屉子里拿出金疮药,重新回到床边,面色严肃,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替苏见月上药。 他手里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可他却仍旧能够从她瑟缩颤抖的反应中敏锐地察觉到她肌肤的痛楚。 沉默的气氛一直维系到萧玉祁将她的伤口彻底包扎好。 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苏见月好像在秋天戴上了一条深冬的围脖,偏生还没胆子取下来。 敢怒不敢言。 其实,她很想说,伤口包得太厚,其实不利于恢复。 但是,对上萧玉祁冷峻的神情,她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 “你怎的忽然来了这里?” 终于,萧玉祁开口了。 苏见月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他。 “我……是不是坏你事儿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让萧玉祁心尖一软。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才柔着嗓音,继续说道:“我这里不安全,昨天夜里,你来到这里,没有受伤,我便没有多言,可你今天……” 萧玉祁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又硬了起来,再次停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继续说道:“我不希望你陷入到任何危险的境地,并不是你耽误了我的事情,而是我,害怕耽误了你!” 他要怎么同她说。 在看到那刺客将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割出了血痕的那一刻,他有多么的慌张?多么的害怕?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意外遇见了他。 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到。 她不会品尝到被利刃割开喉咙的痛楚。 更不会担惊受怕,花费那些精力,替他筹备物资。 她好像什么都不懂! 他又庆幸她什么都不懂! 萧玉祁将掌心落在了她的发顶,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轻嗅着她散发出来,淡淡的桃子香气。 那颗惊魂未定的心,才渐渐地落于归处。 “答应我,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遇到危险,你必须想办法逃跑,无需顾及我,更无需顾及旁人,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可是我……” “没有可是,只要你是安全的,我便是安全的,懂?” 好像……不太懂! “算了,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苏见月:“???”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苏见月这才想起来,她的朋友们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们……可能……想要……见见你!” 苏见月说完,一脸忐忑地看向他。 萧玉祁还在等着她的下文。 “就这?” 苏见月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很忙,你要是没时间过去,也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见面,也行!” “无妨。” 萧玉祁笑道:“你先过去,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随后便到!” 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苏见月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然后,对上了三双迷茫的眼睛。 “啊!”夏千千大喊一声,“你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呜呜呜!” 纪梦秋拉着苏见月的手一脸急切。 “你刚才过去了?” 苏见月点头。 “我们为什么过不去呢?” “我就说你们怎么没来!” 苏见月说话声音一大,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 林念念看着她脖子上面挂着一卷厚厚的纱布,蹙眉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说到这个,苏见月就来气。 “我刚一过去,就遇到了刺客,还没来得及逃跑呢,就被刺客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倒霉死了!” “刺客?” “你受伤了?” 林念念抬手拆开了苏见月脖子上的纱布。 “给我看看。” 包得那么厚,伤得得有多严重啊? 夏千千和纪梦秋像是一对左右护法,视线随着林念念拆纱布的手,不停地移动。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三个人,六只眼睛,视线一趟一趟地穿梭在苏见月的脖子与林念念的双手之间。 眼看着苏见月脖子上的纱布,如同老太太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般,扯了半天还没扯完,纷纷露出了震惊一万年的表情。 “这是……哪位神人包扎的伤口?纱布是不要钱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袋掉了,需要用纱布绑着跟你的脖子连起来呢!” 苏见月:“……” 不会说话,你们可以不说话,谢谢! 第94章 抠书式还原 苏见月眼珠子骨碌了两圈,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诶?顾清泽呢?” 纪梦秋这才像是刚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 “赶紧起来起来,他以为你不小心掉到了床底下,刚刚爬进去找你来着!” 苏见月:“……” 恰好,林念念拆完了纱布。 看着那一道浅浅的口子,又看了散落在地上那一堆厚实的纱布,神色复杂。 还好她手快,但凡纱布拆慢了一点儿,苏见月的伤口就要愈合了! 苏见月连忙从床上跳下来。 几个人合力搬开了厚重的席梦思床垫,顾清泽就伸手,扶住了床架子,从床底下爬了出去。 “差点闷死我!” 他站起来透着气,夏千千跟纪梦秋又合力把排骨架放好,再将席梦思严丝合缝地放上去。 “你们家这床底,太低了点儿,一点儿都不方便藏人!” 苏见月“呵”了一声。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谁会为了方便藏人,故意买高底的床啊?” 顾清泽揉了揉发疼的脊背,缓缓地扭动着身体,活动筋骨。 “这下,你们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苏见月坐在沙发上,任由林念念仔细打量着她的伤口。 “是,相信你了,一个小时不到,你就负伤,光荣归来,看样子,古代一点儿也不安全,你以后尽量少去。” 伤口有上药的痕迹,但是毕竟是刀伤,那把刀上面,指不定沾了多少人的血,林念念洁癖地擦干净了伤口上面的药粉,重新拿出急救箱,消毒,包扎。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你一会儿还是得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万一感染了什么细菌,那可不是小事儿。 夏千千点头如捣蒜。 “没错没错,古人不是总爱用什么见血封喉,鹤顶红,砒霜之类的毒药吗?万一中毒怎么办?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让念念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听到‘砒霜’这两个字,林念念嘲讽似的勾起了唇角。 “所以,上次那个什么鬼鉴宝专家,就是跟你来往的古人,对吧?治疗砒霜中毒的药,也是替他买的?” “啊!疼!” 苏见月企图用装可怜蒙混过关。 林念念直接将目光落在了纪梦秋跟苏见月同款心虚的脸上。 “其实你早就知道穿越这事儿,对吧?但就是一直没告诉我们?” 夏千千和顾清泽:气鼓鼓的包子脸对准了纪梦秋。 “她囤物资,没钱,那个古人给了她好多金条,她把金条拿去我那里找我换钱,我才知道这事儿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就是这两天一直忙,忘了跟你们说!” “呵!” 林念念嗤笑一声,给消毒完的伤口上药。 意思很明显,你看我信不信? 夏千千和顾清泽,同款“呵!” 纪梦秋求救似的看向苏见月。 她这都是为了谁? 苏见月心虚更甚。 “他说了,一会儿就来见你们!” “那个鉴宝专家?” 林念念将用完的药瓶子重新盖好,一样一样,强迫症似的归于原位。 “她可不是普通的鉴宝专家!” 苏见月解释道:“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位古代的皇帝。” “哪个皇帝?” 顾清泽来了兴致。 夏千千已经打开了记事本,做好了随时记笔记的准备。 林念念重新合上急救箱的盖子,看向苏见月。 纪梦秋盘腿坐在了沙发上,等着下文。 苏见月清了清嗓子,说道:“他是天虞王朝的皇帝。” “天虞王朝一共八个皇帝,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第八个!” 顾清泽不淡定了,“尊肃帝,萧玉祁?” 夏千千手机都吓掉了。 “萧玉祁,那个暴君?”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纪梦秋一把攥住了林念念的胳膊。 “暴……暴君……来了!” 四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苏见月那张粉粉嫩嫩的床上。 苏见月随之转头。 ??? 他还换了衣服? 一身月白长袍,腰束银丝带,头戴白玉冠,那一身看似素净,实则暗藏玄机。 长袍上用银线与孔雀羽线交织,绣着青山翠竹,领口与袖口都用银线滚着一圈万福纹的边。 与他素日里一身玄色,看起来严肃冷峻的不同。 此时的他,竟有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置于红尘之外的脱俗感。 他端方有礼地冲着在房间里姿态各异的五个人微微颔首。 “在下乃天虞王朝第八代帝王,萧玉祁,听月儿道诸位想要见一见在下,故特来此一叙。” 即便知道,苏见月的家里,有一位古人,能够轻易的来去自由。 但是,亲耳所闻,跟亲眼所见,有着质的区别。 说好的暴君呢? 不是应该脾气十分不好,每天除了黑脸就是生气,开口就是诛人九族,这样才对吗? 纪梦秋和夏千千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也没人告诉他们,这位古代的皇帝,长得竟然这么帅啊? 他高大的身型,往沙发跟前就那么站。 沙发这边的光线,都暗了一半。 站在沙发侧边的顾清泽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 暗自跟萧玉祁较劲儿,想要比比高下。 直到他的一双脚心,硬生生地踮酸了,发现自己似乎还没有萧玉祁那么高。 他才终于放弃了挣扎。 林念念放下手里的急救箱,站在了萧玉祁的对立面。 “果然,那个鉴宝专家!” 萧玉祁抿唇一笑。 “对姑娘说谎,实乃无奈之举,还望姑娘见谅!” 这些人都是苏见月的挚友。 萧玉祁爱屋及乌,对他们自然客气有礼。 夏千千用手机飞快地记录着当前的场景。 一双手飞快地按着手机键盘,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纪梦秋一面看着那边的场景,一面看着夏千千的文字描述。 有一种,小说照进现实的既视感。 家人们,谁懂啊? 那种抠书式的场景还原? 就那么水灵灵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太绝了! “我不管你是哪朝哪代的皇帝,我只管苏见月的人身安全,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那么我建议你以后,尽量减少跟苏见月的来往,以免再次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意外!” 第95章 开局就行贿 她向来都是最护短的人。 上一次,跟萧玉祁见面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也带着满满的威胁。 萧玉祁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眼底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他反而庆幸,苏见月在这个世界,有一群这般维护她的挚友。 “今日之事,实属在下疏忽,在下定会给月儿一个交代!” 不学历史的人,都知道,萧玉祁本是一位,从尸山血海中崛起的帝王。 自他出生起,便是关关难过。 史书上记载的萧玉祁,刚愎自用,暴虐成性,疑心深重,刻薄寡恩。 亲眼见过之后,倒觉得,没有一点儿能对得上那些形容的! 顾清泽从背后探出头来,发出灵魂拷问。 “是本人吗?” 苏见月一个抱枕呼他一脸。 “你以为他是你啊?天天拿着你哥的照片网恋,骗人家纯情小姑娘?” 被戳到心窝子的顾清泽气得跳脚。 “苏见月,我都是为了谁哟?” 没良心的丫头。 哼! 萧玉祁听着这声音,倒是觉得有些耳熟。 他一脸询问地看向苏见月,“这便是你……儿子?” “噗嗤!” 苏见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哥,能不能别总让她尴尬的脚趾抠地? 顾清泽炸毛更加厉害。 “谁是你儿子?你在人家面前就是这么介绍我的?苏见月,以后,你要是再有事儿求我,那可万万不能够了!” 他像是一朵被伤透了心的娇花,凑到了纪梦秋的面前装可怜。 “姐,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纪梦秋一脸嫌弃地将他的脸推开。 “他间歇性精神不正常,你们不用搭理他,继续,继续!” 这个场面,纪梦秋爱看。 夏千千也默默地挪了挪屁股,距离顾清泽远一点。 顾清泽默默打开某乎,发表了一个问题:人,可以没良心到什么地步? 点击发送,等待回答。 “他不是我儿子,上回只是开玩笑,顺口这么一说,你别当真!” “即使如此,这位兄台,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请兄台海涵!” 他一脸无辜地对上顾清泽从手机上挪开的视线。 顾清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但具体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夏千千的手已经按出了残影。 当那句‘假暴君原来是真绿茶’这句话出现在备忘录里的时候。 纪梦秋看了看内容,又看了看眼前这番场景,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纪梦秋越看,越觉得有点子那个味儿了! 她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傻乎乎的表弟。 一点儿心眼子都没有,他可真是白长了这么大!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看看人家萧玉祁,古代万人之上的皇帝,人家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 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 可不得把他们这位外坚内柔的苏小姐,吃得死死的? 夏千千不愧是网络写手,透过现象看本质,一针见血。 高! 实在是高!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并非苏见月的儿子。 只不过,问一句,总归安心一些。 很明显,林念念属于那种智商很高,情商偏低的人。 她完全看不出萧玉祁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套路。 全场,除却萧玉祁之外,剩余五个人,唯有夏千千机智的看穿了这一切。 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你与月月之间的事情,我们作为局外人,不会参与,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是一名医生,我手中的刀,能救人,也能杀人!” 萧玉祁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位医者。 他淡然一笑,优越的五官像是忽然镀上了一层极致的神采,纪梦秋这个颜狗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被这么顶的颜值暴击,她差点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姑娘乃女中豪杰,您大可看着以后,若是在下有半点对不住月儿之处,寡人随你处置!” 苏见月渐渐地品出了几分不对味来! “不是,我跟他就是朋友,你们怎么说的,跟那什么似的?” 林念念淡淡的看着她。 有本事,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别脸红啊? 萧玉祁自然没有说话。 他转身,从床上拿出来一只精美的匣子。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一趟,萧玉祁并不是空手来的。 精致小巧的匣子被奉到了林念念的面前。 “早知姑娘学医,又是月儿挚友,在下特意搜寻来了几本上好的古医典籍,赠与姑娘,请姑娘笑纳!” 古医典籍? 林念念咬着唇。 糟糕,有点心动怎么办? 苏见月直接上手,把东西塞到了林念念的手中。 “手下吧,他那里多的是,不用不好意思!” 苏见月多了解林念念啊? 她眼珠子一转,苏见月就知道她喜欢这个。 却又拉不下脸来。 林念念接了东西,放狠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虚。 “就算我收下了,可我还是会时刻盯着你的,你别以为一本医书,就能收买我!” 萧玉祁点头,“姑娘说的是。” 转而,萧玉祁又拿出来两只匣子。 分别交给了纪梦秋跟夏千千。 “我也不知二位姑娘喜欢什么,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纪梦秋和夏千千在苏见月的眼神示意下接过了匣子。 打开一看! 妈妈咪呀! 好漂亮的珠宝。 纪梦秋手中的,是一条金镶玉的项圈,上品羊脂玉制成的圈口,交口处,挂着一枚纯金打造长命锁,长命锁上面镶嵌着色泽极其漂亮的绿松石。 夏千千打开自己的盒子,是一条跟纪梦秋手里那款一模一样的金镶玉项圈,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把长命锁上面镶嵌的,是鸽子血的红宝石。 纪梦秋跟夏千千视线相交。 两双澄澈的眼睛里面,满满地写着四个大字。 太好看了! 顾清泽的心情起起伏伏,宛如过山车。 眼看着别人都有礼物,再看那张粉色的大床上面,空无一物。 合着别人都有,就他没有? 萧玉祁眉眼温润,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玉骨扇。 暖玉制成的扇骨,织金缂丝的扇面。 扇面上精美的高山远景浑然天成,随着扇面摇晃,清风迭起,透出淡淡雅香。 光是这么一看,顾清泽就爱不释手。 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开局就行贿? 谁能玩得过他? 第96章 唇瓣,喉结 正所谓,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林念念打开看了看匣子里的古医典籍,惊讶的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单独一本。 而是全十册。 这套医书,经过两千的颠沛辗转,到如今,只剩下一卷残本,收藏在国家博物馆内,市面上流传的,也只是那卷残本的内容,翻译出来的。 林念念心情复杂。 即便萧玉祁那里好东西多,但是,也不能掩盖,他送出来的东西,十分珍贵的事实。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以后,你那边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让月月找我,我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她一表态,夏千千也道:“没错没错,我这边也是,需要什么只管说,我一定给你们弄来!” 纪梦秋也道:“你这边的金条,有多少,我就收多少,我一定按照最高价格回收!” 顾清泽爱不释手地摸着扇子,别别扭扭地说道:“除了口罩,还要什么?一次性说完,小爷我好尽快调货过来!”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一次主动的开口,一次举手之劳。 便像是打开了某个阀门,让彼此的人生,碰撞在一起。 创造出新的火花。 送走了那四个人。 苏见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萧玉祁站在苏见月身后,目送着那些人各自开着大铁牛消失在路口。 “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他由衷地感叹。 “你羡慕?” 萧玉祁不置可否。 苏见月进了屋,“我就知道,你的人缘没我的好!” “是,苏姑娘的人缘,天下第一好!” 苏见月重新锁好门,一转身,站在他身后的萧玉祁一双手,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肩头。 “你怎的将我包的纱布拆了?快让我看看,伤口如何了!” “就这么点伤口,你给我包得那么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的头掉了呢!” “休要胡言。” 萧玉祁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 “你会长命百岁,岁岁安康的!” 苏见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厉色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你放心,伤口念念已经重新帮我处理过了,她帮我挂了明天早上的号,我明天再去她哪里做个全身检查,你放心,处理伤口,她肯定比你专业!” “如此甚好!” 萧玉祁道:“昨夜之事,幕后主事,我心中已经有了分寸,今日前来之人,翻找我的寝卧,也是为了一份名单,害你无辜手伤,我万分抱歉。” 苏见月踮起脚尖,安抚性的,拍了拍萧玉祁宽阔的肩膀。 “我真的没事,反而是你,冒儿山那边,只怕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现在盯上了你,并且,你在明,他们在暗,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现如今,整个泾县被萧玉祁牢牢把控,萧玉祁的势力,迅速以泾县为中心,四散开来,悄悄泯然众人,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各个地方。 聚是天上月,散是满天星。 世事皆是如此,有升必有落,有明便有暗,有清自有浊,有进亦有退。 相辅相成,乃自然之道。 北境再大,亦有边际。 萧玉祁的势力渗透的越光,冒儿山那边,便越是无所遁形。 狗急了总会跳墙。 萧玉祁心中自有章法。 那份名单,便是萧玉祁引蛇出洞的诱饵。 虽然,萧玉祁的心中,是这般想的。 但是,他似乎很喜欢苏见月将他看作柔弱不能自理,全然不堪一击的模样。 由窃喜,变为委屈。 不过短短一瞬间。 萧玉祁黝黑的眸中,便盛满了无辜。 “那月儿,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吗?” “那当然。” 苏见月拍拍胸脯保证。 “我们现在,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战友?” 萧玉祁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谁要跟她当战友? 萧玉祁恶作剧似的,抬手,将苏见月顺溜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苏见月只觉得眼前一花,脑浆子都快要被晃出来了一样。 透过落地窗,看向自己的头发。 啊! 梅超风转世! 根本不能看! “萧玉祁,你给我等着!” 萧玉祁哪里是乖乖等着的性子? 他撒开脚丫子就跑。 苏见月迈着一双小短腿飞快地追。 从楼下一路追到了楼上。 最终,苏见月一记猛虎扑食,把萧玉祁成功地按在了沙发上。 萧玉祁笑得不行。 一面虚扶着苏见月的腰肢,生怕她摔了。 一面故作求饶,大喊着“女侠饶命!” 苏见月哪里肯饶过他? 直接伸出手,将萧玉祁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揉成了稀巴烂。 连带着头上带着的白玉冠,都掉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苏见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一双魔爪还没揉尽兴。 白嫩的脚丫子忽然间像是踩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滑。 原本,她是用膝盖顶着沙发的边缘,支撑着浑身的力道,虚虚的伏在萧玉祁的身上,用一双手肆意的挼着萧玉祁的头发。 没想到,脚下这么一滑。 她顶着沙发边缘的膝盖也顺势往下一落。 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尽数扑到了萧玉祁的身上。 萧玉祁的双手,原本就是虚扶在苏见月的两侧。 见状,萧玉祁反应极快地用双手护住了苏见月。 只见他宽厚的大掌,掐住了苏见月不盈一握的腰,挂着薄肌的双臂一个用力,将苏见月整只带到了他的身上。 遂,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就变成了。 萧玉祁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双大长腿由悬空变为垂直落地。 苏见月直直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双膝盖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面,一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了萧玉祁弹性的胸膛。 因为萧玉祁双手的力道。 苏见月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前倾,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那双莹润柔软的唇瓣,不偏不倚。 恰好落在了他凸起的喉结。 他的下巴顶着她凌乱的发顶,眸色渐深。 喉咙深处,顺着喉结的凸起,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呃……” 低沉,喑哑。 带着几分撩人的媚气…… 第97章 月儿,你想要做什么 苏见月心慌得不行。 下意识的便要从萧玉祁的腿上起身。 没想到,自己双手用力,更加明显地用掌心测出了他胸肌的弧度。 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动在她的掌心之下。 苏见月手忙脚乱地松开手。 没控制好力道,整个人再次往下一扑。 彻底挂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苏见月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莹白的皮肤像是熟透的虾子,连颤动的睫毛,都在诉说着此时的她,究竟有多尴尬! 她还想要继续挣扎着起身。 萧玉祁的一双手,紧紧地扣住了她妄动的后背。 “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粗喘。 自苏见月的头顶传来。 热血翻涌。 苏见月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她的实操很有可能不及格。 但是,她的理论知识,绝对满分。 她明显感觉到了萧玉祁身体的变化。 甚至,她呼吸时起伏的胸膛,都让萧玉祁不受控制的,在后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生怕身体的变化吓到了怀里的人儿。 苏见月却羞愤地闭上眼睛,化身成为一只一动不动的王八。 佯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 装傻充愣。 萧玉祁深呼吸了一下,抬手,将苏见月从他的身上撕开,放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苏见月随手抱起抱枕,后背紧紧地贴着沙发的靠背,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才拥有满满的安全感。 她心跳得厉害,一股热气自耳根处向上翻涌。 原本白皙的脸,红得滴血。 萧玉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佝着腰,背对着站在沙发前面,根本不敢转身,生怕苏见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 却又同时沉默。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同时开口。 又同时沉默。 苏见月其实并没有想好理由,避开这尴尬的场面。 她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想要那滚烫的温度快速散开。 “还是你先说吧。” 她瓮声瓮气地开口。 萧玉祁的喉咙有些干。 “嗯”了一声,道:“我还约了人见面,就先走了!” “啊?哦!好!” 正好,他走了。 她也不需要找借口离开。 “那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 萧玉祁回到了自己的寝卧。 空无一人的房间,让他纷乱的思绪逐渐平息。 他平躺在床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随即,坐起身来。 低头看向自己的……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现在好了,丢人丢大发了!” 苏见月会不会觉得他举止轻浮,行为放荡啊? 萧玉祁再次躺平,烦躁地踹了踹脚边的空气。 不行,心里头这口气,必须得发出去。 他再次起身。 哐当一下,将房门打开。 “依旧没有世家之人前来?” 门外的左鹰双眼瞪得老大。 “陛……陛下,您……” 萧玉祁有些不耐,“寡人问你话呢,不会回答了吗?” 左鹰随即跪地,“属下不敢,只不过有几户人家派人回了帖子,都道家主身体不适,难以赴约!” “那刺客救回来了吗?” “暂且保住了一条命。” 萧玉祁双手一负,“带路。” “嗯?” 左鹰像是没听清萧玉祁的话。 “可是陛下您……”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萧玉祁不耐烦地打断左鹰的话。 左鹰没敢再言,神色古怪地起身带路。 奇奇怪怪! 每一个件让人省心的事儿! 萧玉祁更加烦躁。 王大志抱着观音大士的座驾,正打算前来,靠着自己帮助观音大士抬座驾的情面,舔着脸,求陛下饶了他哥哥和钱三儿的责罚。 谁是,他刚跨进院子。 便看见了正要出去的陛下。 “啊!” 王大军被狠狠吓了一大跳。 萧玉祁本来就烦,现下,心里头更烦。 “你一惊一乍的,是想要吓死谁?” 王大军呆愣愣地指着萧玉祁的头发,大惊失色。 “陛下,您这头发?怎的变成这样了?” 他抱着平衡车三两步跨上前来。 像是从没见过这般稀奇的事情一般,嗓门儿大的,很不能十条街的人都听得见。 “陛下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的连头发都不梳,这副样子就出了门?” 萧玉祁这才恍然想起,自己那一头被苏见月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就算您被我哥哥气着了,可您也不能拿您的头发撒气啊陛下!” 萧玉祁抬脚,踹了一下左鹰的屁股。 “你看到了,你不知道提醒寡人?” 左鹰踉踉跄跄地,不受控制地往前窜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陛下愿望,属下刚一直想说,可您没有给属下这个机会啊!” 萧玉祁扶额,随即转身,回屋。 眼角的余光偏巧看见了王大志怀里抱着的东西。 “这是?” 他问道。 王大志献宝似的将东西捧了上去。 “启禀陛下,此乃观音大士的座驾,您是不知道啊,昨天夜里……” 他准备好的那一肚子话,压根儿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萧玉祁光是听到‘观音大士的座驾’这几个字,便抬手,从他的怀里,把东西拿走,随即进屋,关门。 一气呵成。 王大志一脸懵地看向左鹰。 “左统领,陛下这是怎么了?” 左鹰咬着牙,“想知道啊?” 王大志点头。 “来,背对着我站好。” 王大志乖乖听命。 转身,背对着左鹰。 下一秒,左鹰一脚踹在了王大志的屁股上。 王大志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就你能耐,就会说话,你这么会说话,我现在就罚你十天不许说话!” 王大志:“!!!” 天啊,十天不说话? 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都怪王大军,本来他在屋里睡觉睡得好好的,王大军和钱三儿非得让他来替他们求情。 现在好了,他惹怒了陛下不说,观音大士的座驾也没了,他还受了罚! 他高低得去把王大军的屁股踹两脚泄泄愤! 哼! 萧玉祁哪里知道门口发生了些什么? 他重新梳好了头发。 也再没了出门的兴致。 桌子上放着一辆造型古怪的车子。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五根手指,轮流地敲击着檀木的床沿。 发出极具节奏的声响。 不如,干脆同苏见月表明心迹? 这样一来,她会不会更加觉得他孟浪? 要么,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兴许,她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呢? 又或许,她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 可是,万一她懂呢?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与她似寻常那般相处,她会不会以为,身为男子,他没有一点儿担当? 萧玉祁翻身。 侧对着床铺上,空落落的那一边。 不料,苏见月竟然侧躺在他的身边? 她粉嫩的掌心,随意地托着下巴。 轻纱半透的衣袖,漫不经心地落于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藕臂。 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方才那张贴上了他喉结的唇,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水润。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苏见月如何又来了此处。 苏见月的另一只手,却大胆地抚上了他的眉眼。 柔软的指腹,一点一点地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 一路向下。 落在了他的喉结,轻轻地打着旋儿。 萧玉祁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感受着指腹轻柔喉结,惹起来的痒意。 一丝丝,一缕缕。 自喉结,一路向下,一层一层的,拨开他一丝不苟的衣衫。 萧玉祁咽了咽口水。 艰难出声。 “月儿,你……想要做什么?” 苏见月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柔软的红唇,紧贴着他的耳畔…… 第98章 洗床单 “做……” 指腹掠过胸膛,轻轻扯开了他端方的腰带。 萧玉祁的呼吸变得急促。 只听得女子在她耳边娇吟:“你啊!” 黝黑的双眸,讳莫如深。 萧玉祁一个翻身,企图将人按在身下…… 没想到,他竟然扑了个空。 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粉红色。 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萧玉祁察觉到异样。 他惊恐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瞬移似的站在了床边。 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床上。 天,他究竟在干什么? 萧玉祁二话没说,直接将苏见月那床粉色的床单掀起来,团巴团巴,团成了一个球。 做贼心虚似的,带到了自己的寝卧。 他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 萧玉祁看着换下来的衣服,跟团成了球的粉色床单。 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他这边,没有水! 所有的水,都得先紧着百姓们吃喝,根本分不出多余的水,让他清洗如此大件儿的床单。 这就意味着,他想要洗床单,必须得回到苏见月的房间。 可是…… 萧玉祁面露难色。 真的,小的时候,饿得不行,去御膳房偷吃的,被大总管抓包,当众抽他鞭子,他都没有这般窘迫过! 真难办! 要不……先去看看苏见月回来了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 他就抓紧时间,偷偷去洗。 萧玉祁觉得,这真是一个顶好的主意。 但,这么一团粉色的床单,放在他的房间里,实在过于显眼。 遂,他打开了柜子,将团成一包的床单连带着衣服一起,塞了进去。 而后擦了擦手,又去了苏见月的房间。 苏见月依旧不在房间里。 萧玉祁长舒了一口气。 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 很好! 人不在。 他把那床粉红色的床单重新抱回来。 洗衣房在一楼。 那边有单独的晾晒间。 萧玉祁知道,苏见月每天晚上接着水管子,向他那边放水,接的便是那个房间里的水龙头。 他鬼鬼祟祟地下楼,拧开洗衣间的门把手。 咔嗒! 两道门响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萧玉祁回头。 看见双手拎满了各类菜品的苏见月进了门。 四目相对。 震惊与惊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玉祁的行为快思维一步,进去洗衣房,啪的一声,锁门,随即将床单和亵裤丢进了水池里,放水,将布料全部浸泡在水中,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萧玉祁,你在干嘛?” 敲门声适时响起。 萧玉祁浑身一僵。 慌忙用手将脏的地方搓了搓,“没……没什么!” 他欲盖弥彰的紧张,将苏见月的好奇心拉到了极致。 苏见月将买回来的菜全部放进厨房。 随即来到洗漱间,打开门把手。 萧玉祁慌得很。 他一面手搓床单,一面观察着房门的动静。 越是着急,他下手就越是没有轻重。 终于,在苏见月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嗤啦”一声。 苏见月亲眼见证了她最喜欢的那床粉色田园小碎花风格的床单,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萧玉祁似乎没想到,那柔软的布料竟然这般脆弱。 他连忙将床单重新丢回水里,幼稚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好像只要苏见月看不见他的手,那条床单就不是他亲手撕碎的一样。 “你在干嘛呢?” 苏见月心疼的看着水池里面。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小碎花的床单,你就这么水灵灵地给撕了?” “不……不是……” 萧玉祁干巴巴的话语,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苍白。 “不是什么?” 苏见月的脸上满满地写着:人赃并获,我看你怎么狡辩? 终于。 萧玉祁垂下了头。 “我赔你一套新的吧!” 这件事儿,他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羞于启齿。 并且已经给他造成了终身难忘的心理阴影。 苏见月:“???” 这就……没了? 他不是应该要解释一下,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洗床单吗? 并且,洗的还是她的? 等等! 洗床单? 苏见月恍然大悟。 “你不会是……” 萧玉祁面色一白,慌忙摆手。 “不……不,我没有!” “你又遇到刺客了?受伤了吗?哪儿伤着了?” 难不成是血染在了她的床单上,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帮她洗干净? “伤得严重吗?” 对上苏见月忧心忡忡的表情。 萧玉祁先是一愣。 随即将计就计,微微蹙起了眉宇,将眉目间的锋利掩藏,带着几分弱不禁风。 “也还好,不算严重!” 他柔弱的脸上满是抱歉。 “弄脏了你的床单,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想着洗干净的,却又没有控制好力道……” 人都伤着了,还管什么床单被褥啊? “伤口在哪儿?给我看看,要是严重的话,我带你上医院。” “不用!” 萧玉祁接着苏见月手部的力道,高大的身躯侧歪在苏见月的身上。 将小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苏见月瘦弱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 “不方便看,我已经让大夫上过药了!” 不方便看? 苏见月下意识地向下一看。 萧玉祁菊花一紧。 下意识地解释道:“大腿,大腿挨了一刀,好在伤口不深,大夫说养两天就好!” “哦!” 苏见月恍然大悟。 “正好,我刚买了筒子骨,等下炖个汤,给你补一补,我先扶你上楼休息?” 萧玉祁连连点头。 这一关,可算是过去了! 苏见月好不容易把人扶上了楼。 萧玉祁“啧啧啧啧”地,被苏见月搀着,勉强坐在了沙发上。 苏见月这才把床上的四件套全部拆了,换成新的铺上。 这一回,铺的是粉红色的凯蒂猫。 苏见月动作熟练地拆着枕头套。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伤的是哪条腿?” “……左边!” 萧玉祁佯装镇定地回答。 实则悄悄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左边?” 苏见月放下枕头,比画着方位。 “那你刚才,怎么把右边靠在我身上?” 萧玉祁:“……” 糟糕! 大意了! 第99章 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右边,恰好在你的左边!” “哦!” 苏见月恍然大悟。 见她没有再继续追问的意思,萧玉祁这才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换好了新的四件套。 苏见月抱着换下来的四件套下了楼。 确定她真的下去了,萧玉祁这才逃也是的,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寝卧。 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真的。 萧玉祁甫一回房。 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他随即端坐起身,随手扯过一件外袍套上。 对着铜镜,将略显凌乱的头发捋了捋,才沉声道:“进!” 进来的人,仍是左鹰。 他根本就没敢抬头 “陛下,许年华那边,招供了!” 萧玉祁扯过腰带,系好。 随即,又穿好了鹿皮靴。 “将他的供词呈上来。” “启禀陛下,并无供词,许年华说,有些话,他想与陛下单独说!” 萧玉祁整理衣衫的手一顿。 看了看天色。 “宣!” 司徒朗从前专门议事用的厢房,成了萧玉祁如今宣人议事的地方。 他一身玄色龙袍,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 许年华跪在地上,双手双脚皆带着镣铐,狼狈至极。 “想明白了?” 萧玉祁不紧不慢的问着。 像是对他即将宣之于口的事情,没有半分好奇。 许年华惨败一笑。 “由得我想不明白么?” 从萧玉祁决定,要将血淋淋的现实,毫无保留的撕开在他的面前的那一刻起。 萧玉祁就预料到了,他迟早会说的。 不论是为了许家上下一两百口人,还为了他这些年,认贼作父,识人不清蹉跎过的岁月。 那些枷锁,比桎梏住他的手脚镣铐更加沉重。 他若不将那群人的秘密宣之于口,即便死了,他都无颜去阴司地狱,面见许家的列祖列宗。 “从我见薛良奇的第一面起,司徒朗便已经成了薛良奇,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发现过他的身份。” 许年华娓娓道来。 这就说明,真正的薛良奇,很有可能,早在从皇宫领旨出来的那一刻,便被司徒朗有预谋的杀害,并且成功的顶替了他的身份。 那个时候,太子病逝。 宫里宫外,乱成一团。 想要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原来,这场局,早在所有人都不曾意识到的时候,便悄然展开。 直到现在,长成了参天毒株。 “第一次发现,他与冒儿山那边有联系,是在我随他来到泾县的第二年,我当初,并不知道,为何他会在一众随从中,偏生挑中了我,去替他向冒儿山传信,现在,我全都明白了!” 司徒朗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收买他。 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在设计害死许家满门之后,还企图他这个许家仅存于世的唯一血脉,最后一丝的价值榨干。 “他为的,不过是我许家那一枚密不外传的神药!” 许家世代为医。 世人都传,许家有一颗家传的神药,可活死人,肉白骨。 便是已经死透了的人,一颗下去,也能从阎王手中,抢回性命。 再在生死簿上多添十年光阴。 但是,从未有人见过那药适合模样,究竟是真是假! 司徒朗在赌。 赌许家真的有那颗神药。 所以,他借着太子之事,威胁许大人,交出秘药。 许大人宁死不屈,这才有了许家的灾祸。 那时的太子,必须死。 许年华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消化完这样的事实。 虽然,很难以接受。 可他却不得不接受。 那个于他而言,亦师亦父之人,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很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许年华苦笑一声。 “许家根本就没有那个劳什子的秘药,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于常人来说,许家也曾是多少人家望尘莫及的医学大家。 然,在那些善于谋算,工于心计,真正的世家大族来说。 捏死许家,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这般简单。 “事已至此,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尽数告诉于你,若你真能替我报仇雪恨,那么,九泉之下,我也能有脸面,去见一见我的父亲,与许家的列祖列宗!” 许年华朝着萧玉祁重重一拜。 还未起身,便听见噗嗤一声。 一支淬毒的冷箭,毫无预兆地穿透他的后背。 彻底阻断了他所有的未出之言。 “谁?” “来人,抓刺客!” 门外一阵兵荒马乱。 萧玉祁眉头皱紧。 他看着许年华跪地参拜的动作。 白色的长衫后背,黑色的血液汩汩渗出。 可他的手,却紧紧地抓住长袍的衣角。 萧玉祁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先是探了探许年华的鼻息。 确定他完全没了呼吸。 之后,才试探性地,拉起了他长袍的衣摆。 修满了翠竹的衣摆,似乎有夹层! 萧玉祁将衣摆剪开。 果然内有乾坤。 一块帛书包裹其中。 打开,却一个字的没有。 萧玉祁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将帛书放在了烛台上烤。 果然。 漆黑的字迹,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 不一会儿,左鹰带来了一名伪装成他们这边士兵的刺客。 那刺客的下巴被左鹰利落地卸掉,取出了藏在牙齿上面的毒药。 刺客求死不能,吓得面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冒儿山那边的人?” 在他们进来之前,萧玉祁便将那块绢帛塞进了自己的胸口藏好。 等人进来,他一双清冷的眸子,才淡淡的睨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人。 许年华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就在那位刺客的身边。 “不说,也没关系!” 萧玉祁十分好脾气的说道:“左鹰,搜身。” 不一会儿,左鹰便将那人浑身上下搜了个遍。 最终,除了藏在腕上的袖箭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萧玉祁打量着袖箭。 全都是由精铁打造,这锻造水平,与秦仲那边,不相上下。 箭尖处泛着寒光,很明显,是淬了极其烈性的毒药。 有钱,又有这般精良的兵器。 萧玉祁问道:“你们那,总共有多少兵马?” 那人不说话。 萧玉祁又问:“你说,寡人截断了冒儿山周围所有的出入口,在缺水断粮的情况下,你们的人,能够坚持多久?” 第100章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看似毫无攻击力,却愣是将跪地的刺客,心理防线,一点一点的击溃。 他还有至亲在那里。 还有一个,等着他平安归来,便与他成婚的傻姑娘,站在石门崖边,盼着他回去。 “你……想知道什么?” 萧玉祁一字一顿:“冒儿山的布防图!” 他面色一白。 绝望地闭眼。 “罪民……不知!” 他说的,并非假话。 主公是个格外谨慎细致之人。 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彻底摸清冒儿山的全部布防。 这话一传出,他便预料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果然,萧玉祁无波无澜地吐出一句话。 “无用之人,杀之!” 刺客的手,摩挲着袖口处,阿桃一针一线,亲手绣上的‘平安’二字。 终究落下泪来。 萧玉祁走出了厢房。 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湛蓝无比的天空。 万里无云,不带一丝水汽。 没有半分下雨的预兆。 忽地,萧玉祁大步流星地回房。 再三叮嘱,任何人不可叨扰。 再次去了苏见月的卧室。 她应当在楼下做饭。 萧玉祁拿起了手机,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按照苏见月教他的步骤,打开那个黑色的软件,按到搜索框。 下方弹出了一个叫做‘键盘’的玩意儿。 萧玉祁找到了那个带着麦克风的空格键,长按不动。 ——古代干旱的治理办法。 萧玉祁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手机页面弹出了不少词条。 他不太认得上面的字。 随意点开一条,随即出现了一连串的视频。 萧玉祁听着手机里的人说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脑飞速运转。 自动删掉了没用的语言和并不适用的方式。 最终总结出了几点。 比如,修建水库,便于应对长时间的干旱。 或者,人工挖凿连通南北的运河,能够有效地均匀南方水患与北方干旱。 这些方法,他都想过。 但是,对于现在的北境来说。 大旱已然形成,现挖水库,根本无用。 其次,修建运河,更是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北境的百姓,更是等不了。 既如此。 萧玉祁抓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 地下水? 开渠挖井! 仔细地了解了一番何谓地下水,萧玉祁哪里还能坐得住? 当即回了自己的房间,提笔画起了简易的构造图。 苏见月做好了饭,上楼喊人。 房间内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黑色的手机,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苏见月伸手去拿,发现手机还是热的。 这是……刚走? 她打开屏幕,某音软件还是开着的,一连串有关于开渠挖井的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苏见月大概明白了萧玉祁的想法。 她默默地下了楼,将刚刚炖好的骨头汤,分出一大半,装进了保温桶里,给萧玉祁留着。 吃完了饭,也没闲着,继续开始搬运物资。 萧玉祁连饭都来不及吃,他迅速集结了一批当地的能工巧匠。 当即开始商讨挖深井的方案。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也没有把握,真的能挖出所谓的地下水。 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萧玉祁还下了圣旨。 成功挖出地下水者,不仅赏银千两,还能封赏官职,跨越阶级,食朝廷俸禄。 这话一出。 报名参加此次挖渠事宜的百姓,如同过江之鲫。 萧玉祁趁机推出了新令。 十日之后,泾县的衙门中,将会举办一场才学考试。 此次考试,为笔试,考题由萧玉祁亲自来出。 参加考试者,报名成功,便能得口粮二斤,清水一瓶。 考试前三甲,则由萧玉祁亲自封官,掌一方水土,管一方百姓。 这样提拔官员的方式,他们前所未闻。 一时间,考试与挖井这件事情,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传播开来。 明黄色的告示,贴满了周围的乡镇。 那些略通文墨,却又不受家族赏识之人,跃跃欲试。 也有一部分不通文墨,但勇气可嘉之人,也踏上了去往泾县报名的道路。 占自行站在广灵县的菜市口处,看着那张明黄的告示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即他便归家,收拾包袱,准备前往泾县,参加考试 当日,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仁兄所说的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素来对他冷嘲热讽的妻子,见到他的举动,竟然破天荒地,并未开口指责。 而是拿出了家中大半的银钱与口粮,含着泪,交到了占自行的手中。 占自行先是一愣,随即推脱。 “你无需给我这些钱粮,我一人在外,用不了这些。” “正所谓穷家富路,你只身在外,总得多带些银钱傍身,以防万一。” 刘氏替他整理着行囊。 “嫁与你这么些年,我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平日里给了你许多气受,但你应当知道,我并无坏心,只盼着你能立得起来,与我一同操持好这个家。” 任谁,嫁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男人,只怕都会心生怨言。 家里家外全靠她一手操持,上要孝敬婆母,下要照顾丈夫,偏生她又是个好强的人。 见不得旁人看她的笑话。 久而久之,便将一腔怨言撒在了占自行的身上。 “你只管放心出门,家中一切有我,你无需担心,当今陛下是位明君,深知百姓疾苦,这番造化,咱们能遇上,是咱们的福气,你若是能通过考试,自然皆大欢喜,倘若过不了,也不必强求,只管放心回来,再苦再难,只要咱们一共努力,还怕饿死街头么?” 陛下来了,惩治了那些贪官污吏。 又免了他们两年的赋税。 广灵县不比北境。 虽说雨水少,但总归能下下来一点儿。 百姓们多少都有些活路。 这些天,她想明白了。 夫妻间,没日没夜地吵架,也不是个事儿。 不如学着彼此适应,好好地过日子。 占自行不会种地那便不种,她寻摸着去府城,支个馄饨摊子,跟占自行一起,辛苦一点儿,总归也是一条活路。 没想到陛下会忽然颁发这么一道告示。 刘氏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虽说体力方面,占自行比不得别家汉子,但是读书方面。 这十里八乡的,能比得上占自行的,怕是找不出两个。 这何尝不是上天给占自行的一个机会? 人一旦想明白了之后,整个人便肉眼可见的通透不少。 占自行被刘氏这一番话感动得泪眼汪汪,他一把抓住了刘氏的手…… 第101章 可怜的孩子 “娘子,我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等我回来!” 刘氏对他的要求却不高。 她泪珠滚落,唇角却挂着笑意。 “活着回来便好!” “啊?” 眼泪留到了眼窝,忽地停住。 刘氏破涕为笑。 “呆瓜!” “嘿嘿嘿!” 占自行憨憨一笑,果然像个呆瓜。 有了盼头,整个泾县百姓的精气神,一夜之间,似乎都变了! 他们开始自发地开始抱团打井。 苏见月这一回,买了不少的土豆、红薯和玉米。 因为分量特别重,她特意让送货的搬运工,直接把那这些东西放在了榻榻米上面。 苏见月算是发现了。 只要她不上去榻榻米,任何人都不能把东西任意传到两个时空。 她额外多给了几名搬运工一些辛苦费,等到把人送走。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苏见月才勉强挤上了榻榻米。 被粮食堆得满满的榻榻米,瞬间空了一半。 腾出了位置。 苏见月才把另外一半的粮食,一点一点地推到空着的那一边。 堆积如山的食物,就像是被推进了无底洞。 不一会儿,全屋榻榻米再次空空如也。 苏见月气喘吁吁,走到客厅,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才勉强缓过来。 她想了想,用锡纸包好,丢进了烤箱里面烤着。 “叮”的一声。 烤箱停止工作。 萧玉祁恰好过来,手里还握着一颗鲜红硕大的红薯。 他神色有些激动。 一席玄袍飒爽,偏生冷峻的脸上,浮现着童真的欣喜。 “这是你之前赠与我的红薯?” 他那边,红薯只培育出了秧苗,刚刚分栽完毕,还未生出果实。 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这果实究竟是何滋味? 更不知如何烹制。 将东西运出门外,他便急匆匆地过来。 “是。” 苏见月的视线从手机上转移。 顾清泽这个神经病,刚刚建了一个群。 群名叫做:炫酷狂霸拽五人组。 里面恰好只有他、苏见月、林念念、纪梦秋和夏千千五个人。 ——秋梨子:? ——夏金条:炫酷狂霸拽?分别是谁? ——云城第一帅:炫酷狂霸拽,当然指的小爷我一个人啊! ——夏金条:…… ——秋梨子:兄嘚,你脸落我家了吧? 苏见月狂笑的表情包还没发出去。 就看见萧玉祁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我还烤了几个,你尝尝?” 苏见月起身,打开烤箱,拿出烤好的红薯和玉米。 又把下午特意给他留好的骨头汤,倒进精美的汤碗里,依次端到了岛台上。 最后又给萧玉祁拿了碗筷和汤勺。 苏见月动作麻溜地打开银色的锡纸,里面的红薯,已经烤得软糯宜人,浓郁的香甜气息从锡纸中飘散出来。 红澄澄的果肉爆开,红色的果皮极薄,仿似轻轻一抿,便能在嘴里化开。 她将红薯掰成两半,递给了萧玉祁。 萧玉祁接过红薯,一口咬在了蜜红软糯的果肉上。 醇厚绵密的口感,甜如蜜糖一般的味道,令他惊喜不已。 “原来,那果实种出来,竟是这般模样?味道果真是极好!” 苏见月替他舀着汤。 “我给你送过去的红薯,品种没有我这个好,但是,也是红壤的,很甜,这个制作方法特别简单,只需要丢进火堆里烤熟就行,想当年,我们国家闹饥荒的时候,光靠着红薯和土豆,愣是救活了大半个国家的老百姓,这个,可谓是救命的粮食,既高产又好养活,饱腹感还强,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正好合适。” “土豆?是方才送过去的那个,与红薯长得极为相似的果实吗?” “没错,就是那个!” 苏见月把舀好的汤,推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随手又拿起一根玉米棒子,剥开锡纸,露出金灿灿,颗颗饱满,宛若金珠子似的果肉。 “这个叫做玉米,就是你们那个年代的玉蜀黍,只不过,我们现代的品种更好,不论是从口感还是产量来说,都远胜于古代。” 萧玉祁放下红薯,又啃了一口玉米。 香甜软糯,汁水饱满。 果然,比玉蜀黍的口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个生的也能吃,但是煮熟或者烤熟,味道更好,你还可以把这些食物掺进赈灾的粥里面一同熬煮,应当可以多支撑你们一些时日。” 光靠苏见月这边的粮食补给,只能解燃眉之急。 萧玉祁派了人去南边收粮。 只不过,南方今年水涝严重,粮食产量亦不高。 再加上层层盘剥,百姓们勉强果腹。 年岁不好,粮食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更有人从中作梗,收粮此事,收效甚微。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以至于来北境几日,苏见月明显感觉到,萧玉祁清减了不少。 “这是我下午煲的汤,你多喝一点,好好地补补身体。” 这话一出。 苏见月恍然想起,“刚才……” 萧玉祁拿着汤勺的手,猛地一顿。 糟糕,他忘记自己现在是半个瘸子了! “你的腿好了?” 果然。 苏见月察觉到了异样。 萧玉祁咽了咽口水,笑道:“未曾。”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他却用底气十足的姿态,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吾乃天子,总不能当着旁人的面,瘸着腿走路,是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 古代的皇帝,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无限放大,若是今日,他当众走路一瘸一拐。 只怕是,等不到天亮,萧玉祁腿断了的言论,便会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所以,我经常受伤,却从来都不敢对外表露,只要还剩一口气在,我便依旧是铜皮铁骨,百毒不侵。” 这话说的,苏见月都心疼了。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像萧玉祁这样的年纪,放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即将踏出校园门的大学生。 养不活自己的,大有人在。 但他的肩膀上,还背负着一个国家的荣辱兴衰。 他不仅得管自己碗里的饭,还得努力,让全国的子民们都吃饱。 何其艰难? 想到这里,苏见月又往萧玉祁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肉骨头。 “你多吃点儿,以后在我这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受伤了,不舒服了,都跟我说,我照顾你!” 可怜的孩子! 第102章 不是挺有劲儿吗 苏见月一个劲儿地往萧玉祁的碗里夹肉。 直到将他面前的空碗,堆成一座小山丘。 她还在不停地“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啊!” 萧玉祁努力地吃。 吃了两个拳头大的烤红薯,啃了一根烤玉米,又把苏见月给他留的汤喝得一干二净。 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苏见月忽然想起来一个网络热梗。 这不就是爷爷奶奶们的梦中情孙吗? 等等! 她这是……把自己代入成萧玉祁的奶奶了? 继他娘之后,又成了他奶? 不行不行,辈分全乱了! 苏见月捂脸。 萧玉祁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 苏见月放下捂住脸的手,摇头。 “没,你赶紧去忙吧,我明天有事儿,白天不在家,今天晚上,想要早点睡。” 萧玉祁忧心忡忡,“是为着那个凶手的事吗?” 苏见月点头,“没错,凶手已经锁定了是苏见星,但是林奇却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替罪羊!” 苏见月恨得牙痒痒。 萧玉祁不明所以。 “林奇是?” “他是苏见星的贴身保镖。” 苏见月解释道:“就类似于你的暗卫,日常任务就是保护她,所以,林奇去给苏见星顶罪,这个说辞,根本无懈可击。” 他可以用不忍心看见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姑娘受到欺负,被人羞辱,冲动之下,做出了那件事情为借口顶罪。 这个动机完全合理。 苏见月有些头痛。 “我陪你一同前去。” 苏见月对上萧玉祁的目光。 幽深而认真。 并不似开玩笑。 苏见月却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 “你那边,可是事关民生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走得开?” 她笑了笑,“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去确认一下口供,我们这边的法治社会,比你们那边安全多了!” 萧玉祁明日,确实有要事要办。 那些世家没有一个人前来。 一不做二不休。 萧玉祁干脆连夜将那些大族的家主尽数绑了,捆巴捆巴统统丢进了柴房。 现如今,太守府的柴房内,格外的热闹。 这件事情,一旦传到冒儿山那边人的耳中,萧玉祁倒想要看看,他们还能安耐住几时? 面对不讲武德的人,萧玉祁有的是不讲武德的办法。 此举,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好,明日晚上,我再来找你,有何事,你只管同我说!” 苏见月笑弯了眼,“好!” 太守府内,有一座昏暗幽深的地牢。 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两盏鲛油制作的长明灯。 火光跳跃,照亮了斑驳的墙壁。 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光是这么看着,便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牢狱深处,时不时地传来鞭笞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潮湿腐烂的空气中,动不动传来阵阵烙铁烫熟皮肤散发出来的焦臭。 在这里每待一刻,对心灵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左鹰将最后一个人丢进狭窄的牢房。 熟练地挂上一把厚重的铜锁,将钥匙往自己的腰间一揣。 “无知小儿,吾乃先帝患难之交,便是先帝在世,对待吾时,也得礼让三分,而今你这小儿当政,竟敢不由分说,将吾下狱,你这般狂妄行事,不怕九泉之下的先帝,夜里托梦来找你说理吗?” 这人乃北境十大世家之首的周家家主周玄霆。 他曾是跟随先帝走南闯北的亲信之一。 先帝回京继位之后,将周玄霆留在了北境坐镇。 那时,先帝被三道急诏,连夜招回皇宫,临行前,先帝曾对周玄霆道:“周兄,吾此一去,山高水长,恐再难相见,吾这番回宫,生死难料,祸福未知,可信之人寥寥无几,唯有周兄镇守于此,吾方能再无后患,破釜沉舟,奋力一搏。” 这番话,先帝说得珍而重之。 周玄霆本是性情中人,只觉得,人生能有如此知己,必当为先帝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遂,他将北境的大半兵力,交于先帝,让先帝带着所有亲信回京,唯留下他,替先帝镇守后方,无后顾之忧。 谁知,先帝回到建安城,进宫之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得到了一张传位诏书。 先帝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 继承了天虞的万里江山。 周玄霆却像是被先帝遗忘了一般,日日夜夜等着先帝曾经许诺的高官厚禄,每盼一日,便多了一日失望。 对于朝廷,周玄霆是有怨气在的。 以至于,他决心投靠冒儿山那边时,是那般的决绝,义无反顾。 他的心中,憋着一团火气。 先帝忘恩负义在先,食言而肥在后。 他不蒸馒头争口气,便是不靠先帝,也要将周家,变成天虞第一大世家。 秉持着这个信念,周玄霆成了这次不配合朝廷行动的群龙之首。 萧玉祁第一个,便要拿他的周家开刀。 周家在北境,汲汲营营数年,早已经在这一处贫瘠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开出锦簇繁花。 旁人不敢对萧玉祁破口大骂,他周玄霆就是敢。 “你个缺心眼儿的王八羔子,跟你那个缺心眼儿的爹一个德行,尽做些不入流的行当,有本事你出来,当面同老子单挑,找人偷偷摸摸把老子打晕,绑到这里来,算个怎么回事?” “这种事传出去,你也不怕笑掉世人大牙?历朝历代,只怕是都找不出你同你那混账爹一般无耻的皇帝!” 无人搭理他。 对于这等程度的污言秽语,左鹰全当没听见似的,大爷一般,稳稳地揣着一兜子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地牢。 将周玄霆的话,彻底抛诸脑后。 “看周家家主这般中气十足的模样,饭食与水,暂且不需供应他的。” 牢头领命,“是,小的遵命。” 左鹰这才满意的离开。 都是一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萧玉祁说,无需对他们用刑,只需饿一饿,渴一渴,再吓一吓他们,便能将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都是大族里头的家主,随便一位走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不能在折在他的手中,给人留下话柄。 左鹰谨遵教诲。 那些天神赐予的食物,他一样也舍不得分给他们吃。 只叫人用最末等的米糠煮了清可见底的稀粥,一日一顿,送到了地牢中。 还特意当着周玄霆那间牢房的门口,给别人单间分吃食。 他不是挺有劲儿吗? 继续骂啊! 怎么停了呢? 是没词儿了?还是没劲儿了? 哼哼哼! 第103章 你到底有多少好哥哥? 无尽的等待,不亚于一场酷刑。 “啊!” “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不远处传来的每一声惨叫,都让关在这里的家主们一阵胆寒。 萧玉祁十分心机地,原先,将除了周玄霆之外的另外九个人,全部关在了同一间。 随即,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在那九人之中,随机带走一个人。 单独关起来。 漫长的心理折磨,一点一点磨灭他们心中的坚持。 就像是有一把淬了毒的尖刀,平等地悬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尖刀只用细细的丝线挂着,谁也不知道,谁头顶上的那一把,会毫无预兆地掉落。 斩断他们的傲骨,碾碎他们的自尊与骄傲。 正所谓由奢入俭难,养尊处优久了,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这样巨大的落差,任谁,都无法接受。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有人战战兢兢地询问。 没有人愿意死在这里。 他们目光一致,刷刷地看向了对面那间牢房里,坐如磐石的周玄霆。 “你说会保我们的,现如今,你自己也深陷囹圄,吾等前路未知,周大人可有良策?” “啪!” 沾满了盐水的鞭子落在皮肉上,凄厉的惨叫应声而起。 所有人不禁为之一振。 “周大人,可有良策?” 周玄霆何尝不气? 可是,生气,辱骂,又有何用? 他骂干了口水,用尽了力气,那皇帝小儿,干脆连一口水,一粒米都吝于给他。 “尔等放心,静候时机。” 一群酒囊饭袋,安乐窝里住久了,脑子都被薛良奇的酒池肉林腌入味了吧? 一个个的,关键时候不顶用,满肚子花花肠子。 就盼着他当这个出头鸟,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兄弟情深,祸福与共。 眼下,真的到了祸福相依的时候,他无需刻意去看,单看他们这群人的眼神,他都能猜到他们心中,俨然打起了退堂鼓。 足足六个时辰的心理折磨。 从天黑,到天亮。 精神早已紧绷到了极致。 萧玉祁一身便衣,四处走访。 他得亲眼看着满目疮痍,一点一点建立新生,才能安心。 泾县的百姓们都认得萧玉祁的那张脸。 一个得天庇佑的君王。 将他们,从深渊绝壁中,拉扯出来,一步一步,迈向崭新的大道。 “陛下您来了?” “陛下您瞧,我们这儿的水井,又重新往下面挖了丈余,是这一片挖得最深的一口井呢!” 为首的人,穿着一件桑麻的短襟褙子,衣摆扎进裤腰里,古铜色的双臂上,沾染了大片的尘土,头上包着的头巾也是灰扑扑,像是 但他黝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腰间紧紧地捆着一根粗壮的麻绳,手里的铁锹递到了旁人的手中,随即解开腰间的麻绳,换下一个人进井里继续挖。 边上的人也没闲着,男女老少齐齐上阵,将挖出来的碎石一块一块地搬到不挡事的位置垒起来,又将挖出来的黄土装满簸箕,再一担一担地挑走。 纵使荒草丛生,黄土漫天,他们依旧勤勤恳恳地建设自己的家园。 陛下乃神明庇护的天佑之子,他说挖深井,有地下河,那便一定能挖出地下河。 进城的人络绎不绝。 必须要经过大夫把脉,看守城门的士兵仔细盘查之后,方能进城。 短短几天,便抓到了许多心怀不轨之人。 尽数被关进了泾县府衙的牢房之中。 目前还未检查出来任何与疫情相关的迹象。 但,他们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 云城公安局。 苏见月见到了久违的苏见星。 她穿着一身VOOL家最新款的白色洋装,从头到脚都精致得不像话。 柔美的五官满是无奈与委屈。 在见到苏见月的那一刻起。 她的眼泪就像提前列好了队似的,滴滴答答地往外流,哭得人心碎。 很可惜,苏见月的心,碎不了一点儿。 倒是陪着她一起过来的苏禹琛,肉眼可见的心碎得不行。 如她所料,下一秒,苏禹琛那双明显出了问题的眼睛,便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苏禹琛,你是狗吗?” 苏见星的头号舔狗,更是除了苏见星之外,见人就咬的疯狗。 苏见月最见不得苏禹琛那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以为,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就真的能成为小说里写的那种云城佛子? 呸! 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神经病! “苏见月,你再说一句试试?” 苏禹琛肉眼可见的暴躁,抬起手,指向苏见月,三两步就要冲过来。 却在距离苏见月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挡住。 “苏少爷,这是警察局,不是苏公馆,你这一巴掌,今天要是敢落下来,不论落在谁的身上,十五天起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苏见星假模假样地冲了过来,双手半抱着苏禹琛,连连摇头。 “哥哥,不要冲动,我们今天来,是要替林奇,向姐姐道歉的。” 说着,她还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另一边的裴恒。 “裴恒哥哥,你快来帮我拦着哥哥啊!” 苏见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养的老母鸡要生了呢!” 苏见月的话,让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见星大大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像是被万箭穿心了似的,哭得比死了亲妈还惨。 “姐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你了,你为什么一直在针对我?” “演,你接着演。” “姐姐,我知道,林奇哥哥擅自做主,做出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会补偿你,请你放过林奇这一次,好不好?” 林奇已经被正式逮捕。 这件事情,苏见星不敢告诉苏家父母。 只能求着苏禹琛帮她。 “哟,还有个林奇哥哥呢?” 苏见月阴阳怪气地笑道:“你认他们当哥哥,他们都同意了吗?” “你……” 苏见星真的被气哭了。 苏禹琛咬着牙,不敢动手,他只能干怒。 “苏见月,我命令你,撤销对林奇的起诉。” “命令我?以苏见星哥哥的身份?” 苏见月看向一边的裴恒。 “你呢?也要以苏见星哥哥的身份命令我?” 裴恒垂眸,敛下眼底的深意。 第104章 打断施法 “我并未这样想过,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苏见月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总有一种,裴恒这个反应,似乎不太对的感觉? 他不是应该毫无原则地偏袒苏见星,即便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苏见星的好哥哥,他也要争取做最好的那一个才对吗? 很明显,苏见星也察觉到了裴恒的异样。 她纤弱的身子微微一晃,“裴恒哥哥,你……” 对于苏见星的眼泪,裴恒向来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从小到大,只要苏见星一掉眼泪,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想办法替她摘下来。 认识他们的朋友都说,他将把这辈子的耐心和温柔,都用在了苏见星的身上。 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就连裴恒自己,也这么认为。 所以,当苏见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苏家的时候,他对苏见月,一直抱有浓浓的敌意。 尤其是,爷爷与苏爷爷商议,让苏见月当他未婚妻的时候,他对于苏见月的厌恶,赫然到达极致。 他默许圈子里的朋友,对苏见月的嘲讽,排挤,冷眼看着苏见月在学校里面被同学霸凌,被所有人的人恶意针对。 苏见月越是狼狈,他就病态一般,越是觉得心里畅快。 他一直以为,他对苏见月,是厌恶的。 对于苏见星,才是真正的,刻在骨子里的偏爱。 直到参加苏爷爷宴会的那一天开始,裴恒猛然发现,他从前,似乎做错了许多事情。 对于自己感情的认知,也不太准确。 比如,苏见星若有似无地往苏禹琛和他的身上蹭的时候,他竟然隐约升起了一丝生理性的厌恶。 再比如,苏见月的视线,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 他竟然会觉得心慌! 为什么会心慌? 裴恒没有想明白。 他今天,并不是为了陪苏见星处理林奇的事情来的。 当然,他的想法,从未有一人知晓。 所以,面对苏见月的质问。 他有一种置身之外的漠然。 这种漠然,苏见星并不陌生。 从前在学校,他就是用这种漠然的神态,冷眼旁观着苏见月所有的不幸。 他仿佛一个合格的NPC,除了与苏见星有关的事情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趣。 苏见星以前,最喜欢看到的场景,就是苏见月狼狈地出现在裴恒的面前,而裴恒却视若无睹地从她的世界前路过。 明明,只要他能够朝她伸出一只手。 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苏见月从泥沼中救出。 可他没有。 从来没有! 每次看到苏见月希冀的目光彻底破碎,看着她,如同折翼的蝶,凄惨地从高处坠落。 苏见星都无比兴奋。 但现在。 裴恒竟然将这份漠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可以? 她不允许! 裴恒才是她命定的男主角。 他,永远都是她的。 只属于她一个人。 就连目光中,都不能有别人的存在。 苏见星松开手,一头扎进了裴恒的怀中。 “裴恒哥哥,你知道我的,我只是不想看到林奇为了我,遭受牢狱之灾,才会想要请求姐姐放过他,苏禹琛是我的亲哥哥,在我心里,你才是我认定的爱人,你怎么能因为姐姐的一句话,就怀疑我的真心呢?” “啧啧啧!” 苏见月拍起了巴掌。 “这博爱的程度,佛祖见了都摇头。” 谢晏城没忍住,“噗嗤”一声。 “你这不是渣,只是想给全天下的男人一个家!” 苏见月继续补刀。 谢晏城随即调整了状态,对着苏见星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是一名专业的刑警,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我要向你们局长投诉你!” 苏见星气得直跺脚。 “哟?投诉啊?”苏见月似笑非笑,“我正打算一会儿就去给谢警官定做十面锦旗,挂满他的办公室,上面就写着‘清廉公正,为民除害’,再好好替谢警官宣传一下,帮他拉拉KPI,这么不畏强权,为民除害的好警官,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多崇高?多敬业啊?你觉得,局长是会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群众雪亮的眼睛?” 自从丢掉个人素质之后,苏见月的精神好多了! “呵!” 这一声浅笑,是裴恒发出来的。 苏见星如遭雷击。 她无助地看向苏禹琛。 苏禹琛一把抓住了裴恒的领口。 将他矜贵整洁的白色西装衬衫揪起了褶皱。 连带着脖子上系着的领带也松了几分。 “裴恒,你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裴恒反握住了苏禹琛的手。 眉宇间显露出不悦。 “你这种一言不合的就动手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改不了。” 苏禹琛斩钉截铁地回答。 “当着我的面欺负星星,你当我这个做哥哥的,死了吗?” 裴恒怒意渐升。 “亲兄妹,只怕也没有你们这样的!” 裴恒本想给双方都留下一点颜面。 可苏禹琛偏生要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裴恒说起话来,也不必替他们留颜面。 有些话,不必说透。 懂得的人,自然会懂。 不懂的人…… 裴恒将苏禹琛的手甩开。 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 不懂的人,就算是将话说得透透的,他也未必听得懂。 枉他还一直以为,苏禹琛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竟然是个傻子。 当你彻底看透一个人的本质时。 从前被你忽视的细节,全部都会被无限放大。 裴恒敛去了脸上的怒意,朝着苏见星勾起了唇角。 如往常一般的温润如玉。 但是,苏见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 裴恒不一样了! 继文景兰之后的第二个。 苏见星面色惨白,不好的预感逐渐扩大。 她紧紧地攥着苏禹琛的衣袖。 仿佛只要抓住一点儿什么,她心里的不安就会减少。 “裴恒哥哥,我真的,只喜欢你啊!” 这样的话,从前的裴恒最是受用。 现在似乎…… 裴恒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苏见星像是看见了希望。 她松开了苏禹琛的衣袖,转而抓住了裴恒的。 梨花带雨地说道:“裴恒哥哥,我……” “停!” 裴恒打断了苏见星施法…… 第105章 你完咯 “换个称呼,再来一遍!” 裴恒的语调淡然而认真。 苏见星‘不堪受辱’,捂着脸,扭头就往外跑。 苏禹琛指着裴恒,气急败坏。 “裴恒,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苏禹琛跟着追了出去。 苏见月大喊道:“怎么都走了?你亲爱的林奇哥哥,你不管了吗?”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林奇痴痴地看着苏见星离去的背影,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苏见月恶意满满。 “你完咯,你的好妹妹不要你咯!” 林奇呼吸一滞。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他却心知肚明。 苏见星承诺的会救他,只是空头支票而已。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可他偏偏喜欢…… 林奇转头,面对着苏见月。 “大小姐不必费心的挑拨我与二小姐之间关系,车祸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主意,跟二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没想过回头。 苏见月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 “你进去了之后,你猜,下一个保护她的人,会是谁?” 这一次,让苏见星跑了,损失了林奇,也算是生生的从苏见星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苏见月扭头,对站在她身侧的谢晏城,郑重地说道:“谢警官,我拒绝任何跟他和解的请求,请您务必,秉公执法。” 就算坐不穿牢底,最起码也得坐到半穿。 谢晏城点头,“苏小姐放心,秉公执法,是我的分内之事。” 苏见月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坐在大厅里面悠哉喝茶的裴恒,也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亲亲星星妹妹吗?为什么要跟着我?” 警察局外,秋风打着旋儿,卷起了一阵香樟树的泛黄的落叶,有一片,飘飘然然的落在了苏见月的发间。 “我为什么非得追着苏见月跑呢?” 裴恒不太理解。 活了二十多年,裴恒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非得是她吗?” 他素来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不解。 “什么?” 苏见月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说,你们是天作之合,你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对于裴恒,苏见月想,可能年少时倾慕过。 第一次见他。 他高贵如王子一般,明明跟她差不多大,在她每次上英语课,都被全班同学嘲笑乡土口音的时候。 他已经登上了国际舞台,优雅地弹奏着钢琴,认真地聆听着享誉国际的音乐大拿,点评他弹奏的曲目,用一口正宗的英伦腔调,跟点评他的导师们对答如流。 那一场比赛,他拿了金奖。 对他而言,好像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 大荧幕上,那尊象征冠军的奖杯,被一位享誉国际的大音乐家,亲手递到了裴恒的手上。 砰的一声,香槟冲破酒塞,如同泉水喷涌而出。 那一刻。 所有人都在为他高兴,替他庆祝。 他却淡漠地看着一切,如同一个局外人。 眉目所及,皆是苏见星的身影。 而彼时的她,穿着华贵的礼服,却依旧自惭形秽,她无助地看着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十分自然地寻找到自己熟悉的圈子。 他们自在地攀谈,举杯庆贺,谈笑风生。 所有人好像都对她笑意吟吟,温和有礼。 但,所有人的,又好像下意识地将她摒弃在世界之外。 她自惭形秽。 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角落。 明明饥肠辘辘,却连一块糕点,都不敢吃。 她害怕,自己会给苏家丢人。 从没有人教过她宴会礼仪。 苏家父母想当然地以为,她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干惯了农活的人,一回苏家,就能跟他们精心养大的苏见星那般,优雅大方,万众瞩目。 当他们发现,她平庸到,连他们预期中的及格线都没达到的时候。 他们就会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目光看向她。 一次又一次。 如同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漫长的,摧残着她的心灵。 那是十三岁的苏见月。 刚刚回到苏家不久。 在参加那场庆功宴之前,苏见星因为摔下楼梯,脚伤刚刚恢复好。 她永远是女孩子中的焦点。 就像裴恒,永远都是男生中的焦点。 不像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只想要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个完全透明的人。 她害怕一切落在她的身上的目光。 可是,裴恒却一步一步的,自高台而下,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 大片的阴影遮挡了强烈的水晶灯光。 苏见月茫然抬头。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西装,完美的五官,惊艳了少女的贫瘠的世界。 “你就是苏家那位亲生的女儿?” 苏见月紧张得双腿发软。 只得坐在原位,仰头看他。 木讷地答道:“是。” “我叫……” 她鼓起勇气,想要跟今天晚上,唯一一个跟她说话的人,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可,她还没来记得向少年介绍自己的名字。 便被少年平淡的声音打断。 “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底的星光坠落。 纤细的十指,紧紧地攥住裙摆,双唇紧紧地抿着。 无措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星星的腿是你推的?” 直白的质问,少女下意识地摇头,矢口否认。 “不是我!” “你可以不承认。” 当着所有人的面,裴恒没有给她留半分颜面。 “但你必须向星星道歉。” 与他清润淡漠的外表不同。 裴恒的性格,实际上,十分的霸道。 “现在,立刻道歉。”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从哪里升出来的勇气,她倔强的仰头,拒绝了裴恒的要求。 “我没有推她,我死都不会道歉。” 少女心事,来不及升起,便已然坠入谷底。 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她的脸上。 是苏云天。 好像,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觉得,她是在丢苏家人的脸面。 譬如此时。 明明是裴恒找上的她。 她只是拒绝了裴恒无理的要求。 苏云天就愤怒地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他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直接让司机带她回家。 “所有人认为的事实,就是真的事实吗?” 裴恒再次反问。 第106章 自恋是病,得治 “这样的话,你来问我?你觉得合适吗?” 苏见月冷笑一声,拿起手机,低头打车。 她的车子报废了,林奇要赔偿给她一辆新车。 但是判决的流程还没走完。 这段时间,苏见月依旧要打车出行。 谁知,她刚刚点开打车软件。 手机屏幕就被一张极为漂亮的手挡住。 他的手,是买了高额保险的。 苏见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拉开与他的距离。 “裴公子,我们不熟!” 一个只存在于双方老人口中的口头婚约。 苏见月从来没有当真过。 她是一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 在她将自己与跟苏见星有关的所有人都划清界限的时候,有关于苏家的一切,她都可以干脆放下。 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 但很显然,这条三八线,只有她一个老实人在默默遵守。 有钱人,十有八九都不讲武德。 “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熟。” 苏见月:“……” 虽然难以启齿,但是苏见月主打一个压抑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创死他人。 她笑道:“你以为你是杂交水稻,一年三熟,说熟就熟?” “看到那个LED屏了吗?” 对角大楼的显示屏上,正好在播放苏见星代言的彩妆广告。 “她的脸,都没你现在的大!” 苏见月扭头就走。 根本不想再跟裴恒多费一句口舌。 裴恒却像是听不懂话似的,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苏见月猝不及防,被他按到了车上。 裴恒态度强硬地替她系好了安全带,随即自己上车,将车门全部锁死。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去。” 怎么也拉不开车门。 “你这叫绑架,我现在就报警。” 裴恒发动车子的同时,将手机从苏见月的手中抽出,抛到了汽车后座。 “你疯了吗?” 裴恒一言不发,踩下油门,汽车在宽阔的马上飞速行驶。 现在并不是高峰期。 路上的车子不多。 苏见月一直喊着停车,裴恒充耳不闻。 时间久了,苏见月干脆懒得喊。 反正,喊了也没用,平白浪费体力。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双手抱胸,语气不善。 裴恒见她彻底冷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跟我好好谈谈的地方。” 苏见月:“???” “你是不是阳了还没好?病毒进了脑子?” 苏见月气无语了。 “我不是苏见星,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谈话的必要。” 两个完全不熟的人,谈什么呢? 围在一起弹棉花吗? 裴恒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再次缄默。 苏见月决心不再浪费口水跟体力。 她将包包重新攥在怀里。 那里面,有她的秘密武器。 抱着包包,苏见月才终于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她时刻保持着警惕。 直到车子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那一年,裴家父母送给裴恒的冠军奖励。 举办庆功宴的那一套半山别墅。 偌大的别墅庄园,佣人们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裴恒直接将车子,停在了庄园内大门的门口。 苏见月下了车,当即打开后座的车门,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裴恒将车钥匙随手丢给了管家。 再次拉着苏见月往别墅里面走。 欧式风格的挑高客厅。 宽大的扇形沙发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占据了一楼公共客厅的一半。 苏见月被裴恒强行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最后,他才坐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白色的西装衬托的他格外儒雅。 冷淡的神情,好似方才一系列的神经病行为,与他本人无关。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 在他的地盘里,苏见月识时务地点头。 “裴公子请说。” 不知怎的,裴恒十分不喜欢苏见月对他的称呼。 她的话语中,总带着几分暗讽。 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裴恒并没有纠结于一个称呼。 他认真地问她:“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吗?” 苏见月心中一惊。 “当然不是!” 苏见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正常的人类,肯定不会像裴公子这样听不懂人话不说,还丝毫都不顾及别人的意愿,将别人带到家中问话。” 言外之意。 不正常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裴恒本人。 裴恒酝酿的话,被苏见月的嘲讽冲散。 他烦躁地起身。 随即又坐下。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重复地做着一个梦。” 苏见月下意识地想要出言讽刺。 却又后知后觉地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裴恒继续说道:“在梦里,你死了。” 苏见月:“……” 做梦都想她死。 呵! 还不如不熟呢! 苏见月毫无意外。 裴恒却像是发现了端倪。 “对我的梦,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苏见月白了他一眼。 “拜托,我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好奇的?” “可是,你连最基本的愤怒都没有!” 苏见月看向他,有些无语。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裴恒总觉得苏见月的反应不对。 但她回答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很符合逻辑。 “在梦里,你爱我入骨,为了嫁给我,做了许多荒唐事。” 裴恒越说,眼底的怀疑越深。 他从眼前的苏见月脸上,找不到半点爱慕他的痕迹。 苏见月笑道:“裴公子,自恋是病,得治!” 裴恒:“……” 明明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正在一件件地变成现实。 比如,苏爷爷的寿宴,苏见星会拿出一幅巫念之的仙翁贺寿图,赢得满堂喝彩。 而苏见月确实拿出了一副尊肃帝的千里江山图,想要博人眼球。 最终,她拿出来的那幅画,却被鉴定是假的。 她被所有人嘲笑。 她心中的恨意会越来越深。 然后,她买凶杀人。 买通凶手,制造车祸,为的就是除掉苏见星。 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明明是根据梦境里面走的。 可现实又完全相反。 最让裴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好像,从苏爷爷的宴会开始,才逐渐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 “不是自恋。” 裴恒斩钉截铁地回答:“苏见月,你应该是喜欢我的,你必须要喜欢我!” 第107章 弹钢琴弹到脑子了? “裴公子,如果你继续这样说话,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苏见月起身要走。 外套的衣摆,却被裴恒一把拉住。 “抱歉,我知道,我现在所说的话,有些冒犯,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苏见月侧头看他。 他那双温润淡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迷茫。 苏见月抱着包包的手紧了紧。 “你是享誉国际的钢琴王子,裴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我又算得了什么?” 她拂开裴恒的手,“抱歉,我帮不了你。” 从四年前,她决心离开苏家的那一刻起。 她就不愿意再跟任何,与苏见星有关的人和事扯上关系。 苏见月继续往前走。 没有任何人阻拦她。 可裴恒的一句话,却生生地让她止住了脚步。 “不帮我,也没关系!” 裴恒站起身,隔着五米的距离,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在她的耳中。 “我会跟爷爷说,我们马上结婚。” “你威胁我?” 裴恒精准地拿捏着苏见月的软肋。 “结婚?你是弹钢琴弹到脑子了?这种鬼话,也能说得出来?” 这桩婚事,除了双方的两位爷爷之外,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当真过。 现在,他突然冒出来,说要跟她结婚? “你今天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苏见月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你看清楚,我是苏见月,不是你的好妹妹苏见星!” 裴恒的脸上,重新挂起浅笑。 “我从不与人开这样的玩笑!” 他比谁都要认真。 苏见月抿了抿唇,“可是,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她没有金钱,没有权势。 唯一在乎的人,只有爷爷。 对于苏家而言,她仅剩的利益,便只有跟裴恒的这桩婚事。 可所有人都知道,裴恒和苏见星,才是天生一对。 所以,苏云天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在一次次的抉择中,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苏见星的谎言。 血脉至亲。 这四个字,于苏云天而言,永远敌不过有利可图。 这样一无所有的她。 拿什么去帮助裴恒?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我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 苏见月被他气笑了。 “你是不是看多了谱子,脑子被五线谱捆住了?” 在一起? 他以为他是人民币吗? 人人跟他永不分离? 苏见月的反应,让裴恒愈发迫切地肯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要找同盟,苏见月,就是最好的选择。 直觉告诉他,苏见月绝对有问题。 她跟他梦境里的行事作风,完全判若两人。 “我们不谈感情,我可以成为你事业上的助力,让你资源飞升,星途坦荡,而你,只需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扮演好我的未婚妻这个角色,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会让律师拟定合同,所有的条款利益,都以你为先。” 很心动的提议。 苏见月的脑海中,却莫名地浮现出了萧玉祁的那张脸。 “我……” 苏见月面露迟疑。 “我需要考虑考虑。” 裴恒欣然应允。 “我们可以加一个微信,便于交流。” 苏见月打开手机,扫码,添加。 “启禀陛下,周家少家主集结十方势力,直逼泾县而来,大约一个时辰,便能到达城门脚下!” 萧玉祁颇为淡定地“嗯”了一声。 “传令下去,关闭城门。” 贺延之震惊,“陛下,那北境百姓……” 萧玉祁看着碧蓝的天空,依旧没有半分下雨的预兆。 心中无奈而又沉重。 “讲明缘由,让他们尽早避险吧!” 太守府门口,两尊纯金的狮子早已经被搬走,朱门上的纯金铆钉更是根根拔除,只留下一片斑驳的痕迹,向人们讲述它过往的辉煌。 酒池肉林早已被清空。 名贵花卉无清泉浇灌,不过几日,便奄奄一息,再无生机。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谁还有闲心去搭理这些毫无用处的玩意儿? 这一局。 萧玉祁计的是人心。 天灾当头,想活的人,总比想死的多。 若非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拖家带口,长途跋涉,举家搬迁? 他们的目的,只是活着。 想活,就必须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他们记得,在生死一线之际,是天虞的皇帝,亲手,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生途的门。 这位陛下,生擒山河郡太守,开仓放粮,得天庇佑,求来神水,福泽百姓。 此后,又打通了北境封锁的全部关卡,为他们某得一条活路。 能活着,谁又真的想死呢?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泾县,眼看着就要进城,得到食物和水,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谁知,在这紧要关头,临门一脚,城门关闭了? 原本有条不紊排队进城的人们全都要疯了。 在这一刻,谁断他们的生路,那便是他们的一生之敌。 “大人,您不能关门啊大人,我娘都快要饿死了,我们等着粮食救命啊大人!” “是啊,大人,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接受检查,挨个儿进城,眼看就要到我们了,你们怎么能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呢?” “不是我们不让大家伙儿进,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准备撤闸关门的官兵无奈摇头。 “陛下自然想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可方才得到消息,北境十大世家已经集结了所有兵马,奔着泾县来了,陛下必须得早做防御,大家伙儿这连天,还是抓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免得受到牵连,到时候,连命都没了!” “进不去这城门,我们迟早都是一个死,那些什么劳什子的世家,有水有粮,也没见他们分咱们一口,现在好容易盼到了陛下来帮助我们,他们又来凑什么热闹?” 怒火,轻而易举地挑起。 官兵们无奈地驱散着人群。 “大家伙儿赶紧逃命去吧,我们这里马上就要派重兵把守,万一误伤了大家,那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前面的人,麻烦跟后面的人都传个话,赶紧躲两天。” 另一个人随即配合道:“要是他们来不了就好了,这来势汹汹的,万一打起来,那可怎么是好哦?” “是啊,最苦的,还是平头百姓,要命了啊!” 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从井然有序到混乱不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第108章 分道扬镳 烈日骄阳,炙烤着大地。 让人们原本浮躁的心,变得更加惶惶不安。 他们害怕。 好不容易得来的生路,就这般硬生生地被斩断。 一时间。 哀嚎遍野。 女子的低泣,孩童啼哭,老人悲戚。 尚有几分血性的汉子,看着遍地灾民,双眼猩红。 “他们非得把我们全都逼死了才甘心吗?” “二牛,你想干啥?” 一个年轻的汉子手持着长棍,明明瘦骨嶙峋,站在高高的石坡上,一脸愤怒。 他爹一把抓住了他。 “干啥?” 二牛将棍子一横。 “我这就去把那群狗东西一窝端了。” 他环顾着狼藉的四周,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彻底消失。 “有人要跟我一起去吗?”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就这样认命了吗?” 二牛再次问道。 他梗着一口气,大吼一声:“左右不过一死,与其这般窝囊地死去,还不如奋力一搏,即便身死,也能为自己的妻儿老小博一个前程。” “走,我跟你一起。” “是,我也一起!” “走,咱们杀过去。” “杀过去!” 混乱的人群中,若有若无的视线交汇。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即将围剿过来的兵马涌去。 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沉积的星火被轻风扬起,点燃了每一个人死寂的内心。 奔腾,火热。 直到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怨气,形成一道长河。 势要淹没整个北境。 瓶儿口。 北境十八郡通往中原的要塞。 两座如高耸入云的山峦硬生生地将北境隔开。 只留下一道幽窄的夹道。 连通外界。 泾县往北,便是瓶儿口。 过了瓶儿口,便到了北境第一大镇,官山镇。 周长庚一身玄青铠甲,带着数万人马,一鼓作气,跨过官山镇,企图穿过瓶儿口,直逼泾县,逼着那皇帝小儿放人。 诸葛睿策马跟在周长庚的身侧。 看着前方狭小的路口,忧心忡忡。 “周兄可派了斥候去探?” “我们来得这般突然,路上除了难民,那狗皇帝初来乍到,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他知道个狗屁!” “话可不能说得这般满,他能连夜绑了我们十大世家的家主,还特意留信让我们发现,便能看出,他并非池中之物,咱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你何时成了这般瞻前顾后之人?他只会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若非我们没有防备,他如何能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人?” “是啊,诸葛兄,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罢了,我们的人早已经打探清楚,此番前来,他并无多少兵力,咱们十大世家随随便便,便能出动五万兵马,何须惧他?” 众人纷纷附和,皆是想着周长庚说话。 诸葛睿眉头紧皱,依旧不放心。 “只派两名斥候前去探路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咱们正好整军修整片刻,也能更加放心前行,有何不可?” 周家素来以北境十大世家之首自居。 身为周家嫡长子,从小到大,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巴结周长庚。 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他当众放屁,都有人上赶着去闻,睁着眼睛说是香的。 这般当众被人下脸面,倒真是破天荒来头一次。 周长庚觉得自己的威严,正在被人挑战。 他的不悦挂在脸上。 其余几人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若我执意不肯呢?” 周长庚眼底的怒气喷涌而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你这般瞻前顾后之人,能成何事?” 诸葛睿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他们身后,风尘仆仆的士兵们。 他们连骑马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穿着厚重的铠甲,扛着沉重的兵器,一步一步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走着。 风尘仆仆。 明明累极,却只能咬牙挺着,不敢发出一声怨言。 别人家的私兵,他不管。 可他自家的私兵,那是花费了大量的金银和精力,精心培养出来的。 损失一个,他都心疼得紧。 更遑论倾巢而出。 还碰上这么个刚愎自用的主公。 思及此处。 诸葛睿翻身下马,朝着周长庚俯身一拜。 “在下确实胸无大志,随不了周兄您成大事,既然咱们道不同,便自此处分道扬镳,我带着诸葛家的亲兵退守北境,在下再次,预祝周兄凯旋。” “你……” 马鞭一甩。 啪的一声,上好的牛皮鞭子精准无误地抽在了诸葛睿的脸上。 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很好,待我带着父亲与一众叔父归家,我必要你,跪在我周府门口,跪地十天,负荆请罪!” 说完,周长庚翻涌着怒气,挥鞭策马,扬长而去。 众人紧随其后。 有人朝着诸葛睿投来欲言又止的目光。 诸葛睿却纹丝不动。 任由马蹄溅起,尘土飞扬,撩动他的衣摆,恭恭敬敬地目送着周长庚等人离开。 他想,若是父亲在这,也一定会,跟他做出同样的抉择。 最终,所有人马尽数进入了瓶儿口。 唯留诸葛家一支军队,以诸葛睿为首,原路返回。 双方人马,渐行渐远,再回首,空无一身的荒野,宛如天堑。 将官山镇与瓶儿口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二牛,咱们必须得这样做吗?” 一个名为猴子的人,紧张得不行,腿肚子都在打战。 “他们不死,咱们就必须死。” 二牛看向众人,目光决绝。 “咱们没有退路,大家伙儿想想依旧守在泾县城门外的一家老小,那群世家大族,何时将我们当人看待过?咱们连那些人家的狗都不如。” 他们缺水少粮,一路逃荒而来,沿途能吃的草根树皮都被他们吃得精光。 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呢? 从未种过一粒米,一棵粟,可他们忙活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全都送进了他们的口袋。 到头来,灾荒来临。 他们竟连一口余粮都舍不得分给他们! 凭什么? “事到如今,害怕的人可以选择离开,再过一会儿,等到大军全部进来,再想走,那可就不能够了。” “我不走,凭什么咱们就得死?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下去见阎王。” “我也不走,我娘和我媳妇儿,都快要饿死了,我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我不走!” “我也不走!” “我们都不走!” 第109章 螳螂捕蝉 二牛感激地看着所有人。 “那么,我们就各自准备好,应战吧!” 时间流逝,那一刻,似乎连风都是静止的。 “诸葛睿这个家伙,打小就怂,等我回去,非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不可!” “周兄息怒,他就是胆子小,为人谨慎些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其他的意思?” 周长庚冷哼一声。 “他敢有什么意思?单靠他那一年不如一年的破落诸葛家,还想踩在我周家的头上,称霸整个北境吗?” 交谈声由远及近。 潜伏于两边岩壁上的百姓纷纷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敌人,一点一点地落入陷阱。 “咱们这不是好好地进来了么?咱们这几万人马,人多势众,能出什么事儿?” 周长庚依旧愤慨地骂着临阵退缩的诸葛睿。 直到所有的人马尽数进入瓶儿口数十米远。 那群跟班们奉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便听到……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 “什么声音?” “啊!山上,快看山上!” 惊慌的尖叫丝毫掩盖不了自山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霎时间,宛若天崩地裂。 周长庚吓得脸色都白了。 狭长的夹道两边,高耸的峭壁上。 一颗颗巨大的石头,轰隆隆地自山顶滚落。 每一颗上,都包裹着由干草编织的藤蔓。 藤蔓上面,原本只带着点点星火。 却在滚落途中,火势愈演愈烈。 直至坠落,那些石头,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像是从天而降的惊雷。 杂乱无章地落在夹道上。 惊扰了战马,砸伤了士兵。 巨石滚落,每次落下,都能砸倒一片人。 再加上天干物燥,每个人身上穿着的衣物,都一点即燃。 身上又穿着盔甲,短时间内无法脱下。 一个火球自然而然地连带出一片火势,火焰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瓶儿口那条幽深的夹道,从山上看去,赫然变成了一条绚丽的火海。 惨叫声响彻山谷。 周长庚那边,众人自顾不暇。 素来被众星捧月之人,在最危急的关头,被所有人弃之敝履。 “啊!” “我的腿!” “火,好大的火!” “水,快给我水!” “救救我,救救我啊!”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四下散开。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谁会管你是主子还是奴才? 周长庚的身边空无一人。巨大的火球滚到了他的马蹄之下。 “嘶~” 马儿嘶鸣,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在地。 滔天的热浪袭来。 夹带着狂怒的热风,周长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他随手扯过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侵吞而来的火舌。 眼见着那个人一脸错愕地被火舌吞没。 那些距离周长庚近一些的士兵们,纷纷选择远离他。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周长庚,似乎比那些火球,更让人恐惧。 周长庚趁着空档,爬起来,就要往前面跑。 往外冲的人很多。 没有人会特意去管周长庚的死活。 他们躲避,拥挤,推搡,奔跑。 不敢喘息。 卯足了力气。 只想要冲出这绝杀之地。 二牛看着山谷底下,抱头鼠窜的那些人,心里痛快得不行。 原来,他们也会痛?也会害怕? “撤!” 二牛一挥手,所有人都沿着来时的崎岖山路返回。 山间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山底的人,却硬生生地折损了一半。 仅剩的一半,即使活着冲了出去,也将近失去了半条命。 他们愿意为,逃出了夹道,便是逃出生天,有惊无险。 不料。 玄甲军早已经候在了路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玉祁一身玄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群败北之兵。 暗金色的五爪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泛出森冷的光芒。 与他冰冷的视线,如出一辙。 “周公子,诸位公子,请吧!”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将一切尽数控于掌心。 从给十大世家送去拜帖的那一刻开始。 萧玉祁便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他明知道拜帖会被拒绝。 可是,没有人知道。 负责奉送拜帖之人,都是天机楼内精心培养出来的绝顶高手。 借着送拜帖之名,神不知,鬼不觉的,利用已有的情报,迅速摸清楚每一个家族家主的行踪。 再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将那些家主,一夜之间,尽数带到太守府,关入地牢。 他更知道,那些家主们,都是冒儿山金矿的受益者。 没有人会傻到,去向他透露冒儿山的一切。 在揭发冒儿山的同时,将自己及全族人的身家性命和盘托出。 冒儿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不到生死关头,谁也不会傻到将底牌全部亮出。 所以,在那些家主离奇失踪之后,他埋伏在某一个世家的暗桩。 在历经几个月的消息封锁之后,再次取得联系。 暗桩‘无意间’透露出家主们的去向。 那些少家主们,自然会派人前来打探消息的真假。 他们会集结兵力。 会倾巢而出。 拿出全部的兵力,用来对付他。 逼着他,交出十位家主。 再于是,便有了封锁城门,二牛带着众人,在瓶儿口,重创世家军队的场景。 环环相扣。 精确地算到了每一个人的反应。 他们会做出的决断。 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有一点,周长庚说得没错。 在泾县,萧玉祁手里头,能用的兵力不多。 但他漏算了一点。 在生死面前,全民皆兵。 他们带兵,自以为胜券在握,必定不会拼尽全力。 但那些民兵们,为的是一家老小的生死,为的是自己能够活命。 在绝境之下,便会爆发出无尽潜能。 这些,还是他在手机里,无意间看到的所谓的‘抗战时期’,一群群朴实憨厚的百姓们。 他们手中的锄头、镰刀、棍棒,弯腰,都是耕种的助力。 抬头,便是杀敌的武器。 那些视频里面,得到的启发。 没有人能够小瞧群众的力量。 即便他是一国之君。 也不能。 “我呸,狗皇帝,你竟敢算计我?赶紧把我父亲交出来,不然的话,就你这点儿人马,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周长庚的额角青筋暴起,如同一头濒临疯魔的野兽 萧玉祁却…… 第110章 苏见月,你跑不掉的 六尺青锋,直直地架在了周长庚的脖颈。 重重的剑身,落在周长庚肩膀上。 利器敲着骨头生疼。 刀锋近在咫尺,周长庚一动都不敢动。 “凭你?杀寡人?” 轻蔑的语气满带着不屑。 萧玉祁冷眼一睨,跟在周长庚身后那群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们握着刀。 齐齐后退。 万分狼狈。 其余的几大世家公子,也无人胆敢上前。 “人呢?还不快过来,把他们杀了,都杀了!” 在北境,皇帝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充足的钱粮储备库。 在这里,他们才是北境的王者。 皇帝,算个屁。 更何况先帝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若说原来。 他在北境,自然一呼百应。 但是眼下…… 若是没有方才在瓶儿口出现的那一幕。 兴许还会有人壮起胆子,与萧玉祁剑指相向。 然…… 没有如果。 周长庚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他不能理解,原本对他毕恭毕敬的那些人,为何一下子,完全不听指挥。 他更不知道。 心,不是一天凉下去的。 没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一个不把别人性命当做性命的人。 他们可以舍生忘死,可以奋勇杀敌。 基于舍生忘死的前提是,心甘情愿。 这一点,周长庚永远都不会懂。 所以,没有人出手。 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这样的反应,不仅仅是周长庚,便连萧玉祁,都觉得意外。 不过,于他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人呢?给我杀啊!” 周长庚几近崩溃。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用剑对准脖子。 第一次,他近距离地接触死亡。 恐惧无限蔓延。 胆战心惊。 “带走!” 长剑一扬,削断了周长庚半截头发。 只听得哐当一声。 金属摩擦,发出铮鸣。 “啊!” 周长庚惊叫一声。 下一刻,军盔滚落。 他长发散乱,眼底的惊恐被无限放大。 整个人狼狈地跌在地上,形象全无。 将近五万人马,不过是过了个瓶儿口的功夫。 折损半数。 士气锐减。 本就疲惫无力的身体,在看到陛下的玄甲兵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那一瞬,彻底没了斗志。 主帅连军盔都被陛下削掉了一半,跟个怂蛋似的,差点没被吓尿裤子。 他们又能做什么? 所有人的武器,尽数被缴。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前,将周长庚一左一右的架起,半拖半拉地往前走。 忽地。 马蹄声起。 “且慢。” 一道明朗清脆的声音自瓶儿口那边传来。 清俊少年,策马而来。 身后是连绵苍山,枯黄一片。 带火的石球,枯草烧尽,俨然熄灭,唯余一阵阵黑烟袅起。 他的身后,人字阵依次排开。 带火的箭矢,直直地对准萧玉祁那边。 少年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白净的脸上,那一道猩红的鞭痕,尤为刺目。 血迹蜿蜒。 自脸颊一路向下。 落成一条血色蜿蜒的路。 “周公子年少轻狂,少不更事,请陛下宽恕,饶他一命。” 那一瞬间,诸葛睿如同天神降临。 一袭墨袍翻飞,玄铁精致的铠甲,在阳光下发出寒芒。 周长庚猛地回头,看见来人。 第一次,有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自心底衍生。 他双眸猩红,随即又梗着一口气,低垂下头。 其余众人,也将视线投到了诸葛睿的身上。 每一位少家主,均羞愧难当。 在诸葛睿被周长庚当众甩鞭辱骂之际,他们无一人发声,替诸葛睿求情。 现如今,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竟然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诸葛睿来救。 如何能不羞愧? 诸葛家,日渐式微,诸葛睿又是他们一众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往日,在北境,诸葛睿是他们一行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从没有人,真的将他当一回事。 没想到,紧要关头,最清醒理智的是他。 最英勇大义的,也是他。 诸葛睿的身影,在那一刻,变得高大无比。 明明是请求的话,可他身后的神箭手们,摆出的架势,明晃晃的,就是在告诉萧玉祁。 他说的,并非请求。 而是要求。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逼迫萧玉祁放过周长庚等人。 不过须臾,局势骤变。 萧玉祁这方人马,以极快的速度,摆出盾阵防御。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南山别墅。 裴恒眉目阴沉。 一步一步地逼近苏见月。 苏见月连忙收回手机屏幕,挂断。 将手机连同包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苏见月,你耍我?” 苏见月有些害怕。 随着裴恒的步伐,她一步一步的后退。 “没关系,毕竟,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从今天开始,你搬到了我这里来住,我们结婚,是最顺理成章的事情,是吗?” 洁白的西装,被他穿的端庄圣洁。 可他沉着浅笑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是陷入疯魔状态的堕天使。 圣洁的光晕变成黑色。 淡粉的唇角弧度渐深,“你放心,我会转告双方的爷爷,我们是自愿结婚,你只需要乖乖地住在这里,等着婚事筹备好,做我的新娘就好!” 苏见月的腿,被胡桃色的茶几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裴恒朝她伸出了手。 苏见月嫌恶地一把将她推开。 重重的。 裴恒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苏见月连忙趁着空档,转身就跑。 偌大的庄园。 苏见月对这里,并不熟悉。 只隐约记得来时的路。 她狂奔到了门口。 高大的铜制大门外,一群保镖黑压压地守在门口。 苏见月被迫停住了脚步。 再一次后退。 左边是成群的保镖。 右边是已然入魔的裴恒。 苏见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想要跑,却好像无路可逃。 “苏见月,你跑不掉的。” 他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从来,都没有。 裴恒闲庭信步,再次逼近她。 苏见月一咬牙。 转身上楼。 裴恒就站在楼下。 看着旋转楼梯上,逐渐远去的身影。 像是在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饶有趣味地看着猎物慌乱逃窜。 内心诡异地涌起一阵快意。 十名黑衣保镖,得到裴恒的示意,追上楼去。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苏见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111章 堕天使 别墅太大。 苏见月奔跑在二楼长长的走廊。 不停地尝试着去打开这一路经过的房门。 没想到,一扇门都打不开。 眼看着保镖们就要追赶上来。 苏见月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忽然。 咔嗒一声。 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门,被苏见月打开。 苏见月进去,反手锁门。 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一件套卧。 纯白的装修,让这里看起来,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苏见月无心过多的去打量这里。 穿过卧室的客厅,来到里间。 洁白的四件套,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台,七彩的光线落在洁白的床上。 苏见月听见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门锁扭动的声音。 “赌一把吧!” 苏见月坐在床沿,眼睛忽然看见床位的一排白色置物柜。 玻璃的柜门之中,一把把漆黑的手枪,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在格子里。 每一格里面,手枪跟子弹,强迫症似的,配套摆放得整整齐齐。 苏见月一把拉开了柜门,随意拿了两把精致小巧的手枪,丢了一把进包包里。 房门终于被人打开。 苏见月又抓起了两盒摆放在格子里的子弹,整个人往床上一滚。 她打算好了。 如果能去萧玉祁的寝卧,那是最好。 如果不能。 她就拿起手枪,跟裴恒硬碰硬。 好在,她赌对了。 一头钻进了萧玉祁的寝卧。 裴恒一步一步地走进卧室。 逗猫似的,笑道:“苏见月,你多大个人了,还跟我玩捉迷藏?” “你乖乖等着,等我找到你,我们就立刻,去领证结婚。” 没有人回应他。 从客厅进入里间。 打开的玻璃柜门,凌乱的白色床铺。 紧闭的阳台门窗。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裴恒,人,确实在这间屋子。 可是,房间里确实空无一人。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苏见月,你拿了我的手枪?” 裴恒的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古怪,复杂,难以言喻。 “你快点出来。” 他的语气忽然急切。 “小心手枪走火,误伤了你。” 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究竟有多么的不对劲。 良久。 房间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进来找。” 裴恒彻底没了耐心。 一声令下。 守在门外的保镖们,纷纷进来,地毯式搜寻苏见月的踪迹。 …… 苏见月坐在萧玉祁的床上,缓了好久,才逐渐平复自己的紧绷的情绪。 裴恒从来都是温润儒雅的天之骄子。 他是裴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震惊乐坛的天才钢琴家。 十八岁享誉国际。 顶尖的家世,极品的外貌,拥有一切霸总男主该有的特质。 在苏见月的眼里。 裴恒是最完美男主。 深情专一,温文儒雅,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 可是,今天的裴恒。 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也是,她从来都不曾真正地了解过他。 古香古色的房间,弥漫着淡淡龙涎香的气味,让苏见月安心。 苏见月将带过来的东西,全部放进了包包里。 透过门缝。 苏见月悄悄地看着外面。 意外的,看见了一张眼熟的脸。 这不是那天晚上,帮她搬平衡车的人吗? 苏见月环顾了一圈房间,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衣柜上。 细螺钿的柜子,被她轻手轻脚地打开。 苏见月微微有些发愣。 宽大的衣柜被一条无形的线,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整整齐齐地放着玄色衣袍,一看就知道,那是萧玉祁的衣服。 另一边,放着好几套粉红色的女装 整整齐齐。 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柜子底部,还有两双绣鞋。 精致的鞋面上,绣着的,是草莓熊的图案。 苏见月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换上了草莓熊的绣鞋,挑一套淡粉色绣着桃花的衣服换上。 妆台上,铜镜边,放着一个精美的妆奁。 打开。 一看。 粉色的珠钗,发簪,各类粉色的首饰,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匣子。 光是苏见月认识的材料,都有粉宝石,粉水晶,粉色的珍珠,粉色的珊瑚。 粉色是苏见月最喜欢的颜色。 萧玉祁精准地掌握了苏见月的喜好。 为她准备的东西,每一样,都美到了苏见月的心坎上。 粉色的面纱遮住了苏见月的半张脸。 她随意挽了一个半扎发,簪了一根粉色的玛瑙簪子。 随即将包包挎背在身上,推开门出去。 对上了王大志那张呆若木鸡的脸。 “观……观音娘娘,您来了?” 王大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见月装得一派淡然,实则不动声色地往边上偏了偏。 这么大的礼,她这个假观音,受不起啊! “陛下何在?” 王大军一张脸唰地一下垮了。 “陛下带兵打仗去了,带了三千精兵,对方有五万大军,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战况如何?” 王大军说着说着,就气成了河豚。 “陛下把能用的人都带去了,我要去,他非不要我去,我……” 他苦着一张脸,向苏见月告状。 “陛下是不是嫌弃我功夫差,怕我过去拖后腿?” 苏见月眉心一跳。 打仗? 三千对五万? 老天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哪儿打仗?你赶紧带我去看看!” 王大军连忙起身,精神抖擞地“诶”了一声。 陛下不许他去,有什么用? 观音娘娘让他去啊! 一群该死的王八羔子,等着爷爷前去,爷爷保管一刀一个,把尔等宵小,砍得片甲不留。 王大军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一路上,苏见月问清楚了所有的缘由。 王大军虽然有时候有点傻,但是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糊。 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恍惚间,苏见月的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了有关于这一段的历史记忆。 史书记载。 瓶儿口之战,始于北境诸葛家,诸葛家,乃北境十大世家之末,族中之人,素来低调,不喜张扬,家传兵书,从不外露,但凡论战,百战百胜。 尊肃帝火攻北境盟军,一举歼敌过半,没想到,大胜在即,却败于诸葛军的兵法诡阵,三千精锐,生还者,不过数千。 “有马吗?” 苏见月消化了这忽然出现的记忆,面色凝重。 王大军点头,“有,我这便去牵。” 苏见月握紧了手中的包包。 还有最后一句,逐字呈现。 天下大乱,始于此战! 第112章 措手不及 骑马和射击,都是贵族学院几乎人人都会的基本技能。 苏见月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学校的人。 但她,是一个自我定位很清晰的人。 会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学习那所学校,授予的所有技能。 没想到,眼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粉衣女子策马扬鞭。 王大志紧随其后,险些没跟上。 早在萧玉祁下令封城的那一刻起。 全城的百姓,都被贺延之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集中保护。 原本嘈杂的街道空无一人。 看守太守府的府兵们见状,根本不敢阻拦。 “驾!” 漆黑的马鞭落下,马儿加快了速度。 若不是苏见月还需要王大志带路,王大志根本追不上她的身影。 我滴个天爷祖奶奶,观音娘娘骑马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厚重的城门紧闭。 高大的城墙上下,三步一兵,五步一弩。 光是看着,气氛都格外的严峻。 王大志手持令牌,守门的将领刚好是他的哥哥王大军。 两个人一番交谈,王大军做主,将城门打开,放苏见月出去。 王大军紧随其后。 瓶儿口距泾县城门,路程不足五里。 快马加鞭,转眼便到。 眼看着前方浓烟滚滚,苏见月没敢打草惊蛇,随即翻身下马,随手将马拴在了一棵隐蔽的枯树桩上。 王大志学着她的举动,也将马匹拴好。 一边系着马绳,王大志一边悄声的问道。 “观音娘娘,您法力无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也无人能够伤害到您,为何非要偷偷摸摸的?” 苏见月:“……” 前提是,她得是真的观音不是? 她可没有这种刀枪不入的本事。 苏见月冠冕堂皇地说道:“本座下凡,法术不可滥用,尔等莫要泄露本座身份,以免误了大事!” 王大志连忙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看着苏见月都走出了好远。 王大志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完犊子了,整个太守府的人都知道,观音娘娘现世了。 陛下特意让他看守寝卧,也是因为,他认得观音娘娘。 这样一来,观音娘娘很危险啊! 万一那群狗杂碎把观音娘娘抢走了,保佑那一方人马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跟上。 陛下哪里是嫌弃他粗笨,怕他拖了军队的后腿? 分明是看重他,把最要紧的任务,交给了他。 苏见月在枯草丛中悄悄地靠近双方对峙的战场。 萧玉祁的声音,恰好落入了她的耳朵。 “寡人若是不呢?” 诸葛睿不紧不慢地举起了手,唇角一勾。 “那么,陛下请恕草民大不敬之罪!” 举起的手,即将落下。 诸葛军的神箭手们,一个个将弯弓拉成满月。 盾阵已成。 被围困在中央的残军们,迅速聚拢,下意识地往诸葛睿那方靠拢。 就在此时。 苏见月测好距离,扣好安全栓。 ‘砰’地一声。 盘旋上空的雅雀,惊恐四散。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一枚子弹,精准的没入了诸葛睿扬起的右肩膀。 剧痛袭来。 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诸葛睿毫无防备,因为惯力轰然倒地。 肩头,鲜血如柱。 诸葛睿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 诸葛军的人慌了。 萧玉祁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处荒草丛中,那抹粉色的倩影。 确定苏见月所在的位置,在对方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萧玉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苏见月比谁都要紧张。 她虽然会射击,可是,她只用子弹打过靶子。 打人。 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谁?” 诸葛睿捂住胸口,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肩膀仿佛断裂。 他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暗器。 苏见月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趴在草丛中,将裙摆全部收拢,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动静。 王大志的隐藏水平,比苏见月要高。 四周静悄悄的。 连一丝风都没有。 苏见月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萧玉祁当机立断。 手势一落。 三千精锐有条不紊地分头行动。 左右包抄,将军心已乱的诸葛军连带着方才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残兵们打得节节败退。 诸葛睿懊恼。 偏偏伤的是他的右手。 “诸位仁兄,接下来,便交给你们了!” 几个人相视点头。 剩余的人马自发的分出队伍,归在了自家少主身后,只有周长庚的人马。 群龙无首。 他们的主子,还在那位年轻的帝王手中。 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最终,缓和过来的诸葛睿,一声令下,将这支队伍收编。 诸葛军听从指挥,摆出了游龙阵,专门破解萧玉祁的阵法。 所谓游龙阵,便是集中兵力,将包围圈,突破一个口子。 破开包抄被动的局面。 诸葛睿的武力值,虽不是这些人中,最强悍的,但他的谋略,绝对是最顶尖的。 故而,游龙阵,龙头最为关键。 长长的队伍,分成五列排开,组成龙头,再带出龙身,直直的对上左鹰带领的左军围剿。 苏见月见势不妙。 砰的一枪,子弹正中龙眼处那个人的胸膛。 噗嗤一声。 血液迸溅。 游龙阵一下子散开。 左鹰趁机攻入内部。 将整个阵法彻底打乱。 诸葛军负隅顽抗,另外的人马,亦陷入右军苦战。 萧玉祁的玄甲兵,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却不小。 每一个都以一敌百。 千军可当万马。 苏见月十分识时务地,将自己隐藏好。 不给萧玉祁拖后腿。 王大军更是屏息凝神,一点都不敢怠慢,一心一意的保护苏见月的安全。 萧玉祁不敢将眼神过多地落在苏见月藏身的那一边。 生怕暴露了她的位置,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十大世家之中,武功最好的少家主屠门烈一双圆月弯刀,在激战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双目猩红,身姿矫健,一记绝杀,直直的将弯刀对准了萧玉祁。 厚实的鞋底在布满了黄沙的道路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苏见月正准备再来一枪。 谁知,萧玉祁像是预判到了苏见月的举动一样。 直接抬手。 六尺青锋锵的一声,对准了屠门烈的手中的弯刀。 强大的力道,愣是将他手中的弯刀削出了一道豁口,隐约可见火花四溅。 第113章 biu的一声 屠门烈不退反进。 另一只手瞬间扬起,试图用另一只手上的弯刀,砍断萧玉祁的头颅。 萧玉祁一个仰身避开,再抬脚一踹,巨大的脚力,精准的踹上了屠门烈的心窝。 “噗!” 屠门烈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犹如破布一般,被踹得飞起,落地。 苏见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萧玉祁受伤。 见状,苏见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屠门烈吐出最后一口鲜血,起身,再一次飞扑向前。 萧玉祁早有防备,迅速投入战局。 手起,刀落。 左砍,右刺。 每前进一步,都显得那般艰难。 尸山血海。 苏见月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亲眼目睹这般残暴血腥的场面。 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在。 受伤的诸葛睿,死去的龙眼。 苏见月的倍感煎熬。 每一声惨叫,都好像触动了她内心紧绷的弦。 可她知道,在这样的危急关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仁慈,才是最不该拥有的情绪。 它会致命。 所以,苏见月理智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握枪的手,由颤抖变得平稳。 她问身边的大志:“城内大约还有多少人马?” 大志早已经握紧了拳头,看着下面倒下的我方兄弟,咬紧了牙关,双目猩红。 “不多,大约两千人马。” 苏见月沉声道:“你现在回城,抽调出一千人马,声势浩大的前来支援。” 大志不解。 “这样的话,城内只怕……” 苏见月道:“这场战役,他们人多势众,即便我方战斗力强,但是,敌我人数悬殊实在是大,倘若他们知道,我们还有援军,那便另当别论!” 王大志也是行过军,打过仗的人。 平日里,虽然憨了一些。 但对于这方面的嗅觉,还算敏锐。 苏见月这话一出,王大志立即知道了她的想法。 “观音娘娘高见!” 苏见月:“……” 王大志悄悄摸摸地撤退。 走得格外放心。 他之所以会这么放心,那是因为,他看见了观音娘娘的新法器。 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一坨,她那双纤纤玉手,就那么‘咔嗒’一下,再‘biu’的一声。 砰! 相隔那么远,都能把那些龟儿子一打一个准,全部撂倒。 还没人能够发现观音娘娘的踪迹。 那场景,看的他一愣一愣的。 这一刻,他对观音娘娘的崇拜之情,已然达到了顶峰。 怀揣着激动的心。 王大志上马的时候,差点踩空,好在他当即稳住,紧紧地攥住了缰绳,才不至于狼狈坠地,摔成一只癞蛤蟆。 苏见月哪里管得着王大志是的想法? 她一颗心都落在了战场上。 视线紧紧地跟着萧玉祁,片刻都不敢移开。 她打出去的那两枪,将诸葛睿的布局完全打乱。 诸葛睿捂着肩膀,靠在一块巨石上,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 见势不妙,脑子里飞快地思索对策。 屠门烈依旧与萧玉祁缠斗在一处,二人打的难舍难分。 头一次交手吃瘪,完全是屠门烈小瞧了萧玉祁的实力。 更多的是,萧玉祁生怕苏见月暴露,发出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现在,算是正式交手。 屠门烈不敢轻敌,拿出看家本领,对上萧玉祁。 萧玉祁不敢大意,专心对战。 诸葛睿抓准时机,大喊一声:“赫连放,五七,位首,三道口。” 赫连放斩下一枚头颅,闻言,迅速整队,赫连军五七十二人一组,将战场划分成两半,分区对抗,遏制住左鹰带领的玄甲军,只余下三道固定的豁口,供自己人穿梭其中。 “姜之衡,三九右行棋盘变。” 姜之衡闻言,一声高呼,姜家军有条不紊地穿梭于三道口中,将整个战场分成了棋盘局,玄甲军两两三三背靠着背,握着滴血的刀剑,警惕地防着将他们困住的士兵。 他们即便折损了一半的人马,可在人数上,仍占有巨大的优势。 这些世家门手中的私兵,长年累月地训练着,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与精力,并非是酒囊饭袋。 诸葛睿现在,虽然无法参战,但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军师。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调遣。 苏见月敏锐地察觉到局势的变化,迅速将目标锁定在了诸葛睿的身上。 在意识到他即将说出第三句话的时候。 苏见月精准的,将枪口,瞄准了诸葛睿的胸膛。 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苏见月的在做出这样举动的时候,面纱下的贝齿,硬生生的咬破了樱粉的唇。 她不知道,她这样私自改变历史,究竟会引起怎么样的蝴蝶效应。 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玉祁死。 更不能,让天虞,在萧玉祁的手中覆灭。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天虞的子民,好好地活着。 想要改变天虞现有的局势,变成真正上的第一大国。 海晏河清,山河永固。 他坚守着自己的国家。 深爱着自己的子民。 苏见月愿意守护他的热爱。 热血上头。 苏见月利落的扣下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 子弹摩擦空气,带出一串若有似无的硝烟。 穿过人群,直直的,落在诸葛睿的脑门。 速度之快。 让诸葛睿根本无法反应。 第三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子弹没入眉心,形成一道鲜红的花钿。 死不瞑目。 诸葛睿身体一软,彻底没了气息。 “诸葛睿!” 周长庚发狂了一般,大吼一声。 愧疚,绝望。 充斥着他的胸膛。 第一次,他学会了自我忏悔。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不听劝诫,执意不派斥候探路,赌气带着人马穿越瓶儿口。 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诸葛睿,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那一瞬,周长庚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道,蛮横地将扣押住他的人推开。 夺过他们手中锋利的刀。 精准的捕捉到了苏见月所在的方位。 从第一枚杀伤力极强的暗器发射出来,打中了诸葛睿肩膀的那一刻起,周长庚就开始寻找一切,下黑手的人,可能存在的地方。 最终,他将眸光锁定在了位于他们大约十丈远,高地中,那从枯黄的草堆后面。 “呀……” 第114章 碰巧打中了他的… 凶狠如同困兽一般的声音,自周长庚的喉间溢出。 极致的爆发。 他飞速奔跑,直直地逼着苏见月那边而去。 身后竟无一人能够追赶得上他的步伐。 萧玉祁分身乏力,见状大惊失色。 就在他分神之际。 屠门烈右手的弯刀,噌的一下,划破了他翻飞的衣袖。 萧玉祁被迫拉回目光,眸露凶色,借着长剑的优势,一个箭步,侧身向前,高大的身形猛地一折。 长腿重重一踢,屠门烈右手的弯刀被瞬间踢飞。 连带着他右手的骨头,都被震得生疼,如同断裂了一般。 他被迫连连后退,不过两步,胸口被长剑洞穿。 屠门烈难以置信的露出惊恐的眼神。 垂直跪地。 萧玉祁毫不犹豫的将长剑一收。 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苏见月的方向奔去。 他的身后,随着屠门烈倒地,一阵阵惊呼悲怮的叫喊声凄厉响起。 “公子!” “公子!” 场面再次乱成一团。 阵法全然打乱,接连失去了两个主心骨,北境盟军终成一盘散沙。 萧玉祁这边,恨不能让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 眼看着周长庚已然扬起了手中的尖刀对准苏见月,萧玉祁飞身向前,手中的长剑还没来得及刺进周长庚的后背。 便听见熟悉的声响。 砰!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苏见月肉眼可见的慌。 她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快就被人发现,那个人举着刀朝她而来。 因为他一直在奔跑,速度极快。 苏见月虽说枪法还算可以,但毕竟,没有到那种神枪手的地步。 她怕自己一枪没打准,不仅误伤了旁人,还打草惊蛇,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遂,转身就要跑。 但是,转念又一想。 她肯定没有这个男人跑的速度快。 与其逃跑被抓,让萧玉祁受他威胁。 她还不如趁机,寻找机会,一枪崩了这个男人。 苏见月做好了决定,便壮着胆子依旧等在原处,寻找合适的时机。 移动的靶子,她没把握能够一击即中。 可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苏见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扣下扳机。 她原本对准的,是周长庚的胸膛。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周长庚竟然握着刀,要跳起来砍她。 结果就变成了,他跳起来的瞬间,苏见月手枪里的子弹恰好射出。 电光火石之间。 子弹就那么凑巧的,不偏不倚的对准了周长庚的胯间。 起跳失败的周长庚,手中的尖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整个人扭成了麻花。 “啊啊啊啊!!!!” 他双腿紧紧地夹着,烙饼似的,疯狂翻滚。 苏见月龇牙咧嘴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漆黑的手枪。 又看见了枯黄的草地上,猩红的血液,不停地从他的身下流出。 天哪! 她都干了些什么? 苏见月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急急刹住脚,亲眼见证这一幕的萧玉祁,只觉得一阵寒风席卷而来,腰部以下凉飕飕的,如坠冰窖。 苏见月对上他的视线。 下意识地将双手往身后一背。 粉色的面纱盖住了她的容颜,只留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无辜,澄澈。 怯生生的。 如同初出丛林的小鹿。 萧玉祁喘着粗气,抬手,捂住了苏见月的眼睛。 周长庚痛得满地打滚。 有一种四肢都无处安放的痛楚,一双手,紧紧地揪住地上的草根,揪断一根又一根。 枯草和砂砾割破了他的掌心。 留下斑驳的血迹。 嘶吼声一浪一浪地袭来。 听得苏见月胆战心惊。 “要不,我走?” 明人不说暗话,她现在,很害怕! 萧玉祁笑了。 “怕了?” 苏见月抿唇,紧闭的眼皮忽闪,长长的睫毛掠过萧玉祁微微湿润的掌心,没敢说话。 “跟着我。” 萧玉祁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干脆放下捂住苏见月眼睛的手。 伸向她。 修长的手上,带着汗意,苏见月看清了,他是一路狂奔向她的。 他玄色的衣裳不显血迹。 可身上透露着浓浓的血腥味,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液,略带急促还未平缓的呼吸,都在告诉苏见月。 刚才奔向她的时候,他有多紧张。 “我……不会拖累你吗?” 她忐忑不安。 哪有人打仗还带着姑娘一起的? 历史上,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背负骂名,遗臭万年。 剩下的一个,根本没办法活着离开战场。 萧玉祁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你若是不跟着我,才是真正的拖累我。” 不知道她来的时候,他能心无旁骛地应战。 知道她来,他生怕旁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只能将火力,往自己那边引。 现在的她,踪迹已然暴露。 萧玉祁没办法做到,将她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既然丢不下,那便带着吧! 总归,他已经被人骂习惯了,倒也不差这一两句的。 能让自己安心便好。 苏见月的心中,烟花绚烂盛开。 如同盛夏仲夜,忽见幽昙盛开。 涌起一股隐秘的欣喜。 她将握着手枪的手,从身后绕到身前。 再伸出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放在了萧玉祁的宽大的掌心。 而后。 娇小软嫩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温热,宽厚。 苏见月忐忑的心脏,被一点一点的熨平,所有的恐惧,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她被萧玉祁大力带起,半松半紧的扣在怀里。 眼看着声嘶力竭的周长庚被人拖走。 血迹蜿蜒,惨不忍睹。 苏见月不忍直视。 拽起萧玉祁的衣袖,掩在眼前,遮住视线。 罪过啊,罪过! 马蹄声起,震耳欲聋。 滚滚烟尘自城门那头逼近。 势如破竹,气贯长虹。 “援军已到,且听陛下调遣。” “咱们的援军到了,兄弟们,快快打起精神,将这群心怀不轨的狗杂碎,碎尸万段!” 霎时间,萧玉祁这边,士气大涨。 反观盟军那头。 连失两员大将,带头的周长庚成为了战俘,落在了皇帝手中。 本就损失惨重,对方还来了援军。 看样子,那援军的数量,根本不在少数,一旦人数上的优势不再。 他们根本没有胜券可言! 赫连放与姜之衡双目对视,当机立断,发号施令。 “撤!” 第115章 驴唇不对马嘴 “穷寇莫追!” 苏见月放下衣袖,见状说道。 萧玉祁瞬间明白了苏见月的意思。 下令撤兵。 王大志带着‘援军’到达战场之后,便看见那群盟军,龟孙子似的,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他哈哈大笑,翻身下马。 半膝跪在了萧玉祁的身前。 “陛下,观音大士,属下幸不辱命!” 一句观音大士脱口而出。 比援军到来,更加让众人震惊。 便是……传闻中的观音大士? 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的跪地。 浩浩荡荡三千多人,全部跪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饶是苏见月自称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被这震耳欲聋的一声“多谢观音大士慈悲为怀,助尔等退敌!”吓得心肝儿一颤。 都……在跪她啊? 这…… 这大场面! 她是真的没见过啊! 苏见月觉得,自己现在僵得可怕。 被这么多人拜,她会不会折寿啊? 好吓人。 观音菩萨,您大人大量,大发慈悲,信女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冒充您的。 实在是形势所逼,生活所迫。 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去庙里给您上香,给您上多多的香,您可千万别怪罪我啊! 呜呜呜! 苏见月内心无能狂怒,外面淡定如斯。 只有距离她最近的萧玉祁,才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现在究竟有多无措。 萧玉祁低头,抿着笑。 苏见月紧紧地攥着萧玉祁的手指,像是在捏一块僵尸肉。 再一次庆幸自己今天,戴了面纱。 不用维持微笑表情包,苏见月只需要稳住声音。 不疾不徐地说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泄露天机,是为仙家大忌,望尔等谨记!”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苏见月的脚指头,已经给这座山谷里面,挖出了一座地下城。 萧玉祁轻咳一声,勉强抑住了笑意。 “众将士听令,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战场,剩余人等,回城休整,等候调遣。” “是!”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苏见月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 好在,萧玉祁握着她的手,迟迟未曾松开。 苏见月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被萧玉祁半护着往前走。 直到有人牵来了萧玉祁的战马。 高大威武,暗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光看它那一脸桀骜不驯的气场,就知道,这匹马,并非凡品。 萧玉祁结实有力的臂膀,一个用力,苏见月毫无防备地被他推上马背。 随即,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苏见月的大半个身体。 见状,王大志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后根。 再看左鹰,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王大志不屑地瘪了瘪嘴。 难以抑制的暗爽。 果然,他才是全天下第一聪明…… 哦不,第二聪明的人。 除了陛下,谁都没有他机智。 当然,观音娘娘不是人! 哦不,观音娘娘是人? 诶? 等等,他再捋捋…… 苏见月第一次跟别人共乘一骑,不自在得很。 她的背后,贴着萧玉祁滚烫的胸膛。 兴许是因为出来得比较急,萧玉祁并未来得及穿上铠甲。 他仍是一身寻常的玄色阔袖长袍,腰间系着紫金腰带,淡淡的龙涎香,被浓郁的血腥气味掩盖。 苏见月努力地将身体往前倾,尽量避免跟萧玉祁的肢体接触。 萧玉祁察觉到她的意图,也没有刻意地往她的身上贴。 而是轻声问道:“你身上背着的包裹可重?” 苏见月“嗯?”了一声。 萧玉祁腾出一只手来,将苏见月背在身上的包包取下来,隔在了两人之间。 “这样可行?” 意识到他的妥帖。 苏见月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嗯……行!” 她的声音极小,萧玉祁却听得清楚明白。 苏见月已经在内心,把自己鞭笞了千千万万遍。 你瞧瞧人家,多么的正人君子? 哪像你? 苏见月啊苏见月! 你的脑子里,能不能少装一点儿黄色废料? 她的老天奶,实在是太太太太丢人了! 回到太守府。 苏见月被萧玉祁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 关上房门。 苏见月一把扯下面纱,双手不停地扇动。 企图扇出一丝凉风,让自己脸上的温度快速降下。 萧玉祁要忙的事情有些多。 晚饭时分,萧玉祁才揉着疲惫的眉心,推门而入。 桌上放着温热的饭菜,苏见月一口未动。 萧玉祁进门的时候。 苏见月正在仔细地研究着那一匣子的粉色首饰上面,究竟用了哪些工艺和材质。 “不是说了,让你先吃,不用等我?” 苏见月没有回答,而是指着被她一一摆放出来的满桌珠翠,满怀期待地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萧玉祁“嘶”了一声。 否认道:“只怕不是。” “嗯?不是?” 苏见月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那是给谁的?”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萧玉祁到底有没有妃子? 历史上…… 也没有明确地记载过。 万一……他已经有了后妃呢? 苏见月的心里,莫名有些堵。 萧玉祁却道:“毕竟,观音大士,应当不喜欢这般娇嫩的颜色。” 这个时候,他提起‘观音大士’的名号。 没有看到想象中,小猫炸毛的场景。 萧玉祁两步上前,弯下腰,放大的俊脸,与苏见月灵动的眉眼相对。 近在咫尺。 “心情不好?” 苏见月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一举动,让萧玉祁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是不是被今日的场面吓到了?” 苏见月抿唇不语。 萧玉祁站直了身体,将她拉到了餐桌边坐下。 细致地为她布菜。 “今日,被你射杀之人,一个是北境十大世家之末的诸葛家少家主,另一个,是诸葛军中,一名能力不错的百夫长,谋反本就是死罪,他们敢与我刀剑相向,便该知道,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在宽慰她。 只可惜,萧玉祁完全没有get到苏见月别扭的点。 两个人凑在一起,颇有一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意味。 “至于,被你误伤那位,他确实没救了!” 说完,萧玉祁停顿着,观察苏见月的神色。 苏见月怯怯地看向他。 等待着他的后文。 第116章 月儿比较喜欢…? “想听?” 萧玉祁歪着脑袋,伸出手指,戳了戳苏见月的脑门儿。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再告诉你周长庚现在如何!” 苏见月咬着唇,默默地拉上了面纱,不想说话。 她有什么资格闹别扭呢? 他们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对,跨时空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没什么!” 苏见月取下了头上簪着那只粉色的玛瑙簪子。 放在匣子里,跟那堆首饰放在一处。 “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动了你的东西,衣服我没办法还给你一模一样的,只能等我洗干净了之后,再还给你!” 萧玉祁荒诞大悟。 他方才是不是逗了她一句,那些首饰,只怕不是送给她的,所以,小姑娘生气了? 萧玉祁看着她脚上那双精致的绣鞋。 这上面的草莓熊图案,还是他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让天机楼,交给江南最有名的绣娘,让她一针一线绣出来,随即送到这边来的。 料子选的,都是她最喜爱的粉色。 这样的暗示,还不够清楚吗? 萧玉祁当即伸出手,将苏见月按着,坐在了妆台前面。 对着铜镜。 萧玉祁将苏见月方才取下来的那支粉玛瑙的簪子,重新簪在了苏见月的发间。 随即,他又拿起了一支粉宝石的簪子,插在了苏见月的头上。 红翡翠簪子,插上去。 粉珊瑚的簪子,插上去。 苏见月惊讶地抬头。 脑袋又被萧玉祁强势地别了回去,重新对在铜镜前。 “你干嘛啊?” 苏见月惊呼出声。 “别动。” 萧玉祁又找出来一根粉色凤尾石垒金丝簪子插上去。 苏见月:“……”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现在的脑袋,好像那个插满了糖葫芦的草垛棍子,微微一晃,还能铃铃作响。 “我脖子都酸了,萧玉祁,你到底想干嘛?” 萧玉祁满意地看着苏见月那一头宛如粉孔雀开屏的尾巴似的簪钗大赏,满意地点头。 “这些都是我精心搜罗的簪子,还要送给姑娘,我总得看看,姑娘戴着好不好看,是吧?” 苏见月转头看他。 对上那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苏见月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 白嫩的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 她将头上的簪子,一根一根地拔下来。 “谁说喜欢了?你就在看好不好看?” 她别别扭扭地将东西,一股脑地全部塞进首饰盒里。 “谁知道这些东西,你是要送给哪个姑娘的?” 苏见月啪的一声,盖上匣子。 刚要起身,又被萧玉祁一把拉下。 他就跪坐在她的身旁。 软垫之上。 苏见月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歪了下去。 萧玉祁适时地伸出手,稳稳地将她接住。 他的大手,覆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另一只手,托起了她落下的后背。 将她护在了怀里。 苏见月心脏一震,仰头,便能轻而易举的看见他深邃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比铜镜里面,更加清晰。 呼吸由粗重变为清浅。 不知为何,苏见月现在,紧张得可怕。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萧玉祁却毫无预兆地,松开了那只托着她后背的手。 背后的空洞,面对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苏见月下意识地伸出手。 一双手,紧紧地圈住了萧玉祁的脖子。 “啊!” 苏见月惊喘一声。 萧玉祁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除了你,寡人身边,何曾出现过其他姑娘?” 苏见月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像是装上了一个电动马达。 “你方才便是因为这事儿生气?” 萧玉祁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落在苏见月脸上的碎发,一根一根地刮到鬓边,安置妥帖。 指背,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苏见月冰凉的脸蛋,变得滚烫。 粉色的面纱难以掩盖的,是她比这粉色更加娇嫩的艳色。 美人当如是,娉婷落花间。 人比娇花艳,花香人亦怜。 苏见月已然羞得,恨不能一头钻进桌子底下,将脸埋着,再也不出来。 可偏偏,萧玉祁还像是,什么情绪都感知不到似的。 继续勾着邪魅的笑,一字一句道:“月儿可是醋了?” 他这模样。 撩人的紧。 要是,他的衣领再敞开些。 腰带再扯松些。 长发稍稍凌乱一些。 露出他优越的喉结,与精致的锁骨。 如果能再半隐半现地露出三分之二的胸肌…… 嘶~ 不能想。 再这么想下去,苏见月有预感。 自己绝对会再次流鼻血。 她那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晃悠了半天,愣是没敢将视线落在萧玉祁的脸上。 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目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苏见月害怕,萧玉祁能从她的窗户里,看出她的脑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颜色废料。 然,萧玉祁是谁? 看着苏见月那一脸心虚的模样。 他便能大致地猜出她内心的想法。 “想看腹肌?” 苏见月(⊙-⊙)… 承认不了一点儿。 “还是……想摸?” 可以吗? 苏见月忽闪的视线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个度。 萧玉祁又想起了她的手机里面。 满满的都是一些不守夫道的野男人的照片。 一张接着一张,根本看不完。 萧玉祁恶作剧似的问道:“月儿不妨告诉寡人,你比较喜欢什么姿势?” 苏见月:“!!!” 这……这是能过审的内容吗? “月儿是比较喜欢全脱……还是半脱?” 能……能说吗? 苏见月lsp属性,愣是败给了绿豆大点儿的胆子。 猛地摇头。 “不喜欢,都……都不喜欢!” 突如其来的结巴,让苏见月恨不能一下子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哇! “是吗?” 萧玉祁一把扯下了苏见月的面纱。 顺势,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地垫上。 他还怕搁置在地垫上的凭几误伤了苏见月。 十分妥帖的,将枣木的凭几丢的远远的。 而后,自己跟着俯身,半伏在了苏见月的身侧。 他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 既不过分贴近,又存在感十足。 让苏见月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我不信!” 他幽深的眸中,蕴含着威胁。 “除非,月儿将你手机里那些乌七八糟的照片,全部扔掉。” 苏见月沉迷于男色的大脑,瞬间清明。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他的算盘珠子,愣是崩了她一脸啊! 第117章 精准的咬上了萧玉祁…… 想的倒是挺美? 手机里面的那些,可是她多年积攒下来的精神财富。 是说丢就能丢的吗? 苏见月抬起手,想要将他一把推开。 这个男人,却纹丝未动。 萧玉祁笑意渐深。 “不愿意?” 他将一只手,撑在了苏见月的脸侧。 另一只手,握住苏见月青葱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领口。 微微用力,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他像是一个妖孽。 明明刚气十足,却又刻意用视线和举动,有意无意地挑逗。 这…… 这不比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短视频,更具有冲击力? 苏见月心虚地想,并不是她肤浅,实在是男妖精太过勾人!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犯了全天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手感不好吗?” 他贴近她的耳廓,轻声问道:“不喜欢?” 是别人有的,他没有吗? 萧玉祁幽深的眸光中,透出极致的危险。 仿佛只要苏见月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他便能低头,一口咬断白皙的脖颈。 光洁的指腹,被迫往下,落在他弹性十足的胸肌。 苏见月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那般。 瓮声瓮气地应道:“喜……喜欢!” “乖!” 萧玉祁满意的让她,将掌心,贴在他的心脏。 苏见月的脸,快要着了。 耳垂红到滴血。 一片火热上头,她仰头,看着萧玉祁那张似笑非笑的薄唇。 总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单身太久,荷尔蒙作祟,以至于她的求偶期,表现愈为强烈。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苏见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吞咽的动作,让萧玉祁幽深的黑眸中,仿似掀起千钧巨浪。 他继续蛊惑。 “把他们都删了,换成我的!” 轰隆隆。 闷雷巨响。 苏见月的理智彻底破防。 啊啊啊啊啊……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苏见月一时激动,嗷呜一口。 精准地咬上了萧玉祁性感的喉结。 “嗯哼……” 巨浪滔天,风暴骤现。 萧玉祁并不觉得疼。 相反,一种隐秘的刺激,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分外舒爽。 他眯起双眼,从喉咙中溢出来的低吟,让苏见月猛然清醒。 她松开口。 抬手捂住了自己滴血似的脸颊。 萧玉祁强势的呼吸,落在她的手背。 逼近。 苏见月双目紧闭,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忽地。 萧玉祁宽厚的大掌,握住了苏见月纤细的腕骨。 正要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陛下,大事不妙。” 萧玉祁挫败地闭上眼睛。 从牙缝中咬出一个字:“讲!” 危机解除。 苏见月趁机推开他。 飞快地跑到小榻上缩成一团,鞋子都跑掉了,都浑然不知。 萧玉祁翻身坐起,一只手,随意的撑在地面,粉色的草莓熊绣鞋,可怜巴巴地落在他的手边,恨不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陛下,城外发现了瘟疫。” 萧玉祁瞳孔缩紧,下意识地对上了苏见月的眸光。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立即召集全城医者,着贺延之带兵,按照原定计划隔离疫区,左鹰从旁辅佐,加大消毒力度,寡人随后便到。” “是!”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萧玉祁起身,拾起地上的绣鞋,一只手拎着。 一步一步的,走到苏见月的面前,曲腿,蹲下。 将绣鞋置于脚踏上,摆放整齐。 随即抬头,看向苏见月。 “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你若是待得无聊,可以回去等我。” 回去? 苏见月面露难色。 虽说,她和萧玉祁躺过的大床,能够随意连通她与他所在的两个不同的时代。 但是,她也发现了,不论如何穿梭,他们都只能去到彼此最后躺着的那张床上。 所以,她目前,没有办法,从这里穿回到自己的家。 即便回去,她也只能再次回到裴恒的卧室。 那样,不亚于羊入虎口。 她原本是想着,来到这里之后,找萧玉祁帮她想办法,从裴恒家离开。 可是现在,萧玉祁的事情,万分紧急,她怎么好开口,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让他帮她? 萧玉祁何等敏锐? 他一眼便看穿了苏见月的欲言又止。 “发生何事?” 苏见月扬起一个笑脸。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萧玉祁根本不信。 “绝对有事,你今天,为何忽然来到我这边?” 苏见月:“……” “那是因为……” “我要听实话。” 可能连苏见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每一次,她说谎,眼神总会飘忽不定。 大拇指的指甲,会无意识的抠着食指的指侧。 “你还记得裴恒吗?” 萧玉祁不需思索,脱口而出:“你那位未婚夫婿?” 一听到这样的称呼,萧玉祁便堵得慌。 这也就是时代不同。 若是苏见月与他同处于天虞王朝。 便是苏见月嫁了人,他也能将她抢过来,伴他左右。 何须这般,又是未婚夫婿,又是手机里面一连串的男妖精? 他反而成了最无名无份的那一个! “就是他。” 苏见月一说就来气。 “他之前,明明一直都喜欢苏见星,还帮着苏见星欺负我,今天,他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突然把我带到他家里,逼着我嫁给他,还想要把我关起来……” “他敢?” 闻言,萧玉祁比苏见月更加愤怒。 “我们现在便过去,我一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滑落。 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 便被他一把揽住了腰肢。 萧玉祁顺势拾起地上的绣鞋。 一只手扣住苏见月,一只手拎着一双粉色的绣鞋,大步流星地朝着卧榻走去。 苏见月被迫用双腿环住他劲瘦的腰肢。 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生怕自己摔了下去。 萧玉祁的海拔这么高,万一要是摔下去,搞不好都能摔出来脑震荡。 苏见月当真是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做出这样的举动,全靠求生本能。 萧玉祁将她往卧榻上一放。 拾起长剑,便要带着苏见月过去。 苏见月却一把按住了他。 “你先去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我换个衣服,咱们再过去。” 本来,凭空消失这件事情,就怕裴恒会起疑心。 到时候,又被他察觉到换了衣服…… 那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们还是谨慎些好。 第118章 病发 再者。 这边一大摊子事儿,萧玉祁就这么匆匆的离开。 哪里能真的放下心来? 萧玉祁也知道事情轻重。 “最多一炷香,我去去便回。” 苏见月前两天,与萧玉祁说有瘟疫。 萧玉祁看了许多个有关于疫情防御的视频。 回到古代之后,萧玉祁便开始准备了相关事宜。 比如,单独划分一块区域,专门安置得了瘟疫的百姓。 连夜开采白灰石,到处泼洒消毒。 早早地便统计好了全城的医者,严阵以待。 并且将全城现有的所有药材,尽数充公,用于此次瘟疫的防御与治疗。 每一项任务,都分配给了专人去办。 他要做的,便是露面,安定人心。 第一例瘟疫的出现,是在早上未曾进城,短暂地躲在城郊破庙内的一户人家。 起初,是那三岁的孩子,忽然疯癫了似的,见人便抓,一连咬了好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随即,便是那孩子的父亲、母亲和祖母,全部像是发了狂。 那一家四口人,一对年轻男女,一位年岁较大的妇人,外加一名不足三岁的孩童。 全部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揪着别人不放,严重的时候,还会出手打人。 众人想到进入泾县之前,必须接受大夫检验要求,方能进城的这一项规则。 脑子转得快的人,当即便想到了瘟疫。 一经发现,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原本熙攘拥挤的破庙,不过须臾,便空空落落,除了那倒地蜷缩,一脸痛苦的一家四口之外。 空无一人。 二牛等人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心中暗叫不好。 连忙冲进人群中,询问情况。 方才带着人,打得敌军落花流水。 如今的二牛,在这一群人中,声望极高。 “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庙里,庙里只怕是有人,得了瘟疫!” 此言一出,众人大骇。 尤其是刚刚跟着一同退敌的百姓们,面面相觑,眼底的惊愕无限放大。 如同一瓢清水,倒入了滚烫的油锅。 人群中瞬间劈啪作响,无一人能够冷静。 “怎么办?万一我们被传染了,那可如何是好?” 为何倒霉的,偏偏是他们呢? 先是遇到大旱。 后是遇到黑心的官员世家,他们官官相护,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好容易逃出生天,举家搬迁。 企图远离这是非之地。 偏生,在进城之际,遇到世家盟军与陛下开战。 现在,陛下大胜的消息,刚刚传来。 他们这里,又出了瘟疫! 一瞬间,好像所有糟心的事情,都被他们遇见了! 怎的前面进城的人,什么事儿都没有? 到了他们这儿,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怎么就这么难? “阿娘,咱们还能进城吗?还有吃的吗?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儿啊!是娘亲无能,咱们已经没有吃的了,呜呜呜!” 悲怮的啼哭,感染了千千万万人。 他们都在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的哭泣,流泪。 二牛红着眼眶,却丝毫不敢耽误。 大吼一声。 “发病的那户人家,是哪个村的?村长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人群自发地分开。 一位中年男人挫败地低头。 “是吴家村的,我是吴家村的村长,吴有才。” 二牛点头道:“咱们暂且不知道这里边的人家,究竟是不是得了瘟疫,但是,宁可提前防御,也不可等病情扩散,悔之晚矣,遂,晚辈有个建议,咱们不如,以村落为单位,每个村的人,都单独住在一块地界,隔开一些,以防万一!” “我同意!” 人群中有人附和,“我们都是拖着妻儿老小出的门,不为旁的,便是为了孩子们,咱们也得妥帖些才是。” “没错,况且,咱们如今,距离陛下这般近,想必很快,陛下便会派人前来安置咱们,陛下是好人,咱不能害了他。” “没错,隔开是对的。” 大多数人都同意这样的决定,吴有才也只能同意。 很快。 人群四散开来。 乱中有序地分成了无数个小队。 二牛将自家爹娘安置好,与他一同抗敌的青年汉子们,也自发地开始维持起秩序。 有一个脚程快的小子,被大家伙儿派去泾县的城门处禀报此事。 想要陛下尽早派人前来处理。 就在此时。 又有人发病了。 与庙中之人,症状完全一样。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疯似的,将自己年迈的母亲压在地上,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他母亲的脖子。 可怜那位老母亲,头发花白,愣是被自己的儿子掐得直翻白眼儿,呼气比进气都多。 愣是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阻拦。 最后,还是二牛带着几名身手不错的汉子,将那个发狂的人死死按住,一掌打晕,直接丢进了破庙里,跟那户人家一同关了起来。 那位老母亲缓过劲儿来,哭天喊地地骂着天道不公,世道艰难。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接连几个人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这么看来,十有八九,真的是瘟疫。 气氛陡然变得沉闷。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 他们万分害怕。 害怕人群中又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害怕那个人就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更害怕的是,下一个发病的人,是自己。 是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破庙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不一会儿又隐约传来癫狂的笑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 破庙中已经关了约莫二十口人。 其中,吴家村的,便有三户。 一户四口,一户六口,还有一户只有一人,剩余的九人,分别来自田家堡村与蒋家村。 三户人家,每户三人。 毫无规律可循。 泾县的城门外暂停所有百姓入内。 那些死于战场的士兵们的尸体,被逐一清理。 黑鸦在上空盘旋。 它们在等着专属于它们的美味佳肴。 有风灌入山谷,发出怪兽一般的低鸣,像是在为这悲惨的世道哭泣。 隔离区,仿造了他在视频中看到了方舱布局。 被昼夜赶工的工匠们,搭建得七七八八。 完全可以先安置一批难民。 萧玉祁将城中女人们制作出来的简易口罩,派人分发给了所有的士兵。 人手一个。 第119章 一件都不留 如萧玉祁所料。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一刻,只要他站在城墙的烽火台上,站在那里,让人们看到。 就是一贴疗效奇佳的强心药。 就在此时,一头猎鹰高亢鸣叫,在夜幕下盘旋落下。 一双锋利的鹰爪,稳稳地踩在了萧玉祁抬起的手臂。 油亮的鹰爪上,系着一只小巧的竹筒。 萧玉祁先是抬手,抚了抚猎鹰片片油顺的羽毛,随即才抽出竹筒里的信笺。 拍了拍猎鹰的脑袋。 猎鹰再次昂起高傲的头颅冲上云霄。 萧玉祁打开字条。 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来了一个好消息。 “天枢。” 一道灰色身影,鬼魅一般出现。 “陛下。” “漼简洲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筹好了十万石粮草,约莫再有十日,便能押送至此,解燃眉之急,你且派天机阁众人保驾护航,莫要等人钻了空子,皆是人粮两空,劳民伤财。” “是。” 天机阁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 从未有人知晓,天机阁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一回,北境大旱。 天机阁的眼线,集体失联月余。 好容易重新开始取得联系,方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了解北境大半境况。 经此一遭,萧玉祁敏锐地察觉到。 天机阁,只怕早就暴露在了有心人眼前。 “你再将招贤纳士的消息,再传一层出去。” 天枢不解,“陛下不是贴了告示?” 萧玉祁将手中的纸笺一层层地对折,叠好。 道:“寡人贴的告示,只能吸引文人,但寡人,还打算,举行一场武选!” 武选? 天枢一怔,随即恍然。 “是,属下这便去办。” 既然手中可用之人不多,那便想办法多起来。 借力打力,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见月那边,还在等着他回去。 萧玉祁转身离开。 苏见月已经换好了现代的衣服,背着包,满上子弹。 萧玉祁将长剑擦拭干净,与苏见月对视一眼。 相互点头。 随即,滚床单。 只是单纯的滚床单。 果然。 萧玉祁和苏见月两个人,就那么一滚,就滚到了裴恒的床上。 “废物!” 坚硬的皮鞋,踹在西装上,伴随着一声低喝,身材高大的保镖的膝窝被迫一软。 膝盖重重地砸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苏见月拉住了萧玉祁。 裴恒很明显,就待在卧室的客厅。 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仅仅一墙之隔。 裴恒显得异常暴躁。 站在一旁的管家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少爷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没有跟往常一样,每次巡演回国,都恨不能粘在苏见星小姐身边。 这一次,苏见星小姐来找过他好几次。 他都避而不见。 不仅如此,但凡遇见有关于苏见月小姐的事情,他的情绪,都格外的激动。 管家看着裴恒眼下的乌青,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 少爷最近,在吃安眠药。 从前,他从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吃着安眠药的少爷,精神比起以往,更差。 他甚至打算,不论他会不会惹得少爷不高兴,他都得把这件事情,告知老爷夫人知道。 偏巧,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少爷,您从前,似乎……不太喜欢月小姐!” 裴恒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心里头的那股躁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怎么,连你也开始左右我的决定了吗?” “不敢。” 管家毕恭毕敬地低头弯腰,冲着地上的跪着的安保部经理说道:“还不赶紧去,把监控重新调一遍,尽快把月小姐找出来。” 保镖当即会意,“是,我这就去。” 裴恒烦躁地抓了一把凌乱的发丝。 他扭头,重新看向了卧室内。 “明明就进了卧室,为什么人会凭空消失?” 裴恒不能理解。 他豁然起身。 苏见月暗叫不好。 她看着床位处那一排摆满了枪支的柜子。 不能让裴恒进来。 他的手里如果有枪,局面将会变得,更加麻烦。 苏见月一把抓住了萧玉祁,“你先把门顶住,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说完,苏见月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并且随手将萧玉祁拉过来挡住门。 在萧玉祁不解但配合的视线中,苏见月迅速将柜子里面放着的那些玩意儿,一样样的,全部丢在了床上。 连一枚弹壳都没留给裴恒。 突然关上的房门,迅速吸引了裴恒的目光。 “来人。” 他大吼一声。 保镖们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进来。 裴恒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给我把门踹开!” 众人闻言,连忙上前,一脚一脚地踹上房门。 萧玉祁将手中的宝剑一横。 紧紧地扣在房门上,阻隔外面那强劲的力道。 直到苏见月说了一句,“好了!” 萧玉祁才将长剑移开,重新握在了手中。 砰的一声。 房门应声而开。 古董向阳花纹的铜锁,可怜兮兮地挂在门上,摇摇欲坠。 长剑一横。 萧玉祁挡在了苏见月的身前。 锐利的视线,直挺挺地落在了一袭白衣的裴恒身上。 玄袍冷峻,白衣儒雅。 一黑一白,将门里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裴恒烦躁的情绪,在看见苏见月的那一刻,悄然平稳。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你是……萧先生?” 萧玉祁将手里的长剑,往身前一横,带着满满的压迫,“既然知道,那么人,我便带走了。” 裴恒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找了一下午的人,又忽然出现。 不仅如此,自己的房中,竟还多出了一个人。 宴席之后。 裴恒便派人调查过这位萧先生。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只是他。 那一晚,参加了苏家宴会的每一个人,都调查过这位神秘的萧先生。 一无所获。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根本查不到任何的身份信息。 能查到的,只有苏家帮他办理的一张身份证。 真假未知。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更像是一团迷雾。 萧玉祁早就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长袍。 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不凡的气质。 身上穿的、配的那些物件。 没有一样是凡品。 尤其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 森冷的寒芒,古朴的色泽,还有上面篆刻的纹路,镶嵌的宝石…… 裴恒断定。 眼前的这位萧先生,十有八九,真的是传说中萧家那位行踪诡秘的年轻家主。 第120章 爱他爱得要死 裴恒眸带审视。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还有你,这么长时间,你到底躲在了哪里?” 为什么他已经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发现苏见月的行踪。 南山别墅的安保系统,已经差成这个样子了吗? 是个人都能来去自如,还能完美地避开监控和保安? 以至连花园的园丁,负责打扫卫生的佣人,都没有看见过有外人进出的踪迹! 这…… 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管得着吗?” 苏见月不客气地回怼他。 裴恒唇角轻轻一勾。 “萧先生,月月是我的未婚妻,这只是我们的夫妻情趣,萧先生出手干涉,只怕于理不合!” 未婚夫妻? 萧玉祁眉头一皱。 “你再说一句,试试?” 裴恒的浅笑僵在脸上。 男人敏锐的直觉,在这一刻,准得可怕。 他审视着萧玉祁,苏见月格外的信赖的,躲在他的身后。 这一幕,竟然格外的刺眼。 “月月,我们之间的私事,你怎么好意思劳烦萧先生这个外人?” “你才是外人。” 苏见月才不给裴恒半分情面,出口就是怼。 “你这是非法囚禁,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 果然,霸总文里的男主,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法外狂徒。 报警? 这个裴恒还真不怕。 “月月大可以试试。” 一口一个月月。 刺得萧玉祁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长剑一指,“闭嘴。” 六尺青锋越过众人,剑尖精准地对上了裴恒的鼻梁。 距离不过咫尺。 保镖们大惊失色,扬起拳头就要上前。 苏见月像是萧玉祁的护法,握着枪,枪口对准了裴恒。 “不许动。” 保镖们举起双手。 “苏小姐,少爷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何必这样不讲情面?” 管家急得脸色都白了。 裴恒倒是淡定得很。 “你们好歹也是未婚夫妻,虽说是双方的老爷子定下的婚事,可你们日后,总是要一起过日子的,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对少爷这样?” 苏见月真的佩服他们这颠倒是非的本事。 “他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带到这里,逼着我嫁给他,还企图把我关起来,这件事情,你是只字不提啊?” “少爷他只是因为太过于在乎你,才会对您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您答应嫁给他,他一定会对您很好的。” “我呸!” 自从苏见月离开苏家之后。 谁都别想PUA她。 “你不去做传销,可真是屈才,我看你也挺在乎你家少爷的,要不然,你也把他关起来,逼着他给你当儿子,让他不要辜负你的一片好心?” “苏小姐你……” 苏见月觉得,自己现在的嘴皮子,厉害的可怕。 战绩无敌! “我什么?我知道,你都是为他好嘛!既然你是在为他好,他应该对你感激涕零才对,是吧?” 苏见月白了管家一眼。 不经意间对上了裴恒惊诧的目光。 “你为了他,拿枪指着我?” 裴恒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见月握枪的双手,紧了紧。 “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仅此而已!” 在场所有人,没人有胆量妄动一下。 “还愣着干嘛?赶紧放我们出去!” 苏见月大吼一声。 管家用眼神示意裴恒。 裴恒还在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见月应该爱他爱得要死,死都想要嫁给他才对,不是吗? 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你不是苏见月!” 他怀疑地看向她。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 可是,完全陌生的眼神,与说话方式。 连他都能想起前世的记忆,那么苏见月不是原本的苏见月,也并非全无可能。 “你把真正的苏见月弄到哪里去了?” 裴恒像是疯了一样,丝毫不顾及落在他脖子上的长剑。 剑刃划过他脖颈的皮肤,引起的刺痛,他浑然不觉。 只想要握住苏见月的手,让她把原本的苏见月还给他。 把那个,满心满眼的苏见月还给他。 然。 萧玉祁却先他一步。 直接一掌打晕了他。 随即,将他拎起。 “少爷!” 萧玉祁对管家的惊呼声置若未闻。 如果可以。 他现在,只想要把裴恒碎尸万段。 而不是轻飘飘的,只是打晕他。 苏见月看见这波操作,麻利地冲着萧玉祁竖起大拇指。 “6!” 萧玉祁不懂此时说六,是为何意。 他将裴恒拎鸡崽子似的,冷声说道:“带路。” 管家的眼中露出一丝未曾察觉的凶狠。 “苏小姐,您执意要站在他这一边吗?” 苏见月懒得跟他废话。 拉起萧玉祁抬腿就走。 管家没有阻拦。 他带着一众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萧玉祁和苏见月的身后。 敢欺负他家少爷? 他会让苏小姐,和这位不知名的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见月认识路。 她拉着萧玉祁,顺利的走出了南山别墅。 想了想。 苏见月拿出手机,给爷爷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和蔼的声音。 “啊哟,乖囡啊,今天怎么想起来,给爷爷我打电话?” 苏见月鼻头一酸。 “爷爷!” 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苏老爷子当场就急了。 “乖囡啊,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苏见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些裴家的保镖跟管家。 打定了主意告状。 “是,爷爷,我被人欺负了!” “怎么回事?你说给爷爷听听。” 半个小时之后。 苏家的车子停在了南山别墅的大门口。 苏见月拉着萧玉祁上了车。 裴恒被管家扶着,人已经醒了,但又没有完全清醒。 苏见月冲着那群人做了个鬼脸。 一想起刚才爷爷气急败坏的,同跟他下棋的裴老爷子说取消她跟裴恒之间的婚约,苏见月就高兴得要命。 婚约取消了,这下子,裴恒应该没有理由,再来威胁她了吧? 苏见月想了想。 不行,她还得找顾清泽说说这个事儿。 顾家跟裴家向来都不太对付。 上次爷爷寿宴,顾清泽就是不乐意看到裴恒,所以才没去参加宴会。 裴恒让她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她必须得给裴恒找点儿麻烦才行。 她才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呢! 蹬鼻子上脸了他! 第121章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 萧玉祁双手抱胸,坐在后排座位上。 苏见月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屏幕,恨不能把屏幕按出花儿来。 炫酷狂霸拽五人群里,苏见月疯狂吐槽。 月月月太美:裴恒是脑子被琴弦崩坏了吧?他非逼着我嫁给他,还想要把我关在他家里,你们说离谱不离谱? 夏金条:???钢琴也有琴弦吗? 月月月太美:……这是重点? 夏金条:额…… 秋梨子:裴恒疯了?他不要他的小心肝儿了? 云城第一帅:我早就觉得那玩意儿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等着,我这就让我妈,抢了他们在城南的那块地皮! 秋梨子:啥都让我姨干,要你何用? 云城第一帅:妈宝男的快乐,你不懂! 秋梨子:…… 云城第一帅:能靠妈,谁乐意靠自己啊? 夏金条:……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林念念:裴恒?他这辈子,最好别落进我手里! 云城第一帅:念姐威武! 秋梨子:念姐霸气! 夏金条:啊啊啊,念念,我要把你写进女尊文里,给你配108个美男,泰裤辣! 月月月太美:扑倒念念,爱你哟! 林念念:“啊啊啊,念念,我要把你写进女尊文里,给你配108个美男,泰裤辣!”引用:谢谢,不必! 夏金条:大哭表情包。 月月月太美:哈哈哈哈哈,没事儿,千千,你可以写我,108个美男,我可以! 秋梨子:楼上的,歪楼了。 云城第一帅:妈妈快带我走,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幽怨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苏见月正要回复一个‘吼吼吼’表情包,就被萧玉祁的声音拉了回来。 她总算愿意,把眼神投到萧玉祁的身上了。 “手机里面,到底有何人在?你为何宁愿看它,也不看我?” 苏见月:“……” 她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手机,将屏幕亮给萧玉祁看。 但一转念,又想到萧玉祁不识字。 啊呸…… 是,不是认识现代的字。 给他看了,他也看不懂。 于是,她干脆关掉了手机屏幕,专心致志地看向他,“手机没有你好看!” 该死! 萧玉祁哪里还气得起来? 一句话,让他的嘴角疯狂上扬。 又勉强压下。 “你这张脸,在我这里,封神!” 嘴角好难压! 怎么办? 萧玉祁别过头,看向窗外。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会了一些? 她很有经验吗? 萧玉祁又想起了那一手机的男妖精! !!! 不能细想。 “那……” 他迟疑地开口。 “与那位带着狐狸尾巴的男妖精比呢?” “嗯?谁?” 苏见月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萧玉祁:你装,你接着装! 他有想过,苏见月是装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苏见月茫然问道:“你说的,是戴着什么颜色狐狸尾巴的男妖精?” 萧玉祁:“!!!” 很好,还分颜色? 他上次,怎么没有看见? 苏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知后觉地捂上嘴巴! 苏见月,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有什么颜色?不如,你拿出来,让我品鉴品鉴?” 那一瞬,苏见月仿佛听见了萧玉祁咬紧后槽牙的声音。 “不……不用,他们都不好看,你才是最好看的,相信我!” 前面开车的刘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是苏家老宅的司机,也是爷爷家保姆王妈的丈夫。 跟王妈一样,人好的不得了。 苏见月将脸埋在了汽车前排座椅的后背。 抬手捂住侧脸,挡住萧玉祁阴恻恻的视线。 “刘叔,你别笑啊!” 刘叔轻咳了两声,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不笑!” 萧玉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苏见月:“……” 刘叔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道:“月月小姐,现在看着,活泼了不少。” 苏见月悄悄放下手,用眼角度余光,偷偷观察着萧玉祁的神情。 一面答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你王妈总说你搬出去之后,难得见你一面,盼着你多回家看看老爷子,她好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蟹壳黄和糖醋排骨。” 闻言,苏见月弯了弯眼角。 “好,我以后,尽量多回去,看看爷爷和你们。” 舒缓的音乐从音箱里溢出。 矜贵优雅的爵士乐,轻快活泼,很好地缓解了车内的尴尬。 到了地方,苏见月下了车。 刘叔替萧玉祁拉开了车门,面带笑容,跟苏见月和萧玉祁告辞。 萧玉祁板着脸,跟在她的身后。 眼睛一直盯着苏见月的包包。 男妖精…… 他一生之敌。 苏见月按开了指纹锁,一路进了院子,到了客厅。 都能感觉到萧玉祁站在她背后,渗人的视线。 终于。 苏见月绷不住了。 她把包包放在桌上,沉甸甸的一声闷响,苏见月星眸一瞪。 “有话就说,总憋着,算什么个事儿?” 萧玉祁理智气不壮。 他想要成为她手机里的男妖精! 这……是能说的吗? 很显然,不能! “那个叫裴恒的,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 他可是男主,言情小说里,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厉害? 一想起这个,苏见月有些头痛。 看样子,裴恒也觉醒了记忆。 他会找上她。 是因为,他发现了,她跟原剧情里面的苏见月,不一样了吗?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萧玉祁炸毛了。 “你在想他?” 他抬起手。 “你……你你你……” 他别过头去,泛红的眼角,像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大狗修。 “你怎么能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别人?” 苏见月:“!!!” “刚才,坐在车上也是,我明明就坐在你的身边,可是你眼睛里面,只有手机。” 他再次控诉。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是吧? 现在的萧玉祁,倒是没哭。 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眼角一红。 苏见月顿时,就有一种,自己犯了天条的罪恶感! 要老命了! “我这么大个头,站在你面前,你怎么就看不见我呢?” 苏见月心虚的厉害。 “没有没有,不信你看,我的眼睛里,全是你!” “生气了才知道哄人?” 萧玉祁脑袋又是一别。 “晚了!” 第122章 你家姐姐年年十八一枝花 “除非,你把你手机里男妖精都删了,我才能勉强原谅你!” 苏见月随手抄起一大箱口罩,往萧玉祁的怀里一塞。 “搬货吧,乖,时间紧迫,咱耽误不起啊!” 萧玉祁:“……” 更气了,还没有办法反驳。 这可如何是好? 苏见月默默地长舒一口气。 先发制人,果然有用。 好不容易送走了气呼呼的萧玉祁。 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晚上十点。 苏见月刚爬上床,准备睡觉。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苏见月,你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 苏见月猛地坐起,“啊?”了一声。 荣姐言简意赅:“马上看看热搜的内容,五分钟之后,给我回电话。” 电话挂断。 苏见月连忙打开微博。 钢琴王子与神秘女友疑似同居,二人共赴爱巢。 钢琴王子疑似好事将近,女友竟是娱乐圈十八线小花? 这两条热搜,分别排在热搜榜第九位,和第十二位。 最让苏见月意外的,是排在热搜榜榜首,带着‘爆’字的第一条热搜。 十八线小花知三当三,插足顶流小白花感情,疑似成功上位! 苏见月抱着怀疑的态度,点击去第一条。 好家伙。 这个‘知情人’,以裴恒粉丝的视角,发了一篇万字小长文。 从她是怎么粉上裴恒,到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成为国际上最年轻知名的钢琴家,音乐王子,再到他和顶流小白花苏见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青涩校园,到娱乐圈顶峰相见的一系列感受,全部写得一清二楚。 文笔俱佳。 一瞬间,便引起了无数网友的共鸣。 本来,裴恒凭借着优越的家世,过人的外貌,和顶尖的音乐天赋,就拥有一个庞大的粉丝群体。 苏见星更是这两年,娱乐圈新晋顶流小白花。 刚出道,就参演了拿下过诸多个国际大奖的国内超一线导演导出的电影《青桔》。 苏见星在青桔里面的戏份并不多,只是电影里男主那早逝的白月光初恋。 在那部影片当中,她凭借那张顶级白花的脸,拿下了当年电影奖的最佳女配角。 可谓是,出道即巅峰。 一跃,成了娱乐圈内知名的国民初恋。 再加上,她和裴恒的微博,每年必有的生日卡点祝福,再加上二人庞大的粉丝基础。 恒星超话的CP粉数量,与日俱增。 俨然成为了一个极为庞大的群体。 裴恒走的,本就不是流量的路子。 奈何,他的流量,从来都不亚于当红一线小生。 年少成名,这么多年。 身边除了苏见星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类似于暧昧对象的异性。 在所有人看来,裴恒优秀且上进,帅气又专一。 早已经成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夫。 直到两个人的家世背景,被扒了出来。 顶流夫妇,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养成系恋人。 每一个词汇,安装在两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嗑生嗑死。 更遑论,他们是所有美好词汇的组合体。 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苏见月迅速划过长文,将屏幕滚到了评论区。 果不其然。 评论区一水儿,全是骂她的粉丝。 ——这个十八线是谁啊?三分钟内,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 ——还要不要脸,有没有道德了?整个饭圈,谁不知道我们恒星CP才是真情侣,贱女人滚开。 ——啊啊啊,信女愿舍弃我前男友一辈子的财运赌咒,我磕得CP永不悲。 ——查到了查到了,那个十八线,叫做苏见月,璀璨娱乐旗下十八线艺人,代表作,零! ——很好,出道四年,查无此人,就这种货色,拿什么和我家姐姐比? ——小三一生黑! ——贱人,滚出娱乐圈! 后面一条接着一条,不堪入目的辱骂。 苏见月冷笑一声。 刚准备关掉微博,给荣姐回过去一个电话。 手机就被微博疯狂的提示音卡到死机。 她的微博,只有三十多万粉丝。 其中,还有十万,是公司为了给她做账号,买的僵尸粉。 私信后台,热闹成这样,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手机卡了两三分钟,才勉强能够正常运行。 苏见月直接关掉了微博后台。 才卡着时间,给荣姐回过去一个电话。 “看到热搜词条了?” “嗯,看到了!” 那一边的荣姐,长舒了一口气。 “说吧,什么情况?” “这是家事。” “苏见月,从前,你就是个小透明,发生任何黑料,公司只管把你雪藏就行,但是现在,你手里面有待播剧,还有即将官宣的代言,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种事究竟是不是私事。” 苏见月“嗯”了一声,“投资商那边,有说什么吗?” “暂时没有,但是,以你目前的商业价值来看,如果,你不能拿出你完全无辜的证据,公司绝对不会,花钱替你公关。” “我知道了,荣姐,我会给您和公司,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说完,苏见月直接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拨通了苏见星的手机。 “照片是你找人拍的?”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 苏见月笑出声来,“听不懂没关系,我现在就跟爷爷打电话,官宣公布我和裴恒多年的未婚夫妻关系,你自求多福吧!” “苏见月!” 娇滴滴的声音瞬间破裂,手机那头,传来了女人尖锐崩溃的吼叫声。 “你敢?” “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我有什么不敢的?” 苏见月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苏见星,不敢的人,一直都是你。”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苏见月重新打开微博。 微博后台,提示音一直没停过。 再看热搜词条,连璀璨娱乐都被网友们攻击得体无完肤。 她最后一条微博底下,原本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几条评论。 短短半个小时,评论数已经高达五千。 增长的趋势一路飙升。 随便刷新一下,就能多几百楼。 苏见月挑了最新冒出来的一条‘贱人滚出娱乐圈’的评论,回复道:“放心,你家姐姐滚出了娱乐圈,我都还在。” ——丑女人,你给我家姐姐提鞋都不配! 回复:是是是,你家姐姐,年年十八一枝花,你哥你爸都爱她。 ——啊啊啊,敢染指我家哥哥,我要杀了你! 回复:妹砸,自恋本身不是你的错,但是,替别人自恋,就是你的错! 第123章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不要脸的女人,你妈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回复:要不,你去问问我妈? ——啊啊啊啊,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回复:聪明的人都知道我在干嘛! ——怪不得能上位,就你这嘴皮子,我家姐姐哪里是你的对手? 回复:妹妹,姐姐我不爱喝茶,不如你去你家giegie面前茶?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我祝你全家死光光。 回复:要不,我帮你艾特一下我全家? ——啊啊,救命,老天,能不能收了这个贱货? 回复:人都靠不住,你靠天? 苏见月凭借着超快的手速,怒怼黑粉一个小时。 攻击性越强,苏见月怼得越欢。 然后,一条崭新的热搜出炉。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苏见月在乎的人了吗? 紧跟在这一条下面的热搜是:苏见月到底是谁? 一个博主发了一条动态,下面截图了一些列苏见月回怼的帖子。 评论区里面格外热闹,因为,苏见月依旧在疯狂怼黑粉,下面的截图,实时更新。 一大波吃瓜群众闻风而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微博顶到了最上面。 ——笑死个人,这姐是疯了吗? ——第一次见到当三当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有一说一,看这姐的行事风格,她真的是三吗? ——保持怀疑! ——保持怀疑+1。 ——保持怀疑的那些人,祝你们永远被三! ——就凭楼上这句话,老娘这90斤的体重,就得长出92斤的反骨,我就保持怀疑,怎么了? ——楼上说得对,我这就给你送二斤肘子过去,让你再长出来两斤反骨! ——话说,事发到现在,除了这姐一个人在互联网里上蹿下跳地发疯,另外两个当事人都不出来发声的吗? ——众所周知,那位钢琴王子和白花关系很好,但,关系好,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吗? ——楼上是那个贱人花钱买来的水军吧?这么没有道德底线,帮一个三说话,可想而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在这个热搜词条下面,帮苏见月说话的人数,竟然开始慢慢增多。 然,苏见月一心斗黑粉,根本没看到这些! ——你个颠三! 回复:不,我平等地对任何人发癫。 ——骂不过她,好气哦! 回复:我不生气你来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这姐,平等的创飞每一个人! 又一条热搜悄然升起。 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三! 跟黑粉大战了两个小时,苏见月直接把评论区的人骂到自闭。 大家眼见着骂不过她。 终于将矛头对准了另外一个当事人。 裴恒! 苏见月切回主页,一看粉丝数量,好家伙,直接从三十多万,暴涨到了一百五十多万。 这泼天的流量。 她又马不停蹄的切小号,去了苏见星的微博主页。 很好,干干净净,连个屁都没放。 看样子,她在发疯之前,给苏见星打过去的那通电话,真真切切的威胁到了她。 有点进去了裴恒的主页。 啧! 惨不忍睹。 苏见月极其良心的忍住没笑。 下楼正准备喝口水,上去再战。 门铃忽然响了。 显示屏上面露出了文景兰那张满是忧愁的脸。 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苏见月透过显示屏看了半天,她的身边都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月月,开门让妈妈进去,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好不好?” 她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了屋内。 苏见月按下声筒,“谈什么?让我给你的宝贝女儿道歉?” “不是的,妈妈没有这么想过。” 文景兰的眼泪让苏见月烦躁。 她打开门。 出了院子。 铁栅栏式的院门,站在里面,冷冷地看向文景兰。 “就这么袒护吧,我们之间,并没有熟悉到,能够邀请你来我家的地步。” 从事发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云景集团没有发布任何动态。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苏见月很是坦然。 但是,身为亲人,她不能原谅。 文景兰的眼泪,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苏见月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初回苏家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讨所有人欢心,谨小慎微的模样。 因为推苏见星下楼的那件事,她的房间,变成了一楼的佣人房。 从来没有人问她究竟喜欢吃什么,餐桌上的每一顿饭,都迎合着苏见星的口味。 她讨厌佣人房灰扑扑的格子床单,喜欢吃辣的菜,不喜欢喝果汁。 但是她知道,文景兰身体不好,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盏燕窝雪蛤,她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苏云天每天早上,只需要一杯美式外加一个牛肉三明治即可,别的东西,他吃不下。 她知道,苏禹琛最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眼镜,还喜欢收集各种款式的豪车。 她知道,苏见星最喜欢的颜色的是紫色,最喜欢穿公主裙。 所有人的喜好,她都知道。 可是她呢? 在苏公馆里面住着的,那些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们,从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试着了解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 “如果你来,只是想要对着我哭,那么我没有时间奉陪,再见。” 再睁开眼睛,苏见月的眼底,更添了几分坚定。 “不,我没想要对着你哭!” 她只是,一看到苏见月,就忍不住掉眼泪。 文景兰连忙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只要你们远离我的生活,我就会过得很好,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做得到,不关注你的生活?” “从我离开苏家的那一天起,我就说过,你只有苏见星一个女儿。” “不是的,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苏见月听了只想要笑。 “你真的,把我当成亲生女儿过吗?” 文景兰真的很有本事。 每次苏见月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建设,都会被文景兰三言两语挑的,彻底破功。 “今天的微博热搜,你知道的吧?” 怎可能不知道? “事发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我想请问文女士,您为您的亲生女儿,做了些什么?” 第124章 逆风翻盘 “我知道,你们只想要维护苏见星,我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们会来帮我,可你,能不能在替苏见星兜底的同时,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恶心我?” “我没有偏帮她,真的。” 文景兰第一次,痛恨自己笨嘴拙舌。 她找到了空隙,努力地解释。 “我没有偏帮苏见星,我已经知道,她买凶杀人的这件事情,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已经把她赶出了苏公馆,云景集团之所以没有发声,是因为你哥哥。” 文景兰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又被她干净利落地擦掉。 “你哥哥执意要包庇苏见星,他用公司的股份威胁你爸爸,你爸爸他……” 她哽咽地说道:“他被气到心梗,刚刚吃了药睡下,我不放心你,所以才想要来看看你。” 苏见月倒是没有想到文景兰竟然真的舍得,把苏见星赶出家门。 她还以为,她会选择,当一辈子的瞎子。 “你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呢?” 苏见月无动于衷。 “想要我同情你,还是同情苏先生?”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十八岁的苏见月,最渴望的亲情。 二十三岁的苏见月,嗤之以鼻。 “我只是想要对你好,弥补以往我对你的亏欠。” “文女士,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任何的弥补,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弥补,只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仅此而已。” 苏见月不想跟她虚与委蛇的攀谈。 她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去掉任何的遮羞布。 “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除此之外,我想,我们并没有其他的话好说,慢走,不送!” 苏见月转身就走。 文景兰捂住生疼的胸口,无声落泪。 真的,不能弥补吗? 她紧紧地抓住黑色的铁栅栏,指腹泛白,弯着腰,缓和了许久。 终于,文景兰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云景集团没办法发出声明。 但是,她可以。 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文景兰虽然已经息影多年,但是,她在娱乐圈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她带着满脸的泪痕,慢慢地走进车厢。 坐在汽车后座。 她拿起手机,打开了自己那许久未曾发布动态的微博。 编辑出来一段文字。 苏见月气到一口气干了三杯水,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她打开微博。 已关注好友那栏,接连显示出来好几条动态。 夏千鲤:我笔下的女主,怎么可能当三? 纪梦秋:开骂之前,你们确定好,谁才是真的三了吗? 顾氏集团二世祖:带头引战的,统统等着小爷我的律师函,一个都别想跑。 苏见月扑哧一声,笑了。 她打开炫酷狂霸拽五人群。 月月月太美:明天中午,都来我家吃饭啊,你们点菜。 云城第一帅:啧啧啧,上次你还欠我一顿,不行,我得点三个菜! 夏金条:我要吃糖醋排骨,你做的糖醋排骨,天下第一绝! 秋梨子:我要吃你做的蟹肉煲,超多蟹肉的蟹肉煲。 云城第一帅:先给我来个佛跳墙,再来个烤羊腿,还有你上回做的酥鱼,那个真的绝了啊! 月月月太美:好的,糖醋排骨,蟹肉煲,酥鱼,安排! 云城第一帅:不不不,还有佛跳墙和烤羊腿呢! 月月月太美:还好我又聋又瞎又不识字捂脸表情包ing。 云城第一帅:你……你这是过河拆桥。 林念念:我要吃葱油面,葱超级多的葱油面。 月月月太美:安排! 云城第一帅:佛跳墙,烤羊腿! 夏金条:系统已经自动屏蔽此消息。 苏见月退出微信,撸起袖子,刷新了热搜榜。 一条最新出炉,带着‘热’字样的词条吸引了苏见月的目光。 三金影后文景兰声明。 抱歉,因为这样的事情,占用公众资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的亲生母亲,我需要向大家澄清几点。 第一:苏见月是我的亲生女儿,苏见星只是我的养女。 第二:苏见月并不是小三,她与裴恒之间,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定下婚约,并不存在知三当三的情况。 第三:我在此宣布,与苏见星小姐彻底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云景集团的千金小姐,我的女儿,永永远远都只有苏见月一个人。 这样一段话。 让网络风向彻底翻盘。 办公室里原本还焦头烂额的谢宴昭一把拍在了霍靳修的肩膀上。 “我就说吧,苏见月才是豪门真千金,她是我们的摇钱树,你懂不懂?咱们得好生供着她,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说要跟她解约,就咱们这点儿违约金,她根本看不上,但她要是真的跑了,咱们的公司,还怎么做大做强?” 霍靳修视线一睨,落在了那只搭在他肩膀的手上。 “你对她,倒是挺上心?” 刘特助闭眼,默默地往后面退了两步。 谢宴昭丝毫没有察觉。 一屁股坐在了霍靳修对面的真皮坐椅上。 “我那是对钱上心,你到底懂不懂啊?” 霍靳修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刘特助,联系公关部,公关文案,官宣代言人。” “是,霍总。” 谢宴昭满意了,“这才对嘛,像我这么有远见的人,成为你的合伙人,你就应该多听听我的意见,我的决策,怎么会错?是不是?” “呵!” 霍靳修点头,起身。 随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是,谢总英明,一切都听谢总安排!” 谢宴昭嘿嘿一笑,一把勾住了霍靳修的脖子,“晚上约起?” 霍靳修挑眉,不置可否。 苏见月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她还打算撸起袖子,跟黑粉大战个三百回合呢。 没想到,文景兰竟然会发布一则这样的微博? 一时间,好像所有的黑粉都消失了一样。 开始有网友整理所有的线索细节。 多到数不清的博主,为了蹭上这波热度,都开始逐字分析文景兰最新发布的那条微博。 苏见月看着那条微博发愣。 好像,自从爷爷寿宴之后,文景兰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难不成,她也觉醒了? 第125章 你不会盗人家号了吧? 越想,苏见月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苏见月躺在床上,想了半天。 有一个秘密,苏见月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被人推下了泳池。 在那一瞬,她好像彻底脱离了这个世界。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本书,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书里,她看见了所有人的结局。 包括自己的。 苏见星是书里的女主角。 她美丽,纯真,善良,睿智,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品质。 虽然她是真假千金文里的假千金,但是,她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反观她,这个从出生起,就被调包了的真千金。 过了十三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这张酷似文景兰的脸,回到了苏家。 却因为胆小,怯懦,没见过世面,土气,被所有人嘲笑。 父母总觉得她拿不出手,所以,参加一些比较重要的活动,都会选择带上苏见星。 把她孤零零地留在家里。 每次,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苏见星一哭,错的一定是她。 她在这样不公平的环境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后来,她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对苏见星做出了许许多多不好的事情。 她费尽心机地嫁给裴恒,不惜利用最最敬爱的爷爷。 最后的结局,爷爷因她而死。 苏见星永远是真善美的代名词。 而自己,却永远地,沉溺于湛蓝的大海之中,彻底的与世长辞。 苏见月从来都没有抱怨过生活的苦难,可是,她不能接受,自己是被另外一个人创造出来的人物,她的人生价值,只是为了跟苏见星成为对照组。 那时候的她,没权没势更没钱,她没有办法跟苏家那个庞大的家族抗衡。 所以,她选择离开。 她要逃离那既定的命运。 可是,剧情偏的,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苏见月翻了个身。 看着床上空空落落的另一边。 脑海中,灵光一现。 当即一拍。 眼前忽然多了个人出来。 苏见月那一掌,稳稳地落在了萧玉祁的脖子上。 …… 四目相对。 就…… 巧了不是? 苏见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从床上起身。 拉了拉略显凌乱的衣服。 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着萧玉祁,招财猫似的招手。 “嗨!晚上好啊!” 萧玉祁只觉得在这边睡着安心。 没想到,刚一过来,就挨了一巴掌。 他朝着苏见月招招手。 苏见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恰巧,电话响起。 苏见月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听。 向来情绪稳定的荣姐,活像是一只变异了的炸药桶。 “苏见月,你刚刚是在干嘛?” 苏见月捂住听筒,再次后退两步。 “我让你想办法自证清白,不是让你在微博上发疯的,你这样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以后我还怎么给你接戏接资源?” 苏见月想了想自己那满满当当的保险柜。 瞬间,底气硬了,说话的嗓门儿也大了几分。 “荣姐,你不觉得,我发疯之后,效果挺好的吗?” 骂她的人,起码少了十分之一。 虽然…… 不多! 荣姐愣是被她气笑了。 不过,她打电话过来,可不是来心事问罪的。 “那你跟我交代一下,你跟文影后,真的是亲生母女吗?” “……” 苏见月迟疑了一下,“勉强……是吧!” “勉强是?” 站在荣姐边上,凑着听筒的璀璨娱乐老板原本秃了的头发,又秃了几根。 他焦躁不已,用口型无声呐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能勉强是呢?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荣姐头皮发麻。 你把免提给我打开,打开! 涂总指着手机,嘴巴张得能一口吞下一个娃儿。 荣姐努力地维持着职业素养,无视涂总的口型。 继续问道:“说清楚,什么叫做,勉强是?” 说完,她一拍脑门儿,手就那么一抬,恰好打到了涂总凑过来的眼睛。 “嗷呜!” 涂总捂着眼睛,痛得龇牙咧嘴。 荣姐一个激灵,一脸的抱歉。 嘴里继续说道:“你不会是把文影后的微博盗号了,故意发出这个来混淆视听的吧?” 说完,荣姐把自己吓了一跳。 一边的涂总也被吓了一跳,连眼睛的疼痛都来不及管,再次将耳朵贴了过来,想要听清楚苏见月的回答。 “苏见月,公司也没说不管你,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可不兴做啊!” 那是谁? 那可是云景集团的董事长夫人! 敢盗她的号,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苏见月一脸的黑线。 “不是,不知道她会突然发布那样的消息,我跟苏家人的关系,并不好,如果困扰到了你们,我可以跟公司解约,一定不连累你们!” “解约?” 涂总一听这话,淡定不了一点儿。 他的脑海里,已经把苏见月第一次走进他们公司大门的样子,都给翻出来了,一遍一遍地搜刮记忆。 生怕公司做出了什么对不起苏见月的事情。 还没搜刮完呢,就听见了‘解约’两个字。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涂总一把夺过手机,哪里还有平时那颐指气使的模样? 隔着电话,他都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苏啊!” 说完,他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苏小姐,这件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就安排公关部,连夜加班,把这事儿给压下去,您跟公司合作了这么久,解约什么的,说出来,生分了不是?” 看着一脸谄媚的涂秃头,荣姐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这就叫能屈能伸! 苏见月小心翼翼地问道:“涂总?” 语气里的不确定,连坐在一边,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的萧玉祁,都察觉到了! “哎,是我是我!” 涂总一屁股坐在了荣姐的办公椅上。 “苏小姐,您跟公司的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这样吧,您如果答应跟公司续约,我单方面拍板,给你签S级合同,从今以后,公司所有的资源,优先倾斜给你,所有的剧本,综艺,随你挑,您看怎么样?” 荣姐:“……” 苏见月“!!!” “签,明天我就去签。”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第126章 不敢动…… 挂断了电话。 苏见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荣姐刚才说了,后续的事情,不用她管。 公司会出面公关。 目前,她的待播剧和即将官宣的代言,都没有要解除合约的意思。 相反,谢氏的营销部,刚才还主动跟璀璨娱乐联系,商量官宣代言人的事情。 广告后期大概还有一天,就能做好。 谢氏那边,即将线上全面推广那款水乳,官宣代言人之后,苏见月就要开始参加商品推广的线下活动。 依照苏见月现在的热度来看。 谢氏的这个代言人,找的值。 业内的人传得没错。 谢氏集团的老总,是有点财运在身上的。 就连挑选代言人,都显得格外合时宜。 眼见着苏见月忙完了,萧玉祁才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怎么了?” 苏见月有的时候,耿直的可怕。 明明,很多时候,她都很会! 萧玉祁像是累极,半阖着眼睛,再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过来,睡觉!” 他的眼底,一片乌青。 日以继夜的殚精竭虑,他将脑海中的弦,绷到了极致。 他好像随时都能睡着。 苏见月也不扭捏,小白兔似的,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萧玉祁的身边。 双手放在胸前。 平躺下。 苏见月格外的紧张。 她闭上眼睛。 轻薄的蚕丝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苏见月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只大手,就那么大咧咧地横在了她的腹部。 随即而来的,是清浅的呼吸声。 苏见月一动都不敢动。 整个人紧绷的厉害。 兴许是夜真的深了。 苏见月困极。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然真的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之后。 萧玉祁那一双黑眸,忽地睁开。 他侧着身,正脸对着苏见月的侧颜。 那一双犹如蝶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她的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窗帘微微透开了一丝微微的缝隙。 月光顺着那绺缝隙,调皮的钻了进来。 投下了微弱的亮光。 黑暗中,萧玉祁其实看不太清苏见月的五官。 但他能够在脑海中,完整的勾勒出苏见月睡着时的模样。 萧玉祁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捞了捞,当即一滚。 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鸡啼三遍,院落外响起了士兵晨起操练的声音。 井然有序的跑步声,隐约可闻哼哈声。 不难想象,那是士兵们晨起练拳、打桩发出的声响。 嘈杂的声音,让苏见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她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 想要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 掌心处却传来了一阵异样的触感。 温热。 光滑。 弹性十足。 这是……什么? 苏见月还没完全清醒,一只手捏捏这里,抓抓那里。 “嗯哼!” 男人的闷哼声传来。 苏见月作乱的小手,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对上的,是萧玉祁那双波诡云谲的黑眸。 而此时,她的手,正不偏不倚地掐住了萧玉祁腰侧的人鱼线。 只要她微微那么一动。 就能轻而易举地用指腹勾勒出他腹部完美的肌肉线条。 然…… 她不敢动了! 萧玉祁的黑眸中,升起飓风。 有火苗簇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 晨起的男人,不能惹。 她将软若无骨的柔夷,径直从萧玉祁的腰侧拉开。 尽可能的避免跟他接触。 她像是一条蠕动的小蛇,拧巴拧巴,将自己拧巴的,距离萧玉祁远了一些。 谁知。 她的脖子下面枕着的,并不是家里柔软的乳胶枕头。 而是萧玉祁的手臂。 “别动。” 萧玉祁皱起眉头,闷哼一声。 愣是吓得苏见月一动都不敢动。 “手……麻了!” 萧玉祁艰难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苏见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衣上的娃娃领,有一半没在了金丝锦被里侧。 还有一半支棱得立了起来。 俨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连带着苏见月柔顺的长发,都乱糟糟的。 “我……怎么在你这儿?” 萧玉祁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怎么在我这儿?” 以一双黑眸,欲语还休。 光是那么看着她。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让苏见月有些无地自容。 “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滚到你这边来睡,我发誓,我以前睡觉,很老实的,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 萧玉祁揉了揉发麻的胳膊肘。 “哦~原来,只是意外啊!” 他‘艰难’起身,“可是我好像落枕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见月目瞪口呆。 落枕? 皇帝也会落枕吗? 不对,她昨天晚上,好像刚刚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就被萧玉祁打断了来着。 不论是裴恒,还是文景兰。 都是在爷爷的寿宴之后,对她的态度,才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其实,她觉醒的那些记忆里,也是有关于那场宴会的内容的。 那一天,所有的人,都能跟记忆中对上号。 唯一的意外,只有萧玉祁。 萧玉祁是唯一的一个局外人。 在苏见月觉醒的所有记忆中。 都没有萧玉祁的存在。 这就说明,她不仅帮助萧玉祁改变了天虞王朝即将走向灭亡的结局,萧玉祁也帮助她,改变了原书里,既定的,苏见月的结局。 他们彼此,都是双方存在世界里的变数。 照这样下去,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变坏,也不会死,对不对? 苏见月惊喜万分。 连带着眼睛都亮了几分。 萧玉祁:??? “我落枕了,你这么开心呢?” 苏见月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头高兴!”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和最终结果。 “你好好努力,我也要去加油啦!” 哈哈哈! 苏见月小猫似的,双手往前一撑,跪坐在软塌上的双膝猛地一窜。 萧玉祁下意识地想要接住她。 却没想,苏见月直接一个飞扑,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徒留下孤寡的皇帝手麻的他! 苏见月马不停蹄地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条,爆。 钢琴王子未婚妻,竟是豪门真千金! 真假千金之争,苏见月赢麻了! 惊!娱乐圈顶级小白花原来是真茶三。 苏见月:“???” 这浓浓的狗血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小说取标题呢! 第127章 取悦自己 一条条知情人士的曝光帖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苏见月有点无语。 怎么她被黑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知情人士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呢? 她点开了一条热度最高的爆料贴。 博主自称是真假千金的高中同学。 同校不同班的那种。 长长的一整页文字,苏见月看完之后,直呼好家伙。 这位知情人士,上千字的小作文里面,除了她和苏见月的性别是对的,还有哪一句话说的是真的? 就连名字,都是用的化名。 什么叫她自从被认回苏家之后,就有一种山鸡变凤凰,暴发户的既视感? 土,没有审美,目中无人? 几次三番恶意刁难苏见星? 比如学校运动会,明知道苏见星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还在苏见星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报了八百米的比赛? 在班上,谁跟苏见星说话,她就会冲着那人阴阳怪气,逼的全班人都不敢搭理苏见星,孤立苏见星? 有没有搞错? 这些都是苏见星对她做过的事情好不好? 再往下翻。 一水的知情人,都在爆料,苏见星有多么的人美心善,乐于助人! 这些都是苏禹琛帮她请的水军吧? 不得不说,璀璨娱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早上八点整,璀璨娱乐官方发布了一则声明。 近日,网络上有关于璀璨娱乐旗下艺人苏见月的不实传言,致使我司艺人遭受网络暴力,被一部分网友恶意造谣,损害声誉,我司已着法务部拟定起诉有关于这次谣言传播不实者的律师函。 对我司艺人及我司造成重大名誉、精神损害者,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 下面附带着一张起草好的律师函。 落款是璀璨娱乐法务部。 紧接着,璀璨娱乐法务部公布了一系列起诉名单。 其中不乏有几十万粉丝的中大型娱乐博主。 璀璨娱乐的硬气程度,跟昨天晚上在网络上发疯的苏见月有的一拼。 京市时间上午8时30分整。 谢氏集团官宣最新系列水乳代言人,谢氏集团官方账号直接艾特了苏见月本人的微博账号。 并附言:清出于海,始于蔚蓝,让我们一起奔赴更好的未来!@苏见月女士。 下面放的,是蔚蓝系水乳新鲜出炉的宣传广告。 精灵一般空灵的少女,穿着一席天蓝色的挂脖流苏长裙。 风卷起她宽大的裙摆,蓝色的细纱翻飞,她赤着足,欢快的奔跑在金黄的沙滩。 自信阳光的脸上,她的皮肤光洁细腻到,完全看不见毛孔。 浓颜系的五官,优势被放大到了极致。 每一根发丝,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沙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她如同一只自由的蓝色海鸥,奔向前方湛蓝到仿佛能滴出水来的海天一色,像是即将归于天空的快乐的鸟儿。 风掠过少女微微卷曲的发丝,她路过的地方,仿佛连空气都是香的。 一路过去,原本在沙滩上悠闲晒着太阳的女人们,向她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脚丫踩上了洁白的浪花,打乱了浪花规律的翻涌。 直到浪花最后一次消退,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文字。 取悦自己,女人因自信而美丽! 镜头一转,少女爬上了一块矗立在海岸线上的黑色礁石。 她乘着风,一跃而下,与蔚蓝的海洋,融为一体。 细腻的肌肤,一寸一寸地融入海洋,白皙修长的双腿,肉眼可见地幻化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尾巴。 乌黑的卷发,细细挑出了几缕深蓝。 衬得少女五官妖冶,像是颠倒众生的人鱼妖姬。 她摆着泛着波光的银色尾巴,游向了大海深处。 穿过色泽鲜艳的珊瑚群,打开了隐藏在珊瑚丛中的一只巨大贝壳。 里面赫然放着全套的蔚蓝水乳,包装精美,拿在苏见月的手中,显得格外高级。 少女拿着礼盒,游回到沙滩边上。 尾巴重新变成双腿。 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垂下。 璀璨的阳光下,她整个人白到发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明明是素得不能再素的装扮,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变成人群中的焦点。 水乳被她当作礼品,分发给了岸边的女性。 每个人的脸上,都定格着自信从容的微笑。 镜头逐渐拉远。 少女摇着银色的人鱼尾巴,调皮钻出水面。 她的手边,放着一套蔚蓝水乳,配上她张扬的笑容,阳光给水面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白色欢快的文字一个个地蹦出水面,排列组合。 把自己娇养成花,肆意生长在阳光之下。 ——蔚蓝! 少女全程都没有一句台词。 但是,她灵动的浑然天成。 真的像是生活在大海深处,快活又爱美的小小美人鱼。 取悦自己,把自己娇养成花,肆意地生长在阳光之下! ——天,三分钟,我需要知道这条美人鱼的全部信息! ——天知道我有多久没在娱乐圈看到这么清新活力的面孔了! ——取悦自己,把自己娇养成花,天,为什么这段广告词这么戳我! ——啊啊啊啊,代言人好美,怎么以前没有人告诉我,苏见月长得这么美啊? ——真的,这张脸,我哭死,但凡她早一点儿说出来,她是云景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她早就成一线大咖了吧? ——这?跟昨天晚上满微博发疯的那姑娘,确定是一个人?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苏见月的颜粉,谁都不能在我面前,说她这张脸的半句不是! ——楼上的,我笑死,你的意思是,只要不骂脸,骂什么都行,是吧? ——呜呜呜,我那天赐神颜的姐姐,终于被大众看到了,好感动,怎么办? ——苏见月的三年老粉,终于留下了老母亲欣慰的眼泪! ——不是你们都只看脸,不看人品的吗?她是三,在学校还霸凌同学,这都能忍?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刚从上一条帖子过来,刚发了一句质疑的言论就被删评,我有必要怀疑,那里都是假千金的洗白专用池。 ——顶尖的家世,绝美的神颜,这两样,老娘我但凡拥有一样,都能在娱乐圈横着走,这姐出道四年,才接下来一个平价水乳代言,你跟我说她仗势欺人?抱歉,我真的不信! 第128章 娱乐圈第一癫姐? ——各位霸总们,三分钟内查到的资料来了,这位姐,出道四年,真的完全没有接到过任何优质资源,反观那位假千金,出道即巅峰,资源好到爆,这件事,真的从头到脚都透露出诡异呢! ——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真假千金的澄清帖,不是云景集团官方发布的? ——我也想问。 ——想问+1。 后面的评论,直接加到了10086。 ——刚从隔壁过来,天,那位是明显的水军吧? ——水军实锤了,家人们,快去看璀璨娱乐法务部发布的证据,我的天,反转啊,家人们! 苏见月开着小号,在微博上吃着瓜。 她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把地里的瓜吃完了一大半,猛然发现,唉呀妈呀,她吃的,竟然是自家的瓜田。 璀璨娱乐法务部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 上面明确地@了几位知情人士的爆料IP,一张律师函附带了一份账户转账截图,足足凑齐了十八宫格。 硬核得让人头皮发麻。 一条崭新的热搜悄悄地爬到了峰顶。 娱乐圈第一癫姐的硬核东家。 苏见月点击进去一看。 娱乐圈第一癫姐? 她? 有没有搞错! 她明明是粉粉嫩嫩的小仙女好不好? 不过,真的,璀璨娱乐硬气得让她害怕。 涂总就不怕他在云城混不下去? 毕竟,星云娱乐才是华国娱乐公司的龙头老大。 难道是爷爷出手了? 苏见月放下手机,揉着空空瘪瘪的肚子。 要不,给爷爷打个电话问问? 苏见月重新拿起手机。 正准备打电话。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苏见月下意识的滑动,接听。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月月啊!” 低沉,威严,隐约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见月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脸色苍白,嘴唇还带着淡淡的紫。 他躺在床上,眉毛蹙成一团。 看着坐在她床边,双眼期待倏地落空的文景兰,冲她摇摇头。 “你看,我就说,她根本不会接我的电话。” 文景兰抓住苏云天的手,“云天,我们去找月月吧,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 说着,文景兰又重新捂起脸,泣不成声。 宽大的双人床上,苏云天的被子上,铺满了数不胜数的照片。 从苏见月第一天踏入那所贵族学校,到她高中毕业。 她一个人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一个人在食堂里,孤零零地吃饭。 她被抽屉里突然出现的死老鼠吓得脸色惨白。 来了生理期,还被同学恶作剧报了八百米比赛,跑完之后,她脱力的摔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痛苦地捂着肚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却没有任何人去扶她一把,围观的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鄙夷的嘲笑。 下雨天,她没有带伞,抱着书包,狼狈地在雨中跑向公交站台。 她给餐厅洗盘子。 帮烧烤店点菜,上菜。 她一脸渴望地看着玻璃橱窗里那件粉色的洋装,满心的喜欢与落寞,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周身都透露着孤寂。 …… 而苏云天的另一只手上,还紧紧地攥着一份银行打印出来的流水。 这里面印着的,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苏见月给他的汇款记录。 几百到几万不等。 有零有整。 满满八页纸,总数额加起来,也才六十万。 他每个月给苏见星的零花钱,都不止六十万。 他们念的那所高中,每年的学费是三十万。 苏见月从进入学校开始,就努力的争取了三年的奖学金。 她拿到的奖学金,全部抵扣了学费。 算下来,高中三年,她的学费总额,差不多是五十万的样子。 这六十万,包含了她在苏家的吃喝用度。 三年,他们用在自己亲生女儿身上的钱,竟然少得可怜! 每一张照片,都像是迟来的钢针,细细密密地,绕过了四年的时光,狠狠地扎进了文景兰的心脏。 苏云天无措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满床诉说着苏见月悲惨照片,和哭到眼睛已然肿成了核桃的妻子。 “她……” 苏云天的心脏传来钝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流水账单的一角,打在他的脸上。 让苏云天红了眼眶。 “她不会原谅我们的!” 他喉咙干涩,强忍着哽咽。 “所以呢?你不想去,对不对?” 文景兰怒了。 “你不去,我去,我每天都去求她,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的。” 说着,文景兰转身就要走。 她的手腕,却被苏云天一把拉住。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怎么道歉,才能取得她的原谅?” 文景兰鲜少发脾气。 她猛地将苏云天的大手甩开。 “怎么道歉?云景集团声明,将她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公诸于世,我们要让苏见星付出应有的代价,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统统都不得好死!” “包括我们吗?” “对,包括我们!” 那是她的心肝啊! 从怀孕的时候起,云景兰就憧憬,如果生下来的是一位小公主。 她一定要给这位小公主,天底下最好的宠爱。 可是结果呢? 她将最好的宠爱,无所保留地给了别人。 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步步地逼走,害得她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 她的宝贝心里,该有多么的委屈啊? “你疯了吗?” 苏云天的嘴唇紫得更加明显。 阵阵绞痛,让他将自己睡袍的胸前按得愈发的紧。 “你忘了,昨天那个臭小子是怎么跟我们说话的?他已经全完被苏见星迷了心窍,公司几万名的员工,我们不能拿他们的生计开玩笑。” “好!” 文景兰抓起手机,“我现在就给苏禹琛那个混小子打电话,他如果不肯回来,我就死在他面前,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选苏见星那个名不副实的妹妹,还是选我这个血脉至亲的妈!” 苏见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炫酷狂霸拽五人群里,夏千千疯狂地艾特苏见月。 夏金条:月月,你千万别出门,小区外面围了超级多的记者,我估计,他们都是来堵你的。 夏千千的超市,就在苏见月居住的这个小区大门口。 现在,她正好成了一线情报员。 第129章 …你说的有道理 一早上,托那些记者们的福。 她家超市里的矿泉水和速食面包、饼干什么的,卖出去不少。 夏千千一面收着钱,一面替苏见月担忧。 在她店里的上班的小姑娘过来跟她交班。 夏千千赶忙抓起手机和包包,本来拿出的是小电驴的钥匙。 想了想。 夏千千又把小电驴的钥匙放回去,拿起了小轿车的钥匙。 她的车子,就停在小区大门外的停车场。 上了车,夏千千给苏见月拨过去一个电话。 彼时,苏见月刚准备回复群里的消息。 夏千千的电话就进来了。 “亲爱的,你现在,慌不慌?” 苏见月淡定得很。 “慌我倒是不慌,我就是担心,下午你们的货送不进来,那该怎么办?” 萧玉祁那边,耽误不得。 距离赈灾的粮食运到,还有几天的时间。 萧玉祁那边,上要养士兵,下要养百姓。 耽误不得。 “所以你现在,得想个办法,把那些记者都引开。” 苏见月一愣,回味出几分不对劲来。 “夏千千,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语气……兴奋得很?” “哪有?” 夏千千笑眯眯地反驳,承认不了一点儿。 “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用到一个开车技术超一流,又能百分之百信得过的,F1赛车手级别的女司机,插上梦的翅膀,带你逃离虎狼窝!” “……” 苏见月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说人话!” 夏千千把手机挂在了车载手机支架上,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 “我的意思是,那些记者们现在,只知道你住在这个小区,并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一户,咱们可以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那些人引走就好了!” 苏见月:“……你说的有道理。” 挂断电话。 夏千千兴冲冲地踩下油门,先是围着整个小区绕了一圈。 挑了一个人不太多的四号门进去。 不一会儿,她带着人出来。 在出小区门的时候。 墨色的玻璃车窗,恰好适时升起。 眼尖的记者们连忙抓起相机一阵狂拍。 反应快的人,早已经发动了汽车,跟上了夏千千的车子。 夏千千十分熟练的从大路绕到小路,苏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软萌小仙女一脸严肃,单手打方向盘。 此时的夏千千,帅气程度,跟F1赛车手,简直不相上下。 眼见着身后跟着的车辆越来越多。 夏千千熟练地将车子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见月迅速下了车。 夏千千的车子从胡同出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了苏见月的人影。 但是,那些记者们不知道啊。 苏见月无缝连接上了纪梦秋的车。 另一边,夏千千直接把车子,开去了顾清泽的住的地方。 云城一品。 顾清泽早早地就在小区门口接她。 这里的安保措施做得十分优秀,能够充分地保证业主的隐私。 外面的狗仔,望尘莫及。 夏千千看着自己这辆十万块钱的马自达,又看了看停在她车子边上的库里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配停的地方?” 顾清泽将她的肩膀一勾,揽着她上了电梯。 “这是小爷我的私人车库,我说你配,你就配!” 夏千千把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挪开。 “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开车过来,你再换台车,把我送回去,你现在带我上电梯干嘛?” 夏千千看着这个宽敞明亮,欧洲宫廷风的电梯,华丽得让她有一种,穿越到古罗马,成为了一名专门负责端盘子的宫廷女佣的感觉! 电梯里面连个楼层按钮都没有,夏千千还没搞清楚电梯究竟是为什么会自己往上升,还懂事的停在了26楼的时候,顾清泽已经将她带出了电梯。 停在了入户门外面。 她一脸诧异地看向顾清泽。 “你家?” 顾清泽有些扭捏,“嗯,我家!” 他故作淡定,可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你想干嘛?” 夏千千双手抱胸,后退两步,“我们只有纯纯的革命友谊,你如果有别的想法,我建议你趁早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从你的脑子里删除。” “你想什么呢?” 顾清泽一本正经地理了理一点儿都不板正的袖口,“我是那种吃窝边草的人吗?” 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夏千千。 “今天晚上,我有个饭局,缺个临时女伴。” 夏千千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扇古铜色鎏金双开大门,“里面有人?” 顾清泽艰难点头,“我……前女友!” “嗯?” 夏千千呵呵一笑,“那不是正好,你们一起去。” “你不懂,她现在勾搭上了我的死对头,今天是故意来恶心我的。” “呵呵!” 有钱人的世界,夏千千确实不懂! “所以……我的任务……得从现在开始?” 顾清泽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聪明。” 这事儿……她能干啊! 小说素材,这不就来了吗? 夏千千理了理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 刚走两步,顾清泽又把她拉了回来。 “干什么呢?”他抬起手,“挽着啊!” “啊?哦!好!” 夏千千往回退了两步,挽住了顾清泽的手臂,“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干这事儿,业务还不太熟练,见谅,见谅啊!” …… 苏见月再回到自己小区的时候,果然,外面的狗仔已经彻底没了。 出于谨慎。 苏见月坐在车后座,愣是等到纪梦秋把车子停在了她家门口,又观察好了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物,才匆匆下车,迅速回了家。 跟做贼似的。 成功到家,没有了狗仔。 趁着这个空档,送货的人把东西全部送到了苏见月的家里。 每天的物资不能断。 爷爷给她住的这栋别墅,虽然也不小,但是,毕竟空间有限,物资需求量大,每天送一回,已经成了常态。 苏见月在这边清点着货物。 那一边,萧玉祁正在处理北境盟军的后续事宜。 左鹰来报。 “陛下,许年华招了。” 意料之中。 萧玉祁放下朱批,将密信折好,放在了悬空的宫灯中。 随即起身,“将人带去议事阁。” “是。” 第130章 交代 短短几天。 许年华已经消瘦了一大圈。 胡子拉碴,像路边被抽空了灵魂的乞丐。 他的双手反剪着,用粗壮的绳子紧紧地捆着。 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每一个动作,都会引得镣铐哗啦作响。 这样的他,即便没有任何束缚,只怕都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不是有话,要亲自同寡人讲么?” 萧玉祁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一脸颓丧,骨瘦如柴的男人。 “是!” 许年华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张长满了疙瘩的老树皮,嗓音低沉沙哑得不成样子。 “请陛下,屏退左右。” 他一直没有抬头,将脑袋深深地磕在地面,态度虔诚。 与他第一次见萧玉祁时候的模样,截然相反。 一个眼神示意。 左鹰带着几名护卫退出了议事阁。 “在我决定,同陛下交代一切有关于北境之事真相之前,我只想要问陛下一个问题。” 萧玉祁轻而易举地猜到了许年华的想法。 “许院正品行高洁,宁折不弯,含冤丧命,连带着许家满门蒙受不白之冤,幸免者寥寥无几,待寡人回到建安城之后,必将下旨,为许院正平反昭雪,厚葬许家满门。” 泪水湿了眼眶。 许年华不停重复地说道:“好!好!好!” 他闭上眼睛,凹陷的脸颊,显出一道清浅的泪痕。 再睁眼时,他颓丧的眼眸中,多出了几分坚定。 “薛大人……” 话一出口,他随即一顿。 而后改口道:“草民曾经,跟着司徒朗,去过一次冒儿山。” 这个,正是萧玉祁需要的答案。 冒儿山整片地势,都被天机楼的人秘密研究过。 山高入云,山路崎岖难行。 外人想要入内,已然难如登天,更遑论贸然带着军队上山。 对于冒儿山完全不熟的人来说,领兵上山攻打逆贼,不亚于自寻死路。 萧玉祁迟迟没有动作。 一来,是冒儿山实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他根本得不到山中完整的地势图。 二来,是萧玉祁手中,可以随意调遣的兵力,实在是少。 虽说东南西北四方,均有衷心于他的良将驻守,可那都是保护天虞朝纲稳固的定海神针,不到天虞生死存亡之际,不可擅动一方。 冒儿山的人,戒备心里极其强,天机楼曾派密探潜入,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里面,平安待上三日。 不只是天机楼。 冒儿山那位,掌控北境十大世家多年,早已惹得人心生不满。 没有人不想要将冒儿山并入囊中。 然,无一人成功。 能够从冒儿山中,全身而退之人,凤毛麟角。 恰好,司徒朗就是其中一个。 “虽说,我去那里之际,双眼被人蒙住了眼睛,但草民自幼记忆力惊人,还有闻声辨位的本事,从未同任何人说过。” 萧玉祁眼睛一亮,“你能将地形图画出来?” 许年华点头,“属下走过之路,都能还原画出。” 萧玉祁大喊一声:“来人,松绑,赐纸笔。” 不一会儿,许年华被人搀到了案几边。 捆住他双手的绳子被一刀斩断,桌上铺着一张牛皮纸,许年华提笔的动作,颤颤巍巍。 可他一笔一划,都画得极为认真。 他画得很慢。 萧玉祁也不催促,只安静地在边上看着。 许年华甚至连走到第多少步时,脚下踩过的石子,是尖还是圆,都能一一描述,一边还原出来。 萧玉祁的眼底,多了几分钦佩。 “草民只走过这些路。” 他放下笔,恭敬行礼。 “草民与周优二人相比,司徒朗向来比较重用周优,草民怀疑,周优手中,有一份详细的冒儿山地形图。” 当然,这只是许年华的推测。 他恨得牙痒痒。 许年华原以为,这世上,薛良奇和周优,已然是他在最亲近之人。 却不想,他所效忠的薛良奇,并不是真正的薛良奇,而是屠害他满门的罪魁祸首。 向来被他当做知己的周优,也知道全部的内情,只将他一人蒙在鼓里。 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刺,许年华度日如年。 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加自责,懊悔自己识人不清。 既然他没办法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那他便将所有的证据,全部交给有能力替他报仇之人。 “当真?” 萧玉祁意外,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应当八九不离十,属下知道,周优的房中,有一处暗格,里面应当存放了一部分,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 暗格? 萧玉祁不由地皱眉。 整座太守府,已经被玄甲军里里里外外搜查了不下三遍。 该搜查出来的东西,早就查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暗格? “去搜。” 一声令下,左鹰出去,命令王大军带领着几个人,将周优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再次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今日你所说,若是属实,寡人承诺,饶你一命,将你遣回许家祖籍,从此不再找你的麻烦。” 许年华睁大了眼睛,意外得很。 这位陛下,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带下去。” 萧玉祁仔细地端详着牛皮纸上绘制出来的形状。 他重新拿起一张素白的纸张,根据许年华勾勒出来的山路形态,试探性的,想要绘制出山体大概的模样。 一个四面环山的世外桃源映入眼帘。 若有金矿…… 他将纸张抽到一边,再拿出一张空白干净的纸张,重新绘制。 一轮又一轮地补充,绘制。 直到门外有人来报。 “陛下,城外的发病的百姓已经增长到了五十一人。” 短短一天的时间,接二连三有人发兵。 闹得原本还服从官府安排,单独隔离开来的百姓们人心惶惶。 隐约有了闹事的迹象。 萧玉祁手中的狼毫一顿,随即将笔架在了笔搁上。 “大夫如何说的?” “暂时没有说法。” 萧玉祁沉声道:“吩咐下去不论用何种方法,定要将那些百姓稳住。” “是。” 说完,萧玉祁急匆匆的回了房。 来到了苏见月的卧室。 苏见月刚刚结完所有商家的账,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凝望着她的萧玉祁。 “你怎么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 萧玉祁沉声道:“我可能,需要你朋友的帮助!” 第131章 世界上最庸俗的女人 “城外瘟疫四起,人心惶惶,大夫束手无策,短短一天,便有几十人发病,照这样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 每日都有逃荒的百姓,来到泾县,祈求得到水和粮食,谋求一线生机。 城门不能封闭太久,压力全部积累在泾县,无法疏散,后果不堪设想。 苏见月打开某音,打开那位历史博主的账号,点开那条《天虞王朝下》。 清朗的男声传来。 “泾县大旱,瘟疫四起,尊肃帝以雷霆之势,划出疫区,将患病之人隔开,避免疫情扩散,是我国最早方舱医院的雏形,对后世影响巨大,奈何,当时百姓并不理解尊肃帝要求他们强制隔离之举,激起民愤,一时间,暴乱,灾祸,人患四起,长达三年的北境之乱,就此拉开序幕…:” 苏见月震惊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的萧玉祁。 如果说,因为萧玉祁的出现,致使她这个世界,接二连三的人物觉醒。 那么,她频繁的改变历史轨迹,使既定的历史,不停更改。 会不会是影响这个世界人物觉醒的真实原因?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对萧玉祁的困境视而不见。 百姓疾苦。 身为帝王,寝食难安! “你等我一会儿!” 苏见月拨打林念念的电话。 林念念这一周,忙的焦头烂额。 部门来了两位比较棘手的病人,还有一份重要的论文需要完成,所以,这些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手机消息,和网络热搜。 接到苏见月电话的时候,林念念正好在家里写论文。 她住在医院给医生安排的职工宿舍,是一套小三居的公寓房。 “喂,念念,对于北境之乱的那场瘟疫,你了解多少?” 林念念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镜框。 说道:“关于这个,其实,我之前在医学院做过课题研究,但是,我们推断出来的病症,再如何推断,也只是推断,若是想要确定病因,我可能需要血样,做详细的化验。” 血样? “血样怎么取?” “需要静脉取血,就跟你在医院做体检,采血的步骤一样。” 林念念说着,将镜框取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苏见月却有些犯了难,“跟医院里的步骤一样,可是我这边没有专业的工具,况且这两天我也没办法去人多的地方。” 林念念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关切:“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见月言简意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两天上了热搜,出门容易被人认出来,不太方便!” 苏见月知道林念念向来不太关注医学以外的事情,更何况她工作比较忙,不知道微博上的事情也很正常。 林念念当即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起身,拿起外套,出门。 “你等我,我把东西拿了,去你家找你。” 电话挂断,苏见月对着萧玉祁浅浅一笑。 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念念一会儿就来,我们可能需要发病之人的血样,拿到医院做检测,查出具体的病因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虽然,萧玉祁听不太懂苏见月话中的一两个词汇。 可他似乎习惯了苏见月的说话方式。 仔细想想,苏见月的话,并不难理解。 除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世外,大概的意思,他能完全听明白。 萧玉祁点头,“若有办法,吾必重谢!” “重谢之前,我可能需要吃顿饭,才能干活儿。” 苏见月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她的肚子,早就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苏见月的身上还穿着睡衣。 她踩着粉粉的拖鞋上楼。 “我先去换个衣服,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一会儿多做一些,咱们一起吃,怎么样?” 萧玉祁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可!”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苏见月还挺喜欢有个饭搭子,陪她一起吃饭来着。 萧玉祁看起来高冷严肃,生人勿进。 实际上,苏见月跟他吃过了几次饭,大致也了解了一下他的口味。 他这个人,特别的好养活。 给他什么都吃。 面条、米饭、方便面。 一点儿也不挑食。 果然。 萧玉祁答道:“都可,你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来自皇帝的肯定啊! 苏见月当即就想,如果她开了一个饭店。 那么饭店的宣传标语一定要写:这是一家两千年前的皇帝都说好吃的饭店! 噱头十足,生意一定火爆。 光是想想,苏见月都美得不行。 她打开房门。 踏进一步。 整个人猛然一定。 退出来。 关上房门。 重新打开。 再进去。 “嘶~” 苏见月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 萧玉祁眼疾手快的她接的稳稳当当。 俊脸放大在苏见月的眼前。 她伸手。 掐了一下萧玉祁的手臂。 “不疼,果然是梦!” 萧玉祁突然就笑了。 “你掐的是我,你自然不疼。” “嗯?我掐的是你吗?” 苏见月拉着门框,站起来。 掐了一把自己脸蛋上的软肉。 “啊,疼!” 不是梦? 苏见月一双眼睛泛起绿光。 “这……你……” 她语无伦次。 “这些,都是你拿过来的?” 苏见月难以置信。 萧玉祁点头应道:“自然。” 否则,这么多金银珠宝,还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吗? 苏见月腿肚子都在打颤。 甜美温馨的卧室中。 粉色的床铺、沙发、地毯,全部被散发着金光的金条铺满。 金砖铺路,奇珍异宝堆满了所有的桌面。 在这一刻,苏见月只想要发出土拨鼠尖叫。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她证明,金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 以后,谁要是再在她的面前,说金色土,她第一个不服。 天啦撸。 谁能拒绝一个铺满了金砖的房间? “这些……都是给我的?” 苏见月难以置信。 萧玉祁笑道:“是,都是给你的。” 从认识苏见月开始,他就一直在麻烦苏见月。 财富,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回礼。 恰好,苏见月喜欢。 苏见月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地上一软。 萧玉祁还没来得及将她扶起来。 就见苏见月双手着地,爬到了那些金银珠宝的旁边。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看得她眼花缭乱。 恨不能长出来一对能够自由旋转,360度无死角,平等的看到每一寸角落的眼睛。 她承认,她就是世界上最庸俗的女人。 第132章 蒙头揍之… “我的,都是我的!” 苏见月将金疙瘩抱起来一块,又随手抓起一棵血色珊瑚树。 还有那只金樽八宝瓶。 啊,还有帝王紫的顶级冰种手镯。 要命了要命了。 “这些都给我,我藏都没地方藏!” 苏见月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她是一个演员。 混迹娱乐圈。 之前,她的商务没起来的时候,一年当中,她也只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家里的。 现在,她的商务眼看着就要起来了。 到时候,她要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年没办法回家。 那家里这么多的宝贝该怎么办? 万一遭贼了,把这些都偷走了。 她哭都没地方哭。 这么多东西,都是来自两千年前的超级珍宝。 万一被偷了,她连报警都不能。 法律会平等地创死她和小偷。 到时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活。 …… 想明白了这个。 苏见月冷静地从金疙瘩上起身。 好像刚才恨不能抱着金疙瘩睡觉的财迷不是她一样。 “这些东西,不能放在我这里。” “嗯?” 苏见月欲哭无泪。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没人看着,我不放心啊!” 萧玉祁哭笑不得。 “要不,修个宝库,专门存放这些?” 苏见月:“……” 要不,她修个博物馆呢? “不行不行,还是得先放你那里存着,我想要,可以随时去拿。” 这多保险? 苏见月幽怨地看着萧玉祁。 “算了,你那里,更不安全。” 连个监控都没有。 万一被偷,连小偷是谁都找不到。 还是得放在她这里。 苏见月在家里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一圈。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三层的阁楼。 “你帮我把这些,全都搬到那里去。” 苏见月指着三层那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 她翻出钥匙,上去把门打开。 萧玉祁将满满三大箱子的物件儿,全部搬了上去。 苏见月满意的点点头。 “先放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就把这里装上十个八个监控。” 她最好,还得把这栋别墅装一个安保系统。 比较万无一失。 修宝库什么的,不太现实。 毕竟,这也不是她的房子。 要是她能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苏见月这么想着,随即下单买监控。 最后,她将房门锁上。 强迫症似的,反反复复确认了不下十遍,门锁好了没有,才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做饭。 萧玉祁也没怎么吃东西。 苏见月想到一会儿林念念要来。 干脆多做了几个菜。 到时候,三个人一起吃。 手起刀落。 一只清远鸡被她干脆利落地斩好。 怪不得古人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一想到自家三楼里面,放着至少十个亿的宝贝,苏见月干起活儿来,劲头十足。 活像是打了鸡血。 不,那玩意儿,比鸡血还好使。 苏见月的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萧玉祁就喜欢看她既满足又开心的笑容。 苏见月在做饭,他也没闲着。 帮着洗菜递盘子。 虽然动作生疏,洗出来的青菜叶子,几乎每一片都被扯烂。 但胜在态度良好。 不懂就问,问了照做,丝毫都不会不耐烦。 更没有因为不会,就彻底撂挑子不干。 苏见月说话的声音好听,唱歌的声音也好听。 萧玉祁喜欢听她唱歌。 听着她口中哼出来欢快的调子。 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做饭这件事,对于苏见月而言,似乎很容易。 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用电压力锅炖了个猪肚鸡汤。 鲮鱼罐头炒油麦菜。(PS:是每一片都被萧玉祁扯烂的油麦菜!) 清蒸多宝鱼。 西蓝花炒虾仁。 还有一道辣辣的水煮牛肉。 浓郁的香味,诱人的色泽。 光是看着,都令人食指大动。 萧玉祁好像还没有十分理解。 这一道道美味,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了出来。 恰好此时,林念念的电话进来。 苏见月示意萧玉祁去开门。 林念念的手里提着医用储存箱。 带着保温层。 里面的冷气调得恰好,方便之后采取的血液样本保存。 “你来得正好,刚好可以吃饭。” 林念念穿过满满当当的物资箱子。 走到厨房。 把箱子放在角落。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刚在你们小区门口,看到了记者,他们是在蹲守你的?” 好在这个小区的保安比较给力。 没有放那些记者们进来。 可如果,他们长期在外面守着,影响了别的住户出行。 更加不好。 苏见月住在这里的这几年,几乎没跟什么人打过交道。 低调得很。 再加上她没什么名气。 几乎不会有人关注到她。 可是现在不同。 连续在热搜上挂了两天。 她的名字不说家喻户晓。 知名度也比以前高出了不少。 被人认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具体的家庭地址曝光…… 林念念脸色不好,眼神却透着担忧。 “你别瞒着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微博了。” 苏见月将林念念拉到餐桌边坐下。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搞不好过两天,我就要搬家了呢!” “你什么意思?” 林念念不解。 “荣姐跟我说的,这连天,我势头正猛,让我别出门,等到舆论风向彻底好转之后,在让我正常接洽工作,到时候,她在璀璨娱乐旗下,给我安排一套房子,安保措施好的那种,不会过多的影响到我的生活。” 苏见月想的是,等到萧玉祁那边,赈灾的物资彻底到了北境,她再搬家。 以免搬家之后。 住在公寓楼。 采买物资不方便。 这件事情,她还没来得及跟萧玉祁商量。 思及此处。 苏见月将目光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林姑娘此言何意?外面有人监视你?” 他对她们的话一知半解。 “何人如此放肆?可需我出手相助?” 林念念认真地看向他。 “你怎么出手相助?” “蒙头揍之,弃而远之!” 林念念:“……” 苏见月:“噗嗤!” 她连连摆手,“抱歉,我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她知道萧玉祁是好心,可是每次听他一本正经的语出惊人。 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笑。 太可爱了,哈哈哈! 林念念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简单粗暴,真不错!” 第133章 震惊的脸色幽怨的他 萧玉祁眉毛一挑。 “有何不对?” “……” 苏见月还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记者’这个职业,在古代有没有类似的代名词。 林念念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在你的朝代,皇帝可以揍御史台的谏官吗?” 萧玉祁沉默了! 苏见月:“……”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两国交战,都不能斩来使。 更何况是一国之内。 御史台的那些人,大部分时候,确实挺讨厌的。 但,天虞王朝建朝至今,还真没出过皇帝斩文官这档子事儿。 除非那名官员,出了重大过错。 然。 天虞的朝局就是这样。 不论大小官员,背后总有一连串的携带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那名官员背后,家族庞大,便是皇帝,要斩那人,也得再三思量,不可妄动。 皇帝难当啊! “那些人,是你们这个时代的谏官么?” 苏见月悄悄地瞥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林念念。 见她丝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她才小声的开口道:“也不是,你现在也会刷抖音,对我们的这个年代,应该也有些了解,外面守着我的那些人,他们就是操控舆论,引导大众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去刻意的得罪他们。” 殴打记者? 我的天。 那得在微博屠版吧? 她虽然不怎么在乎网络舆论,但她害怕出门,被人泼粪啊! 这么一说。 萧玉祁大概能够理解那些人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 “那他们,为何要在外面守着你?” “这个……” 苏见月缓了缓,容她再组织组织语言。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比较有名,所以,他们比较想要拍到我平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后把我挂在网上,让他们换取流量赚钱。” 萧玉祁黑眸一沉。 “他们不能把自己挂在网上,换取流量赚钱吗?为何要挂你的?” 林念念难得的笑了起来。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的面前上演十万个为什么和它的答案CP?赶紧吃饭,吃完了办正事儿要紧!” 她晚点儿还得回医院值夜班儿呢! 苏见月默默地给萧玉祁盛了碗汤,“赶紧吃饭,你那边的事情比较要紧。” 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萧玉祁较起真来,她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林念念专心干饭人。 萧玉祁不想说话。 苏见月不敢说话。 本来,她看见林念念就怂。 再遇上十万个为什么的萧玉祁。 她更怂。 怂到了骨子里的苏见月,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 直到萧玉祁给她夹了一片水煮牛肉进碗里。 又妥帖地说道:“多吃一些,光吃饭能有什么滋味?” 苏见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 林念念放下筷子。 她可能…… 饱了! 一顿饭,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下结束。 苏见月领着萧玉祁和林念念上了楼。 “首先,从小到大,我只抽过血,没给别人抽过血,这玩意儿,怎么弄?” 林念念抬手,看了看腕表上面的时间。 还早。 “把你枕头拿过来,我教你。” 抽血不难,采静脉血的话,最重要的一点是找准血管。 血管不难找,再加上苏见月学习和动手的能力不错。 林念念就教了她两三遍,她就已经掌握了流程。 就差实践。 苏见月和林念念同时将目光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萧玉祁不明所以。 他看了半天。 也没看太懂,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呢? 对着一个枕头,又是摸又是按的,情到浓时,还上手扎两针。 他虽然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但尊重。 这可能,跟他的教养有关系吧! 遂。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像一个巨大号的乖宝宝。 直到他的身上,落上了两道视线。 “何事?” 苏见月指着他的胳膊道:“能不能,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她家里也没有人体模型。 苏见月也不可能找林念念实践。 眼下家里也没第四个人在。 萧玉祁就是最佳人选。 苏见月才不会承认,萧玉祁是唯一的人选。 萧玉祁大大方方地将手伸了过去。 苏见月如获至宝,一把把他的手臂拉了过来,卷起宽大的衣袖,露出麦色结实的手臂。 林念念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忽地闪起一道亮光。 啧,这薄薄的皮脂,清晰的脉络。 简直就是天生的扎针圣体啊! 手肘窝处,苏见月回想着刚刚学习的步骤,用柔软的指腹,摸了摸明显的青色经脉。 萧玉祁看着苏见月那只白皙柔软的手。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眼熟。 一根不知道何种材质的绳子,紧紧地绑在了他的手关节上方。 随即,一团湿湿润润的棉花敷在了他的关节处。 冰凉的触感,让他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尖锐的针头,被那只素白的手捏住,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戳进了他的肘关节处。 正对着筋脉! 针尖穿透皮肉,刺痛袭来,萧玉祁双眼瞪大。 眼睁睁地看着暗红色的血液从自己的体内被抽取出来,进入了一个水晶制成的容器之中。 她抽了他的血。 满满一管子。 苏见月格外认真地记着步骤,生怕漏了一步。 直到最后,她将针从萧玉祁的血管中拔出来,用消毒棉签替萧玉祁按压针口。 苏见月将取出来的血样,交到了林念念的手里。 随即,用那只空出来的手,牵起萧玉祁的另一只手。 在萧玉祁诧异的神色中,把按压针口的棉签,交到了萧玉祁的手里。 “自己按着。” 萧玉祁:“……” 林念念刚把血样放进箱子里,就被苏见月一把搂住了脖子。 “啊啊啊,念念念念,我会了,哈哈哈!” 林念念好险没被她勒死。 但还是十分配合的夸赞。 “我们家月月冰雪聪明,当然一学就会!” “哈哈哈!” 苏见月对着林念念的脸蛋,吧唧就是一口。 “还是我们家念念教得好。” 萧玉祁……眼睛瞪得像铜铃! !!! 吧唧完了林念念的苏见月,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萧玉祁这边。 然后。 她对上了萧玉祁那张震惊的脸和幽怨的眼神。 …… 第134章 贴在一起了? 林念念还要去医院值夜班。 她把步骤全部教给苏见月之后,又告诉了她保温箱的用法。 然后踩着点儿,往医院赶去。 送走了林念念。 苏见月重新上楼。 萧玉祁依旧傲娇地别过脑袋,不想看她。 手机里面,一群男妖精,她还么扔呢! 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他的面,亲旁人? 即便那是个女的。 萧玉祁都觉得胸口闷得慌。 苏见月也不清楚,怎么会有一种心虚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以前也亲过念念啊! 很正常的! 苏见月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萧玉祁的反应。 “要不……”她迟疑道:“咱们走?” 呵! 萧玉祁一步一步地走近苏见月。 唇角邪肆扬起。 严肃中透出阴暗的痞气。 房内的气压骤然变得危险。 第六感告诉苏见月,她得赶紧跑。 苏见月手里的保温箱都没来得及放下去。 转身就要跑。 纤细的腰肢却被一只宽厚的大掌精准揽住。 掌心落在她的腹部,她如同即将跳上砧板的鱼儿,被萧玉祁猛地带进怀中。 宽大的衣袍翻飞。 如墨的玄色将苏见月包裹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苏见月反应过来的时候。 整个人已然被萧玉祁压在了身下。 柔软的席梦思深深凹陷。 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突然?(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恒温箱被萧玉祁稳稳地放在了床铺的另一边。 随即消失不见。 “你方才,亲了她?” 他霸道的捏住苏见月精巧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正对着他。 无处可逃。 “为何?” 鼻息间,清新的桃果香气与淡雅的龙涎香气纠缠在一起。 诚如萧玉祁如墨的长发,与苏见月自然卷曲的头发交缠。 难舍难分。 苏见月连呼吸不敢加重。 小声解释:“这只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在我们这个年代,很常见,并不是什么大事!” “哦?表达喜欢的……方式?” 萧玉祁压低声线,俊脸缓缓逼近苏见月。 “很常见?” 他的鼻头碰到了她的。 “是吧?” 唇齿间,弥漫着彼此的馨香。 有一股热气,悄无声息地弥漫。 逐渐上头。 “那寡人可否也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喜欢?” 他的嗓音带着蛊惑。 勾得苏见月,完全无法思考。 “原来,月儿喜欢如此做派?之前,倒是寡人用错了方法!” “嗯?” 苏见月小脸酡红。 眼睛上都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她像是完全没有理解萧玉祁话中的意思。 懵懂的视线让萧玉祁险些溃堤。 星眸深邃,霸道化作万千柔光,似星辰落下,将苏见月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继续贴近。 唇瓣碰到了苏见月脸颊细小的绒毛。 酥麻的痒意裹挟着温热的气息。 苏见月猛然从沉溺的状态中回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 一把将身上的萧玉祁推开。 她用脚拇指抠出了一个天虞王朝。 然后,钻进去,躲了起来! 萧玉祁猝不及防,整个人掉在了粉色的地毯上。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放着的黑色手机。 唇角浮现出几分玩味的浅笑。 对于这个时代,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萧玉祁漫不经心的从地上起身。 完全不懂得大数据监听威力的他,点开了某音。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容颜清秀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半旧衣服。 像是被人胁迫,逼得他连连后退。 他当即脚滑,整个人向后一仰。 画面骤变。 那个男人半旧的衣服变成了一套纯白色,半透明的长袖对襟短衫,胸前的盘口只扣到了第三颗扣子。 清秀的面容戴上妖冶的妆容,粉色的眼周闪着碎光,利落的短发乱而有型。 更让萧玉祁难以接受的是。 那男人的腰间,竟然横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稳稳地托着他,避免他摔下。 下一刻,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帽子与口罩的男人出现。 那两个人,隔着黑色口罩。 就那么…… 贴在一起了? 萧玉祁不能理解! 他一把丢开了手机,撸了撸手臂上骤起的鸡皮疙瘩。 比自己亲眼看到苏见月亲她的友人更加震惊。 他知道,不少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那些世家大族里面,谁还没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密辛? 龙阳之好委实不算什么。 可这般明目张胆的将这样的画面,放在一个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当真好么? 萧玉祁不信邪,拿起手机,将重复播放的画面往上一推。 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画面。 欢快的女声从手机中传来:“欢迎大家来参加舟市举办的第三届情侣街头亲吻大赛,现场的十对情侣,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赛事,从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我们能够感到场上气氛的热烈程度,让我们一起来期待一下,这一届比赛的冠军,究竟花落谁家……” 萧玉祁将画面一下子划飞。 息屏。 很好,这般亲密之举,竟然还能当街举办赛事? 看样子,苏见月所说的,亲吻仅仅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这句话,并没有错。 终究是时代不一样的了! 萧玉祁看着那只落在粉色沙发上的黑色手机,陷入了沉思。 直到苏见月将情绪调整好。 萧玉祁这才紧随其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卧。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苏见月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萧玉祁贴在她耳畔说出的那句话。 而萧玉祁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方才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该死。 明明很不耻,可他还是会下意识的,代入自己与苏见月…… 他倏地转身,准备出门。 “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中。 苏见月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衣柜,完全没有挑选衣服的心思。 随意拿起最上面的一套衣服换好。 再顺手扎了个半披发,拿起桌子上的口罩,又将面纱覆盖在口罩之上,用一根粉晶的牡丹花簪,固定住粉色的面纱。 才踌躇着,拎起箱子出门。 第135章 单手公主抱 明明体内的躁意,已经退了下去,不知为何,在她打开房门,对上萧玉祁视线的那一刻,苏见月仍旧觉得,脸上热得慌。 好在有面纱遮挡,给了苏见月一些心理安慰。 萧玉祁也没逗她。 他朝着苏见月伸出了手。 苏见月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伸出去给他握。 萧玉祁就先她一步,直接接过了她手中拎着的箱子。 苏见月:“……” 萧玉祁转身向前。 低低的浅笑随风落入了苏见月的耳中。 苏见月跺了跺脚。 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才小跑着追上萧玉祁的步伐。 要是在家里,苏见月一定要狠狠地咬这个男人几口,才能泄气。 哪有这么逗人的? 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古人拿捏得死死的。 苏见月就得暗骂一句自己不争气。 门外安排了马车。 一名士兵匍匐在地,充当马凳。 等候着苏见月上车。 踩在别人的背上上马车? 苏见月哪里下得去脚? 萧玉祁看出了她的为难。 后退两步,俯身。 高大的身型,因着他的动作,与苏见月齐平。 “抱紧了!” “嗯?” 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萧玉祁拉着,勾住了他的脖子。 随即,他的长臂,穿过她的膝窝,一捞。 “啊!” 苏见月惊呼一声。 整个人便被萧玉祁抱了起来。 萧玉祁的另一只手,还拎着那只箱子。 而后。 萧玉祁两步上前。 将苏见月放在了马车上。 原本还想着,让观音娘娘踩他两脚,给他添添福气的王大志:“……” 这个位置,可是他花了二两银子跟别人换来的! 呜呜呜! 他白花花的银子啊! 苏见月懵懵的上了车。 候在马车旁边的人,恭敬地垂眸,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们只知道,陛下又请观音大士出山了。 百姓们有救了! 萧玉祁策马,与马车并行。 路上行人两两三三,见到此状,跪地连连叩拜。 城内此状,虽然冷清,但胜在安宁。 赈灾数日,城中百姓们已然开始恢复到正常生活。 无水灌田,他们便铆足了劲儿去挖地下水。 帮助官兵们分发粮食,搬运物资。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也没闲着。 城内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 他们组织着人手,安顿那些比他们更加可怜的人。 慢慢的。 帮士兵们缝补衣裳的,纳鞋底做鞋袜的,按照最新推出的防疫告示,做样式简单的口罩的人,多不胜数。 从生到死,再到怀揣希望。 短短几天。 他们好像经历了半生。 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便连三岁的孩童,也自发地组团,到处捡柴火,一捆一捆地往煮赈灾口粮的地方搬。 然。 城内城外。 一墙之隔。 像是将同一片天空,割裂出了两个世界。 有一部分的人行为完全不受控制,被强制隔离在了单独的地方。 但,还有一部分人,出现了浑身无力,抽搐,呼吸困难,更甚者,直接陷入昏迷。 相比那些已经凸显出症状的人来说。 没有生病的人,内心更加恐慌。 谁都害怕,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自己。 可是,他们只能被强制地安排在一间又一间破旧的木屋草棚之中。 连离开,都成了奢侈。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我们会不会死?” “我们没有生病,为什么不放我们离开?” “你们怀的什么居心?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不想死,更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放我们出去。” “对,放我们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别人都能进去,为什么不要我们进?” 激烈的反抗声,如同战前响起的号角。 一个人开头。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人的拥护。 马车刚刚出城,行驶了没一会儿,苏见月就听见了哀怨的哭嚎声,愤怒的叫骂声,还有官兵强势镇压,严肃的呵斥声。 苏见月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满目枯黄。 黑鸦在头顶盘旋,传来一阵阵凄鸣。 空气沉闷的可怕。 也不知是今天的日头过于大,还是别的原因。 苏见月没有察觉到一丝秋日的清凉。 她放下帘子,双手紧紧地握着箱子的手提部位。 空旷的土地,原先都被百姓们种上了满满当当的庄稼。 现如今,所有枯死的禾苗全被铲除,一排排简易的房子,被高高的竹篱笆围住。 篱笆四方,都有不少士兵把守。 这里俨然变成了一座半大的城镇。 “陛下驾到!” 嘈杂的篱笆墙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苏见月跟在萧玉祁的身后。 前后左右都被人护着,尽可能地保证安全。 院外的一排药庐里,泥炉上的药罐子发出药水煮沸时咕噜噜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何事喧闹?” 萧玉祁的脸色不太好。 这里的每个人都戴着口罩。 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但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愤怒。 他们冲破居住的木屋门,想要赤手空拳地冲出这个地方。 萧玉祁来很巧,刚好阻止了这一场暴乱发生。 刻在骨子里的臣服,让所有人见到皇帝的第一反应,都是跪下。 他们并不是心怀叵测,存心找事的不轨之人。 只是不能理解陛下的决策,朝廷的方式。 他们畏惧死亡。 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地倒下。 极致折磨,他们在亲眼可见的事实中惊恐。 又在耳听为虚的幻象中崩溃。 逃跑,是人类的本能。 对于未知,恐惧总是会比期待更多。 “陛下,求求您放我们走吧!” 负责看管这里的贺延之还未来得及开口,百姓们争相开口。 狭长的甬道里,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他们都尚且健康。 只是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心理折磨比发病者更甚。 “是啊陛下,求求您了,让我们离开这里,自谋生路去吧!” “二话不说地把人困在这儿,算个怎么回事?天天看着别人发病,被拖走,你们是想要我们,全部都死在这里吗?” 人生百态,有人谦卑,有人锐利。 七嘴八舌的话语响起,不论他们用的何种语气,何种态度,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萧玉祁放他们离开。 第136章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 “离开,便能活吗?” 萧玉祁字正腔圆。 高大魁梧的身形,光是站在那里,便气势如虹。 他像是一座巍峨的山,矜贵镇定的气质,让人莫名心安。 苏见月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帝王之气。 “往南,你们过不去泾县,往北,若是能活,你们也不会来此,东西两面俱是连绵高山,你们当真能活着出去?” 为何无人胆敢为了谋生,踏入大山深处? 因为,高山之中,豺狼遍地,沼泽、雾林,一旦进入深处,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留在这里,直到确定你们完全安全,寡人自会派人,将大家送离此地,天灾未果,人心自然要凝结在一起,方能共同渡过难关!”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理。 若是还有别的生路,没有人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千里迢迢地朝这边来。 有啜泣声隐约响起。 萧玉祁心中,终是一软。 “无需担惊受怕,寡人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天虞子民!” 亲自赈灾,平乱。 纵观天虞王朝几百年历史。 萧玉祁这般亲力亲为,确确实实是第一人。 自他进入泾县。 从未优待过自己。 百姓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他殚精竭虑,做出一系列的决断,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子民们考虑。 第一次。 百姓们感受到了偏爱。 从没有过帝王,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萧玉祁的一系列举措,给了他们背井离乡的勇气。 现如今,他们怎么能因为害怕,选择背弃这位,一心为了他们的君王? “是草民的不是,草民有罪,请陛下责罚。” “方才是我们冲动了,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恕罪!” 萧玉祁长身玉立,严肃的面容透露出几分温润。 “求生,乃人之本能,若论罪过,寡人身居高位,却没有及时得知这场弥天灾祸,未能肃清朝堂,拨粮赈灾,害得尔等背井离乡,九死一生,这都是寡人治国无方的过错!” 他态度谦卑。 明明卸下了一身凌厉的气势。 可言辞恳切,却比释放威压,更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人群疏散。 萧玉祁领着苏见月转身,出了篱笆院墙。 明明一路无言。 苏见月的视线,却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萧玉祁的身上。 病区在对面的区域。 按照病情的不同,百姓们被分门别类地安置在天、地、玄、黄四个病区。 贺延之对苏见月一一介绍。 “天字病区居住的,是最早一批发病的人,他们行为癫狂,似是失了理智,根本无法正常与人交流,且,有一部分人,具有攻击性。” 苏见月打开手机相机的视频功能,将眼前的场景尽数录了下来。 萧玉祁对此举不慎意外。 但是,其余人等,皆被苏见月手中握着的粉色砖头震惊得无以加复。 贺延之斗胆瞥见了那块砖头上显现出来的画面,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完全移不开眼。 “然后呢?地字区,这里面的人是何症状?” 苏见月银铃般的声音,让贺延之回神。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观音大士的法器,岂容他这等卑贱之人亵渎? 实乃罪过! 好在贺延之迅速调整了情绪,毕恭毕敬地答道:“地字病区容纳的,是浑身无力,行动无法自理,严重者或已经陷入昏迷之人。” “至于玄黄二处,只作为储备区,暂且未曾收纳病患。” 苏见月点头,“带我去看看那些人的症状!” “是。” 有大夫出来迎接他们。 每个人都按照规定,做好防护。 苏见月将所有人的症状一一拍摄清楚。 随即,关掉视频录像功能,将手机重新装好。 “进去的人数不宜过多,只需要一人同我进去即可。” “寡人去。” “陛下,不可!”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反对。 “观音大士,属下愿与您一同进入病区。” “观音大士,带属下进去吧!” “带属下进去!” 每个人都争抢着这个名额。 萧玉祁却一言不发,拉着苏见月的手,与她一同进入。 “陛下!” 贺延之随即就要跟上。 萧玉祁头也不回地命令:“止步!” 苏见月就那样看着他完美的侧颜,难以置信的,任由他将她带了进去。 他……还真是不怕死呢! 苏见月这么想着。 同时,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 有他陪着一起,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苏见月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天子病区,病人狂躁地嘶吼。 透过门窗的缝隙,苏见月能够看见,每一个隔间里的病人,都被绑在了木床上。 他们挣扎不开粗壮结实的绳索。 眉目狰狞,像是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恶鬼。 “怕吗?” 苏见月摇头。 “不怕!” 有他陪着,还有林念念做后援。 苏见月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嗯,不怕便好!” 萧玉祁率先进了第一间隔间。 二话没说,径直将发狂的病人,一掌劈晕。 疯狂嘶吼人瞬间安静。 苏见月迈进去的脚,猛地一顿。 果然,简单粗暴。 且有效。 苏见月带上防护手套,回忆着步骤,开始采血。 每采完一个病人,她就在病人的手腕上,绑上了一条写着编号的手扣。 编号对应着试管上面贴着的编号。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负责打晕,一个负责采血,配合得天衣无缝。 用最短的时间,将发病的一百多号人血液全部采集完毕。 密封的试管,装了满满一箱子。 萧玉祁拎着箱子,直到回到太守府。 苏见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萧玉祁的。 “你跟我一起过去,好好的洗个澡,消消毒,你让你的亲信,将床上的东西尽数烧了,换成新的,以免感染。” 病因不明,传播途径不明。 还是小心些好。 萧玉祁点头应允。 他出门,同贺延之交代了两句之后,才重新回房。 苏见月已经先回去了。 家里两个浴室。 萧玉祁过去的时候,苏见月已经进了主卧的浴室,在洗澡。 他眉毛一挑。 不紧不慢地下楼。 来到了楼下的浴室。 …… 推开门,看到熟悉的布局,萧玉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 第137章 西装暴徒 视线落在置物中放着的瓶瓶罐罐。 萧玉祁又想起了那一屋子的泡泡。 滑不溜秋的地面,赤脚踩着,站都站不稳。 还有…… 被苏见月看见了的狼狈模样。 萧玉祁抿着唇。 要不…… 这一次,他少用些那玩意儿? …… 苏见月洗完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被干发帽包裹着,露出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她将床上的四件套全部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又单独加了消毒液清洗。 才抱着萧玉祁的衣服下了楼。 这是她之前在网上替萧玉祁买的衣服。 但是,一直都没机会给他穿。 鞋子是苏见月照着萧玉祁靴子的大小,比画着买的。 46码,苏见月收到鞋子的时候。 对比着自己35码的鞋,看着那双纯黑色的男士皮鞋,像是在看两条船。 她刚下楼。 就听见楼下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萧玉祁的毛巾和浴巾,苏见月洗干净晾干之后,全部都叠好放在了浴室里的置物架上。 苏见月敲了敲浴室的门。 “萧玉祁,你洗好了吗?” “嗯。”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线。 “你的衣服我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你自己……” 苏见月的话还没说完。 咔嗒一声。 浴室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 是男人那具荷尔蒙爆棚的身体。 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水珠顺着发顶,缓缓流下。 滴滴答答,落进他精致的锁骨。 汇聚成浅溪。 再顺着肌肉纹理落下。 鼓鼓囊囊的胸肌。 看起来便结实有力的八块腹肌。 再往下。 蓝色的浴巾,挡住了满园春色。 苏见月有一瞬间的口干舌燥。 低头,将衣服往萧玉祁的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等等!” 萧玉祁摸索着手中全然陌生的衣料,叫住了苏见月。 “我……” 他迟疑着说道:“可能不太会穿你们这个时代的衣服,可否劳烦月儿从旁协助?” 苏见月背对着他。 自然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苏见月咬着牙转头。 看见的便是萧玉祁那张冷峻的脸上,显露出无辜的神色。 像是穿衣服这件事,确实让他为难一般。 拒绝的话滚到嘴边,愣是没办法说出口。 “若月儿觉着为难,也无需勉强,我再将换下的衣服重新穿上便好!” 眉目低垂。 孤狼收起利爪与獠牙,成功幻化成一只失落的大狗狗。 他将衣服重新塞回苏见月的手中,垂着脑袋,修长的手已然触碰到了门内的把手。 门扉忽地被苏见月抵住。 “你那个衣服,要消毒,不能穿。” 她的脸上浮现出酡红,像是用了晚霞染成的胭脂。 娇而不艳,媚而不妖。 她像是鼓足了某种决心。 踏进浴室。 将衣服放在干燥的洗漱台上。 取下置物架上挂着的蓝色干发帽,干巴巴地说道:“弯腰,不许说话。” 每次,他压软了嗓子,撒娇似的说话,她都招架不住。 得了便宜的萧玉祁乖巧到了极致。 他俯身,将脑袋凑到了苏见月身前。 完美的背部线条,毫无保留地落在了苏见月的眼前。 浴巾包裹住的地方。 …… 苏见月想起了他的翘臀。 嗷呜! 黄色废料又来了。 苏见月甩了甩脑袋。 一边默念着清心咒,一边用干发帽,将萧玉祁长长的头发包好,盘起。 “好了,起来。自己把身上的水擦干!” 苏见月猛地转身,不去看他。 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妈呀! 她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要命了真是! 苏见月咬着唇,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就那么一拈,捏住了一条纯黑色男士内裤的腰边。 将衣服提起。 背着身子,绕到了身侧。 “先穿这个。” 这时候,萧玉祁倒是克己复礼起来。 他接过衣服,从头至尾,接衣服的手,都未曾碰到过苏见月分毫。 只是这裤子…… 嘶~ 他得研究研究…… 苏见月耐着性子,也不催他。 这个时候去催他? 万一,他让她帮他穿,这可怎么办? 透过镜子。 苏见月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黄。 实在是看不得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定。 苏见月才递过去一条裤子。 对比上衣来说,苏见月认为,不穿裤子,更加危险。 紧接着酒红色衬衫。 萧玉祁第一次穿这样的颜色。 将衣服裹在身上,他总有些不大适应。 良久。 他才开口。 “好了!” 苏见月这才转身。 衣服意外的合身。 只是,萧玉祁的身材太过优越。 几百块钱的衣服,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高定的效果。 酒红色穿在他的身上,像是激发出了萧玉祁隐藏的骚包属性。 他站在苏见月的身后,对着镜子。 左照照,右看看,对自己格外的满意。 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衬衫的扣子,只被萧玉祁扣到了第三颗的位置。 衣摆有模有样地扎进了裤腰里,显露出劲窄的腰身。 逆天大长腿堪称完美。 苏见月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四个字。 西装暴徒! 她本来还想要低调出门。 可是,萧玉祁这个骚包,站在他的身边,即便她现在热度没那么高,只怕也会轻而易举的,变成人群中的焦点吧? “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去医院找念念?” 萧玉祁点头。 “自然。” 本身,天虞的子民,只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屡次三番的麻烦苏见月,只用钱财弥补,萧玉祁亦觉得亏欠了苏见月。 若是在明知道外面,有人蹲守苏见月的情况下,他还让她一个女子,夜晚独自出行,他如何放得下心? 只能让纪梦秋来接他们了! 苏见月这么想着。 点头答应。 纪梦秋来得很快。 苏见月刚好将她和萧玉祁的头发吹干。 萧玉祁长长的头发,被他用自己的那根墨玉簪子随意地在脑后簪成了半披发。 锃亮的皮鞋,宽大的黑色风衣,苏见月又给他配了一只黑色的口罩。 他穿着这一身开门的时候,看得纪梦秋眼前一亮又一亮。 苏见月准备好了一箱金条,让萧玉祁拎在手上,径直放进了纪梦秋的后备箱。 纪梦秋开着一辆颜色低调的卡宴。 墨色的车窗完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苏见月和萧玉祁一起坐在后排。 纪梦秋发动车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第138章 我很老吗? “月月月月,把你家皇帝陛下,借我用两天呗!” 苏见月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我家?” 还当着人家的面儿呢! 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萧玉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月儿家的皇帝陛下? 啧! 这句话,意外的好听。 “找寡人何事?” 他问话的速度太快。 苏见月还没缓过气,愣是来得及捂住他的嘴。 纪梦秋道:“一周后,有个国际珠宝秀,就在云城举行,我这边,还差一位男模特,皇帝陛下,您看您能不能……” “不行!” 苏见月反应巨大。 “他是皇帝,每天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参加什么珠宝秀啊?秋秋你可真会开玩笑。” 纪梦秋娴熟的转动着方向盘,黑色的卡宴格外流畅地通过这个九十度的拐角。 之后,她才说道:“我没开玩笑,那是一套压轴珠宝,我本来请的是Adam,谁知道易添那个浑蛋,不知道给Adam洗了什么脑,Adam死活都不肯接受我的邀请,他是笃定了我找不到合适的男模,非得找他,我还偏不信这个邪!” 易添,是纪梦秋的初恋男友。 她们俩那分分合合一百次的纠结爱情故事,让夏千千写,她至少能单独写出来一本一百万字的大长篇小说。 “什么是珠宝秀?” 萧玉祁问道。 纪梦秋一看有戏,顿时来了精神。 “就是专门展示珠宝首饰的会场,珠宝首饰,只有戴在适合它的人身上,才能全方位地,向别人展示它究竟有多美对吧?我这边呢,刚好少了替我展示珠宝的人,您老看看,您有没有时间?” 一长串的话。 落在萧玉祁的耳中。 只听见了一个‘老’字。 至于其他内容,就当是中间商赚了差价,完全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面去。 “我很老吗?” 他冷不丁地蹦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 纪梦秋还没反应过来。 苏见月捂脸的动作一顿。 扑哧笑出声来。 “你……哈哈哈,不老!” 纪梦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时口快,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老,光看年龄,我们应该比你还大,是吧月月?” 苏见月十分配合的点头。 “没错没错,赶快,叫声姐姐来听!” 萧玉祁:“……” 苏见月都不敢想,萧玉祁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喊她姐姐,她听了得有多酸爽? 萧玉祁根本不想去看苏见月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 他双手抱胸,扭过脑袋,去看窗外飞逝的霓虹。 “没空,不参加!” 冷冰冰地丢下五个字。 他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纪梦秋的笑容一秒垮掉。 苏见月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看见了萧玉祁气鼓鼓的脸蛋。 想了想。 苏见月从包包里摸出来一颗话梅糖。 撕开包装纸,塞进了萧玉祁的口中。 一股酸甜冷不丁地在萧玉祁的口中爆开。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彻底让萧玉祁消了气。 这一幕,正在开车的纪梦秋并没有看到。 苏见月嘴角含着笑。 说道:“你让顾清泽去呗,他应该挺乐意去出风头的!” “他?” 纪梦秋猛地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看顾清泽那张脸,看腻味了的缘故。 纪梦秋从来都没有get到顾清泽的帅点在哪儿。 他们年纪相仿,又是表姐弟。 从小到大,但凡他们在一个学校里上学,还暴露了彼此的姐弟关系,纪梦秋就成了顾清泽的情书传递员。 每次一下课,一放学,多到数不清的情书,全被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课桌。 满满一抽屉。 她好像一个无情的传递机器。 专门给顾清泽传递情书。 还为此,被迫斩断了自己所有校园桃花。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的行情太好,情书多到收不完。 但实际上,从小到大,她真的,一封情书都没有收到过。 光是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他不行,长得又不帅,身材嘛!” 纪梦秋思索道:“单看还行,但是,跟你们家陛下站在一起,那完全没有可比性。” 苏见月:“……” 请不要再说我家啦! 萧玉祁嘴巴里吃着糖,嘴角已经扬到了汽车顶棚,企图与皎白的明月肩并肩。 “何事?寡人抽空去一趟!” 苏见月:“!!!” “真的吗?” 纪梦秋高兴的不行。 “七天后,云顶酒店,三楼。” “可!” 得! 他俩倒是一拍即合了! 纪梦秋很少开这辆卡宴。 一路上,都没有被狗仔跟踪。 相安无事的到了医院。 林念念带路,示意萧玉祁将血液试管放进了专门研究课题的专用实验室。 跟医院公用的检验科不同。 这里的数据,跟医院系统大数据并不同步。 林念念申请了三天的使用权。 她即将发表的论文,对与医院影响巨大,对于这样的人才,她的任何提议,院长都举双手赞成。 放下东西,林念念便将人都赶了出去。 只丢下一句:“24小时之后,我给你答复。” 随即,啪的一声,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干脆利落。 苏见月和纪梦秋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行事作风。 好像除了医学,这世上再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引起林念念的兴趣。 空旷的走廊里。 纪梦秋在给助理打电话。 模特人选确定好了,让工作室的所有人,都猛地松了一口气。 后续要做的,是给萧玉祁敲定服装和造型。 纪梦秋有些忙。 苏见月这边,刚想跟萧玉祁说些什么。 电话铃声响起。 荣姐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 “苏见月,快看微博,苏见星要跳楼自杀了!” “啊?” 苏见月有些不太相信。 苏见星像是个会自杀的人吗? 她赶忙打开微博。 果然,第一条热搜就是‘当红顶级小白花跳楼!’ 这个词条前面的‘爆’字,已经红到发黑。 很显然,新闻已经发酵了一段时间。 苏见月的手机,设置了陌生来电拒接功能,不仅如此,她还把苏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进了黑名单。 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找上她。 苏见月一条微博还没来得及拉到评论区。 一群人黑衣人便齐刷刷的立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他们步履匆匆,将苏见月团团围住。 萧玉祁早在发现异样的第一秒,便将苏见月护在了怀中。 满脸警惕。 “来者何人?” 第139章 仔细品还不如乍一听…… 为首的人,苏见月认识。 那是苏禹琛的手下,高扬。 “苏小姐,少爷有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在云城,苏禹琛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纪梦秋看到这边的变故,连忙挂断电话冲了过来。 却被另一名保镖拦下。 对于纪家大小姐。 高扬有点尊敬,但不多。 “纪小姐,这件事关系到大小姐的生死,乃是苏家的家事,还请您不要参与,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仗着你人多是吧?” 纪梦秋后退两步,连连点头。 “很好,咱们就来比比,谁的人更多!” 说着,纪梦秋就要打电话摇人。 高扬再次开口:“苏小姐,时不待人,您若是执意不愿意跟着我走,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样的语气,让萧玉祁很是不爽。 他一脚踹飞了距离他最近的那名保镖。 高大的身形,迈着诡异的步伐,在所有人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大掌重重的拍上了高扬的胸口。 高扬趔趄后退,胸口一阵气闷,紧接着,喉头腥甜,暗红的血液,从他紧抿的唇瓣中溢出。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苏见月和纪梦秋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人的视线在隔空交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嘶~ 围拢过来的人群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苏见月被萧玉祁紧紧地护在怀里。 没人真的敢对纪梦秋动手,纪梦秋怕自己被误伤,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站好。 保命要紧。 苏见月只看到自己的眼前,黑影一道一道的闪过。 堪堪移动了三步路,那群黑衣保镖便全部被萧玉祁揍趴下,倒在地上鬼哭狼嚎。 实验室的门被林念念从里面打开。 她冷白的脸上,隐约透出几分不耐烦。 “给你们十秒钟,立刻消失!” 毫无感情的语气,让高扬头皮一紧。 但是,任务没完成,他不能回去交差。 星小姐那边,危在旦夕。 他不能空手而归。 “林小姐。” 高扬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捂着愈发闷疼的胸口。 “我知道这里是您的地盘,我本无心打扰,只想要将苏小姐请去与家人一叙而已。” “放你爷的狗屁!” 纪梦秋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手里的蛋壳包哐当一下,砸在了高扬的头上。 “把自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喊成苏小姐,又把那个狗头猫脸,被赶出了家门的苏见星喊成大小姐,就你这种态度,我建议你去医院门口,问问看门的大黄,看看它愿不愿意跟你走好啦!” 说罢,她冲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扬白了一眼。 “狗都知道,不可能跟你走。” 高扬再难忍受胸口的剧痛,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出了满身的筋骨。 整个人面条似的一软,重重的砸在地上,陷入昏迷。 纪梦秋被吓到连连后退,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他就这么被我砸晕了?” 说罢,她又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就这体格子,连顾清辞都不如呢,还当保镖?苏禹琛手底下,是真的没人了吧!” 林念念俯身简单查探了一番。 打出了一个电话。 “来我这里,拉个人去心内科,急诊!” 纪梦秋:“……” 苏见月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萧玉祁身上。 他有些无辜。 “看我作甚?我只用了约莫两成力道而已。” 他这话…… 乍一听有点离谱。 仔细品…… 还不如乍一听。 苏见月和纪梦秋齐齐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异口同声:“6!” 原本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痛苦哀嚎的其他人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也不敢围着苏见月了,一群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推推搡搡,谁都不敢上前。 “请人便要有请人的样子,滚!” 萧玉祁一记眼刀,吓得那些人作鸟兽散。 跑在最末了的人,鞋子还掉了一只。 他连回头捡鞋子的勇气都没有。 乌泱泱的楼层走廊,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林念念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 “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里有我。” 有这一句话,苏见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们古人,武功都这么厉害吗?” 苏见月在纪梦秋的示意下,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刚才用的,是不是内力?你才多大啊?武功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萧玉祁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面对着苏见月,格外的郑重。 “我早已及冠,今年二十有一,这个年纪,在你们这个时代看来,或许有些小,但于我们那个时代而言,为人父母的,大有人在。” 他的言外之意是,他的年纪,并不小。 萧玉祁意识到了一个十分矛盾的点。 听着苏见月与另一位姑娘在车上交谈的内容。 萧玉祁大抵知道,他如今的年纪,兴许比苏见月小了一些。 然。 他与苏见月生活的年代,却生生地隔了两千年。 这或大或小的年纪,苏见月会不会很介意? 萧玉祁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比苏见月大了两千岁,这件事情的。 那么,他便只能接受,自己比苏见月小一些的事实。 也不知苏见月是会嫌弃他老,还是嫌弃他小! 苏见月一愣一愣的。 很显然。 她没有听懂萧玉祁的弦外之音。 纪梦秋看看苏见月一脸懵,又看看萧玉祁的一脸严肃。 CPU有点干。 她必须得赶紧请外援。 纪梦秋拿起手机,库库打字,确认打出来的内容,跟萧玉祁所说的一字不差之后。 才满意地按下了发送键。 咻的一声。 微信发送成功。 夏千千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复。 “你不懂,便罢了!” 萧玉祁拉起苏见月的手,继续往前走。 纪梦秋连忙跟上。 皇帝陛下不会生气了吧? 那她的珠宝模特,还有戏吗? 古人大多都很重信守诺。 不是都说君无戏言的吗? 身为一国之君,萧玉祁肯定不会说话不算话,是吧? 一直到上了车,回到家。 苏见月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你不会是觉得,我嫌弃你年纪小,就不乐意跟你玩儿吧?” 萧玉祁:“……” 他听着这话,怎么像是苏见月明白了,又不太明白呢? 第140章 有色心没色胆 纪梦秋竖起耳朵,一边开车一边听。 生怕漏掉了一个细节。 萧玉祁搓着指腹,思忖半晌。 “玩儿,是为何意?如何玩儿?” “扑哧!” 纪梦秋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腾出来一只手捂住没忍住的嘴巴。 原谅她脑子里蹦出了一些不健康的画面。 但她发誓,只有一瞬! 真的。 只有一瞬而已! 当了那么多年的好姐妹,苏见月一眼就能看出,现在的纪梦秋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不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正常情况下,能玩儿到一块儿去的人,总有一些特质是相通的。 比如她和纪梦秋一样的……色! 但她跟纪梦秋,也是有差别的。 例如,她只有色心没色胆。 可纪梦秋就属于实干派。 纪梦秋比她,强多了! 苏见月恼羞成怒。 “就……三缺一,搓麻将啊!” 真的是。 怎么玩儿? 基于法律法典,合理且合法的,以正当的男女关系为基点,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都有面! 行了吧? 萧玉祁:“……” 怎么又生气了? 麻将又是何物?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却找不到答案。 紧接着,萧玉祁脑中,灵光一闪。 拿起手机,打开某音,点开搜索栏,语音输入。 麻将为何物? 紧接着,画面跳转出一系列的雀神巅峰战。 苏见月:“……” “噗哈哈哈哈!” 纪梦秋开着车,听到了全民麻将那经典的音乐声,实在没忍住。 笑得肚子都有点发疼。 “皇帝陛下,有没有说过,你真的挺可爱的?” 萧玉祁眉毛微蹙。 “无。” 言简意赅。 在他生活的年代,大多数人都怕他,惧他。 可爱一词,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辈子都不! 他还在认真的学习,麻将为何物? 请不要打扰他学习。 刷着刷着。 视频的内容,慢慢地就偏了。 一路上,萧玉祁已然大致学会了麻将的规则。 直到最后,竟然还有教如何抽老千的教程。 萧玉祁看得兴致勃勃。 苏见月只单纯地以为,萧玉祁在学技术。 实际上,萧玉祁的脑海中,已然形成了一张惊天大网。 整个天虞王朝,世家大族的权利分布图,一寸寸的浮现在萧玉祁的眼前。 北方势力,已然被他瓦解。 若是南方…… 手机屏幕咔哒一声关掉。 萧玉祁闭上眼睛,静静的靠在皮质座椅的靠背上。 脑中飞速运转。 苏见月只当他是坐车玩手机,有些晕车。 她没有打扰他休息。 转而,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纪梦秋忽然问道:“高扬刚才来找你干嘛?只是想要把你带回去吗?” 她没有看微博热搜。 甚至连手机消息都没时间看。 以至于,纪梦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见月轻飘飘的说道:“苏见星要跳楼,苏禹琛慌了,派高扬来抓我,估计是想要我,跪着给苏见星道歉吧!” “他是有病吧?” 纪梦秋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知不知道你才是他亲生的妹妹?” 苏见月冷笑一声。 “连苏公馆附近路过的狗都知道这件事,他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能不知道吗?” 纪梦秋被苏见月的话逗笑了。 “苏见星这种伎俩,也就骗骗那一家子眼瞎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是着了什么魔,明明有一太平洋的水,愣是全部放给了苏见星,一滴也没给你留。” “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是女主啊! 这句话,苏见月没有说出口。 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苏见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都爆胎吧!” 整天穿着公主裙,把自己打扮成小仙女,看起来又软又糯,乖巧可人,见了面,一口一个哥哥哥哥的喊着。 搁在谁身上,谁不心动? 再加上,她还有女主光环。 原本这个世界,就是围绕着苏见星这个人物展开的。 苏见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的萧玉祁。 况且,她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破解这个世界的密码。 萧玉祁的出现,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救赎呢? 苏见月唇角微微扬起。 “我们都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寻死,但该知道的人不知道,所以,最后有错的人,一定是我。” 一语成谶。 纪梦秋的车子刚刚停在苏见月家门口。 另一辆车上,苏家父母就下了车,两个人一起朝着苏见月走来。 萧玉祁率先挡在了苏见月的身前。 原本守在小区外面,蹲守苏见月的那些记者,在苏见星跳楼事件出来之后,又一大部分人,为了抢现场,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苏见星那边。 以至于,纪梦秋进小区的路上,十分的顺畅。 苏云天完全没有想到,萧先生也在这里。 只是,他今天这一身装扮,比起那天的富贵程度,简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云天的心中,隐约升起了几分怀疑。 但这种微妙的怀疑,被他很好地掩饰住。 他的唇瓣仍旧有些泛紫,一看就知道,病着还没好。 文景兰倒是一如既往的,用温润深情,饱含歉意的目光,看着苏见月。 她半扶着苏云天。 朝着苏见月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月月,妈妈今天来,是想请你,搬回家去住的。” “家?” 这个字,让苏见月想笑。 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为了苏见星跳楼的事情来的? 不应该啊! 那可是他们最最亲爱的女儿呢! “文女士是不是忘了,那是苏见星的家,我只是一个,住在佣人房,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而已,哪里配得上您那高贵无比的家?” 记得刚回苏家的时候,苏见月因为好奇摆在苏公馆客厅的沙发能有多柔软,大着胆子伸手去抹了一下皮质绵软的扶手。 在苏公馆工作的佣人,便拿着干净的抹布,将她摸过的位置,当着她的面,擦了不下十遍。 当时,苏见星站在旁边,笑得如同欧洲皇家墙上挂着的公主的微笑那幅画上面的公主。 而她,窘迫得无地自容。 可是垂眸,她甚至有一种,连自己踩过的地砖,都变脏了一百倍的自卑。 “不是的,妈妈给你准备了新的房间,就在二楼,妈妈那间主卧的隔壁,现在,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住的这个小区,安保措施没有苏公馆好,你还是搬回家住,比较安全。” 第141章 离婚 苏见月定眼看着文景兰。 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所以呢?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或许,文景兰现在,确实想要用力的来弥补她。 可苏见月已经不需要了。 “文女士,苏先生,其实,我们就当陌生人,挺好的。” 苏见月转身要走。 文景兰忽然叫住了她。 “月月,你能……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吗?” 苏见月垂眸。 听着身后那道带着哭腔的声音。 莫名有些厌烦。 为什么非得哭呢? 她不会哭,就活该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你能让我,再回到13岁,第一次踏入苏家大门的时候吗?” 灵魂质问。 文景兰哭声渐止,只有眼泪无声落下。 苏云天揽着她的肩膀。 苏见月没有回头去看。 伤害已经造成,时间只会让伤口结痂。 并不能保证,每一道伤口,都能恢复如初。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找回了她,却没有善待她。 文景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 为了一个外人,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捂住唇,眸中盛满了哀伤。 再听到这样的话。 一股莫名的火气,顺着苏见月的心脏迸发,一路烧到了头顶。 精致的眉眼染上怒气,她猛地转身,三两步走到文景兰的面前,与她相对而立。 “我真的,很厌恶对不起这三个字。” 道歉就一定值得被原谅吗? 苏见月咬牙切齿。 眼底的恨意满的,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 “你们明知道,林奇只是在帮苏见星顶罪,可你们除了一味地让我原谅,什么都没有做!” 苏见月嗤笑出声。 “是,我只是差点丢了性命而已,苏见星可是被你们亲自赶出了苏公馆呢,她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惩罚,所以,我就活该大度地去原谅她,原谅你们,是吗?” “凭什么?我今年二十三岁,十三岁之前,你们没有养育过我一天,十三岁之后,我在你们家花费的所有费用,我也全部一分不少的还给了你们,还不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好好的照顾你而已。” “你想,可我不需要。” 每一个字,苏见月都说得极重。 “月月!” 一直没有出声苏云天,忽然开口。 “从前的事,是我们不好,可你几次三番地找星星的麻烦,我们会这样对你,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你想说什么?” “只要你跟我们一起去把星星劝下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任何麻烦。” “呵呵!” 苏见月真的被气笑了。 “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想要我去见苏见星?” 她将视线落在文景兰的身上。 “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 文景兰一把推开了苏云天。 “你在说什么啊?” 文景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文景兰蓄满眼睛的泪水,一点点地被失望填满。 “你让我觉得陌生!” 一直以来,苏云天在她的面前,伪装得太好。 经常会让她忘记,苏云天,是一个重利的商人 他就是觉得,苏见月一定不会原谅他们,苏见星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天,苏禹琛也跟着出去了那么多天。 苏禹琛是苏云天唯一的儿子。 就算是为了苏禹琛,苏云天内心的天平,也只会偏向苏见星。 文景兰泪眼婆娑地退后。 第一次,她坚定的站在了苏见月的身前。 “月月不会去,我,也不会去。” 苏见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 她会买凶杀人,她会当众闹自杀。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毁掉苏见月。 从前,她当局者迷,看不清楚这些。 跳出了固有思维之后,文景兰忽然觉得,苏见星真的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坏孩子。 从月月回来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引导着所有人,疏远月月。 不动声色地,将月月排除在他们的生活之外。 让月月,明明身在苏家,却始终无法融入苏家的生活。 人就是这样。 心偏在哪边,就能看到哪边受到的委屈。 从前视而不见的事情。 如同电影幕布。 走马灯似的,一帧一帧地在文景兰的脑海中掠过。 失望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如果,你执意要选择苏见星,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回到苏公馆,我会让律师起草好离婚协议,送到你的手中。” 文景兰的话,像是平地起惊雷。 不仅让苏云天震惊,就连旁观的纪梦秋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纪家和苏家是世交。 纪梦秋小的时候,没少跟着爷爷去苏家串门。 她虽然不喜欢苏见星,但是文景兰对她,一直都很好。 在她的认知中。 文景兰是那种柔柔弱弱,从容清淡,像是南方的白雪。 冷而软。 她虽然年少成名,是娱乐圈赫赫有名的三金影后,可她的骨子里,仍旧是那种传统的女人。 结婚之后,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自己的娱乐事业,一心一意做起了豪门阔太,相夫教子。 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贤内助。 豪门圈子里,谁家还没有一点儿龌龊的事情? 苏云天和文景兰,算是豪门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苏云天修身自持,文景兰美艳知性。 他们是豪门圈子里,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纪梦秋从来都不知道,文景兰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这样决绝的一颗心。 她一开口就是离婚。 身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离婚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文景兰没有一点犹豫。 她拨打了一个电话:“小红,开车来桂满园接我。” 桂满园是苏见月居住的这个小区的名字。 而小红,是文景兰工作室的助理。 苏云天将她的电话猛地接了过去。 “你疯了吗?” 他的唇瓣紫色渐深。 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 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痛苦起来。 “是你疯了!” 沸腾的情绪,即将冲破桎梏她多年的枷锁。 在怒意喷薄的那一瞬间,文景兰只觉得畅快无比。 “月月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从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苏云天,原来,你竟然这样冷血?” 第142章 疯子演戏给傻子看 “你走吧,我没有办法,跟一个冷血的人继续生活下去。” 这样的时候,文景兰的眼睛里面,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苏见月的震惊并不比纪梦秋少。 跟纪梦秋不同,苏见月是真真切切地在苏家生活了几年的人。 在苏家,看起来,是以文景兰为中心,她的话,在苏家极具分量。 实际上,这一切都基于在文景兰事事以苏云天为先的前提下。 一旦打破这样的平衡…… 苏见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文景兰。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苏云天哆哆嗦嗦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两粒,吞下。 苍白的脸上,渗出了汗珠。 他佝偻着身体,艰难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文景兰风衣的口袋。 “你,是认真的?”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像是只要听到文景兰肯定的回答,就会立刻倒下一样。 终究是二十多年的夫妻。 文景兰于心不忍。 回握住了他的手。 “只要你不偏帮苏见月,我们就不离婚。” 两个人各执一方。 谁都不肯低头。 最终,还是苏云天率先败下阵来。 “好,我答应你。” 这话一出,让文景兰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苏见月垂着眼,长翘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唯有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讽刺,而冷漠。 真是疯子演戏给傻子看。 旁观者清,唯独傻子当了真! 萧玉祁像是察觉到了苏见月低落的情绪。 他微微俯身,将苏见月冰凉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两个人。 “夜深了,二位回去再唱大戏吧!” 说完,萧玉祁半拥着苏见月往回走。 纪梦秋赶紧跟上。 一脸茫然的文景兰,扶着摇摇欲坠的苏云天。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你直播,苏见星还没跳下去呢,这都一两个小时了吧?她要是想死,至于拖到现在?” 纪梦秋的手机里出现了直播画面。 直播的博主,是在场看热闹的一个观众。 手机视角,是站在楼下,往楼上拍的。 三十层高的大楼,如果不是新闻报道,楼下的人,根本看不清,要跳楼的人究竟是谁。 很显然。 这个消息,就是苏见星让人发布出去的。 因为,苏见星的这个名字,流量和人气都足够大。 现场无数苏见星粉丝闻讯赶来。 他们自发的带着应援的头饰,像是要给苏见星莫大的鼓励一样,一直高喊着统一的口号。 “星星勇敢冲,星粉永相随!” “姐姐,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爱你,你看看我们,勇敢的活下去,好不好?” 嘹亮的声音。 位于三十层楼楼顶的苏见星听没听见,他们不知道。 围在楼下,乌泱泱的这一群人,反正是听得一清二楚。 直播间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弹幕疯狂涌动。 “那个贝戋人为什么还不来?” “贝戋人滚出来啊,我家姐姐今天要是没了,我死也要爬过去,拉你一起陪葬。” “我去,好大一出戏,我错过了什么?” “只有我觉得,楼上那姐,不像是真的跳楼吗?” “+1,真正想自杀的人,谁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明显就是道德绑架。” “楼上小心接收到私信轰炸!” “偏帮杀人凶手的人,都是从犯,老子要把你们豆沙了!” “有一说一,今天的云城,气温只有16度,这姐能在风口站两个小时,光说这份毅力,反正我很福气!” “你们没有觉得,那个姐身上的衣服,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巨美吗?谁能给我甩个链接?很需要,谢谢!” 杏黄的裙子,长到脚踝。 被风吹起巨浪,纱制的流苏,翻涌成海,像是即将羽化的碟。 配上她那一头飞扬的长发。 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顶楼在拍什么唯美偶像剧。 “楼上的做个人吧,生死攸关了,你还在要链接?还不赶紧注销账号,避开即将冲过来的一大波星粉?” “笑发财了,你们快去隔壁,看看顶楼是视角,我要被那个姐笑抽了!” “隔壁?哪个隔壁?” 一大波人从这个直播间退出去,顺着热度飙升榜,找到了下一个直播间的大门。 纪梦秋也跟着过去。 不知道是哪位神人的摄像头,直直地对着苏见星跳楼的顶楼。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什么设备,视线清晰得可怕。 “WC,看着视角,非凡大楼顶层吧?大佬啊!” “我的手机爹,你给我推荐到了哪位大佬的直播间啊?” “手机爹告诉我,这世界上就没有俺胡汉三挤不进去的圈子!” “完蛋了,近距离看,那个姐的裙子更美了怎么办?” “楼上的醒醒吧,那个姐这条裙子,单价十八万八,全球限量三条。” “你们吵到我屏幕了,害得我完全听不见那个姐在说什么!” “楼上的,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打的什么字?” “大佬能不能把风声关了,我想看纯享版。” 也不知道大佬是怎么办到的。 直播间里面,竟然真的清楚的传来了现场的声音。 “星星,只要你答应过来,不做傻事,我一定把苏见月带到你面前,让她跪着向你道歉。” “哥哥,现在,爸爸妈妈已经恨死了我,就连裴恒哥哥,也站在了姐姐那一边,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跟爸爸妈妈闹矛盾,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委屈,我就是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的落下。 勾的苏禹琛三魂丢了七魄。 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要是没有我,姐姐她应该,就能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好好的生活了吧?” “我已经派人去抓苏见月了,你再等等,星星,就当是为了哥哥,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苏见星摇头,“哥哥,你真的,别再为难姐姐了。” 她表面上,哀怨婉转,内心却急得不行。 为什么这么久了,该来的人,一个都没来? 只有苏禹琛一个人配合,她这出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第143章 闹够了吗? 一群人急匆匆赶过来。 “少爷,对不起,我们没有把苏小姐带过来。” “你再说一遍?” 苏禹琛一把抓住了开口那名保镖的领口。 “高扬呢?他怎么没回来?” “少爷,苏小姐身边跟了一个很厉害的,穿着古装的男人,他把高哥打伤,高哥现在人还在急救室,那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哥几个打不过他啊!” “废物!” 苏禹琛松开手,一脚踹上了那个人的胸口。 “我爸妈呢?星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老爷夫人那边,刚刚打电话问过了,他们都说有事,来不了!” 苏见星站在护栏边缘,根本不敢往下看。 听着保镖们的回话,苏见星强压着心底的怨恨。 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我就知道,爸爸妈妈不爱我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爱我的人了,哥哥,往后的日子,我不能陪着你了,希望你能够放下偏见,跟姐姐好好相处,我……” 苏见星腿有些发软。 迎着风扭头,一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消防员们已经布置好了安全现场。 她这样跳下去,应该会没事的,对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或许。 只要她的动作慢一点。 苏禹琛可以先一步,把她拉回去…… 苏见星飞快的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一遭,有惊无险的过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高呼。 “裴恒,你终于来了!” 苏禹琛急得跳脚。 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惊动了苏见星,害她失足掉下去。 苏见星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然回头,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栏杆。 弹幕疯狂涌动。 几乎盖住整个画面。 纪梦秋看到认真,苏见月也将视线落在了画面上。 不为其他,只是,她想要看看,苏见星到底要如何收场。 “那个姐,那个姐,也没人告诉我,那个姐这么茶啊?”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这个将近一千万人的直播间,几百万条弹幕,十条有八条,都把苏见星称之为那个姐。 “这个世界上没有爱她的人,站在楼底下,把脖子练成了天鹅颈的粉丝们知道吗?” “她哥:我这两个小时冷风,算是白吹了!” “讲真,那个姐这两天一系列的骚操作,让我成功粉转黑。” “我也!” “加一!”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占用公共资源,还给我们人民子弟兵们造成困扰,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啊?” “天,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而已,她是怎么有脸跟人家真千金抢爹抢妈抢哥哥,最后还要抢人家未婚夫的?” “你们看到那篇爆料贴了吗?真千金小时候,过得真的好惨啊!” “看了,我都看哭了!” “我也!” “楼上的,你除了我也,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我也哥,实在没话说,你就静静地看着就行。” “我也哥,哈哈哈!这一届网友,真是除了想不出来怎么脱单,什么都能想得出来!” 翻滚的弹幕,网友们激烈的讨论。 画风歪着歪着就正了,正着正着又歪了。 反复拉扯。 整体来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比较多。 “闹够了吗?” 裴恒的眼底,隐约透露出来几分不耐烦。 苏见星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大大的眼睛里面,包着两汪水雾。 满满当当,似掉非掉,偏生又倔强的抿唇,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裴恒。 像是要听到他服软的话,才肯罢休。 “不是想要跟我在一起?你自己过来,我们马上去领证结婚。” “裴恒他是不是疯了啊?” 纪梦秋有一种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的错觉。 刚才被文阿姨惊到,现在又被裴恒惊到。 果然,全世界,只有她是个正常人。 苏见月漂亮的眉峰,一点一点地皱起。 裴恒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按照原本的剧情,裴恒和苏见星,最后的的确确是结婚生子,happy ending大结局。 可这才哪到哪儿? 哪有男女主从故事的一开始,就大结局了的? 等等! 一开始,就大结局? 裴恒是想要,尽快地让故事结局吗? 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一想。 苏见月反倒不再着急。 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苏见月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裴恒没疯,他正常得很。” 苏见月说完这句话,彻底没了看后续的心思。 苏见星此刻最缺的,就是台阶。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给了她台阶。 她要是再不识趣,今天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画面中,苏见星朝着裴恒伸出了手。 梨花带雨的小脸,鼻头被冻得发红。 直到裴恒握住了她的手。 她才破涕为笑。 下了高高的台阶,一头埋进了裴恒的怀里。 裴恒今天,恰好穿了一件杏色的大衣。 两个人站在一起,远远看去,果真像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突破艰险,排除万难,终成眷属的大结局。 苏禹琛将手握成了拳头。 骨节咔咔作响。 弹幕依旧在滚动。 “快快快,有没有美妆博主推出这个无辜白兔妆的教程?简直太美太仙了啊!” “快,朕的首席秘书呢?那个姐的粉底液,快,给我123上链接。” “你们这群迂腐的女人,只知道要什么衣服、粉底、口红的链接,而我就不一样了,我要的睫毛的链接,看我,多有深度?” …… “我的天,真的,都疯了!” 纪梦秋骂骂咧咧地关掉手机。 真的是一场闹剧。 微博上已经吵翻了天。 站在哪一边的人都有。 正主一个个的都没发声,把网友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不过半天的时间。 各个阵营的超话,全都出来了。 纪梦秋刷手机刷得不亦乐乎。 荣姐的电话适时进来。 苏见月接听。 荣姐的声音十分沉稳,没有半点慌张。 她有条不紊地说着话:“你现在热度已经排在了同类型女星排行榜前三,下周,云城将会举办一个国际珠宝秀,涂总说给你一张邀请函,到时候,你跟咱们公司的艺人一起去。” 苏见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萧玉祁。 珠宝秀? 那个……珠宝秀? 第144章 甚美 “另外,蔚蓝水乳三天后正式发布新品,云贸大厦新店开业,你需要去参加剪彩仪式。” 谢氏在美妆界,一直属于二三线商品。 这一次推出的蔚蓝系列高端水乳,是谢氏企业进军一线品牌的敲门砖。 谢氏对这次的品牌推广十分重视,身为代言人,苏见月必须出席。 荣姐继续说道:“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助理,明天会到你的家里,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这两天你尽量不要出门,网上的舆论已经反转,但是蹲守你的记者数量肯定会变多,你自己小心。” 交代完事情,荣姐没有跟苏见月客套寒暄。 电话挂断。 公司给她配了助理? 苏见月看着这一屋子的物资犯了难。 万一助理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 “月月,我点了小园子的菜,一会儿送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园子是一家私房菜馆。 只做预定,不接散客。 那家菜馆的环境极好,厨师的手艺也好,进去里面吃饭的人,光是预约时间,都得三个月起步。 并且,小园子根本就没有外送服务。 但,纪梦秋不一样。 纪梦秋挑食得很。 当年,她和易添陷入热恋那会儿,易添害怕自家的亲亲女朋友饿死了,两个人又都不会做饭。 他干脆花重金,聘请了一个特级大厨,开了这家小园子私房菜。 这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是经过了纪梦秋那条刁钻的舌头品鉴,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才推出来的菜品。 普天之下,能让小园子送外卖的人,也只有纪梦秋了! 苏见月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都跟人家分手多久了?怎么还去人家那餐厅点菜呢?” 纪梦秋理不直气不壮,“我……别家我吃不惯嘛,我有什么办法?” “你看着点吧,反正,我也挺爱吃的!” “嘶!”纪梦秋倒抽了一口凉气,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我呢!” “我为什么要谴责你?” 苏见月笑眯眯的说道:“反正你跟易添,男未婚,女未嫁的,目前是分手了没错,万一以后,又和好了呢?是吧?” 纪梦秋低头,恶狠狠地戳着手机屏幕,“我才不会跟他和好呢!” 苏见月转头看向萧玉祁,“念念那边没有那么快出结果。” 萧玉祁点头,表示知晓。 “我先将东西搬走,赈灾用的粮食,最迟明日,应该能到,若粮食到达,你这边,便无需继续供给。” 明天? 苏见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用继续采购物资的话,那助理来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好,我们一起。” 苏见月跟萧玉祁已经有了默契。 一个将物资搬到传送机上,一个将物资从传送机搬到榻榻米上。 俨然有了一种流水线的规模。 纪梦秋看得目瞪口呆。 她没好意思继续捏手机,点完了菜,就跟着一起搬。 最后。 纪梦秋是扶着腰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苏见月的别墅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炫酷狂霸拽五人群里,纪梦秋一连发出了几十条吐槽消息。 过了半天,一个回复的人都没有。 秋梨子:!!!人呢?都这么忙的吗? 秋梨子:千千呢?我下午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 秋梨子:二狗子,出来。 秋梨子:…… 秋梨子:晚安! 月上树梢。 苏见月累极,倒在床上,一秒入梦。 萧玉祁将运过去的物资全部安置妥当,方才重新回到苏见月这边。 她像是累极。 穿着居家服,趴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就那么睡着了。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萧玉祁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盖到了苏见月的身上,就着昏黄的壁灯,杵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着苏见月的睡颜。 她怎么每一处都生得这般好看? 萧玉祁浅浅地勾起唇角。 抬手,将粘在苏见月眼皮上的碎发,轻轻拨开。 他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萧玉祁从怀里摸出来一串粉晶手串。 盈盈的粉色晶体,透明度极高。 被打磨成大小一致却形状不一的不规则珠子。 辅以金丝垒成的绣球,又加了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正当其中。 尾部的流苏,坠着品质极佳的紫色碧玺、绿松石、海蓝宝雕成的小碎珠子。 整条手串看起来粉嫩、俏皮又富贵。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物并非凡品。 冰凉的珠子被萧玉祁捂得热乎乎的,才蹑手蹑脚地将手串戴在了苏见月皓白纤细的手腕上。 “甚美!” 一声感叹,自萧玉祁的喉间溢出,也不知他究竟在夸手串,还是在夸苏见月。 细小的动静,未曾惊动沉睡的美人半分。 萧玉祁隐忍而又可知的,在苏见月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 却又像是承载千钧,透过那双黝黑的眸子,溢出厚重的情谊。 比墨还浓,比海还深。 苏见月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夜渐深。 万籁俱寂。 整个天地都陷入了沉睡。 何虎跟何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兄弟二人干脆起来,扛起锄头,去了他们挖了几天的深井,继续挖。 何豹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何虎的腰间。 月亮格外的明亮。 将整个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哥,你小心些,若是累了,便拽几下绳子,我将你拉上来。” “哎,晓得!” 何虎缓缓地下井。 到达井底,何虎踩着井底绵软的泥土。 只觉得脚感有些不同。 白日里下来的时候,井底的土似乎没那么软和! 何虎抡起锄头,开始挖。 原本饿脱了相的他,连着吃了一段时间的饱饭,又干了几天的活儿,削瘦的胳膊又练出了些许腱子肉。 挖土的时候,格外有劲。 一下。 两下。 三下。 …… 何虎一鼓作气地挖了十来下。 忽地,听见了潺潺的水声。 原先,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又一锄头下去。 冰凉的液体,渗到了他的脚底板。 何虎大喜过望,连忙弯腰,伸手去摸。 果然,不知哪一处地面,被他破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清泉自地底涌出。 “水!有水了!” 何虎拼命地拽动腰间的绳子,“有水啦!” 洪亮的声音,顺着幽深的井壁,惊动了沉睡的大地。 直到空旷的井边,再次围满了人。 第145章 怎么是空的? 消息如同拂面而来的春风,以最快的速度,席卷每一寸土地。 最终,不知是谁,敲起锣,打起鼓。 彻底将寂静的黑夜惊醒。 全城百姓自发地陷入了一场极致的狂欢。 “有水了!” “老天开眼呐!” “吾皇圣明啊!” “吾皇圣明!” 熄灭的烛火,被一盏盏地点亮。 这时候,没有人会吝啬烛火。 太守府内亮如白昼。 萧玉祁策马,带着人,一路疾驰,朝着出水井而去。 马蹄声惊天动地。 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 在这关键时候,百姓们时刻不忘戴好口罩。 直到空旷的井边,人群密密麻麻。 萧玉祁的到来,让先来此地的百姓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萧玉祁翻身下马,穿过人群。 此时的他,内心万分激动。 这情绪,比起当年登基为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口罩之下,每一位百姓脸上的希望的笑。 漆黑的井里,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过于地深,即便出了水,水平面也没有那么快地升起来。 所有人都格外的耐心。 他们屏气凝神,围在井边的何虎何豹等人,还有随即而来的官兵,再加上萧玉祁和跟随萧玉祁一同而来的贺延之与左鹰。 十几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枯井之中。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萧玉祁能够清楚的听到,枯井之中,的确有水声传来。 水面一直在涨。 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荡漾的水面,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安静的人群,才又开始了最新一轮的狂欢。 “果真是水啊,陛下!” 萧玉祁身为帝王,乃万民表率。 自然不能与他人一样,毫无形象地蹦跳欢唱。 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 攥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萧玉祁眼尾泛红,良久,才缓和心头的兴奋。 “何虎何豹挖出水源,立下大功,福泽百姓,赐白银千两,着封何虎为泾县县丞,护一方百姓,泽一方生计。” 这泼天的富贵,一下子,将何虎砸懵。 最终,还是站在他身边的何豹反应过来,跪下谢恩时,拉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当即跪下。 叩谢皇恩。 原先的泾县县丞,早就被逮捕入狱,打入了死牢。 只等问斩。 如今,整个北境,人才凋零,官职空缺。 萧玉祁亲封了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汉子做官。 虽说官职不大,不过一小小县丞,可此举,彻底打破了天虞王朝选举官员的常规之则。 这,让更多的人相信,即将到来的考试。 并非陛下一时兴起,而是真真切切的,制度改革。 没有世家干涉。 所有子民团结一心。 不过两日时间,他们便又挖出了几处深水井。 在这期间,天机楼在南方收购的粮食,终于运到了北境。 解决了燃眉之急。 苏见月去运贸大厦参加活动的那一天。 萧玉祁正在太守府衙,举办了天虞王朝,有史以来,第一场面向平明百姓的考试。 这一次考试,分为文试和武试。 参加文试的,拢共不过六十人。 参加武试的,却足足有四百多人。 数量悬殊之大。 让萧玉祁深刻的意识到了天虞当前,最大的困境。 民间没有学堂,唯有各地大族设立的私塾,仅容族人进去,传业解惑之人,也都是世家大族们亲自培养出来的学识渊博之人。 而今,来参加考试的文人。 有占自行这般,被家族厌弃之人。 亦有规模不大的家族,饱受大族排挤,纷纷不公,想要出人头地之人。 真正的大族,无一人参加。 他们只会在背地里嘲笑萧玉祁此举甚为荒唐。 想要以寒门对抗世家? 不亚于蜉蝣撼树,简直痴人说梦。 萧玉祁不是没听到这样的风声。 只是,万事开头难。 他总要先开了头才行。 如今,世人嘲笑他天真,痴傻,白日做梦又有何妨? 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他不怕失败。 即便一次失败,他还会取长补短,开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试验。 他坚信,总有一日,他能成功。 世家并非不可撼动。 他们只是胜在把控良好的资源甚久,占尽了天时地利而已。 早上六点,苏见月就被助理的电话吵醒。 她打开门,门外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 新来的助理站在门口,扎着一个极为可爱的丸子头,露出八颗漂亮的牙齿,朝着苏见月挥手:“嗨!姐姐,我们来给你化妆!” 苏见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领着众人进了屋。 助理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做阮啾啾。 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长得圆圆润润的,总喜欢扎着一个小揪揪,自然卷的刘海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半边额头,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阮啾啾是个十分勤快伶俐的小姑娘。 跟苏见月相处了两天,就摸索到了苏见月的一部分生活习惯。 比如,苏见月每天早上,必须要吃早餐,她不挑吃什么,但她对于味道,很挑。 阮啾啾将手里的袋子递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这家的小笼包超级好吃,还有豆浆,是我自己在家,用红豆现磨出来的,加了冰糖熬煮,出锅的时候,还加了桂花,又香又甜,可好喝了,我特意给你带了一杯!” 苏见月对于这个小助理十分的满意。 她喝了一口红豆浆,居然还是热的! 一口下肚,甜甜糯糯的液体,格外顺滑的,沿着唇齿,滑到喉咙口,温温热热的落到了胃里。 红豆的香气被桂花提起,甜度恰到好处,苏见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喝!” 得到了肯定,阮啾啾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笑得合不拢嘴。 苏见月吃完早饭。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着化妆师替她化妆。 忙忙碌碌到七点半,苏见月才换好了一身纯白色的鱼尾裙,穿上一双满钻细带高跟凉鞋,长长的头发被高高地盘起,上面插着一根新中式的羽毛发簪。 造型看起来,清爽简单,又不失细节。 衬托的人,愈发的清丽脱俗。 “呀,Lulu姐,这个首饰盒子里面,怎么是空的啊?” 第146章 没人爱她我来爱 化妆师助理急得不行。 “怎么可能?我出门的时候还确认了的!” Lulu一把拿过盒子。 精美的黑色丝绒首饰盒里,果然空空如也。 这是谢氏旗下专营店第一次入驻一线品牌商城,谢宴昭对这件事情,格外的重视。 所穿的礼服,是谢氏根据代言人的整体形象,与设计部门一起决议的定下的款式。 小香家2024最新款秋冬高定。 由谢氏集团出面借来的。 搭配的珠宝,虽然不能跟高奢珠宝品牌媲美,却也是国际一线大牌的SAR家最新推出的主款项链。 预售价二十八万六。 对于化妆师来说,这就是天价。 Lulu慌得不行,连忙打电话回公司确认。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被人接通。 “Lina姐,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人的首饰盒子,是不是拿错了?” 一样的首饰盒子,Lina接的另外一个艺人的舞台表演,配的刚好也是ASR家的珠宝。 但是,珠宝被艺人带回了家,说第二天再去取。 昨天晚上Lulu下班的时候,还确认过珠宝,她转头去拿化妆箱。 Lina先她两分钟下班。 再离开的时候,Lulu就没有再次确认盒子,带着现在的这个首饰盒回了家。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Lina“呀”了一声。 “真的拿错了,你的那套珠宝在我这里,可我现在不在云城,怎么办?” Lina看了看时间,快哭了。 “那你家里有没有别人在?能不能麻烦你家里人,把东西帮我送到云贸大厦?姐姐帮帮忙,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我家里……我家里没有人在啊!” “啊?那该怎么办?”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Lulu再打过去,一直无人接听。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Lulu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想补救办法。 苏见月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问道:“公司给我配的,是什么首饰?” Lulu擦了擦眼泪,发现根本擦不干。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是一条珍珠项链,上面镶着一颗1.8克拉的水滴型钻石。” 这个并不是日常款的项链,就算要重新去借,也不太容易,更何况,时间又赶,根本来不及。 苏见月想了想,“纯珍珠的行不行?” “嗯?” Lulu一愣,眼底迸发出惊喜,“你拿给我看看。” 苏见月上楼,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手里拿着一条珍珠项链,连个配套的盒子都没有。 看起来随意的很。 “喏,你看看。” 苏见月伸出手,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条粒粒饱满,光感莹润的珍珠项链。 每一颗珍珠的直径,都足以跟一元硬币相媲。 这么大一颗,单单一颗,都让人移不开眼。 更遑论这么长一串。 每一颗的品质大小都不相上下。 Lulu忘记了掉眼泪,抬起手,接过项链。 沉甸甸的分量和完美到了极致的珠光感,每一样都在告诉Lulu,这条项链是真的。 “这是……南珠?” 苏见月想了想。 萧玉祁好像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的吧!” Lulu的泪珠子还挂在下眼睑,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 这条项链,比那条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可以可以,这条项链品质更好,我向公司确认一下,应该可以换。” Lulu打电话向公司沟通。 苏见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妆造。 示意阮啾啾把项链替她戴上。 古法的扣子,阮啾啾根本就不会扣。 她拿起扣子,比画来,比画去。 比画了半晌,一张圆圆的脸蛋皱成了包子。 “月月姐,这个扣子,我不会扣。” 她将项链重新交给了苏见月。 Lulu挂断电话。 一脸喜色。 “公司同意了,我们就戴这条。” 说着,她将项链接过来,打算替苏见月戴上。 看见这条项链上的卡扣,微微一愣。 “苏小姐,您这条项链,是古董吗?” 苏见月点头:“是的。” Lulu扣扣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天爷啊! 这个扣子的款式,她只在博物馆见到过。 网上不都说,苏见月是苏家不受宠的大小姐吗? 还有好多人,扒出了苏见月从小到大在各个餐馆、饭店洗盘子、洗菜、上菜,站在路边上发传单,在各个地方打工赚钱的照片。 再加上,她进入娱乐圈这几年,一直不温不火,一看就知道资源不好。 但凡她在家里受重视,凭借着她优越的外貌和身材,早就在娱乐圈大火起来。 可现在。 Lulu看着手里的这条项链。 忽然觉得,网友们是不是把苏见月想得,太过于可怜了? 什么爹不疼,妈不爱,未婚夫不要的小白菜? 没人爱她我来爱? 这么贵重的项链,她拿着下楼,就像是拿着两元店里买回来的塑料珍珠项链一样。 还是条古董项链。 一条古董的珍珠项链,还能将色泽保养得这么好,品相完美,无可挑剔。 只怕全球都找不到第二条来跟这一套相比较。 有这个实力的人,至于去满世界打工? 微博上今天,悄悄冒出了一个话题。 话题名字叫做。 苏见月从粉丝的全世界路过。 话题里,有网友们PO出的各种苏见月的古早照片。 光是看着那心酸的画面,网友们的脑海里,就能想象出一出清冷倔强小白花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的励志人生。 Lulu刷到那条帖子的时候,还感动得眼泪汪汪地流。 现在看来,她的那些眼泪,好像都错付了,是怎么回事? 珠光宝气。 这个词果然没错。 南珠项链被苏见月戴在脖子上,泛出莹润的珠光。 衬托的苏见月肤质极好,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脸色白里透红,满满的东方古典神韵。 活动开始之前,苏见月要先跟品牌方会面。 地点就在云贸大厦顶层的会议室。 蔚蓝门店设立在了云贸大厦七楼的化妆品层。 简短的会议结束。 时间刚好在九点。 原定的吉时,是早上九点零八分。 苏见月跟着谢宴昭一行人,从顶楼下电梯。 到了七楼,门店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粉丝。 什么? 你们问粉丝从哪里来的? 第147章 你这个贱人 当然都是刚出炉的新粉啊! 粉龄最长的,还不到一周。 那些被苏见月在网上的发疯言论吸引而来的粉丝,已经开始以老粉自居。 还在微博上,建立了苏见月的超话。 超话名字叫做‘月朗星疏’。 月,指的是苏见月。 至于星指的是谁? 他们集体统一口径,谁家破防了,指的就是谁。 当代年轻人,大多都是一身反骨。 那些星粉们越是踩苏见月,他们心里就越是偏向苏见月这一边。 第二波吸引来的,谢氏发布的蔚蓝广告里,被苏见月的超高的颜值吸引而来的颜粉。 在这个麻袋都要挑漂亮的年代,美貌绝对是拿捏大部分人的必杀技。 再就是这两天在网络上爆火的,苏见月从粉丝的全世界路过这个话题贴。 一个集精美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为一体的清冷倔强小白花,还有真假千金这么离奇狗血的身世。 让苏见月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微博粉丝从三十万,暴涨到了八百万。 持续增长的趋势,还分外明显。 《猎天下》剧组趁热打铁,连夜剪辑出来一条宣传视频。 这部剧,本来就是一个小成本网剧。 里面启用的,都是一些不太知名的新人。 苏见月在这部剧里面,饰演的是历史暴君萧玉祁青梅竹马的王后。 二番女主。 在宣传片里面,时长却只比一番女主少了一秒钟。 很明显,剧组是想要蹭一波苏见月的热度,给剧做做宣传。 都是一群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 在拍摄期间,相处得也挺愉快。 宣传视频一出来,苏见月就十分配合地转发了剧组官微的这条动态。 古装的苏见月。 又是一波美貌杀。 成功杀到了一大波网友。 当年,文景兰进入娱乐圈,参演的那些电影电视剧,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却仍被广大网友拉出来跟现在出道,营销美貌的女明星组对比。 每次,都是文景兰完胜。 这么多年,文景兰一直驻守娱乐圈顶级神颜女星排行榜前三。 苏见月完完全全地继承了文景兰的美貌。 年仅十三岁的她,放暑假的时候,跟着养母王菊芳进城务工。 那个时候的王菊芳,在省城寻了活计。 在一家酒店后厨洗盘子。 每到寒假暑假,苏见月都会去她那里帮工。 虽然,王菊芳对她不好,成日里骂骂咧咧的,饭多吃了一口,都要指着她鼻子,狠狠地骂她一顿。 但是,苏见月还是很喜欢进城干活儿,因为,她跟在王菊芳身边,比跟在家里面那个酒鬼父亲要好得多。 最起码,王菊芳打她的时候,手里的力道,没有那个男人那么重。 王菊芳在省城租了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每天早上,她去上班,苏见月就留在家里,把家务活儿全部做完,再自己去酒店后厨帮忙。 那一天,苏见月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被人塞了一张名片。 那个人说自己是一个导演,想要邀请她拍一则广告。 还会给她丰厚的报酬。 苏见月心动了。 所以,她瞒着王菊芳,偷偷地,去拍了那则广告。 当时,她没有想到,那则广告会这么的火。 苏家人也是看了广告上的她,觉得她和文景兰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才会派人登门,取走她的发根毛囊,跟苏家人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她顺理成章地,被接回了苏家。 苏见月其实很庆幸,十三年来,唯一一次,她勇敢地替自己做出的决定,让她彻底摆脱了那个魔鬼一般的家庭。 那个时候的她,把别人说的‘先苦后甜’当成了真话。 她以为,回到自己的家里,会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欢迎她的到来。 却没想,她永远都是那个,最多余的人。 这张脸,是她踏入娱乐圈,最大的依仗。 当苏见月迈着自信的步伐,跟在谢宴昭身后,一起出现在蔚蓝专营店门口的时候,现场的粉丝都被苏见月美出了尖叫声。 “啊啊啊啊!” “姐姐姐姐,神颜杀我啊!” ‘老粉’们组织起来的应援口号,提前彩排了半天,在一看到苏见月的那一刻,愣是一句也没用上。 粉丝们除了“啊啊啊啊啊”,别的,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夏千千在人群中,带着月亮发箍,无奈扶额。 要命了啊! 亏她还提前两天,绞尽脑汁地想口号。 白忙活了! 苏见月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七楼的商场大厅里,警戒线外面,乌泱泱地围满了人。 他们的双手在晃动,月亮形状的充气棒不停的挥舞,欢迎着她的到来。 尖叫声冲击着她的心脏。 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 苏见月强忍着泪意,朝着所有欢迎她到来的粉丝们鞠躬致谢。 微博上,不停地有人上传活动生图。 剪彩活动还没结束,网络上,苏见月顶级神颜的词条,就已经冲上了热搜。 词条点开,跳出来一系列的生图。 有动有静,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美颜暴击。 ——额滴神呀,这个姐在网络上发疯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她的脸这么顶啊! ——窝趣窝趣,投胎前,我本来打算长这样的! ——这也叫顶级神颜?呵,哪儿神了?除非下辈子让我也长这样试试。 ——楼上的,我那八十米的大砍刀差点儿就砸你脖子上了! ——苏见月,我的娱乐圈脸替。 砰的一声。 苏见星将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 白色的手机在地上滚了几个囫囵个儿,5寸的屏幕呈蛛网状裂开。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 “苏见月,你这个贱人!” 房门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打开。 手机恰好停在了他白色的皮鞋边上。 裴恒一脚踩在了破碎的手机上。 崭新的手机,彻底报废。 “不喜欢丢了就是,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的嘴角,洋溢着温润的弧度。 苏见星却不自觉地,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脸上的暴怒,一瞬间变成惊恐。 赤着脚,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紧紧地贴在了窗台,才堪堪停住脚步。 “你……你别过来!” 第148章 这个女人,果然古怪 裴恒哪里会听她的? 他欣赏她惊恐的样子。 像是猛虎出山,将猎物玩弄于他尖锐的利爪之下。 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最是喜欢! 脸上的温润,像是被九幽冥火淬炼过那般。 带着致命的毒。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 苏见星一定不会做出跳楼那种蠢事。 更不会选择抛下苏禹琛,跟着裴恒这个怪物回家。 他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跟着他回到南山别墅第一天的晚上。 裴恒找了别墅最陡峭的一处屋顶。 让她在屋顶上,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琉璃瓦光滑无比。 南山别墅又在半山腰上,气温比市区低了好几度。 苏见星在屋顶上冻了整整一个晚上。 连续高烧了两三天。 这两天,裴恒根本就没出现在她的眼前。 高烧了一天一夜,才堪堪好转。 苏见月的行程早就在网上公开。 苏见星今天一打开微博,不出意外的,铺天盖地的都是苏见月今天的活动路透。 看着网友们对苏见月毫无保留的夸赞,苏见星嫉妒地发狂。 凭什么? 苏见月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没想到,她刚刚摔了手机,裴恒就回来了。 “怕我?”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浓淡适宜。 那双买了巨额保险的手,紧紧地扣住了苏见星的下巴。 “这么怕我,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我?” 他像是在开玩笑。 可,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落在苏见星的耳朵里,让她升起刺骨的寒。 “苏见星,你是不是贱?” 唇停在了苏见星的耳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见星的耳廓。 苏见星努力的克制住心底的恐惧,对着他,盈盈哀求。 “裴恒哥哥,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是谁告诉你,我最喜欢你了?” 裴恒嘴角的笑容漾开。 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苏见星企图用过往的故事感化他。 “你忘了我们的四手联弹?你每一次出国表演,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你会记得我的每一个喜好,记住我们之间每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哦呵呵!” 裴恒随手抽出一张纸巾,将自己的手指擦了又擦。 “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 他将用完的纸巾随手丢在桌子上,后退了两步。 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的本事倒是大,人都在这里了,还能想方设法的,去找苏见月的麻烦。” 一听这话,苏见星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猛地抓住了裴恒的裤腿,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落在我的手里,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 裴恒脸上笑意,一秒收敛。 “既然你这么喜欢珠宝,那我安排你去非洲挖矿,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可以!” 她是女主,怎么可能去挖矿? 苏见星从头到脚写着抗拒。 “我会听话的,真的,裴恒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你怎么能为了苏见月这么对我呢?你不是最讨厌苏见月了吗?” 裴恒笑着转身。 两名保镖进来,将跌倒在地的苏见星拎小鸡似的一把提了起来。 一言不发地,将她往外拖。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是苏家大小姐,是你们少爷的未婚妻,你们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杀了你们!” “少爷说了,要把你送到非洲去挖矿,苏小姐,我劝你还是省着点儿力气,去非洲多挖两担土吧!” “不要,不要啊!” 眼看着苏见星被他们拖出了别墅。 苏见星在心中崩溃大叫。 -系统,系统快救救我! 叮的一声。 系统提示音,在苏见星的脑海中响起。 成功激活。 -裴恒要把我送到非洲去挖矿,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快想办法帮我啊! -宿主请稍等,系统正在检测剧情轨迹。 苏见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监控室内。 裴恒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女人,果然古怪。 -剧情轨迹检测完毕,剧情已严重偏离轨道,建议宿主兑换好感值,解决此次危机。 -什么?我明明是按照剧情走的,为什么会偏离轨道? 苏见星难以接受。 这段时间,文景兰对她的好感值,已经从百分之九十,跌到了百分之十。 连带着苏云天对她的好感值也降低了一半。 裴恒的好感值更是瞬间清零。 要不是苏禹琛和她的那些死忠粉撑着,她甚至连美貌都维持不了多久。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好感值,还要兑换解除危机功能? 那她的脸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系统暂时未曾检验到剧情偏离系统的具体原因,请宿主决定,是否兑换好感值,解除当前危机? -需要多少好感值? -一万 一万? 苏见星查看了自己的好感值,累计余额八十九万三千五百七十分。 怎么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漆黑的车门关闭,眼看着车子就要启动。 苏见星咬咬牙,把心一横。 -兑! 不兑不行。 裴恒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你必须快点给我检测到剧情偏离的原因,你别忘了,我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也会接受惩罚。 -收到宿主诉求,系统会检测剧情偏离原因。 -叮,已篡改男主记忆,当前危机解除! 闻言,苏见星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往外跑。 黑衣保镖当即察觉到不对,紧跟其后去追她。 坐在监控画面前的裴恒,脑子忽地传来一阵钝痛。 不过两秒,钝痛消失。 裴恒看见监控画面中,苏见星被他的保镖按在地上,用绳子绑住。 高清屏幕上,出现了苏见星那张惊恐的脸。 裴恒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住手。” 厉声喝止。 保镖们准备将麻绳打结的手猛地一停。 “你们在干什么?” 保镖们面面相觑。 “谁允许你们这样对待星星的?” 绳子还没打结,没了保镖们的束缚,苏见星轻而易举地挣开了绳子。 她梨花带雨地跑到了裴恒的身边,将脸埋进裴恒的怀里。 “裴恒哥哥,他们要把我绑到非洲去挖矿,呜呜呜,吓死我了!” 裴恒狠狠地瞪了保镖们一眼。 保镖们:“……” 第149章 引蛇出洞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不是,少爷,是您……” “这么喜欢让人去非洲挖矿?那你们自己去吧!” “少爷冤枉啊,我们真的……” 苏见星生怕保镖们说漏了嘴,伸出胳膊,圈住裴恒的脖子,柔软的身子挂在了裴恒的身上。 “裴恒哥哥,我被吓得心口疼,你抱我回去休息,好不好?” 裴恒没再多看那几名保镖一眼。 抱着苏见星,转身就往屋里去。 剪彩现场格外的热闹。 活动全程直播。 无数家媒体举着专业的摄影机拍摄现场。 直播间很快涌入了几十万人。 满屏的啊啊啊充斥着屏幕。 很快,苏见月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被顶上了热搜。 并且,没有品牌方认领。 礼服和鞋子,甚至苏见月头上簪着的新中式羽毛发簪,都有品牌方认领。 这条珍珠项链,居然没有? 不懂珍珠的人,只能看出来,这条项链,为整体造型加分很多。 懂珍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串珍珠的价值。 更重要的一点是,全网,竟然没有人能扒出这条项链的细节图。 ——我以前只觉得珍珠老气,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我老气。 ——天啊,这么大的珠子,不会是假的吧? ——是项链的原因吗?我真的觉得这个姐的气质好好啊! ——完蛋了,我居然到了喜欢珍珠的年纪,我是不是老了? 一个半小时的活动,现场的气氛比预想中热闹很多。 与此同时。 萧玉祁这边,考生们的考试,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他给考生们的命题为‘水’。 宽阔的大厅,有人奋笔疾书。 有人摇头苦笑。 有人勉强写之。 有人抓耳挠腮,交白卷退场。 萧玉祁时不时地下场,巡视一圈。 眼见着六十人,变成了五十人。 四十人。 三十人。 人数越来越少。 大厅空了一半。 一大半。 坚持到结束的,不足十人。 计时用的炉香彻底熄灭。 卷子被一张一张地收回。 考生们全部退场。 出了考场。 占自行才看了看自己后知后觉开始发颤的双腿。 那位仁兄,竟是陛下? 他竟是陛下? 占自行勉强扶着门框,方能勉强,抬起双腿,跨出高高的门槛。 他猛地回头,看向太守府高大的门楣。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方才的卷子,与萧玉祁的脸。 半晌。 占自行干脆抬手。 撸起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 “嘶,疼!” 原来,不是梦啊? 忽地,他站在原地傻笑了两声。 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这次考试,但凡前来泾县参加考试的考生,都由官府准备水、粮和居住的客舍。 客栈内外,许多人都在议论今日的试题。 萧玉祁看着案牍之上,能入眼的文章寥寥无几。 只能摇头。 “这情况,比寡人预料之中,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天枢安慰道:“太傅那边,已经着手,在民间开设学堂,先由州府试行,一步步地,往乡县推进,只是,这并非一日能成之事,陛下无需忧心太过。” “是啊,并非一日能成之事,没有个三五年,根本不能成气候,可寡人……” 还要纵容世家大族,蚕食天虞三五年吗? “武试于三日后举行,左鹰全权负责,带上何虎何豹二人辅佐,务必要给每一位参加之人机会,不可出现纰漏。” “是。” 贺延之应道。 “城外疫区那边,健康无病之人,已经逐一放行,城门恢复秩序,只是病区那边,不知陛下这边的药,何时才能到达?” 已经有人去世了。 只是,因为他们预防得早,疫情才并未如预想一般,大范围扩散。 林念念那边,收集的血样化验结果出来。 她们告诉他。 这一次的瘟疫,是由于北地子民,无果腹之力,不少人食腐肉,食人肉引起的一种名为‘朊病毒’感染。 按照他们这边的说法,就叫做疯牛病。 只是,特效药不太好弄。 需要几天时间。 并未传染的康健之人,被关了这些天。 一天三顿解毒的汤药灌下去,能够尽可能地保证身体无恙,方才放行。 那些已病之人,解毒汤药喂下去,效果不太明显,只能等着特效药来救。 不过,好在人数在可控范围之内。 一场灾祸化于无形。 一未造成大范围影响。 二未造成百姓恐慌。 三未造成社稷动乱。 对于天虞百姓来说,已是万幸。 再多的,萧玉祁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陛下,冒儿山那边有了一些眉目!” 萧玉祁接过信件。 打开。 上面画着的,是完善之后的冒儿山地形图。 这张图,是根据多年前去过冒儿山的百姓们口中所说的样子,一点一点绘制出来的。 冒儿山的势力,崛起的时间并不长。 在那群人在冒儿山占山为王之前。 冒儿山上,曾经也是有百姓居住在那的。 只是后来,冒儿山的原住居民被那些人残忍杀害。 可,曾经去过冒儿山的人,还有活着的。 他们深受世家荼毒。 遭此大难,逃亡到泾县。 遇到了明君。 陛下是他们的恩人。 是救世的神明。 他们愿意帮助陛下。 所以,那些曾经去过冒儿山的人们。 绞尽脑汁地想着。 当年上山时,山上的模样。 只是。 他们即便再如何回想。 时隔多年。 冒儿山早已经改头换面。 得到的地形图,只怕也不太准。 萧玉祁看着那图,眉心皱成了一团。 “这图,仍旧不对。” 在这上面,根本找不到许年华叙述的位置。 “我们的人还是没能混进去吗?” 天枢道:“不能。” 冒儿山那边戒备太过森严,而且,那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警惕性都格外的强。 “况且,经过十大世家在我们手中吃瘪一事之后,冒儿山那边就更加的谨慎。” “他们不来,我们便去,如何?” 贺延之适时出声。 “不可!” 天枢拒绝了贺延之的提议。 “咱们手中可用精兵不多,冒儿山那边既然能够拿捏十大世家,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既如此,我们不如,引蛇出洞?” 第150章 忽起变故 “引蛇出洞?” 贺延之大惊失色。 当即,他双手抱拳,“那便让属下去吧!” “你去只怕是无用!” 萧玉祁负手立于窗边。 窗外极致的园景早已枯败。 名贵的花木无人打理,时日久了,也与路边的不值钱的枯草无异。 “寡人来泾县已有一段时日,冒儿山那边,一直无甚大的动静,你以为,光凭你去,他们便能出山?” 那边的人,甚至推出了世家盟军。 北境如今,看起来太平。 实则未然。 世家盟军并未出动全部兵力。 可他们仅仅发动一半的兵力,便让他应对困难。 无人可用,无兵可遣,才是他现在最大的短板。 “引蛇出洞,我们只怕是无力将蛇捆住,反倒得不偿失。” 贺延之斗胆问道:“不如陛下请示一下观音大士?” 萧玉祁想到了手机。 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先退下吧!容寡人想想。” 察觉到萧玉祁心情不佳,天枢与贺延之齐齐退出了房间。 从前,他身居长庭,幽巷,食不果腹,冷无厚衣。 母亲死后,年幼的他无人料理,为了活,他不得不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了至高之位。 原以为,他已到达山顶。 可俯瞰众生,一览众山小。 殊不知,等待他的,是连绵山脉,一山更比一山高。 道阻且长,何时才能海晏河清,百姓安居? …… 金剪子落下,红绸落地。 剪彩仪式圆满结束。 苏见月在一阵欢呼声中出场,又在一阵欢呼声中离开。 活动全程一个半小时。 苏见月落落大方的敬酒,致辞,答谢粉丝。 随后退场。 言行举止完美的无可挑剔。 把在场的粉丝迷得不要不要的。 谢宴昭满意地看着现场效果。 再一次感叹自己慧眼识英雄。 啧啧啧,公司要是没有他,那可怎么办哦? 想他堂堂新时代五好青年,风流倜傥,年轻有为就算了,眼光还那么好,你说气人不气人? 怪不得能把对家公司老总,气到鼻子冒烟。 一想到对家老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干看着他挣大钱的样子。 谢宴昭的心情就格外的美妙。 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低垂着脑袋,侧耳问苏见月:“上次饭局结束得仓促,不如今天约个午饭?” 苏见月微微仰着头,对上谢宴昭含笑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谢宴昭的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眼熟。 闪光灯此起彼伏地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相机的快门键,还有粉丝们,举起手机一顿猛拍。 “我的天,商界新贵和落魄豪门真千金,是谁磕到了我不说!” “天哪,我拍的这张绝了,谢总的这个眼神,深情得好像要把我家女鹅溺毙在他的眼睛里。” “啊啊啊,这个体型差,爱了爱了!” 电梯门恰好开了。 苏见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对着谢宴昭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宴昭先进电梯,品牌经理,荣姐紧随其后,苏见月这才带着阮啾啾,准备进电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劲瘦的男人。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打下来,落在刀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苏见月本能地躲避。 可她穿着鱼尾礼服,又穿着一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右边电梯里站了三个人,左边还跟着阮啾啾,她不好躲开。 苏见月干脆拉着阮啾啾往地上一倒。 两个人翻滚着跟那个持刀的男人拉开了距离。 男人还想要往前冲。 一名保镖从背后,将他狠狠一撞。 男人的身体被撞到了警戒线上。 几步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狠狠地摔趴在了地上。 “啊!” 原本站在一处警戒线外面的粉丝,惊呼一声,想要后退散开。 奈何后面的人数太多,他们根本退不开。 苏见月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那个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眼见着,他手里的尖刀,正好对准警戒线外面的一名女粉丝。 苏见月下意识地冲上去,双手握住了男人握刀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 那名粉丝幸免于难。 可惊呼声却更加的大。 苏见月不是傻子,不会自己往男人的刀锋上撞。 她在扑上来之前,已经计算好了角度,确保自己不会受伤。 可她没有算到的是。 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 脚部剧痛,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那个男人像是疯了一样。 拼命地想要把手里的刀子插进苏见月的胸膛。 保镖们立即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将那个男人死死地按住。 粉丝们合力,将男人手里的刀子夺了下来。 身上的力道一松。 苏见月整个人脱力似的瘫软在光洁的地砖上。 大口地喘着粗气。 目睹了全场的粉丝们,有泪点低的,已然哭出声来。 天哪,怎么会有艺人,为了保护粉丝的安全,在明明可以自己逃跑的情况下,徒手去接歹人的刀子啊? 男人挣扎着还要冲上来。 嘴里骂骂咧咧。 “你个贱女人,都是你,害得我们家星星自杀,你怎么不去死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谢宴昭一脚重重的踹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 干脆利落地,踢掉了男人口中的两颗门牙。 牙齿和着血水,从男人的嘴里喷涌而出。 打断了男人施法。 谢宴昭直接拨打电话。 “谢警官,我要报警。” 苏见月恢复了几分力气,被阮啾啾和粉丝们扶着坐在了地面上。 在听见谢警官的那一瞬,她猛地抬头。 突然。 她想到了。 这位谢总,跟那位谢警官,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难怪她看到这张脸,总觉得眼熟得很。 “哎呀,脚怎么肿成这样?” 阮啾啾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苏见月的身边。 她半跪在地上,看着苏见月肿成了馒头似的脚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那个被苏见月救了的粉丝也在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慌了神,要是我反应快一点儿,躲开那把刀就好了,害得姐姐你为了救我,把脚崴成这样,呜呜呜,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我赔偿你所有的医药费。” 第151章 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变的 谢宴昭将苏见月抱了起来。 面色森寒地上了电梯,商场经理和品牌经理全部留下来疏散粉丝。 荣姐带着阮啾啾跟着一起,直到电梯门合拢。 那位被苏见月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想要跟上去,却被保镖拦住。 “这位小姐,请止步。” 小姑娘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被拦在了电梯外面。 跟她一起来的同伴抱了抱她,“施施不哭了不哭了,姐姐她会没事的。” “怎么办呀?我要做点儿什么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小姑娘恶狠狠地盯着被保镖拖走的那个歹徒。 一口牙齿差点被咬碎。 “我要去给我爹地打个电话!” “啊?” 同伴迟疑,“那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 施沉咬了咬唇,“那我就给我大哥打电话!” 同伴:“……” 你高兴就好! 接到谢宴昭电话的时候,谢晏城正好在距离云贸大厦大约三公里外的一家快餐店吃饭。 他忙了一早上,连早饭都没吃,这一顿不早不午的盒饭,一份饭管两顿。 因为工作原因,谢宴昭很少会按时吃饭。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所以,在挂断谢宴昭电话的时候,他迅速地扒完饭,拿起头盔往头上一扣,骑着警局独有的白底黑边,还贴着编号,挂着白色车牌的摩托车,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云贸大厦。 彼时的苏见月,刚好被谢宴昭抱到了地下车库。 荣姐坚持要让苏见月坐自家公司安排的商务车去医院。 谢宴昭把人放上去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商务车是七座的。 带上谢宴昭绰绰有余。 停车场早已经被媒体蹲守。 谢氏蔚蓝水乳代言人,被歹人持刀,当众故意伤害。 这么劲爆的新闻,一发布到微博,就迅速冲上了热搜。 这一个月,苏见月上热搜的次数,比出道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荣姐怕节外生枝,没有坚持让谢宴昭下车耽误时间。 直接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去距离云贸大厦最近的医院。 萧玉祁知道苏见月今天有工作,白天根本不在家。 此刻的他,正坐在苏见月的房间里,刷着某音。 上面按照他的语音搜索,给他推送了全套孙子兵法的详细讲解。 萧玉祁正听得津津有味。 手机顶部忽然弹出来一条微博消息提示窗口。 他不太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但是,长期看视频,对字幕,再加上他有心留意音频和字幕对号,这么久下来,萧玉祁已然认识了一些简单的文字。 不说别的。 苏见月这三个字,他最熟悉。 因为,他的微信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 备注就是苏见月。 提示窗口里写着:惊!蔚蓝水乳代言人苏见月竟被歹人当众持刀伤害…… 手机屏幕宽度有限,仅仅这一行字,就足以吸引眼球。 萧玉祁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最新弹出来的提示窗口。 一整排的字,他清楚地认识‘苏见月’这三个字。 本能的。 萧玉祁点开窗口。 微博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条新闻下面配上的超长视频。 视频从发布会结束,谢宴昭和苏见月离场开始。 清晰地记录了苏见月遇险的全过程。 萧玉祁猛地起身。 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手机。 “月儿!” 萧玉祁想也没想,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站在别墅外面。 萧玉祁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知道夏千千的超市在哪里。 思及此处,萧玉祁锁好门,急匆匆的去了夏千千的店里。 夏千千正好看到了新闻。 她正在焦急地等着在她店里打工的小姑娘来跟她交班。 超市门口,夏千千一面给苏见月打电话,一面焦急地踱步。 苏见月一直没接电话。 夏千千急得团团转。 好在,她拨打过去的第五通电话。 电话那边,有人接听了。 是一道陌生的女声。 带着哭腔。 但很礼貌。 “您好,我是月月姐的助理阮啾啾,请问您找月月姐有什么事吗?” 夏千千刚刚问出了苏见月所在的医院。 打工的小姑娘和萧玉祁居然一先一后地到了她的店里。 “夏姑娘,您可否带我去寻月儿?” 夏千千把工作的围裙解开,往小姑娘手里一塞。 抓起车钥匙就走。 “我现在去找她,你跟我一起。” 萧玉祁点头,连忙跟上。 四十分钟后,云城第一人民医院VIP309室,苏见月脸色痛到发白,一双手死死地抓住林念念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不停地抽气。 “啊啊啊,轻点儿,轻点儿。” 苏见月把脸埋在林念念身上,根本不敢看那个骨科大夫检查她脚踝骨头是否损伤的手。 “现在知道要轻点儿?”林念念双手温柔地抱着她的脊背,嘴里却冰冷的吐槽:“你冲上去抓刀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变的,铜皮铁骨,不怕疼呢!” 苏见月憋着嘴,又是一阵吸气。 “嘶!疼疼疼疼疼!” 荣姐关切看着苏见月的脚。 “医生啊,她的脚踝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吧?” 医生松开手,“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这脚踝肿得厉害,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我得给你上固定器加固脚关节部位,晚上睡觉的时候,尽量让这只脚抬高一些,促进血液循环,如果实在疼得厉害,就吃一点止疼药缓解痛感。” 医生仔细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他离开之后,不一会儿,就有护士端着消肿止疼的喷雾来给苏见月包扎脚踝。 直到苏见月把脚踝固定好,并且,护士姐姐还十分贴心地,帮苏见月把那只脚吊了起来。 又给了她消炎药和止疼药,交代了用法和用量,才离开病房。 “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多人在呢,怎么就非得你去抓人家的刀子了?” 荣姐恨铁不成钢。 “你知不知道过两天你还得去参加珠宝秀?你脚伤成这样,怎么去看秀?” 苏见月缩了缩脑袋。 “要不……我坐轮椅去?” “你……” 荣姐扶额,被气到无语。 “那是珠宝秀,为你升咖做铺垫,替你接洽后续时尚资源的敲门砖,你坐轮椅去?去干嘛?去引领轮椅风向标吗?” 第152章 这位先生和那位先生 “也……不是不行?” 荣姐要裂开了。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本来,以苏见月的咖位,就借不到什么大牌的礼服。 要是赞助方知道,苏见月得坐轮椅进场,怕是连中端礼服都没得借。 站在一旁的阮啾啾突然“啊”了一声。 “姐姐姐姐,你又上热搜了!” 荣姐无奈,“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不上热搜才奇怪吧?” 阮啾啾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是姐姐的项链,上了热搜!” 荣姐把阮啾啾的手机接过来看内容。 ——一生都在要链接的华国女人。 点进去,是一条发疯贴。 项链到底是哪一家的?我问你,项链是哪一家?官方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来认领? 这一条微博,在一众苏见星极端粉丝持刀伤人,有一种明星叫做苏见月,做苏见月的粉丝能有多幸福中,这条项链的热搜,格外的醒目! 荣姐目瞪口呆! 她将视线落在了苏见月的脖子上。 那条个头硕大的珍珠项链比那条热搜更加醒目! “你这条项链是哪家的?” 苏见月低头:“……” 萧家的! “玩家私藏!” 荣姐拿起手机准备给公关打电话的手一顿! 转念一想。 苏家真千金! 可以理解。 荣姐的电话还没打出去,一个电话打进来。 “我去接个电话。” 荣姐出去接电话,阮啾啾赶忙凑过来,“姐姐,我刚刚在外面,看见那个被你救下来的姐姐了!” “她跟过来了?” 阮啾啾点头,“嗯嗯,她可不好意思了,想要见见你,当面向你道谢!” “见她?” 苏见月想了想,“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她道:“那个人是苏见星的死忠粉,就是冲着我来的,所以,她不用向我道谢,本来,她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阮啾啾听明白了苏见月的意思。 “那行,我这就去跟她说,你先好好休息!” “嗯嗯,去吧去吧。” 谢宴昭处理好了事情,推门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男子穿着严肃的警官制服,头上戴着警帽,一派严谨。 苏见月定睛一看,跟进来的人不是谢宴城是谁? 谢宴城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员。 他们的手机拿着录音笔,准备给苏见月做笔录。 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些问题,苏见月一一回答。 谢彦昭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苏见月吊起来的那只脚,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削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谢宴城浓郁的眉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位小谢总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一只手搭上了谢彦昭的肩膀,“这位先生,请你安静,不要妨碍公务!” 这位先生? 妨碍公务? 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的谢宴昭:“……” 谢宴昭咬着牙,愣是等笔录全部做完,跟在后面的两个小警员离开,他才一把扣住了谢宴城的肩膀。 “我是位先生?那你呢?那位先生?” 谢宴城将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拂开。 斜睨了他一眼,“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苏小姐说,请你离开。” 谢宴昭:“……” PS:谢宴昭撸起袖子,内心疯狂呐喊:谢宴城,你要不是我哥,我非得一拳把你揍到天花板上,抠都抠不下来! 谢宴城淡淡的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谢宴昭。 谢宴昭秒怂,“您聊您聊,我这就走!” 离开病房之后,谢宴昭还格外贴心地关上了门。 苏见月看了看留在病房里的谢宴城,又看了看那扇被关紧的病房门。 “你们是……?” 谢晏城一本正经。 “他是我的亲弟弟!” “像。” 苏见月予以肯定。 喊自家弟弟这位先生? 他也算是她见过的人里面,头一个了! 谢宴城看了看苏见月的脚。 “现场录像我看过了,那名凶手现在已经逮捕,他一口咬定他是苏见星的死忠粉,绝口不提有关于苏见星任何不利的条件,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与苏见星毫无关联,她可能会受到舆论谴责,但是,她不需要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 这样的结果,苏见月早有预料。 只是…… 她不甘心。 凭什么苏见星找她的麻烦,她只能被迫接受? 苏见月的胸口堵着一团火。 “我知道了,谢谢警官提醒!” 苏见月抬手,指腹触碰到脖间圆润的珍珠项链。 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黑,那么,原本的剧情会继续延续吗? 她不能确定。 可她也没有办法一味地承受苏见星对她的刻意刁难。 这已经危及到了她的生命。 她的命,没有任何人能够随意践踏。 谢晏城摘下了头上的帽子,解开制服外套。 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现在,我不是谢警官,我是你的朋友,谢晏城。” 朋友? 苏见月倒是没想过,她会跟一位警官做朋友。 “刚才那番话,是警官对当事人该说的话,现在这番话,是朋友与朋友之间说的话。” “所……所以呢?” 苏见月不明所以。 “你想说什么?” 谢晏城说道:“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让苏见星,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见月嘴巴微微张着,惊讶到不行。 “谢警官,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谢晏城对着苏见月灿然一笑。 那一笑,眉宇与谢宴昭有七八分相似。 直到这一刻,苏见月才彻底接受,谢晏城谢警官,与谢氏集团执行CEO谢宴昭,是亲兄弟的这件事。 谢晏城笑得张扬。 “现在,请叫我谢晏城。” 要是谢宴昭在这,见到谢宴昭眼底流露出来的笑容,一定会被吓得脊背发凉。 上一次,谢晏城这么笑的时候,那位侵占了他家父辈资产的姑父,被高利贷逼迫,从十八楼一跃而下,家破人亡。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着,面对着苏见月,没有半分高冷,痞的不像是刑警队的警官,而是混迹周边的大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萧玉祁那张俊美冷峻的脸,就那么突然地,闯入了苏见月的世界。 第153章 我,百口莫辩 苏见月的脚上,装上了避免二次伤害的固定器。 被石膏包裹的脚丫子悬挂在半空中,她整个人仰在45°倾斜的病床上,高高盘起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 苏见月为了避免尴尬,拿起谢宴昭刚刚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小脸鼓鼓囊囊的,如同一只觅食囤物的白色锦毛鼠。 萧玉祁嘴角的弧度还未扬起,就被坐在苏见月窗前的男人吸引力目光。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上衣,看起来格外板正。 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造型怪异的帽子,搁在洁白无瑕的被面上。 他背对着门外,萧玉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 萧玉祁大步流星,三两步上前。 伸手,便要将谢晏城提溜起来,甩到一边。 然。 谢晏城警觉度十分的高。 在萧玉祁动手之前,他已然率先转身,避开了那只,即将伸向他领口的手。 谢晏城一把抓住了萧玉祁的手腕。 萧玉祁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谢晏城的。 谢晏城当即再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捏住萧玉祁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四只手,相互钳制。 死死地抓在一起。 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好像先松了手,就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一般。 苏见月的脚挂着,起不来。 她干脆抄起枕头,精准地砸在萧玉祁与谢晏城之前。 不偏不倚。 刚好落在他们交错抓紧的四只手上。 瞬间吸引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全部的视线。 “你们这是在摇花手吗?” “还是现在流行一起摇花手?” 苏见月的话,让谢晏城猛地松开了萧玉祁的手。 萧玉祁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枕头。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于给谢晏城。 “你如何了?” 萧玉祁体贴地将苏见月半抱起来。 枕头被他垫在了合适的位置。 苏见月这么靠着,倒是舒服了不少。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崴脚何故要将脚包裹得这般严实?” 萧玉祁忧心忡忡。 “你不必瞒我,你这脚是否受伤极重?已回天乏术?” 苏见月看着固定脚踝用的石膏,“我这脚,只是吊在了顶上,不是吊在了天上,真没事儿!” 萧玉祁依旧不放心。 “可否容我检查一番?” “祖宗,我只是伤了,还没废呢,您能不能想我点儿好?” 谢晏城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咬着牙,伸手,想要将萧玉祁,从床侧一把拉开。 这个位置,是他的。 他的。 谢晏城的胸口,涌起一团无名之火。 萧玉祁如法炮制,抬手,抓住了谢晏城的手腕。 循环往复。 直至四手重新交缠在一起。 苏见月咬着唇。 “要不,你们出去打?” 谢晏城冷哼一声,一把甩开萧玉祁的手。 他似乎力道极重,萧玉祁一时间没有站稳。 整个人,往苏见月的病床边上一歪。 一双手,猛地撑在了病床上,苏见月的身侧。 兴许是力道没有控制好。 萧玉祁的鼻尖,刮过了苏见月软嫩的脸颊。 柔软而又冰凉的触感。 让萧玉祁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跳漏了一拍。 苏见月没敢表达出自己任何的心意与想法。 双手撑在胸前,想要将萧玉祁推开。 温热弹软的触感自她的掌心蔓延开来。 苏见月还没推开萧玉祁。 萧玉祁便像是被吹疼了一样,傲慢且无辜地冲着站在外面,难以置信看向自己空洞双手的谢晏城投去了一个蔑视的神情。 紧接着,他放软了语调,干脆将脑袋埋在苏见月的颈窝。 “月儿,我疼。” “哪儿疼?” 苏见月将他掰开,迫使他面朝着她。 萧玉祁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转念又坚强地说道:“没事,我相信,这位兄台应当是不小心的。” 苏见月一眼便看到了萧玉祁那双泛红的手腕。 她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被萧玉祁这段表演彻底征服了的谢晏城。 他…… 他他他,他怎么这么无耻? 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谢晏城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白衬衫的袖口,被扣得一丝不苟。 他还在思考。 假如他现在解开袖口的扣子,折起袖口。 露出自己的手腕。 会不会得到苏见月一点点的偏爱? 他的手腕有多疼。 此刻,只有他自己和他的袖口知道。 “月儿,你别怪他,只怪我来的,不是时候。” 门口。 夏千千低头,飞快地按着手机。 嘴角的姨母笑,根本停不下来。 记录下来,她得抓紧时间,事实还原现在的场景。 这都是素材啊! 她这边打字打得正起劲。 苏见月那边,心里的天平已经彻底偏了。 “谢警官,您是练家子,您的手劲儿有多重,您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这位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不知怎的,谢晏城也觉得,自己此刻的手腕,痛到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 他好气。 “他捏我也捏得很重好不好?” 可恶。 他以为,自己的段位已经够高了。 万万没想到。 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个那人,简直就是男版死绿茶。 这么明显的茶味儿,苏见月怎么就闻不出来呢? 啊! 他快要冒烟了! 萧玉祁点头附和。 “是的,我捏他,也捏得很重。” 苏见月拍了拍萧玉祁宽阔的肩膀。 “他是警察,手劲儿肯定比你大,这怎么能怪你呢?” 要不是因为担心她。 萧玉祁怎么可能自己走出那栋别墅? 外面的世界,对于萧玉祁而言,究竟有多危险。 苏见月比谁都要清楚。 她安抚着萧玉祁,之后,才将视线落在捏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得梆梆作响的谢晏城身上。 “谢警官,我朋友只是因为担心我,才会选择来医院看我,他不是犯罪嫌疑人,更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你又何必对我的朋友甩脸子?” 他们有熟到这个份儿上吗? 苏见月有些不高兴。 事实上。 她护短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害怕! 偏生,她自己丝毫都不觉得,自己此刻,是在护短。 “我……” 谢晏城打死也没想到。 有一天,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竟然会败给一朵死绿茶。 胸口剧烈起伏。 被他强制压下。 最终,只能化成一句硬邦邦的:“你非得这么想,我,百口莫辩!” 第154章 单纯的…床搭子? “等等,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一旁的萧玉祁忽地背脊一僵。 他在那个什么音上面听见过这句话。 人淡如菊专用语录。 不行。 他不能容苏见月细想。 万一她看出了他的计策,那可如何是好? 萧玉祁“哈”的一声。 抬起自己红肿的手腕,皱眉吹了两口。 “疼!” 果然。 苏见月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快来给我看看。” 她冲着萧玉祁招手。 萧玉祁长袍一撩,十分自然地坐在苏见月的床边。 将手腕,伸到了苏见月的跟前。 谢晏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干脆转身,离开病房。 恰好跟守在门外的谢宴昭撞了个正着。 谢宴昭抽完了一根烟,心想着谢晏城的话,应该说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跟谢晏城撞了个满怀。 谢宴昭捂着发疼的胸口,还想嘴欠两句。 却被一脸怒容的谢晏城吓到。 天,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个动这么大的气? 瞧瞧,情绪都挂在脸上了! 啧啧啧! 他要拜那个人为师! “哥,你怎么……”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谢宴昭:“……” 不是,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啊? 谢晏城没好气地用力将自己白衬衫的袖口一扯。 袖口崩断。 透明的塑料纽扣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旋转几下,之后才骨碌碌地滚开,不仔细去看,根本连滚到了哪里都寻不见。 好气。 谢晏城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对纽扣。 “没看到我手受伤了吗?” 他忽地一吼。 谢宴昭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看……看见了!” 他连忙将视线落在谢晏城的手腕上。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没想到竟真的看见了谢晏城的手腕上,暗紫色的印子连带着那一圈皮肤也肿了起来。 谢宴昭顾不上害怕,一把拉过谢晏城的手。 “哥,你的手怎么肿成这样?走,我带你去找医生。” 谢晏城气呼呼地被谢宴昭拉着走。 病房里面。 苏见月原本观察萧玉祁手腕的视线,慢慢地,转移到了萧玉祁的脸上。 “他的手肿了?” 萧玉祁又是一僵,心虚得别开眼。 “我……不知,估摸着,他是工作的时候,意外负伤?” “呵!” 苏见月冷哼一声。 萧玉祁的额角渗出一滴汗。 “兴许是我方才力道用的……重了一些吧!” 苏见月继续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萧玉祁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低下头,双手抓着苏见月的被角,不停地打着旋儿。 “我错了!” 苏见月依旧不说话。 她的沉默,让他心慌。 “虽然是他先动的手,可我不应该还手还得这般重,我……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 越说越玄乎。 苏见月没忍住,接了一句嘴。 萧玉祁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光,被他长长的睫毛掩盖。 苏见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我也会害怕的!” 萧玉祁抬眸,弱小可怜又无助。 “月儿,在这个世界,我只识得你,我害怕,你会因为旁人,舍弃我!” 苏见月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按照你们那个时代的话来说,谢晏城是官差,而我是受害人,仅此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舍弃你?” 萧玉祁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眸光真挚。 “嗯,只要你说,我便信!” 心脏暴击。 光是看着这张脸。 都能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萧玉祁的脸,目前在她这里,作用足以与同时点十八个男模,给她带来的心理慰藉相媲美。 举着手机,一脸兴奋进门的荣姐,笑容凝固:“……” “哟,是我来得不巧了!” 阴阳怪气的语气。 落在苏见月的耳中。 像是什么人忽然朝她的脑海里投过来一只手榴弹,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什么萧玉祁? 什么十八个男模? 在这一刻,统统退散。 苏见月猛地推开萧玉祁。 终于看见了萧玉祁身后,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的荣姐。 “苏见月,你在干嘛?” “我没干嘛啊?” 荣姐将病房门锁得严严实实。 才重新说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是想刚来流量,就偃旗息鼓,做你的十八线小透明吗?” “不是……” 荣姐才不管她是不是。 “你现在已经成功地抓住了一波流量,我不希望在这样的关头,传出你的金主,男朋友,隐婚老公之类的绯闻,你听见没有?” 苏见月还没来得及回答,荣姐又补充道:“官宣更不可能。” “你现在需要的,是一部代表作,不是男人,懂?” 隔着三米的距离,苏见月都能感受到荣姐的恨铁不成钢。 但她…… “那个,荣姐,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荣姐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勉强留出空档给苏见月喘气。 “你说。” “第一,我没有谈恋爱,他是我的……” 苏见月想了想,想出了一个词:“搭子!” “搭子?” 荣姐呵呵一声,“什么搭子?床搭子?” 苏见月差点被这句话呛到。 “什么床搭子?” 此床搭子非彼床搭子,你这么直接,别人很容易想歪的好不好? “我们只是单纯的饭搭子!” 苏见月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荣姐明显不信,“你们最好只是饭搭子。” 眼神都快拉丝了,还饭搭子? “刚才,珠宝秀的发起人卢女士给我打电话,问我,你的这条项链,卖不卖,她有购买意向,不仅如此,卢女士还单独给你发了一张珠宝秀的邀请函,这场秀,就是你跨步向前的一块敲门砖,苏见月,你必须得给我支棱起来,你懂不懂?” 苏见月被这泼天的富贵砸蒙了。 “传说中的珠宝一姐,卢女士?” 荣姐点头,“是,就是那位卢女士,苏见月,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砸向你了,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你听到没?” “这几天,你先好好修养,养伤期间,你也别闲着,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看剧本,我给你物色了几部剧,你考虑一下,挑一部,下个月进组。” 第155章 你脑子被被子夹住了吗? 荣姐风风火火地来,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苏见月看着萧玉祁。 手抚上了自己的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 “这个,我能卖掉吗?” 萧玉祁冷笑一声。 “要不,你先把寡人卖掉?” 对哦,古物哪有古人值钱? 很明显,苏见月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度。 她成功的气到了萧玉祁。 萧玉祁俯身,一双手,撑在了苏见月的两侧。 面对着她。 恶狠狠地威胁:“我亲手送给你的任何物件儿,你都不许卖!” 苏见月抿唇。 她躺在床上,退无可退。 被迫疯狂点头。 萧玉祁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 “想卖物件儿,你可以自己去库房里挑。” “天哪!霸道暴君爱上我?月月,感谢你,我的下一本小说,有头绪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苏见月吓得不轻。 她伸手,将虚压在她上方的萧玉祁拨开。 才看见坐在病床另一边单人沙发上的夏千千。 “千千,你什么时候来的?” 夏千千打字的手一顿。 抬头,幽怨地看向苏见月。 “我跟你家陛下一起来的呢!” “哈?” 苏见月心虚地别过头,轻咳了两声。 哎哟,她还真的没注意到。 罪过,罪过啊! “那个啥,吃水果,我把芒果都留给你!” “这还差不多!” 萧玉祁神色无奈。 “我知你爱财,我那里的物件儿,随你卖,可我亲手送你的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最适合你的,那就是你的,你万万不可践踏我的心意!” 他视线游移,最终落在了苏见月那只挂起来的脚上。 “我也知你心善,不愿旁人替你受过,可,于我而言,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兴许,他本就是一个极度自私之人。 旁人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赤手空拳,便敢与持刀暴徒相抗,他怎么没看出来,她胆子竟然这般大? “徒手接刀?你知道,我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心中有多害怕?” “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万一误伤了别人,我良心不安!” 萧玉祁只深深地看着她。 他终究没再多说一句。 他害怕,他的阴暗,会吓到她。 “你的腿究竟伤的如何?” 为何包得这样厚实? “就是扭到了,医生说这样固定着,能避免再一次手上,会好的快一些!” 这般麻烦吗? 萧玉祁沉声道:“我那里有专治此类伤症的神医,我带你去,请神医再瞧上一瞧。” “不用,医生说了,七天就能好。” 萧玉祁依旧不放心。 “虽说你们这边的医术较为厉害,可我瞧着,你们这里的医馆,将人分成了无数部分,头疼便只医头疼,腿疼便只医腿疼,每一处疼,都得单独去做什么检查,反而不如我们的望闻问切之法。” 这话说得。 苏见月还真没办法反驳。 “你说的有道理。” 萧玉祁揉了揉苏见月的发顶。 随即,他小心翼翼的,将苏见月的脚,从挂绳上取下来。 他俯身上床,抱住苏见月,往里一番。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夏千千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消!失!了! 虽然但是! 夏千千还是震惊到,连手机掉了都没有察觉到。 她三两步跑到床边,躺下。 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滚。 扑通。 “嗷呜!” 她就那么水灵灵的,滚到了地上。 “我的屁股。” 她圆溜溜的脸蛋皱成了包子,揉着屁股,艰难地在地上蠕动。 忽然。 她的面前,多出了一只手。 夏千千定睛一看。 来人竟然是…… “顾!清!泽?” 夏千千顾不得屁股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抓起病床上蓝色条纹被子,往自己的头上一盖。 “你走错病房了,这间病房没有人在!” 明亮的世界变得昏暗。 说句话,还差点咬到了舌头。 夏千千要被自己蠢哭了! “哈哈哈哈!夏千千,你脑子被被子夹住了吗?” 夏千千:“……” 来人,把这个男人给她毒哑了! 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不能理解! 苏见月被萧玉祁抱到了贵妃椅上。 贵妃椅上垫了一层厚厚的褥子。 待苏见月躺好之后,萧玉祁又拿来了一床白色的狐毛大氅,盖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可拆卸的固定器被萧玉祁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露出了苏见月那只肿得跟馒头似的小脚。 萧玉祁心疼得不行。 “天枢,去将无忧子请来。” 苏见月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你刚才在叫谁?怎么没看到人?” 萧玉祁粗糙的指腹,轻轻的抚上肿得最厉害的脚踝。 “我在叫天机楼的管事,他请大夫去了。” 话音一落,萧玉祁轻吹了一口冷气,吹在苏见月的脚背。 清冷的气息透着丝丝凉意。 苏见月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 她没洗脚呢,万一有味道怎么办? 这个人,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 “别动。” 萧玉祁按住苏见月的小腿。 “疼不疼?” “我刚吃了止疼药,还喷了消肿喷雾,现在不怎么疼。” “肿得这么高,怎么可能不疼?” 他起身,问道:“看你方才的样子,将脚抬高些,是否会好得快一些?” “是啊。” 苏见月现在,确实没怎么感觉到疼。 就是脚踝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萧玉祁搬过来一只鼓凳,放在贵妃椅前,他比画着高度,在鼓凳上垫了一条褥子,随后,他将苏见月肿起来的那只脚,放在了鼓凳上面。 苏见月只管舒舒服服的躺着就成。 无忧子来的时候。 萧玉祁正在按照苏见月的规则,陪着她走什么五子棋? 小小的案几,就放在苏见月一抬手便能触碰到的位置。 没有棋子,便用黑白纸团代替。 棋盘是现画的。 萧玉祁以前从没玩儿过这个,倒也觉得新奇。 只是,无忧子还没进来,便听见屋内传来陛下爽朗的笑声,分外震惊。 于是乎。 他进门行礼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许久未曾这般开怀的笑过了!” 刚刚靠着耍无赖险胜一局的苏见月:“……” 嗯??? 第156章 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废话少说,赶紧替她看看脚。” 原本还想要再拍两句马屁的无忧子“哎”了一声。 一转念。 他又想到,自己现在,是一名有官职的太医。 怎么着也得严谨一些。 于是乎,他又一本正经地俯身。 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微臣遵命!” 萧玉祁:“……” 很好,又疯了一个。 无忧子平日里虽说没个正型,但对于看诊断药,他从不开玩笑。 苏见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上回,送给念念的医书古籍,是不是这位无忧子先生写的?” “正是。” 虽然自从给了无忧子一个官职之后,这个人看起来,就有些不太正常。 但他撰写的医书,实实在在是杏林至宝。 有多少人甘愿花重金求取无忧子的医术,可无忧子向来性情古怪。 他从不喜金银俗物。 进太医院当官儿,却是他毕生所求。 很多时候,他像是个俗人。 有些时候,他又脱俗得不像话。 以至于,认识无忧子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 脑子多少有些问题。 便是送人的那十本医书。 还是萧玉祁许诺让他进太医院,才勉强从他的手中换来的。 无忧子问过他不下十遍。 那一套医书,送给了谁? 萧玉祁就是不说。 他更是打探不出来。 可把他急坏了。 现在,乍然间,听到有关于古籍的消息。 无忧子恨不能将耳朵竖起来听,企图听到有关于医书去向的确切消息。 这…… 这就是念念的偶像? 苏见月惊喜万分。 “我能不能拍一张他的照片,带回去给念念?” 萧玉祁收拾着棋盘。 闻言摇头,“我可做不了他主!” 无忧子要是不高兴起来。 便是太后那边,他都敢下泻药。 他可不敢惹。 嗯,他不敢! 躲在墙角的天枢嘴角无意识地抽了抽。 陛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呢! 苏见月的脚,被无忧子托起。 他先是用手捏了捏苏见月脚骨的形状。 苏见月脸色一白。 即便吃了止疼药,现在也觉得有些疼了。 萧玉祁将简易的棋盘与棋子随手往边上一丢。 伸手,握住苏见月的手。 随即,他的手被苏见月紧紧地攥住。 苏见月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 脚踝也显得僵硬了几分。 无忧子却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无妨,姑娘这脚,并未伤到筋骨,只是骨头有些错位。” 紧接着,咔嗒一声。 毫无预兆地响起。 “啊!” 苏见月惊叫一声。 下一刻…… “好了!” 无忧子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苏见月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萧玉祁。 “真的……不疼了啊!” 好神奇,有没有? “神医啊!” 无忧子放下苏见月的脚。 “神医一词,愧不敢当,不知姑娘能否看在鄙人治好了姑娘的脚的份儿上,替在下解惑?” 苏见月试探性地自己活动着脚踝。 哎呀,这灵活度,堪比旋风小陀螺。 三天后的珠宝秀,她应该是不用坐轮椅出场了! 哈哈哈哈! “先生请说。” “敢问姑娘,在下的医书,可是被陛下赠予了姑娘友人?” “是。” “那么,请问姑娘,那人品性如何?志向为何?” 林念念啊? 苏见月笑道:“先生可否帮我一个忙?若是先生肯帮忙,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请讲。” “我可否为我那朋友,讨要一张先生您的画像?” “这……” 无忧子面露难色。 “非是在下不愿意给,只是,实在没有这玩意儿啊!” “您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自然答应。” 一张画像而已,于他而言,并不能损失什么。 可他的问题,于他而言,却是顶顶重要的。 “那好,我那位友人,是个姑娘,自小便立志成为一名伟大的医者,救助这世上所有饱受病痛折磨的苦难之人,她虽性格清冷,可对于医学一途,她十年如一日的火热,赤子之心从未变过。” “竟是女子?” 无忧子连连惊叹。 “女子学医本就艰难,那位姑娘心怀大爱,人品高洁,在下实在佩服!” “多谢先生赞誉,我那位朋友,若是知道,先生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应该会十分高兴。” 无忧子道:“若是那位姑娘有何处不解,她可随时写信,与我探讨。” 跨时空的……笔友? 苏见月顿时来了精神。 “先生好意,我定会向她转达!” 苏见月如愿地给无忧子拍了一张照片。 无忧子才离开萧玉祁的寝卧。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把照片发给念念!” 苏见月朝萧玉祁张开双臂。 “快,抱我去床上,我要回去!” “你倒是使唤得自在?我……偏不!” 苏见月:“……” 她都能想到,帮林念念拍一张无忧子的照片。 怎么就想不到也拍一张他的照片,放在手机里? 过分! “你……过分!” 苏见月别过头,不去看他。 “陛下,段承之求见。” 外头有人通传。 萧玉祁揉了一把苏见月的脑袋,“乖乖在这处等我。” 苏见月嘟囔着将自己埋在狐毛大氅里。 不想跟他说话。 贺延之面色严峻。 隔着屏风。 苏见月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那张矮几上,三个男人各执一方,商讨着一件十分严峻的事情。 “冒儿山那边,有动作了!” 闻言,萧玉祁面色严肃。 “细说。” 贺延之看了一眼坐在他的对面的天枢。 “方才,冒儿山外,丢出了几具尸体,均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 天枢面沉如水。 “是我天机楼安插进去的人?” 贺延之艰难点头。 “没错。” 天枢闭上眼睛,强压下滔天的怒火。 “既如此,那我便亲自去。” “不可!” 贺延之出声打断。 “你若是身陷囹圄,陛下便更加处于被动,于我们更加不利。”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天枢的声音有些大。 想必是情绪差到了极点。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何模样,大约有多少兵力,甚至连最基本的地形图,都找不到完整准确的,摄政王那边,身体已经有所好转,陛下,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地形图吗?” 屏风后面,苏见月适时出声。 第157章 深秋,燥热 “冒儿山的地形图?” 苏见月问道。 萧玉祁起身,回到了屏风后面。 “你有办法?” 苏见月笑道:“试试呗!” 贺延之与天枢相视一看。 二人同时起身参拜。 “多谢观音大士相助。” 苏见月想,她可能永远都不能适应,别人动不动就对她下跪参拜这件事情。 她不自在得很。 “快起来,我也只能试试,成不成的,还两说。” “观音大士出马,哪有成不了的事儿?” 别人怎么想,贺延之不知道。 但贺延之对观音大士,绝对的服气。 “若有冒儿山的地形与详细的布防图,咱们未必没有胜算!” 十大世家元气大伤。 那些家主们还在他们手里,作为牵制,想必,那些世家的参与兵力,不敢再轻举妄动。 若是冒儿山没有盟友,事情便能好办许多! 萧玉祁只是担心…… “寡人与观音大士细细商议,尔等退下。” “是。” 古代比起现代,温度低了不少。 萧玉祁认认真真的替苏见月,将滑落的狐毛大氅往上面拉了拉,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你的方法是什么?” 他看着苏见月的眼睛,道:“若是以身犯险,我不会答应。” “不会以身犯险的!” 苏见月朝着萧玉祁张开双臂。 “快,抱我去床上!” 萧玉祁眸色深深。 “这光天化日……” “我带你去看我们现在的高科技产品!” 萧玉祁:“……” 苏见月没听清萧玉祁方才的话。 眨眨眼睛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咳!”萧玉祁心虚地别过脸。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萧玉祁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干脆将她,连人带被一同抱了起来。 苏见月下意识地圈住了萧玉祁的脖子。 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在腾空而起的那一瞬,本能反应。 苏见月圈住萧玉祁脖子的手,环得格外的紧。 绵软的唇瓣,轻轻地擦过萧玉祁圆润的耳珠。 复古的丝绒红色口红,蹭在了萧玉祁的耳珠上。 印上淡淡的红。 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见月明显的察觉到了萧玉祁托住她腰肢的手,紧了两分。 随即,萧玉祁抱着她,快步走向床榻。 狐毛大氅坠下大半。 有一角落在地上。 萧玉祁没有注意。 一脚恰好踩了上去。 等他意识到脚感不对的时候。 已然来不及了。 近在咫尺的床榻上,平整的缎面垫褥被压出重重褶皱。 倒在厚厚的褥子上,身上盖着一半的狐毛大氅,白色的绒毛之后。 苏见月那娇俏的脸,像是一下子击中了萧玉祁的心房。 咚! 咚! 咚! 苏见月的手紧紧地扣住他宽阔的肩膀。 心脏砰砰直跳。 吓得不轻。 “不……不好意思,我……没有走稳。” 萧玉祁的嗓音格外低沉。 此刻。 他无比庆幸,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狐毛大氅。 黑眸暗色汹涌。 一股热流直沉丹田。 隔着大氅,萧玉祁都能隐约用躯体丈量出苏见月的玲珑的曲线。 首先,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其次,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黑眸浮出水雾。 温度节节攀升。 这个秋天,实属燥热。 萧玉祁一个翻身。 将苏见月压在身下。 他猛地起身。 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秋日干燥,我……有些口渴。” 他苍白地解释。 苏见月不敢看他。 卷着大氅一滚。 “我去医院等你。” 苏见月原本以为,滚回医院是解脱。 她万万没想到,病房里面,还有一只顶着被子的夏千千。 夏千千将被子盖在头顶,举起双手,为自己撑开视线。 那条被子就像是焊在夏千千的背上似的。 任凭顾清泽怎么拉,夏千千就是不松手。 于是,裹着大氅的苏见月,跟举着被子的夏千千四目相对。 顾清泽站在一边哈哈大笑。 “苏见月,你这么看着,好像一只大号的竹轮卷,哈哈哈!” 他笑得连拍大腿。 指着病房里的两个女人,头都要笑掉了。 “一个竹轮卷,一个大扑棱蛾子,要不说你们是姐妹呢?哈哈哈哈,真是绝配!” 苏见月跟夏千千的眼神带着电流,在空气中交汇。 随即。 苏见月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抓起一颗苹果,朝着顾清泽砸去。 顾清泽一个避闪,躲开了苏见月的苹果攻击。 没想到,夏千千预判了他的预判。 将被子精准地往他的脑袋上一罩。 她将视线被完全盖住的顾清泽按在了病床上。 “儿砸,接受我和你姨对你爱的洗礼吧!” “啊啊,救命啊,谋杀了!” 另一边。 萧玉祁躺在床榻上,接连滚了好几滚。 “怎么过不去了?” 他面色阴沉的可怕。 心情一路从旖旎沉到谷底。 那一边。 护士长被嘈杂的声音吸引进来。 看见闹成一团的三个人,被气得不轻。 “这里是医院,你们吵闹成这样,让病人怎么休息?” 严厉的声音,让病房里的三个人有一种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顾清泽和夏千千无比乖顺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被子被无情抛弃,丢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护士长不负众望,将炮火对准了苏见月。 “还有你,有没有一点儿身为病人的自觉?你脚上的固定器呢?吊得好好的,怎么就放下来了?你这脚还想不想好了?” 苏见月无助地看向在一边站军姿的两个乖宝宝。 夏千千和顾清泽移开了目光。 嗯,他们……爱莫能助! 苏见月双手抓住被子,乖乖躺好。 护士长在床上床底都找了个遍,“你固定器呢?” 苏见月“啊?”了一声。 “掉……掉马桶了吧!” “哈?” “我刚才去上厕所来着,估摸着不小心把固定器给冲进了下水道!” 护士长:“……” “您看我像傻子吗?” “没没没,没有!” 苏见月连连摇头。 “我,我是傻子!” 护士长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她将苏见月的脚踝重新检查了一遍。 发现已经消肿了大半。 “奇怪,你这脚,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第158章 您同手同脚了 “有吗?” 苏见月将腿往被子里缩了缩。 “没有,我这个人身体素质好,恢复能力杠杠的!” 直到脚丫子彻底缩进被子里,苏见月才安心地拍了拍胸脯。 护士长做好记录,将笔往口袋里一插,说道:“我去把钟医生喊过来,再替你看看,你等我会儿啊!” 她转身离开。 夏千千拍了拍胸口。 “刚刚我差点以为看见了教导主任。” 顾清泽瞧着人走远了,才欠欠地开口,“瞧你那点儿出息。” 夏千千白了他一眼。 “哟,你可真有出息!” 苏见月住的这间病房是VIP间,清净得很。 硕大的落地窗,干净透明,远远望过去,都能看见医院门口人头攒动。 “外面那些,都是媒体记者?” 夏千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连忙过去,把窗帘关上。 顾清泽打开房间的灯,病房里霎时间亮如白昼。 “嗯,刚才你手机响了,是我接的。” 夏千千坐在了病床边上。 苏见月把苏见月的床铺稍稍整理了一下。 “荣姐说外面现在都是媒体记者,但是VIP间这边,记者们暂时进不来,她让你暂时在病房里别出去。” 苏见月点头。 这边还在说这话。 萧玉祁那边,决定,再试一次。 他往床榻上一滚。 再睁眼。 依旧是他的寝卧。 怎么会这样? 他为何过不去了? 莫非,他日后都过不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心脏骤痛,萧玉祁立于床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床铺,大手紧紧地揪住胸口。 月儿! 他要如何才能再见到她? 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气血攻心。 萧玉祁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 天枢见状不妙,冲过来,一把扶住了萧玉祁。 “陛下。” 好端端的,怎的吐血了? 他拉过萧玉祁的手,按上了他的脉搏。 “您如何了?” 萧玉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寡人……过不去了?” 他面白如纸。 满脸都是绝望。 “为何过不去了?” 他如同一只濒死的凶兽,想要发泄,却找不到突破口。 那一边,夏千千一把拍在了苏见月的被子上。 “苏见星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情,要说她完全不知情,我才不相信。” 夏千千义愤填膺。 “月月,你可不能一直忍着,这都几次了?万一哪一次你没躲过呢?” 苏见月安抚性地摸了摸夏千千的手。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顾清泽凑了过来,“有事儿你说话,我随时待命。” 他一过来,夏千千就起身,错开了他的触碰。 饶是苏见月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几分不对味来。 她想起来前两天,纪梦秋在五人群里吐槽帮她搬货有多累,群里面安静得不像话。 向来话多的夏千千和顾清泽两个人,愣是一晚上都没回复纪梦秋一条消息。 越是往深了想,苏见月越像是品出了什么似的。 她指着两人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哪有?” 夏千千炸毛了,“我……我去你家,给你拿几套换洗的衣服,晚点再来!” 说完,她抓起包包就跑。 顾清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答应过她不说的,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苏见月拿起手机,“没关系,我问秋秋也是一样的,是吧?” 下一秒,苏见月手机,被顾清泽一把按住。 顾清泽坐在了床畔。 笑得一脸谄媚。 “爸爸,您想吃啥,我去给你买,多远我都亲自去给你买!” 苏见月咬着牙,猛地一抽。 没能将手机从顾清泽的手里抽回来。 躺在床上,限制了她的发挥。 她正挣扎着要起来。 顾清泽又道:“你那个小助理说去给你买吃的,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找她啊!” 话音一落,他一溜烟地跑个没影。 病房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苏见月双臂一撑,坐了起来。 这个天气,室外凉快得很。 但是室内,在不通风的情况下,冷热倒是刚好。 苏见月将狐毛大氅抽了出来,丢在床头。 “萧玉祁怎么还没过来?” 她正准备去看看。 护士长带着医生过来。 钟医生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 在看到苏见月那只已经消了一半肿的脚踝之后,不由得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镜片,才将眼镜重新戴上,认认真真的,再看一次。 “苏小姐,你这脚踝好的挺快啊!” 苏见月一颗心全飞到了萧玉祁身上。 只想要快点把医生和护士打发走。 “是呢,多亏钟医生您医术高超,刚才我还跟朋友们说,等我出院了,一定得给钟医生您送一面锦旗呢!” 钟医生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白大褂。 又扶了扶鼻梁上挂着的黑框眼镜。 “苏小姐过誉了,我对您的伤情只采取了常规的应急操作,看样子,您的脚现在已经不需要加固器,随时可以办理出院。” 苏见月笑道:“好的,一会儿我跟我的经纪人商量一下出院时间。” “好的。” 交代完注意事项,钟医生昂首阔步地向外走。 护士长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终于。 护士长没忍住。 在出门的时候,冷不丁地说道:“钟主任,您走路同手同脚了!” “胡说,我哪有同手同脚?” 房门关上。 苏见月立即往床的另一边一滚。 她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龙涎香弥漫在鼻息之间。 萧玉祁的手,环得太紧。 苏见月有些呼吸困难。 她拍了拍萧玉祁的肩膀。 “你怎么了?我等了你半天,你怎么没跟过来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桃子清香。 让萧玉祁悬着的心逐渐回笼。 他将脸埋在了苏见白皙的颈窝。 “我以为我再也去不到你的世界,再也见不到你了!” 还好她回来了! 还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见月的耳边。 苏见月不解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刚才没有穿越成功?” 苏见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一把推开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萧玉祁不管不顾地再次抱住苏见月。 “让我抱抱!” 第159章 逐渐疯癫 他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天枢默默地缩回去。 假装从来没有出现的样子。 室内格外宁静。 苏见月任由萧玉祁抱着。 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萧玉祁的内心,由不安渐渐安定。 良久。 苏见月的腿都麻了。 萧玉祁才终于,缓缓地松开圈住她的双臂。 猩红的眼尾,隐约泛起水波。 他低头。 将用额头抵住了苏见月的额头。 “我刚才,试了好几次,怎么都去不了你那边,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横跨两千年的时光,若是再不能相见。 萧玉祁不敢去想。 苏见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和千千,将顾泽成按在床上揍,后来,千千坐在了她的床畔…… “会不会是因为别人坐在了我的床上,所以,你过不来?” 苏见月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刚才千千坐在我的病床上来着。” “嗯,有可能。” 萧玉祁的视线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她。 他抬手,整理着苏见月略显凌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将落在苏见月脸颊上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拨开,捎在她的耳后。 那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看得苏见月格外的紧张。 心脏砰砰地跳。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口。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不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见月只觉得,他此刻的语气,格外软。 声音比视线更绵,更润。 丝丝缕缕,撩拨着她的心弦。 “有……有点儿!” 苏见月往后面缩了缩。 萧玉祁勾唇一笑。 “嗯,你要习惯。” 他的视线一路往下。 落在了苏见月红肿的脚踝。 随即。 他伸手。 握住了苏见月的足弓。 炙热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烫化。 一股热流,自她的足心一路传到了眉心。 恍惚间。 苏见月似乎看见了一条无形的线,火花带闪电,一路将她贯穿。 她最受不了萧玉祁那双深邃,黝黑,明明侵占性十足,却又虔诚谦卑的眼神。 “我……为什么要……习惯?” 轻柔的吻,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在了苏见月白皙的脚背。 “啊!” 苏见月被吓得,猛地收回脚。 双手撑着身体,再一次后退。 萧玉祁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如同山中猛虎。 屈膝上榻。 一寸一寸的逼近她。 “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本想徐徐图之。 可这一遭,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若是有一天,上天将赐予他们的缘分收回。 他不会后悔,宁可从没有遇见她。 而是后悔,当初为何不早一些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让彼此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的遗憾,会不会少一些? 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如野草疯长。 将他的理智吞没。 “乖,不怕,你会习惯的。” 他步步紧逼。 慌乱之际。 苏见月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的盖住。 一只大手,将她被角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让她又爱又惧的星眸。 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泛着光泽,里面浮现出她的倒影。 她被危险包裹。 有那么一瞬。 苏见月甚至停止了思考。 她从未想过,她与萧玉祁,会有以后。 对于未知,她本能地恐惧。 于是。 苏见月选择了逃。 她再一次后退。 在屁股落在床榻另一半的时候,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萧玉祁的眼前。 不过瞬间。 从火热到冷清。 萧玉祁看着那一团皱巴巴的被子。 胸口剧烈起伏。 想要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恶魔。 野草不再疯长。 疯癫的思想一点一点地归于平和。 他颓然地翻身。 躺在了卧榻。 喃喃低语。 “寡人是不是吓到她了?” 卧榻边上的地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 这个问题,让亲眼目睹了陛下急火攻心,口吐鲜血的天枢,如何回答? “观音大士有胆有识,有勇有谋,自然不会被陛下吓到。” 观音大士? 萧玉祁扯起了一丝苦笑。 “你倒是不怕寡人,亵渎了神明!” 天枢:“……” 这是他能说的话吗? “陛下乃真龙天子,手掌天下权,自然配得神明。” 萧玉祁歪过脑袋,斜睨了他一眼。 “寡人从前为何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做佞臣的潜质?” 天枢:“……” 要不他还是退下吧! 这天儿根本没法聊了! 萧玉祁无心难为他。 冲着天枢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天枢如获至宝,一刻也未曾多留。 医院里。 苏见月甫一出现在病床上,就跟一脸急色的护士长四目相对,对了个正着。 看见床上的人,护士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位患者,您刚才哪儿了?” 她还以为病人丢了,把她吓得啊! 苏见月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热得慌,用手当做扇子,对着自己的发烫的脸颊扇了扇风。 “我……我刚刚掉床底下去了,才爬起来呢!” 护士长:“……” 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千字蛐蛐这位患者的小作文。 “苏女士,您现在是伤患,我拜托您遵医嘱,好好休养,可以吗?” 听说这姑娘还是个明星。 看她长得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怎么比峨眉山的猴儿还皮? 先是说把固定器冲进了马桶,后面盯着脚伤,跟朋友闹成一团,现在更绝。 这么大人,一个人睡着一张这么大的病床。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脚还伤着呢,她是怎么从床上滚到床底下去的! 护士长都快哭了! 她的职业生涯,接受到了挑战。 对此,苏见月深表歉意。 “好,我一定遵医嘱。” 护士长极为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苏见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 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 她得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这么想着,苏见月单脚下了床。 下一秒。 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腰。 将她重新捞回了床上。 后背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龙涎香的气味隐隐缠绕。 苏见月不由得一僵。 她连头都不敢回。 干巴巴地问道:“你……来了啊?” 第160章 好难拒绝,怎么办 “你下床,是要作甚?” 萧玉祁低沉的嗓音,自苏见月的背后漾开。 苏见月的尾椎骨都在发酥。 “开……开窗,通风!” 萧玉祁看了一眼紧闭的窗帘。 “嗯,我去。” 苏见月一把按住了他。 “不……不用了!” 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万一被拍。 荣姐只怕是要原地爆炸。 萧玉祁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他起身。 绕过病床。 坐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方才冒犯了你,是我不对,可我只想要你知道我的心意。” 苏见月格外紧张。 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我们生活在两个时代,若是错过,可能此生再难相见,我不想与你平白蹉跎岁月,临了抱憾终身,月儿,或许从前,你从未考虑过与我的关系,那么今后,你可否考虑一二?” 他虔诚而专一。 “我心悦你,如风追云,枝倚木,死生契阔,山海难枯。”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打着苏见月的心房。 这……谁顶得住? “我知你爱财,我的一切,你都可拿走,我知你爱色,只要你想,我任你摆布。” 苏见月眼神忽闪。 萧玉祁趁热打铁,“不论是狐妖、高僧、樵夫、杀手,只要你想,我……” 他停顿出尾音,“都可!” 勾引。 纯纯的勾引。 苏见月就知道,这个男人心眼比筛子还多。 不行。 她得抵住诱惑。 可是,好难拒绝,怎么办? 拥有他,她就等于拥有了一整个国库。 还同时拥有了男狐狸精,西装暴徒,欲孽高僧,狂徒…… 光是这么想着,苏见月都有些兴奋了!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拿捏她。 “你……” 苏见月将他推了推。 “你离我远一些,不要试图蛊惑我。” 她需要用理智,去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一段关系的可行性。 萧玉祁深谙人心之道。 进退得宜,方能事半功倍。 他起身,退后。 保持着正常的交际距离。 笑道:“你方才说有法子探查到冒儿山的地图,是何方法?” 诶? 话题跳转的这么快? 心里怎么空落落的? 苏见月压下心头的不适。 拿起手机。 搜索了一下‘无人机’。 随即,她将手机递给了萧玉祁。 “你看,就是这个,我也有一个,到时候我把这个带过去,让它把冒儿山里面的模样,全部拍下来,你就能知道地形了。” 男人对于这种电子产品,似乎天然的喜爱。 萧玉祁看得移不开眼。 “这……这是何物?” “飞机,你还记得吧?” “记得。” 苏见月说道:“之前我们在外面,抬头看到的,是载人的飞机,这种是不能载人的,我们可以用它来拍摄。” 萧玉祁来了兴致。 “拍摄,便是这种视频的意思?” “没错。” 苏见月点头。 “万一冒儿山的人,用箭射之,又该如何?这个可能抵挡箭羽攻击?” “这……” 苏见月摇头。 “只怕是不能。” 苏见月想了想,“但,山中有树木遮挡,用弓箭,只怕也不太合适。” “你说的没错,可你忘了,北境大旱,那深山之中,究竟适合模样,我们未可知,可外围部分,树木枯萎,枝叶凋零,想要隐藏,也有难度。” 萧玉祁说着,忽生一计。 “我们可以声东击西。” 苏见月眼前一亮。 “没错,声东击西。” 苏见月将手机放下,“你负责引开火力,我来操控无人机。” “可以一试。” 萧玉祁与苏见月商讨出对策。 他便马不停蹄地前去,与幕僚商议细节。 阮啾啾回来的是时候,头上扎着的揪揪愣是散了一半。 她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头发乱糟糟的,鞋带也是松的,还有一只脚,脚跟露在了外面,把小白鞋穿成了小白拖。 苏见月惊呆了。 “啾啾,你的揪揪怎么了?” 阮啾啾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 “外面好多媒体记者,我都被他们挤瘦了,呜呜呜!” 乌泱泱的一群记者,都蹲守在医院外面,严重影响到了医院的正常运营。 从事情发酵到现在,苏见星一直没有出来发声。 连带着星云娱乐的官博都被谩骂声攻陷。 云景集团早在第一时间,就收回了苏禹琛手里,星云娱乐官方账号的运营权。 苏禹琛几天没有回家。 便连苏云天卧病在床,苏禹琛都没有回来看他一眼。 璀璨娱乐趁热打铁,给苏见月接了一档现在爆火的生活慢综艺,快乐老家,当下一期的飞行嘉宾。 微博都已经官宣了。 苏见月才接到荣姐的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阮啾啾刚把苏见月的晚饭摆在了休息区的茶几上。 林念念下了班,知道这件事,连家都没回,脱掉身上的白大褂,也来到了苏见月的病房。 好在阮啾啾晚饭买的多。 林念念和阮啾啾刚把苏见月扶到了沙发上坐着。 苏见月的电话就响了。 “我刚给你接了一档生活综艺,做一期飞行嘉宾,你明天出院,我去接你,顺便把我给你挑的剧本带给你,另外,目前为止,在网上,你不要发布任何言论。” 对于工作安排,苏见月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不发表任何言论…… 苏见月说道:“荣姐,我给你发些东西过去,您先看看。” 荣姐一愣,隐约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应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 苏见月将几份文件,发给了荣姐的微信。 林念念打开一份南瓜小米粥,推到了苏见月的面前,又将勺子洗干净,放在苏见月的碗里。 随口问道:“你给荣姐发了什么?” 苏见月没有说话。 而是点开文件,将手机屏幕,亮在了林念念的眼前。 看清了内容。 林念念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几分笑意。 “你早就该这样了!” 苏见月一勺一勺地吃着小米粥。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 只是,觉醒的记忆中,她做尽了坏事,一点一点变得扭曲,变得不像自己,最后不得好死。 那样的画面,太过于深刻。 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她最厌恶的样子。 所以,她只想着远离,从没想过其他。 但现在…… 不一样了! 第161章 有你是我的福气 她好像更加自信,更有底气。 也……更爱自己了! 如果,由白变黑,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那么,黑与白,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永远支持我所有的决定。” 林念念忽然就笑了。 “你才知道啊?你杀人,我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你递工具,还可以告诉你,怎么完美的规避风险,你想试试吗?” 阮啾啾还是第一次见林念念。 原本,她以为,林念念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 可。 听了这话。 阮啾啾对林念念突然改观。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林黛玉单手扛电锯,砍头如切菜,一面化身杀人狂魔,完美避开警方追踪。 一边面不改色的拿起手术刀,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割裂美人。 她…… 有点儿害怕。 只敢低头,默默扒饭。 苏见月见状,莞尔一笑。 “念念,你吓到啾啾了。” 熟悉林念念的人,都知道,她这句话,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在。 但这确确实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阮啾啾不知道啊! 林念念的神态和语气,太过于一本正经。 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林念念不高兴,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尸,警方还找不到凶手。 林念念笑得不行。 “嗯,小姑娘胆子小,不吓你了。” 吃完了饭。 苏见月让阮啾啾回家休息。 晚上,林念念在医院陪她。 夏千千回去给苏见月找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又在家里吃了晚饭,才往医院这边来。 至于顾清泽。 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今天不来医院。 纪梦秋这几天忙着珠宝秀的事情,焦头烂额,国内国外两头飞,根本没时间关注网络动向。 他们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告诉纪梦秋这件事情。 夜深人静。 在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 网络上悄无声息地,爆出了一则惊天大瓜。 娱乐圈当红小白花为争财产,买凶杀害真千金。 豪门真千金:有你是我的福气。 星云娱乐CEO为假千金星途璀璨,一路打压真千金。 那些年,真千金被抢走的资源有哪些? 最后一条。 顶级富豪圈,一家子眼瞎。 几条帖子,像是有预谋的一样,热度飞速增长。 凌晨两点,如同被风吹起的山火,肆意燎原,等到所有人发现,想要扑灭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 泾县。 驿馆。 一支带火的箭矢精准地插进了柴房。 蹭的一下。 柴火堆里,干草伴随着枯柴,火焰腾空而起。 越烧越旺。 紧接着,第二支带火的箭矢射进了距离柴房最近的厨房。 第三支带火的箭矢,射进了距离厨房最近的厢房。 第四支。 第五支。 …… 一直到第七支箭矢,稳稳地插进了驿站的马厩。 整个驿站,火势已然大到完全无法控制。 干柴烈火。 火舌将空气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水分,全部蒸发。 整个驿站安静得可怕。 原本想要撤退的偷袭小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分头撤!” 一声令下。 玄甲军自四面八方将前来夜袭的五个黑衣人团团包围。 “放了火就想跑?” 左鹰大臂一挥。 玄甲军其中一人,将一支带火的箭矢,直直的射在了小队队长的身上。 火焰燃烧布料。 队长被烈火吞噬。 惨叫声惊醒了夜晚中熟睡的人们。 可,没有一个人胆敢出门观看。 驿站里所有前来参加考试的人们,早早地都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头儿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活活烧死。 死状凄惨。 剩余的四个人哪里还有闲心多想? 眼下,他们只想逃命。 第一个人转身要跑。 被一支利剑,穿透心脏。 直直地钉在了驿站门口枣红色的木质立柱之上。 剩余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活捉!” 左鹰发话。 玄甲军井然有序地缩小了范围。 迅速将仅剩的三个人彻底拿下。 没有想象中的恶战。 也没有想象中百姓被烈火吞噬的惨状。 驿馆被大火烧成灰烬。 那两具尸体被大火烧成干尸。 人鬼难辨。 占自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陛下传信,告诉他今夜驿站必有大火。 让他们早做防范。 起初,占自行只以为,因着他与陛下有一面之交,陛下才会将这般重要之事,交于他来办。 不料。 几日后,太守府外,张贴皇榜。 那场文试的魁首赫然是他。 他,占自行的名字,位于榜首,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郎。 可脱去贫籍,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解难,为民请命,为江山社稷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而他,将是华国五千年历史上,第一位新科状元郎。 这些只是后话。 我们且说眼前。 这座驿站,乃是官舍。 四周并无百姓居所。 此番,只损失了一座不大的驿站,并无任何人员伤亡。 萧玉祁紧接着部署第二步计划。 仅存的三名活口,萧玉祁给他们喂了一种无忧子特制的毒药。 他们将那三个人,重新送回了冒儿山。 连绵的山脚下,枯木败枝,苍山晕黄。 也不知是深秋使然。 还是天灾使然。 天地间,竟显得一丝生机也无。 那三名逆贼相互搀扶,拖着重伤的躯体,亦步亦趋的上山。 看起来,煞是可怜。 若不是他们企图放火,将前来参加考试的所有百姓,一把火烧死。 眼下,他们这幅样子,确实让人于心不忍。 然。 此刻。 并没有人替他们惋惜。 他们给冒儿山带来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陛下要率兵攻打冒儿山,他们集结了十万大军,不出半日,军队便能行至冒儿山脚。 十万大军。 并不是小数目。 警示堂内。 一名面带黑色恶鬼面具的男子一手震碎了黄花梨木的桌面。 “他如何能有十万兵马?尔等休要胡言。” 下首,一身青衣的军师难以置信。 跪在堂中央的三个人瑟瑟发抖。 “我们亲眼所见,就是十万大军没错。” “你们可还探查到了旁的消息?” 又有人问道。 其中一个人说道:“听……听说那里面,还有世家的残余兵马!” “岂有此理。” 第162章 大战序幕 日出东方。 天光乍现。 一队骑踏马而来,玄色绣着金龙的旗帜高高的在马背上举起。 扬帆踏金,直捣黄龙。 冒儿山。 曲折的山路尽头。 隐蔽多年的寨子,落座于苍黄的山脉正中。 “仓房着火了!”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声来。 紧接着,听见声音的人纷纷起身。 院中的水缸里蓄满了水。 一时间,拿盆的,拿桶的,奔走相告的,将被子泡进水里,拿到仓房扑火的,嘈杂声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注意。 这时节,天干物燥。 寨子里的房子,大多是木结构。 一排一排的,围成一座四方的院落,井然有序的错落在峰顶。 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仓房不只是单纯的仓房,它还连接着各个地方。 被山风一吹。 大火若不及时扑灭,一着不慎,便会连带着烧毁一大片院落。 这里面,仓房隔壁的库房,存放着寨子里所有士兵的过冬的冬衣。 很快。 消息传到了警示堂。 山主大人一双黑眸,漆黑如墨。 恶鬼面具扣在他的脸上,严丝合缝。 遮住了大半的容颜。 他随手扯过一件黑色的毛绒披风搭在身上。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这件披风,是手底下的绣娘们,用他的猎回来的一头狼王的皮毛制成。 狼毛偏硬,绣娘手巧,将狼皮裁剪的极好。 黑色的披风穿在他的身上。 显得他身形魁梧,气势如虹。 “仓房火势如何?” 他的冷声的问。 “火势扑的及时,仓房烧了大半,幸好无人伤亡。” 仓房内放着的,都是今年新收的粟米。 冒儿山位于秦山山脉最西侧。 山脉之中,虎狼环伺,猛兽众多。 有千百种凶险的传闻,让人望而却步。 再加上,冒儿山常年驻守此地,生人勿进。 北境的百姓们都知道此处乃北境禁地。 便连十大世家之人,都不敢贸然进入。 普通百姓,便更加不敢驻足。 秦山山脉巍峨千里,为天虞与外界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北境之中缺水,可山脉之中,断然不会缺水。 冒儿山的人,在这里自给自足,秦山山脉于他们而言,就是他们最富饶的粮仓。 只是,山中险峻。 他们也有意识的,给山中划分出圈层。 没有人有胆量擅长危险的禁地。 闻言。 山主忽的顿住脚步。 面具之下,他如墨的黑眸浮现出猎鹰一般的锐利。 “昨夜回来的那三个人呢?” “启禀山主,他们已经各自回了住处。” “将人带过来!” 一声令下。 让跟在他身后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山主,您的意思是?” “仓房如此隐蔽,为何会被人这般轻易的找到?” 很明显,就是有人带路。 可他思来想去。 他才清理完了寨子中的耳目,便来了这么一遭。 唯一能做这些的,便是出去的完成任务的那几个人。 五人出,三人归。 他就不该心慈手软。 很快。 那三个人便被带到了警示堂,三堂会审。 “吾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来!” 毒素穿肠。 这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直挺挺的倒下去。 死不瞑目。 暗色血液流淌。 血腥味在空气弥漫。 “山主,将这等叛徒,丢出山头喂狼。” “丢出去!” 山主下令。 三具尸体被迅速处理干净。 “他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山主大人,咱们须得想出对策才是。” “对策?” 男人嗤笑。 他已经,许久未曾遇到对手! “传令下去,全营戒备,派出一队探查敌方动向,这场游戏,正式开场了!” “报~” 嘶长的声音传遍整座警示堂。 来人是负责看守山门的执事。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山主大人,骑兵来袭,山门处急需支援!” “派二队支援,三队四队包抄敌军。” 男人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人马。 随即,他点名道:“公孙哲。” “末将在。” “山门之战,由你全权负责,韬养多年,成败,在此一举!” “是。” 苏见月坐在马背上。 操控着无人机。 航拍整座山寨的全景。 骑兵突袭,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猎犬在前面奔跑。 它们嗅着毒药的气味,目标精准的落在了那三名刺客死亡的地点。 警示堂。 一支利箭,锃的一声,精准的插在了堂前的门头之上。 洞穿了牌匾上最中间的一个字。 箭尾颤动,发出一阵嗡鸣。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山主大人,他……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 他们已然同朝廷示威了数次。 若是,那位陛下还不反击。 他真要以为,韬光养晦多年,终是自己高看了那人。 “隐匿数年,咱们也该走出这一隅之地,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男人闭上眼睛。 似笑非笑。 半点不慌。 “吾猜,下一步,便是溪水涧,成林,那边,就交给你了!” 又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出列领命。 三方夹击。 苏见月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系列崭新的记忆。 “这便是天虞史上,最为着名的一场战役,被后世戏称为双龙之战。” 双龙…… 一阵剧痛袭来。 苏见月险些坠下马背。 好在萧玉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可是身体不适?” 眩晕之后,苏见月摇了摇头。 “不是,我好像知道,山寨里面藏着的人,究竟是谁了!” 萧玉祁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只是,他想要听她亲口说。 无人机由远及近,再拉远。 它悄无声息的划过那座造型古朴的寨子。 清晰的拍摄到了寨门处,高高立起的牌匾。 虞都。 航拍出山寨全景。 苏见月为了保证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她操控着无人机,绕着整座山头飞了一圈。 将全部的风景收录进去。 有人发现了天上飞着的那只古怪的鸟儿。 却无人将无人机当一回事。 寨里众人,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那些妇孺老小,自发的躲进了安全的位置。 只等听见胜利的号角,才会出来。 从进入山寨开始。 她们就知道,男人们肩上,背负的使命。 不能帮助,最起码,也不能拖累! 第163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所有的场景。 他们像是演练了千万遍。 苏见月将无人机里面的资料,全部传送到了手机上。 病房里。 林念念去了会议室开会。 阮啾啾被苏见月打发着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她的脚已经完全消了肿。 直到视频全部传送完毕。 苏见月才将萧玉祁的手机交到了他的手上。 无人机和萧玉祁的手机,都是昨天晚上,夏千千去苏见月家里拿东西,苏见月让她带过来的。 “你直接打开相册,方才的视频全部都在里面,应该可以看得很清楚。” 萧玉祁揉了揉苏见月的头发。 “此番,多谢!” 苏见月笑道:“我不白帮你,明天参加活动,我还得去你的宝库里挑宝贝呢!” “嗯,你将那些宝贝都搬走,都可!” “那我可就当真了!” 时不待人。 萧玉祁拿了东西,立即回到太守府中。 阮啾啾拿着打印好的住院清单,推门进来。 揉了揉眼睛。 “诶,姐姐,刚才床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在啊?” 苏见月拉了拉凌乱的被子。 “你眼花了吧?病房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在啊!” “是吗?” 阮啾啾有些不相信。 她明明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人! 奇怪?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阮啾啾:“……” “是呢!” 她傻笑。 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饭,所以,大早上的,她产生了幻觉? “有可能真的是我眼花。” 阮啾啾将清单和票据全部装进了苏见月的包包里。 “姐姐,所有的票据,我全部放在包包的里层了,刚才荣姐给我打电话,公司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停车场,我们可以走了。” “外面的媒体都撤了?” 苏见月问道。 阮啾啾说道:“说起这个,今天的微博热搜,爆了!” 她连忙打开微博,将手机递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你看,热搜上全是苏见星的黑料。” 前二十条热搜,苏见星一个人占了十八条。 “今天凌晨,大部分的媒体都已经将矛头对准了苏见星,现在,云景集团和裴氏的官博全部沦陷,这两家公司的官博,直接关闭了评论区。” 果然,第四条和第五条热搜,就是这两家公司官博关闭了评论功能。 再往下,便是今日股价大幅度波动,万千买了这两家公司股票的股民们,集体骂街。 股票跌到亲妈都不认识。 这件事情,不仅上了娱乐圈的头版头条,还上了财经新闻。 苏见星可谓是一战成名天下知。 真正做到了国民度最高。 因为,几乎没人不认识她了。 连带着她的卫视热播剧,也被迫下线,临时改成了别的电视剧在播。 而苏见星本人,依旧躲在裴恒的南山别墅。 裴恒本人的手机,已经被打爆。 他直接关机。 下一秒,私人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是裴老爷子。 裴恒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裴老爷子的厉声指责。 “裴恒,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子一开口,裴恒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你先是不顾苏见月的意愿,将她关起来,逼着她的跟你结婚,惹怒了苏老爷子,直接提出解除你们两人的婚约,事后,你又跟我说,你要娶苏见星,我也没有阻拦,可是现在,你看看你,为了一个女人,让公司的股价直接跌停,你知道我们得损失多少钱吗?” 一着不慎,这就是能致使企业破产的弥天大祸。 像苏见星这样的祸害,根本没资格进他们裴家的大门。 他永远都不可能,同意让苏见星成为裴家的少夫人。 裴恒漂亮的眉峰皱起。 “爷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少跟我装糊涂,你自己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是为难。” 裴恒是裴家独子。 他的钢琴弹得再好。 也只能当成副业,当成一个兴趣爱好去做。 迟早有一天,他要回来继承家业。 裴家父母当初,之所以同意他去学钢琴,弹钢琴,那是基于他必须要双修金融专业,并且每一项专业成绩都要达到A+标准的前提。 追梦只是暂时的。 接受裴家的企业,才是他最终要走的道路。 可是现在。 因为他糟糕的感情生活,把集团搅得一塌糊涂。 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仅仅是裴老爷子,就连裴家父母,都对裴恒生出了失望。 如果,这一次的危机不能安然度过。 那么,裴恒将失去所有的自由。 “是,爷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电话挂断。 裴恒倏地睁开了眼睛。 苏见星正坐在花园洋房里画画。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于脑后。 换一身素白的裙子,长到脚踝。 皮肤白皙,神色认真。 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精灵,误入花丛,企图用颜料记录这个世界的美丽。 裴恒扯开白色西装的纽扣,转身回了别墅的主楼。 他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调查清楚爷爷口中所说的所有事情。 奇怪的是。 他本人对于这些,并没有任何记忆。 裴恒看着保镖们递过来的监控视频。 那里面的人,的的确确就是他和苏见月没错。 他居然真的把苏见月关在家里过。 视频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逼着苏见月答应他结婚的要求。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 “我不是……最讨厌苏见月了吗?” 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星星。 从始至终,只有星星。 这样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许多年。 从未变过。 他怎么可能放弃星星,转头,逼着苏见月嫁给自己? 画面上翻。 出现的,是他站在顶楼,伸手,将苏见星从顶楼边缘拉回来的画面。 他当着所有的镜头,当众将苏见星带回了家。 忽然。 裴恒想起了那天,被他安排去非洲挖矿的几名保镖。 苏见星告诉他,那些保镖在背地里欺负她,要把她丢到非洲去挖矿。 所以…… 他甚至连缘由都没有问清楚,就相信了苏见星的话,把那几名保镖送去非洲? “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恒对身边的人道:“马上让非洲矿石基地负责人给我打电话。” 第164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花园洋房里。 平板狠狠地砸在了苏见星的身上。 打掉了她手中的画笔。 剧痛让苏见星五官皱成了一团。 白皙的手背被砸的青紫。 苏见星从安逸的世界中,被裴恒强行带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被揪住。 裴恒迫使苏见星仰头,看向他。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一部分的记忆? 裴恒不能理解。 刚才,在接到非洲那边电话的时候。 死去的记忆忽然苏醒。 他想起来了。 自从参加苏爷爷的寿宴之后。 他就莫名的觉醒了记忆。 记忆中。 他是一本真假千金小说里面的男主角。 而那本书的女主角,是苏见星。 真假千金里的假千金。 她自小在苏家长大。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苏见月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她13岁的时候,无意间被苏家人发现,并带了回来。 起初,真千金为了让所有人都接纳她。 她在苏家谨小慎微的生活,细心地照顾着家里所有的人,得到了苏家所有人的信任。 虽然,所有人心中的天平,依旧停留在苏见星那边。 微妙的平衡终有被打破的一天。 同样的一份爱,没有人可以那么刚好的,平均分成两份。 同时分给两个人。 苏见月爱上了他。 起初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婚约,是双方爷爷商量出来的结果。 可他不喜欢苏见月。 满心满眼都是苏见星。 苏见月一次一次地陷害苏见星。 她想要除掉苏见星。 得到原本属于苏见星的一切。 虽然,裴恒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对苏见星的喜欢那么浓烈。 明明,他时常觉得,自己并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样,那么喜欢苏见星。 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苏见月明明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在苏家活的,却连保姆的女儿都不如。 更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弹钢琴。 却一次又一次地,在继承家业和弹钢琴中,选择钢琴。 没有人知道。 每一次,当他的双手触碰到黑白琴键的时候。 他的无比厌恶。 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音符。 可是,别人都说,他是世界上最有天赋的钢琴家之一。 他像是一个被人设定好的命运的NPC。 被动地完成一个又一个跟苏见星有关的剧情点。 明明,他清楚地感知到了。 他的目光,早就被那个小心翼翼讨好每一个人的苏见月吸引。 而苏见星,并没有记忆中那么的纯白无瑕。 她会嫉妒苏见月的美貌。 从苏见月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就设计陷害苏见月,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苏见月想象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之后。 她不动声色地挑拨着苏见月与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让苏见月被孤立,被排挤。 被嫌弃。 被逐出家门。 到最后。 她因为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几次三番陷害苏见星,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起初,有很多不懂的问题。 在寿宴结束的那一刻起,答案突然格外明了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可是没用。 他发现,一旦苏见星给他打电话。 自己明明不想接听。 手上的动作,不听使唤似的,滑动接听。 明明他十分厌恶苏见星的声音。 却还是会在她撒娇的时候,软言软语的轻哄。 他迫切的想要摆脱自己这不受控制的行为。 所以,他找到了苏见月。 他以为,苏见月会跟记忆中一样。 爱他爱得要死。 会无条件地配合他的计划。 会在听到他娶她的那一刻,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是。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见月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没有想象中的感激涕零。 他甚至,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对他的爱意。 她不爱他? 甚至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 裴恒的心脏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 密密麻麻的疼,包裹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他想到了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古装,头发极长,身形格外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从没有出现在他觉醒的记忆中。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很奇怪。 裴恒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苏老爷子跟爷爷商量,同意解除了他跟苏见月之间的婚约。 他的心情格外的复杂。 他知道,苏见月一定也跟他一样,觉醒了记忆。 或许,她觉醒记忆的时间,比他更久。 所以,从十八岁开始,所有记忆中,她陷害苏见星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她是他最好的盟友。 可她却拒绝跟他结盟。 所以,他想。 是不是,只要他提前让这个故事大结局,他娶了苏见星。 让所有的剧情结束,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于是,有了天台的那一幕。 他把苏见星带回了家。 他说娶她。 对外,他仍旧是那个,对苏见星千依百顺,满心满眼都是苏见星的裴恒。 实际上,只有南山别墅的人知道。 他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苏见星圈在他的身边。 他要把苏见星加诸在苏见月身上所有的痛苦,一样一样的还给她。 让她经历一遍。 可他没有想到。 苏见星这个女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居然会篡改他的记忆? 这个认知,让裴恒心惊。 平板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巨响。 苏见星怯怯地看向他。 用她最拿手的无辜的表情,看向他。 “裴恒哥哥,你……怎么了?” 她倏然起身。 捂住红肿的手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 她试探地问道,“我改好不好?你……你别这样,我害怕!” 该死。 心好像又在发软。 他艰难后退。 拉开了与苏见星之间的距离。 裴恒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距离苏见星远一些,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 果然。 这个女人,确实有古怪。 “你先看看新闻,再来跟我说话!” 裴恒退到了安全距离。 苏见星的心中隐约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捡起地上的平板,热搜的内容映入眼帘。 娱乐圈顶级小白花竟是真恶女! 第165章 卖身葬父小可怜? 她慌乱地抓住裴恒的衣角。 “不是的,裴恒哥哥,这些都是苏见月为了黑我,故意买的热搜,这上面写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我不在乎那些是不是真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操控我的记忆?” 修长漂亮的手,紧紧地扣住了苏见星的脖颈。 他一点一点地收紧力道,温润的脸上,泛起诡秘的波纹。 苏见星没有想到,裴恒居然能够恢复被她篡改的记忆。 她抬起手,想要将裴恒的手拨开。 可惜,没用。 她没有办法挪动一丝一毫。 “救……救命!” 就在她的以为,自己会被裴恒活活掐死的时候。 裴恒倏地松开了手。 苏见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漂亮的洁白的裙子,染上花圃的泥土。 玫瑰上尖锐的刺,划破她娇嫩的皮肤。 那一刻的她,像是彻底,从仙境跌入凡尘。 她无助地抬头。 眼中满是惊恐。 她不敢相信,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裴恒? 他应该斯文儒雅,彬彬有礼。 不应该变成这样。 不应该。 似乎,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太多。 多到让她的系统都探测不出理由。 脑海中,机械音不停地响起。 滴!宿主好感值余额跌至七十万三千五百分。 滴!宿主好感值余额跌至六十万零八十九分。 滴!宿主好感值跌至五十万整。 滴! 一阵电音划过。 哔~哔~哔! 系统强制关机。 苏见星彻底慌了。 “我……我没有!”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努力的后缩。 最终。 停在逼仄的角落。 退无可退。 裴恒捏住她的下巴,眼底的厌恶不言而喻。 “你猜,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 他一字一顿。 “如果,我现在把你丢出去,你猜,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黑的全民皆知。 她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要指望你的哥哥来救你!” 他将‘哥哥’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讽刺意味明显。 “他现在,自身难保。” 苏云天从来都是一位利己主义者。 在这样的关头。 云景集团紧急发布了一条与苏见星女士的断绝关系声明,并表示苏见星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苏家,自立门户。 其次。 苏禹琛星云娱乐CEO的职位,被彻底罢免。 苏云天直接派人,把苏禹琛抓回来,关在了家里。 避免殃及池鱼。 没有任何人替苏见星公关。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从前那些,被苏见星抢了资源的女星们,见缝插针,一张张粉丝内涵图,全网乱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看得吃瓜群众眼花缭乱。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苏见星,听到这样的话,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绝望。 “怎么可能?” 苏禹琛才不会不管她。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你究竟,是怎么篡改我的记忆的?” 不能说。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苏见星闭紧嘴巴。 死都不肯开口。 裴恒的耐心,被一点点地耗尽。 他倏地起身。 俯瞰她。 如同看待一只濒死的蝼蚁。 “既然如此……” 他转身,一把推开了花房的门。 “来人,把她丢到云城公安局的门口,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是。” 五大三粗的保镖将苏见星从地上拎了起来。 苏见星哪里挣扎得过他们? 车门紧闭。 黑色的越野车疾驰在盘山公路,裴恒站在楼顶。 看着消失不见的汽车。 所有的不自在彻底消失。 他捂住发空的胸口。 难以名状的狂躁,彻底从他的体内抽离。 那一瞬,他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一派温润的模样。 白色西装被他丢在地上。 泛着柔光的手帕,被他抽出,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那双干净漂亮的手指。 他想要将指尖的污秽,全部擦拭干净。 终于。 丝帕如同垃圾,弃之敝履。 白色的皮鞋,狠狠地踩过手帕。 走出门。 阳光肆意倾洒在他的身上。 秋风拂面。 那一瞬,他,重获新生。 苏见月避开了媒体记者。 成功坐上了公司派来的商务车。 虽然。 她被荣姐和阮啾啾一左一右扶着上车的模样,已经在她毫不知情的样子,被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高糊的照片。 拍得她毫无美感可言。 苏见月的脚上穿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隐约还能看出几分红。 出来前,阮啾啾给她又喷了一次消肿喷雾。 荣姐坐在苏见月的侧前面。 随手将挑选好的几本剧本,塞进了苏见月的怀里。 “回去好好挑一下剧本,明天的珠宝秀,卢女士问我,你的珍珠项链卖不卖,你要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苏见月摇头。 “不卖。” 这可是萧玉祁亲手挑的。 被她卖了。 那个男人,会不会对着她哭啊? 嘶~ 不能想。 这么一想,苏见月竟然浮出了几分隐秘的兴奋! 要命了! “你确定?” 荣姐问道:“卢女士出手,可是很大方的!” 苏见月艰难点头。 “确定。” 项链还在她的包包里,这个,不能卖! “这个不能卖,我还有别的可以卖,等我回去挑一挑,拍张图,你发给卢女士看啊!” 荣姐拿起平板的手一顿。 她忽然看向苏见月。 眼底颇有深意。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见月回头看了两眼。 有那么一瞬间,苏见月以为,荣姐长了双阴阳眼,看见她背后多了什么脏东西呢! 心里有些发毛。 “我发现……” 荣姐若有所思。 “我刚遇见你那会儿,我觉得你像是个走投无路,需要卖身葬父的小可怜,怎么现在,身份曝光了,就变成了暴发户?” 转变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 苏见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低调,低调啊!哈哈哈!” 苏见月忙碌地低头翻看剧本。 心里慌得不行。 想想家里头的那些古董。 不行。 她得赶快买房子,建密室。 不然的话,她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心。 等忙完了明天,她就去看房子。 荣姐哪里看不出苏见月在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她手底下的艺人,只要道德不败坏,做事有分寸,听话不闹心,别的事儿,她也不会追根究底的,非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这是明天的秀场服饰,你先看看,一会儿回家试衣服。” 第166章 墙倒众人推 如果不是因为苏见月昨天参加活动受了伤。 昨天下午,公司就给她安排了试装。 拖到今天,时间已经有些赶。 苏见月也没耽误。 拿起平板一张一张地看。 阮啾啾也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黑色的商务车,在马路上疾驰。 与那辆黑色的越野擦肩而过。 苏见月像是有预感似的。 一抬头。 看着那辆越野车。 只觉得车牌号有点熟悉。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阮啾啾看平板看的入迷。 苏见月扭过头,问荣姐。 “苏见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自从跳楼事件之后。 苏见星就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 他们只知道,苏见星被裴恒带走了。 可是,裴家附近,有记者没日没夜的蹲守。 不仅没看见过苏见星。 就连裴恒,他们都没见过。 只要裴恒想。 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拍到他的行踪。 所以,苏见星虽然挂在热搜上好几天,但是,她本人,却一直都没有暴露在镜头底下。 荣姐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苏家今天早上,发布了断绝关系声明,裴氏一分钟前,也发布了声明。” 所有人都极力与苏见星撇清关系。 微博页面是开着的。 上面显示的,是裴氏最新发布的一则公告。 内容跟云景集团发布的内容大差不大。 只不过,云景集团发布的是一张断绝关系声明书。 而裴氏发布的,则是裴恒与苏见星并无任何瓜葛的声明。 他之所以会在顶楼,带走苏见星,只是因为,裴恒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走上跳楼自杀这一步。 字里行间,都将裴恒塑造成了一个重情重义,心软的神。 裴恒的风评本来就好。 这则声明一出。 裴恒的粉丝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微博下,裴恒的大粉联合工作室商量之后,组织好了言论,刷满了声明底下的一到一百楼,强势控评。 裴恒的名声逆风翻盘。 裴氏的股价终于有了回暖之相。 云景集团那边,也在公关部门的不懈努力之下,扭转了局面。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把苏见星拉出来挡枪。 一时间,微博上完全没有人替苏见星说话。 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感度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就是玄学的很。 万人嫌的时候,就连眨眼睛,都会有人说眨眼睛的动作不够优美好看。 苏见星所有的代言全部解约,她拍摄的所有电视剧,被抓住风口的博主们,一帧一帧的鉴别演技,开起了吐槽大会。 那些被她抢了资源和角色的女星们,美貌、演技、敬业……方方面面都被吹上了天。 没有资本会在一个完全没有价值的艺人身上浪费时间、金钱和精力。 苏见月粗略的扫了一眼微博上的评论和几个高赞的帖子。 才将手机还给了荣姐。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荣姐只是一笑。 “人,总要有点个性,才会足够招人喜欢!” 闻言,苏见月哈哈一笑。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女主光环的苏见星,也不过如此! 车窗外,熟悉的城市,车水马龙。 每天都会见到的风景。 在这一刻,显得又是那么的不一样。 “姐姐姐姐,这一套衣服,好好看啊!” 阮啾啾指着平板上的一张模特图。 苏见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哟,这套衣服,倒是挺配萧玉祁那天,悄悄戴在她手上的那串多宝手钏。 苏见月迅速投入了跟阮啾啾讨论服装造型的行列。 一路上,荣姐接了不下五个电话。 都是品牌方想要跟苏见月合作的商业来电。 荣姐接电话接得心花怒放。 到了地方。 她恨不能把苏见月抱着亲上两口。 “苏见月,这泼天的富贵,你可要给我接住了啊!” “啊?” 苏见月从眼花缭乱的衣服里抬起头。 “蔚蓝系列水乳上线第一天,就爆单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个代言想要找你吗?” 荣姐很少会露出这么大幅度的表情。 她现在,全身心透露出来的愉悦,连门口路过的狗都能感受得到。 “苏见月,你发达了!” 苏见星的坠落,可谓是娱乐圈内现实版的一鲸落,万物生。 从前,她在华国排行钱三的娱乐公司,成了当家花旦。 公司所有的优质资源,都优先给她。 她挑剩下的,才能一层一层的往下分发。 苏禹琛的过分偏袒。 早就为苏见星在娱乐圈树敌无数。 偏生。 苏见星一心沉浸在女主角的美梦中,想当然地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必须围着她转。 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机。 到了现在。 爱丽丝的仙境彻底崩塌。 显露出世界原本的面目。 从天堂到地狱,坠得太快。 此刻的苏见星,只怕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 苏见月勾了勾唇角。 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造型师挑出了一套渐变粉的新中式及地长裙,放在苏见月的面前比画了一下。 “我们先试试这套。” 北境。 冒儿山。 这场战役并没有打起来。 萧玉祁派出了两支小分队深入敌营,惊扰了冒儿山和平的假象。 在冒儿山上众人做主了准备,作势要大干一场的时候。 萧玉祁竟然干脆利落的撤退。 “山主大人,那狗皇帝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是啊,我刚带兵去了溪水涧,跟那群鳖孙打了不过两个回合,那群瘪犊子就跑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还有山门处,我本以为他们来势汹汹,必定是要强行攻山,结果,我阵法都布好了,他们居然跑了?” “纵火之人,就是那三个活着回来的浑蛋,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直接把他们丢进山里喂狼,简直是便宜了他们。” 两支队伍加起来,不过百十来人。 闹得寨子里人心惶惶。 他们却连寨门都没进,逗狗似的,逗完了就跑?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古怪。 一时间,这位山主大人,还真猜不出萧玉祁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泾县,太守府内。 左鹰和贺延之仰头,哈哈大笑。 “人,如何能与神明相抗?” 第167章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 黑色的砖头里面。 帽儿山的全貌,被仔仔细细地播放出来。 画面清晰,令人瞠目结舌。 天枢搓着手,跃跃欲试,想要摸一摸这从天界下来的宝物。 左鹰和贺延之目不转睛地看着砖头上浮现出来的画面,你掐着我,我掐着你,彼此都在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唉呀妈呀,这人是在如厕吧?” 左鹰指着一处地方,激动得不能自已。 “哎呀哎呀,他跑了,裤子还没提起来就跑,这是被咱们那浩大的声势吓破了胆吧?哈哈哈哈!” “哎哟,这……这这这,这是啥?鸳鸯交颈,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战况激烈啊!” 贺延之捂住了眼睛。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陛下,这玩意儿能不能借给属下捣鼓两日?” 话音一落。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萧玉祁。 萧玉祁轻嗤一声。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似乎忘了,他第一次见到手机时候的样子。 “快些绘图,不可延误军机!” 根据画面,局部绘图,工作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足足用了半日。 一副冒儿山全貌图,跃于纸上。 “虞都?” 萧玉祁看着那两个字,唇角浮现出一丝讥讽。 “野心倒是大得很!” “有了这般详细的布战图,那群不臣之人,得意不了多久!” “明日武试结束,我们,夜攻冒儿山!” 双方作战,气势十分重要。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他们眼下,一有神助,二来小战得胜,正是士气旺盛之时。 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乃是上佳时机。 再者。 他来北境的时间,够久了。 再不快些返程。 只怕朝里那些老臣们,一个个的,都要闹翻了天。 “是!” 案牍之上,应试者的卷子,仍旧摆在那里。 萧玉祁盘腿坐下,将卷子一份一份地拿起,批阅。 第一份。 …… 他沉默了半晌。 朱批实在难以落笔。 这字……奇丑无比。 他勉强辨认,也只能认出十之二三。 委实难以入目。 第二份…… 字倒是认识。 就是内容过于精简。 两句话,八个字。 内容是:水有何论?谁未饮过? 萧玉祁:“……” 呵呵!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笑一下的。 一脸看了十来份。 萧玉祁觉得,他需要一双未曾看过这些卷子的眼睛。 这都是什么五花八门的回答? 谁问他们,水是什么味道的了? 怎么还有人写烧水的方法? 他不知道水刚煮沸的时候不能喝,会烫嘴吗? 萧玉祁握笔的手,都开始颤抖。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笑的。 简直要命了啊! 入夜。 苏见月送走了众人。 别墅里重新归于安静。 苏见月晚饭点了外卖。 但是小区里不允许外卖员进来,阮啾啾骑着她的粉色小电驴,去外面帮她取外卖。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得无聊。 苏见月在网上看房子。 她需要一个独栋别墅,可以改造还得不显眼,够隐蔽的同时,又不能太偏僻,治安得好。 这地方,不太好找。 苏见月扒拉着城市地图。 看了半晌。 微博上弹出了一条横幅。 当红小白花疑似被捕! 苏见月点进去一看。 一个脸部带着马赛克的女人,双手带着镣铐,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被带进了警局。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但是,光看那一身衣服,和黑长直的头发。 就不难认出,进警局的人,确实苏见信没错。 门铃响了。 苏见月起身,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门边,透过显示屏。 她看见了文景兰那张脸。 苏见月眉心微蹙。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该说的话,她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文景兰还有什么来找她的必要? 文景兰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鼻梁上架着眼镜,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起来,格外的精明干练。 电话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苏见月看见了。 打电话的人,就是站在门外的文景兰。 阮啾啾一会儿还得回来。 她可以不开门,但不能不吃饭。 还是速战速决吧! 苏见月的手刚刚碰上门把手。 楼梯上,就下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苏见月回头去看。 是萧玉祁。 “你的脚伤如何?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想要过来瞧瞧苏见月。 在卧室里,却没看到她人在哪里。 下楼一瞧。 苏见月竟然站在大门边上。 苏见月指了指电子显示屏。 “这不,家里来人了,我得应付应付。” 萧玉祁大步过去,将苏见月大横抱起。 “你干嘛?” 苏见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拍了拍他的肩膀怒嗔。 萧玉祁将她抱上了楼。 每一步,他都走得格外的稳。 强健有力的心跳,像是带着魔力。 让苏见月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安定。 “你好好休息,下面的人,我来打发!” “你?” 苏见月带着怀疑。 “你不会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吧?我们这儿,可不兴这样!” 萧玉祁一脸无奈。 “我是古人,又不是蠢人,自然会用你们这个时代的方法,去解决事情。” 苏见月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又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才转身下楼。 苏见月赶紧调出手机监控,观察着楼下的动向。 萧玉祁下了楼。 打开门。 原本还一脸希冀的文景兰面色一僵。 她侧头,想要看一看屋里有没有苏见月的身影。 萧玉祁却率先开口,说道:“这位夫人,月儿不想见您。” “我……” 文景兰喉咙发梗,“我知道。” 她低头,两行清泪落下。 再抬头时,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她,我决定跟她的爸爸离婚,这位是我的律师,我会在离婚之前,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过户到月月的名下,包括我在云景集团所有的股份。” 萧玉祁并不知道,离婚和股份是什么意思。 但他听懂了一句话。 这位夫人,要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全部给月儿。 笑话。 月儿缺她这三瓜两枣的? 第168章 我有妈生没妈教 然。 一想起苏见月那副财迷的模样。 萧玉祁有些拿不准。 搞不好,月儿还真缺这三瓜两枣。 有些头痛。 萧玉祁又看了一眼跟在文景兰身边的男人。 视线落在他手中拿着的包上,那里面装着的,都是银票? 这般小的包,看起来瘪瘪的,这里面,能装几张银票? 他嗤之以鼻。 “夫人的意思是,您今日来,是给月儿送钱的?” “啊?” 文景兰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还沉浸在悲伤与愧疚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萧玉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夫人是想用这钱,买到月儿的谅解?” 萧玉祁这么一问。 文景兰才反应过来。 连忙答道:“并不是,我只是想要弥补月月,没有奢求她的原谅。”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大堆肺腑之言。 可萧玉祁却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他适时地“哦”了一声,抽出律师手里的公文包。 漫不经心地应道:“既如此,东西我便替月儿收下,夫人请回吧!” 随即。 砰的一声。 院门紧闭。 隔着栅栏。 文景兰跟律师面面相觑。 “他……就这么走了?” 文景兰指着萧玉祁的背影。 眼泪还卡在眼眶,将落未落。 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究竟还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我的包!” 律师难以置信地指着萧玉祁的背影问道:“夫人,他就这么走了?那里面的合同,还得双方签字,再拿到公证处公证才有效啊!” 那人就那么拿上去,跟白纸有什么区别? 他还白搭进去一个包! 上一次,他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诶,不对!” 律师一拍脑门。 “夫人,您跟先生的离婚协议书还在那个包里面呢!” …… 萧玉祁上了楼。 苏见月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我方才,表现如何?” 萧玉祁两步上前,问道。 苏见月连忙将手机屏幕一关。 “我……我又没下去,我怎么知道你表现得怎么样?” 萧玉祁坐在床边的粉色地毯上。 “监控,是吧?” 他抬头,对上苏见月的视线。 “我知你家里有那玩意儿,方才的场景,你定然是看见了的!” 苏见月一个女子,独居一所。 有监控,更加安全。 萧玉祁将黑色的公文包,献宝似的塞到了苏见月的怀中。 “快打开看看,他们给你多少银钱?” 苏见月拉开公文包的拉链。 里面只有一叠白花花的A4纸。 萧玉祁凑过去看。 看出了一头的问号。 “这是……你们如今的银票?” 他抽出一张,却没想带出了一本。 “你们这里的银票,怎的跟书一样?白纸黑字还装订在一起?” 苏见月侧头一看。 《资产分配协议书》。 包里面还有一本离婚协议书和一份股权转让书。 苏见月从萧玉祁的手里接过那份装订好的文件。 将东西放进公文包。 又把包重新交到了萧玉祁的手里。 “这不是钱。” “不是钱?” 萧玉祁看着手里的包,眉头一皱。 “那拿来作甚?” 苏见月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她的意思是,她要与她的夫君和离,和离之前,她决定要将她所有的财产都转移给我,这些便是转让用的文书。” “所以,离婚是和离的意思?” 这么一说,萧玉祁就明白了。 “若是官府文书,需签字画押之后,再去官府公证,登记造册,存档备用,方才生效。” “没错,就是这样。” 萧玉祁想起方才自己那傻乎乎的模样。 他怎么会以为包里面装的都是银票,还企图月儿会夸他? 萧玉祁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我这是办了一件蠢事!” 苏见月弯腰,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没有,不蠢。” 她笑道:“我本来是不想要这些的,但是现在,我决定,要。” 苏见月不知道。 脸颊被她那双纤软的手捧着,萧玉祁无比享受。 干脆加了些重量,将脸颊贴在苏见月的掌心。 “为何又改了主意?” 苏见月松开了手,嗔了他一眼。 随即,将双手收回,攥着被角。 “我可以和人过不去,但是不能跟钱过不去,你说是吧?” 萧玉祁挑眉,“嗯,言之有理。” “所以!” 苏见月挪着屁股下了床。 “我决定了,下楼去签合同。” “你慢点儿!” 萧玉祁连忙抬手扶着。 苏见月被萧玉祁抱着下了楼。 他阔步下楼,将苏见月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又给她拿来一件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才转身去开门。 文景兰跟律师还没离开。 见门打开。 文景兰含泪的眸子,满怀希冀地抬起。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位萧先生。 听说,他来自云城所有豪门望族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撼动分毫的家族。 文景兰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豪门阔太。 自认见过的好东西不少。 但这个男人穿戴的行头,竟让她难以估价。 上一次在父亲的寿宴上是这样。 这次亦是。 “萧先生,可是月月有话要跟我说?” 她明明是长辈。 却不敢在眼前这位后生身上充长辈。 “月儿请夫人进去。” 萧玉祁移开身子,青石砖路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的有意境。 文景兰穿着一身秋冬新款的顶奢套装,光是那件米色的过膝大衣,就价值二十多万。 苏见月看着这个优雅的女人,一步一步地进入她的领地。 不论何时,她看起来,都是这么的高贵优雅。 岁月从不苛待美人。 尤其是像文景兰这样,最顶级的美人。 苏云天虽然是一名重利的商人。 可他对文景兰,却是极好的。 一个男人,能将自己身边的女人,养成娇贵的金丝雀,作为丈夫。 没有人比苏云天更加合格。 文景兰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拘谨。 恍惚间,苏见月好像看见了,她第一次进入苏公馆的时候。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见过最豪华的地方,就是养母工作的酒店。 可苏家,三步一景,五步一画,那颇为讲究的室内格局,和精心设计的软装内设,给了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多大的震撼。 没有人能懂。 她像是一个误入仙境的乞丐。 一双洗得泛白的回力鞋明明十分干净。 可她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弄脏了铺在大理石地面上,昂贵的欧式地毯。 她还记得苏禹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杵在这里干嘛?这张地毯五十万,把地毯踩脏了,你赔得起吗?” 现在再看文景兰的模样,苏见月的内心,毫无波澜。 “我这里没有五十万一张的地毯,也没有一百万一套的沙发,你不需要这么谨慎,弄坏了东西,我也不会让你赔。” 文景兰面色一白。 “月月,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苏见月很平和的微笑。 “苏太太,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公文包被苏见月放在了最显眼的茶几。 苏见月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文景兰。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文景兰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 苏见月同意她进门的喜悦被一瞬间冲淡。 “夫人请坐。” 苏见月指了指边上的沙发。 “抱歉啊,我这个人,有妈生没妈教,不懂什么待客之道,苏太太见谅!” 话语转成刀子。 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扎进了文景兰的心脏。 “月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妈妈说话?” 她说着,眼泪又刷刷地落下。 “苏太太今天来这,如果只会对着我哭,那么请你离开,我可能没有这个耐心,去看着你哭。” 苏见月依旧在笑。 眼底清楚地透出冷漠。 没有一丝温度。 文景兰生怕惹了苏见月厌恶,急忙背过身去。 良久。 她才调整好情绪。 转头,苍白的脸上,淡粉色的唇瓣艰难地勾了勾。 “我今天来,是想要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 文景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抑着哭腔。 “我……” 她哽咽,“我决定跟你父亲离婚,这可能,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算是我这么多年来,亏欠你的补偿。” 律师在她的示意下,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资料一一拿出,展开在白色的茶几上。 苏见月看都没看一眼。 只淡淡地说道:“苏太太,弥补,是要基于我需要的情况下,愿意接受,你给我的,才能算弥补。” 言下之意。 现在的她,根本不愿意接受文景兰的弥补。 “你几次三番地来找我,这种行为已经给我带来了严重的困扰,你所谓的弥补,究竟是想要弥补我,还是想要安抚你自己愧疚的内心?这些话,你真的要我一一的询问清楚吗?” “不是,我是真的想要弥补……” 文景兰急切地解释。 可她一想到苏见月对于‘弥补’这个词语的理解,瞬间又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需要这些,可是月月,想想你的未来,你会需要这些的。” 她的一语双关。 落在苏见月的耳中。 别有深意。 思来想去,只有苏禹琛了! “苏云天的身体不行了吗?” 文景兰低头,艰难地回答。 第169章 我说的是陛下 “是!” 苏云天有心脏病。 这段时间,接连动怒。 发病的次数增加,身体超负荷运转,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苏云天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只有家庭医生、文景兰和苏家的一些老人知道。 “我一直以为,文女士您跟苏先生鹣鲽情深,没想到,他病成这样,您这位发妻,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跟他离婚。” 文景兰没想跟苏见月解释什么。 她坚持将文件全部推到苏见月的面前。 “月月,签字好不好?” 她像是从来都不会生气。 任凭苏见月怎么用语言刺激她。 她依旧温柔,耐心,优雅。 “说说你的条件。” 文景兰的沉默了。 她身边的律师正要开口。 却被文景兰一把按住。 “我,亲口跟月月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 平静地说道:“他出轨了!” 很久以前,文景兰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 想要离婚的念头,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大约两年前。” 文景兰闭上眼睛,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跟他的首席秘书。” 大约是因为演员出生。 文景兰对于感情的纯洁度,有着完美主义的洁癖。 她可以为爱息影,在她最美好的年纪。 也可以安安分分的变成苏云天喜欢的那种乖巧无比的金丝雀,不去听外界的声音,不看外界的风景。 可是,她不能容忍,自己最亲密的丈夫,情感和肉体的背叛。 “所以月月,这些东西,我都带不走,趁着现在还在我的手里,我想要把这些都交给你。” 苏见月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觉醒的记忆里面,没有这一段啊! 苏见月皱起眉头。 不会是因为她的觉醒,改变了剧情,所产生的连带效应吧? 苏见月忽然将视线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那么他呢? 她一次次地改写历史,改变天虞王朝必将灭亡的结局。 又会牵扯出怎样的蝴蝶效应? 或许,裴恒的觉醒,真的跟她有关。 “合同我会看,三天内,我会给你答复!” 只要苏见月肯松口。 文景兰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好。” 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微信加回来?” 苏见月思忖了半晌。 最终点头。 “好。” 送走了文景兰。 萧玉祁坐在苏见月的身边。 他用肩膀撞了撞苏见月。 “想哭吗?” 他冷不丁地问一句。 “来,哥哥把肩膀借你!” 一句话。 把苏见月酝酿好的情绪彻底散开。 这…… 还怎么哭得出来? 苏见月瞪了他一眼。 “什么哥哥?”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叫姐姐。” 她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霸道嚣张。 萧玉祁有些为难。 他用生命在抗拒叫苏见月姐姐。 然。 他的抗拒还没持续到三秒。 就被苏见月一句话彻底崩溃。 “手机上的男妖精们,都会叫姐姐,而且,他们还都叫的可好听了!” 苏见月大大的眼睛里面氤着水雾。 搪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萧玉祁难以招架。 喉结滚动。 萧玉祁克制着轻咬她红唇的冲动。 不情不愿的,用低哑的嗓音叫出了这个称呼。 “姐姐。” 好羞耻。 萧玉祁当即别过脸。 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 苏见月哪里还有半点想哭的样子? 她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道上弦月。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成了下弦月。 苏见月别过头,无声地笑了个尽兴。 才重新板着脸,义正词严。 “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你!” 得寸进尺。 苏见月委屈巴巴地抱紧蜷缩的双膝。 “昨天还跟我说,任我予取予求,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卦?哎~男人啊!” 他咬着牙。 一只手撑在了沙发的靠背,高大的身躯前倾,模仿着那些男妖精刻意魅惑神色。 黑眸深邃。 深情地盯着苏见月的眼睛。 苏见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 她被迫后仰,远远看去。 娇小的她,像是被他紧紧地圈在怀中。 磁性的嗓音陡然在苏见月的耳边爆开。 “姐姐!” 天爷啊! 耳朵要怀孕! “月儿可满意?”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苏见月的嘴角与窗外的明月肩并肩。 “满意,非常满意!” 皇帝喊她姐姐诶! 这话说出去,谁能不说她一句,好命的丫头? “我让月儿满意了,那么……” 他的指腹落在的苏见月光洁的脸上。 “月儿可否,也让我满意一次?” 苏见月小脸通黄。 “怎……怎么让你满意?” 萧玉祁继续蛊惑。 “江山为聘,做我的皇后,如何?” 苏见月的手,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来一副墨镜。 挂在了萧玉祁的鼻梁上。 墨色的镜片,遮挡住他那双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她才终于拉回了些许理智。 “不……不行!” 夭寿啊! 现在的她,还勉强能够抵挡住萧玉祁的功力。 可是,这厮的学习能力这样快。 他要是再在手机上,跟那些男妖精学个几招,用在她的身上…… 她的老天奶! 谁能抵挡得住? 萧玉祁:“……” “这是……何物?” 苏见月将他推开。 穿好拖鞋,起身。 她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能够正常走路。 她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刻意的哈欠。 “哎哟,我好困啊!上楼睡觉去了啊!” 萧玉祁摘下墨镜,随手丢在沙发上。 三两步上前,将苏见月再次抱起。 “正好,我也困了,一起睡啊!” 这痛并快乐的感觉,谁懂? 这厮,怎么越来越开放了? 觉是随随便便就能睡的吗? “你回你自己那边睡觉呗!” 身边躺着一个大火炉。 深秋,又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 苏见月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盖着正好的蚕丝被,现在竟然觉得热得慌。 谁知,大火炉丝毫都没有身为大火炉的自觉。 他往苏见月那边挤了挤,侧身,大手扣上了苏见月平坦的腹部。 “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苏见月:“!!!”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萧玉祁睡得心安理得。 苏见月不干了。 “那你睡我房间,我睡你那边。” 说完,苏见月咕咕噜噜一滚。 滚到了萧玉祁的卧榻之上。 高床软枕,一个人占了足足半边。 别提多美了! 萧玉祁枕的是由暖玉打造而成的玉枕。 她嫌弃这个有点高,不太乐意枕。 苏见月正要把枕头放到不碍事的位置。 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哦,我还得去挑一件卖给卢女士的珠宝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忘了。 苏见月正准备起身。 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随即,她整个人被萧玉祁带进了怀里。 她的脸枕上了他的胸膛。 “去哪?” 萧玉祁的房间熄了灯,月光透过轩窗上薄薄的明纸,洒进屋内。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完全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 “我要去库房选珠宝,你带我去呗!” 苏见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萧玉祁欣然应允。 起身,正要掌灯。 苏见月一把制止住了他。 “你干嘛?” 她压低了声音。 萧玉祁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他很配合。 “点灯,不然看不清路。” 他也学着苏见月的样子,压低了声音。 “你一点灯,又得惊动一群人,咱们悄悄地去,行不行?” “还是你思虑周全。” 萧玉祁一点儿原则也没有。 为苏见月穿上了那双草莓熊绣面的拖鞋,拉着苏见月的手,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守在房梁上的天枢:“……” 今天夜里,值夜班儿的王大志:“……” 陛下和观音娘娘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里做贼吗? 啊呸呸呸! 王大志反应过来。 连忙呸了几声。 他双手合十,对着苏见月离开的方向虔诚祈祷。 “观音娘娘大慈大悲,我不是说您做贼偷东西,我说的是陛下,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时口快,勿怪勿怪!” 苏见月不是习武之人,耳力一般。 并未听到王大志的碎碎念。 但萧玉祁却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中间那句‘我说的是陛下’! 很好,敢说他做贼? 王大志是吧? 他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太守府的宝库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全部都是司徒朗搜集来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宝贝。 富贵逼人眼,恰似星河落九天。 硕大的夜明珠位于宝库的正中央。 四面墙上,燃着鲛油灯。 常明不灭。 苏见月知道太守府内有很多宝贝。 可是,也没人跟她说,光是珠宝首饰,都多到一间库房,差点装不下。 苏见月眼睛都看花了。 “这么多?” 苏见月的声音依旧压低。 萧玉祁笑道:“这只是凤毛麟角,更好的东西,都在密室里锁着呢!” 苏见月瞠目结舌。 “你说你的都是我的,这话真的算数吗?” 不是苏见月心虚。 实在是她跟萧玉祁之间,贫富差异太过明显。 就比如一个顶级富豪遇见了住在贫民窟里的姑娘,并且告诉那个姑娘。 我所有的财产,都将与你共享。 天上掉馅饼,在砸到你的那一刻。 其实,你的第一反映并不是欣喜若狂。 而是会下意识的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美到失真! 第170章 金屋…藏娇? “你若是王后,我的,自然都是你的!” 夜明珠温润的珠光璀璨。 幽光下,男人的声音,愈发勾人。 苏见月慌乱地别开眼。 这男人,真的很有当狐媚子的天分。 苏见月随手摘下一只纯金面具,盖在脸上。 面具下,是难以抑制上扬的嘴角。 面具下移。 露出苏见月那双灵动的眸。 “你这么会,是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 史书上倒是没有记载过这些。 可史书上写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啊! “月儿指的是?” 苏见月强撑着没有后退,腰杆挺得直直的。 “比如……金屋藏娇什么的?” 她视线游移,干巴巴的语气,没有一丝底气。 “再比如鸿雁传情?” “在水一方?” “又或者,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红颜意难平?” 萧玉祁俯身,与苏见月视线平齐。 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笑意满满。 “旁地没有。” 他摇头,“不过,金屋藏娇,倒有一个。” 苏见月攥紧了面具,游移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萧玉祁的脸上。 “你……” 苏见月咬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萧玉祁?” 狗男人。 有了意中人,还来乱她道心? 她就说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我是何样的萧玉祁?” 大掌扣住了苏见月的腰窝。 不知他叩开了一个何处的机关。 高大的百宝架赫然拉开一道缝隙。 苏见月双脚腾空而起。 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 就转变成了惊叹。 “啊!~~” 苏见月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金砖。 满满当当,堆成了四方的墙壁,将这间密室塞得满满当当。 “金屋在此,月儿觉得,被我藏起来的美娇娘,可美?” 这金灿灿的画面太美。 苏见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眼睛先看,还是耳朵先听。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清楚,萧玉祁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 阿巴阿巴遍地是黄金! 阿巴阿巴全部是黄金! 金砖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天哪,这也……太美了!” 苏见月一把推开他。 此时的她,仿佛看见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男人什么的,统统靠边站。 她一把抱住了墙,回头,那双眼睛泛着刺眼的金光。 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玉祁那双幽怨的眼神。 “啊,我的墙,来了!” 萧玉祁咬着牙冷冷一笑。 很好,他一个大活人,竟然被这一屋子死物比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 萧玉祁垂眸,低头。 开始发功。 再抬眸时,哪有半分身为帝王的意气风发? “在北境,区区一座太守府,黄金数量,便占据了总国库的半数还多,我这皇帝当的,简直可笑至极!” 苏见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看了看萧玉祁,又看了看这一屋子的金砖。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苏见月无措地将手放下,“不可笑。” 她摆手。 “真的。” 她担忧地观察着萧玉祁的神色。 “任何朝代,都有贪官污吏,你只是帝王,并非神人,你可以制定律法,约束他们的行为,却无法控制住那些贪婪的心,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还年轻,咱们慢慢来嘛!” “月儿,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难过,你不必宽慰我,真的。” 他咬着唇,别过脸。 悲戚而又隐忍。 看得苏见月心口闷闷地疼。 “我没有宽慰你,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萧玉祁的唇角,若有似无地扬起。 怕露出破绽。 他一把抱住了苏见月,弯着腰,将下巴搁在了苏见月的肩膀。 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她。 “月儿,你真好。” …… 苏见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闹钟一响。 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关掉闹钟,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 还有半个小时,化妆师和造型师就要过来。 苏见月在被子里蛄蛹了一阵。 彻底清醒过来,才彻底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萧玉祁神清气爽的出现在苏见月的眼前。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苏见月给他买的衣服。 米色的衬衫,浅色西装裤,外面穿着一件苏见月常穿的粉色围裙。 还带着浅浅的蕾丝花边。 苏见月闭上眼睛,再睁开。 围裙? 蕾丝花边? 他这是……? 苏见月忽然就精神了。 “月儿,起床用早膳。” 叫…… 叫醒服务吗? 苏见月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嘴角。 不行,不能再笑了。 这一天天的,嘴角放都放不下来,她长法令纹了怎么办? 她可是靠脸吃饭的人呢!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萧玉祁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当然是跟着某音上的那些狐媚子学的啊! “月儿不喜欢?” 被子彻底盖住了眼睛。 苏见月躲在里面,无声的土拨鼠尖叫。 左翻翻右滚滚,终于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他真的,越老越会了! 方方面面都在拿捏她啊! “方才纪小姐来电话了,她马上过来接我,早膳我放在了楼下餐厅,那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呢,月儿一定要吃啊!” 一只白嫩的脚丫子,从被子里面探了出去。 脚丫子摇动两下,似乎在说:快走快走。 隔着被子,苏见月并未看瞧见,萧玉祁看见她白嫩脚丫子的时候,眼底浮现出的暗色。 直到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 苏见月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确定房间没人,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随意拨了拨被她蛄蛹的乱糟糟的头发。 起床洗漱。 因为今天有专业的化妆师化妆。 苏见月只做了一些基础护肤。 下楼的时候,六点二十。 楼下飘逸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顺着味道,到了餐厅。 果然。 红烧牛肉面,经久不衰! 苏见月看着那碗沉默的面,沉默了! 一个古代顶级高富帅能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想要把他认为好吃的食物,分享给他喜欢的人吃而已! 今天的活动,对于苏见月和璀璨娱乐来说,十分的重要。 荣姐不放心,亲自跟着团队过来盯着。 化妆,换衣服。 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苏见月试了好几身衣服,最终敲定了新中式的那套粉色渐变羽毛裙,作为进场礼服。 一般,像这样的场合。 没有人会一套衣服从头穿到尾。 不同的衣服,要搭配不同的珠宝。 当荣姐和造型师看到苏见月房间的床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全套首饰的时候。 差点要疯。 “我的妈呀!苏见月,你深藏不露啊!” 金银玉石,应有尽有。 各种颜色,各种样式,跟集邮似的。 真正的大户人家啊!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她在太守府的库房里挑的。 她从兴致勃勃,挑到精神抖擞。 最后,还是三更天的锣鼓声起。 萧玉祁强行将她,以扛大包的方式,扛回了房间睡觉。 阮啾啾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造型师一眼辨真假。 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这些都是古董款啊!” 不说别的,光说装头面用的木匣子,上面都镶嵌着各色宝石,用料考究,做工细致,一看就像是从博物馆拿出来的古董。 “荣姐,你们家艺人今天,是去砸场子的哟!” 荣姐自己都在云山雾罩里飘着,脚还没着地呢! 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是怎么想的? 造型师被这一床珠光宝气的首饰晃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 艰难的,从万花丛中,挑出了一对镶着粉色宝石的宫灯耳环。 金丝垒花,弯弯绕绕地缠成了四方的宫殿,巨大的粉色宝石,被切割成完美的滚圆形,镶嵌其中,形成一对完美的宫灯。 像是晶莹剔透的粉色糖果。 每一颗都有将近三十克拉的重量。 金灿灿的流苏上面,还缀着细小的粉宝石,会随着苏见月的动作,流苏不经意间划过她精美的锁骨。 “完美!” 造型师满意地看着苏见月耳朵上戴着的耳环。 渐变礼服上面的羽毛,点缀得恰到好处。 苏见月的长发被盘成了一个新中式的发髻。 戴上耳环之后,造型师把苏见月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 突出重点。 要在不经意间,抓住别人的眼球。 还有两套备用的衣服,造型师挑选了配套的首饰。 荣姐从惊叹中回神。 “卢女士那边,你打算拿什么珠宝过去?” 苏见月拿起一只巴掌大小的匣子,用礼袋装好。 “我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这一床的首饰,荣姐对苏见月挑出来的东西,格外的放心。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会场里,一片火热。 媒体记者们早早地蹲守在这里。 等待着受邀嘉宾入场。 苏见月到的时间不早不晚。 以她现在的咖位,本来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她什么时候入场,穿的什么礼服,戴的什么珠宝。 可谁让她现在热度正高? 网上沸沸扬扬的传闻,真真假假,都快被网友们编排出一部现代甄嬛了,当事人苏见月和苏见星,谁都没有出来正面回应一句。 有传言说,苏见星已经被捕入狱。 而苏见月,是这出豪门真假千金大戏,真假千金为爱反目绯闻大爆之后,第一次公开亮相。 是以,苏见月一下车。 就被媒体们的长枪短炮团团围住。 第171章 好大一个瓜 还好苏见月早有准备。 赫赫有名的苏怼怼再次上线。 这次,可不是在网上跟黑子对骂。 “苏见月小姐,有传闻说苏见星已经被捕入狱,请问您这边有确切的消息吗?” 她沉了一口气。 扬起一个美艳的笑脸。 “身为一个专业的媒体人,连这样的事情,都要问我,我有些怀疑您的专业程度呢!” First Blood! “苏见月小姐,身为豪门真千金,一直以来,您都被家族中人所不喜,这一次您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您有什么话想要对苏见星小姐说的吗?” “那我得去跟苏见星说才行,跟您说,您帮我转达吗?” Double Kill! “苏见月小姐,影后发长微博认亲,您一直不予回应,是对苏先生和苏太太还心存不满吗?” “这个问题,您得问我的经纪人,毕竟我的微博账号的使用权被经纪人没收了呢!” Triple Kill! “苏见月小姐,您……” 还有记者想要问些什么。 苏见月异常淡定的,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温柔柔的看向他。 脸上的笑意丝毫未见。 完美的五官,被妆容无限放大。 美的惊心动魄。 让那人有一种,再问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的错觉。 他的声音骤然降低,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您今天真美,祝您看展愉快!” “谢谢!” Pass to kill! Game over。 这一段临时采访,被直播弹幕疯狂刷屏。 —啊啊啊,这姐,用最甜的笑说最狠的话,这强大的内核,谁懂啊? —好美好美,不愧是我的网络嘴替最佳老婆,我老婆天下第一美! —楼上的,你还没睡醒吧?这明明是我老婆! —家人们谁懂啊,说一个媒体人不够专业,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哈哈哈! —最后那个记者,笑发财了,哈哈哈哈!他是被我姐的美貌杀到了吗? 疯狂涌动的弹幕逐渐歪楼。 终于,话题全部落在了苏见月今天佩戴的耳环上面。 —只有我发现了,这姐今天佩戴的耳环绝美吗? —我也发现了,好美的耳环,压力给到义乌,赶紧给我批量生产。 —品牌方呢?为什么又是这样?礼服有品牌方认领,珠宝就没有?啊啊啊! —这是哪一家的耳环?到底是哪一家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姐佩戴的所有珠宝,都是她自己的?所以才没有品牌方认领? —楼上真相了! —快,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姐的家里,到底有多少套我见都没见过的珠宝? —我就说,跟着这个姐能见世面吧?她那对耳环里面的宝石,我买草莓糖,都不敢买这么大一坨的! —一坨这个词,用得好啊! 弹幕之下,早已经是别的明星入场。 但是,紧跟在苏见月后面的明星们,似乎一点话题度都没有捞到。 会场里面,并没有那么多的媒体记者。 百分之九十的摄像头机位,对准的都是即将开始的秀台。 苏见月的座位被分配在了秀场的第三排。 身边的位置,是同公司的其他艺人。 苏见月跟他们都不太熟。 毕竟,在此之前,她是璀璨娱乐最没名气的艺人。 在这个拜高踩低的名利场。 一个不温不火,还拥有着绝杀美貌的小透明。 作为同赛道的艺人来说。 她们巴不得苏见月永远都火不起来。 没办法,同一家公司里,勾心斗角的戏码也很多。 更何况,苏见月突然从B级合同,一跃升成了S级,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引起很多艺人不满。 那些已经跻进二三线小花圈子里的艺人们,心里多少有些意见。 苏见月现在是公司的重点栽培对象。 秀还没开始。 会场里面人流涌动。 一众珠宝大亨,知名珠宝品牌负责人,知名时尚博主,陆陆续续进场。 荣姐一直在苏见月的耳边小声的为她介绍的进来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苏见月从前,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现在的她,格外的努力的跟着荣姐的节奏,记住她看见的每一张脸。 终于。 一个十分有气场,穿着一身VOOL家古董级高定的女人进来。 黑色的丝绒抹胸鱼尾礼服。 她有着一张典型的极具东方古韵的瓜子脸,画着复古的妆容,烈焰红唇,将她的美貌放大,使得她整个人的气场,攀到了顶峰。 光是这么看着,苏见月都一种,这个女人不简单的错觉。 “卢女士来了。” 荣姐有些高兴。 小声的说道。 还不等她们上前去搭话。 卢女士的身边,就围了一圈人。 有一部分人,苏见月认识。 基本都是娱乐圈当红小花。 有代表作,有流量的那种当红小花。 跟他这种假的流量小花不一样。 苏见月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们可能挤不进去!” 她笑着说道。 荣姐有些无奈。 “等活动结束,好好挑挑剧本,争取把热度稳住。” “嗯,听你指挥。” 忽然,苏见月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蓦的转头。 有闪光灯亮起。 但她没有在意。 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来究竟是谁在喊她。 她又回头。 没想到,正好对上了卢女士的视线。 荣姐连忙带着苏见月上前。 便听见卢女士对围在她身边的一众人说道:“我暂时有些事情要处理,咱们回聊!” “好的,那我们便不打扰卢总了!” 人群散去。 苏见月对着卢女士颔首。 “卢总您好,久仰大名,很荣幸能见到您本人。” 卢女士朝着苏见月伸出了手。 苏见月连忙回握。 荣姐笑道:“卢总,这就是我们公司旗下艺人,苏见月。” “看出来了,这么美的美人儿,丢在你们公司这么些年还不温不火,华荣啊,你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啊!” 荣姐一脸谦虚的低头。 “是呢,好在这姑娘重情义,一直也没想过要换了我,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换了新东家了!” “你耳朵上戴着的耳环,也是你自己的?” 苏见月点头。 “是的。” “你的眼光倒是好!” 随意寒暄了两句。 卢女士又被别的人拉走说话。 苏见月有些紧张。 “我刚才表现的,应该还可以吧?” 荣姐点头。 “还不错。” 只是,卢女士身居高位久了,人难免有些傲气。 她能主动找她们搭话,就已经是在向她们释放出善意的信号。 在公共场合,她们得点到为止。 再多的,便要靠自己的去争取。 “一会儿我找机会,把东西给卢女士送过去,你不用害怕,就平常心看秀,跟乔杉一起。” 乔杉是荣姐手底下,当前最火的一名男艺人。 去年拍了一部古偶,在暑假档爆火,流量飞升,从十八线透明,一夜之间在娱乐圈拥有了姓名。 今年的暑假档又出了一部小爆款。 再度吸粉无数。 曾经有一段时间,连续一周,新媒体指数断层第一。 是当之无愧的流量小生。 苏见月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两个人也加了微信,还算是有点交情。 听了这话,苏见月点头。 但是有些好奇。 “可是,乔杉在哪儿呢?” 荣姐无奈扶额。 “被他的富婆姐姐带着见世面呢,你暂时不管他,秀开始之后,他自然会回来。” 苏见月:“……” 好大一个瓜,突然砸中了她。 “好。” 乔杉被誉为娱乐圈神颜,有个把富婆姐姐…… 正常! 苏见月消化能力还不错。 荣姐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 在圈子里,像苏见月这样,依旧保持纯色的人,已经不多了! 苏见月又跟着荣姐,跟一些豪门阔太打招呼,混个脸熟。 不混不知道。 一混吓一跳。 混到最后。 苏见月认识的人,比荣姐还要多。 荣姐真的栓Q了! “你说你跟苏家关系不好来着?” 苏见月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苏家关系确实不好,可我也有关系好的朋友啊!” 比如纪家,顾家,林家。 然后,一个带一个的,这么玩儿起来。 苏见月也是有社交圈子的。 毕竟,她在苏家也生活了几年。 “我这是捡到了一个什么宝贝啊?” 荣姐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挖掘出来的小宝贝儿。 “前面那个,是星云娱乐最新换上来的CEO,你认不认识?” “星云娱乐换CEO了?” 这件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苏见月顺着人群看过去。 只看到男人,游刃有余地跟身边的人攀谈着什么。 那个人长相一般,但身高可以,不知怎的。 苏见月这么看着,总觉得他有点儿面熟。 但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看见过他。 “云景集团今天有人来吗?” 他们旗下,也有珠宝品牌。 荣姐摇头。 “听说苏先生去欧洲出差没回来,苏太太身体不好,没办法出席活动。” 苏云天生病了。 这个苏见月知道。 但是,文景兰明明昨天还来找过她。 这么快就生病了? 苏见月的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但是转念一想。 苏家人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她不愿多想。 好不容易看见了顾清泽。 她对荣姐说道:“那边是顾家的小少爷,我去找他说话。” 顾清泽站在灯光与黑暗交汇的地方。 苏见月原本,只看见了顾清泽。 随着她脚步走近。 黑暗中的人影逐渐清晰。 那个人在苏见月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转身离开。 恰好,顾清泽转身。 苏见月问道:“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萧玉祁吗?” 第172章 选择性耳鸣 “啊?” 被抓包的顾清泽上前一步,挡住了苏见月窥探的目光。 “没有啊,我刚才没有跟谁说话!” “没有?” 苏见月看了看黑暗的通道,确实没看到什么人。 “难道是我看错了?” 顾清泽按住苏见月的肩膀,将她翻了个面,推着她往回走。 “肯定是你看错了,这里这么多人,灯光一打,你都走到我面前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呢!” 倏地。 顾清泽察觉到了身后传来一道炽热的视线。 ……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没有回头。 可顾清泽就是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如芒刺背。 令他后背生寒。 忽然,顾清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松开了推着苏见月背部的手。 那道视线……说没就没了! !!! 就……无语! 他跟苏见月是多少年的革命战友了? 怎么现在,连推着她走两步,还得看人眼色? “那你刚才站在那里做什么?” 那个通道过去,应该就是后台。 一提起这个,顾清泽咬牙切齿。 “还能因为什么?替你家陛下更衣呗!” “扑哧!” 苏见月笑得不行。 “所以你现在是,顾公公?” 这么霸总的姓氏,当公公,还挺少见的呢! “苏见月。” 顾清泽压根儿咬得更紧。 “你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吧?” 苏见月茫然抬头,“诶,荣姐刚叫我找乔杉来着,乔杉人呢?” 顾清泽呵呵一笑。 “乔杉?他应该还有十分钟才能出来!” 苏见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看向他。 顾清泽冷笑。 “哟,现在又能听见我讲话了?” 苏见月无辜地笑,“你知道的,我选择性耳背!” 顾清泽:“!!!” 好家伙,他竟无言以对。 苏见月跟在顾清泽的身边往外走。 邀请来的嘉宾已经到了一大半。 一位位重量级嘉宾进场。 预示着入场时间即将结束。 活动快要正式开始。 顾清泽领着苏见月,见了几个朋友。 这些人,苏见月大部分都认识。 苏见月的身份,对于云城的上层圈子来说,早就不是秘密。 自从她的身份把被文景兰全网认领之后。 更是闹得全民皆知。 刚才,荣姐带着她见的一些投资商,有一部分,她认识。 另外一部分不认识的,对她都是好奇居多。 这世界,从不缺看戏的人。 但苏见月已经练出了强大的心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神。 浅浅聊了两句。 会场的侍应生将他们带去了各自的座位。 苏见月一眼就看见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乔杉。 乔杉的身边有一个空位,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苏见月拎着裙子,坐在乔杉身边。 乔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 极具设计感的朋克外套,俊美的五官被稍加修饰,变得更加立体,深邃。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具完美的,行走的衣架子。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美的锁骨。 锁骨处,恰好落着Z家最新款的男士锁骨项链。 骷髅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格外醒目。 苏见月笑着冲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 乔杉坐在椅子上,回以微笑。” “恭喜你!” 苏见月微微挑眉。 不作言语。 远远的。 苏见月都能看见乔杉的站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给乔杉拍摄活动生图。 她的脚不知道勾着什么,整个人倾成了一条斜线。 手里的相机始终稳稳地握着,抖都没抖一下。 看得苏见月瞠目结舌。 她左看看,右看看。 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今天到场的所有明星里面,唯一一个没有站姐拍图的人。 谁知道,她就这么一扭头,竟然看见了裴恒。 他也来了? 苏见月的心情顿时有些不美丽。 这个疯子,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这辈子,她都不要再见到他。 不过好在,以裴恒的咖位,他们俩的座位,肯定不会被安排在一起。 然,令苏见月没有想到的是。 裴恒的座位恰好就在乔杉的正前方。 这就意味着,他只要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她。 苏见月心中警铃大作。 默默地将椅子往后拉了拉。 试图距离前排的嘉宾远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全部都被乔杉的站姐完美的拍了下来。 包括她看到裴恒时,嫌弃的表情。 还有她默默将椅子往后拉了拉行为。 即将在第二天,霸榜整个微博。 乔杉不动声色的看着苏见月的小动作。 笑的意味深长。 他忽然凑近了苏见月,问道:“你跟这位裴少爷,真的没什么?” 苏见月抬手,挡在了他们之间。 “多看秀,少八卦!” 乔杉也不恼,正襟危坐,收敛了几分痞气,放眼望去,果然是全场最靓的仔。 站姐的惊呼声被突然暗下的灯光打断。 轻缓的音乐,从四面八方涌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绝美的舞台。 模特们戴着最新设计出来的珠宝。 一位一位的上台,向在场的嘉宾展示设计师们的心血。 低低的交谈声逐渐响起。 苏见月看的格外认真。 原因无他。 坐在她隔壁的乔杉实在是太八卦了。 她坐过来十分钟不到。 乔杉起码问了她八个问题。 裴恒则显得格外安静。 他出奇的放弃了最爱的白色西装。 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西装,衬得他面容格外的白。 如同在暗夜开放,遗世独立的鸢尾。 苏见月刻意避开了他所在的方向。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苏见月神色激动。 萧玉祁出来了。 那一瞬。 所有的摄像头,都齐刷刷的对准了他。 黑色的薄纱衬衫,完美的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 设计款的衬衫,带着不规则的黑纱拖尾,被风扬起,长发飘逸,黑纱翻飞。 酒红色的灯光,配合着音乐的节拍,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发顶,戴着一只造型精美的发箍。 以蓝色的为基调。 一颗颗蓝色钻石,颜色由深至浅,规则地排列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蝴蝶的身体,由两颗品相极好的蓝光猫眼石组成。 蓝色蝴蝶飞舞在浅粉色的珐琅制成的扁豆花上。 花朵镶嵌着细细碎碎的粉钻。 花枝缠绕,祖母绿的枝叶,将整幅画面,点缀的栩栩如生。 富贵灵动。 多彩斑斓。 萧玉祁浑身透出暗色的贵气。 搭配着多彩的宝石首饰。 暗夜中也能绽放出蓬勃生机。 随着他脚步向前。 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逆天的身材比例。 明明女款首饰,却丝毫都显现不出半分女气。 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窒。 恍惚间。 苏见月似乎听见了富婆姐姐的声音。 “那个……多少钱?我买了!” 旁边打趣的声音响起。 “陈总,您说的是首饰,还是人啊?” 苏见月:“……” 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 秀场进行到了尾声。 赞助方会安排酒会。 苏见月换了一套衣服。 宫灯耳环被她取下。 换成了一整串的红珊瑚项链。 那珊瑚的颜色,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光是这么看着,就知道品相极佳。 苏见月一直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萧玉祁的动向。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萧玉祁今天,有些不大一样。 他似乎都没怎么找她。 这么想着,苏见月有些闷。 恰好,荣姐带着她去见卢女士。 苏见月一进去,就看见了卢女士面前放着的首饰盒子。 那是她送给卢女士的东西。 从盒子,到珠宝,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苏见月的笑道,“久仰卢总大名,这是我送您的小小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黄金甲的珠串项链。 这个心意,实属有些贵重。 卢女士似乎不为所动。 “我以为,苏小姐会送我您那条珍珠项链。” 苏见月笑道:“我曾经见过卢女士您在国内顶尖的珠宝杂志上面,佩戴过一条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跟我这个,不相上下,我想着,卢总您应该不缺那个,所以我自作主张,选了一条玳瑁。” 一百零八颗黄金甲车成的珠子。 无损无裂。 每一颗的品相都不相上下。 这种成色的珠串,放眼整个华国,都难找到第二条。 好的珍珠有很多。 但是,好的玳瑁…… 玳瑁早就禁止在华国市场交易。 能遇上,真的是缘分。 “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她从沙发上起身。 满意地看着苏见月。 “我从不喜欢占人便宜,Z家最新季度的代言人,是你的了!” 荣姐大喜过望。 苏见月宠辱不惊。 “合作愉快!” 公事谈完了。 卢女士摘掉了假面,拉着苏见月坐在了沙发上。 “你的那对耳环,能不能卖给我?” 苏见月从荣姐的手里,接过装耳环的首饰盒。 “我早就准备好了!” 苏见月的脸上,挂着俏皮的笑。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卢女士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啧啧啧,仙品啊!” 钱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就是喜欢收藏这些珍贵的首饰。 算是她的一种特殊癖好。 她总以为,珠宝是女人最好的点缀。 生而为人,本就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满意地收下盒子。 又将视线落在了苏见月脖子上的珊瑚项链上。 苏见月:“……” 第173章 畅快多了 “这个,我也卖!” 卢女士像是遇到了知音。 “我就喜欢你这么干脆的人!” 愉快的交谈完毕。 苏见月不仅卖出了大七位数的珠宝,还拿到了顶奢品牌Z家的下一季度的珠宝代言人,外加一套珠宝刊的大封。 出门的时候,荣姐整个人都有些飘。 “你说说,一个人,怎么能有钱到这种程度?” 苏见月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 “就是说啊!” 她忽然转身,问道:“荣姐,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一夜暴富?” 荣姐:“……” 你礼貌吗? “我现在这么有钱,也该考虑买房子了,您有没有合适的房源介绍?” 荣姐:“!!!” 你够了! 她每天累死累活的,忙忙碌碌小半年,都没有苏见月这一单赚得多。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跌宕起伏。 “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荣姐哼哼转身。 继续往前走。 “我还得去看看乔杉,你这边已经搞定了,一会儿听通知,跟我一起走。” 荣姐跟苏见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 苏见月才终于得了空。 谁知,她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 原来是裴恒。 短短几天。 裴恒像是瘦了一大圈。 苏家和裴氏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 但是,苏见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 这两家的股票,并没有那么容易回升。 裴恒心力交瘁,已经连续两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明明,今天这场活动,他可以不来的。 但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需要跟苏见月说清楚。 他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正常。 温和有礼,明明勾着浅笑。 却笑不达眼底。 面对任何人,都带着淡淡的疏离。 苏见月觉得,这样的裴恒,才符合原本的男主形象。 “可以谈谈吗?” 他态度谦卑。 抛开了偏执跟剑拔弩张。 身上戾气少了不少。 苏见月也没有那么抵触跟他说话。 但,裴恒的骨子里,就是个疯批。 她还是选择后退一步。 保持安全距离。 没办法。 生命诚可贵,安全第一条。 她完全不知道裴恒发疯地点在哪儿。 万一,他又犯病了呢? 还是离远点好。 苏见月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 也不坐,就站在墙边,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说吧。” 裴恒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看向她。 “我为我之前,向你做过的事情道歉。” 苏见月:“???” 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有生之年,她竟然能听到裴恒跟她道歉? 呵呵。 还真是稀奇呢! 苏见月抿唇不语。 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你知道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被骂了,裴恒也不恼。 他自顾地说着:“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之前,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把你关在家里,是我不对。” 苏见月依旧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苏见月:“!!!” 危机意识迫使她,再度后退。 直到自己的背脊,贴上了墙壁。 “你……你又想干嘛?” 她满脸警惕。 裴恒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追求你,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我看你是疯病还没好,脑子依旧不清楚。” 惹不起,她就躲。 苏见月扭头就要走。 恰好。 萧玉祁站在了她的面前。 距离她三步之遥。 苏见月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三两步走向前。 她像是得到了大人庇护的小孩。 背靠着萧玉祁,满满的安心,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追我?呵呵,你在想屁吃!” 哼! 她白了裴恒一眼。 拉着萧玉祁就走。 萧玉祁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恒。 “他对你,倒是情根深种?” “哪有?” 萧玉祁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被苏见月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脑子坏了,治不好,好好一个人,说傻就傻了,我才不会被他骗。” 他追她? 谁信呢? 反正苏见月不信。 一个一直以来,漠视她的人。 帮着别人欺负她的人。 说喜欢她? 她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要相信那样的鬼话? 萧玉祁挑眉。 不置可否。 他的身上,还穿着秀场的那套衣服。 黑色的薄纱衬衫,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头上的发箍却不见了。 苏见月酸溜溜地说道:“怎么秀走完了,也不穿个外套?真是的,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办呀?” 会场里面开了暖气。 不仅不冷,反而还有些闷热。 萧玉祁被一句话哄好。 别别扭扭地咳了两声。 “你喜欢?” 仅仅三个字。 苏见月的就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也……还好吧!” 没有特别喜欢。 就亿点点而已! 苏见月是个矜持的人。 她抿着唇,低头。 脸颊绯红。 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涌动在他们之间。 奢靡的名利场,像是被这种莫名的磁场排除在外 璀璨霓虹下,他们两人,自成一个世界。 直到…… 纪梦秋火急火燎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哎哟,我的活祖宗,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秀不是走完了吗?还有什么事儿?” 苏见月不明所以。 纪梦秋道:“是,他秀是走完了没错,可是他戴的款,爆了,你知道吗?” 苏见月似懂非懂。 纪梦秋眼底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刚才,我们工作室出的所有款珠宝,全部都被买空了。” 苏见月…… 好像有点儿懂了! 纪梦秋摇了摇苏见月的肩膀。 “月月,你们家陛……萧先生,简直就是个带货王者!” 一旁的萧玉祁脸色莫名有些臭。 “我朋友那里还有一套压轴珠宝,没卖掉,她找我借萧先生,去帮她撑撑场面。” “不去。” 萧玉祁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要回家!” “不行!” 纪梦秋一百个拒绝。 萧玉祁不去,她就要去找个该死的前男友。 华国女人,这一辈子,都不会为感情低头。 绝不。 苏见月的似乎看出了些许门道。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萧玉祁控诉:“她们看珠宝就看珠宝,一直盯着我看,作甚?” 超大只乖狗狗一脸委屈。 “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我才不去!” 他再次别过头。 “嗯,那就不去。” 得到赞同,萧玉祁往苏见月的身边靠了靠。 “嗯,不去!” 纪梦秋要疯了。 “你不去,我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前任? “易添不是来了吗?” 苏见月努了努下巴。 “喏,你一声令下,他保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纪梦秋僵硬的顺着苏见月的视线看过去。 僵着嘴唇说话:“你可真是我的绝世好闺蜜啊!” 眼看着易添大步流星的就要过来。 纪梦秋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果然。 易添今天就是冲着纪梦秋来的。 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还真有点儿古早霸总文那个味儿! 苏见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对着萧玉祁说道:“我还得等荣姐一起,你先在这里等我,要不你去找顾清泽也行,我走的时候喊你。” “可!” 当着苏见月的面,萧玉祁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苏见月赶忙去找荣姐。 她一转身。 萧玉祁脸上的笑意,便消失殆尽。 他一双黑眸,锐利如鹰。 迅速锁定了裴恒所在的位置。 接收到视线,裴恒斜睨了他一眼。 随即,踏步,出了这纸醉金迷的会场。 萧玉祁不紧不慢地跟上。 安全通道内,裴恒的站在窗边。 他刚刚点燃了一支香烟。 萧玉祁紧随其后跟进来,就看见裴恒站在窗边吞云吐雾。 他下意识地以为,裴恒在对他放毒。 转念一想,又不太像。 谁冲别人放毒,自己先吃一口的? 当然,魏丞相那个蠢货除外。 裴恒从烟盒里再次抽出一根烟,递给了萧玉祁。 萧玉祁一脸警惕。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想害他? 哼! 没门儿! 他不接。 裴恒也不勉强。 他将香烟和打火机装进西装裤子的口袋。 将含在嘴里的香烟夹起,再次,重重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你跟月月不合适。” 他开口。 说出来的话,萧玉祁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她自小就跟我有婚约,我有感觉,月月是喜欢我的。” 砰! 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裴恒的胸膛。 裴恒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墙上。 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手里的香烟掉在地上,飘起缕缕青烟。 熏到裴恒眼眶含泪。 萧玉祁也不确定自己那一下,用了几分力气。 但他可以肯定是的。 自己这心里,畅快多了! 萧玉祁输出一口浊气。 “你这般能耐,可有感觉到,我想揍你?” 裴恒半晌没能缓过劲儿。 在萧玉祁靠近他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哪里还有半分王子的气质? 萧玉祁轻嗤一声。 “月儿与谁合适,凭你,说了也算?” 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裴恒的髋骨。 “日后,不论是见着我,还是月儿,你最好都给我走远一些!” 第174章 月黑风高 温润的眸光不再。 裴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撑着窗台,裴恒缓和了一下身体的疼痛。 毫无预兆地一拳揍向萧玉祁。 那双,曾被万分宝贝的手,此时不要命地冲向萧玉祁。 恨不能拳拳到肉,招招透骨,将萧玉祁按在地上摩擦。 然。 他大约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萧玉祁的能耐。 萧玉祁借着腿长的优势,在裴恒的手还没有靠近他的时候,一脚过去,直击腹部,将裴恒一脚踹飞。 只听见一声闷哼。 裴恒的后背,重重地砸向墙壁。 萧玉祁收回脚。 “呀,抱歉,我忘了,我今日穿的是皮鞋!” 他漂亮的眉峰一挑。 “皮鞋踹人,可疼了!” 他的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裴恒狼狈的蜷缩成一团。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的颤抖。 偏生。 萧玉祁还俯身,一脸关切。 “男子当自立,自强,自制,虽非英雄,也当是君子,即为君子,裴先生应当做不出打不过对手,便哭着告状这等下三品之事,对吧?” 还在颤抖着的裴恒募的一顿。 他仰头,恶狠狠地盯着萧玉祁。 “无耻!” 两个字,咬牙切齿。 恨不能将萧玉祁碎尸万段。 “呵,你该庆幸才是!” 萧玉祁给他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转身离开。 他可不得庆幸吗? 他亲自动手,还能活着的人。 裴恒是第一个! 从楼梯间出去。 萧玉祁就对上了顾清泽那张紧张兮兮的脸。 “你把他揍了?” 那可是裴家大少。 说揍就揍? 嘶! 不愧是皇帝陛下。 萧玉祁似是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件事,你需上心,若有难处,只管开口,无需客气!” 顾清泽忽然正色。 “那是自然。” 他雄赳赳气昂昂。 他要悄悄努力,然后卷死所有人。 回去的路上。 今天的热搜,几乎都是关于这场珠宝秀的。 到场的嘉宾。 参加的明星。 各种出圈的珠宝。 其中,最惹人醒目的绝对是第一条带着爆字样的词条。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苏见月点进去一看。 萧玉祁的帅照满天飞。 黑纱衬衫,长发如瀑,深邃立体的五官,是随便一张视频截图,都可以用来当屏保的程度。 打开评论区,一水的‘啊啊啊啊’! 透过文字,苏见月都能想象到。 萧玉祁要是原地出道,未来的星途究竟会有多么璀璨。 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萧玉祁。 偷偷保存几张,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她刚才在秀场,已经拍了好多张萧玉祁的神颜! 但…… 这个人拍得也太好看了吧? 她用的什么款式的相机? 为什么连黑纱之下的腹肌,都拍得这么的清晰? 若隐若现,惹得人浮想联翩! 当然,她是个正经人,肯定不会乱想。 哈哈哈,长按,保存。 再长按。 保存! 继续…… 直到萧玉祁的低笑声,在她的耳边漾开。 苏见月才将视线,从那些令人逐渐上头的照片上移开。 “喜欢?” 萧玉祁低声在她的耳畔低语。 苏见月老脸一红。 “才没有!” “哦~” 他低哑的声音缱绻。 “原来,不喜欢啊?” 尾音拖长,惹得苏见月耳根愈发的红。 “这样一来,我带回来的衣服,岂不是毫无用处?” 苏见月:“!!!” 她直勾勾地盯着萧玉祁的脸。 萧玉祁眉眼含笑,将手里的包,拎在苏见月的眼前,摇了摇。 苏见月抬手捂脸。 用脚趾头,她都能想到,这绝对是纪梦秋的手笔。 要命了啊! “啊!” 阮啾啾坐在副驾驶。 忽然叫出声。 她将手机伸到后面,说道:“月月姐,你上热搜了!” 苏见月想到了今天的采访。 “上热搜了而已,姐姐我都习惯了!” “不是,这回的,不一样。” 阮啾啾捂脸。 手机屏幕正对着苏见月的方向。 “我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苏见月顺着标题点进去。 那一刻。 她的天,塌了! “啊啊啊!” 苏见月一把接过手机。 上面配着九宫格的动图。 赫然是她出院那天,被拍到的。 图片上的她,一只脚不怎么敢用力。 走的有点跛。 再加上,荣姐扶着她的左边,阮啾啾扶着她的右边,导致她这个新手脖子,愈发的不知道脚该往哪里放。 上车的时候,她一脚踩空了,膝盖直接跪在了车内地板上。 图片上,把她的身材比例起码拉成了一米三。 这么窘迫的画面,那个人竟然还用动图? “黑粉,这绝对是黑粉拍的!” 苏见月被气到冒烟。 萧玉祁凑过去想看。 却被苏见月抬手,捂住了萧玉祁黑亮的眼睛。 “不许看。” 她把手机还给阮啾啾。 “你把你今天给我拍的图发给我,我必须要自证清白。” 阮啾啾捂脸。 “月月姐你再看看下面的吧!” 她好心提醒。 苏见月再次接过手机,往下一翻。 眼前又是一黑! 这不是她早些年在一部不出名的片子里面,客串村二妞的剧照吗? 村二妞是村里面有名的傻子。 因为长得好看,家里人为了保护她,总是用锅底灰涂在她的脸上,想要盖住她的脸,避免她在那个年代里不被欺负。 久而久之,村二妞自己也知道,要将锅底灰往脸上抹。 其中有一幕就是,村二妞脸上涂满了锅底灰,那张黑不溜秋的脸,在看到男主的那一刻。 笑的呲出一口大白牙! …… 就无语! “这群人,简直不讲武德!” 苏见月气成了河豚。 这一条微博下面,是满屏的哈哈哈。 跟萧玉祁那满屏的啊啊啊相比。 ……简直没有可比性。 她幽怨的将手机重新交到了阮啾啾的手上。 才松开捂住萧玉祁的手。 “没事儿。” 阮啾啾安慰道:“姐姐,我这就发你的美照,替你正名。” 苏见月点头,“多发几张全身照。” 她才不是一米三呢。 哼。 萧玉祁不明所以。 只觉得气鼓鼓的苏见月,十分的可爱。 他的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忽的。 苏见月一记眼刀过去。 “很好笑吗?” 萧玉祁:“……” 嘴角的笑意当即敛住。 摇头。 “不好笑。” “哼!” 苏见月的气得不行。 汽车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玉祁旁若无人的,忽然抓住苏见月的手。 随即,将她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腹部。 衬衫下的肌肉块块分明。 苏见月的情绪,肉眼可见的转变。 从暴怒,到不解,到……抿着唇,努力的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还气吗?” 低哑的男声再度响起。 苏见月别开头,不想要萧玉祁看到她的上扬的嘴角。 指腹微动。 愈发明显的捕捉到了硬朗的肌肉线条。 苏见月闭上眼睛,美得不行。 “还……行吧!”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气。 全网都在寻找啊啊啊男主的时候。 这位啊啊啊男主,已经带兵,攻打冒儿山。 月黑风高。 有了地形图,一切便好办了不少。 所有被重兵把守的地方,全部被重点标注。 兵力布防。 地势走向。 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 萧玉祁、左鹰、贺延之和天枢人手一份。 天机楼所有的人马被召集出来。 再加上萧玉祁的玄甲军,这段时间以来,收编的北境全部兵力。 还有,椰兰郡连同以泾县为中心的相邻州府全部兵力,全部听从萧玉祁调遣。 总兵马约有三十万人。 看起来声势浩大。 足以令敌军闻风丧胆。 然,这些兵力,并未接受过统一调配,看似多,但是杂。 相比之下,冒儿山初步估计十万人马,在人数上,虽然不占优势。 但他们绝对齐心,能够统一调度。 两两相较,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 风声簌簌。 旗帜高扬。 战鼓声起,惊得满山雅雀惊飞,地动山摇。 冒儿山的人,早有防备。 他们早就做好了兵力布防。 山底作战,是他们的优势。 在冒儿山数年,这里的每一处地方,这里的私兵了如指掌。 可他们不知道。 这里面,所有的变动,全部被苏见月的无人机尽收眼底。 萧玉祁在后方布战。 朝廷的三十万大军,早就在距离冒儿山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武状元的评选方式,竟然是比赛搭营帐? 那些参试之人,全部被安排来这里搭营帐。 说是可以考验他们的耐力,体力,以及协调配合的能力。 那些企图大展拳脚的应试者:“……” 最大的营帐之内。 一扇屏风隔绝了床榻与前方议事的地方。 左鹰带领着先锋部队三更天准时出发。 那是一队轻骑。 脚程快,马蹄哒哒,来势汹汹。 有巨石从山上滚落。 企图拦住他们上山的路。 先锋部队被挡在山脚,再也无法上前一步。 巨石轰隆隆地落下。 巍峨的山体,像是要裂开一般,发出痛苦的嘶吼。 无人机飞在上空。 上面挂着一只巨大的观音大士全身相。 苏见月不敢亵渎神明。 那是她用自己的扮相3D打印出来的图,做成的人形图,挂在无人机上。 为此,苏见月还特意配了灯带,让这位‘观音大士’成了夜空中最亮的仔。 第175章 这还怎么玩儿 晕黄的灯光照亮天幕。 观音大士更显得佛光普照。 没有网络,无人机的功能有限。 但是,苏见月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敬畏神明。 对方再怎么固若金汤。 但人心叵测,说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山主大人,那……那是什么?” “啊?观……观音大士?” “真……真的吗?” 恶鬼面具下,男人神色紧绷。 眉头紧蹙。 那些传闻,竟是真的? “什么神明?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而已。” 男人伸手,从身边人的手中接过弓箭。 弯弓被拉成满月状。 漆黑的箭矢,唯有箭头在漫天佛光下,折射出森寒的光。 咻的一声。 利箭穿破疾风,直冲天幕。 无人机骤然拉远。 无数磷粉,悄无声息落下。 幽蓝色的火焰如同飘落的蓝色雪花。 跳跃着诡异的光芒。 幽幽檀香袭来。 突如其来的蓝色火焰,在这一刻,更像是神明动怒,给予的惩戒。 灼热的温度落在他们的皮肤上。 衣料被灼出大洞。 手背的皮肤被烫得绯红。 在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神明发怒了!”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 不知是谁,先放下了手中的刀。 紧接着,接二连三刀剑落地的声音传来。 山门外,巨石停止投放。 蜿蜒的山路,拦路的屏障被迅速清理。 左鹰举起长剑,坐在马背,高声一吼。 “吾主受命于天,天神庇佑,今攻打逆贼,替天行道,兄弟们,冲啊!” “神明终将站在正义的一方,兄弟们,冲啊!” “冲啊!” 人心涣散。 军不成军,队不成队。 在好的部署,一环错,步步错。 观音大士逐渐消失于天际。 受命于天,替天行道。 这两句话,如同梦魇,不停地在叛贼的心底盘旋。 他们丝毫不曾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若非受命于天,若非神明庇佑。 为何天降神火,只烧冒儿山的人? 山上一片纷乱。 第二只队伍,兵分两路上山。 与先锋会合。 将所有的下山的路,全部把控。 知道了所有的布防。 他们的胜算只有五成。 可,有了观音大士加持,神火灼烧,在敌方军心正乱的时候。 他们乘胜追击,胜率又大大提高了不少。 溪水涧的布防被尽数拿下。 虞都的牌匾被砍断,落在地上,惹起飞扬的尘土。 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被无数人践踏,终于模糊,面目全非。 黑色的旗帜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一路从山门打入了他们的第二层布防。 山主并非等闲之辈。 他亲自出马,振奋军心。 鼓点声起,二重门内,所有人马枕戈待旦。 精力高度集中。 在斥候估算王军已经进入到了预定范围的时候。 万箭齐发。 箭羽之下,理应无人生还。 可万千箭羽之下,朝廷大军,早已经布好了盾阵。 在箭雨之下,隔绝出了一片安身之地。 左鹰按照计划,变换盾阵的阵型,确保先锋部队能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打乱叛军的所有计划。 数千人马直逼二重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有人来报。 “山主大人,溪水涧被敌军拿下了!” “什么?” 正在严密观察战局的男人大怒。 “对方很明显知道了我们的全部布局,寨子里出了细作!”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到底是谁? 那三个人早就死了。 战局是那三个人死后,他才部署出来的。 寨子里竟然还有别的细作。 看样子,前些天,他清理门户,还留有漏网之鱼。 可漏网之鱼究竟是谁?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站在他身边的,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 可是,他向来谨慎,从不会让人知道他全部的布防。 对方很明显,已经知道了他部署的所有计划。 所以,在巨石落山的时候,会有观音大士下神火,扰乱他的军心。 他们也早就知道,二重门是箭阵,所以提前准备的严密的盾阵。 溪水涧暴露,对方的军队直逼溪水涧对应的四重门。 一桩桩,一件件。 都预示着,他的这座寨子,早就毫无秘密可言。 不! 还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的布局。 诸葛莺。 “夫人呢?” 男人有些暴躁。 情绪已然到了爆发边缘。 “夫人在九重门。” 男人气极。 “箭阵收,增援四重门,这边,换步兵顶上。” “是。” 重新部署完毕,男人一路登上了九重门。 这一边。 第四支队伍跟上了先锋队的脚步。 仅仅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破开了二重大门。 嘶吼。 杀戮。 血腥弥漫整个山头。 苏见月手里拿着收回来的无人机。 她的海报被收起,叠好。 白色的面纱覆盖着她的容颜。 她坐在高大的马背之上。 无人机被她小心地收起,巨大的海报也被她仔细叠好,装进了包包里。 苏见月按照原计划撤离。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骏马疾驰。 护送苏见月回营之人,在不经意间少了一个。 天枢敏锐地察觉到了马蹄声有些不对。 他回头清点人数。 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不对劲,我们身后,可能有伏兵。” 苏见月回头。 “我们加速离开。” 她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马儿加快了速度疾驰向前。 天枢紧随其后。 其余人马迅速围绕在了苏见月的前后左右,成包围姿态,将苏见月紧紧地保护其中。 倏地。 为首的那人,头颅被一根细丝割断。 黑暗中,那根细丝并不容易被人看见。 苏见月和天枢第一时间发现异样。 然。 马匹速度太快。 直到第二个人骑马的马蹄被细线割断。 马儿痛苦地嘶鸣。 扑通倒地。 连带着坐在马背上的人,不受控制地,直直地滚进了前方根本看不见的线阵。 血肉模糊。 那人浑身上下,像是被利刃割开皮肉。 完好的衣服裂开一道道血口。 细线像是有灵性一般。 不停地前进,变换。 在黑暗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苏见月这时候,才堪堪勒住马匹。 身后的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天地一片静谧。 似乎连风都停止不吹。 天枢紧紧地护在苏见月的身边。 “观音大士,属下派人带您从小路走。” 苏见月看了一眼漆黑的月色。 “只怕是来不及了!” 是时候拿出她的第三件道具了! 苏见月包包里摸出来一只巨大的手电筒。 强光一开。 漆黑的天幕,突然就亮了! 天枢:“!!!” 众人:“!!!” 不愧是观音大士,黑夜都能在一瞬间变成白天。 简直太厉害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 是因为苏见月上一次用手机灯光帮助萧玉祁平乱的时候,意识到了手电筒对于一个没有路灯的夜晚,究竟有多重要。 特意准备的。 不仅如此。 她还抬脚,按了一下鞋子上面的按钮。 苏见月的鞋头处,就那么在所有人意外的眼神中,亮起了一对大灯。 这个鞋,是她刷某音的时候,看见的走夜路神器。 感谢万能的拼夕夕。 让这个世界应有尽有。 三个强光灯这么一照。 黑色的丝线在白昼的黑夜一目了然。 隐匿在黑暗中的黑衣人:“……” 这还怎么玩儿? 有了大灯加持,苏见月这边化被动为主动。 区区一群小喽啰,在天机楼的人手里,全然构不成威胁。 “你们躲啊?怎么不躲了?是躲猫猫不好玩吗?” 黑衣人们:“……” 他们仿佛受到了侮辱。 双方人马当即打成一团。 奈何,苏见月的强光灯一直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照。 照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这一场战局,毫无意外,苏见月方大获全胜。 原本以为,有一场恶战的天枢,冲着苏见月竖起了大拇指。 苏见月脸上的笑还没扬起来。 马蹄一空。 扑通一声,苏见月连人带马,齐齐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天枢派出一个人回去传信。 他则等着其余人等,下坑救人。 苏见月脚上的鞋子,那对大灯被摔坏了。 但她手上的超大号手电筒还是好的。 有了手电筒的原因,让这个大坑毫无保留地,将全貌都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苏见月的马已经摔死了。 她是因为掉在了马背上。 所以还好,没有受伤。 天枢下来得很快。 苏见月刚刚站好,天机楼的人就下来,跟苏见月重新待在了一处。 “呸!” 苏见月吃了一口灰。 心情不太好。 手里的电筒四处照着。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坑?” “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挖的?” “不能吧?也没人知道我会来啊!” 刻意逮她? 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 苏见月的手电筒,突然照到漆黑一片。 有人顺着光线,走过去查探。 惊奇的发现。 “观音大士,那里好像是一个密道!” “密道?” 苏见月看了看天枢。 天枢发话:“你们两个,进去探探,有不对劲,立刻出来。” “是!” 苏见月将手电筒给递给他们:“带上这个,保护好自己。” 观音大士在关心他们? 好感动,他们要拥护观音大士一辈子! 呜呜呜! 他们感动地接过圣物。 天枢刚想开口。 苏见月又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号手电筒。 …… 第176章 人肉沙包 无人机还在天枢骑的马背上挂着。 借着灯光,苏见月看着漆黑的石壁。 目测大约五米多高。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没摔出毛病。 苏见月带着后怕地摇头。 她的命,果然够硬! 就是可惜了那匹马。 苏见月看了一眼陡峭的岩壁。 一人长的,口子,木板与枯草盖住。 在黑夜中并不显眼。 再加上,苏见月这一行人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那队截杀他们的黑衣人身上。 根本没有留意到地面的异样。 进去的那两人还没出来。 苏见月眉心微蹙。 对着天枢问道:“你可能出去?” 天枢看了看这个地洞的高度。 点头,“能。” 不仅他能。 跟着他们出来的这一行人,都能出去。 能出去便好! “那带我出去呢?” 天枢“啊?”了一声。 观音大士……应该……会飞吧? 苏见月看清了他眼底清澈的质问。 手里的小电筒一晃,“我私自下凡,不能擅用仙法,会违反天条的!” “哦!” 天枢恍然大悟。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能将观音大士您平安带出去!” 果然,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神女不好当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在地缝里的原因,远处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地传了过来。 “阿四,你上去探探,来者何人?” 一位名叫阿四的暗卫点头。 脚踏岩壁,一眨眼,借由着轻功,攀到了地面。 消失无踪。 巨大的响动,听得苏见月心慌。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若来人并非异类,我们须得早做防范才是!” 天枢看着那个漆黑的洞穴。 “不若,咱们躲进去?” 苏见月心生不安。 “进去的那两个人,为何还没有出来?” 天枢心中咯噔一下。 他走到洞口,用剑柄抵着洞口边上的一块岩石。 极有规律地敲出声音。 半晌。 都未听到任何回应。 天枢缓缓摇头。 “那二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平安。 他们会回暗号。 洞穴内漆黑一片。 苏见月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巨石,走到洞口。 山洞里面实在太黑。 小号手电筒只能勉强照亮不到两米的范围。 再往里,伸手不见五指。 极致的黑暗中。 苏见月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不行,完全看不见里面。” 话音刚落。 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冒出来。 紧紧地握住苏见月的手腕。 毫无预兆地,将她的手往山洞里一带。 天枢眼疾手快地去抓。 却只抓到了苏见月的一片衣角。 “小五你在这里等小四,小六去营地搬救兵,其余人,跟我一起进去救人。” “是。” 苏见月被人扛在肩膀上。 那人脚程飞快。 苏见月面对着这人后背的方向,小手电只能照亮那人来时的路。 根本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苏见月甚至不知道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她的腹部卡在这人瘦弱的肩膀。 突出的肩胛骨,因为走路不停地起伏。 压迫的苏见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偏生,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用手电筒充电的那一头,重重地杵着这人的后背。 这人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 毫无反应。 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前进的脚步越来越快。 “你放开我!” 苏见月挣扎不开,她抬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 已经做好了架势,下一秒,簪子尖锐的部分就要插进这人后背的皮肉。 这人像是有所预料,将苏见月甩开。 扑通一声。 苏见月摔在了干枯的草堆上。 薄薄的一层草堆。 苏见月砸在上面,屁股差点摔成了八瓣。 “嗯哼!” 她痛苦地闷哼,侧着身子,趴在草垛上缓了半晌,才逐渐好转。 小手电滚到了一边,灯光打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 照亮一个狭小的世界。 苏见月伸出手,想要将手电筒重新握在手里。 可她一动,就后背生疼。 忽然,那只把她抓进黑暗中的手,拿起了手电筒。 手电筒被塞进苏见月的手中。 苏见月猛地扭头。 电筒的光对准了那人的脸。 出乎意料的。 那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奇地看了看手电筒的强光。 一张脸怼过来。 把苏见月吓了一跳。 小姑娘的脸,清晰地落在了光圈里。 并不干净透亮,就连头发,都乱糟糟的。 她很瘦。 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 忽然。 她从一边的土堆里拔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 强烈的灯光,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苏见月一头问号。 这不是她的手电筒吗? 小姑娘忽然咯咯发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手里手电筒的灯光,将苏见月手里的光亮比下去了,她觉得高兴,还是因为别的。 反正她此刻看起来,高兴得很。 强烈的光亮,像是给外面摸黑的人指引了方向。 天枢带着人,迅速冲了过来。 下一秒。 啪嗒一声。 他们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一张巨大的网揭地而起,将这几个人密不透风的兜住,随即,巨网被一股拉力,拉到了山洞的顶端,挂在那里,剧烈晃动。 “诶,你怎么把他们都挂起来了?” 苏见月顺着视线,看到了山洞顶端。 好家伙。 刚开始进来的那两个人,早就成了人肉沙包,挂在上面,晃晃悠悠,安逸得像是在度假。 “哈哈哈,丑!” 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 “啊?” 苏见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手扶着后腰。 身上挂着的大包包此刻显得格外的累赘。 但这里面,装的都是保命用的东西。 她不能丢。 “我警告你,你赶紧把他们放了,不然的话……” 苏见月从包包掏出一把手枪。 对准了那姑娘的脑袋。 那姑娘止住了笑声。 硕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懵懂。 就像是…… 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苏见月的握枪的手紧了紧,后退了两步,枪口略微放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放缓了语调,释放出了些许的善意。 “名字?” 小姑娘歪着脑袋,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又像是在思索,‘名字’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见月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姑娘,只怕是有些异于常人。 可她依旧不确定,这个姑娘是否具备攻击性。 “金……宝儿”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这三个字。 懵懂的眼神逐渐确认。 她倏地抬起双手,兴高采烈地拍起了巴掌。 “哈哈,金宝儿,金宝儿!”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整个人高兴得不行。 “金宝儿是你的名字吗?” 苏见月弯腰,捡起地上的电筒。 她微微仰头,看见天枢正用匕首,企图割断大网。 其余的人也在努力地割。 可是,似乎没什么用。 那张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出来的,怎么割都割不断。 看样子,还是得在金宝儿的身上,找到解决办法。 她蒙蒙地点头,又摇头。 “金宝儿,哈哈,金宝儿!”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苏见月从包包里摸出来一块抹茶巧克力。 墨绿色的包装纸被她剥开。 黑色的巧克力露在了光亮下。 “金宝儿,这个可好吃了,你把上面那群大哥哥放下来,我送你巧克力吃,好不好?” “吃?” 金宝儿那双眼睛亮得可怕。 伸手就要去抢。 苏见月眼疾手快地避开。 让她扑了个空。 没有抢到想要的东西。 金宝儿明显怒了。 懵懂的表情忽地变得凶狠。 粗糙的手比成狼爪的姿态,像是最原始的动物,为了食物可以豁出命来。 那不要命的架势让苏见月心生恐惧。 她连忙将巧克力丢向金宝儿。 金宝儿猛扑过去,精准地抓住了那块巧克力。 黑暗并不能限制她的动作。 反而,她在黑暗里,行为更加敏捷。 苏见月的心如鼓擂。 得到了食物的金宝儿,将巧克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随即,她又将巧克力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 浓郁的香甜,让她忍不住嗷呜一口,将方方正正的巧克力块,咬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灯光下,黑色的巧克力碎开,碧绿的抹茶夹心露了出来。 有些许的抹茶酱沾在她的嘴角,她尝到了甜头。 兴奋得像是要摇尾巴一般。 连续几口,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见一块巴掌大的巧克力,吃得干干净净。 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身上的狠戾一瞬间消失。 她重新恢复了不谙世事的天真。 但,她的这副模样,已经骗不了苏见月。 苏见月警惕地看向她。 “还想吃吗?” 金宝儿像是知道自己刚才做错了事情一般。 耷拉着脑袋,点头,“吃!” 她怯怯地不敢上前。 苏见月的唇依旧勾起,语气温柔。 “你把他们都放下来,我就再给你一块!” 她的包里,只有两块巧克力。 以备不时之需的。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苏见月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没有。 半晌,金宝儿都没有半点反应。 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啪嗒一声。 金宝儿不知道做了什么,挂着五个人的两张大网倏地松开。 那五个大男人毫无预兆地从顶上掉下来。 “嗷呜”几声。 “啊……我的屁股,摔成两半了!” “老三,咱的屁股本来就是两半,嗷~” “你再多嘴一句,老子把你的屁股再分两半儿出来!” 第177章 山河破碎 “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赶紧爬起来,走了!” 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 今天,竟然折在一个臭丫头手上。 跟兜子鱼儿似的,用渔网网住。 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苏见月的将巧克力丢到了金宝儿那边。 金宝儿再次精准地接住。 她像是一个还未开智的孩童。 简单粗暴地将包装纸撕开。 又是嗷呜一口。 吃得心满意足。 苏见月拎着手电筒被天枢等人带着,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五和赶回来的小四正准备进去找他们。 坑口处围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这些都是萧玉祁派来接应苏见月的大军。 天枢和小四一左一右的将苏见月从坑底带了上去。 速度快到。 苏见月还没看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飞的。 整个人就已经安全落地。 这么快? 有点儿失望! 苏见月皱着眉,翻身上了空着的马,跟着大部队回到营地。 大军之后,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所有人都浑然不知。 冒儿山上,大军即将攻破二重门。 三十万大军,派出了四路分队。 出动的人马,也不过三万。 幽蓝色的火焰,给冒儿山的士兵们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们忍着皮肤被烧灼的痛苦,和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恐惧。 那些人,拿着兵刃,每一次与王军交手。 都会想到夜空中出现的,硕大的观音大士的佛像。 王军才是被天神庇佑的正统军队。 他们……真的能胜吗? 他们十年如一日地训练。 明明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众志成城,在应战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将狗皇帝的命,留在北境。 留在冒儿山。 他们要让狗皇帝,有命来,没命回。 然。 真正迎战的时候。 现实却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师出未捷身先死。 军心涣散,乃兵家大忌。 一名又一名叛军倒下。 左鹰杀红了眼。 鼓点声声密,旗帜振人心。 左鹰带领的先锋部队,势如破竹,越战越勇。 第四分队上山充作补给之时,二重门的叛军,已经被左鹰等人杀了尽数一半。 高山之上,易守难攻。 一旦进攻,敌军也会因为地势原因,没办法一次性派遣出太多兵马应战。 二重门,马匹尚且能进。 过了三重门,到四重门时。 人上去,都是艰难,更遑论战马? 九重门内。 寨中所有的妇孺孩童,尽数被安顿于此。 诸葛莺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 人都说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这八个字,放在诸葛莺的身上。 最合适不过。 她出身于北境十大世家之末的诸葛家。 诸葛家虽然在北境十大世家中,排行最后。 可,谁也不敢真的小瞧了诸葛家。 诸葛家有家传的绝学。 排兵布阵最有一套。 起初,山主娶妻,诸葛莺便是他千挑万选出来,最适合他的女子。 诸葛莺是诸葛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许是上天将她的生得太过于聪慧。 作为交换,上天也收回了她健康的身体。 诸葛莺自小身体就不好。 会吃饭起,便汤药不离口。 从前,家族中的长辈,总怕她活不过及笄之年。 好容易熬过了及笄之年。 父母亲朋又开始为她的婚事操心。 像她这种,一步三喘,一话三咳的身子,连她的自己都嫌累赘。 原本,她是不打算嫁人的。 可,谁也没想到,冒儿山的这位山主,竟会亲自登门求娶。 嫁给山主,是诸葛莺权衡利弊的结果。 若说他们之间,有多么浓烈的感情? 诸葛莺觉得,不至于,他们之间,还没到那份上。 但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感情。 也不尽然。 最起码,他们同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彼此间早已熟悉。 谈不上亲密无间,却有些无法与旁人言说的特殊情分在。 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 诸葛莺便知道。 诸葛家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山主一门心思谋算着他的宏图伟业。 她便殚精竭力,替他排忧解难。 他在前方招兵买马。 她便在后方,为她安顿士兵家属们的衣食住行。 桑蚕织布,开荒种田,她教的,是让那些人安身立命的本事。 山主总为无法光明正大地走出北境而忧心。 她便耗费精力,推演天象。 算出北境大旱,献计,让山主借力打力。 他们要让民不聊生。 要山河破碎。 正所谓不破不立。 只有破除现有的局面,才能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于是有了北境重重封锁。 他们一面借着魏丞相的势力,敛朝廷的钱财。 一面搜刮民脂民膏。 老百姓们,只会对朝廷不满。 一个人的不满,兴许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但,一群人的不满,所有人的不满。 将汇聚成万千波涛,汹涌澎湃。 封锁消息,也是她的意见。 她在等。 等着所有的人,将心中的不满,放大到极致。 再亲手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天下大乱,让那个人,皇位不稳。 原本,她将每一步都计算好了。 她成功的,用自己的脑子,取得了山主的青睐和信任。 计划按照她预想的,一步一步地完成。 然。 萧玉祁的突然到来,打得她猝不及防。 在她的设想的计划中。 北境大旱的消息,传到北境,应该是三个月后。 那时候,大局已定。 覆水难收。 那位皇帝,便是有开国先祖之才,也别想要扭转乾坤。 天虞亡定了。 新的朝代,将会在她夫君的手中诞生。 没想到。 所有的一切。 都在司徒朗身份曝光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由主动变为被动。 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需走得格外慎重。 司徒朗那个废物。 诸葛莺每每想起,都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出变故。 山主近来,与她已然离心。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顺境与逆境之中。 男子跟女子的想法,截然相反。 表面上。 诸葛莺依旧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贤内助。 她为所有替他们卖命的士兵照顾家人孩子。 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投身战斗。 是以。 山主气势汹汹到达九重门的时候。 看见的,正是诸葛莺耐着性子,哄着一名哭闹不休的孩童。 孩童闹着要父亲。 他的母亲只会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诸葛莺贴在孩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 哭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孩子,抽抽搭搭的,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见到山主来。 她将哄好的孩子放进了孩子母亲的怀里。 方才离去。 在外人面前,他们永远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诸葛莺提着裙摆,跟在山主身后,进了他们的屋子。 所有人都羡慕诸葛莺好命。 他们不知道的是。 刚一进屋。 大门一关。 男人的大手,便死死地抓住了女子瘦弱的肩头。 手里的力道大的。 恨不能将她捏碎。 诸葛莺白皙的脸上,眼眶猛地泛起一层红晕。 “山主,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男人的手,用力一甩。 诸葛莺脚下一滑,勉强扶住了椅背,方才站稳。 “寨子里,兄弟们用的阵型。九重门每一道门的兵防部署,都出自你手,你告诉本座,为何对方从未来过此地,却对我们的每一处布防了如指掌?” 诸葛莺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捂着帕子,像是被气狠了似的,咳个不停。 仿佛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一般。 “您怀疑我?”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诸葛莺的唇角渗出血丝。 “妾与山主,同为夫妻三载有余,妾本以为,山主是妾的知心人,现在看来,倒真是妾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简直可笑至极!” “这般重要的事情,全由你一手操控,若不是你走露了消息,我们何至于此?” 他格外愤怒。 “二重门已经快被攻破了,你最好祈祷,他们无法再向前一步,如若不然,寨子毁了,咱们便一起去死吧!” 诸葛莺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 “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与你那弟弟说过这些?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 诸葛睿! 诸葛莺一想起诸葛睿这般年轻便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便恨不能将朝廷那位狗皇帝剁成肉糜。 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逝者已矣,山主真要这般揭妾的伤疤不成?” “哼!” 山主拂袖,背对着诸葛莺,负手而立。 诸葛莺气狠了,苍白的脸色居然浮出了几多红霞。 “我诸葛家人才凋零没错,可山主别忘了,当初,是执意要求娶我为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 诸葛家子嗣不丰。 且每一任家主,都是英年早逝。 没想到到了这一辈。 诸葛睿,诸葛家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人,在战争还没开始之前,便已下了碧落黄泉。 “我诸葛家家风清正,向来重信守诺,守口如瓶,山主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来问,妾从不做表里不一之事。” 诸葛莺看似柔弱,实则刚毅。 她擦干了嘴角的血迹,讽刺一笑。 “我定会守住这九重门,山主放心便是。” 说完,她大步离开。 纤弱的身子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偏生脾气犟得骇人。 恶鬼面具下,漆黑的眸中翻涌着沸腾的情绪。 第178章 刀枪不入 寒风簌簌。 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背后抱住诸葛莺纤细的身子。 “抱歉,我只是一时情急!” 高傲的男人低下头颅,冰冷的面具,贴在女子白皙的脸上,冰凉的唇含着她的耳珠,似是情人低语。 “你身子不好,万万莫要与我置气。” 胸口的郁结消散了大半。 诸葛莺顺势转身,搂住了男人健壮的腰肢。 “我既嫁与你,一颗心自然是向着你的,五重门上,我早已经做好了防范,山主且等着他们来,妾自有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眼底的算计,比情谊更浓。 冰凉的峰顶,倒也显出了几分温情。 山地沙盘之上。 萧玉祁的紧紧地盯着四重门的位置 战报一封接着一封,不间断地传来。 红、黑两色木旗分布在四重门间。 萧玉祁眉心紧蹙。 “为何寡人觉得,这一处的兵马,越来越少了?” 贺延之顺着萧玉祁手指的方向看去。 四重门原本是一处洼地,三面环山,山体那边,有一处断崖,断崖之下,便是溪水涧。 那一处断崖原本是冒儿山上最大的瀑布。 因着干旱,瀑布枯竭。 水潭之内,可用的水,早已经被人取干。 故而,溪水涧如今竟是一滴水也没有。 四重门也是冒儿山半山腰的分水岭。 再往上,山势陡然险峻。 在萧玉祁的计划之中,成林领兵攻上溪水涧,在四重门,与左鹰和四队会合。 实际上,所有的局面,与他预料之中相差无几。 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萧玉祁手指的方向,就是那一处断崖。 “会不会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还有一对人马,自溪水涧攻上四重门?” “怎么可能?” 立于贺延之下手的于坤,粗声粗气的大嗓门骤然发声。 “咱们从没进入过冒儿山,都知道溪水涧是四重门最薄弱的地方,他们久居山上,怎么可能不知?” 贺延之被玉坤的大嗓门吓了一个机灵。 “兄台,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何必这般激动?” 于坤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 “没办法,俺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儿,改不了了,还请贺大人见谅。” 陈刚道:“若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谋,不是更应该增兵支援?为何还会抽走人马?” 萧玉祁将视线落在了五重门上。 “占兄,你意下如何?” 占自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来,参与他们的谈论军机。 这般重大的场合。 他一介布衣,只敢站在一个视野最不好的角落,远远地观察着沙盘,听着他们争论战局。 忽然被点名。 占自行还有些瑟瑟发抖。 他怯生生地抬头。 对上了萧玉祁那双鼓舞的视线。 那一瞬。 占自行升起了莫大的自信。 他的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对着萧玉祁深深作揖。 “陛下,草民愚钝,敢问陛下,此处,是何地?” 占自行将手指向了四重门与五重门中间隔着的部分。 图上用大片的阴影代替。 萧玉祁将视线落在了那里。 忽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占兄果然不负寡人所望。” 占自行谦卑地再次弓腰。 “陛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两个人的对话,云山雾罩。 这一群大老粗,乍一听,似懂非懂。 再细品,完全不懂。 “此乃林地。” 狭长的一片。 四重门与五重门,原是两个葫芦形的洼地连在一起。 身处其中的人,其实并不太能觉察到这一点。 但这份图,是自天空俯瞰,拍摄下来的实景,再有实景绘制成地图。 故而,这样的障眼法,并不能瞒过萧玉祁的眼睛。 可在场的一众人中。 知道这件事的,唯有他与贺延之。 贺延之装傻充愣,按照他的意思藏拙。 下方是各路大军的将领。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的营地。 虽说供萧玉祁调遣。 但,时间紧,任务重。 萧玉祁并不知道,这群人里面,有没有冒儿山那边安插进来的眼线。 唯一全信之人。 竟然只有占自行。 偏生。 占自行毫无这样的觉悟。 他一身的穷酸迂腐之气,令大部分的武将十分不喜。 没人同他搭话。 他便一直都未曾开口。 直到现在。 萧玉祁点了占自行的名。 一个卑贱的贫民。 不过是参加了一场考试。 便想要与他们平起平坐? 凭他也配? “连战图都看不懂,也不知你来这里,是作甚的?” 他们原以为能戳到占自行的肺管子。 让他无地自容。 却不知,这样的话,对于占自行而言,没有半点杀伤力。 他对语言攻击,已经刀枪不入! 占自行笑而不语。 只要陛下能明白他的意思,便好! “这片林地,宽度连绵山脉,长度却不深。” 萧玉祁缓缓开口,指着那狭长的一条阴影。 “如今,我们的人马在这里。” 萧玉祁指着四重门的位置,此处距离的五重门,只隔了这样一片不深的密林。 “此番,敌军悄无声息地撤兵,只怕是想要引我们深入腹地,企图来一招瓮中捉鳖!” “属下请命,带兵增援,破了那群狗贼的包抄圈子。” 陈刚是个耿直的人。 脑子不大会拐弯。 听了萧玉祁的话,意识到了那群狗杂碎的阴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占自行默默地再次退到一边。 贺延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猎鹰再次自苍穹而下。 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如墨。 没有一丝星光。 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报!” 外头有人急匆匆地进来。 贺延之领命出去,听到消息,丝毫都没敢耽误,转身再次进入营帐。 凑到萧玉祁的耳边低语。 萧玉祁瞳孔猛缩。 “当真?” 他的语气沉得可怕。 “陛下,微臣愿领兵前往!” “不可!” 他得亲自去。 月儿失踪了。 一瞬间。 萧玉祁的脑海中,设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他无法淡定。 更无法安心地待在此处排兵布阵。 他应该陪着她一同去的。 不该信了她的鬼话。 放她单独出行。 “陛下!” 贺延之神色坚定。 在他看来。 观音大士神通广大。 绝对不可能有事。 即便观音大士真有危险。 陛下也不能因为一人,放下这三十万大军与叛贼的博弈。 这场战争,他们不能输。 也输不起。 理智告诉萧玉祁,贺延之是对的。 可,情感上…… 月儿不是真正的神明。 她只是他的神明。 满屋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突然这样。 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陛下方寸大乱。 心中的不安猛地扩大。 “陛下,莫不是叛贼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陛下,请派属下前去增援。” “陛下,请派下官前去增援。” “陛下,末将请命,前去冒儿山增援。” 一道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彻底定住了萧玉祁的身形。 他走不了。 也不能走。 既如此,那便速战速决吧! “着令于坤带领五万大军增援左鹰,陈刚为副将一同前往。” 一枚令牌递到了于坤的手中。 这五万大军,是椰兰郡所有的兵马的总和。 有了令牌,便能号令那五万大军。 于坤和陈刚领命离开。 紧随其后,不断地有人接收到了指令,领兵就位,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多时,营帐之内。 便只剩下萧玉祁与占自行二人。 “寡人的布局,占兄可看得明白?” 占自行实在是担待不起萧玉祁一口一个占兄的称呼。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萧玉祁的身份之后。 每次一见到萧玉祁,占自行都格外的紧张。 他再次作揖。 “禀陛下,草民看得明白!” 山地作战,本就并非易事。 如此分批前往,不仅能够耗费敌军的心力,兵力,也能减少我方无谓的伤亡。 明明的是很正确的决策。 占自行却看出了别的些许门道。 “草民以为,问题还出在这一处。” 占自行再次指向了那一处密林。 萧玉祁道:“愿闻其详。” 占自行蹙眉。 眼底是难得的深沉。 他自幼便爱看书。 各种各样的书,他都喜欢看。 从前,父亲受家族重用的时候,他也曾是族中藏书阁的常客。 因为藏书阁中,有许多地方,只允许嫡系子弟去看,去学。 他能看的书不多。 但他却能在有限的书籍中,寻找到无限的快乐。 “从前,草民在族学中,无意看见过一本奇门遁甲,草民方才看这一处葫芦谷,下意识地想到了那里面曾提及的一处阵法。” “阵法?” 萧玉祁的总算知道,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你说得没错,这个地方,确实古怪,若是阵法,那便说得通。” “没错,陛下看这,此乃迷雾阵,此林看似不长,不过片刻便能穿过,可若我方将士中了阵法,迷失其中,陛下可曾想过后果?” 本就波澜的水面,哐当一下,再次投下惊天巨石。 此林连接山脉。 看似不长,却能容纳千军万马。 “你说得没错。” 萧玉祁问道:“那你可有解法?” “若能找到规律,兴许可解。” 萧玉祁思忖片刻,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他那部黑色的手机。 占自行:“???” 陛下为何要随身带着块砖头? 第179章 被她气哭了? “啊,陛下,这……这砖头里为何会有画面浮现?” “陛下,这……这是冒儿山?” “天哪,陛下,这莫非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遗落在凡间的神石?” “陛下……” “闭嘴!” 萧玉祁隐约有些不耐。 他的心里记挂着苏见月,哪里有什么心思跟占自行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你只管看,其他的无需多问,问了寡人也不会回答” “是!” 占自行弱弱封口。 没再敢多问一句。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画面,生怕遗漏了一个细节,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愈发汹涌。 有了这等神器,何愁赢不了叛军? 陛下,果真如传闻那般,乃天命之子! 受神明庇佑。 想必这法器,便是传闻中,那位观音大士赠予的吧?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忧国忧民之心,感动上天,观音大士特地下凡相助,帮助陛下解决北境之患。 这样的佳话,一路从北境南迁。 传至五湖四海。 还有不少说书人,将这件事,编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一处一处地传开。 或许连陛下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民间的声望,与日俱增。 甚至,已经有不少人怀疑。 传闻中,陛下弑父杀兄,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其实是假的。 都是那些不满陛下登基,心怀叵测之人以讹传讹,就是为了败坏陛下的名声。 有了视频,能看见清那道屏障的全貌。 占自行没敢耽误大事。 他将视频反复观看,极力的想要从中找到突破口。 而此时。 萧玉祁得空,派出了更多人马,私下寻人。 生怕动静闹大的了,将苏见月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若是让那边的人知道,苏见月便是世人口中的观音大士。 后果不堪设想。 萧玉祁坐立难安。 从大帐走到营地大门,随即上了了望台,不停的眺望远处。 忽然。 一抹粉色的倩影,出现在苍冰凉的黑夜。 道路两边架着的火盆,让萧玉祁清楚的看见了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萧玉祁连忙自了望台飞身而下。 苏见月听天枢说,在她失踪的那一刻起,天枢就已经派人来营地传信,告诉萧玉祁她失踪了。 她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萧玉祁此时正在紧要关头。 他得留守后方坐镇,只有他在。 汇聚在这里的所有队伍,才有了主心骨。 不会变成一盘散沙。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意外,影响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局面。 所以,她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回来。 她要亲口告诉萧玉祁,她没事。 谁知道。 她的刚到地方,就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男人。 苏见月激动的不行。 她当即勒住马匹。 翻身下马。 身后跟着的众人也随即停住。 他们看着向来淡定的陛下,急切的奔向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也飞奔过去。 不知怎的。 所有人好像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勒紧了马绳,咬着唇,格外激动的看着这一幕。 啊啊啊,快到了,快到了! 陛下和观音大士快要到彼此面前了! 还差一点,一点点。 终于碰上了! 陛下他张开双臂了! 要抱上了吗? 有的人看似已经捂住了脸。 实则指缝漏的比抚沧江还要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观音大士即将被陛下一把抱起,狠狠的这样那样的时候。 观音大士却一把抓住了陛下的手臂。 她的跳起来,头顶到了陛下的嘴唇。 “萧玉祁,快,带我飞一把呗!” 萧玉祁张开的双臂狠狠一僵。 那些激动地心,颤抖的手,绷紧的脚趾和闭不上的眼,都愣住了。 就这? 啊! 陛下不行啊! 萧玉祁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苏!见!月!” 苏见月脖子一缩。 她感受到了萧玉祁热情如火。 “息怒息怒,我就是开个玩笑。” “哼……” 萧玉祁愤怒的别开眼。 跳动的火光下,苏见月歪着脸看过去。 她竟然看到了萧玉祁的泛红的眼角。 他……不会被她气哭了吧? 不至于吧? 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苏见月凑过去。 萧玉祁又扭头。 这次,他干脆背对着苏见月。 不想理她。 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萧玉祁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苏见月小跑着跟上。 萧玉祁人高腿长,一步起码能顶苏见月三步。 苏见月追到一半,就累的气喘吁吁。 她干脆不走了。 哀声道:“萧玉祁,我追不动你了!” 娇软的女声,灵动中带着无奈。 萧玉祁停住脚步,未曾转身,只将手伸到了身后。 “来,我牵着你。” 她可真是吃定了他。 苏见月笑着追了上去。 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萧玉祁的掌心。 软嫩的触感让萧玉祁心头一软。 他可真没出息! 苏见月都不用哄,给他一点甜头,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果然。 萧玉祁放慢了脚步。 苏见月扶了扶脸上的面纱。 左看看,右看看。 跟着萧玉祁进了她的营帐。 那是萧玉祁特意命人,在主营长旁边,为她搭建的一张小营帐。 一进去。 厚重的帘子刚刚落下。 萧玉祁便发了狠似的,将的苏见月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弯腰。 双手托住了苏见月的腰肢,往上一提。 苏见月被迫挂在了他的身上。 一声惊呼。 失重感让苏见月下意识地抬起双腿,圈住了萧玉祁劲瘦的腰肢。 纤细的手臂挂上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与他贴得极近。 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苏见月点头。 有些燥热。 “知道。” 半晌。 萧玉祁像是冷静下来了一般。 小心翼翼地将苏见月放在榻上。 他解开苏见月的面纱。 烛火跳跃,露出了苏见月那张微微发红的脸。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苏见月的点头。 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萧玉祁起身便要走。 苏见月却拉住了他。 “你等等,我给你点东西。” 苏见月滚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她准备好的一个黑色双肩包。 里面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宝贝。 苏见月抱着沉甸甸的包包,再次回到了萧玉祁这边。 “这个给你,你千万不要嫌它沉,它真的超级厉害的。” 这是苏见月拖了关系才弄拿过来的宝贝。 一般人都搞不到。 把这个交给萧玉祁,苏见月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本来,她就变成了历史破坏者。 再加上这些…… 豁出去了。 在决定要用到这个时候,苏见月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苏见月教会了萧玉祁用法。 在萧玉祁震惊的目光中。 苏见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泡了个澡。 想了想,又打开拼夕夕,疯狂买买买。 最后买累了。 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 苏见月九点钟醒的。 是被电话吵醒的。 文景兰用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 “月月,那些合同,你签好了吗?” 苏见月揉了揉肿胀的眼睛。 “嗯,签好了,我让同城寄给你。” “不用。” 文景兰迅速回答。 “我……” 她咬着唇,犹豫地说道:“我就住你隔壁这栋,我过去拿。” 苏见月彻底清醒了。 看样子,文景兰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婚。 居然从苏公馆搬了出来? 苏见月下了床。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好,我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 苏见月拿起签好的合同。 下楼。 院门打开的时候,文景兰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苏见月的眼睛是肿的,因为这两天,她没有休息好。 可,向来爱美的文景兰,眼睛也是肿的。 看样子,像是刚刚哭过。 苏见月没打算多问。 文景兰想要说。 也无从开口。 明明是亲生的母女。 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文景兰这么一想,压抑在心头的乌云变得更加浓密。 像是立即又要哭了一般。 苏见月将合同交到她的手上,转身进去,打了个哈欠。 “我昨晚没睡好,得回去补觉,再见。” 哐当一声。 院门锁上。 苏见月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文景兰的视线之中。 文景兰低头看着合同。 翻开,上面的名字,字迹清秀。 这还是她的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自己女儿的笔迹。 果然。 她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眼泪重新落下。 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苏见月的心情不算好。 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干脆起床。 做了早餐,吃完早餐。 重新回到了营地。 营地的气氛格外的紧张。 苏见月换好衣服,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 四重门那边,成林与左鹰会合之后,与叛军苦熬了半夜,直至破晓,才终于攻下四重门。 成林向来谨慎。 夜里的时候,不甚明显。 到了天亮。 眼前的那片林子,仍然雾蒙蒙的,看不清路。 成林与左鹰商量,原地休整。 再向前出发。 斥候进去探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折返回来。 “启禀二位将军,那林子,并无异样。” 左鹰啃着压缩饼干,看了一眼成林。 “怎的这么快便回了?” 那斥候道:“这片林子看起来大,实则不深,一来一回,无甚阻碍,小的教程快,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个来回。” “既如此,那咱们乘胜追击,务必拿下五重门!” 左鹰起身。 一众将士立随着起身,迅速排列好了队伍。 只等军令下,再向前。 第180章 你说的对 枯枝满头。 曦光洒金。 干枯的枝头,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晕。 美的虚幻。 不知是不是错觉,成林看着那林子,竟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 依旧犹豫。 “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大帐内。 占自行一声惊呼。 “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他的眼下蒙着一层淡淡的乌青。 可他的双眼,却神采奕奕。 没有丝毫的疲惫。 此时的萧玉祁,正在侧帐内招待贵客。 所谓的贵客,乃是十大世家派出的三名代表。 十大世家之首的周家。 以武为尊的赫连家。 还有素有北境财神爷之称的姜家。 家主和少家主全部都在萧玉祁的手中。 他们还能沉得住气,直到昨夜才登门求萧玉祁放人。 萧玉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龙扳指,高坐上首。 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晾了他们一晚上。 看样子,还有些不够。 尊贵的世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跪在他的面前,战战兢兢。 他们拿出最谦卑的姿态。 企图与萧玉祁达成和解。 “陛下,草民成了!” 往外面传来嘹亮的呼喊声。 萧玉祁正好厌烦了与这三个人相处。 他起身。 将白玉的扳指慢条斯理地套在大拇指上。 “若这便是诸位的诚意,那便请回吧!” 帐帘被掀开。 萧玉祁甫一出门。 占自行便朝着萧玉祁飞奔而来。 “陛下!”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萧玉祁只微微抬手。 占自行便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他连忙捂嘴,左看看,右看看。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那些落在他的身上的目光。 萧玉祁继续往前。 占自行低垂着脑袋,小跑跟上。 偏帐内,周、屠门、姜三家人跪得面面相觑。 “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并非刻意拖了这么些天才来。 事实上。 在少家主们纷纷被俘之后。 十大世家之中,便有将近半数人家发生了内乱。 主家、旁支,嫡系、庶出。 谁都渴望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钱财,权利。 没有的人,幻想着有。 有的人,幻想更多。 人心皆是如此。 欲壑难填。 口口声声的说着钱财俗气,权柄累人。 闲云野鹤最是肆意,无拘无束,悠闲自在。 可,谁不是拼了命地想要爬得更高? 从前不争。 是因为没得争。 当平等的机会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当距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 谁又能忍住不争? 一想到族中那一摊子烂事儿。 若是家主们还在。 怎会如此? 从前千好万好的人,揭开了菩萨面,露出了恶鬼心。 步步皆是算计。 恨不能同所有人斗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听陛下这意思,他是嫌咱们给的太少?” 周玄霆的四弟周玄青迟疑地开口。 屠门无过愤愤开口。 “咱们倒是想多给,偏生有人不乐意啊!” 今日,他们三人能平安到达这里,不知暗中筹谋了多少。 从他们踏入陛下军营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将身家性命尽数架在了刀背上。 谁又比谁容易呢? 姜瑶是三人中唯一的女子。 她本是姜家家主的亲妹妹,姜之衡的亲姑姑。 若非此次大哥与大侄子相继出事。 她还真当她那位面甜嘴甜的嫂嫂是个好的。 勾结外男,企图谋夺她姜家产业? 她这个小姑子只是嫁出去了而已,并非死了。 那个贱人还真当她姜家无人了不成? 姜瑶越想越气。 她挺直了脊背。 “若陛下嫌少,我姜家愿让出一半家业,只要能让我兄长与侄子回来。” 此言一出。 另外两个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半?你疯了?你那嫂嫂会同意吗?” 姜瑶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 “只要我哥哥回来,那个贱人,有何资格不同意?” 她想明白了,献出半数,总比统统拱手送人要好。 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与那个奸夫。 “樊姜氏,陛下有请!” 王大军从门外进来。 毕恭毕敬地对着姜瑶做了个有请的动作。 事情出现转机。 姜瑶恭敬地还以一礼。 “民妇遵旨。” 姜瑶跟随王大军出了营帐。 偌大的帐中,只留下周玄青与屠门无过大眼瞪小眼。 “她这是?” “咱们再等等,兴许真的出现了转机呢?” 周玄青起身,定定地看着晃动的门帘。 屠门无过随即起身,焦急地在帐内踱步。 “樊夫人通情达理,气度魄力不输男子,只是不知家兄与夫人,想法是否一致?” 姜瑶冷哼一声。 “他若是敢不一致,我便再不管他,由着他去当一只千年万年王八龟,我只管把我那大侄子带回去,他是死是活,我不再过问。” 姜瑶与姜珩乃是一对双生子。 打小,姜瑶便觉得,自己与那个优柔寡断的兄长生错了性别。 没有半分主见,她一看就来气。 王大军停住了脚步。 转身,颔首。 “属下这便带夫人去见姜家家主,能不能将人平安地带回去,便全看夫人您的了!” 姜瑶这才明白,眼前这名小兵。 比她想象中,厉害得多。 姜瑶浑身一肃。 “是,民妇必不负所望。” 四重门上。 正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左鹰率先开路。 大军紧随其后。 成林断后。 明明斥候来报,穿过这片树林,脚程快的,仅需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往返一趟。 可左鹰觉得,自己已经走了许久,不知为何还没走出树林。 他抬头望天。 稀疏的枝丫竟诡异地看不清天色。 四周一片寂静。 左鹰猛地回头一看。 身后空无一人。 队伍呢? 为他引路的斥候呢?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这片树林和他自己。 一只诡异的手,挥刀直向他而来。 左鹰躲身避开。 那只手连同弯刀,一并消失不见。 画面诡异。 令人毛骨悚然。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他大喝一声。 无人回应。 周围的树仿佛在动。 那把刀伺机而动。 再次出现。 左鹰挥刀过去。 想要砍断那只诡异的手。 刀锋与刀锋相撞。 锵的一声。 刀身颤动,发出嗡鸣。 震得周围的树,都不由得颤了一颤。 锋利的弯刀,赫然出现一刀豁口。 左鹰难以置信。 他这刀,可是用精铁制成,削铁如泥,居然砍出了豁口? 一个晃神。 那把刀再次消失不见。 地上却掉落了对方被他砍断的半截刀刃。 这下,左鹰的心里平衡了。 破防的另有其人。 没有了诡异的刀。 左鹰发觉,眼前的树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急速向前狂奔。 一把长刀一往无前地向前劈去。 什么也没有砍到。 天地虚无的只剩下他。 时间静止。 空无一物。 一时间。 左鹰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在考验他的胆量,还是考验他的心理? 于坤和陈刚赶到的时候。 一路从一重门向上,十分顺利的便到了四重门。 没有遇见一个活人。 于坤虽然有些莽,但他不傻。 当即他派人回去报信。 他按照萧玉祁的指令,没有贸然往前。 而是带着人马,围在林子前骂街。 “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见不得的光的卑劣小人,有本事出来,与跟本将面对面,锣对锣鼓对鼓打一场,只有没种的人,才会缩在小树林后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坤喊出了一连串不甚礼貌的话。 随即撞了撞陈刚的肩膀。 示意他说。 陈刚手指着那片小树林,你你你,你了半天。 憋得脸红脖子粗,才终于憋出了四个字。 “你说得对。” 于坤:“……” 对个棒槌? “老子是让你跟着骂,谁让你跟着捧了?” 陈刚的脸憋得更红了。 虽然他是个男人。 虽然平时在军队里,没少听别人说浑话。 但他确实不太会说。 总有些羞于启齿。 “你们这群乌龟王八孙子,是不是看见老子来,都躲在背后吓得尿了裤子?不是老子说你们,这么大个人了,尿裤子不会还要回去找你们的娘亲给你们洗吧?” “哈哈哈哈!” 有一个人把不中用的陈刚挤到了一边。 十分机灵地附和道:“什么娘亲?我看是娘子吧!” “哎哟,你可太抬举他们了?谁好人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尿裤子,连裤子都不会洗的废物做夫君啊?” “哈哈哈哈!” 人群中纷纷闹开了锅。 你一言我一语,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埋伏在林子中和五重门那边的叛贼们,一个个地,听了这话,恨得咬牙切齿。 “老子要出去,跟那群狗杂碎拼了!” “你要是现在出去,坏了山主的大事儿,你就不怕山主责罚?” “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哎,听老大的,咱们再忍忍。” 林子这边,嘲讽的话装满了几大筐。 筐筐不重样。 林子中间,无声的厮杀,气氛愈发紧张。 林子那边,咬碎后槽牙的声音,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方寸之地。 被硬生生地隔绝出三个世界。 陈刚只觉得耳边一新又一新。 他的脑子还没反映出来上一句话含沙射影骂的是什么? 下一句话就冒出来,不停刷新他对浑话的认知。 他今天真的算是开了眼了。 哦不,开了耳了! 第181章 循环播放 不一会儿,这段叫骂声响彻山谷。 无人机在天空盘旋。 机身上挂着一只大号的巨型喇叭。 喇叭将于坤他们骂人的话录了音。 苏见月放出了最大的音量,让这段话传遍了冒儿山的每一处犄角旮旯。 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只有对方破防的世界达成。 这种招数,虽然有病,但是有用。 紧赶慢赶,她好歹是赶上了。 萧玉祁率领大军,候于山下。 看着苏见月鼓捣了半天。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 这波操作,委实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好了,咱们现在,上去吧。” 天上。 “要我说啊,你们这群狗东西就该直接投降,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过,出来又没种,躲还受气,你说说,一无是处的你们,如何有脸面活在这五彩斑斓的世间?” “缩头乌龟们啊,你们还不出来应战,是知道自己长得丑,怕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本将面前抬不起头吗?” “哈哈哈哈,蘑菇还知道出来冒个头出来呢,你们算个啥?石头蛋子吗?哈哈哈哈!” “头儿,这话您可说错了,石头蛋子还占个硬气呢,他们顶多算个软屎蛋子,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 简直是闻着兴奋,听者心恨。 两个极端。 苏见月在上山的路上,不停发笑。 笑得直不起腰。 不仅是她。 连同身后跟着的大部队们,一个个地,憋笑憋得浑身发颤。 他们哪里像是来打仗的? 倒像是集体上山看人家唱大戏的。 山主闻声,心中怒气翻滚。 “那是何物?把它射下来,射下来。”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止不住地发颤。 诸葛莺连忙扑过去扶住了他。 “山主息怒。” 她体贴地为男人顺背。 “传令下去,所有人,用布团塞住耳朵,谁也不许听那些,我要是得知书谁敢煽风点火,动摇军心,必当酷刑伺候。” “是。” “这是何物?为何他们会有这样的玩意儿?” 先是古怪的粮食,凭空冒出的水,再是观音大士,现在,又出来这样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物件。 那物件竟然如同鸟儿一样,还会在天上飞来飞去? 配着那让人怒气翻涌的话。 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男人双目猩红,死死地看向抱住他的诸葛莺。 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莺儿,你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为何那个狗皇帝会有这么多神助之物,天福之象?为何这般不公?” 老天为何对他这般不公? 他将脆弱和无助,尽数表现在了诸葛莺的面前。 诸葛莺满眼的心疼。 她抱紧了他。 “你还有我,我不信神佛之说,我只信人定胜天,什么神迹?什么观音大士?都是人为,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撕开那狗皇帝的假象。” 诸葛睿之死,已经成了诸葛莺心中的一根刺。 不为弟弟报仇,她心意难平。 天上,难听的声音不停循环。 于坤激动得不行。 “观音大士,定然是观音大士的手笔,她居然用了我的声音,哈哈哈,我今日定要多骂两句,不能辜负观音大士对我的信任。” 被挤到了边角的陈刚:“……” 观音大士为何不施法将于坤变哑? 他低头。 怪没意思的。 要不……他也学着骂两句? 苏见月哪里想了这么多? 一路上,她都将自己的包包护得紧紧的。 这里面装着她的终极秘密武器。 万马奔腾。 密密麻麻的人,将冒儿山占据得满满当当。 大战一触即发。 对方还真是沉得住气。 都被骂得抬不起头了,居然还能忍? 四重门外的骂声,在萧玉祁到达战场之后,戛然而止。 无人机被苏见月收回来。 她蹲在萧玉祁的脚边。 再次鼓捣着新玩意儿。 惹得所有人好奇。 然,碍于萧玉祁在场。 他们再好奇,也没敢多问。 “占自行。” “是。” 萧玉祁根据占自行的请求,给了他五千兵马。 “此乃诡阵,每走三步,都得换一个方位前进,否则,便会陷入鬼打墙中,可能走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五千人马,进入诡阵。 外面的人亲眼看着那五千人走着走着便消失无踪。 不一会儿,却再次出现。 占自行的身边,有一人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的安全。 他在寻找阵眼。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说法。 他需得从一众死门中找到生门。 才能将那些困在里面的人救出来。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手与尖刀。 像是躲在黑夜中的魑魅。 见不得光。 只会使用一些下三烂的手法。 趁人不备,发动攻击。 有人被击中,有人击中了大手。 随着进入到树林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大树们旋转的速度像是越快。 树梢顶端。 金色的光芒愈演愈烈。 像是将太阳的光亮全部拉了过来,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虽然亮堂。 可他们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冷得不行。 畏寒的人手脚开始发凉。 “占先生,这里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占自行按照规律,急匆匆地往那边赶去。 不知是不是幻觉。 他们竟然看到了其中的一棵大树,树干上结满了透明的冰棱。 寒气四溢。 占自行发号施令。 “将这棵树砍掉。” “是。” 一刀下去。 树干像是渗出了鲜血。 身上的冰棱少了一些。 但树隐约变换了形状。 他们看见了迷雾中,之前进来的同伴们在向那只大手搏斗。 又是一刀下去。 血液变成了升腾而起的火焰。 打斗的人群忽然看见了大手的主人。 果然。 都是叛贼的诡计。 火焰像是要将大树烧成灰烬。 可实际上。 大树毫发无损。 再一刀下去。 林中的金光消散。 随着大树轰然倒塌。 所有移动旋转的大树突然停止。 世界恢复了正常。 那些身在虚无幻境的人们,回到了现实。 他们才猛然警觉。 走了半晌,打了半天。 他们竟然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跟他们对战的,并不是虚无的大手。 而是隐藏在树林中,把控着机关的叛军们。 没有了阵法加持。 叛军们溃不成军。 埋伏在林中的叛军,无一生还。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苏见月微微皱起眉头。 树林不再是阻隔他们前进的屏障。 萧玉祁率领人马,到了五重门的边缘。 还差一步。 他便会落入下一层陷阱。 然。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 萧玉祁停住了脚步。 苏见月不解地看向他。 萧玉祁将苏见月护在身后。 而苏见月的手里却紧紧地抱着被她重新鼓捣好的无人机。 “怎么?” 苏见月问道。 “无甚。” 萧玉祁的脚尖一动。 一块石子精准地打在了埋伏在他身前的那名叛军的右眼。 “啊!” 惨叫声忽然响起。 无数台投石机齐刷刷地转向他这边。 坚硬的石头蓄势待发。 给苏见月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苏见月。 在场的所有人都唇色一白。 这种投石机,似乎与朝廷用的那款,不相上下。 因为体型巨大。 他们不好将投石机运送上山。 有一部分人以为自己注定要死在这里。 就在石头即将隔空袭来的时候。 一队人马抓准时机,一人一个简单利落的抹脖子动作。 便将那些操控投石机的操控手尽数杀死。 不过一瞬。 局面彻底扭转。 这便是萧玉祁走的一步隐藏的棋。 从苏见月提供的视频上。 萧玉祁看出,上山的路并非只有闯过所有山门,和溪水涧这两条。 还有一条隐蔽的小道。 通往五重门边缘的悬崖。 此处地势险峻。 萧玉祁几乎将天机门呢所有的精锐,全部伪装成军队,由天机楼的副楼主开阳带队。 秘密潜入五重门。 没有人会想到。 这么隐蔽的路,竟然会被他们发现。 这一招,打得冒儿山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派出去的几支队伍顺利会师。 二十台巨型投石机被人齐刷刷地向后一转。 对准了下一个山门。 加石头,投放。 只听见哐啷、轰隆、咚的一声。 石头砸向的位置,不时地传来凄厉的惨叫。 他们手中的利刃。 终将变成刺向他们自己的尖刀。 兵荒马乱。 地动山摇。 在诸葛莺的安抚下。 男人狂躁的情绪逐渐平稳。 他一身铠甲。 披挂上阵。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不亲自出手。 那么冒儿山这一局,只怕要溃不成军。 “兄弟们,咱们努力了这么些年,终于要有一个了断,咱们得振作起来,为我们的亲人,打造一个温馨的家园。” 司徒奎握着一杆红缨枪,高声喊道:“方才被骂了那么久,现在,山主大人带着大家伙儿出一口恶气。” “对,出一口恶气!” “出一口恶气!” “为家人而战,为天理而战。” 口号高喊。 “冲啊!” 高峰中的叛军,在山主的带领下齐齐冲向六重门外。 终于。 在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五重门与六重门之间间隔的绝壁之上。 萧玉祁面容冷肃,看见了高阶之上,那张泛着寒光的恶鬼面具。 绝壁之下,是万丈深渊。 两相对峙,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第182章 全变了 这道绝壁的惊险程度,不亚于一线天。 高耸的山体让山路变极窄。 另一边的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光是站在那边上。 苏见月都一阵眩晕。 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一样。 她混迹在人群之中。 今日出门,她按照萧玉祁的要求,换上了一套小兵的铠甲。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并不显眼。 苏见月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无人机。 身上挂着巨大的背包。 这里面都是她的宝贝。 苏见月往山体边上缩了缩。 天枢带着一队人,专门负责保护苏见月的安全。 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 冒着寒光的箭头直直的对准了萧玉祁这边的每一个人。 萧玉祁这边亦是。 若是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终于……见面了呢!” 恶鬼面具下,低哑的男声宛若鬼魅。 萧玉祁的眯起双眼。 在看清他脸上戴着的恶鬼面具的那一瞬。 彻底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果然是他。 “小六,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含笑中带着讽意。 自断崖边呼啸而来的风,清楚的将他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吹进萧玉祁的耳中。 萧玉祁没有丝毫意外。 他轻嗤一笑。 “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人,叫过寡人小六了呢!” 他远远的看着对面那个身量挺拔的男人。 似有几分怀念。 一晃眼。 已经将近七年未见! “怀念?” 那边的男人轻问。 抬起手。 萧玉祁这边,所有的弓箭手将弯弓拉成满月。 蓄势待发。 “寡人,从不怀念从前。” 盾阵就位,大战一触即发。 苏见月抱着无人机的身子重重一颤。 脑子里再次挤进一段记忆。 蛮横,强势。 像是要将她的脑袋撑破。 她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耳边一阵嗡鸣。 天旋地转。 苏见月的身躯,重重的靠在了山体的巨石之上。 “观……” 天枢正要出声。 苏见月连忙抬手。 制止了他的声音。 没关系,她有经验! 缓缓,缓缓就能好! 记忆强行入侵。 她闭上眼睛。 大口的喘着粗气。 周围的人,关切的看着她。 他们只以为,观音大士为了帮助陛下,帮助天虞,坏了天界的规矩,遭遇天罚。 一个个的,恨不能替观音大士受罚。 在这样的时候,观音大士还在为陛下着想,不让陛下分心。 这份情谊…… 天枢暗暗发誓。 日后,除了观音大士,任何女子,都休想近陛下的身。 来一个他坑一个,来一对,他坑一双。 哼! 元辉五年,深秋。 冒儿山上,尊肃帝与叛军恶斗与绝壁崖上,双方陷入苦战,损失惨重。 叛军首领其妻诸葛氏,擅推演之术,精天罡五行,在北境声望颇深。 诸葛氏推演出尊肃帝乃天命所归,叛军气数已尽,不惜以十年阳寿,逆天改命,反败为胜。 相传那一日,绝壁崖上,狂风肆意,树倒石落,山体崩坏,地龙翻身,以催命之令,辅以恶鬼怨,使山上众人不得往生。 民间传闻,尊肃帝有神明庇佑,侥幸生还,至此性情大变,他以雷霆之势,废除分封制,广推科考,招贤纳士。 短短三年,朝局更迭,元辉八年,冬,摄政王薨,尊肃帝彻底掌控朝局。 元辉九年,二十五岁的尊肃帝开启了南征北战的后半生。 合并诸侯国,将天虞版图扩展到最大,为天虞几百年的历史,添上最艳丽的一笔。 又一段画面,无缝衔接,挤入了苏见月的脑海。 那时,苏见月正上高二,这一段历史是每年的必考题,老师会在课堂上反复强调。 历史书上,冷冰冰的文字,简短的概括了尊肃帝的一生。 那上面记载着尊肃帝的结局。 他前半生,在尸山血海中稳固权利,后半生又踏着森森白骨走向权利的顶峰。 他一生无妻,无子,死后葬于冒儿山的尊帝陵。 无人知道,他为何执意要将帝陵选于此处。 这座帝陵于1974年被人发现至今,世人都未曾探清帝陵全貌,世人对帝陵的开发不足百分之十,至此,尊肃帝业被后世之人誉为世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千古十帝之首。 那一瞬。 好像所有的轨迹全部变了。 现代,所有有关于天虞王朝这一段历史改编的电视剧。 包括苏见月拍摄的那一部网剧《天权》。 因为要全网上线,因此改名为《猎天下》。 那部剧里面,苏见月原本饰演的角色,是尊肃帝的王后。 但现在,那个角色,变成了后世被人们杜撰出来的,尊肃帝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几乎一样的戏份,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却完全不同。 英雄美人,自古以来,总是带着一些神秘的色彩。 令人想要探究。 心生遐想。 终于。 剧痛缓缓消失。 苏见月眼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不知是因为头疼,还是因为心疼。 苏见月大口的喘着粗气。 占自行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却被她摇头制止。 模糊的声音再次清晰。 这段记忆,涌入的时间其实不长。 不过短短一分钟。 但,苏见月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熬了过来。 她扶着墙体起身。 眼前只能看见位于人群前段,最高大醒目的男人。 侥幸生还,性情大变。 废除分封,推行科举。 南征北战,扩大版图。 无妻无子,葬于此地。 这些记忆中不太明白的事情,终究串联成一条长长的线。 “观……姑娘,您怎么了?” 天枢低沉的声音传来,苏见月猛然回神。 一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才惊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苏见月给自己化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假小子妆。 她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瞒过了大部分的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队伍之中。 跟在了萧玉祁的身侧。 但,占自行并不知道这一点。 在听到天枢对苏见月的称呼是姑娘时。 占自行才发现自己方才想要扶她,这样的行为,委实有些冒犯了。 他无措的后退了两步。 干巴巴的说道:“是……是啊,关姑娘,您怎么忽然哭成这样?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咱们人多力量大,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的!” “关姑娘?” 天枢满头问号。 “大人方才,就是这么称呼这位姑娘的啊!莫不是在下听错了?” 天枢仔细想想。 嘿! 好像还真是。 砰! 一声枪响。 萧玉祁精准的将枪口对准了对面男人的心脏。 子弹没入胸口。 传来一阵异样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对面的男人,被强大的力道撼动,被迫后退几步。 好在,身后众人及时撑住了他。 他才勉强站稳身形。 胸口传来剧痛。 男人不可置信的低头。 掏出无比厚实的,由黄铜制成的护心镜。 刚一触碰到那里。 便被烫的松开了手。 铜镜已然四分五裂。 一刻造型古怪的,说不上什么材质的黑色石头,进准的没入了他的胸膛半寸。 这般厚实的护心镜,竟然被一下打碎? 被护心镜卸去了力道的石头,竟然还有这般的大威力,能够没入他的胸膛? 萧玉祁的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一种怎样强悍的武器? 为何他闻所未闻? 九州志宏,何时出现了这般厉害的兵器? 他不知道,没能一枪崩了他的萧玉祁,只有失望。 下一瞬。 万千箭矢化成箭羽,将清亮的天空,乌压压的染黑了一大片。 盾阵防护。 弓箭手远攻。 绝壁边缘,一次性只能容纳的两名士兵并排通过。 双方均派出人马,冲向对方。 萧玉祁一挥剑,挡住了一大片的箭羽。 他不敢往后看。 生怕苏见月暴露在对方的视线。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断地有人掉下深谷。 他们像是堵着一口气。 谁也不肯低头一步。 苏见月这边,暂且安全。 她理清了思绪。 秘密武器已经交给了萧玉祁。 可若是今日真有地龙翻身。 那些东西便完全派不上用场。 经历过上次战争之后。 苏见月还特意了解了有关于北境十大世家的相关信息。 这位叛军首领的夫人,出自北境诸葛世家。 而上次,死在她枪口之下的男人。 也姓诸葛。 诸葛家的能耐,对于后世,都影响颇深。 苏见月不敢小觑。 这年头,人们十分看中自己的家族。 诸葛这个姓氏并不多见,不论诸葛睿死在谁的手上。 都会被按萧玉祁的头上。 结合历史。 苏见月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说,对面的那个男人想要某朝篡位。 那么他的夫人,就是纯粹的憎恨萧玉祁。 因为,萧玉祁‘杀死’了她的亲人。 现在。 苏见月能想到的,唯一一件可以能够改变萧玉祁命运的事,只有一样。 那便是——她要赶在诸葛氏做法之前,先找到她。 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苏见月来自后世。 她知道,任何自然灾害,都是可以认为生成的。 事实上,有许多事情,都无法用科学常理来解释。 比如,她和萧玉祁可以自由的往返于对方的世界! 又比如,玄学这个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九重门。 苏见月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们躲在带着一些拐角弧度的山体边上。 后背紧紧地山面。 避免自己被箭羽误伤。 “你手里,还有没有地图?” 天枢摇头。 “没有,时间太紧,只能勉强画出一副。” “没有?” 苏见月急了…… 第183章 献祭 “那幅图如今在陛下手中?” 天枢点头。 “没错。” “那可如何是好?” 苏见月看了一眼天色。 又看了能见范围之内,陡峭的山势。 “那你还记得去九重门的路怎么走吗?” 苏见月问道。 天枢“……记得一部分!” “啊?” 苏见月问道:“哪一部分?” 天枢愧疚低头。 “六重门以前的部分。” 苏见月:“……” 这时。 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占自行再次开口。 “我……我记得!” 他举手。 瘦弱、渺小又无助。 苏见月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是?” 她问。 占自行连忙作揖。 “草民占自行,见过官爷……啊不,见过官娘!” 苏见月:“……” “不对,见过关姑娘。” 他一连改了三个称呼,才勉强觉得合适。 苏见月一拍脑门儿。 “你是占自行?” 尊肃帝麾下,第一谋臣。 未来的千古第一相! 很好。 “就你了,赶紧带路。” 苏见月转头,对着天枢道:“你现在,立即抽出一千人马,随我一道去九重门。” 天枢领命。 一群人护着苏见月,平安将人带离了危险的战场。 人数迅速集结完毕。 天枢一切听从苏见月指派。 占自行看了一眼地方。 左顾右盼,随即选择了一个方向。 “咱们走。” 对于数万人的战场来说。 区区一千兵马被抽走,根本看不太出来。 占自行选定了方向。 苏见月率领人马前行。 天枢拦在他们身前。 “那地图上明明绘制着,通往九重门,必须要通过六重门,再一路往上,这位兄台,你若是敢胡乱带路,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必将你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了事。” 占自行自信满满。 “占某自小过目不忘,昨日研究沙盘之久,足以让我记住地图上的每一寸地方。” 他虽然一身布衣。 青衫长袍被浆洗到微微泛白。 光是看着,都冒出来一股子穷酸之气。 可他这个人,总能给人一种,乍一看靠谱,细细一看,又不太令人靠谱的样子。 “虽说地图上,有标记的地方,只有一条大路,实际上,我观察过沙盘上的地势,咱们如今挨着的山体,看起来壁立千仞,实则根本不高,我们可以花费时间,直接从山上翻过去。” “我信你。” 这可是千古第一谋相。 没两把刷子,谁能在萧玉祁这般难搞的君王面前,一路长虹几十年? 直到萧玉祁去世,占自行才退居田园,不再过问朝事。 观音大士发了话。 天枢自然不敢反驳。 他只能在路上,多多留意占自行的一举一动。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爬山过去?” “没错。” 占自行回答得斩钉截铁。 特别自信。 苏见月跟着占自行走。 天枢跟着苏见月走。 一千名精兵全部都跟着天枢往前走。 原本,天枢对占自行充满了戒备。 然。 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他便对占自行有了清晰的认知。 终究是他高估了占自行的能力。 半个时辰,摔了差不多十个跟头。 遇到地处,苏见月都敢爬。 占自行却不敢爬。 每次都得磨磨蹭蹭半天。 耗尽所有人的耐心。 遇到高处。 苏见月说跳就跳,连思考都不用。 占自行却要犹豫好久,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能鼓足勇气跳一次。 平地走路,他会被石头绊倒。 走崎岖狭窄的路时,他不是碰到头,就是碰到胳膊,刮坏衣裳。 反正一路走下来。 连苏见月都能克服,不叫苦,不喊累。 占自行却歇了不知道多少次。 以至于,天枢严重怀疑。 占自行是对方特意派来的细作,就是为了来给他们添堵的。 如苏见月预料的不错。 冒儿山上,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调去了六重门处,与萧玉祁方人马苦战。 一路往上。 除了占自行有些耽误时间之外。 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拖住他们的行程。 苏见月觉得,自己可能把这一辈子的山,全部都爬完了。 这个时代的山,跟后世那些,路线完全都被规划好了的山,爬起来的不一样。 这个爬山。 是真的需要用双手和双脚去爬。 苏见月先是爬到了一个高地。 她的眼睛,顺着高地的另一边看去。 可以完完全全的看清楚整个战局。 双方仍旧持平。 萧玉祁和那位带着面具的男人,还没有正式交手。 只要能确保萧玉祁是安全的。 旁人如何,是否平安? 苏见月真的不太愿意操心。 继续往上。 苏见月咬牙忍着脚心的剧痛。 终于,在天黑之前,沿着另一条路,爬上了九重门。 她有一种,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了的错觉。 腰肢以下,如同灌了铅,每动一下,觉得困难。 到了九重门,苏见月他们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这里的兵力变多了。 金灿灿的牌匾,挂在巍峨的群山之巅。 企图傲视群雄,一览众山。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占自行已经彻底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动弹不得。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这辈子都未曾走过这么多路。 真是要了老命了啊! 他大口地喘息。 忽然,一连吸了几口气。 当即皱起了眉头。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一种十分明显的焦灼感,飘散在空气中。 天枢立即锁定了目标。 “是那里面传出来的。” “他们在放火?” 苏见月想了想,干脆背着一块大石头席地而坐。 无人机飞翔天际。 遥控器上传来的画面,让天枢和爬过来的占自行目瞪口呆。 也不知他们是因为从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物件而惊奇,还是因为画面中发生的事情而惊奇。 宽大的山头。 无数孩童被送上高台。 高台下,四条火路蔓延开来。 所有的老弱妇孺都被安置在这里。 她们虔诚地跪地祈祷。 祈祷着自己的主公定要打赢这场战役。 他们认为,孩童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东西。 于是,他们借由孩童身上的纯净之力,企图上达天听,将自己的诉求,告知神明知晓。 火路蔓延。 像是四条火焰制成的锁链。 将高台上的四个角向外延伸。 百姓们就跪在高台四边。 每个人都格外的虔诚。 火舌燃成大火,仅仅只需要一阵清风。 一个面容清冷,身形削瘦的女子,立于人群之后。 冷冷地看着前方,跪地祈求的众人。 她似乎察觉到了无人机的存在。 她抬头。 冷锐的视线,直直地对上无人机的画面。 羸弱的面容,唇色是异于常人,颜色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粉。 透过她的眼睛。 苏见月似乎读懂了她的内心。 “她想要将这些人全部烧死。” “怎么可能?” 占自行下意识地反驳。 “外面把守的那些士兵们,那里面定然有他们的妻儿老小在,他们怎么可能会任由那个女人,杀死他们的亲人?” “倘若,那里面,没有他们的亲人呢?” 天枢道。 “听说,诸葛氏有一队私兵,他们全部都是孤儿,自小便被诸葛家捡回去秘密培养,只听命于历代家主。” 诸葛家的家主被萧玉祁拿捏着。 少家主死于非命。 如今能掌权的,便只有这位诸葛氏。 苏见月心中有了计较。 “他们大概有五百多兵力,你有没有把握能够拖住他们一盏茶的时间?” “可以。” 天枢道。 “好。” 苏见月收回无人机。 “你可看清了他们的布局?” 天枢再次点头。 “看清了。” “那你去吧!” 苏见月道。 天枢当即带人,潜入九重门附近。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 突袭九重门外的士兵。 对方个个实力强悍。 甫一交手,天枢便意识到了不好。 好在他带过来的人,也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好手。 倒也有能力,与诸葛兵奋力一搏。 苏见月转头,对着占自行说道:“我现在进去,你要跟我一起吗?” 占自行害怕一个人被留在这荒山野岭。 毫不犹豫地点头。 “嗯,草民与关姑娘一同进去。” 苏见月从另一侧的草丛中,悄悄地潜入九重门内。 此时,九重门外,所有的兵力都被天枢吸引走了。 通过画面。 苏见月能够很清楚的看到。 诸葛氏脸上的狠决。 在她眼中,仿佛她要一把火烧掉的,只是无关紧要的杂物。 而非人命。 她的脸上,浮现出不悦。 “外面发生何事?” “启禀夫人,外面有敌军偷袭。” “什么?” 她惊呼。 “竟然有人闯了上来?” 怎么可能? 对方对与冒儿山的了解。 让诸葛莺察觉到了恐惧。 献祭阵法被迫暂停。 诸葛莺迈着步子,匆匆地走上九重门的了望台上。 果然。 外面来了一队人马。 数量约莫一千。 对上她的诸葛神兵。 诸葛神兵数量不多,贵在精而不杂。 只有五百人。 却个个骁勇善战。 无所牵挂的人,才能所向披靡。 因为没有弱点。 所以他们才能足够忠诚。 然,对方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天空中飞着一只怪异的鸟。 起初,诸葛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起双眸,对着身边的士兵高喊。 “快,将那只怪鸟射下来。” 第184章 清澈的愚蠢 无人机本来就在下降。 箭矢擦过机翼,无人机在天空中打了个摆。 连带着遥控屏幕上的画面,也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见月干脆重新操控无人机,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再缓缓降落。 再抬头。 苏见月对上了那双,宛若毒蛇的眼神。 糟糕。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漆黑的羽箭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占自行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慌得不行。 “姑娘,不若咱们去躲躲吧?” 苏见月“嗯”了一声。 却依旧纹丝不动。 朝着诸葛莺的方向,举起了枪。 “你去躲着。” “是。” 占自行下意识地转身。 转过头才察觉不对。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饱读圣贤之书,学的是忠孝礼义,为的是君子之德。 怎能将一瘦弱女子徒留此处,他一人避难? 这姑娘虽说皮肤黝黑,其貌不扬。 可他看起来身量纤纤,既不像习武之人,必定也同他一般,是陛下特意请来的贤才。 不行。 他不可弃之而去。 需得带着她一同避祸才是。 “姑娘,咱们一起逃,我占自行磊落半生,虽无建树,却也……” “砰!” 巨大的声响。 将即将长篇大论的占自行吓了一跳。 循着枪响。 漆黑的箭矢失力,只射出了半程,便垂直落地。 再看那了望台上。 射箭之人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 垂直后仰。 腰部撞上本就不大的了望台边缘的护栏,以倒插葱的姿势,直直落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 诸葛莺惨白的面色,变得更加的苍白。 不理解的东西,在这一刻,有了实质性的答案。 她的猛地扭头。 视线再次对上苏见月的方向。 “原来是你?” 诸葛睿之死,已然成了插在她的胸口的一根刺。 在看到诸葛睿尸体的那一瞬。 本就孱弱的她,迸发出来的毒意,已然刻进了骨血。 强撑着一口极大的恶气。 她含着泪,亲手替诸葛睿验尸。 那个古怪的暗器,重量、模样,触感,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血。 方才那一瞬,虽然极快。 但她却看清了。 那枚暗器,就是落在她弟弟眉心处,致命的东西。 竟是这样? 苏见月的枪口瞄准了她。 诸葛莺随手拉下手边悬挂的一根粗绳。 纵身一跃。 跳入了九重门内。 目标消失。 苏见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弯腰,喘息。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占自行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再睁开。 眼前依旧是刚才的场景。 没有半分变化。 他咽了咽口水,口腔干涩。 “您……是姑娘吧?” 礼貌。 但不多。 苏见月回以一个无力的微笑。 “是。” 她直起身。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知道,每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 可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 根深蒂固的东西,已经融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想要改变,何其艰难? 苏见月的手心,汗意岑岑。 冰凉的秋风似是穿透了她的身体。 明明遍体生寒,后背却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走。” “啊?” 占自行“哦”了一声。 “走。” 他应。 天枢已经吸引走了大部分的兵力。 苏见月没有忘记那一段崭新而又陈旧的历史。 萧玉祁孤寂的身影。 他孤零零的,躺在空旷冰冷的帝陵。 苏见月继续向前。 越是靠近九重门。 焦灼的气味就越是明显。 攻城为下。 攻心为上。 苏见月将之前从无人机身上取下来的扩音喇叭翻出来。 拿在手里。 她将音量开到了最大。 高喊道:“大家快逃啊,诸葛氏要烧死孩子们,她要将孩子们的灵魂献给恶灵,以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聚集怨灵,阵法一旦完成,地龙翻身,所有的人,都得死。” 她需要制造恐慌。 不论诸葛莺想要做什么? 她都不可能让诸葛莺的计划达成。 录音暂停,开始循环播放。 随即,苏见月把东西交到了占自行的手上。 “你帮我拿着。” 也不知道无人机还有没有用。 苏见月重新拿出遥控器操控。 不一会儿。 无人机再次起飞。 飞到了苏见月的面前停下。 苏见月将录音喇叭重新绑在了无人机的上面。 无人机开始在九重门的上空盘旋。 声音循环播放。 击穿了诸葛莺的全部计划。 虔诚祈祷的人们开始躁动不安。 上空的声音循环往复。 再加上苏见月刻意营造出紧张气氛的语气。 里面的人,变得恐慌。 他们并不知道盘旋在天上的,究竟是什么怪鸟? 这样的场景。 让她们想起了今天早上,凭空出现的观音大士。 还有那些灼烧的神火。 刺痛的皮肤依旧在疼。 惊恐到了极致。 求生才是人类的本能。 她们不再跪地。 你推搡我,我推搡着你,疯狂的涌上高台。 她们要带回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们与相公的骨血。 被献祭? 不得超生? 没有人能够承受自己的孩子经历这样的苦难。 这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她们无助的喊着孩子的名字。 抱住了自己孩子的夫人们喜极而泣。 天上的声音依旧存在。 面对这样的场景。 诸葛莺根本分不出兵力来对付外面的那些人。 阵法必须得成。 背弃她的人,都该死。 杀死她弟弟的凶手,更该死。 从小到大,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每一件都必须做成功。 诸葛莺偏执的可怕。 淡色的唇瓣,逐渐挂上了几分妖冶的红。 她按下机括。 普普通通的高台四周,迅速竖起一圈高高的围栏。 高台变成了屠宰场。 火盆被掀翻。 火线再次蔓延。 点燃高台下干枯的木材。 火焰由小变大。 秋风席卷。 这里的温度却节节攀升。 “你这个毒妇,你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啊!” 绝望地嘶喊。 火焰几乎要将整个高台的周围笼罩。 “你这样的人,才该下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不得超生啊!” 贤良淑德的皮囊剥下。 露出了漆黑的心和腐臭的肉。 假面的善良,终究是有时效的。 罪恶的黑暗不会永远存在。 阳光终究能破开一切桎梏,照射进新鲜夺目的亮光。 苏见月爬上了高高的了望台。 外面。 天枢带着人与诸葛军奋力搏杀。 里面。 凶凶的火焰中,孩子的啼哭,女人们咒骂,火线宛若天堑,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诸葛莺站在最安全的位置。 狂风席卷她素色的裙摆。 她的四周,空无一人。 四根龙柱规则分布在四角边缘,每一根龙柱顶上,都顶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水晶球。 阳光下。 黑色的水晶球泛出诡异森寒的光。 而诸葛莺此时,就站在光点的正中央。 距离有些远。 苏见月重新举起手枪。 对准了诸葛莺的脑门。 下一秒。 她的后颈,抵上了冰凉的匕首。 “你敢伤她一下试试?” 森寒的男声从她的背后响起。 苏见月浑身一颤。 皮肤触碰到了冰凉的刀刃。 苏见月不敢再动。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苏见月颤颤巍巍的抬手。 手枪被男人一把夺走。 随即。 男人又下达了命令。 “把天上的声音关掉。” 苏见月没敢耽误。 她低头,从挎包里拿出遥控器。 “我现在就关,壮士饶命。” 遥控器的下面,放着防狼喷雾。 遥控器被拿出来的瞬间。 喷雾精准地喷进了男人的眼睛。 辛辣的刺激迫使男人迅速闭上了眼睛。 手枪哐当一声落地。 喷雾还在继续。 特制的液体,覆盖了男人的一整张脸。 他的脸迅速泛红,发肿。 强烈的痛感,带着蚀骨的痒。 男人连匕首都无法握住。 企图用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 就在此时。 苏见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男人往后一推。 高大的身影哐当几声。 从高台滚落,重重落地,发出一阵闷响。 这边的动静迅速吸引了诸葛莺的目光。 忽然。 哐当一声。 一个鹅蛋状的铁疙瘩,咕咕咚咚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还没有来得及滚下高台的人究竟是谁,一扭头,就对上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脸。 他的双眼满是清澈的愚蠢。 紧张,警惕,又有些……期待? 诸葛莺看不懂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情绪。 藕色的绣鞋一动。 她企图将突如其来的铁疙瘩一脚踹飞。 比她的动作快一步的,是剧烈的爆炸。 这……这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娘诶! 吓死人了! 关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比他还要菜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恐怖的东西? 他撒开脚丫子就往后跑。 滚滚浓烟升起。 天空中骤然乌云密布。 明亮的天空一瞬之间,像是变成了黑夜。 浓密的乌云将白云吞噬。 来势汹汹。 连阳光都穿透不了半分。 无人机终于被苏见月收了回来。 苏见月紧紧地抱着东西。 飞快地下了眺望台。 台下的男人,整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面目全非。 这才真的是丑得惨不忍睹。 苏见月绕开他,继续往前跑。 她想要将被困在高台上的那些人救下来。 跑到半路。 大雨倾盆。 浇灭了浓烟与火焰。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 紧接着,他们欣喜若狂。 占自行呆呆愣愣地停在原地,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啊啊啊,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第185章 酸掉了牙 狂风暴雨让天枢变得无比兴奋。 连带着他揍人的劲头也变得十足。 “去你丫的。” 他一脚踹飞了一名诸葛神兵。 挥手一刀。 连带着力气都大了不少。 他们这群人都是如此。 士气大增。 砍人如切菜。 不多时便杀得那些人片甲不留。 大获全胜。 得救的妇孺孩童们喜极而泣。 苏见月一根棍子,将栏杆撬开了一道口子。 将里面的人全部放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们不停地对着苏见月鞠躬致谢。 “快逃吧!带上你们的孩子与夫君,寻一个安生的去处,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去吧!” 真挚的话语,戳中了她们的内心。 倾盆的雨水混合着泪水。 苏见月目送了所有人离开。 脖子被人狠狠一劈。 苏见月毫无预兆的软了下去。 占自行本想过来,跟苏见月站在一处。 可是人潮涌动。 他一时间挤不过来。 等他挤过来的时候。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天枢带着人过来与他会合的时候。 占自行连地上汇聚的水洼都扒拉了个遍,企图从里面找出苏见月的身影。 “完了完了,关姑娘不见了!” “你说谁不见了?” 天枢简直要疯。 刚才上头的热血一瞬间冰凉。 他拎起占自行的衣领,将他提起。 “你再说一次,谁,不见了?” 暴雨掩盖了一切痕迹。 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一个黑色物体。 大喊一声:“头儿,这是不是观音大士的神鸟+?” 天枢将占自行一把丢到地上。 占自行脑袋晕晕的,他刚才说什么? 观音大士? 原来关姑娘便是传闻中的观音大士? 他……他把观音大士弄丢了? 占自行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跟了上去。 “沿着痕迹,找。” 天枢低吼一声。 一群习武的汉子飞快的消失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追过来的占自行无措地张望。 他现在应该…… 对,他应该去找陛下。 苏见月在一处洞穴中醒来。 倾盆的暴雨已经停了。 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传来。 苏见月浑身都疼。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金宝儿?” 她一开口,才发现,连她的嗓子,也疼得不行。 头晕目眩。 她的包包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被雨水浸湿的柔软外皮完全变干。 苏见月心下一紧。 “我睡了多久?” 金宝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回答。 苏见月强撑着坐起。 一眼便看见了洞穴外明亮的天色。 “是你救了我吗?” 金宝儿点头。 “你一直跟着我?” 金宝儿将视线落在了苏见月的包包上。 舔了舔唇瓣。 苏见月晕得撑不住。 她道:“你想吃巧克力?” 金宝儿点头。 苏见月粗重的呼吸,浑身酸软,身上滚烫,却冷得不行。 “你还记得,那天,跟我一起从你那里离开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金宝儿眨眨眼,好半天,才像是理解了苏见月的话一样。 点头。 苏见月松了一口气。 她道:“你把我的包,送到那个人的手上,你带着他们来这里找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巧克力,我保证。” 一听到很多很多的巧克力,金宝儿的眼睛亮了亮。 苏见月拉过硕大的包包。 打开拉链。 好在包包的防水效果不错,里面还算干爽。 她拿出粉色的手机,外加一把手枪,想了想,她又拿起了一只手电筒,才重新合上拉链,把包包交给金宝儿。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金宝儿看似瘦弱,力气倒是不小。 抱着这么重的包,她跑的飞快。 苏见月终于撑不住,再次躺了下去。 这里没有床。 她现在就躺在地上。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她很冷。 但却没有火。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 光是一个撑起身,再躺下,就花光了苏见月所有的力气。 她缓了许久。 意识逐渐混沌。 她强迫着自己清醒。 慢慢地翻身。 一滚。 很好! 还在原地。 苏见月有些泄气。 她再次翻身。 瘫软在了地上。 意识越来越涣散。 苏见月冷得牙齿都在打战。 她拿起手机,蒙着雾气的双眼,努力地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 2024年11月7日,农历十月初七,立冬。 北京时间15:30。 不对,立冬? 脑海中的历史再次跳跃。 文字浮现。 苏见月的脑袋骤然传来一阵刺痛。 元辉五年,立冬前日,暴雨倾盆,昼夜方停,至此,北境旱情大解。 尊肃帝生擒叛军领袖,经查验,那人竟是先太子萧玉岑! 大战才歇,尊肃帝下令全面封锁冒儿山,大开杀戒,整整十天,山中数十万叛军乃至家眷,均被斩首,无一生还。 据野史记载,血液染红了山川河流,浓郁的血腥味,方圆十里都能闻见。 经此一役,尊肃帝暴君之名骤起,千秋功过,任世人评说!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能再耽误了,她必须想办法,马上回去。 苏见月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她需要火,还需要水和食物。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宝儿的身上。 可是,大雨刚过。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且不说她现在根本没力气起来。 就算她咬着牙起来了,外面到处湿漉漉的一片,她也找不到干柴生火。 苏见月咬着舌头,迫使自己清醒。 就她目前的状况而言。 如果陷入昏睡,能不能醒来,真的不好说。 要是有床就好了。 苏见月这么想着。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自己做一个简易的床,是不是就可以穿回去了? 肚子咕噜噜地在叫。 苏见月再次咬牙起身。 看见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放着几颗野果。 那是金宝儿刚才待过的位置。 这些是她摘回来的果子吗? 身上的盔甲太过于厚重,湿漉漉地裹着她更加的冷。 苏见月气喘吁吁地脱掉冰冷沉重的铠甲。 小兵的衣服她穿得并不合身,铠甲被她丢在地上。 身上瞬间轻松了一大半。 她向前爬,抓起地上的野果,咬了一口。 酸涩的口感,带着微微的苦涩。 苏见月皱起了眉头,虽然难吃,但她必须得吃。 她得活着。 一连吃了三个。 苏见月的牙根儿都快酸掉了,她再也吃不下去一口。 但你别说,被果子一酸,她混沌的灵台,忽然就清明了不少。 恢复了一些体力。 苏见月扶着岩壁起身。 摸索出去。 她捡了一根长短粗细都比较趁手的棍子当拐杖。 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从背影看,真像是一个孤独可怜的拾荒老人。 (PS题外话——苏见月:你礼貌吗?) 苏见月的捡了木棍,就往山洞里拖。 弱不禁风的她,五步歇三步,三步一喘气。 比林妹妹还要娇弱。 捡完了木头捡藤蔓。 好不容易捡够了材料。 天已经黑了。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山洞。 苏见月勉强吃了两个果子。 开始给自己做床。 手臂粗细的木头,用藤蔓一根捆着一根,按照竹床的样式,绑成一排,等到宽度足够她躺上去,还能勉强翻个身的时候,苏见月才终于结束了手里的动作。 今天是立冬。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格外的冷。 苏见月还能迟缓的活动,没有晕倒。 全凭毅力。 她捡起手机、手枪和手电筒,爬上了床。 木头凹凸不平,躺上去硌得人生疼。 苏见月已经烧到恒温。 身上的痛点太多。 完全不把这点痛放在眼里。 躺上去。 拿好东西。 翻身。 坚硬的木头变成了柔软的大床。 苏见月被自己感动哭了。 她没敢耽误,拨打了夏千千的电话。 嘶哑的声音把夏千千吓了一跳。 “救……我!” 两个字。 说完。 苏见月就再也没能支撑住。 晕死在了床上。 夏千千在电话里“喂?”了半天。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快被吓蒙了。 想都没想,抓起小电驴的车钥匙,就往外跑。 电脑屏幕上,编辑发送过来催她交稿的信息不停跳动。 夏千千全然不顾,第一时间,赶去了苏见月的家里。 她知道密码。 输入之后,直接进去。 房子里面安静得可怕。 夏千千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被苏见月的模样狠狠吓了一跳。 苏见月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古代衣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头发乱糟糟的,脸色白得像个鬼。 原本漂亮的唇色,惨白的不像话。 胸口的起伏不慎明显。 夏千千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苏见月,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她探了探苏见月的鼻息。 还有气儿。 夏千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连忙开始打电话。 “喂,念念吗?月月现在身上好烫,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林念念刚躺到床上准备休息,听到这个,立即从床上起身,“你别急,先跟我说说月月现在的状况。” 手机开了免提。 林念念飞快地换衣服。 挂断电话之后。 林念念脱掉了苏见月身上的衣服。 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随即打水,给她擦洗身体,又换上干净的衣服。 忙完这些,救护车来了。 夏千千陪着苏见月一起上了救护车。 林念念在车上给苏见月做急救。 夏千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捂着嘴巴哭。 生怕影响了林念念操作。 第186章 尸山血海 急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两个小时。 夏千千坐在冰冷的座椅上,看着大屏幕上苏见月的名字后面,手术中这三个字熄灭,变成复苏中。 她的心才隐约落地。 糖果色的手机壳被她掌心的汗液润湿。 夏千千吸了吸鼻子。 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刚接听。 夏千千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顾清泽一把推开了靠在他肩膀上的脑门儿。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娇滴滴的女人被推开,不满地撅起嘴。 “顾少,您干嘛啊?疼!” 听到声音。 夏千千的哭声一下就停了。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自己那张哭花了的脸。 她喃喃:“夏千千,你就是个笑话!” “顾少,走不走啊?他们都走远了呢!” 骚包的库里南格外醒目地停在盘山公路的入口边缘。 被挂了电话的顾清泽烦躁地扯开了上面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 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 他冷眉冲着那个女人勾了勾唇角。 “谁允许你在我接电话的时候说话的?” 女人一个哆嗦。 双手极为不安地抓紧了安全带。 “我……” “滚。” 简短的话,终结了女人还想跟着他的可能。 “可是这荒郊野外的……”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 顾清泽朝她的丢下了一张卡。 混外围的女人,最擅长的一点就是,见好就收。 女人收了卡,没再多说一个字。 蹬着高跟鞋就下了车。 她一下车,就后悔了。 车里车外,完全是两个温度。 她冷得有些受不了。 顾清泽却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极为帅气地转动方向盘。 掉头,回家。 复苏结束。 苏见月被推出了手术室。 ICU外。 夏千千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苏见月插着满身的管子。 心疼得不行。 林念念换下了无菌服,从里面出来。 夏千千连忙问道:“月月她怎么样了?” 林念念素来冷淡的神情难得浮现出几分情绪。 “高烧引起的肺炎,人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烧恒温了,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她必须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怎么会这样?” 夏千千不解,“我真的,一接到她的电话,马上就去她家,可把我吓坏了!” “会不会是……” 夏千千突然反应过来。 林念念冷嗤一声。 “我就说那个假鉴宝专家不是个好东西!” 夏千千左右看看没有人,小声说道:“他是皇帝!” “把我闺蜜害成这样,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在我这儿,都不好使。” 夏千千义愤填膺地点头。 “没错,啥都不好使。” …… 蘸满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一名女子的身上。 女人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在她的身边,有专门的大夫候着。 想死? 那不能够。 “头儿,她又晕了!” “泼,把她泼醒,再上老虎凳。” “是。” 一盆冷水毫无预兆地泼在女人的脸上。 将她从头到脚,淋得完全湿透。 她悠悠转醒。 等待她的,不是解脱的死亡。 而是新一轮酷刑的开始。 “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成了最悦耳的音律。 萧玉祁坐在高位。 手指微动。 咔嚓一声。 人头落地。 血液浸满了台阶。 蒙着布包的头颅,骨碌碌地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 台阶的尽头。 滚落的头颅,已然叠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浓郁的腥臭,让在场的所有人,几欲作呕。 萧玉祁置若未闻。 下一个人被带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可曾见过她?” 拿着画像的士兵,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六个字,已然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短短三天,这位陛下,已经问了无数个人,这样的问题。 回答不上来的人,杀。 回答上来这一个,却回答不上来下一个问题的,依旧杀。 冒儿山所有的人,都被他抓了起来。 他们亲眼目睹着这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如履薄冰。 明明刚从火海中逃生,他们却再入虎口。 “见……见过。” 人群中传来了孩子的哭叫。 “娘亲!” 清脆的声音带着哭腔。 跪在地上的夫人急切地冲着小姑娘摇头。 叫她别再出声。 不知是谁,一把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巴。 阻止了她说话。 这边的问话,依旧继续。 “你在何时何地,见过她的?” “就……就在九重门,她将我们从火海中救出……” 小姑娘一口咬在了捂在她嘴巴上的那只手。 那人吃痛地松开。 小姑娘如同一个小炮仗。 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她冲到了自己的娘亲面前。 企图用小小的身躯,护住自己的亲娘。 她知道。 爹爹已经死了。 她不能再失去娘亲。 “陛下,我见过这个姐姐,她是被风铃姐姐带走的。” 萧玉祁淡淡地扫了小姑娘一眼。 “陛下,小女不懂事,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陛下勿要迁怒于她。” 夫人的嘴巴,被人堵住。 小姑娘都要被这个阵仗吓哭了。 可她依旧大着胆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总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我知道,风铃姐姐的夫君被您杀了,她想要为她的夫君报仇,可是,她根本接近不了您,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带走那个漂亮姐姐的。” “查。” 萧玉祁似是厌倦了这场闹剧。 他骤然起身。 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血腥弥漫。 无数具尸体堆积成高高的山。 惹得鸦雀乱舞,痛快地吞食着它们最爱的腐肉。 久旱逢雨。 理应天下庆贺。 可…… 萧玉祁捂住胸口。 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 有何可贺? 终于。 他的脚步,停在了九重门内,看起来至高无上的殿宇。 这里的布局,每一处都与天虞王宫一模一样。 金灿灿的龙椅,冰冷孤高。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不以死破局,天虞王朝,只怕早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空旷的殿内。 光线照耀的地方。 一个男人,双手双脚都被粗重的铁链桎梏。 长发乱糟糟地盖在身上。 恶鬼早已消失不见。 露出了一张与萧玉祁全然不像的一张脸。 “你以为,那个老头子,会将皇位传给我这个血脉不纯的皇子?” 他疯狂大笑。 眼底盛满了邪恶的光。 “从他质疑母后,质疑孤的那一刻起,孤这个太子,已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父皇临终前,寡人曾近身侍奉,皇兄你绘制的那幅赛马图,一直悬挂在父皇的寝宫之中,最显眼的位置,他眼神浑浊,视线落在那幅画上的时候,却异常清明,寡人能看出,在父皇心中,你永远都是他最中意的儿子!” 如何能不中意? 萧玉岑,是先帝与司徒皇后最浓情蜜意时,承载了所有的希望与爱意,生下来的孩子。 先帝孕育六子。 唯有萧玉岑。 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享天下供奉,他是由父皇亲自教导长大的。 萧玉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父皇。 这件事情,不知被先帝拿出来夸赞过多少次? 只要有萧玉岑在一天。 先帝的眼底,便永远看不见别的孩子。 那份泼天的宠爱,是自出生起,便不曾见过先帝一眼的萧玉祁,从未感受过的。 那时的他,贫瘠到,连想象,都想像不出来。 司徒皇后盛宠不衰,萧玉岑得天独厚。 朝堂之事,波云诡谲。 他们太过耀眼。 挡了太多人的路。 先帝的盛宠,便注定变成挥向他们的刀。 门阀世家各有千秋。 当面一派和气。 背地里,谁也不会真的对谁服气。 那时的司徒家,因为皇后与太子的缘故,如日中天。 他们得了多大的利,便要遭遇多大的风险。 萧玉祁知道。 朝局不会一成不变。 那时的他,与萧玉岑,是有几分少时情谊在的。 萧玉祁第一次见到萧玉岑。 是在御花园的一角。 彼时的萧玉祁,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大着胆子,去了御膳房偷了两块桂花糖饼。 那个时候,萧玉祁的母妃去世不久,他从长庭移居到幽巷。 长庭是母妃的寝宫,也是整个皇宫,与父皇的寝宫,距离最远的一处狭小院落。 母妃死后,无人庇佑年幼的他。 世人口中,贤良淑德的司徒皇后,随意寻了个由头,将他移居去了幽巷。 那是王宫最边缘,最潮湿阴暗的一条狭窄的巷子。 那里住着最末等的宫人。 他们做着整座王宫内,最肮脏累人的伙计。 十个宫人,有九个脾气都不太好。 萧玉祁是皇子,再不济,名下也有例银,逢年过节,也能得到些赏赐。 可那些东西,从未落在萧玉祁的手里过。 每日,分给他的饭食,不是冷硬得无法下口,便是馊臭得令人作呕。 萧玉祁实在饿得受不了。 才会壮着胆子,去御膳房偷取食物。 没想到会被人看见。 拳头落在他的后背。 硬邦邦的鞋面踢得他疼到发颤。 他不还手,也不吭声。 只蜷缩在地上,将桂花糖饼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刚出炉的糖饼,酥脆的表皮里面,包裹着烤化了的桂花糖。 一口下去,香甜的馅料流进他的口中。 那是母妃口中,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第187章 见不得有情人 总管太监尖锐的咒骂声,一群人的拳打脚踢。 对于萧玉祁而言,都不算什么。 只是。 他想母妃了! 他想要告诉母妃,他终于吃到了母妃口中所说,最美味的桂花糖饼。 可是,桂花糖饼一点儿也不好吃。 还有一块饼,被他揣在胸口。 他想着,如果他今天,死在了这里。 那他便正好,带着桂花糖饼去找母妃。 就在这时。 萧玉岑宛若神明降世。 他穿着一身四爪盘龙嵌云纹的锦袍,芝兰玉树,不过舞勺之年,却已然生出了几分睥睨天下之气。 “一群混账东西,竟敢在皇宫之内,公然行凶?” “不……不敢啊!” 宫人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那管事的说道:“殿下冤枉啊!” “莲妃娘娘晨起,说想吃桂花糖饼,特派人传话,奴才这边刚将东西准备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由分说,偷了东西就跑,没了吃食,奴才不好同莲妃娘娘交代……” “所有,你便派人当众对一个稚童拳打脚踢?” 萧玉岑洞若观火。 “宫内为何会无故多出孩子?你分明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殿下息怒,奴才实在是冤枉啊!” “以下犯上,照宫规惩治。” “是。” 行凶之人都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 萧玉祁的嘴角还沾着糖渍。 他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 避开了萧玉岑朝他伸过来的手。 萧玉岑弯腰,看着地上瘦瘦小小的他。 并未恼怒。 而是温声问道:“你可是小六?” 那是萧玉祁第一次正面看见萧玉岑。 他端庄高贵,如天上云。 自己一身赃物,若脚下泥。 萧玉祁的手,紧紧地抠着地上铺着的鹅卵石。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反复的强调。 小六,你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抬头。 对上萧玉岑怜悯的眼神。 郑重点头。 “是,我是小六。” 稚嫩的回答。 五个字,改变了他命运的轨迹。 “呵呵!” 萧玉岑只觉得好笑。 “小六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这般天真?” 他起身。 粗重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玉岑走出了光圈。 站在了黑暗的边缘。 笑意不达眼底。 笑声却十分洪亮。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个老头子,最中意的继位人选,一直都是你啊!” 萧玉祁平静的看着他。 “长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忽悠人。” 他说的话,萧玉祁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都被你发现了?” 萧玉岑歪着头,依旧在笑。 “看样子,这些年,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终于。 萧玉岑不再笑。 “当年,我母后被人陷害,与外男私通,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吧?” 萧玉祁不语。 “萧玉祁,你对得起我吗?”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每一天,每一刻,都想要将你碎尸万段吗?” 他是那么的信任他。 就连萧玉祁的这个名字,都是他亲自替小六向父皇求来的。 “皇兄这是要同小六算账吗?” 萧玉祁不怒反笑。 “寡人的母妃,是如何死的,皇兄您还真是只字不提啊!” 世人都说,先皇后生的一副菩萨心肠。 与先帝伉俪情深。 殊不知,这伉俪情深的背后,究竟埋了多少人的尸骨,又葬了多少人的青春? 萧玉祁的母妃,便是其中一具尸骨,葬送了一生的青春。 “是那个贱人,咎由自取。” 一剑洞穿萧玉岑的肩胛骨。 “额!” 一声闷哼响起。 染红的剑尖又被毫不留情地拔出。 萧玉祁的脸上,挂着痛快的笑。 “辱我母妃者,死。” 他与萧玉岑之间,也该做个了结。 “在皇兄临终前,作为小六,我要送皇兄您一份天大的礼物。” 萧玉祁后退,“将人带上来。” 魏轻芜一席绿衣,被人押送进来。 殿内本就比外面昏暗。 待她看清大殿中央被锁链锁住的男人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魏轻芜将押着她的人推开。 她冲到男人的面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岑哥哥,您怎得变成这样了?” 萧玉岑一身的伤,身上没有半块好肉。 破烂的衣衫挂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丝毫从前的影子。 “谁将你绑在这里的?钥匙呢?我现在就替你松开。” 特制的铁链,几乎有魏轻芜的手臂那么粗。 她拽都拽不动,更别提替他松绑。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以为,你带她来,就能威胁我吗?” “皇兄何出此言?这只是小六,送给长兄的最后一件礼物而已。” 魏轻芜这才意识到,她的身后,还站着萧玉祁。 “寡人知晓,长兄与长嫂情深不寿,长嫂被天雷劈死,长兄悲痛欲绝,想要随之而去,身为兄弟,小六自当给兄长一个圆满的结局!” “岑哥哥,你……你娶妻了?” 为何她从不知道这件事情? 父母从未同她说过。 这么多年,鸿雁传情,星汉迢迢,终究是……错付了? 萧玉岑张了张嘴,第一次,他无颜面对一个人。 “为何不说?” 魏轻芜后退两步。 “你为何不告诉我?” “自然是因为,告诉你了,谁还能帮着他,离间我与心腹的情谊呢?” 萧玉祁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找到月儿之前,他看不得任何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算是路边成双成对的野狗,也得被他一脚踹开。 “若他早说他成亲了,还与夫人感情极好,你还会帮着他,去勾搭段承之,几次三番,给寡人安排刺杀?” 萧玉祁的声音带着玩味。 “是了,长嫂已经下葬,她身边的位置,寡人便留给皇兄了!” 萧玉岑不敢去看魏轻芜的眼睛。 他害怕从她的眼睛里面,看见失望。 若是他顺利继位,成了一国之君。 魏轻芜早已经是他的皇后,又何来后来的这些磋磨? “你闭嘴。” 萧玉岑忍无可忍。 “恼羞成怒?” 他继续挑拨。 “长嫂与长兄相伴数年,愚弟知道,你们二人之间,情比金坚,故而,特意为你们打造了一副双人棺木,好让你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再不分离。” 萧玉祁每说一个字,萧玉岑的额角就突突的抽动一下。 魏轻芜摇摇欲坠。 她愤怒的拔出腰间的软剑。 “萧玉岑,你这个负心薄幸的臭男人,我今天定要亲手杀了你。” “呀!” 一声爆喝。 软剑趁着所有人不备,剑锋一歪,直指萧玉祁的胸膛。 萧玉祁像是早有预料。 偏头避开。 魏轻芜扑了个空。 萧玉岑当即反应过来。 第一次,他的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轻芜,不可。” 然,已经来不及了。 一击不中,魏轻芜的软剑被人卸下。 最终。 那人反手又是一剑。 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戳进了魏轻芜的胸膛。 随即一甩。 魏轻芜整个人被甩飞。 “轻芜。” 男声嘶吼。 男人如同一头暴怒的黑熊。 企图挣脱粗壮的锁链。 萧玉祁哈哈大笑。 “传令下去,魏家嫡女,刺杀寡人,寡人不慎重伤,尔等速速派人,将魏、徐两家涉事人员,尽数逮捕归案,不得有误。” 一箭双雕。 萧玉祁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萧玉岑目眦欲裂。 魏轻芜的嘴角呕出几口鲜血。 她艰难地爬向他所在的方向。 偌大的殿宇,火焰升腾。 萧玉祁的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后,是熊熊烈火。 可他,却仍旧遍体生寒。 轰隆一声。 殿宇坍塌。 萧玉祁也随之一震。 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贺延之一把扶住了萧玉祁的手臂。 托住他下坠的身体。 萧玉祁身体严重透支,彻底陷入了昏迷。 屠杀停止。 始作俑者及一干帮凶尽数捉拿,不日问斩。 临了,还牵扯出了魏、徐两家。 看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所有的人都知道。 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因为,观音大士还未找到。 她一日未找到,陛下便一日不能安心。 新一轮的屠杀,随时都有可能开始。 温暖的病房。 一滴眼泪,从苏见月的眼角落下。 睫毛轻颤。 监护仪上面的数据开始剧烈波动。 “医生,快,病人有苏醒的迹象。” 一阵兵荒马乱。 苏见月睁开眼睛,白茫茫的一片逐渐清晰。 她看见了林念念的眼睛。 虽然,林念念穿着无菌服,戴着帽子和口罩。 可苏见月就是能够一眼认出她。 她很想朝着林念念笑一笑。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 直到所有的人,确定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苏见月才从ICU转到了VIP病房。 珠宝展结束之后,纪梦秋接到了几个大单,连夜飞了欧洲,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夏千千和林念念轮流在医院照顾苏见月。 因为害怕苏见月的躺过的床上,还会冒出什么别的人。 她们商量了一下,没有请护工。 苏见月脱离了危险之后,彻底清醒。 夏千千恨不能把她拎起来揍一顿。 “你快把我和念念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苏见月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 她浅浅勾起了嘴角,“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道什么歉啊?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第188章 所爱隔山海 又一行泪,从苏见月的眼底落下。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滔天的烈火,嗜血的屠杀。 双手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让她深深绝望。 她阻止不了历史既定的一切。 独坐高台的萧玉祁,明明拥有了天下,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 他过不来。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 他寝食难安。 恍恍惚惚地睡着,不一会儿,便会被噩梦惊醒。 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肉体与灵魂彻底分离。 苏见月感知着肉体的痛苦,灵魂却在目睹萧玉祁的悲伤。 他在用暴虐掩饰慌张。 用极端的方式,去寻找她的下落。 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去…… 紧接着,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夏千千连忙抽出纸,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 “你怎么了?月月你别哭啊!” “你哪儿疼啊?是不是还难受?我这就找念念来给你看看!” 苏见月身上插满了仪器,哭泣让她开始呼吸困难。 她重重地呼吸,摇着头。 “不……不是。” 沙哑的声音响起。 夏千千仔细去听。 却听见她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还想出院?” 夏千千惊叫出声。 “念念说了,就你这样的,一周能出院,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苏见月想到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十日虐杀。 她不会真的要住十天的医院吧? 萧玉祁如果还过不来。 他会疯掉。 苏见月尝试着去动。 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出任何力气。 她闭上眼睛,心中不解。 明明有床了。 为什么萧玉祁依旧过不来? 床上并没有别的人在。 夏千千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输液袋。 “我被你气得,都没注意看,药水滴完了啊!” 夏千千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苏见月睁开眼睛,看着护士进门,帮她换了一支输液袋。 她忽然想到。 会不会因为,她现在身上插满了仪器,就像上次,床上有了别人在,所以,萧玉祁才会过不来? “千千,念念有没有说,我身上的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撤?” 夏千千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杯子里温着。 “这倒是没说,不过,如果你恢复得好,兴许明天就能撤。” 苏见月像是看到了希望。 “来,我喂你喝点水。” 夏千千拿出一根吸管,插进杯子里。 苏见月就着喝了两口。 干疼的嗓子,顿时舒服了不少。 林念念下班,来接夏千千班的时候,苏见月明显感觉到,她的脸,更冷了。 冷得让她害怕。 点滴已经挂完了。 苏见月一把拉住夏千千的衣角。 “千千,救我。” 夏千千这回,也不站在苏见月这一边。 她咬着牙,扯开了苏见月的手。 几步走到了林念念的身边。 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立场。 “抱歉,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的?” 看样子,今天,是逃不过去! 苏见月把自己经历的,和看到的,一字不落的,向林念念和夏千千说了一遍。 说得她口干舌燥。 她伸手,指了指水杯。 夏千千试了试水温,把杯子重新递了过来,苏见月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停。 林念念这才说道:“所以,你会变成这样,纯粹就是一个意外?” 夏千千像是一个捧哏。 “你有没有发现,认识他以后,你的意外可多了!” 苏见月:“……” 林念念继续稳定发挥:“你确定,你要继续这么跟他纠缠下去吗?不停地改变历史,苏见月,你考虑过后果吗?” 泱泱大国,上下几千年的历史。 一环扣一环,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气数和运势。 以一人之力,牵动两千年的历史轨迹。 林念念是真的为苏见月的安危担心。 这才多久? 苏见月已经来两次医院了! 夏千千语重心长:“虽然,我是个小说作者,写过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可是月月,有很多事情,是只能发生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现实生活不是偶像剧,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山永远都是山,海永远都是海。 没有一次山海轮转,是用几天,几年,甚至几十年,就能够完成的! “如果能断,你就跟他断了吧!” 身为苏见月的朋友。 林念念和夏千千只会为她考虑。 萧玉祁只是一个两千年前的古人而已。 苏见月犯不着为一个两千年前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我也觉得。” 林念念和夏千千一唱一和。 苏见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只怕是……来不及了!” 林念念和夏千千面面相觑。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诡异的安静。 半晌。 夏千千才问道:“你……动心了?” 苏见月看着她,眼底莫名浮现出一丝委屈。 “我知道不能,可是千千,我的心,已经偏了!” 混沌的梦境里,苏见月见识过萧玉祁的疯狂。 他是为她疯的。 她得负责任。 林念念一针见血:“万一,你回不去了呢?” 就像他来不了一样。 夏千千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 “所以,尊帝陵为什么会在冒儿山?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死在了那里啊!” 苏见月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心电图大幅度的波动,发出极有规律的警报。 林念念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值,她俯到苏见月的床边,为她顺着胸口。 “调整呼吸,不要紧张。” 夏千千连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 “呸呸呸,我都是乱说的,月月,你千万不要着急,等你好了,你马上就能过去了,真的。” 苏见月一口气缓了过来。 “你说的很有这个可能。” 苏见月的眼神中满是坚定。 “所以,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不管最后,她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林念念的幽幽叹气,“你开心就好。” 夏千千拿起手机刷刷的记,“我的下一本纯爱女主,非你莫属,真的!” 林念念给苏见月请了一个护工。 她们两个都在忙的时候,就由护工来照顾苏见月。 直到苏见月身上的管子都被拔掉,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这三天,她一次都没有梦见过萧玉祁。 历史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让苏见月心急如焚。 到了第四天,苏见月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最起码,她生活可以自理。 晚上不需要人陪护。 夜深人静。 苏见月白天睡够了,晚上有些睡不着。 护士刚查完房。 苏见月就迫不及待地,往边上的位置一翻。 “诶?怎么还在这儿?” 苏见月检查了一下床铺。 上面没有什么东西啊! 那一边。 萧玉祁再一次从梦魇中惊醒。 他呕出了一口鲜血。 连忙凑了过来,替他擦洗。 换被褥,整理床铺。 忙忙碌碌了半天,才忧心忡忡地,将贵妃椅上的萧玉祁,再次扶到卧榻上休息。 那一边,苏见月有些崩溃。 短短十分钟,她在床上,把自己滚晕了,都没滚到萧玉祁那边。 难道,她真的过不去了? 苏见月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她看着空落落的另一边床铺。 心里堵得不行。 那一边,萧玉祁再次躺下。 天枢贴心地为他掖好被子。 “陛下,无忧子说了,您这是忧思过重,得放宽心,好生休息才是。” 萧玉祁褪去了白日里的暴虐嗜血。 如同一尊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民间流传有长生之术!” 空洞的双眼对上天枢震惊的眸。 “陛下,那些不过是江湖传闻,不可信以为真啊!” “去寻。” 一锤定音。 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天枢张了张嘴。 终究没有继续劝说。 “是,属下这便派人去寻。” 萧玉祁闭上眼睛。 “退下吧,寡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寻找长生之术,是他做出的,最坏的打算。 若是他与月儿之间的纽带真的断开。 那么,他便寻求长生,即便逆天改命,他也要活着去见他的月儿。 两千年而已,他…… 萧玉祁双手握紧,等得起! 苏见月咬着牙。 “我就不信了,再试一次!” 她不相信,老天竟然安排她与萧玉祁这般离奇的遇见,又会这么草率地收回他们相遇的能力。 这不是纯纯的有病吗? 轰隆隆。 漆黑的天幕陡然划出了一道闪电。 紫红色的电光,将整个夜幕破开。 苏见月闭眼一滚。 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浓浓的血腥味掩盖了龙涎香淡淡的幽香。 苏见月猛地睁开眼睛。 萧玉祁却不敢睁开眼睛。 屋外,电闪雷鸣。 漆黑的房间,忽明忽暗。 苏见月一仰头,便能看见萧玉祁紧闭的双目,紧绷的神情。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间。 整个人异常僵硬。 一动都不敢动。 苏见月欣喜若狂。 “我回来了!啊啊啊,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 双手搂住萧玉祁的脖子,欢快地在他的怀里蛄蛹。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 萧玉祁猛地收紧双臂。 苏见月没有了蛄蛹的空间。 整个人被他牢牢锁住。 萧玉祁的眼睛依旧闭着。 他将脸,埋在了苏见月的颈窝。 深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桃子浅香。 他的心在颤抖。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苏见月白嫩的皮肤。 打湿了病号服折叠的领口。 第189章 锁链,锁喉? 他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无声的泪。 烫得苏见月皮肤刺痛。 那痛意,如同细细密密的针。 直直地连通她的心脏。 泛起苦涩的涟漪。 苏见月伸手回抱住了他。 她的指尖,插进了他柔顺的发间。 锁在苏见月腰间的手,愈发的紧。 他恨不能将苏见月彻底揉进他的骨血。 让她再也无法离开他的身边。 “真的是你吗?” 不再是虚幻的梦境! 会不会,他再一睁眼,怀中的人儿又会变成泡影。 一戳即散? “是,真的是我。” 苏见月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的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肩颈。 几天未见。 萧玉祁瘦了一大圈。 抱住她的时候,身上的骨头硌得她生疼。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萧玉祁略微松开了一些。 低头,缓缓睁开眼睛。 他倾头。 温热干涩的唇瓣,贴上了苏见月冰凉的额头。 真实的触感。 让他忍不住,再次紧紧地抱住苏见月。 仿佛只要抱紧她,贴近她。 他这些天来的忐忑,就会消弭。 缺失的心脏,再次填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苏见月以为,萧玉祁已经睡着。 连带着她也昏昏欲睡。 苏见月才听到,咔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扣上了她的手腕。 冰凉,坚硬。 将苏见月一下子,从将睡未睡的恍惚中惊醒。 窗外,已经下起了狂烈的雨。 闪电依旧频繁。 房间里的亮光,足以让苏见月看清自己手腕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铐? 苏见月一下子睡意全无。 萧玉祁没有给她起来细看的机会。 他只用双手将她牢牢地所在自己的怀里。 那颗漂浮的心才陡然安定。 “睡觉。” 苏见月:“……” 这……让她还怎么睡得着? “萧玉祁,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刑法典民主权利罪,第二百三十八条。 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在这里,我才是律法,我说了算。” 苏见月:“……” “可是,我还住着院呢,我明天还得做检查。” 倏地。 萧玉祁的眼睛再次睁开。 他漆黑的眸,锐利如鹰。 透过闪电的余光。 他看清了苏见月异于常人的脸色。 “明日,我会陪你一同去做检查。” 苏见月想了想。 也好。 她正好拉着他一起,去做个全身体检。 “那你今晚,放开我呗,我保证不跑,手上戴着这么重的链子,我睡不着。” 谁知,萧玉祁根本不听她的。 他起床掌灯。 “传无忧子来。” 门外的人应声。 无忧子刚从疫区回来,沐浴之后,打算入睡。 便被人喊起,来到萧玉祁的寝卧。 大夫的命不是命,他认命叹气。 推开门。 进了萧玉祁的屋子。 绕过屏风进去。 他惊讶地发现。 陛下的卧榻之上,竟然躺着一名女子! “观音大士?” 他第一时间确认了女子的身份。 以往,苏见月都戴着面纱。 今日,还是无忧子第一次,见苏见月的长相。 果然,倾世美人,英勇、睿智。 又对陛下一心一意。 若他是陛下,只怕也难招架这般人儿。 怪不得陛下为了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为着这一遭。 他即将撰写的新医书中,相思病的病历与治疗方法,足足加厚了三页纸。 这些,可都是他的行医素材啊! 苏见月冲他一笑。 点头。 有些不好意思。 萧玉祁将苏见月的脸,捧到了自己的肩上,阻隔了那二人交汇的视线。 他勉强抬起苏见月的一只手,“替她瞧瞧。” 无忧子无奈一笑。 从前他怎么不知道,陛下竟然这般……小心眼儿!? “陛下不如让观音大士躺好,属下才方便为观音大士切脉。” 萧玉祁干脆放下了浅色的帷幔。 轻纱阻隔了榻内榻外交汇的视线。 苏见月躺好。 素色的帷幔中,伸出了她白嫩的手。 无忧子搬来一张鼓凳,坐在了榻边。 指腹搭上苏见月的脉搏。 隔着帷幔,萧玉祁瞧见了无忧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姑娘可是高烧才愈?” 苏见月应声:“是。” “姑娘伤及肺腑,观脉象,应当是得到了极好的治疗,身子目前无甚大碍,只是,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切勿伤及根本,为时晚矣。” 且不论这位观音大士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单论她拿来的那些药物。 用在那些得了疫病的百姓身上,让百姓们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无忧子便对这位观音大士,充满了敬畏之心。 “属下会写一张调养的方子,若姑娘需要,可询问为您治病的大夫可不可用!”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用药更是遵循此法。 他不知道观音大士用过什么药材。 还是谨慎稳妥些好。 言毕。 无忧子没敢多留,径直出了寝卧。 萧玉祁也下了床。 他替苏见月盖好被子。 “我去拿药房,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回来!” 苏见月还在病中,体力跟之前真的不能比。 没一会儿,她就彻底陷入了梦乡。 萧玉祁出去。 无忧子正站在门外等他。 兴许是老天想要将之前不曾下下来的雨统统补回去。 初冬,一连下了两场雨。 竟隐约有一种,这雨一场比一场大的预感。 廊檐下。 无忧子裹着一件看起来都极为暖和的银狐裘。 相比之下,萧玉祁不过一身黑色的中衣,连外衣都不曾披一件。 看起来甚是单薄。 “陛下不冷吗?” 萧玉祁斜睨了他一眼。 也不知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的? 怎么能说无忧子清冷孤高,寡言少语呢? 这人明明欠得很,一天不挨骂,心里头就跟不舒坦似的,浑身刺挠。 萧玉祁一记掌风过去。 无忧子来不及避开。 紧接着,他被萧玉祁揪到身前。 只见萧玉祁的手一拽一扯。 再轻飘飘地,将他往外头一推。 那件银狐裘,便裹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嗯,不冷了!” 失去了保暖衣物,在寒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的无忧子:“……”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怎的这般强盗行径?” “不服憋着!” 他冷声道。 “她的身体,究竟如何?可有大碍?” 无忧子吸了吸鼻子。 心疼地抱了抱自己。 “从脉象上来看,观音大士的身子,应当亏空的有些严重,好在她救治的尚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好好将养着,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他不知道观音大士接受过怎么样的救治。 反正,若是用他的法子去治这样的病症,短短几天,观音大士定然恢复不到这个样子。 这,让无忧子对那位传闻中的女大夫,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写了许久,都未曾送出去的信件。 双手奉上,交于萧玉祁。 “这是属下写好的书信,劳烦陛下将此信件,转交给那名女医者,属下感激不尽。” 萧玉祁唇角一勾。 “听闻你师父那里,有一株百年灵芝?” 无忧子眉头一抽。 想要及时收回信件。 不想,萧玉祁先他一步,将信件抽走。 “东西寡人会替你转交,那灵芝,还得劳烦你师父割爱!” 说罢,还不等无忧子回答。 萧玉祁便关上房门,杜绝了无忧子变卦的可能。 只是传封信而已,便打上了他师父珍藏的灵芝的主意? 无忧子愧疚啊! “师父啊师父,不是徒儿想坑您,实在是陛下太过缺德,您要找麻烦,就去找陛下的麻烦吧!” 无忧子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不过一路,他便规划好了灵芝如何去偷。 反正是自家师父,坑起来,无忧子一点儿也不心疼。 萧玉祁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抱着香香软软的苏见月,满足地将下巴,往苏见月头顶蹭了蹭。 苏见月的心情便没有那么美丽。 因为她的腕上,手铐还没解开。 手铐的另一头,连接着床榻立柱。 长长的锁链,一圈一圈地盘着。 萧玉祁即将醒来的时候。 苏见月正用链子比画着,她用链子给萧玉祁来个锁喉,威胁他松开她的几率有多高? 萧玉祁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苏见月牵着链子,恰好比画上了萧玉祁的脖子。 眼看着萧玉祁睁开眼睛。 苏见月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链子没拿稳,竟然直直地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墨色中衣,松松垮垮的,只系了一根系带。 露出了径直的锁骨,与大片的胸肌。 黑色的铁链横亘在他宽阔的胸前。 唉呀妈呀! 囚禁play? 她咬唇。 这……玩儿的也太花了吧? 苏见月心虚地别开脸。 生怕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溢出屏幕。 萧玉祁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本能。 拉住苏见月的手。 隔着冰凉的铁链。 掌心贴上了他极具弹性的胸膛。 “月儿方才,是想要对我这样那样吗?” 男人的声音磁性而蛊惑。 苏见月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她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 他反问,倏而一笑。 “没事,做一次,月儿自然便能听懂,是吗?” 苏见月老脸一红。 做? 做什么? 她抬手,捂脸,嘤~过分! 第190章 异地、异国、异朝? 抚在萧玉祁胸膛上的那只手,被他微微一带。 苏见月不自觉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下巴落在了他的锁骨窝,唇瓣亲昵地贴上了萧玉祁修长的脖颈。 萧玉祁的眼底,泛着幽深的光。 大手扣住苏见月的后脑勺。 卷曲的长发,凌乱地盖住这一片荼蘼。 “嗯!” 有发丝落在了萧玉祁凸起的喉结。 不知何处的痒,直直地传达到了心底。 晨起的男人。 最是危险。 苏见月却浑然不知。 滚烫的呼吸,倾洒在了萧玉祁的脖颈间。 苏见月微微挣扎。 “你快松开我!” 萧玉祁干脆一个翻身。 将她压在了身下。 墨发与卷发纠缠。 比他们此时的距离,更加亲密无间。 “不松。” 萧玉祁固执地,扣住苏见月的手。 彻底将她禁锢。 迫使她对上他深沉而又炽热的眸光。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既过难再获,岁月莫蹉跎。” 他的眼底,泪光翻涌。 唇角却勾着笑。 “月儿,我不敢去想,万一有一天,你我之间,再不能相见,我该如何用这零星记忆,去度过漫长的一生。” 苏见月在他真挚、缱绻而专一的眼眸中,读懂了他浓厚的情谊。 夏千千的那一句‘所以,尊帝陵为什么会在冒儿山?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死在了那里啊!’ 离弦的箭,绕着靶心旋转一圈,终于刺穿了她柔软的心脏。 他终身未娶。 无妻无子。 南征北战,一统天下。 独坐高台,却被孤零零地葬入尊帝陵,坚守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知吾意,感卿怜,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苍天不老情不老,与卿双栖共此生。” 他将他的一颗真心,明晃晃的托起,展露在苏见月的面前,毫无保留。 “卿可愿否?” 苏见月早已泪流满面。 她抽抽噎噎,将人往外面推了推。 “我……我听不懂!” 呜呜呜,但就是莫名的想哭。 萧玉祁无奈一笑。 再次搂住了怀中娇俏可人的姑娘。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答应我便好!” “我……不想答应。” 她只听说过异地恋,异国恋,哪个好人家跟她似的?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第一次谈恋爱,就来个异朝恋啊? 越这么想着,苏见月哭的就越凶。 她太难了! 萧玉祁不怒反笑。 在听见苏见月回答的那一瞬,黑眸沉的吓人。 “晚了!” “啊?” 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 萧玉祁的手,便握住了苏见月腕上的铁链。 清脆的声音,让苏见月从纠结的悲伤中回神。 她怎么忘了? 这个男人还拴着她呢! “你若是不答应,寡人便直接将你捆去建安城,昭告天下,立你为后。”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他鲜少在她面前,露出这般专制的一面。 倒让苏见月忘了他暴君的名头。 “你……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 萧玉祁扣住她的手愈发的紧。 浑身肌肉紧绷。 只要他想,他便能。 苏见月的声音愈发的小。 “我才二十三岁,我还不想嫁人。” 山雨欲来。 萧玉祁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暴戾。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吓到她。 大悲大喜之后。 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苏见月再次说道:“在我们那,男女双方在成婚之前,还有一个步骤,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温声细语,如沐春风。 吹散了阴沉的风,黑压的云。 “说。” 苏见月示意他放开她。 良久。 黑云彻底消散。 萧玉祁起身,盘腿坐在了榻上。 苏见月也起来,屈膝,靠着拔步床沿,缩成一团。 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娇弱。 “在我们那,男女双方心意相通之后,会被认定为男女朋友关系,也就是恋爱关系,我们会先谈恋爱,等到时机合适,再考虑结婚。” “男女……朋友?”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谈恋爱?有意思!” 他起了兴致。 “谈恋爱需要谈多久,才能成婚?” “……” 这个问题问得好,以后不要再问了! 苏见月甜甜一笑。 “这个因人而异。” 苏见月也盘起了腿,与萧玉祁面对面坐着。 “谈恋爱其实是一个考核的过程,对彼此人品、家庭、习惯、各方面契合度的一个考核,若是彼此都鼓足了勇气,能够与对方组建成一个新的家庭,完全容纳彼此进入自己的生活,也做好了与对方携手一生的准备,那自然而然地开始谈婚论嫁,水到渠成。” 戾气完全消散。 萧玉祁眉峰一挑。 “这倒是有意思得很!”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苏见月心花怒放。 谁的青春不想拥有一段甜甜的恋爱? 她都异朝了,不得一次恋够本儿怎么行? 苏见月将盘着的腿打开。 半跪在榻上,双手撑在身前,仰头,凑近了萧玉祁。 “那么,亲爱的皇帝陛下,你愿意跟我,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 萧玉祁喉结微动。 低头,视线与苏见月齐平。 “可!” 苏见月连忙举起手。 “那你给我解开呗!亲爱的男朋友。” 萧玉祁完全败下阵来。 他从腰间摸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铜锁。 苏见月的心里,彻底畅快了。 忽地。 萧玉祁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若是过不了考核期,又该如何?” 苏见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琢磨着,自己现在滚回医院,还来不来得及? 萧玉祁的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打算。 欺身而上。 将苏见月锁在了他与拔步床的雕花木墙之中。 压迫之气扑面而来。 苏见月视线游离。 “过不了考核期……那只能说明,双方不合适。” “寡人与你,天生一对,如何会不合适?” 萧玉祁已经将不满写在了脸上。 他不过就是一时疏忽,竟然着了这姑娘的道。 呵! 她可真是恃宠行凶,连他都敢算计? 萧玉祁唇角一勾。 那一瞬,苏见月仿佛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还是……月儿日后,便只想用‘不合适’这三个字,来搪塞寡人?” 在苏见月的面前。 萧玉祁很少自称寡人。 苏见月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她封口,摇头。 “不会,我们天生一对,肯定不会不合适!” 这个回答,萧玉祁十分满意。 他的大手揉上了苏见月柔软的发顶。 “这样才乖!” 苏见月再次陷入了怀疑。 她想象中甜甜的恋爱,和实际遇见的,似乎……不太一样?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天已经大亮。 她一晚上没回去,也不知道医院的护士们有没有被吓到? 萧玉祁“嗯”了一声。 “待我换件衣服,随你一同前去。” 苏见月点头。 “也好。” 她正好想带着萧玉祁做一次全身检查。 萧玉祁早些年过得不好,长大之后,又总是受伤。 还是做个全面检查,苏见月比较放心。 萧玉祁换了一身常服。 因着天冷。 玄色绣着仙鹤拜月纹的长袍,领口处带着一层银灰色的毛绒滚边。 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 长长的头发全部盘起,挽髻,正冠,一根黑玉簪,自黑发贯出,泛着莹润冷光。 看起来英武不凡。 身为女朋友。 苏见月光明正大地看萧玉祁换衣服。 专家说了,女性多看腹肌,可以延年益寿。 她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你们以为,她是单纯的好色吗? 并不是。 她只是想要长命百岁而已。 她有什么错呢? 饱了眼福。 苏见月美滋滋地滚回了病床。 萧玉祁紧随其后。 随即。 两个人,对上了另外一双警惕的视线。 偌大的病房。 三个人,六目相对。 尤其是苏见月,脸上还挂着不值钱的傻笑。 林念念头疼得不行。 她坐在病床边上的陪护椅上。 一脸严肃。 苏见月…… 就,心虚! 萧玉祁倒是反应迅速。 他十分优雅地起身。 立于床边。 又替苏见月盖好了被子。 随即,他走到林念念的身边。 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信。 双手奉上。 萧玉祁道:“此乃无忧子赠与姑娘的信件,姑娘笑纳。” 峰回路转。 苏见月将被子拉到顶。 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 林念念:“……” 贿赂。 赤裸裸的贿赂。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个人的心眼子,比五人群里面另外四个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偏生。 她对无忧子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上次的古籍,还被她放在家里供着。 这次,居然直接是信? 林念念心里的天平彻底歪倒。 她咬着牙,抽出了萧玉祁手里的信。 冷声道:“这里好歹是医院,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消失不见,把护士长吓成什么样子了吗?” 苏见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讪讪一笑。 “念念大宝贝,人家知道错了嘛!” 林念念哪里还能硬气的起来?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罢了罢了! 她高兴就好。 “好好休息,一会儿还要打点滴,我今天值夜班,白天会回家睡觉,有事儿你打千千电话。” 苏见月点头。 “好呢好呢,念念大宝贝好好休息,做个好梦哟!” 后面一连串恭维的话。 林念念听不了一点儿。 送走了林念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冲着萧玉祁竖起一个大拇指。 “高。” 第191章 打人可疼了 苏见月拿起手机,给萧玉祁挂了一个体检号。 她的手机里面,有萧玉祁的身份证照片。 然而,医院挂不到当天的体检号。 苏见月地问道:“明天,你有时间吗?” 萧玉祁想了想,“不过是一些收尾事宜,无需寡人亲自出马。” 按照原定计划。 他应该是要先回建安城的。 但是,苏见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萧玉祁的返回的行程一拖再拖。 建安城那边,段承之已经有一种镇不住的趋势。 他必须得快些回去才行。 “我给你挂了一个体检号,明天早上八点,你不要吃早饭,过来做个全面检查。” 苏见月总是记不住十二时辰时刻表。 她,随即补充:“也就是辰时中,那个时候过来,大概耽误你一天的时间。” 萧玉祁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思忖着推迟一天回建安的可行性。 不过片刻,便点头应允。 “可。” 苏见月满意点头。 随即挂号,付款。 桌上放着一只装着保温饭盒的保温袋。 那里面是林念念给她带的早饭。 打开袋子,保温饭盒边上,放着两套餐具。 苏见月当即拿起手机,给林念念发过去一个超大的么么哒。 熬得糯糯的小米粥,林记小笼包,还有一份甜米糕,外加两个半截的玉米棒。 苏见月地将餐盒摆在茶几上。 拉着萧玉祁一起吃。 刚吃完。 便有护士进来,将苏见月今天要打的药水,挂在了病床上方的挂钩上。 萧玉祁将碗洗好,又将餐具全部放进袋子里,护士长才推着小推车进来。 苏见月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她的手上原本打着滞留针。 昨天刚好拔掉,今天需要换新的。 苏见月有些怕疼,干脆将视线落在了护士长的身上。 护士长一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碎碎念。 “苏小姐,您以后出去,得先跟我们说一声啊,昨天晚上,护士进来查房,您这房间里没有人,可把小姑娘吓坏了。” 医院里面有明文规定。 病人丢了,医护人员是需要负责任的。 “还好后面我打电话问林医生的时候,她跟我说你去了她那里,不然的话,我们得担多大的责任啊?” 苏见月深感抱歉。 “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我也是临时决定要出去的,以后不会了!” 护士长笑道:“我也不是怪您,身为医护人员,我们得为病人的人身安全负责任。” “是的,我能理解,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有欠考虑,我会注意的。” 萧玉祁擦干了手。 走到苏见月的床边。 他看了看挂在上面的药水。 五个半透明的袋子,其中有一个袋子下面,挂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透明管子。 管子末端,连着一根细长尖锐的银针。 萧玉祁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么长的针,是要插进苏见月的皮肤里? 那该多疼啊? 他干脆拉过椅子,坐在了苏见月的床边。 伸出手,握住苏见月的另一只手。 像是给她勇气一般。 苏见月紧紧地抓住了萧玉祁的手指。 咬着唇,不去看护士长那边。 萧玉祁死死地盯着护士长手上的动作。 于是,他看见了护士长拿出了一根单独的针头。 这个枕头,看起来比挂着的那个还要大。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也不知这些天,这个傻姑娘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心疼。 待她回家,他再多给她运一些金银珠宝,抚慰她受伤的躯体,破碎的心。 尖针没入皮肤。 苏见月吃疼地嘶了一声。 萧玉祁伸出另外一只手,将苏见月半抱着。 低声呢喃。 “没事的,马上就好,你再忍忍。”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要给苏见月用这么大的针头。 但他尊重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 更不会贸然去阻止医者对苏见月的救治。 若是不理解,还要发怒。 他耽误的,只会是月儿的身体。 看着这样亲昵的二人。 护士长内心澎湃。 一手瓜啊家人们! 内娱顶级神颜夫妇,这种美颜暴击,谁懂啊? 护士长的内心土拨鼠尖叫。 外表看起来,淡定得不行。 打完了针。 她强压住分享八卦的欲望。 将这个天大的瓜烂在了肚子里。 不行,她是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她得一个人缓缓。 苏见月一边挂点滴,一边看本子。 荣姐给她发的剧本。 萧玉祁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削水果,一块一块的喂进她的嘴里。 气氛难得的静谧。 苏见月看本子看的入迷。 屋内却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玉祁第一时间发现了来人。 高大的身躯,挡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脸色有些臭。 “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同你说的话?” 裴恒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他派人调查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查到这个男人的半点行踪。 这更加说明了这个男人深藏不露。 他十有八九,真的是那个萧家出来的萧先生。 虽然,裴恒十分的不愿意相信。 裴恒后退一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苏见月歪着脑袋一瞅。 站在裴恒身后的,竟然是许久没见的苏禹琛。 苏禹琛向来高高在上。 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 得体的西装,斯文的金丝眼镜。 无时无刻不把苏家长公子的派头拿捏得十足。 一般情况下,不涉及到苏见星。 苏禹琛也是一个脑子正常的贵公子。 苏见月跟他们没话说。 萧玉祁则拳头微握。 那两个男人便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一时间。 站着的三个男人,竟然有些僵持不下。 萧玉祁就拦在病床前面不让道。 裴恒和苏禹琛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一来是,萧家的人,他们谁都惹不起。 二来…… 这个男人,有架是真打啊! 而且,他打人可疼可疼了! 他的行为,已经给裴恒和苏禹琛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故而,他稍稍一动。 那两个想要一起来这里找苏见月商量事情男人,狠狠一个哆嗦,步伐一致的,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别乱来啊,我们今天是两个人,未必打不过你。” 苏禹琛一开口,苏见月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92章 没忍住 “蠢!” 萧玉祁白了苏禹琛一眼。 眼底是满满的嫌恶。 品出了这一点的苏禹琛更炸了。 他本来就因为苏见星的事情心烦。 星星出了事。 爸妈都不管。 不仅不管,他们还拿回了他手中的权利。 苏禹琛求爷爷告奶奶,才托了关系,进去跟苏见星见了一面。 可怜的星星。 本就是娇滴滴的小公主。 却没想,不过几天没见。 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面容憔悴,双眼红肿。 一看就知道是哭狠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爸妈怎么舍得啊? 他们难道忘了,星星是被他们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姑娘吗? 他们怎么能因为一个半路回来的苏见月,就这么对待家里的小公主呢? 过分。 偏生,除却家里的权势,他就像是一个废物。 什么也做不了。 便是裴恒。 还是他拉下脸,求着裴恒带他来的。 苏禹琛被文景兰关在家里许多天,为了防止他逃跑,文景兰还喊了许多保镖看着他。 他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外人不理解他,也就罢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父母也不能理解他? 明明,从前,比起苏见月,他们也更喜欢星星,不是吗? “你骂我?你算哪根葱?你凭什么骂我?” 他冲上去就要揍人。 萧玉祁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 苏禹琛便如芒在背的一个激灵,再一次想起了之前被揍的经历。 这个男人,不仅看起来强悍。 实际上,他更强悍。 裴恒就冷眼地看着这个蠢货作死。 小时候,裴恒还没觉得。 现在,他真的觉得,苏禹琛真的是个蠢货。 被苏见星玩弄于股掌之间。 偏偏,他本人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今天,裴恒原本是不打算带这个蠢东西来的。 看他就是恶劣的想要看见,苏见星被切断了所有后路,究竟还有没有办法,能够逆风翻盘? 自从苏见星被抓进去了之后,裴恒有一种,终于冲破了枷锁的畅快。 温润只是他惯用的伪装。 实际上的他。 撤下了温柔如白马王子一般的表皮,裸露出来的,只有堪比恶鬼的劣。 不知为何,看见别人崩溃,破防,他的心里,痛快无比。 好似只有这样,他平静的内心才开始泛起波纹。 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自由地活着。 “若是你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亲自来教教你!” 萧玉祁语调淡然,却含着薄怒。 裴恒趁机后退了几步。 远离苏禹琛那个傻瓜。 以免自己被误伤。 好兄弟,就是用来插刀的,不是吗? 这一幕,被苏见月尽收眼底。 裴恒恰巧转眸。 对上了苏见月灵动的双眼。 黑葡萄似的眼睛,如树上雪,人间月。 裴恒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深意。 他想,等他强大起来,他必定要亲手,将他命定的妻子,夺回来。 苏见月不喜欢他眼神。 萧玉祁敏锐地感知到了裴恒的视线。 一记眼刀过去。 裴恒当即收回了视线。 若不是当着月儿的面,他不好动粗。 眼前的这两个人,早就被他打包甩进了楼底下的垃圾桶,拔都拔不出来。 哪里还容得下他们在这里蹦跶? 苏禹琛的气场陡然萎靡。 沧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垂着头。 难得的丧气。 “月月,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星星写一份谅解书?” 苏见月嗤笑一声。 果然。 她就知道。 苏禹琛来找她,绝对没有好事。 “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苏禹琛想要打感情牌。 殊不知,苏见月听见别人一提起苏见星,只会反感。 哪里会有感情? “再怎么说,你们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五年,这五年,难道就没有培养出一丁点儿的感情吗?” 苏见月:“……” 她有时候,真的想撬开苏禹琛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回路,跟别人,到底哪里长得不一样。 他怎么像是被苏见星下了降头? 就是清醒不了呢? “五年,我跟你们这群血脉亲人,都没有培养出半点感情,你问我,跟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有没有培养出感情?” 苏见月直视着苏禹琛的目光。 萧玉祁宛若一座高昂的山。 屹立于她与苏禹琛之间。 成为她最坚实可靠的屏障。 让她有胆量,将埋藏在心里多年,始终未曾说出来的话,一次性说出。 “我也在苏家住了五年,苏先生,您和您的父母,跟我培养出了感情吗?” “开饭的时候,从来不会等我,上学也从来不会带我一起,明明我和苏见星同一天过生日,你们永远都只会给她准备昂贵的礼物,等她挑完了,剩下的才会送给我。” “苏禹琛,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对你们苏家,感恩戴德啊?” 生而不养,或许是因为他们不知情。 苏见月可以理解。 但明明她已经回了家,那个与她血脉至亲的家,为什么,她还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呢? 一度,苏见月不停地自我否定。 是不是她不够好,不够努力,所以,爸爸妈妈和哥哥才会看不到她的存在? 只要她乖巧懂事,努力学习,善待所有人,总有一天,自己的亲人会接纳她,喜欢她。 她终究是太天真了。 从始至终,不论生活在哪里,她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后来,她想明白了。 实在融入不进去的圈子,她就不去。 确实不喜欢她的人,她也不必喜欢。 “十八岁那年,我一个人搬出去住的时候,你们只会对我冷嘲热讽,有谁关心过我一句,我要在哪里落脚?靠什么生活吗?” 没有。 他们只会说:随她去,看她离了苏家,能活成个什么人样儿? 所有人都忘记了。 她并不是靠着苏家的养育长大的。 “现在,我在住院,从进门到现在,你有没有问过我一句,我的病情如何?如果,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苏见星,你又会怎么做?” 每一句质问,都像是一场灾后余震。 苏禹琛心脏不停缩紧。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确实,在此之前,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连串的问题。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 脸色看起来,比苏见月这个病患还要惨白。 萧玉祁坐在了苏见月的床边,半搂着她瘦弱的肩膀。 给她无声的安慰和鼓励。 他想。 若是,他能早一些遇到月儿就好了! 指腹在苏见月的肩头摩挲。 苏见月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过。 那些话说出口。 相反,她的心里,竟然畅快了不少。 压迫已久的巨石移开。 豁然开朗。 “不……不是这样的!” 苏禹琛努力地回想他对苏见月的好。 想了半晌。 他才惊觉。 苏见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他从没有送给她什么像样的礼物。 从没有在意过她的衣食住行。 从没有过问过她的喜怒哀乐。 两相对比。 他对苏见月甚至算不上好。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呢? 苏禹琛唇瓣干涩,“如果不是你第一天回家,就把星星推下楼梯,我一定不会这样对你的。” 对,就是这样。 如果第一天回家,苏见月能够表露出对星星的善意。 那么他也一定会成为苏见月的好哥哥。 他会给她准备漂亮的公主裙,会送给她昂贵美丽的珠宝。 他会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哈哈!” 苏见月只觉得好笑。 “你看看,到现在,你还是认定,是我亲手把苏见星推下楼的。” 讽刺的眼神,不达眼底的笑。 让苏禹琛无地自容。 他如同被扒光的衣服的游行者,被迫接受视线的侮辱与嘲笑。 那句‘难道不是吗?’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口。 怎么也问不出口。 确实。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看见过。 苏见星究竟是不是被苏见月亲手推下去的。 他们只是听着苏见星模棱两可的话,就主观意识的断定,一定是苏见月把苏见星推下了楼梯。 所以,从一开始。 就是星星容纳不下苏见月? 这样的认知,让苏禹琛坚定不移的心,忽地变成了由积木搭建出来的城堡。 随意地抽出一根。 华丽的城堡便犹如雪山崩塌,一瞬间,散成废墟。 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苏禹琛嗫嚅着唇。 想要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见月依旧在笑。 她看起来,淡然得可怕。 “所以,你还要我写谅解书吗?” 她永远都不会谅解。 苏禹琛也再无法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恒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带着他进来。 又跟着他离开。 只是,站在病房门外。 裴恒静静地盯着门边上的姓名牌上打印出来的‘苏见月’三个字,深深地看了许久。 方才离去。 苏见月将脑袋倒在了萧玉祁的肩膀。 萧玉祁抬手,捏住了苏见月尖细的下巴。 她本就瘦。 大病一场,看起来更瘦了。 “待你归家,我为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 苏见月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啊。 眨进了萧玉祁的心窝里。 那长翘的睫毛,如同两把柔软浓密的小刷子,不偏不倚,恰好扫在了他的心尖尖上。 终究没忍住,低头…… 第193章 软成了一滩水 苏见月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双手紧紧地蜷缩在胸前,眼皮紧绷。 长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呵呵!” 低哑的笑声,在她的额前漾开。 “你在作甚?” 苏见月一只眼睛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却见萧玉祁将指腹,落在了她的睫毛。 笑道:“你这里有东西,我替你拿下来。” 苏见月定睛一看。 果然。 萧玉祁拇指与食指的指腹间,夹了一片小小的羽毛。 像是四处飘散的蒲公英的种子。 小巧白嫩,而柔软。 苏见月涨红了脸。 这人…… 绝对是故意的。 哼! 苏见月恼羞成怒。 她一把扯住了萧玉祁的衣领。 毛茸茸的触感,拽起来,特别的舒服。 苏见月格外霸道的,在他的唇上吧唧一口。 向来沉稳内敛的帝王,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偷袭成功的苏见月。 早已经将自己埋在了被窝里。 骨碌碌的那么一滚。 径直滚到了萧玉祁的卧榻上,再次将自己扭成了麻花。 啊啊啊啊! 亲到了亲到了亲到了! 苏见月心底疯狂呐喊,吼叫。 她在卧榻上扭曲爬行,兴奋得不行。 不过片刻,便将萧玉祁干净整洁的床铺,蛄蛹的乱七八糟。 而那一边。 反应过来的萧玉祁,一下子扑到了自己的卧榻。 苏见月却躲猫猫似的,就那么水灵灵的一滚。 又滚回了病床。 眼见着萧玉祁扑了个空。 苏见月兴奋的,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将空气踹出了花儿。 顾泽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还特意出了门,再次确认了一下病房号,和门牌上挂着的名字。 确定无误之后才再次走了进来。 “哟,我来得不巧了,看样子,你这是好了?” 他的左手拿着一捧鲜花, 右手拎着果篮,里面都是一些苏见月喜欢吃的水果。 他将花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苏见月一本正经地坐好。 想了想,她又起身。 “什么啊,我突然内急,我去一趟洗手间。” 苏见月往前走了三步。 恰好,顾清泽将果篮放在了苏见月床头边。 说时迟,那时快。 萧玉祁发了狠,定要抓住苏见月那只调皮的小猫。 他从自己的卧榻纵身一跃,越到了苏见月的病床上。 看见一个人影,便往前一扑。 也没看清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可怜的顾清泽,刚刚放好果篮。 直男腰就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扣住。 一个天旋地转。 他被男人带到了病床上。 一睁眼。 妈呀。 “你……你你你,你干嘛?” 面对着萧玉祁那张放大的俊脸。 顾清泽吓得舌头都开始打结。 萧玉祁察觉到了腰身的粗细,和身体的重量不对。 定睛一看。 才发现是自己抓错了人。 原本含笑的面容,倏地一沉。 那黑度,堪比包青天。 顾清泽连忙环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用一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萧玉祁’的眼神看着他。 萧玉祁猛地松手,起身。 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将领口扯松了一些。 顾清泽则一骨碌,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下地。 随手拢紧了自己微敞的领口。 “你……你别过来啊!小爷我不好你这口!” 萧玉祁:“……” “噗……哈哈哈哈!” 苏见月笑抽了。 她捂着肚子,“哎哟,不行,笑得我肚子疼,哈哈哈哈!” 萧玉祁扶额。 舌尖顶了顶上颚。 萧玉祁不顾顾清泽诧异的目光。 将苏见月单手抱起。 苏见月猝不及防。 被萧玉祁带去了他的寝卧。 徒留原地的顾清泽:“……” 得。 他本来还想问问苏见月,夏千千这几天还有没有跟她联系。 现在好了。 他还得留在这里,给他们打掩护? 有没有天理啊? 单身狗不是人是吧? 苏见月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顾清泽无意间一瞥。 是夏千千的消息? 他想要拿起手机,看看夏千千到底给苏见月发了什么。 但又觉得,没有征求苏见月的同意就看她的手机,这种行为不太好。 然,下一秒。 苏见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千千大宝贝。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等到电话自动挂断。 夏千千又发过来一连串的消息。 纠结再三。 顾清泽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万一夏千千有急事儿呢? 开锁密码,顾清泽熟练地输入了苏见月的生日。 咔嗒一声,手机解锁。 顾清泽点开了夏千千的聊天框。 夏金条:宝儿,我本来想上楼给你送饭的,但我在楼下看到顾清泽的车了,他是不是去你那了? 夏金条:宝儿,回话,速度。 夏金条:苏见月,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夏金条:他到底在不在你那里?他要是在的话,我就不过去了。 夏金条:我把饭给你放护士台了啊,让护士给你拿进去。 夏金条:宝儿,你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你怎么了? 顾清泽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句‘他要是在的话,我就不过去了’。 什么叫,他在,她就不来? 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吗? 还是她的债主? 想了想。 顾清泽飞快的按着按键。 -没,我刚才疼的难受,所以没听到手机响,我现在一个人在病房里,你能来陪陪我吗? 夏金条:宝儿你咋了?你等我,我这就过去。 “搞定!” 顾清泽将手机枕头边一丢。 大爷似的,斜斜的依靠在进门的胡桃木橱柜上。 等待着猎物上钩。 这一边。 苏见月的被萧玉祁紧紧地扣在榻上。 男人眸色发红。 只一眼,便深深地望进了苏见月的心里。 她对他的眼睛,最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这双眼睛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她。 呼吸交织。 空气灼热。 初冬的北境,屋外是冷冽刺骨的寒风。 屋内燃着地龙。 不知是炭火的热气熏腾,还是因为两颗贴近的心,足够炽热。 苏见月明明穿着单薄的病号服。 竟觉得,有些燥热。 “看我的笑话,嗯?” 他将尾音拉的极长。 带着清浅的蛊惑。 勾的苏见月不得不跟着他的思绪走。 “很好笑?” 他问道。 苏见月空白的大脑忘记了思考。 贝齿咬上了苏见月圆润的耳珠。 苏见月浑身一颤。 脖颈间全是萧玉祁温热的呼吸。 这里,是萧玉祁的地盘。 她难以逃脱。 湿润的触感,夹着清浅的酥麻。 不疼。 却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像是将技巧拿捏到了极致。 柔软的耳珠,被反复磋磨。 翻来覆去。 如同烈雨骤降,颗颗豆大的水珠,重重的砸向树梢的玉兰。 打乱了花瓣排列的形状,揉碎了花蕊,湿透了花心, 惹的枝丫皱成了一团乱麻。 在疾风骤雨中,显得分外可怜。 苏见月不自觉加重了呼吸。 萧玉祁似是泄了愤。 松开钳制的耳垂。 透骨的凉意顺着耳尖直直的传达至苏见月的心尖。 惹得苏见月浑身一颤。 后背凉飕飕的。 她软成了一滩水。 被萧玉祁搂在怀里。 唇瓣落在的她的发顶,像是落尽了全部的温柔。 “月儿,明日之后,我便要回建安城。” 苏见月猛地抬头。 “会不会很不安全?” 萧玉祁刚刚平复了北境之乱。 又解决了灾荒,还阻止了瘟疫的蔓延。 科举制度小试牛刀,选拔出了几名官员。 据史书记载。 元辉五年,冬,天虞三十六郡,九州十六府,五十二家书院齐开。 书院遍布大江南北。 专供良民、佃户、非奴籍百姓家年满六岁以上孩童入学。 凡入学者,家中赋税减半,束修三年免费,每年书院举行岁末考核,拔的头筹者,可获白银五十两,以作勉励。 这般优待的政策,甫一下达。 便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如今这世道,优质的资源,尽数被世家瓜分。 他们无需劳作,劳作者一年到头忙碌的成果,大部分都要进入他们的口袋。 有些人,天生下来,便能享受最优渥的一切。 有些人,终其一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人与人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的。 可,凭什么不一样呢? 从前没人这般想过。 萧玉祁便给他们机会,引到他们这样去想。 他知道,独木难支,孤帆难行。 他更知道,众人拾柴火焰才高。 以人心攻彼心。 攻心一计,虽然冒险,但运用得当,确实能够事半功倍。 苏见月的牵挂。 变成了支撑他前进的动力。 从前,孤家寡人一个。 萧玉祁并不在意外界的传言,世人的看法。 更不甚在意生死。 了无牵挂。 如今,则不同。 他乃即将娶妻之人。 妻子还未曾答应嫁与他,他自当加快步伐扫清阻碍,拔除一切危险,等待他认定的皇后,嫁他为妻的那一天。 “会。” 他不愿骗她。 只得老实交代。 “建安城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我此番回建安,路上极有可能遇到截杀,你一定不能贸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只等尘埃落定,我来寻你即可。” 萧玉祁说得认真。 苏见月还有一档综艺,近在咫尺,过不了两天就要开始录制。 一旦开始工作,苏见月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跟萧玉祁腻歪在一起。 她有些舍不得。 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萧玉祁的腰。 “我的那个背包里面的东西,你用完了吗?” 她问。 萧玉祁的思绪,恍然回到了冒儿山大战的那一天…… 第194章 月儿,专心些! 那是萧玉祁第一次与萧玉岑第一次正面交锋。 不想,却是生死之战。 绝壁孤崖。 双方人马均受地形限制,无法大展拳脚。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万丈悬崖,下人如下饺子。 扑簌簌地落下。 惨叫声不绝于耳。 若非苏见月赠予他的包,那场恶战绝对不会结束得那般迅速。 那包中,装着满满一包的手榴弹。 起初。 他对于手榴弹的威力,并不清楚。 拿出一个,拉开安全栓。 那颗沉甸甸的,状似葫芦的玩意儿,咻的一下,被他精准地投到了对方的军队中央。 那东西咕噜噜地滚动。 与对面的岩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会那么的恐怖。 不过须臾。 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 像是要震碎峰顶的巨石。 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血肉模糊,四肢飞溅。 围在那颗手榴弹四周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都被炸飞。 极致的恐慌。 打乱了对方所有的步伐。 也让他们这边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大雨倾盆。 瞬间,便将那刺目的血红,飞溅的血肉,全部冲刷干净。 而他们这边,大喊着‘谨遵神谕,替天行道,诛叛贼,正国纲’的口号,势如破竹。 将这样的景象,全部归结于神迹。 先从精神上击溃敌军。 再将他们全部围困。 反抗者,杀无赦。 改变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那一枚手榴弹。 怪不得月儿曾对他说。 此物有反天常,务必慎用。 且不可遗失。 他们平日抗战,挡墙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看似种类繁多。 但一切的实力,好的装备,在这个东西面前,竟显得那般渺小。 不值一提。 这还是苏见月口中,她们那个时代的军队,杀伤力最小的一种武器之一。 他将手搭在苏见月的肩膀。 修长的手指,绕着她卷曲的长发。 “还未。” 他在思索。 “按照真正的历史轨迹,杀伤力那般大的武器,究竟是在何时出现的?” 苏见月干脆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臂弯。 “大约还有几百年,才能正式运用于战场吧!” 苏见月想了想,道:“不过,也不一定要用在战场上,若是遇见洪涝灾害,可以用火药开山泄洪,减少洪灾对百姓的伤害,火药还可以用来修建运河。” 像是想到了什么。 苏见月道:“你们现在不正是北方干旱,南方洪涝严重的时候吗?等到朝局稳固,你就可以着手安排这件事情了啊!” 只是,眼下还不行。 门阀割据,各执一方。 火药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整个天虞只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苏见月忽然有些后怕。 很显然。 萧玉祁与苏见月,想到了一处。 苏见月的赠予他的那些红薯种子,已经培育出了第一批红薯。 他知道,后世与天虞不一样。 只要有钱,他可以买到各类高产的种子,不仅高产,还味美,种类繁多。 他们甚至还可以一年四季吃到并非当季的蔬果。 萧玉祁之所以没有开口去问这些,正是因为,他与百姓之间,还隔着无数门阀世家。 那些优渥的政策,被层层盘剥,最终,十有八九,都落入了世家的口袋。 百姓并不会因为粮食高产,而活得富足。 相反。 世家们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东西,便更多。 若是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威力这般大的武器存在。 届时,只怕他这个皇帝,也要拱手让人。 变法迫在眉睫。 破后而立,自当大成。 “我自当安排。” 萧玉祁的眉浮出郁色。 苏见月一仰头,便能看见。 她爬起来,跪坐在卧榻之上。 认真地说道:“有些事情,急不来的,我知道你迫切地想要改变朝局,想要做到真正的一统天下,想要看到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但是我想要的,只有一样,那便是,你要保重好你自己。” 她说:“萧玉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须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地活着。”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萧玉祁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的唇角缀着浅笑。 眼底满是缱绻。 她能读懂他眼底情绪。 心悦,爱慕,欢喜。 所有的情绪溢满,将苏见月牢牢地包裹其中。 她最喜欢的那双眼睛里。 满满的都是她的踪影。 悸动。 心跳。 情到浓时。 无需刻意。 所有的反应,都出自本能。 萧玉祁所有的克制,在那一刻崩盘。 他想要亲吻她。 欲色渐浓。 鼻梁贴近。 他沙哑地问道:“可以吗?” 苏见月攥紧了床单。 谁在这个时候,还会问人家的意见啊? 白皙的皮肤上,红霞蔓开。 苏见月曲着腿,有些酸麻。 萧玉祁逼近询问。 她顺势往后一坐。 屁股坐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 硌得她骨头生疼。 她的呼吸与萧玉祁的交织在一起。 萧玉祁固执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可以吗?月儿?” “等……等一下!” 苏见月抬手,挡在了萧玉祁的唇前。 阻止了他继续前进。 眸色翻涌,波涛渐起。 萧玉祁一把握住了苏见月的手。 有些不满。 “月儿,专心些!” 苏见月的另一只手,终于,从屁股底下摸出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 谁知道,她随手那么一扯。 扯出了哗啦啦的一串。 “嘶……” 苏见月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是那熟悉的锁链。 “这玩意儿,你还留着呢?” 一句话,带着满口的大碴子味儿,彻底将旖旎的气氛打破。 萧玉祁别开脸,一脸的懊悔。 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天枢也是,天天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他就不会帮他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吗? 苏见月将锁链,将萧玉祁的身边的床褥上一砸。 “你抱着你这破链子,过一辈子吧!” 哼。 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病号服。 又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 “我要走了,你今天,不许跟过来。” 才确定恋爱关系。 她得夺下第一个高地。 拿下全局的主动权才行。 就算要用链子。 那也得是她给萧玉祁用。 他们俩,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切! 苏见月傲娇地昂起脸。 再次强调。 “不许跟过来。” 不然的话。 汤都不给他喝! 苏见月给萧玉祁留下了一室沉默的空气。 萧玉祁气笑了。 “天枢。” 他抓起链子,咬着牙。 看着磨磨蹭蹭站在外间不敢进来的天枢。 将链子精准地砸到了天枢的脚边。 哗啦啦的一串,掷地有声。 像是砸在了天枢的心尖儿上。 吓得天枢一个哆嗦,魂都飞出去半丈远。 “冒儿山上的金矿,已经完全接手了是吧?” 天枢背脊一僵。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 他弱弱地回答。 萧玉祁道:“你,去帮着搬石头,挖矿道,挖满了三天,再回来。” 天枢:“……” “陛下!” 他讨好地笑,一只脚迈进了里间。 想要求求情。 萧玉祁又继续问道:“还是,你想去冒儿山搬尸体?那些尸骨,应当还没处理完吧?” 天枢面容一肃。 “是,属下这便去挖矿,现在就去。” 迈出去的那只脚,识趣的收回。 天枢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又折回来,将铁链捡起,带着链子一并跑。 原本走路无声的天枢,此时跑起来,身上叮铃哐啷地响着。 带着莫名的喜感。 站在门外看门的王大志一脸吃瓜。 论机灵,还得是自己啊! 瞧这一个个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不像他! 王大志正了正衣冠,站得愈发笔直,像是一棵迎着朝阳的青松。 骚包得很。 站在他对面的王大军:“……” 他这是……时来风又犯了? 苏见月忽然出现在病床上。 将病房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那两个人,把苏见月吓得一个激灵。 漾在嘴角的笑,一秒消失。 她惊恐地指着那两个人,“你……你……你们!” 眼前发生的一幕,把苏见月的CPU烧干了。 顾清泽把夏千千按在门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样的场景,真的很微妙。 夏千千恼得不行。 一脚狠狠地踩上了顾清泽的脚背。 她今天刚好穿着一双高跟鞋。 鞋跟砸得顾清泽脚背生疼。 顾清泽龇着牙,松开了对夏千千的钳制。 抱着脚,单脚往后一连蹦了好几下。 才勉强靠在了侧边的橱柜门上。 “你这个女人,真狠呐!” 妈耶,他的脚指头,怕不是断了? 等等,断了! 顾清泽叫得更离谱了。 “哎哟,我的脚丫子,断了断了,你得照顾我,把我照顾好了为止。” 言罢。 顾清泽蹦啊蹦啊,蹦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去,颇有一种,夏千千要是不答应照顾他,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夏千千哪里管得了他? 她冲着嘴巴能吞进去一颗鸡蛋的苏见月连连摆手。 “不是……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 夏千千圆溜溜的眼底满是急色。 一张俏脸憋得发红。 冲着那边依旧在不停‘哎哟哎呦’的顾泽成跺脚一吼。 “你,安静。” 顾清泽连忙闭嘴。 苏见月:“……” 我且听你慢慢狡辩。 第195章 行走的欧皇 苏见月的眼睛,写着字。 是左边那只是滚动的‘真的吗’? 右边那只写着另外三个字,‘我不信’! 夏千千可怜巴巴地凑过来。 “我跟他,没什么。”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迫切地想要苏见月看清楚。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竟然用你的手机给我回消息,你说气不气人?” 苏见月拿起手机,点开屏幕。 好家伙。 “顾!清!泽!” 脚指头断了的人,歘得起身。 “我突然想起来,我晚上还有局,我先走了啊!”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房门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苏见月和夏千千两个人。 苏见月歪着脑袋,将脸凑到了夏千千的面前。 “好了,他走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夏千千咬着粉润的唇。 手指头搅着白色的被角。 不是她不想说,是她真的有些…… 难以启齿。 “我们之间,不论发生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夏千千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怅然。 她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山珍海味。 没有潇洒肆意的青春,也没有试错的成本。 她的职业,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作者。 靠着稿费,开了一家梦寐以求的小超市。 平平无奇的人生。 平平无奇的经历。 没有什么很拿得出手的东西。 跟顾清泽那种,一出现,便能轻易地成为人群焦点的人不一样。 夏千千似乎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千言万语。 只化作了一个鼓励的拥抱。 苏见月抱住了夏千千,拍了拍她的后背。 夏千千其实是他们这一群人里面最大的一个。 因为她长了一张娃娃脸,再加上她活泼爱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幼态。 看不出来半点已经三十岁的样子。 但是,父母每次的电话来,不是催着她找对象,就是在隐晦地用谁家的孩子又结婚了,谁家又添了新丁,这样的事情,来旁敲侧击地想要她尽快地谈婚论嫁。 每一次,接到家里的电话。 夏千千就不得不重新想起被她刻意遗忘的年龄。 以至于,这两年,夏千千连家也不太爱回。 逢年过节,都会以店里太忙,走不开为借口,留在云城。 她没想过要招惹顾清泽的。 本来,她认识苏见月,只是一个意外。 会认识顾清泽,也是因为苏见月这个意外。 夏千千虽然是一个网络作家,脑子里总会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象。 在网络上,总是表现得像是一个社交悍匪。 可现实中的她,是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从不妄想注定不属于她的东西。 也没有那种,跳出圈层,想要向上攀爬的野心。 顾清泽…… 完全不在她的择偶范围之内。 “你其实很优秀的。” 苏见月抱着夏千千,细声安慰:“是顾泽成配不上你。” 顾泽成那个花心大萝卜,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连续换了七个女朋友,还个个都不重样。 不光是苏见月不想,顾清泽的亲表姐纪梦秋,都总说‘愿全天下的少女,珍爱生命,远离顾清泽’。 “他这个人吧,当朋友,确实挺好,特别讲义气,但是当恋人……” 苏见月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还是算了吧。” 夏千千赞同地点头。 “我心里有数。” 其实,她不难过的。 本来,她对顾清泽也没什么很深的感情。 那天,是因为顾清泽让她假扮成他的女朋友,去参加了一场酒局。 他们两个都喝多了才会…… 成年男女,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挑明。 夏千千原本以为,她把话跟顾清泽说开了,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她没有想到,顾清泽会缠上他。 为了躲顾清泽,除了那五人群,她已经拉黑了顾清泽的所有联系方式。 但,这件事,夏千千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好了,我没事,以后我尽量避免跟他见面就好。” 夏千千恢复了以往的笑意。 “我最近,又收集了好多美图,我发给你啊!” 苏见月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手机便被一大波美男图彻底攻陷。 第二天一早。 苏见月带着萧玉祁去做全身体检。 从早上一直忙到了下去。 中间,她抽空,挂了个水。 还因为住院期间不老实,到处跑,毫无意外的,被林念念训了一顿。 苏见月耷拉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林念念看着她,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愣是等着苏见月挂完了水。 林念念才联系医院,给萧玉祁开了个绿通,直接一条龙,为萧玉祁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省得苏见月跟着操心。 苏见月高兴得不行。 飞扑上去,就要抱住林念念,在她的脸上吧唧一口。 谁料。 下一秒。 她的额头,被林念念在对面用手指抵住。 腰肢被萧玉祁用长臂从背后环住。 她生扑不了林念念一点儿。 苏见月:“……” 林念念则满意地看向萧玉祁。 随即,她冲着苏见月勾了勾唇角。 “注意幽门杆菌!” 苏见月:“!!!” 她伤心了,真的! 萧玉祁虽然听不太懂。 但显然,他也十分满意林念念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见月觉得,今天的林念念,心情似乎很好。 “你说说你,这么洁癖,以后谈恋爱了,可怎么办哟?” 林念念不以为意。 “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她抬步就要走。 “还有,那封信,我还在研究,等我写好了回信,还要麻烦你们,帮我转达,谢谢!” 语气轻快。 淡然的脸色,浮现出了几分神采。 好像纯白的纸上,阳光倾洒。 倒映出一幅莫奈的花园。 色彩丰富,生机勃勃。 与以往的林念念,判若两人。 萧玉祁将苏见月扣在了怀中。 笑着应道:“这个自然。” 苏见月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萧玉祁倒是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 虽然,苏见月并不知道,他究竟懂了什么? 真是,奇奇怪怪的。 原本,苏见月以为。 萧玉祁要明天动身,返回建安城。 没想到,他今天晚上就要走。 瞒天过海,釜底抽薪,这一招,虽然老套,但很有用。 苏见月千叮咛,万嘱咐。 萧玉祁一定要带好背包。 虽然不放心。 但还是得让他走。 元辉五年,冬。 北境成为天虞变法的第一个据点,尊肃帝大胆采用应试选拔出来的人才,在北境担任要职,彻底改变了固有的分封制度,为日后的科举制度奠定基石。 此举颠覆了世家掌权的固有模式,自此,世家式微,皇权逐渐朝中心靠拢。 脑海中浮现的文字,让苏见月一颗心稍稍放下。 随即,她拿出手机,本来想要再次点开那段《天虞王朝下》的视频,看看元辉五年,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一打开某音,就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猎天下》的宣传片。 猎天下改编自网络小说《天权》。 本来,这只是一部小成本的网剧。 里面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 有像苏见月这种,出道多年,仍是新人的小透明。 更多的,则是还没有正式出道的纯新人。 投资成本低。 本来,谢宴昭投资这部剧,只是因为受到了导演的忽悠。 他脑子一热,背着霍靳修,投了一百万进去。 霍靳修知道这件事情时候,还被气得,连续一个星期,愣是没跟他说一句话。 好在,谢宴昭这个人,向来运气爆棚。 被公司里的人笑称为‘行走的欧皇’。 比如,公司的资金一旦开始紧张。 谢宴昭去买彩票,就必中大奖。 这么算下来,谢氏成立八周年,总共经历了两次经济危机。 第一次,谢宴昭去买彩票,中了两千万,解决了财务危机。 第二次,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又去买了彩票,结果,又中了八百万。 成功地让公司挨过了最困难的那几天,终于等到了大客户的答复,将濒临破产的公司再次拉起来。 到现在,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 福利待遇也越来越好。 又比如,对家公司撬走了谢氏的大客户,每次被撬走的客户都暴雷。 不是发生了烂脸事件,口碑崩坏。 就是董事长夫妇闹离婚,分家产,彻底把公司分熄火。 而他们新签的客户,则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一步步的,让公司跻进一流企业。 连带着在谢氏上班的员工们,每个人的工位上,都放着一张谢宴昭的照片。 没事儿就给他的照片前面,奉上一柱电子香。 再拜上三拜。 然后许愿。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每次站在谢宴昭的办公司门口许愿,是最灵的。 以至于现在,谢宴昭的办公室门口,俨然成为了公司的网红打卡点。 搞得谢宴昭本人都有些无语。 再比如现在。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一百万投进去,绝对亏钱。 谁知道,他不仅不信会亏钱,相反,还要追加投资。 在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的情况下,他坚持再一笔钱投进去。 果然,出了个苏见月。 不仅把剧带火了,就连蔚蓝水乳的销量,也在稳步增长。 这段时间,拜谢宴昭照片许愿的这件事,已经有了人传人的现象发生。 第196章 苏.大蚕蛹.见月 作为三番女配。 苏见月在整部剧里面的篇幅,并不算重。 她与少年将军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原以为等到及笄,少年将军上门提亲,自此心愿得偿,相守百年,举案齐眉。 不料,新帝登基,弑父杀兄,以森森白骨筑成通天路,以滴滴鲜血汇成掌中权。 少年将军一马当先,一匹红棕马,一把红缨枪,在那个绝望的夜晚,替新帝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以命相搏,辅佐帝王登上权利顶峰。 殊不知,百年清贵世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自此,少女满门被屠,有情人天各一方。 新帝暴虐,将少女囚禁,改头换面,凤冠霞帔,天下为聘,迎娶少女为后。 册封大典上,将军与少女,一个对面不识,一个不敢相认。 少女收起满腹心事,蛰伏与暴虐帝王身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步步为营,终于引到少年将军找到了青梅家族破碎的原因。 将军与帝王反目。 少年将军颠覆整个王朝,推翻帝王暴政,建立新的王朝。 暴虐帝王甘愿饮下少女递给他的一杯毒酒。 而少女,却在皑皑白雪中,跳崖身亡,香消玉殒。 自此,山千重,雪千重,繁花旧梦一念空。 家族沉冤得雪,大仇已报。 少年将军终成明君,身侧已有佳人相伴。 少女含笑离世,合眼时,她眼前浮现的,不知道是何人的脸,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了她的眼睑。 结束了她苍白而又绚丽的一生。 虽然,这部小说,将历史改的面目全非。 但是,关于王后的那条主线,确实十分的虐身虐心,凄美动人。 说实话,在有热度之前,这部剧,是苏见月接过的戏份最重的一个角色。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短短的三分钟预告,她的出场次数,竟然和女主不相上下。 荣姐登录了她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这条预告片。 转发之后,荣姐又迅速地给苏见月打了一个电话。 “你那边恢复情况怎么样?” 苏见月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荣姐和阮啾啾都来看望过的苏见月。 原本,这两天,她要安排苏见月进综艺的。 谁知道,苏见月说病就病,还病得这么严重? 她为苏见月接洽的所有资源,全部暂停。 恰好这几天,乔杉那边似乎有点爆雷。 荣姐为了处理乔杉的负面新闻,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乔杉那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又碰上《猎天下》剧宣。 荣姐只是照例替苏见月转发微博。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这部剧,仅仅只出了一条片花。 热搜的通稿还没买,热度就持续攀升。 有关于‘苏见月美貌’、‘苏见月演技’的话题,短短半个小时,就直接登顶热搜。 商务合作的电话,几乎要将荣姐的电话打爆。 荣姐真的有一种,手底下,蒙尘的明珠,终见天日的感觉。 苏见月语气轻快。 “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荣姐“嗯”了一声。 “明天,我去接你出院,后天你要飞南省,去录制快乐老家的综艺,所以明天,你需要来公司开个简短的会议,顺便定下你下一部戏的剧本。” 剧本发给苏见月已经有几天了。 确认接拍哪一部,苏见月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 苏见月应了声好。 电话挂断。 苏见月又继续搜索有关于尊肃帝萧玉祁的讲解视频。 关于变法,史书上的概括,始终有些笼统。 苏见月并不是专业学历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认识了萧玉祁。 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那么仔细的,去搜索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 连续划走了两条,苏见月终于看见她想要看见的内容。 北境变法有所小成,给了尊肃帝莫大的信心。 改变官员的选举制度,普及书院,革除世家分封制,改为郡县制,触动了世家利益。 据《尊肃小传》记载,尊肃帝自北境而归,途经沱口镇时,遭遇了一场由南丰徐家、归山孟家、江南冯家以及东临齐家四大世家的联手刺杀。 好在尊肃帝早有防范,返程之前,他兵分三路,伪装行踪,分散刺客兵力。 四大世家倾尽兵力,破釜沉舟,兵分三路围追堵截,誓要砍下尊肃帝的人头泄愤。 尊肃帝率领一千轻骑,自沱口镇绕道狄州,再回建安。 入驻沱口驿站第一晚,驿站突发大火。 刺客趁乱而起。 他们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不料,尊肃帝竟然借神力,引出天雷。 滚滚天雷将一众刺客劈成黑炭,自此,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彻底消停,恭恭敬敬等候萧玉祁返回建安。 看到这里苏见月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顾清泽这一次,真的是立了大功。 苏见月决定,等她录完综艺,就把欠他的那顿饭安排上。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军火,能搞来那么一包,真的很不容易。 视频还在继续。 然,各大世家只能维持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不知是谁,想出了以美色诱之的计谋,斗胆,给萧玉祁送美人儿! 先是有大臣谏言,请求尊肃帝立后,随后,一个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被秘密送入尊肃帝所住的寝宫。 解说博主说道这一段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揶揄。 苏见月气得,将手机往边上一丢。 美人计? 立后? 萧玉祁敢接受一个试试? 视频里的讲解仍在继续。 上面配着AI生成的动画。 当然,这一段纯属野史记载,具体,尊肃帝有无笑纳几位美人,并无人知晓。 野史? 这种没有历史依据的东西,也敢乱说? 现在那些博主,为了流量,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苏见月小脸鼓鼓的,气成了河豚。 她愤愤地将视频划走。 下一段,竟然是一则考古视频。 记者正在现场采访。 说是考古专家们,在滨江市挖出了一枚类似于手榴弹形状的金属物品,据研究,这个物品,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下面附上了一张实物的照片。 苏见月放大了看…… 瞳孔地震。 这是…… 嗯??? 这分明就是手榴弹啊! 视频继续解说。 根据时间线回溯。 两千年前的滨江市,正是天虞王朝的沱口镇。 苏见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连忙关掉视频,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则新闻的样子。 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纪梦秋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盘腿坐在病床上,一双手捂住眼睛,奇奇怪怪的苏见月。 她下意识地出门,再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牌子。 这里是呼吸内科,不是精神病科啊! “你……干什么呢?” 质问声响起。 苏见月从指缝中瞄见了来人。 随即,她张开手,给了纪梦秋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才几天没回来,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啊?” 好不容易谈成了国外的合作,纪梦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本来还想着在群里吆喝一声组个局,为她谈成了大单,开个庆功宴。 没想到,原本热热闹闹的群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吱声。 林念念不说话,比较正常。 就连一向话多的顾清泽都安静了下来,这就十分的不同寻常了。 苏见月吐了吐舌头。 “我这个,纯属意外,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都亲自出马了,必须成功!” 别的纪梦秋不敢夸,业务能力这一块,她在云城这一众富二代里面,最起码能排得上前三。 “对了,我上次把你的照片发给了我小叔,他一直没有给我回复,今天你那个剧不是出了预告吗?我又把预告甩给了他,他竟然给我回了个电话,你说神奇不神奇?” 纪梦秋有些激动。 “我那个小叔,从小就离经叛道,家里人想要他经商,他一门心思只想要当导演拍戏,往剧组里一扎,就是半年一年甚至几年得不着家,他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呢!” 苏见月也来了兴致。 “然后呢?他说什么?” “他说……” 纪梦秋卖了个关子。 “他说,他下周回云城,让你去他那里参加试镜。” “真的吗?” 苏见月惊喜万分。 季淮盛可是圈子里有名的鬼才导演。 十八岁,凭借独特的手法,和严谨的作风,拍出了一部刑侦类迷雾短剧,一炮而红。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就是质量的保证。 多少人挤破头了,都想要挤进他的剧组里,哪怕只客串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都足以吹嘘一阵子。 苏见月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去他那里试镜。 “秋秋,你快拍拍我,我有点晕。” 纪梦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别晕得太早,这一次,去试镜的人可不止你一个,竞争激烈着呢!” 苏见月点头,“能去,就有机会,我总得试一试才行。” “那是,抱上我小叔的大腿,让他带着你升咖!哈哈哈哈……” 苏见月出院的时候,荣姐和阮啾啾一起来接的她。 为了防止发生上一次自己被偷拍成了一米三的事情再次发生。 苏见月这一次直接用大棉袄,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统统安排上。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出去,一定万无一失。 谁知道,她的脚刚走出医院大门。 就被外面一大群乌泱泱的粉丝围个正着。 苏.大蚕蛹.见月:“……” 怎么这么大阵仗? 荣姐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一声? 啊啊啊! 她的形象,全毁了! 第197章 月宝好美好可笑 卖出去的脚,被迫收回。 随后,又被荣姐面带微笑地重新带出了医院。 保姆车就停在医院的大门口。 路边的人行道上,站着一大群粉丝。 他们举着恭喜康复,月宝最美的应援牌,手里拿着塑料的拍手巴掌,一个个兴致盎然地欢迎苏见月出院回家。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此时的苏见月,确实不敢乱动。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美美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然后热情大方地跟她的粉丝们打招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把自己裹成了蚕蛹,还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手脚僵硬的不知道往哪放比较好,活像是一个专业偷大粪的。 苏见月甚至不敢想。 她顶着这一身行头,上微博和某音,究竟能笑死多少粉丝和路人? 呜呜呜,她可不可以退回去,再重新出来一次? 很显然,不能。 荣姐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恨不能把她的手直接拽下来。 她一面笑着带苏见月出去。 一边用仅她们两个人可见的声音说道:“摘掉墨镜和口罩,保持微笑。” 连打底都没用,纯素颜的苏见月:“……” “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捯饬捯饬?” 她在病房里面住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荣姐和阮啾啾可是从外面进来的。 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粉丝在等她。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苏见月:就很气! 摘下了墨镜和口罩,苏见月适应速度极快地开始营业。 “啊啊,月宝月宝,看我看我!” 苏见月摘下了墨镜和口罩,脸上扬起了得体的微笑。 素净的脸蛋,接地气地穿着,被迫营业的假笑。 让人一眼便能看穿她美丽表皮底下,有趣的灵魂。 “啊啊,月宝好美好可爱!” 苏见月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外面太冷了,你们赶紧回家休息吧!” 就在她的一脚跨上车的时候。 一水的赞美声中忽然蹦出来一句:“啊啊,月宝好美好可笑!” 一脚踩空。 身边的阮啾啾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了苏见月。 众人哄笑。 苏见月幽怨地看着声音来源。 “可把你们笑发财了呢!” 这些确定不是对家派来的黑粉吗? 不过…… 苏见月陷入了沉思。 她……有对家吗? 应该是有的吧? 车窗摇下。 苏见月坐在窗边,对着所有人打招呼。 直到保姆车彻底消失在了街角。 黑色的玻璃车窗才彻底升起来。 苏见月有些沮丧。 “荣姐,我底妆都没化,还穿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注意一下形象呢?” 荣姐笑道:“你这样挺好,很符合快乐老家的节目效果。” 苏见月:“???” 阮啾啾从副驾驶扭过身,笑道:“月月姐,你放心,你就算披个麻袋,都绝美!” “……”苏见月:“我可真得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呢!” 荣姐正在噼里啪啦的回消息。 回复完了之后,她一脸惊喜。 “纪怀盛找你试镜了!” 苏见月抿着唇,忍着笑。 疯狂点头。 “是啊!” “他真的找你试镜啊?” 荣姐还以为,她刚刚收到的工作室邮件是假的呢! “这泼天的富贵啊!” 她用一种看金疙瘩的眼神,看着苏见月。 “我这是捡了个什么宝贝回家哟!啧啧啧!” 指腹捏上苏见月软乎乎的脸蛋。 荣姐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苏见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苏见月:“???” 这该死的霸总文学,终究是吹到了千家万户。 阮啾啾捂嘴偷笑。 璀璨娱乐位于市中心的绿岛大厦。 大厦一共39层。 第20层到第25层,全部都是璀璨娱乐的地盘。 荣姐直接将苏见月带去了25层。 阮啾啾是公司聘请的艺人助理,并不是苏见月一个人的助理。 所以,她的工作量一直都比较大。 哪个艺人有行程,需要配助理,而她刚好有时间,就会被安排去有行程的艺人手底下工作。 所以,她将苏见月从医院接回来之后,就安静的在20楼等着苏见月忙完,她再陪着苏见月一起离开。 25层的会议室内。 涂总带着一顶假发。 完美地盖住了他那锃亮的脑门儿。 整个人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 苏见月乍一看,还没怎么认出来他。 还是荣姐跟涂总打招呼,苏见月才恍然大悟。 偌大的会议室里,苏见月走进去了才发现。 这里面还坐着一位姑娘。 这人,苏见月认识。 正是猎天下这部剧里面女主角的扮演者宁恩恩。 她的五官看起来简约大气。 跟苏见月这种浓颜系的美女不同。 宁恩恩的长相,一看就很适合一些大女主的形象。 属于戏路比较宽的那种脸。 就是缺了点辨识度。 她比苏见月小一岁。 现在正大四。 读的是云城影视学院。 妥妥的科班出身,是一个挺勤劳刻苦的小姑娘。 一见到苏见月,她就十分热情地跟苏见月打招呼。 “月月姐,又见面了呢!” 苏见月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宁恩恩。 连忙上前,跟宁恩恩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真的好巧啊!” 荣姐找了个位置坐下。 涂总站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恩恩咱们公司新签约的艺人,你们不是刚好有同一部剧要上吗?公司这边跟导演组商量好了,这次的飞行嘉宾,小苏啊,你就带着恩恩一起去,就当是给电视剧预热了啊!” 苏见月顺势坐在了荣姐的身边。 宁恩恩落落大方的笑着,像是完全没有看懂荣姐脸上微妙的神色似的,兴高采烈地说道“真的吗?涂总,我也能去吗?听说那个节目挺火的,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女主角,小苏是女二,你们两个一起去给剧做宣传,顺便上节目好好表现表现,攒攒人气什么的,多好?是吧?” 涂总搓着手,看向坐在这边,一言不发的荣姐。 苏见月并不是傻白甜。 在荣姐表明态度之前,她肯定是不能发表意见的。 毕竟,她跟荣姐才是利益共同体,宁恩恩…… 她虽然是个挺不错的小姑娘,可苏见月并不是很了解她,所以,不予评价。 涂总看似在和宁恩恩对话。 实际上,这句话,问的确是荣姐本人。 荣姐笑道:“涂总,并不是我不愿意给新人机会,只是月月马上就要去纪怀盛导演的剧组试镜,这一次的飞行综艺只是一个短暂的过渡,目的只是为了增加艺人的曝光量,我不希望她将过多的精力放在综艺上,毕竟,之后的试镜,才是重头戏。” 乍然听到纪怀盛的名字。 涂总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宁恩恩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纹。 不过一秒钟,又恢复正常。 她用轻快的语气问道:“试镜纪导演的戏啊?月月姐可真幸运,这么快就能接到大制作了呢!” 涂总头上冒出了汗。 他抬手,将假发摘下来,摸了摸汗珠子,又将假发重新放上去。 紧张得不行。 “真的假的?我这边怎么没有收到通知呢?” 荣姐勾了勾唇。 “您知道的,我从来不拿工作的事开玩笑。” 从涂总的办公室出来。 荣姐的心情明显不太好。 苏见月跟着一起去了荣姐的办公室。 她才开口问道:“宁恩恩怎么会签约咱们的公司?” 荣姐冷笑一声。 “当然是因为有人不服气我手下的人,一个个地出圈,她想要捧出来一个新人,跟你打擂台啊!” 苏见月:“……” 荣姐将综艺台本递到了苏见月的手上。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听我的,跟那个宁恩恩保持距离,其他事情,全部交给我。” 苏见月点头。 将台本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 台本不长,写着的大部分都是活动内容,还有预计达到的节目效果。 苏见月将本子翻了两遍,越看越觉得奇怪。 “荣姐,公司不给我立人设吗?” 一般,综艺不都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人设什么的也都事先商量好? 荣姐白了她一眼。 “苏怼怼就很好啊,怼天怼地对空气,你的强项。” 苏见月:“……” “荣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发疯什么的,当然只能在网络上偶然疯一下。 节目里都是一些前辈大佬,在他们面前发疯? 苏见月怕自己被人骂出翔。 “呵呵!” 荣姐现在根本没心思开玩笑。 她道:“你过去的时候,勤快一点儿就行,他们都知道你大病初愈,不会刻意刁难你的。” 本来就是一档慢综艺。 多干活儿,少说话,苏见月不需要立什么特立独行的人设。 身为演员,她的重点只是拍戏。 苏见月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至于剧本,你得先准备试镜纪导的戏,其余的本子,我这边先给你压着,到时候再选,不着急。” 商量完了事情,苏见月坐着公司安排的保姆车回了家。 谁知,她刚到门口,就看见苏禹琛,胡子拉碴的,靠在她家墙根上。 苏见月目不斜视地打开门,进屋,再关门。 苏禹琛不要命似的,直接伸出手,卡住了门缝。 “月月……” 第198章 讨好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像是许久没有睡好。 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天去医院,见苏见月的那一身。 西装、衬衫,皱皱巴巴,毫无形象可言。 “松手。” 苏见月满脸厌恶。 “你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啊?” 苏禹琛不为所动。 固执的用手卡着门缝。 苏见月咬牙,将门打开,再重重合拢。 想要逼退苏禹琛。 不曾想,苏禹琛竟然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他不仅不退,反而还将身体,又往门里面进了一步。 厚重的铁门,重重的卡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闷哼一声,仍旧固执。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你再多来几下,好不好?” “你神经病啊?” 出院回家,苏见月还是挺高兴的。 这玩意儿堵在门口,把她的好心情,一下子浇灭。 “我最后说一遍,出去,不然的话,我报警了。” 苏见月说着,就要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苏禹琛几近哀求。 “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真的。” 苏见月不为所动。 苏禹琛见她不再抗拒。 连忙松手,将放在墙角外的一只箱子拉了进来。 为了防止苏见月趁他不注意关门。 他还将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 动作有些滑稽。 可苏见月,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苏禹琛打开箱子。 献宝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礼物盒。 “月月,哥哥补偿你,好不好?这是我补送给你的,二十三年以来,所有的生日礼物。” 他将第一个拿出来的礼物盒子塞进了苏见月的怀里。 星夜紫的丝绒礼盒,泛着珠光的LOGO。 苏见月唇角浅浅一勾。 苏禹琛见状,以为苏见月的态度软化下来。 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礼物盒。 VOOL家,全球限定三套的极光系列星空裙。 “还有这个!” 苏禹琛又拿出一个盒子,却见苏见月的怀里已经塞不下去。 他才悻悻的,将盒子重新放回箱子里,又把苏见月手里的盒子接过来,全部放进箱子里。 随即,他将箱子全部推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这些都是,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可以跟我说,我……” 他的嗓子有些发梗。 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的红。 “我是这几天才意识到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竟然从来都没有送过你一份像样的礼物,我就是一个混蛋。” 苏禹琛扬起拳头,往自己的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苍白的脸上,瞬间红肿一片。 苏见月下意识的后退,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摄像头。 都拍下来了吧? 她可是有证据的人,苏禹琛要是脑震荡了,可讹不到她的头上啊! “月月,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见月斜睨了地上的箱子一眼。 若是以前,他能够送给她这么多礼物…… 哪怕只有一样礼物,她可能都会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现在…… 苏见月将目光落在苏禹琛的脸上。 满是疏离。 “紫色是苏见星最喜欢的颜色。” 她的语气,比她的眸光还淡。 “VOOL也是她最喜欢的品牌。” 苏见月每说一句话,苏禹琛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事实上,苏见月连气都懒得生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礼物,你都是按照苏见星的喜好买的吧?” 苏见月根本就没有打开那些礼盒的欲望。 礼物包装得再精美。 里面装着的东西再贵重。 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我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弥补我,可是苏禹琛,不需要了。” 苏见月透出浓浓的疲惫。 “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的瓜葛,真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弥补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我,才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她再次指向门口,“所以苏先生,请你,带着你的礼物,离开吧!” 苏见月觉得,她必须要将买房提上日程。 这样三天两头的被苏家人打扰,她应付得很累。 苏禹琛慌乱地将礼物箱子踹到一边。 “我……对不起我没有意识到这些,月月,我重新给你买,好不好?你喜欢么,你都告诉我,哥哥给你买!” 他真的要哭了。 苍白的脸上,满是破碎的光。 他想要伸出手去拉住苏见月的衣袖。 可他不敢。 苏禹琛终于发现,比起厌恶,他更害怕从苏见月的脸上,看到淡漠。 那是一种,完全在看陌生人的眼神。 是一个人,看向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人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他恐慌。 恐慌到,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苏见月。 抓住她的眼神。 一伸手,才惊觉,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 苏见月一直在往前走。 她用自己的方式,愈合了家庭和亲人给她带来的伤害。 而他,却在她痊愈之后,才意识到,她曾经受到过的伤害。 “所以……来不及了,是吗?”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像一个易碎的瓷器,稍微重一些,便能叫他四分五裂。 “不是来不及,而是……” 苏见月深吸一口气。 淡漠的眼神更加坚定。 “没必要。” 三个字,彻底宣判了苏禹琛死刑。 一块珍贵的翡翠,即便水头再足,成色再好,品种再名贵。 一旦碎掉,就会价格减半,甚至一文不名。 碎掉了就是碎掉了,永远都不可能修补成天衣无缝的样子。 “还记得,我回到苏家的第二年,全家人为你庆祝生日的时候吗?” 那时的苏见月,小心翼翼地去讨好苏家的每一个人。 她没有钱,不像苏见星那样,随随便便用的一支笔,一个发卡,都是限量款,需要几千、几万块。 那一年,苏云天和文景兰送了苏禹琛一辆跑车。 苏禹琛不喜欢那辆车的颜色。 于是,苏云天大手一挥,送了他一张卡,让他自己去重新再选一辆。 而苏见星,送给了苏禹琛一块一百多万的手表。 苏见月拿着自己亲手烤制的蛋糕,送给苏禹琛的时候。 苏禹琛连看都不看一眼,一边研究着苏见星送给他的那块崭新的手表。 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蛋糕我只吃Millcoco家的桑果拿破仑。” 一句话,让鼓足勇气,送上廉价礼物的苏见月,在所有人嘲笑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她捧着蛋糕的手在颤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住,没有掉下来。 她努力地维持着体面,扯起一个难看的笑,讨好地说道:“下次,下次我一定送哥哥一个更好的生日礼物。” 很显然。 从前的记忆并不美好。 苏见月笑道:“从前我不明白,所以会失望,会难过,现在我知道了,送礼物这样的事情,你把自认为好的东西,送给对方,可送礼物的人不对,即便送出的礼物再用心,能感动的人,从始至终,也只有自己。” “所以苏禹琛,就这样吧,就当我从没有回去过苏家,也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是所有人的相遇,都有必要。 言尽于此。 苏禹琛踉跄着出门。 “我……我知道了!” 他羞愧难当。 无地自容。 猛地转身。 眼角的泪,再也没忍住。 颗颗分明地往下砸。 苏见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关门,进屋。 苏见月这才注意到,这些礼物还在这儿! 她连忙开门喊人。 路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一阵秋风打着旋儿,擦过苏见月的脸颊。 苏见月一个激灵,灵光乍现。 “要不,把这些都卖了?” 苏见月不确定地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路面。 苏禹琛应该……不会要了吧? 苏见月拖着笨重的箱子,进了客厅。 她将礼物一件一件地拆开。 昂贵的珠宝,限量款的礼服、鞋子,绝版的包包。 这么多样加起来,起码一千万打底。 苏见月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苏家,还给苏禹琛。 可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苏见月不敢寄快递。 思来想去,苏见月给苏公馆的李管家打了个电话。 “月小姐,您好。” 电话那头,公事公办的声音传来。 苏见月早已经习惯了李管家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是这样的,苏禹琛刚刚落了些东西在我这里,麻烦你派个人过来取一下。” 电话那边沉吟了片刻。 “是少爷送给为您准备的那些礼物吗?” 苏见月:“……” 李管家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那是少爷对您的一番心意,我没有资格去代替他将礼物取回。” 长久的沉默。 苏见月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终。 电话被挂断。 苏见月看着箱子,要不,她还是卖掉算了! 朋友圈的动态刚刚发布完。 荣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见月,我是让你回家卖货的吗?” 偌大的声音,让苏见月下意识地将手机拉离了耳朵。 等到那边彻底安静下来,苏见月才重新将手机贴近。 “我在准备东西了,一会儿我就休息,明天,我保证用最好的状态去录制综艺!” 苏见月说得信誓旦旦。 那一边的荣姐,却突然温柔了下来。 “那就……明人不说暗话!” 苏见月:“嗯?” “那个绝版的包包,怎么卖的?” 苏见月:“!!!” 第199章 你…你干嘛 夜里,苏见月睡得并不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儿。 苏见月总是迷迷糊糊地,睡不安稳。 墙上的时钟不知道转到了几点。 房间里一片静谧。 带着淡淡的桃子香气。 半梦半醒的间,苏见月身边的床位凹陷下去。 随即,她的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羽毛飘下的触感,轻柔的落在了她的额头。 熟悉的龙涎香气,让她莫名安心。 良久。 她下意识的往男人的怀里蹭了蹭。 得到的回应是,她被那双手臂抱得更紧。 “醒了?” 苏见月点头。 脑袋有些懵。 萧玉祁耐心地等着她彻底清醒。 “沱口镇!” 苏见月的脑子里面浮现出来这个名字。 “你正在从沱口镇往建安城赶?” 萧玉祁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错,你无需担心,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苏见月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等我一下。” 苏见月穿上了粉色的毛绒拖鞋,去了沙发的另一端,拿起一个崭新的平板。 “这个给你。” 苏见月说道:“这是一个平板,我下载了全版的《尊肃小传》,不需要网络也能看,这上面还有全套的我们这个年代的文字教学视频,你抽空了可以学。” 说罢,她又将配套的充电器交给了萧玉祁。 然后,她拉着萧玉祁起身。 “我还在往上买一批好东西。” 萧玉祁配合着起身,随着苏见月一道下楼。 一楼客卧的榻榻米上,堆满的东西。 一箱一箱的密封好。 苏见月随机拆开一个,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属罐子。 萧玉祁好奇。 “这是何物?” 苏见月将罐子盖子的部分向上一拉,里面赫然出现了一盏透明的灯。 “这是应急灯,只需要放在太阳底下,它就能自动充电,而且,这上面自带USB插口,我给你的平板电脑没电了,如果恰好你不方便来我这里,你也可以直接将充电口连在灯上面充电,特别的方便。” 苏见月拿起一盏灯,上楼,给萧玉祁演示了一遍。 萧玉祁眼前一亮。 “这物件,倒是好!”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 所以,苏见月在拼夕夕上面买了一批,“你什么时候需要,就来拿。” 苏见月说着,又拿起一个包裹。 “还有这个。” 苏见月拿出了一个手电筒似的东西。 萧玉祁道:“这是你之前用过的手电筒?” “才不是。” 苏见月按下开关,手电筒式样的东西,竟然在昏黄的灯光下,冒出了幽紫色的电流。 电流滋啦作响。 苏见月得意的挑眉。 “这是电棍,万一遇到危险,来不及抵抗,就刺啦一下,电死对方。” 萧玉祁接过这个,金属质感的小玩意儿,握在手里,对比下来,比他的手掌略长一点儿。 他试探性的按下了开关,果真。 这玩意儿,竟这般神奇? 苏见月道:“这个我也买了一批,就在楼下的房间里,跟应急灯放在一起,你如果需要,现在就可以拿走。” 萧玉祁想了想,“确实需要,我先拿走一部分,研究研究用途。” 苏见月打开了官网说明。 “这个不仅可以打出电流,还能爆闪致盲,刺激对方的视线,让对方在强光的照射下,不容易看清你这边人的动作。” 人类的眼睛,是极难适应强光照射的。 就比如,我们用肉眼,很难直视太阳。 行走在路上,如果遇见车辆打出了远光灯。 我们的眼睛便会出现视线空白。 看不清前方的任何东西。 冒儿山大战之后,苏见月很难安然入睡。 跟以往不同。 她现在一个人睡觉,晚上必须要留一盏灯。 虽然,在战场上,受伤,死人,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可是苏见月还是会怕。 这种害怕,并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她只能慢慢的克服。 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什么战斗机、大炮、坦克,她肯定是不会也不能带到古代去的。 历史的进程,有自己独有的轨迹。 她想做的,从始至终都不是颠覆历史。 萧玉祁扬起手上的电棍。 按着开关。 一阵火花带闪电,紧随其后的,便是刺眼的亮光夹杂着爆破的声音。 苏见月吓得一把抱住了他。 “你安静一点儿,大晚上的,把警察招来了可怎么办?” 苏见月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萧玉祁有时候,挺幼稚的。 真的。 “呵呵!” 萧玉祁松开开关。 一个用力,将苏见月抱了起来。 随即。 他将关掉的电棍,往沙发上一丢。 大步流星朝着床边走去。 苏见月还没反应过来。 便被萧玉祁放在了床上。 他俯身,压在她的身上。 灼热的呼吸传来。 苏见月的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你……干嘛啊?” 娇软的声音含着似水的柔。 萧玉祁的眸光莫名地深了深。 “很晚了,睡觉。” 萧玉祁看得出来,苏见月的精神头依旧不是很好。 素净的脸上隐约带着疲倦。 她是强撑着精神同他说话的。 明明已经困极,却还要冲着他笑。 大掌覆上了她的双眼。 萧玉祁道:“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苏见月长翘的睫毛扫过萧玉祁的掌心。 随即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天虞。 三路人马秘密离开北境。 陛下不日即将还朝的消息,如狂风肆虐大地,吹到了天虞的每一个角落。 各大世家蠢蠢欲动。 慌吗? 自然是慌的。 北境逆贼尽数伏诛,十大世家土崩瓦解。 全新的官员选拔方式,全新的制度,给了那些世家们浓浓的危机感。 嗅觉敏锐的世家,已然从北境这次的改革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墙头草们,仍旧左右摇摆,不知何去何从。 朝堂上,一夕之间,文武百官赫然分成了三派。 以南丰徐家家主徐七斗为首的守旧派。 坚决反对科举制度的推广。 以安乐侯为首的中立派,干脆称病不出,拒绝参与这一番话题。 再者,便是以谢太傅为首的维新派。 为全国推广书院,招收寒门子弟入学,挑选山长、夫子,拟定规章制度,完善一系列大小体系,尽心尽力。 听闻萧玉祁不日便将抵达建安城。 朝堂之上已然吵得不可开交。 各路人马风声鹤唳。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步。 生怕被当做出头鸟,成为此次变法的第一个牺牲品。 南丰徐家,便是魏相夫人徐氏的母族。 官拜太尉,三公之首。 世人见他,都得尊称一声徐公,掌管军政大权。 放眼整个天虞,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屈指可数。 冒儿山开采出来的金矿,还有无数金银流向,不知所踪。 萧玉祁特派了一队人手,秘密查探此事。 不过今天,便有一摞厚厚的名单,交到了他的手中。 萧玉祁气愤非常,但,又能如何? 此前,邺王谋逆,徐公一直按兵不动。 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次,北境之乱,连魏相这般谨慎之人,都牵扯了进去。 徐公却依然安然无恙。 连快油皮都没碰进去,便足以说明,此人并非等闲之辈。 萧玉祁住在客舍,将运过来的电棍,细细研究了一番。 随即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与此同时,南丰徐家,归山孟家,江南冯家,三大世家盟军,已经悄然出发。 他们并不知道萧玉祁究竟走的是哪一条路。 但,从北境,到建安城。 一共只有三条通道。 他们将人马分成了三分,守在每一条路线的必经之处。 期间,那些远远观望的世家,既不出力,又想卖好。 故而,三大世家的盟军,一路畅通无阻,十分迅速的,便到达了目的地。 只等鱼儿上钩。 苏见月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 她只做了个基础护肤,又抹了点素颜霜,再涂了一个颜色看起来十分自然亮眼的口红,扎着丸子头,穿了一件白色的加厚卫衣,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小白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出了门。 阮啾啾身为艺人助理,这次,她跟着苏见月出差。 从云城到南省。 飞机直达,只需要一个小时。 苏见月一下飞机,便看见了导演组安排接机的人。 他们举着大大的牌子。 牌子上面写着快乐老家的字样。 这一次,是公开行程。 公司提前安排了粉丝接机。 因为,整个节目的拍摄,是从下飞机开始的。 公司害怕苏见月就一个人过去,没有粉丝捧场,到时候节目播出来,会被全网嘲。 才会花钱请人接机。 苏见月是知道这件事的。 一想到这些粉丝都是花了钱请来的。 苏见月更加热情的对着她们打招呼。 换来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 他们叫的越大声。 苏见月就越是觉得,这个钱没白花。 坐上节目组安排的保姆车。 苏见月马不停蹄的,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开始了一轮短暂的快问快答。 都是台本上的问题。 苏见月用超级自然的语气,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 节目组才停止了问答环节。 苏见月短暂了休息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车子终于停在了指定的地点。 苏见月一下车。 意外的,竟然看见了宁恩恩! 第200章 比比看谁更抽象 “嗨!” 宁恩恩笑着跟苏见月打招呼。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跟苏见月同款的行李箱。 只是,苏见月的是粉色,她的的紫色。 “月月姐,好久不见啊!” 明明昨天还在同一家公司见过。 闹得不甚愉快,今天她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跟苏见月打招呼。 当着镜头的面。 苏见月从一瞬间的诧异,变成微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两天《猎天下》的预告片在热度飙升。 连带着宁恩恩这个女主角,也开始有了话题。 比起刚刚爆火的苏见月,她完完全全是一个纯新的新人。 宁恩恩才开通认证微博没几天,粉丝数量已经飙升到了八十万。 这八十万中,绝大部分都是苏见星的粉丝,这八十万中粉丝中,还有一部分是苏见月的专业黑。 苏见星刚刚进去踩缝纫机。 有很多粉丝,无人认领。 宁恩恩在这个时候异军突起,捡漏似的,捡回来了一部分苏见星的死忠粉。 苏见月这两天,其实没太注意网上的言论。 并不知道,已经有没有人开始逐帧抠出了她和宁恩恩两个人在预告片里出现的场次,并且做了秒数对比。 身为一个,在演员表里排三番的女配,剧中的女二号。 短短三分钟的预告,苏见月的出场时间,竟然比女主宁恩恩的还多出了零点一秒。 剧方的这波操作,引起了宁恩恩粉丝的极大不满。 本来,宁恩恩的粉丝群体就有些特殊。 她们被自家姐姐带了节奏。 主观地认为,苏见月这个不受父母宠爱的落魄千金,先是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们姐姐的男朋友,随后又利用卑贱的手段,抢走了文影后的宠爱,导致文影后发长文,在微博上跟他们的星星姐姐撇清关系,害得姐姐被网暴。 他们那位纯真善良,犹如仙女下凡似的姐姐,之所以会锒铛入狱。 全都是苏见月这个贱女人的错。 他们愤怒的情绪,没有找到突破口。 自家姐姐成为了劣迹艺人,参演的电视剧、综艺全部下架,所有的合作统统解约。 事实上,苏见月的微博私信,早已经惨不忍睹。 里面辱骂她的言论,多不胜数,不堪入目。 只是,苏见月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 现在,那群人见缝插针,又开始接着宁恩恩的由头,故意挑刺。 死死地咬住这零点一秒的时间差异不放。 连夜去剧组官博底下控评,要求剧组给一个说法,给一番女主应有的体面。 而剧方迟迟未曾做出回应。 这样的态度,让那些粉丝们更加不爽。 因此,苏见月出现在快乐老家录制地的山底下时,站在远处,宁恩恩的站姐,以最快的速度,PO出了宁恩恩 和苏见月的十八宫格照片。 并且,技术十分高超的,保证自己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 都是宁恩恩高清,苏见月高糊。 对比之下,苏见月的站姐拍出来的照片,就有质感多了。 宁恩恩朝着苏见月张开双臂。 苏见月回应一个礼貌的拥抱。 “好久不见。” 快乐老家的录制,采用的是全程直播的方式。 地点就在芝麻山的半山腰。 芝麻山是一座海拔只有两百米的小山丘,节目组的车辆只停在山脚下。 简单的寒暄之后,苏见月和宁恩恩拉着行李箱往山上走。 倾斜的盘山公路,人往上走略显吃力。 拉着行李箱根本走不快。 好在苏见月今天穿着的,是一身休闲运动装。 走起路来不费脚。 她本就大病初愈,体力没有恢复好。 没走一会儿,就显得有些吃力。 宁恩恩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见月说着话。 苏见月倒是有问必答,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交流的意思。 只是,仅限于此。 她全程都在被动地回答问题,并没有主动跟宁恩恩攀谈。 浑然不知,弹幕里面,骂战已经开始。 ——这个姐有必要吗?从见面开始,就显得不太待见恩恩,是觉得恩恩演了女主,她心里不爽吗? ——啊,节目组的嘉宾名单不是早就在微博官宣了吗?她为什么还佯装成一副没想到恩恩也来了的模样? ——这个姐这能装啊,她是觉得她现在的名气比恩恩大,所以,恩恩不配跟她上同一档节目吗? ——还没大火呢,就开始耍大牌,这个姐糊穿地心。 ——这个姐糊穿地心。 满屏的糊穿地心刷起来,密密麻麻,是那种,连路人看了,都有些眼睛不适的程度。 自从苏见星有了一个那个姐的名头之后。 苏见月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网友们口中的这个姐。 混迹粉圈的人一看,就知道口口声声‘这个姐’的粉丝,都是哪一家的披皮粉。 弹幕上,开始有人为苏见月说话。 ——你们有毛病吧?人家刚刚出院好不好?身体都没有恢复好,骂人的这些都瞎吗? ——要是我,累得要命,还不停地被人搭话,我早就发火了。 ——我也! ——到底是哪一家披皮粉在这里带节奏我不说。 ——原来是那家啊!难怪! ——你们家正主现在怕是把缝纫机踩出了火星子吧?看把你们气得,满互联网的发疯。 新一轮的骂战开始。 节目热度节节攀升。 苏见月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小木屋尽在眼前。 苏见月的眼前已经开始恍惚。 “不行不行,我得休息一下再走,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了!” 苏见月的身体晃了晃。 要不是有行李箱撑着,她只怕是站不住。 苏见月喘着气。 凛冽的寒风中,她的额角渗出了汗,在镜头下显得格外明显。 脸色还不错,纯粹是因为带了些淡妆的缘故。 她虽然身上在冒汗,可依旧觉得冷。 将系在腰间的外套解下来,套在了身上。 然后,她将箱子打倒在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毫无形象可言。 宁恩恩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木屋。 面露难色。 “月月姐,咱们都快到目的地了,你能不能再坚持坚持?” 苏见月摇头。 “抱歉,不能。” 她拿出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 宁嗯嗯抿着唇,漂亮的眼睛里面,显露出了几分委屈。 “你是不是嫌我烦啊?所以,不想跟我一起走?” 苏见月:“???” 眼角余光瞥见了摄像大哥逐渐勾起的唇角。 他的眼睛里面疯狂地涌动着‘搞事情,快点搞事情’的兴奋。 苏见月深吸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略微缓和。 她仰起脸,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在高清摄像头下,苏见月的脸,美貌被无限放大。 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样子,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屏幕前,一众被她的美貌晃瞎了眼的观众。 ——别吵了,你们别吵了,挡到我看我家女鹅的美貌了! ——君子动手不动口,引战的那些人,你们能不能出去打一架再进来? ——斯哈斯哈,舔屏舔屏。 拥有高清镜头的摄像小哥镜头一晃。 差点被苏见月的脸蛋迷晕。 “你要是在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饱满光洁的额头上,狂风撩起了额角的碎发。 阳光恰好明亮起来。 镜头下的苏见月,那一刻,好像在发光。 宁恩恩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勉强扯起了一个微笑,“月月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苏见月再次重复:“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要不说华国语言博大精深呢! 一语双关,被苏见月玩得明明白白。 此时的弹幕再一次疯狂涌动。 ——期待期待,苏怼怼上线啦! ——这个姐又开始发疯了?小本已经准备好,在线求教程。 宁恩恩内心已经被气到吐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活像是一个备受打压的小可怜。 “月月姐,我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公司的安排,如果让你不开心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很抱歉!” 她朝着苏见月鞠了一躬。 将谦卑刻进了骨子里。 苏见月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当下,苏见月灵机一动,将计就计。 跟她玩儿抽象是吧? 那她们就比比看,到底谁更抽象? 苏见月像是被宁恩恩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似的。 整个人猛地向后一缩。 她忘了自己还坐在行李箱上,脚跟被箱子一绊,箱子向后一滑。 苏见月则跌坐在了冰凉的柏油路上。 “嘶!” 苏见月的上手按在了地面,掌心压着路上细碎的砂砾,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下子,换宁恩恩惊呆了。 她……她怎么这样? 直勾勾对准她们的摄像头告诉宁恩恩,她现在,必须立刻将苏见月扶起来。 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 她一脸关切地伸出手,想要将苏见月扶起来。 苏见月却先她一步,皱眉,强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边起来,她还一边说道:“抱歉抱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我现在马上起来,我绝对不给你招黑,真的!” 宁恩恩彻底绷不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苏见月一边揉着发疼的掌心,一边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我知道,你只是心直口快,不是故意乱说话,我明白的!” 如果心理活动有画面,屏幕前的人,已经能够看到宁恩恩正在土拨鼠尖叫。 过了过了,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201章 我来的不巧了 屏幕前的观众们笑得直不起腰。 满屏的哈哈哈占据了整个屏幕。 ——苏见月,一个能把绿茶气到起飞的女人,吾辈楷模! ——果然,魔法只能用魔法打败,哈哈哈! 苏见月用浮夸的演技,将节目效果直接拉满。 这一局,宁恩恩完败。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 不过一瞬,却又被她倔强地擦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月月姐,我帮你拉行李吧,我刚才真的是无心之失,真的太抱歉了!” 如果换做别人,肯定会推搡一下,然后自己坚强地拖着行李箱,继续出发。 可苏见月不是别人。 她对着宁恩恩露出了发红的掌心,以确保自己的动作能被摄像头完全拍摄进去。 “那就多谢恩恩你啦!” 宁恩恩:“……” 再扎一刀。 内心疯狂地扇自己的巴掌。 瞧你那张贱嘴啊! 于是,小木屋里,对这边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的几位常驻嘉宾们,出门迎接客人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个人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一步三喘,堪比林妹妹似的漂亮姑娘,两人两箱,顶着两脑门子汗,出现在了小木屋的大门外。 综艺的常驻嘉宾,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娱乐圈小厨神之称的知名演员方向阳。 另一个是娱乐圈出了名好人缘的主持人谭畅。 还有一个则是娱乐圈当红小生于成。 他的上一部戏,刚好在暑假档大爆,现在人气正旺。 谭畅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开门,就上手去结果宁恩恩手里的两个大号行李箱。 并且朝着屋子里头喊道:“老方,于成,快出来接客啦!” 院子里,木质的凉棚底下,方向阳架着柴火灶,正在做午饭。 上一期节目的嘉宾还没走,听从着指挥,往灶膛里面加柴火。 大铁锅里被熬得浓稠的汤汁,在寒风中咕噜噜地冒泡泡,白色的水汽蒸腾,将这里隔成了一片温暖的天地。 一进门,苏见月就闻到了香味。 “谭老师好啊!” “哎哟,这不是我们最美丽,最可爱的月月吗?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于成过来接行李,他把箱子拉到了院子里面。 宁恩恩大大方方地朝着谭畅打招呼。 “谭老师好,我是宁恩恩。” 谭畅笑着同她打招呼。 “你好,走了一路,累了吧?快点进来坐着歇歇,喝口水,烤烤火,我们刚刚烤了栗子和橘子,你们来得正好。” 苏见月和宁恩恩跟着谭畅往里走。 谭畅十分热情地向她们介绍着这个小家。 大大院子中间,有一口水井,靠门的这一边,做了几个围栏。 里面养了两只小山羊,几只鸡,还有几只大白鹅。 院子的另一边,则是正房。 侧边做了一个户外厨房。 中间极为别致地搭了一个小凉亭。 凉亭里面放着一个柴火灶。 苏见月顺着谭畅的介绍,顺过视线。 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裴恒? 他怎么在这里? 裴恒穿着一身灰色调的休闲装。 跟他白色西装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永远一丝不苟的头发,随意的搭在额前。 比起从前,失去了几分矜贵,多了些许的烟火气息。 那双买了巨额保险,被他极为珍视的手,此时正抱着一捆柴火,从柴房往灶台走。 他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只默默地添柴。 视线精准的落在苏见月的脸上。 温润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那一瞬,就好像,收藏了满屋子枪械,最爱猫捉老鼠游戏的暗黑裴恒,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活在阳光下,从没有见过任何黑暗的少年。 “好巧,你也来了?” 熟稔的口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苏见月微微颔首,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回答。 宁恩恩的视线,落在裴恒身上的那一刻,泛起了光亮。 她热络地上前,去跟裴恒打招呼。 谭畅却适时地出声:“我把你们的箱子放在客厅,可以吗?” 苏见月正好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可以可以,我自己来收拾。” 苏见月笑着说道:“这次过来,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呢!” 路过凉亭的时候,苏见月笑着同方向阳打招呼。 她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放倒。 一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和辅料,看得方向阳两眼放光。 任由锅里的鸡汤煮着,丢下锅铲就凑了过来。 “哟,你这是把厨房都给搬过来了吧!” 三个人一身欢笑。 苏见月拿起几罐子辣椒酱,递给了谭畅。 “谭老师,这是您喜欢的辣椒酱,我这次带了好几瓶过来,你们可以配面条吃。” 苏见月拿出了一大包用密封锡箔保鲜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科尔沁牛肉,“方老师,这是我买的牛肉,给大家伙儿加餐,” 方向阳笑着将牛肉接了过来。 “怪不得刚才进门的时候,于成说你的箱子怎么那么重呢?感情里面装满了宝贝啊!” “那是,我是来蹭饭的,怎么能不带礼物过来?” 苏见月说着,又从里面翻出来一大包的火锅底料,各种干货,等到将东西全部拿出来,行李箱顿时空了一大半。 四六分的行李箱,六的那一边,全没了。 方向阳爱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的各类干海货和干山货,眼底是止不住的满意。 “请的以后再来的嘉宾们,都按照这样的标准来。” 谭畅笑得不行。 “都按照随身一套小厨房的标准来是吧?” 于成也笑得前俯后仰。 跟那边的热闹不同。 凉亭下,宁恩恩找裴恒说话,裴恒的视线却落在笑得一脸灿烂的苏见月脸上。 这一边,宁恩恩还在说:“裴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一张您的亲笔签名?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您可能不知道,我去过好几次您的音乐会专场,我的家里还放了好多您的周边呢,我们能不能合个照啊?” 宁恩恩说着,有些害羞。 裴恒的眉头隐约皱起,“这位女士,你的话一直这么多吗?有没有人嫌你烦过?” 宁恩恩完美的假面裂开。 隔着屏幕,疯狂刷弹幕的人,都听见了她面具碎裂的声音。 ——哈哈哈,裴大少潜台词应该是:你太啰嗦,吵到我看媳妇儿了! ——楼上的注意言辞,我家月月独美! ——那些疯狂洗地的狂热粉们,为什么所有人都嫌弃你家姐姐话多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你们快点出来继续洗啊! 很显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跟荣姐预料的一样。 这个节目的几名固定嘉宾都知道苏见月大病初愈。 所以对她格外的照顾。 两天的录制,另外两个飞行嘉宾,苏见月不太满意之外,她都满意得不得了。 吃完了午饭,他们接到了任务卡。 去地里拔萝卜。 这档慢综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助力滞销的农产品。 偏生遇到了一个总是跟她较劲儿的宁恩恩。 又遇到了一个总想要往她身边凑的裴恒。 苏见月的绯闻,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 就算没吃过全部瓜的路人,都对这一出狗血大戏,略有耳闻。 关于苏见月跟裴恒之间的关系。 从前,有许多人看不太清,但是今天之后,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 不为别的,苏见月对裴恒的嫌弃,实在是太明显了。 光凭眼神,都能看出来。 苏见月真的,连装都不想装一下。 到了晚上,小木屋的所有人都准备休息。 苏见月洗了澡出来,换宁恩恩去洗澡。 这一期节目,只有她和宁恩恩两位女嘉宾,她们自然而然地住在同一间房间里。 不大的房间,有两张床。 房间里的摄像头被关掉。 苏见月坐在床上,做着基础护肤。 被子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人。 苏见月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乳瓶子差点掉到地上。 她一脸警惕地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声音。 拉起被子,将冒出脑袋的萧玉祁的脑袋盖得严严实实。 苏见月压低了声线,紧张兮兮。 “你怎么来了?” 萧玉祁被埋在被子里有些透不过气。 这里的床又窄又小。 他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睡在上面,脚踝一下都悬空在了床尾,苏见月用被子盖住了他的脑袋,却盖不住他的脚。 萧玉祁再次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一日未见,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罢了!” 萧玉祁的耳力本来就好,一过来,他便听见了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那里有何人在?”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推开苏见月的手,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苏见月再一次,心虚的,猛地扯起被子,盖住了他的脑袋。 “祖宗,你小点声,我现在还在录节目呢!” 萧玉祁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响起。 “原是我来得不巧了,耽误了你的事情,既如此,我走便是!” 萧玉祁的语气极软,夹杂着青杏一般的酸涩。 那声音,耷在苏见月的心尖儿,让她既心软又想笑。 “你想什么呢?” 她将被子扯下来一点儿,露出了萧玉祁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我今天晚上被节目组安排,跟另外一个女孩子住一起,你在这里,不方便。” 萧玉祁难以抑制的唇角上扬。 “既如此,那你……” 第202章 刺客杀了刺客?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苏见月便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了几分坏心思。 苏见月当即将被子重新往上一拉,盖住了他的脑袋。 遮住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你想都别想。” 关上门在家里,怎么样都行。 但是在外面,尤其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苏见月拘束得很,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两个度。 忽然。 浴室的门开了。 苏见月再次掀开被子,自己也钻到了被子里面。 她那只漂亮的jio,使出吃奶的劲儿。 一脚把萧玉祁踹到了他自己的世界。 萧玉祁的闷笑声还没来得及传出,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脚踹飞。 “嗯!” 男人消失前,还留下了一道闷哼。 苏见月心虚的剧烈咳嗽,试图掩盖住那道突兀的声音。 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面出来的宁恩恩猛地一顿。 她怎么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 宁恩恩三两步上前,一只手扶着脑袋上的毛巾,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掀开了苏见月的被子。 苏见月赫然抬头,长发凌乱,小脸也因为方才的劲儿使得有些大,而变得红扑扑的。 宁恩恩的眸光里面带着探究。 苏见月心脏砰砰地跳。 但是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弱。 “谁允许你掀我被子的?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边界感?” 苏见月从宁恩恩的手里,把被子扯了过来。 宁恩恩来不及松手,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床尾边上的五斗柜,才勉强站稳。 “我刚才听见男人的声音了!” 说起这个,苏见月可就理也直,气更壮了! 她将被子披在身上。 猛地起身。 像一只大扑棱蛾子似的,抖着被子,扇出巨大的风。 直直地往宁恩恩的身上吹。 “哪儿呢?男人在哪儿呢?” 她面上不愉,实则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就连苏见月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话的音量,已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看着除却苏见月和一床被子之外,空空如也的床铺。 宁恩恩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苏见月又笑道:“哦,我知道了,难不成,男人藏在了枕头底下?” 她说着,一把抓起了床上唯一的一个枕头。 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苏见月这才重新裹着被子坐下去。 宁恩恩被她用被子掀起来的风扇的,浑身滋滋的凉。 她本就是刚洗澡出来的,打开的毛孔还未闭合。 连头发都滴着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睡衣的肩膀。透心的凉。 “阿嚏!” 宁恩恩只觉得鼻头痒痒的,没忍住,别过脑袋,用手捂住口鼻,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宁恩恩,就算你对我有意见,节目拢共也才录制两天,不服气你也得憋着,我又不是你的谁,没道理惯着你的臭脾气。” 昨天在涂总的办公室,宁恩恩看她的眼神,就让苏见月不太舒服。 原本,荣姐拒绝了涂总的提议,他们双方还协议好了,这次来,苏见月不带宁恩恩。 没想到一转眼,人家都已经到了节目组。 在看见宁恩恩的那一刻,苏见月还在好脾气地想着,宁恩恩来就来了吧! 反正也就两天的时间,只要宁恩恩不作妖,自己还是能跟她和平共处的。 再一次令苏见月没想到的是,宁恩恩从一开始,就在阴阳怪气地拉踩她。 苏见月是没什么害人的心思。 但是,她又不傻。 一个人,在跟她相处的时候,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她能感觉不出来吗? 所以,苏见月从一开始的忍耐,变成了最后,跟宁恩恩同款的阴阳怪气。 直到现在。 宁恩恩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这种没有丝毫边界感的行为,令苏见月很是反感。 她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毫无顾忌的掀开别人被子的程度。 “你听到什么声音,你可以来问我,但是你直接来掀我的被子,这事儿,不论拿到哪里去说,都是我有理,再者说了,你怎么就确保你听到的声音不是幻听?” 苏见月像个小炮仗似的。 叽里呱啦一连串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吐。 根本就没有给宁恩恩开口辩解的机会。 宁恩恩气到眼眶都是红的。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愣是没有你出来半个字。 头一回,宁恩恩嫌弃自己的嘴皮子不够利索。 苏见月却暗暗舒了一口气。 随即,她白了宁恩恩一眼。 “你什么你?赶紧忙完了睡觉,明天你要是再顶着一双熊猫眼,当着镜头的面,阴阳我欺负你,我可是会当着镜头的面,坐在地上哭的。” 岁见月说到做到。 宁恩恩想起来苏见月今天的一连串行为。 也意识到了。 眼前这女人,跟别的女明星,可能还真不一样。 她丝毫都没有身为女明星的自觉。 当着镜头的面,她真的是一点儿形象都不顾及。 先是平地摔,吃饭的时候,库库炫了两大碗。 下午去地里拔萝卜的时候,也十分的卖力。 虽然她仍旧是一步三喘气儿,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真的是尽力在干活儿。 冒出汗来,就用袖子那么一揩。 对比之下,画着伪素颜装的自己,连擦汗,都只敢拿着纸巾,一点儿一点儿的点。 一下午过来,她干的活儿虽然比苏见月多。 但看起来,就是比苏见月更加做作。 就……很气! 真的超级气。 晚饭之后,她的经纪人还给她打了电话。 勒令她明天正常一点儿,这一连串的行为,太招骂了! 她是来这里吸粉的,不是来吸黑粉的。 要是再这么招黑下去,她的下一部戏,大概率要黄。 这么招骂的一个人,怎么去演万人迷? 观众看了,分分钟出戏好吧? 宁恩恩的经纪人,是璀璨娱乐另外一个颇有些手段的男人,名字叫做曹立。 他跟荣姐是公司里出了名的死对头。 连带着,不仅他们两个人每天都为了业绩打擂台。 就连的他们两个,各自管辖的艺人,都互看不顺眼。 就有一种,谁也不能越过谁去的微妙感。 很明显,曹立这个时候,签下宁恩恩,还费心费力的,执意要把宁恩恩塞到跟苏见月同一个节目组。 就是为了让宁恩恩跟苏见月成为对照组的。 “对不起,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宁恩恩梗着脖子跟苏见月道歉。 虽然,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根本就没有让苏见月体会到她的半点儿歉意,但这并不能阻止苏见月暗爽。 苏见月盖着被子,把脑袋埋进被窝里睡觉。 宁恩恩气鼓鼓地去了浴室里面吹头发。 越吹越气。 她干脆拿起手机,不知道跟谁发出了一个短信。 ——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我快要忍不住了! 那边秒回了一个字:等。 干脆利落。 宁恩恩将手机往边上一推。 更气了! 苏见月却在想着,之前在剧组,她跟宁恩恩其实,相处得还不错。 那个时候的宁恩恩,虽然话不多,但是,她待人处事,落落大方,一点儿也不像现在,一开口,说出的话,没有一句让人听起来舒服的。 苏见月烦躁地翻了个身。 猛然想起刚才那个,被她一脚踹回去了的萧玉祁。 她刚才,是不是下脚有点儿重了? 苏见月漂亮的双眉蹙起。 她要不要去看看他? 浴室里面,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嘈杂。 苏见月攥着被子,还在犹豫。 那一边的萧玉祁,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侧腰。 刚才那一脚,是月儿踹出来的? 她踹他? 萧玉祁气笑了。 目睹了陛下忽然在床上打了个滚,很明显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的样子的天枢:“……” 不行,危险。 他赶快跑。 悄悄移动的身子,不过才挪动了半寸。 预料之中的。 萧玉祁叫住了他。 “你去哪?” 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天枢疯狂抠手。 “属下……属下……属下要去方便。” 他一把捂住了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哎哟,肚子好疼,陛下,属下憋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了!” 话音一落,天枢一遍嘴动放屁,一面脚底抹油的往外窜。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萧玉祁的房中。 萧玉祁的脸,黑成了锅底。 他将视线,落在了放在他身边的长剑上。 不行,他非得找人打一架不可! 萧玉祁没有半点睡意。 穿了鞋,提起长剑就往外去。 不过半个时辰,距离客舍一里之外的农屋之中,屋顶被一把巨剑一剑掀翻。 干枯的稻草夹杂着尘土,将只等子时,出去行刺的刺客们惊醒。 “咳咳咳!” “啊呸呸呸!” 剧烈的咳嗽,夹杂着吐出满嘴尘土和草屑。 他们还没缓过神来。 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一身玄衣,一脸煞气,从天而降。 “救命啊!” 刺客大喊着救命。 一群人你推着我,我挤着你,直到同伴被砍倒了两个。 他们才终于找到一些章法,齐齐应战。 片刻后。 一名仅存着一口气的刺客,艰难地拉着门槛,爬到了屋外。 借着月光。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抬手,抓住漫天星辰。 用尽最后的力气,呢喃出声:“有……刺客!” 随即,咽气! 萧玉祁阔步出门,踩碎了他满手的星辰。 第203章 太欺负人了 一夕之间,所有家族派出来的刺客,尽数被诛杀。 整整十个窝点。 跟在萧玉祁身后,不敢出声的天枢撸了撸发寒的手臂。 陛下这是……跟观音大士吵架了? 他看着月色下,成双成对的落叶。 一片完好无损,另一片,被碾成了碎片,龇着牙,颇为好心地将那片完好的叶子盖在了碎成渣渣的叶子身上。 “我把你们合葬在一起,你们千万别怪陛下,下辈子投胎,可别再掉到陛下跟前了!” 脚步声停住。 天枢后背一冷。 他颤颤巍巍的转头,正对上萧玉祁那双森寒的眸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出手时就出手。 天枢扑通一下,借着内力,滑跪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以头抢地。 “陛下,属下知错。” 萧玉祁缓缓蹲下,高大的身躯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天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天枢的内心在疯狂反省。 自从观音大士出现之后,陛下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连带着他都忘了。 陛下从前,究竟是一个怎样不苟言笑之人。 “你说……” 天枢屏住呼吸,等着陛下的下文。 “寡人很拿不出手吗?” “自然不是……” !!! 天枢下意识地回答完萧玉祁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陛下方才问他的问题,究竟有多么离谱。 得了回答,萧玉祁继续问道:“那为何,她一脚将寡人踹了回来,那么重的力道,踹得寡人那般疼……” 萧玉祁的语气中含着委屈。 天枢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将那双未曾听说过这句话的耳朵再找回来。 他知道的太多了! “陛下,观音大士并非肉体凡胎,兴许她觉着自己没用力,但您觉着力气大了,是吧?” 他也不敢问,陛下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惹恼了观音大士,才会被大士一脚踹下床? 萧玉祁眸色又是一沉。 天枢再次叩首。 “陛下,这事儿,属下没经验,您合该去问问有经验的人,是吧?” 萧玉祁嗤笑一声。 “也是,你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问你?也是白问!”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浅浅的灰尘。 夜色无边。 正是三更时,正好眠。 均匀的呼吸声忽然一乱。 苏见月清楚的听见,睡在她的隔壁床上的宁恩恩,蹑手蹑脚的起了床。 紧接着,房门传来细微的响动。 终于,一片安静。 苏见月看了一眼旁边空落落的床铺。 若有所思。 随即,她的将被子蒙。 整个人消失在了卧室。 简陋的客舍。 比起四面漏风,不遑多让。 苏见月一过来,便觉冷得不行。 邦邦硬的床铺,一点也不绵软的被子,盖在身上,感受不到半分暖和。 苏见月打了一个哆嗦,滚回房间,拿起了一件厚实的羊羔绒的长款外套,套在身上,拎起毛茸茸的拖鞋。 才再次滚了过去。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只能听见屋外呼啸的风。 苏见月穿好拖鞋,下了床。 才走了一步,地板便咯吱咯吱作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岁见月吓了一跳。 下一刻,房门破开。 一把长剑直指苏见月的脖颈。 苏见月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重新坐在了冰凉的卧榻之上。 来人黑衣蒙面。 苏见月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是,苏见月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果然是个无能的皇帝,到了这步田地,身边竟还要带着女人?” 苏见月忽然,往那人的身后看去。 “呜呜呜,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那人下意识地向后扭头。 苏见月抬起脚,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胯骨。 那力道,比刚才踹萧玉祁的力气,还要大了三倍不止。 男人猝不及防,踉跄几步,险些冲出了屋子。 手中的软剑成为了他的拐杖,使得他勉强撑住身子。 苏见月大喊一声:“救命啊,有刺客啊!” 声音响亮到,惊醒了全客舍的人。 男人气急败坏。 他挥起剑,便要朝着苏见月刺去。 苏见月将被子往前面一丢。 男人一剑将被子破成两半,再向前。 眼前哪里还有半分苏见月的影子? 来不及寻人,追兵已至。 男人破窗而出。 不偏不倚,恰好落进了窗户底下,隐匿与黑暗中的巨网。 “很好,鱼儿终究会自投罗网。” 萧玉祁唇角一勾。 “将人,带下去。” 男人当即被人一记手刀劈晕。 随即,他牙根处的毒药,被人抠出。 杜绝了他想要自杀的可能。 萧玉祁抬步上楼。 一进门,便闻到了房内淡淡的桃子清香。 不好,月儿来过? 碎成两半的被子,床褥上,被人躺过的印记。 萧玉祁紧随其后,往床上一滚。 正好看见了惊魂未定的苏见月。 见到来人。 苏见月一把搂住了萧玉祁的脖子。 “要命了,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杀你?” 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 苏见月遇见过多少次刺杀,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萧玉祁回抱住苏见月纤软的腰肢,狂跳的心脏,才逐渐安定下来。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贸然去我那边?” 苏见月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我之前不是踹了你一脚吗?我一时情急,力气用得挺大,我怕你被我踹坏了!” 苏见月越说越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萧玉祁松开手,一脸严肃。 “便是你将我踹坏了,这个时候,你也不该冒险去见我!” 苏见月也松开了圈住他脖子的手。 “再者,吾乃帝王,习武多年,哪里是这般容易便能被你……” “嗯嘛!” 柔软的唇,贴在萧玉祁的脸上。 萧玉祁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还未说出口的话,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苏见月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望向他。 “你继续说啊!” “我在同你说正事,你如何……” “嗯嘛!” 又是蜻蜓点水的一下,透过面颊,甜进了萧玉祁的心坎儿里。 这……还怎么说得下去? “你继续说呀!” 苏见月的眼底带着俏皮。 萧玉祁发了狠。 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肢。 大掌落在了苏见月的腰窝。 天旋地转。 苏见月被他死死地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萧玉祁的眼底,火焰灼烧。 心底却清醒克制。 “月儿,你若是再这般撩拨,便要承受住后果。” 苏见月没有说话。 只仰起脸,将嫣红的唇,碰上了他高挺鼻。 被子被一把掀起,将二人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 冰凉的唇,带着细微的颤抖。 精准地噙住了苏见月嫣红柔软的唇瓣。 勾勒。 撕扯。 吮吸。 他毫无章法。 却强势霸道。 苏见月的呼吸,被他掠夺。 纤细的手,被他的大掌扣住,钉在身侧。 鼻头交壤。 苏见月被迫承受着他全部的重量。 龙涎香的气味,与淡淡的桃香,在透明的空气中欢快起舞。 深秋的屋内,温度节节攀升。 清泉被热火煮沸。 交颈的两人沉溺其中。 慢慢的。 萧玉祁似乎掌握了一些章法。 粗暴的动作逐渐温柔。 釜底抽薪,沸水不再翻腾。 变得冷热适宜,正好入口。 狂风化作春雨,细细密密地诉说着情谊。 如同情人低语。 耳鬓厮磨。 良久。 黏腻的唇瓣分开。 苏见月眼神迷离,肺部被抽干的空气迅速回笼。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如同干渴许久,重新回到水中的鱼儿。 眼角都缀着泪。 萧玉祁搂着苏见月的身体,翻了个身。 让苏见月趴在他的身上喘气。 大手一搭一搭的落在她的后背。 为她顺气。 终于缓过劲儿来的苏见月眼尾泛红。 “你太欺负人了!” 萧玉祁低声浅笑。 “是,我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苏见月用拳头捶了一下萧玉祁的胸口泄愤。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生而为人,食色,性也!月儿,此乃自然之法,我们不可悖逆而行。” 苏见月倏地起身。 跨坐在了萧玉祁的腰间。 “下次,必须我在上面。” 萧玉祁黑眸锃亮。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出! 光是这么想着,他便有些气血上涌。 “月儿!” 明亮的眼神变得幽暗,星空浩渺,终不见日。 “不若,我们现在便试试?” 苏见月一个激灵,从萧玉祁的身上弹起。 她指了指被子盖住的部分,又指了指萧玉祁晦涩的脸。 跳下床,捂脸。 “流氓!” “我不过是顺应自然之法,月儿需要早日习惯。” 苏见月咬唇,转身。 今天,她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了!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玉祁耳力极佳。 他伸手,将苏见月带回了床上。 拉起被子,将苏见月捂在了自己的怀里。 食髓知味。 又一个吻,重重落下。 吸走了苏见月全部的氧气。 须臾。 他松开她。 抬手,苏见月的头顶揉了揉,笑道:“乖,快睡!” 苏见月满脸通红。 房门咔嗒一声打开。 苏见月胸口一跳。 猛地扭头。 身边哪里还有萧玉祁的影子?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 宁恩恩没想到,这么晚了,苏见月居然还没睡。 她一脸酡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恰好对上了苏见月的视线。 许是因为心虚。 宁恩恩根本没有注意到苏见月的异样。 她贴着墙壁进门。 有些尴尬。 又有些羞耻。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 第204章 晚安,玛卡巴卡 “你跟踪我是吧?” 苏见月难得耐心地等着宁恩恩开口。 万万没想到,宁恩恩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苏见月被气笑了。 宁恩恩被苏见月这一笑,笑到破防。 “你看到什么了?” 她两步上前,眼神中透露着紧张。 “苏见月,你别以为你现在风头正盛,你就高人一等,我不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本来。 同在一个剧组的时候。 所有的演员,都是小透明。 她是女主,苏见月是女二。 但,苏见月长得好看,嘴皮子能说,又会讨人欢心,这就导致,明明她是女主,但是全剧组人的关注点,都在苏见月的身上。 原本,她只是心里不舒服。 自我调节一番,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可是,苏见月突然就火了! 她不仅火了,还被文影后发博认领,被云景集团发博认领,她一跃,从为无人问津,买件撑场子的衣服都要精打细算的十八线小演员,变成了云城首富家的真千金,热度持续攀升。 连带着剧宣,发布的预告片,她的出场镜头都比她多。 那条预告片的弹幕,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在吹捧苏见月好看,苏见月演技好,把她这个女主,拉踩得一文不值。 明明,她才是女主角,不是吗? 人就是这样。 他们能够忍受优秀的人,更加优秀。 却不能接受,原本与他们不相上下的人,突然间飞黄腾达。 所以,在那人找上宁恩恩的时候。 宁恩恩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她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苏见月的存在? 如果,苏见月能消失就好了! 没错,如果,她能消失就好了! 不平衡的心里,衍生出嫉妒的种子。 开出罪恶的花。 她和苏见月,注定没办法和平共处。 宁恩恩恬淡的五官扭曲。 佯装出来的温婉大气尽数化成泡沫,被风一吹,四分五裂,飘然远去。 干巴巴的威胁,落在苏见月的眼底,毫无威慑力。 苏见月越看她,越觉得可笑。 “你凭什么威胁我?” 她抓起枕头,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咯!” 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几分嘲弄。 宁恩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瞬间软下了语气。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宁恩恩的视线,落在苏见月的手机上面。 她犹如惊弓之鸟。 继续哀求。 “你偷拍照片了对不对?你把照片删掉,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苏见月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面。 她眉毛一挑。 原来,自己吓自己,是真的会把自己吓死的啊? “看你表现!” 苏见月说出了这么模棱两可的四个字。 言多必失。 再多的,宁恩恩可以继续脑补。 她将被子一拉,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睡觉。 刚刚调整好睡姿,苏见月又从被子里探出手。 精准的吗,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把手机拉进被子里。 “晚安,玛卡巴卡!” 宁恩恩:“……” 我看你像个玛卡巴卡。 一早醒来。 苏见月精神抖擞。 她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出来。 对上的,却是宁恩恩那张憔悴的脸。 她的眼底泛着淡淡的淤青,眼睛里面含着血丝。 大约是一晚没睡。 苏见月让开一条道。 跟宁恩恩错开身体。 苏见月出去的时候, 小木屋里面,另外几位男嘉宾已经开始在为早饭忙碌了。 见到苏见月出来。 谭畅正在屋里的小厨房冲洗碗筷。 他笑着跟苏见月打招呼。 “月月,早啊!”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八点。 苏见月撸起袖子。 “谭老师早啊,这个我来洗吧!” 她说着,就要上前,把谭老师手里的碗接过来。 谭老师却笑道:“我这边一会儿就好,你先去院子里,看看方老师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诶,好,那我过去了啊!” 苏见月笑眯眯地应道。 随即出了院子。 方向阳正在做酱香饼。 灶台的另一边,放着一只砂锅,砂锅里面熬得稠稠的小米粥,正在咕咕噜噜地冒着小泡泡。 靠着院门那边,于成正在给那些动物们添口粮。 十分温馨的场景。 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头暖暖的,超级治愈。 “方老师,我来帮忙。” 方向阳恰好将锅里的酱香饼翻了个面。 见到苏见月来。 他也不客气,笑道:“那正好,你把那边的台子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在那边吃早饭。” “好嘞!” 苏见月收拾着台面上的厨具,还有刚才揉面遗漏的面粉。 地上还掉了一个鸡蛋壳。 苏见月怕自己等一下不小心把鸡蛋壳踩碎了,不好清理。 她干脆先弯腰,把鸡蛋壳捡起来。 谁知道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放在案板边缘的筷子。 她一时间有些顾不上地上的鸡蛋壳,下意识地要抬头去捡筷子。 案板上忽然多出来一只漂亮匀称的手。 护在了她的发顶上。 另一只手,停在了苏见月的耳畔。 稳稳地抓住了那双掉落的筷子。 “小心。” 清润的嗓音响起。 苏见月连忙低头,捡起鸡蛋壳。 从边上窜出了裴恒圈住的范围。 “谢……谢谢!” 弹幕外,满屏的“啊啊啊啊啊!” ——大早上的,就让我看见了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幕,这一天谁惹我,我都能笑脸相迎。 ——家人们,给我把郎才女貌扣在公屏上! ——打开手机就看见我媳妇儿,真好! ——楼上的你醒醒,那是我媳妇儿! ——看见女鹅啦,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呐! ——只有我觉得,女鹅在躲着裴少爷吗? ——同上+1 ——啊啊啊,贝戋人滚开,离我家哥哥远一点! ——啊啊啊,梦女滚开,离我家女鹅远一点!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用魔法打败魔法吗? 随即,又是满屏的哈哈哈哈! 节目组的公屏是会转换切入点的。 屏幕恰好定格在方老师一脸姨夫笑的脸上。 他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哎哟,年轻真好啊!” 恰好这时,谭畅端着洗漱好的碗筷出来。 “那是,年轻确实好,所以,你以后别喊我老谭,你得喊我小谭,这样显得我年轻,懂不懂?” 方向阳噗嗤一笑。 “我是老方,你是小谭,这么算起来,你比我还短一辈儿,来,小谭,叫声叔听听。” 谭畅把碗放在灶台边。 “哟呵,你还占上我便宜了?” 画面的重点,被转移到了方向阳和谭畅这边。 裴恒掩住眼底的失落,淡淡一笑。 “我来收拾吧,你去休息就好。” 当着镜头的面,苏见月哪里敢让裴恒收拾桌面? 他的粉丝粘性极高,比裴恒更加爱惜他自己的那双手。 昨天下地干活儿的时候,方向阳和谭畅都没让裴恒拔萝卜,而是给裴恒单独安排了别的任务。 不费手的那种。 苏见月能够预见。 今天,她要是敢让裴恒真的做这些活儿,不用到明天,十分钟之后,裴恒的粉丝就能让公司官网的后台直接崩溃。 这种对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严重影响的事情,苏见月做不出来。 她连忙上前。 “不用不用,我来我来!” 镜头恰好扫过来。 裴恒看着苏见月着急忙慌的动作,唇角漾开了一抹春风般的笑。 ——我妈问我为什么笑?我说春天来了,我妈给了我一个大逼斗,问我是不是做梦还没醒? ——楼上的好有梗,哈哈哈哈! ——裴大少啊,你能不能把你嘴边不值钱的笑收敛一下? ——好好好,跟我玩儿纯爱是吧?爷喜欢,给爷多来点! ——楼上的,我以为你要拔刀,结果你给我拉了坨大的 导演看着屏幕,心满意足的笑眯了眼。 他拍了拍偏偏大腹,啧,这么高质量的嘉宾,给他多来两个! 哈哈哈! 苏见月从头到尾都没多看裴恒一眼。 这样的场景,落在别人的眼底,就好像是她害羞,欲拒还迎地躲着裴恒一样。 刚从客厅出来的宁恩恩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这一期的所有嘉宾之中。 宁恩恩的咖位最小。 她出来的时候,机位并没有对准她。 宁恩恩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才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出来。 “方老师早,谭老师早,裴老师早,月月姐早!” 早了一圈。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苏见月和裴恒中间。 裴恒上扬的嘴角明显一顿。 苏见月如释重负,恰好往边上移了两步,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将整个案板全部擦干净。 随即进屋洗抹布。 弹幕有一瞬间的空白。 紧随其后的,是骂声一片。 宁恩恩从一开始,就在招骂。 她的经纪人给她走的路线,就是先黑红,抓住流量,再洗白。 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 其余的,经纪人任她发挥。 所以,宁恩恩一改以前的沉闷,逐渐外放。 她需要话题度。 现场所有人,话题度最大的,就是裴恒。 裴氏唯一继承人。 再者…… 宁恩恩看向裴恒,含羞带怯,明明什么都说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终于。 弹幕上,裴恒粉丝彻底疯了! 第205章 强取豪夺 ——这个女人,她想要干嘛? ——能不能不要用眼神侮辱我家哥哥?我真的要疯了! ——工作室能不能做个人?能不能不要什么烂人都往哥哥的节目里塞? 满屏的发疯言论,在微博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对比之下,苏见月的微博评论区,评论突然好了起来。 然,苏见月本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不想出去面对裴恒,磨磨蹭蹭地又把洗手台擦了一遍。 直到谭畅进来喊她出去吃早饭。 苏见月才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苏见月对宁恩恩的威胁起了作用。 今天一天,出去做任务。 宁恩恩都没敢再来惹她。 苏见月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去翻地。 裴恒总是找机会往苏见月身边凑。 宁恩恩则往裴恒的身边凑。 这样循环。 裴恒的脸色越来越冷。 弹幕的骂声越来越难听。 苏见月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没错,就是这样。 宁恩恩好样的。 继续加油。 于是,今天一整天的直播。 观众们看到的都是,苏见月躲,裴恒追,裴恒躲,宁恩恩追,这种狗血的戏码。 微博上,有关于这档节目的热搜,挂了一整天。 热搜词条越来越多。 是那种,每点进去一条,都能让路人捧腹大笑的程度。 方向阳、谭畅当了一天的吃瓜群众,在边上负责解说。 末了,方向阳还补了一句:“于成,快,你去加入他们!” 于成一脸天真的“啊?” 谭畅站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于成的这个“啊?”,飞速地被网友做成了表情包。 又笑倒了一片网民。 直到今天的节目彻底结束。 苏见月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拖着行李箱,向几位嘉宾道别。 彻底消失在镜头之中。 苏见月脸上的笑容,一秒垮掉。 钱不好拿啊! 她的脸都笑僵了。 阮啾啾小跑着上前,接过苏见月手里的行李箱。 箱子轻飘飘的,没有来时一半重。 保姆车就停在盘山公路拐角的位置。 苏见月正要上车。 裴恒的车就疾驰而来。 停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有了前车之鉴。 苏见月后退了两步,跟他隔得远远的。 生怕裴恒再次发疯。 一个不注意,把她薅到他的车上带走。 她的动作,裴恒尽收眼底。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 明明很温润。 落在苏见月的眼底,他唇角的弧度,总是与那一天的重叠。 温润只是假象。 苏见月知道。 她转身,上车。 裴恒的车子依旧停在原地,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盘山公路本来就窄。 苏见月公司的保姆车找了个相对较宽的口子掉了头。 想要下山,就得经过裴恒的车子旁边。 两辆车并排,勉强能通过的道路,裴恒的车子,就那么大咧咧地横在了马路的正中央。 保姆车过不去。 司机下车,企图跟裴恒交涉。 裴恒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让苏见月来。” 他好整以暇,坐在迈巴赫后座,前面的司机是裴家本家的人,只听从裴恒的话。 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西装革履,双手带着纯白的手套,苏见月这边的司机,连跟他搭话,都找不到突破口。 司机踌躇了一瞬。 回到了保姆车的旁边,拉开车门,面露难色。 “苏小姐,裴先生执意要跟你沟通。” 苏见月:“……” 她就说,小说男主都是法外狂徒! 苏见月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打了妖妖灵。 “喂,南城公安局吗?我要报警。” 阮啾啾长大了嘴巴。 司机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 他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然后,默默地关上了保姆车后座的门。 坐上了驾驶位。 漫长的等待。 苏见月安心地闭目养神。 裴恒的耐性极好。 他享受捕捉猎物的过程。 只要结局是猎物终将落在他的掌心。 过程如何。 他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两辆车就这样卡在道路中央。好在芝麻山只是节目组的取景地。 平时并没有什么车辆来往。 并没有造成交通堵塞。 很快。 警车鸣笛的声音传来。 裴恒温润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石化。 她居然报警了? 裴恒失笑。 “你去。” 司机在他的示意下下车。 出面与警察交涉。 苏见月的眼睛里面,浮现出期盼的光。 透过黑色的防窥玻璃,苏见月、阮啾啾和司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外面,想要看看警察的处理结果。 苏见月在脑海里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只等警察过来问话,她就要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的,一口气控诉裴恒的全部恶行。 令车上三个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警察来了。 又走了。 走了! 苏见月:“!!!” “月月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阮啾啾紧张的询问。 苏见月头发都要气直了! 隔着玻璃,苏见月还能看见裴恒嘴角扬起挑衅的笑。 苏见月低头,从包包里面,翻出来一个防狼喷雾,藏在袖口。 又拿出了一根电棍,揣进卫衣大大的口袋。 随即装好手机。 下了车。 因为是出来录节目,人多眼杂。 苏见月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把手枪带着。 现在看来,她可能需要雇一个保镖。 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她才行。 苏见月下了车。 裴恒就倚在车门边,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看起来既高冷又随性。 他似乎许久没有穿过白色的西装了! 苏见月隐约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但是,眼下的情况,又不容她细想。 裴恒满意的笑。 他就说,猎物终究会落入他的掌心。 苏见月依旧停在距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 她一脸戒备。 “裴恒,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好歹曾经也是未婚夫妻关系,你何必跟我这般生分?” 裴恒讨厌他们之间的距离。 苏见月像是测量好了一般。 永远都不会更进一步地靠近他。 凭什么那个男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站在她的身侧,将她护在身后? 而他,好像是被定位了一样。 只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你是不是疯了?” 苏见月十分的不能理解。 一段明明没有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关系,裴恒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对她强调? “我们之间,除了一张空头支票之外,没有一丁点儿实质性的关系。”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讲不清楚道理呢? 裴恒前进一步。 苏见月便后退一步。 这样的动作,刺痛了裴恒。 他大步上前,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苏见月的手腕。 “以前,我也以为只是空头支票,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 苏见月抗拒的想要挣脱开自己的手。 裴恒却得寸进尺,扣住了她的肩。 手臂被他钳制。 苏见月动弹不得。 被迫对上裴恒的视线。 距离那么近。 她看清了裴恒眼底的执拗。 “苏见月,我的这一张支票,是满额!” 苏见月抬脚,狠狠地踩上了裴恒的脚背。 被裴恒钳制住的双手,却仍旧动弹不得。 他像是不怕疼似的。 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可是,我的这张是空的,你懂吗?感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不是苦情女主,不吃强取豪夺这一套!” 脚上攻击没有用。 苏见月干脆将卯足了劲儿,将脑袋狠狠地往裴恒的脑袋上撞。 显然。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 气死。 她根本撞不到裴恒的脑袋。 阮啾啾和司机相继下车。 往苏见月这边冲。 随即,一群黑衣保镖迅速围拢,拦住了阮啾啾和司机的路。 这阵仗,苏见月看了,突然就沉默了! 看样子,请一个保镖,根本没用。 裴恒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十名保镖起步。 她红着眼眶,抬头看他。 漂亮的眼睛里面带着决绝。 “裴恒,我的这张支票,永远都是空的,永远!” 裴恒不怒反笑。 “迟早会满的。” 他胸有成竹。 就像刚刚。 苏见月明明不下车。 最终还是下车了,不是吗? 苏见月被他带回了车里。 真的。 要不是法治社会,苏见月真的想要一枪崩了他。 正中眉心的那种。 光是裴恒一个人,苏见月都没有把握打得过。 更遑论他身后的那一群保镖。 一个电棍,杯水车薪。 完全不顶用。 苏见月极其厌恶地距离裴恒恨不得一丈远。 紧紧地贴着另一边的车门,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留给裴恒。 嘴唇紧抿着看向窗外。 她的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 手机就在她衣服的口袋里,那里面还有电棍。 这是她最后的依仗,不能妄动。 苏见月的掌心,抵着那支防狼喷雾。 紧张到了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打算,永远都不看我一眼吗?” 苏见月没有说话。 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裴恒浅笑的脸逐渐沉下。 同样不再说话。 很快。 从芝麻山,到裴氏在南城的停机坪。 苏见月被迫坐上了裴恒的私人飞机。 飞机直接在南山别墅降落。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院落,三叠喷泉闪烁着亮光。 潺潺水声吵得苏见月心情愈发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见月总觉得这里有些不一样了。 裴恒站在她的身后,手指着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海。 一大片梦幻的朱丽叶,在路灯下氤氲起粉色的光晕。 裴恒含笑的声音从苏见月的背后响起。 “看,你最讨厌的地方,消失了呢!” 第206章 失算了 苏见月想起来了。 那个泳池,不见了! 变成了一片绚烂的玫瑰花海。 粉色的朱丽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品种的花,根本不适合种在这里,你强行的将它们移栽过来,短暂的绚丽之后,它们只会永久地枯萎。” 再好的闲情雅致,也被这样的话尽数碾碎。 果然,裴恒收敛了笑意。 不过片刻。 他重新扬起笑。 “无妨,至少,它们曾在我的掌心绚丽过,不是吗?” 强扭的瓜,不摘下来,谁能保证一定不甜呢? 苏见月冷笑一声。 “自信是好事,自负就未必!” 裴恒企图牵起苏见月的手。 苏见月猛地避开。 “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拉。” 她将手握成了拳头。 拒绝同他接近。 裴恒这回,倒是不再强求。 大步地往前走。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可以选择跑,正好让我看看,最近升级的安保系统,效果怎么样?” 苏见月脚步一顿。 这个人,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见月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她盘算着,如果能再拿到一把枪就好了。 裴恒微不可闻地勾起了唇角。 主副错层的别墅,佣人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分成两列,候在主厅的门口。 在裴恒带领苏见月进去的时候,毕恭毕敬,齐声高喊:“少爷好,少夫人好。” 苏见月极其不适应这样的称呼。 从上次,裴恒强制性地将她带回南山别墅的时候,苏见月就已经对裴恒生理不适。 记忆中冷灰色调的装修不复存在。 整栋别墅焕然一新。 暖色的地砖,淡粉色的沙发,乳白色的家具,樱粉色的窗帘…… 一切,都变成了苏见月喜欢的模样。 “喜欢吗?” 苏见月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喜欢。” “没关系,我让人继续换,换到你喜欢为止。”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一再地挑战裴恒的底线。 裴恒扣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看向他。 “苏见月,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见月一点儿也不怕他。 就在此时。 她精准地摸出了口袋里藏着的电棍。 手摸索到了开关的位置。 准备好。 “对我的好处,可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 电棍强烈的电流,完完全全的落在了裴恒的身上。 “啊!” 痛到麻痹。 裴恒没有想到,苏见月竟然会随身携带这样的玩意儿。 他的半边身体被电流冲击到完全无法动弹。 苏见月迅速后退。 跟他保持距离。 保镖们迅速围了过来。 见状。 家庭医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给遭受电击的裴恒做急救措施。 其中一个保镖,直直地冲了过来。 苏见月的电棍对准了她。 她的双手就被左右两边的保镖束缚住。 南山别墅的管家关切地询问了家庭医生少爷的状况。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苏见月手里的电棍,被人截下。 苏见月彻底失去了自由。 一派威严的小老头看向苏见月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苏小姐,我们对您的尊重,全部取决于少爷对您的喜爱,可您伤害了少爷,请恕我们,无法再对您以礼相待。” 他的话,礼貌又严肃。 苏见月“呸”了一声。 “裴恒是人民币吗?不喜欢他犯法吗?他喜欢我,我就要对他感恩戴德吗?他带我来这里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苏见月的质问,根本就不在管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少爷这一边。 他永远痛恨一切伤害他们家少爷的人。 “在少爷好转之前,您无法自由活动半寸,把她带去地下室,关起来。” 说完,管家转身,裴恒被保镖们按照医生的指示抬上了楼。 管家紧随其后。 “是” 留下来的保镖们命令女佣过来搜身。 女佣没有再从苏见月的身上搜到任何危险物品。 保镖们这才勉强放心,将苏见月丢进了地下室其中的一间密室之中。 没有裴恒的授意。 他们不敢对苏见月怎么样。 苏见月不敢拿出袖口里藏着的防狼喷雾。 她害怕这间密室里面有摄像头。 这是一间完全没有窗户的房间。 除了白炽灯的光亮,任何光线都照不进来。 大约十平米的房间。 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刺目的白。 瘆人的安静。 一个正常的人类,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长时间的待着。 没有人知道,在看到床的那一刻。 苏见月心里的恐惧,彻底消散。 果然,有床。 只要有床就好。 苏见月不敢坐在床上,她生怕萧玉祁会凭空出现,暴露他们之间的秘密。 她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手机却没有半点信号。 怪不得那些人不没收她的手机。 原来是这里根本就连接不了信号? 现在能打的,只有紧急电话。 苏见月想到了谢晏城。 裴恒权势滔天。 在南城,都能无视法律,将警察解决,把她带回云城。 在云城,他的大本营里,他只怕是更加肆无忌惮。 再这样的时候,苏见月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谢晏城了! 她果断地再次拨打妖妖灵。 电话那边接通。 “您好,这边是云城公安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苏见月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 “我是苏见月,现在在南山别墅,我要找谢晏城谢警官。” 那边似乎听出了苏见月语气中的急切。 连忙答道:“请您稍等,我这边立即为您转接至谢警官专线。” 苏见月“嗯”了一声。 不过只有半分钟。 她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谁知,她等的电话还没转接成功,就有人进来,直接挂断了她的电话,将她的手机没收。 果然。 这里面确确实实有针孔摄像头。 苏见月开始四处寻找。 光洁的墙壁,一个除了白色之外,没有任何色彩的空房间。 摄像头会藏在哪里? 苏见月将目光,定格在了那盏灯上。 苏见月脱下来一只鞋,砰的一下,狠狠地砸向了那盏灯。 她的准头不错。 灯泡啪的一声,遭受重击炸裂。 里面仍旧透着一丝光。 那就是摄像头的位置。 有了这么一丝光,屋子里面倒也算不上完全黑。 苏见月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 在模模糊糊能视物的时候,苏见月开始将唯一的床拖到房间的正中央。 “她想要干什么?” 监控显示屏前的人问道。 管家面容严肃。 “认真看着,看看她又在打什么注意?” 苏见月只是想要借助床的高度,站上去,用东西遮住摄像头。 笨重的实木床,被她的拖到了摄像头的正下方。 苏见月的掀起白色的床单。 站在床上。 将被单往天花板上一撒。 白色的布料顿时遮住了全部的监控画面。 床单落下。 苏见月竟然没了踪影。 “人呢?” 管家大惊失色。 “赶紧的,去检查一下。” 他继续盯着监控画面。 死死地盯着。 生怕错漏了一处。 满屏的白色,有一丁点儿别的颜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将画面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确认,除了那只鞋子之外,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多出来。 苏见月,确确实实,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 管家疾步来到密室外。 搜查了一番的保镖,无奈地冲他摇摇头。 “姚管家,属下确实没有找到人去了哪里。” 管家立即转身,“我去请示少爷,你将视频拷贝出来,发到我的手机。” “是。” 苏见月知道,萧玉祁这边十分的危险。 可是没有办法。 现在的她,那边更加危险。 苏见月确定,荣姐现在,应该在满世界的找她。 谢晏城那边…… 她不敢肯定。 如果谢晏城的上司被裴家收买,那么,谢晏城根本就没有办法受理她的案件。 只希望荣姐能够机灵一点儿,去找爷爷。 距离去纪导的剧组试镜,还有四天的时间。 苏见月只能赌一把。 在这四天里面,有没有人能够找到裴恒这里,将这边闹个天翻地覆。 她好趁机回来。 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秘密。 这是苏见月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她再次回到了萧玉祁昨夜居住的客舍。 而萧玉祁本人,却已经继续往沱口镇的方向而去,快马加鞭地赶回建安城。 苏见月看着古朴简陋,没有一个人居住,黑灯瞎火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她能穿越到这里,说明萧玉祁今天晚上,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 所以,她只能穿越到萧玉祁睡过的上一张床上。 苏见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行,她必须得快点找到萧玉祁,万一他过去找自己。 被裴恒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这次,苏见月走路格外的轻。 她想要偷偷摸摸地溜出客栈。 外面三更天的梆子突然敲响。 将苏见月吓了一大跳。 她反应过来之后。 在梆子敲响第二次的时候。 迅速地打开了窗户。 看完之后。 苏见月更沉默了。 这里是二楼…… 二楼!!! 算了,放弃挣扎吧。 苏见月躺在床上。 将裴恒从头到脚骂了个干净。 第207章 相逢即是有缘 苏见月睡得并不安稳。 毫无舒服可言的床铺,全然陌生的环境。 她清楚地听到了打更人,每一次路过,敲打的棒子次数。 直到。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木栓子被拉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走街串巷的叫卖声。 楼底下,店小二的吆喝声。 这个古朴的世界,以一种苏见月从未见过的模样,开启了新的一天。 苏见月将硬邦邦的床铺重新整理好。 光线穿透泛黄的窗纸,过滤掉太阳的璀璨,落进一室昏黄。 苏见月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衣服与头发。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楼下,店小二正手脚麻利地将归置好的桌椅板凳一张一张地摆放好。 一名妇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衫,用木盆端进来一盆水,仔仔细细地将每一张摆放好的桌椅板凳擦得锃亮。 高高的木质柜台里,一名略胖的中年男人正拨弄着算盘,盘算着菜农们今早的菜钱对不对号? 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 苏见月藏在楼梯口。 没敢下楼。 她身无分文。 白白地住了一晚上客舍,一会儿,人家万一管她要钱,那可如何是好? 苏见月将自己从头到脚摸索了一番。 除了一支防狼喷雾,什么都没有。 苏见月再一次弯着腰,从二楼的楼梯口向下看,想要等待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间,悄悄的出去。 却没有留心她的身后,同样探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她的耳畔,忽然响起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是在看哪家俊俏的公子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苏见月吓了一大跳。 古代的楼梯,本就比现代的要狭窄许多。 因为是木质结构,楼梯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苏见月就这么一滑。 一路从二楼的最上面一层楼梯,直直的掉到了一楼的最下面一层。 屁股开花。 苏见月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摸着屁股,在地上爬了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哎哟哟,哎哟哟,对不起对不起,在下无意惊扰姑娘,害得姑娘摔成这样,实乃抱歉,实乃抱歉啊!” 男子穿着一身翠青长袍,手握折扇,急匆匆地下了楼。 不过瞬间,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客舍悄悄出去的苏见月,俨然成为了店内的焦点。 “姑娘,你如何了?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那青衣男子关切地问道。 男女有别,他立在一旁,手足无措,未敢轻举妄动。 苏见月顶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含怒望向他的时候。 男子只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 “要不,你也从上面掉下来试试?” 但凡那是个砖石结构的楼梯,她的尾椎骨必定骨折。 男子被怼了,也不恼,只那双看呆了的眼神恍然迸发出崭新的光彩。 他弓着腰,对着苏见月连连作揖。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这便领姑娘您去看大夫,医药费我全包了,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苏见月斯哈了半天,不想搭理他。 原本擦桌子的妇人,丢下手里的抹布,一口一个“乖乖隆地咚”,三两步上前,给苏见月搭了把手。 将苏见月从地上搀了起来。 “多谢婶子!” 不论在哪里,嘴甜一些,懂事有礼一些,总能讨人喜欢一些。 “哎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摔疼了吧?” 苏见月眼底的泪花还没干呢。 她勉强站稳了,才冲着作揖的男子道:“医馆就不必了,你只需记得,以后千万不要躲在别人的背后吓人,这回遇到的是我,还算好说话,万一遇见不好说话的,你今天只怕是要脱一层皮。” 苏见月这话说得有理。 店小二也道:“确实如此,此前世道艰难之时,经常有人故意候在街上,专门讹那些驾着马车的富庶人家。” 胖掌柜倒是皱着眉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这位姑娘,您是何时入住的本店?” “诶?” 店小二恍然大悟。 “是啊,你何时来的?夜里的住的哪一间房间?我为何不知?” 苏见月:“……”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那妇人也道:“还有,姑娘你这一身衣着,还有头发……” 她迟疑着问道:“你不是天虞人士吧?” “北境大旱将过,你莫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专门为你等国都传递消息的?” 一时激情千层浪。 外头来往的行人也纷纷凑进来看热闹。 这年头,人们就爱看些热闹。 一听到‘敌国细作’这四个字。 苏见月连连摆手,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是细作!” “既不是细作,那你这一身衣着,为何与我等俱不一样?” “这衣服是……” 苏见月还未想好措辞。 那位年轻的公子便道:“这位姑娘原是江南人士,前来北地寻亲的。” 苏见月“啊?”了一声。 转头又“啊!”了一声。 “没错,我正是从江南来北地寻亲的,误入此地,身上的东西都被人抢了,没有办法,才会悄悄地潜进客舍,借住一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细作,真的!” 青衣男子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 这姑娘,长得漂亮,人也聪明。 他若是将这姑娘带回家去,母亲应当……能满意吧? “我瞧着这姑娘不像是细作!”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 “长得这般出挑的细作,勾被那些达官贵人笼去,勾引陛下去了,哪里还会流落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赵大娘,这事儿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戏台子上,不都是这么唱的吗?” “哈哈哈哈!” 人群中一阵哄笑。 “赵大娘天天去戏班子边上听墙角呢吧?” 人群中的关注点越来越偏。 胖掌柜却忽地面色一沉。 “东西都被抢了?那你住店,可有银钱?” 苏见月摇头。 “没……没有!” “那你可有路引?” “也……也没有!” “那你寻亲,可有寻到?” 沉默是今早的康桥。 “既如此,那你便留在店里做工,将房钱还完为止吧!” 老板的要求……很合理。 只是…… “能不能先欠着,等我找到亲人了,再来还?” “呵!” 胖掌柜肚子上的肉一抖。 “姑娘,你倒是长得美,想得更美?” 诶? 苏见月:“……” 这话……她竟然无法反驳! “方才害得姑娘掉下楼,是在下的过错,这位姑娘欠下的银钱,在下一并结算,掌柜的,算账吧!” 终于,苏见月将视线落在了那名男子身上。 男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如同拯救神女的圣人。 苏见月浅笑一声。 漂亮的唇瓣勾勒起弧度。 清泉般明亮的眼睛里面泛起波光。 男子二话没说,掏钱,结账。 雪白的银锭子,重重地往胖掌柜手里头一塞,高声道:“不用找了。” 随即,他对着苏见月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苏见月跟着他,在众人惊诧的眸光下,走出了这间客舍。 本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这家客舍,已然是整个小镇上,最好的歇脚点。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苏见月这一身怪异的装束惹得行人频频侧目。 青衣男子格外健谈,这大冷的天,他的手中,折扇不离手,苏见月光是看着,都觉得冷得慌。 “姑娘这一大早的,怕是还未食早膳吧?” 他生得清隽,虽然身上的衣服,衣料看起来并不算华贵,但他周身的气质,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家境不错。 “在下姓陶,名洲,字华疏,今年二十有三,乃晋州陶家岭人士,家中尚未娶妻,此番游历北境,本想领略一番北境风光,不料先是遇见大旱,随即又是瘟疫,正想归家,恰巧遇见了姑娘。” 他一张嘴,叭叭个没完。 苏见月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他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底细交代了个干净。 “相逢即是有缘,在对姑娘一见如故,总觉得我们上辈子便认识一般,敢问姑娘要去何处?不若你我结伴,一同出行?” 苏见月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应该没有同伙,也不像是拐卖良家妇女之人。 她仍旧心存戒备。 “公子不是要归家?我不去晋州,你我不同路,早膳……” 苏见月虽然肚子饿,但是,做明星,饱一顿饿一顿的也很正常。 吃不吃的,对她来说,不打紧。 “便罢了吧!方才公子替我交了房费,小女子感激不尽,我们自此分开吧,山高路远,有缘再会!” 苏见月模仿着古人的语气,对着掏洲双手抱拳,转身就走。 “可是……” 陶洲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可是城门在那边!” 苏见月:“!!!”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而已。” 苏见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随即转身,朝着城门处走去。 陶洲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苏见月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临出城门时,两把长刀拦在了她的身前。 “路引呢?” 苏见月“……” “户籍文书?” 苏见月:“!!!” 好家伙,失算了! 第208章 神棍 陶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一般。 笑着上前,从兜里不知摸出了个什么,握在掌心。 守门的人一看,当即脸色大变。 原本还高人一等,透着不耐。 当即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放行。 陶洲冲着苏见月挑眉。 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见月:“……” 咱就是说,都到了这份儿上,她不过去,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小女子自当能屈能伸! 苏见月秉持着能屈能伸的精神,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掏洲,再次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多谢公子。” 出了城。 官道上并没有什么来往的人。 陶洲清隽中透露找出几分调皮。 看起来甚为不沉稳。 “这次,姑娘可愿与我同行?” 苏见月想了想,说道:“你我未必同路。” “自然同路。” 陶洲笑的仍旧无害。 “明日下山之前,我必将姑娘,平安送到沱口镇!” 苏见月惊讶,后退一步。 将袖口处的那一瓶防狼喷雾紧紧地攥着。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 他答得坦然。 “虽然不知,但通过传言,也能揣测几分!” 苏见月的脸色蓦的一沉。 “你我殊途,就此别过。” 折扇挡在了她的身前。 陶洲依旧在笑。 笑得如同白纸,人畜无害。 一个人的眼睛,其实是会骗人的! 苏见月再次后退。 “晋州陶家岭?” 她生疏道:“我虽不知你这地址究竟是真是假,但,等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欠你的房费,自然会送到你的家中。” 苏见月再往前走。 陶洲的折扇再次落在了她的身前。 “姑娘何须如此戒备?如今,天下正当乱时,陛下手中,缺精兵,少良将,在下,识文断字,也算是略通古今,在下只想要姑娘替在下引荐一番,作为交换,在下会将姑娘带去您想去的地方。” “我要如何信你?” 陶洲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此物乃在下游历四方,最为重要的依仗,倘若姑娘不信,此物可暂且交由姑娘保管。” 陶洲手中,拿着用一块青玉。 上面雕刻着什么,苏见月看不太懂。 但认出来了,刚才,陶洲就是用这块玉佩,将她从城门处带出来。 并没有受人刁难。 苏见月上手接过玉佩。 陶洲的眼睛再次泛起笑意。 “走走走,此处距离沱口镇,大约一百里路,姑娘应当会骑马吧?” 苏见月迟疑地点头。 “嘘~” 陶洲嘴巴一动,一匹高大的灰色骏马,从路边的林子里飞速窜出。 “哎哟,我的心肝儿!” 陶洲张开双手,迎接骏马到来。 那匹马儿,像是有灵性一般。 停在了陶洲的身前,任由陶洲抚摸它垂落的鬃毛。 “心肝儿,你媳妇儿呢?” 马儿嘶鸣。 丛林中,又跑出来一匹白色的马匹。 “哎哟,宝贝儿,接客接客啦!” 他兴高采烈地向苏见月介绍自己的这两匹马。 “看看,我的座驾,是不是格外的英武不凡?” 苏见月试探性地摸了摸白色马匹的鬃毛。 那匹白马并未反抗,而是乖顺的,任由着她摸。 陶洲又道:“我这一匹叫做心肝儿,你那匹叫做宝贝儿,这一路上,幸亏有它们,我才不至于寂寞。” “你一个人,骑两匹马?” 她仍旧没有放下戒心。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出现在客舍,没钱付账,刚好遇见了他。 而他,神通广大地带着她出了城,又刚好有两匹马? “它们是夫妻,伉俪情深,我此番出门,短期内定然回不去,我总不能硬生生拆散这对恩爱夫妻,让它们天各一方,饱受相思之苦,郁郁而终吧?” 苏见月:“……”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她翻身上马。 “那便走吧!” 眼前恰好是一条三岔路口。 苏见月问道:“走哪边?” “一路往东。” 苏见月:“……” 她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还是你前方带路吧!” 苏见月这辈子,都不可能分清楚东西南北。 陶洲看破不说破。 “诶,好嘞!” 陶洲翻身上马。 他看了一眼苏见月装束。 想了想。 陶洲干脆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简陋包裹。 里面装着一件藏蓝色貂皮斗篷。 “接住!” 话落。 斗篷被他丢到了苏见月那边。 苏见月双手接住。 “姑娘这身衣服,委实有些扎眼,还是穿上这件,较为稳妥。” 陶洲说的是对的。 苏见月将斗篷披在身上。 厚实的衣料,隔绝住寒风,也挡住了她这一身,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装。 二人并驾齐驱。 苏见月原以为,陶洲会快马加鞭,将她带去沱口镇。 谁知道,这人半点不急。 又从马背上挂着的竹篓里,翻出来一包香喷喷的菜饼子。 他分了苏见月一张,自己又拿出一张,再将剩余的,重新用油纸包包好,塞进篓子里。 才慢悠悠地,一面吃着菜饼子,一面划船似的,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苏见月狠狠地咬了一口菜饼子。 跟着他走。 从清晨,走到晌午。 他饼子吃了三张,依旧不慌不忙。 苏见月没忍住。 “公子,我真的有急事要去沱口镇,能不能劳烦您快一些?” “不急!” 他老神在在。 拉着缰绳,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向前。 苏见月越看他,越觉得,这人像是个神棍。 一点儿都不靠谱。 自己是脑子抽了,才会信了他的鬼话,让他带她去沱口镇。 终于。 陶洲停了。 苏见月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他居然停了! “哎哟,来早了!” 他摇摇头,对着苏见月讪讪一笑。 重新递过来一张菜饼子。 “姑娘不若再来一张?” 苏见月的舌尖,抵了抵下唇的唇内。 “你是故意想要耽误我的事儿,是吧?” “非也,非也!” 陶洲意味深长地再次一笑。 他将目光落在了道路前方。 “待姑娘吃完这张菜饼子,咱们再出发不迟!” 苏见月别过头。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陶洲也不勉强。 只是略带遗憾,自己开始啃油纸包里的最后一块菜饼子。 最后一口,刚刚咽下。 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动静。 陶洲策马,让开了道。 苏见月身下的那匹马,也跟随着公马的步伐,往边上一躲。 一大队人马,手里拿着砍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飞速向前冲着。 不甚整齐的脚步声,扬起一阵尘土。 紧接着,道路前方也出现了一队人马。 数量与这边,不相上下。 “呀!” “杀呀!” “兄弟们,上啊!” “冲!” 他们甚至连口号都不太整齐。 不过眨眼的功夫。 双方人马便打成一片。 你砍我,我砍你,真刀真剑地干,半句废话都没有。 活像是死生不复相见的仇人。 苏见月一脸震惊的看着远处那一幕。 陶洲像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半眯着眼,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马儿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这里马上就有人打架?” 陶洲笑得灿烂。 “实不相瞒,此乃家传占卜之术,不可外传。” 家传占卜之术? 姓陶? 等等!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陶洲淡定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受伤。 “姑娘年纪轻轻,怎的记性如此之差?” 亏他还将她放在心尖上。 谁知,这姑娘与他同行了半日,竟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 真乃伤煞人也! “鄙人姓陶,名洲,字华疏,姑娘莫要再忘了!” 陶……华疏? 她的老天奶。 这不是史书上记载的,天虞最有名的术士吗? 史书上记载,尊肃帝此生执念,便是要找到一颗不死仙丹。 恰巧,这位陶华疏,便是接受尊肃帝指派,前往瀛海,寻找蓬莱仙山,求取长生不死之药的不二人选。 相传,陶华疏占卜之术格外灵验。 多次占得天灾预警,均成事实。 只是,后来,他去瀛海求仙问药。 自此消失于苍茫海上。 有人说他是寻不到丹药,害怕被尊肃帝责罚,干脆带着随行队伍,去了瀛洲自立为王,开朝辟代。 也有人说,他是修得大成,已然飞升成仙。 众说纷纭,却无证可考。 一直到后世,都没人能够破开这道谜团。 苏见月暗骂了自己一声猪脑子。 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都给忘了? “先生果真能掐会算?” 陶洲的脸,微不可闻地红了红。 “在下之前说过,识文断字,略通古今!” 苏见月再问:“所以,你早上会出现在我的身后,同我说话,是因为算到了我的身份?” “非也!” 陶洲摇头。 “今日晨起,在下照旧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五更至,天将明,在下推门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在下此生难得一见的贵人,倘若在下巴上这位贵人,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苏见月:“……” 呵呵! 她是不是应该替他鼓个掌? 再夸夸他,算得真准? “至于姑娘的身份!” 他顿了顿,继续道:“并不难猜,陛下此前就居住在姑娘先前住着的那间客房,虽然,在下并不知道,为何陛下已经出发许久,姑娘却仍在那里,并未跟上,但坊间传闻,陛下身边,有神明庇佑,在下不过稍加推断,便能推测出姑娘的身份!” 毕竟,能够出现在陛下身边,还相安无事的姑娘。 除了那位传说中的神明,此间再无他人! “那你……” 第209章 撞他 “那你还算出了什么?” 厮杀声愈演愈烈。 陶洲嘿嘿一笑。 清隽的脸,神棍的气质愈发明显。 “我还算出来,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的话,开玩笑的意味太重。 苏见月似信非信。 “打不过,他们不会跑吗?怎么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心肝儿的鬃毛都快被陶洲盘包浆了。 “卦象上,就是这么说的。” 苏见月将视线落在了陷入恶战的人群。 渐渐的。 苏见月看出了一些门道。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都用着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以命搏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刀刀见血,招招要命。 不过片刻。 原本的百人围战,人数竟然倒下一半。 苏见月看得心惊肉跳。 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姑娘倒是与在下想象的,很不一样。” 苏见月讽刺咧嘴。 “有什么不一样?” “传闻中,姑娘乃天降神明,辅佐陛下成就千秋大业,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下想象中的神明,应当是见不得眼前这杀戮之景象,姑娘倒是干脆,干脆闭眼不看?” “神明控制不了人心善恶,止戈兴仁,并不是神明的职责。” 她的紧闭的眼皮颤了颤。 “再者,我如今,算是个什么神明?” 要不是有陶洲相助,她连那座客舍都出不去。 苏见月虽然看不得那样的血腥。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那两拨人,明显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她算老几? 还能让找死的人忽然就不找死了? 半晌。 陶洲没了动静。 苏见月睁开眼。 对上的,是一双戏谑的眼神。 “姑娘对于神明的见解,当真让在下耳目一新!” 苏见月抿唇。 陶洲忽地眼神一凛。 “既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去找该担起职责的人,止戈兴仁,兴盛社稷。” 漆黑的马鞭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心肝儿嘶鸣一声,撒开马蹄,便往前狂奔。 宝贝儿紧跟其后。 苏见月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 好在她反应快,一把抓住了缰绳,以最短的时间,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态,跟上了陶洲的速度。 “驾!” 陶洲一改之前的散漫。 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混乱的战场,已然成了最新的乱葬岗。 尸体横陈,血流如注。 寒风将浓郁的血腥味吹散。 落入了迎面而来的苏见月的鼻腔。 果然。 他们无一生还。 苏见月心中开始不安。 历史并没有改变。 尊帝陵依旧在冒儿山,历史上的陶洲,仍旧听从尊肃帝的指使,带领船队,远渡重洋,去瀛海求仙问药,替他求取不死仙丹。 她要怎么样,才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苏见月不敢去想。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或者她再也无法来到这个时代,跟萧玉祁彻底切断了联系。 萧玉祁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些残暴,血腥,偏执的名头,经过几千年的流传,依旧会紧紧地钉在他的身上。 她会心疼。 是的。 会心疼。 苏见月加快了速度。 她要快点找到萧玉祁。 只有见到他,她才能真正安心。 不过百余里的距离,快马加鞭,很快便能到达。 沱口镇。 早已经遭受了一场疯狂的屠杀。 萧玉祁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长剑,究竟斩杀了多少人的性命? 也不知道,时间流逝,究竟过去了多久。 车轮战最阴险狡诈之处,便是能够一点一点地,耗尽对手的全部精力。 在他们筋疲力竭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失败。 击溃身体和心理的全部防线。 然。 萧玉祁早有防备。 就在对方,以为,将萧玉祁等人逼上绝境之时。 一枚手榴弹,忽然,在敌军中炸开。 那是苏见月之前留给萧玉祁的包,那里面的手榴弹,萧玉祁只用了一枚。 现在,是第二枚。 弹药的威力,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紧接着,他拿出了第二枚手榴弹。 拉开保险栓的动作,让敌军下意识地撤退了几步。 紧接着,第二枚弹药抛出。 砰的一声。 再次在人群中炸开。 惨叫声响彻天地。 萧玉祁的手里,又出现了第三枚。 这下子。 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瞬间。 原本将他与玄甲军围死的刺客们,自动将圆圈,越扩越大。 萧玉祁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 六尺青锋的剑身,早已经被染成了血红。 “来人,布阵!” 一声令下。 在敌军最为忐忑之际。 玄甲军的第二支军队,以雷霆之势,包抄了敌人的队伍。 他们像是早就盘算好了步法与招式。 不过片刻,便精准地闯入人群,逮住了三方的领头羊。 南丰徐家,归山孟家,江南冯家。 此次,他们派出了全部兵力。 破釜沉舟。 不成功,便成仁。 领着不死不休的命令,最终大败。 成为了萧玉祁的俘虏。 自此一战。 萧玉祁成了整个天虞世家的一生之敌。 北境十大世家。 天虞十大世家中,三个榜上有名的家族。 尽数被萧玉祁剿灭。 消息如野草疯涨。 然。 已经来不及了。 早在萧玉祁知道沱口镇必有恶战之时。 他便迅速拟定了计谋。 连夜飞鹰传信。 迅速调集各路人马,就在今夜,彻底把控三大世家的大本营。 收回封地,收拢政权。 一个大族,几千口人。 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等到消息传回建安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这些家族们的没落,变成了守旧派心中,一道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警钟。 深刻让他们意识到了,如今的陛下,再不是刚登基时,那个毫无权势,人人揉捏的黄口小儿。 他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从迎风摧折的幼苗,变为了难以撼动的大树。 树冠浓密,遮天蔽日。 不过飘落几片叶子,便能叫他们脱一层皮。 这次的;联合刺杀。 真正能够做到独善其身的,又有几人? 或许,于他们而言。 江山易主,不过是易如反掌。 只要世家百年不衰,优待不减。 皇权落在谁的手上,又有什么重要? 尘埃落定。 萧玉祁才恍觉身心俱疲。 长剑被他紧紧地握着。 剑尖杵着地面。 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致。 大战得胜。 警惕的人们,会放下戒备。 他们在尸山血海中,发出苦战得胜的长啸。 又在看到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倒在血泊中时,由笑转泪。 这一战,打得有多么辛苦。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情绪陷入低迷。 故而,当最后一支冷箭,破空而出之际。 萧玉祁迟钝的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半步。 便连距离他最近的天枢,也只能咬紧牙关,费力挥刀。 试图将冷箭击飞。 却也只是试图。 想象中,应当举起的双手,根本抬不起来。 冷风呼啸。 利剑穿破空气的壁垒。 飞速而来。 逼近萧玉祁涣散的瞳孔。 “砰!” 一个娇柔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了萧玉祁的身上。 他本就摇摇欲坠。 被女子一扑。 毫无防备地倒下。 泛着寒光的箭矢,擦过他的颊边。 刺穿了他鬓边的发。 藏蓝色的斗篷将重重落地的两个人包裹其中。 青丝随即落地。 那支羽箭,却直直地,落在了他们身后半丈远的地方。 扎根泥土。 箭尾颤抖,发出铮鸣。 “萧玉祁。” 苏见月爬起来。 看到的,却是萧玉祁紧闭着双眼,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下乌青,像是完全没有了意识一般。 苏见月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素白的指背,缓缓地,贴上了萧玉祁的人中。 感受到了清浅的呼吸,苏见月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转头,赫然看见了即将潜逃的那个人。 “陶洲,撞他!” 心中的恶,在一瞬间滋长。 在她意识到,善良只会变成别人攻击她的弱点时。 她就不再是觉醒前,那个一心只想要讨好全世界人的苏见月了! 或许。 被伤害的人,是她自己。 她可能没有那么愤怒。 陶洲下意识地听从指挥,吹起口哨。 宝贝儿飞速前进。 一人一马,像是赛跑一般。 人终究胜不过马。 宝贝儿健硕的身体,闷头一撞。 那个人,本就是强弩之末。 被宝贝儿一脑袋撞飞。 口中猛地喷出来一口鲜血。 随即,他的身体撞在粗壮的树干之上。 重重落地。 宛若虾子一般,抽搐几下,又呕出一口鲜血,最终咽气! 苏见月不敢乱动。 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萧玉祁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 “无忧子呢?” 她声音颤抖,迫切地看向颓然坠地的天枢。 “无忧子在哪儿?快叫他来救救萧玉祁啊!” 天枢大口地喘着粗气。 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一个字。 他只能对着苏见月,勉强扯起一抹笑。 苏见月泪眼婆娑,不懂他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片刻。 她明白了。 无忧子早就候在了战前方。 他带领着一队士兵前来,将兄弟们尽数抬回了营地。 苏见月跟着抬着萧玉祁的人一同离开。 全场最多余的人,变成了陶洲。 然。 陶洲才不会将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帮忙抬人。 就这么成功地混进了萧玉祁的麾下。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然…… 第210章 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女人 萧玉祁的营帐,哪里是这么容易混进去的? 他将最后一个担架抬进营帐。 甫一转身,他的身前,便横过来两把长刀。 “你是何人?” “混进军营,有何意图?” 陶洲:“……” “来人,把他丢出去。” 遂! 忙碌了一个时辰,陶师傅被两名士兵,双臂一架,丢出了军营重地。 …… 苏见月根本就没有想起来陶洲这个人。 她一双眼睛红红的,眨也不眨地守在萧玉祁的身边。 萧玉祁的身上,满是细碎的伤口。 铠甲脱落。 无忧子将萧玉祁的外袍脱下。 露出玄色团金龙绣样的里衣。 衣服的颜色本就深。 完全看不出血迹。 血迹干涸,黏在衣服上。 丝绸的寝衣,染血的部分,硬邦邦的,紧紧贴着他皮肤的溃口。 缓慢撕扯。 皮开肉绽的肌肤一点一点地裸露。 苏见月不由得皱起眉,咧着唇。 光是看着,她都替他疼。 “你能不能轻点儿?” 无忧子已然是满头大汗。 “属下尽量。” 苏见月紧紧地握住萧玉祁的手。 终于。 衣衫褪尽。 萧玉祁的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痕。 无忧子熟练地为萧玉祁清理着溃口,随即上药。 最后,缠上纱布。 一顿忙活之后。 苏见月才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无忧子将东西全部收拾好。 答道:“陛下只是因为长期奋战,体力透支,再加上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方才昏睡过去,待陛下休息够了,便能醒来。” 萧玉祁的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 并未伤筋动骨。 “姑娘请勿忧心,陛下他,无恙。” 苏见月擦了擦垂下的泪,点头,勉强扯起一个笑。 “嗯,我知道,多谢公子提醒。” 她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萧玉祁。 明明自己的眼底也是一片乌青。 却生怕错过了望向萧玉祁的每一眼。 无忧子原以为,她与陛下之间。 过于上心的是陛下。 如今看来。 他们二人,倒是不相上下。 无忧子福身,端着托盘退出了营帐。 营帐之内,只剩下苏见月和萧玉祁两个人。 苏见月替他掖了掖被子,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酸胀得不行。 随后,苏见月又将萧玉祁的发髻拆掉,理了理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想要他睡得舒服一些。 之后才重新坐在床边,用细若无骨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啊?三天两头地遭遇刺杀。” 她嘟囔着,“你自己算算,你能算得清楚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吗?” “别人当皇帝,吃喝玩乐,快活似神仙,谁跟你似的呀?晚上睡觉,都恨不能睁着眼睛,累死累活这么多年,想杀你的人却越来越多,要是没遇见我,你说说,你该怎么办哟?” 苏见月把自己说笑了。 这话说出来,显得有些臭屁。 苏见月将萧玉祁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 “算了算了,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苏见月的眼泪又不听话地往外冒。 她以前,好像也没这么爱哭啊! 苏见月抹了一把眼泪。 眼睛生疼。 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苏见月起身,掀开营帐厚重的门帘。 嘈杂的声音越发清晰。 “苍天大老爷啊,神女姑娘啊!你可不能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儿啊!” “哎哟喂,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啊!” “姑娘,姑娘您可是神仙下凡,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嘹亮的声音,声声入耳。 苏见月恍然大悟。 哎哟,她怎么把陶洲给忘了? 萧玉祁手底下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苏见月。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苏见月的名字。 “快,带我去外头,见见那人。” “大士,左不过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何须劳您大驾,还亲自去见他?” 苏见月又看了一眼应营帐内,睡得昏沉的萧玉祁。 她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去把人带过来。” “大士,那人……莫非不是骗子?” 苏见月点头。 “对,他不是骗子。” 他行走江湖的家当,还在她的兜里揣着呢! 兴许,在陶洲的眼里,她才更像是一个骗子。 “把人带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是。” 小兵小跑过去。 高亢的声音远远传来。 “都住手,都住手,大士说要见这位公子。” 被四脚八拳死死按在地上的陶洲,浑身的重量猛地一松。 身上的筋骨皮都像是被磨盘生生的碾过一轮似的。 他趴在枯草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有人要上前扶他。 他抬手制止。 “别动!” 破锣嗓子听得人心惶惶。 “你们都别动!” 方才动手的士兵们,一个个腿肚子开始打颤。 陶洲顶着一脑门子的枯草,揉着后腰,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脊背却挺得笔直。 “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你们给我等着瞧!”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 这还是头一回。 要不是他今天实在是没功夫替自己算一算今日运势。 他才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那啥……大哥,我们也不知道您真的认识观音大士啊!” “是啊,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呗!” 陶洲昂头挺胸。 下巴往半天云上一扬。 “哼,我这人,天生小心眼儿,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大人物!” 言罢,他迈步向前。 他猛地一僵,一股剧痛,顺着脊骨,一路往下。 陶洲用手捂住了屁股。 “谁?谁踹我腚沟了?” 疼的勒!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 “不是我。” “我没有!” 这整齐划一的摇头,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谁也不敢承认。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哼!” 陶洲老牛拉破车似的,一瘸一拐的往慢悠悠的走。 后面的人群,迅速围城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找观音大士告状吧?” “说不准,我瞧着这人,就挺小心眼儿的样子。” “那可如何是好?咱们会不会挨罚?” “不能吧?观音大士人美心善,应该不会罚咱们,是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王大志。 他今日总管后勤。 方才就是他带头先动的手。 王大志摸了摸鼻子,心虚且大声。 “你们看我干嘛?老二打得最狠,腚沟指不定就是他踹的!” 老二一把上手,死死地捂住了王大志的嘴巴。 “你小点声,你想死,别害我啊!我还说他的腚沟是你踹的呢!” 很好。 这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反目。 只需要一句‘你等着’! 苏见月认了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许久。 才将他,跟那个面容清隽,一开口就满满神棍味的男人对上号。 “陶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说起这个,陶洲就想哭。 “哇……呜呜呜……” 堂堂七尺男儿,说哭就哭,半点也不含糊。 “他们揍我!” 揍得可疼了! 苏见月有些心虚。 “谁?谁揍你?” 她一副要挺身而出,替陶洲撑腰的模样。 给了陶洲莫大的信心。 “就是,看门的那一群人。” “罚!” 苏见月答道:“罚他们跑圈儿,围着营地跑三圈。” 陶洲:“……” 他的腚沟还疼呢! “就这?” 他一脸委屈。 松散的发髻上,还掉下来一根枯黄的草。 “不够是吗?那就再加两圈,跑五圈。” 陶洲:“!!!” 说完,苏见月冲着刚才去喊人的小兵使了个眼色。 小兵会意。 “是。” 应声之后,一路小跑,去营地门口传话。 “你看,我罚他们了!” “呵呵!” 陶洲敷衍一笑。 “说好的,我带你来沱口镇,你就引荐我面见陛下,你倒好,一见到陛下,就把我忘了!” 他越说,苏见月就越是心虚。 “事急从权,陛下危在旦夕,我肯定是要以他的性命为先的。” 陶洲再看苏见月的那张脸。 满心荡漾的春风变成了秋风。 吹得他心里头,拔凉拔凉的,没有半点热气。 “好美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苏见月:“???” 不是,等等,好耳熟的台词! 陶洲一屁股坐在压着帐篷角的大石头上面。 却忘记了腚沟还疼着,“嗷呜”一声,一蹦三尺高。 从石头上弹了起来。 那声音大的,只怕是三丈外的人,都听得见。 “你小点声,陛下才睡着,你可别把他吵醒了。” 陶洲双手捂着腚沟,憋得脸红脖子粗。 “你只关心陛下睡着了有没有被吵醒,你有关心过我吗?” 他瘪着嘴,苦情剧似地摇头后退。 “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女人,就算你长得再好看,我都不会再对你动半分真情!” “啊?” 苏见月一头雾水。 “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随即,他小声道:“还不快给我安排一间帐篷,给我安排一位军医?” “啊?哦!好!” 苏见月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人,是有一点点戏瘾在身上的。 苏见月给他安排了一个床位,又找了军医替他看看。 才转身,重新回到营帐。 萧玉祁便是陷入沉睡,也睡得不甚安稳。 漂亮浓郁的眉峰紧紧蹙着。 苍白的唇瓣蠕动,细细碎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见月走近了去听。 不料…… 第211章 气鼓鼓的小媳妇儿 盖得平整的被子,因为萧玉祁的慌乱的动作,滑落到了腰腹。 他的身上缠着满了白色的纱布。 苏见月生怕他着了凉。 小心翼翼地牵起被子,企图将他的被子重新盖好。 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猝不及防。 苏见月被男人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带到了床上。 睡在了他的身侧。 苏见月害怕萧玉祁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 不敢随意动弹。 只能僵着身子,动也不动地窝在他的怀里。 脑袋枕着男人健硕的臂膀。 她的整个身体,被男人紧紧地箍住,动弹不得。 “别走……母亲!” 巍峨如高山的男人,脆弱得像是抱紧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将苏见月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母亲,孩儿想你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苏见月的鼻尖。 苏见月抬头。 看见了满脸泪痕的萧玉祁。 苍白的面色,带着极致的病态。 眼尾泛红,更显妖孽。 苏见月抽出手,顺过光洁的臂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 果真让萧玉祁的紧绷的身体逐渐缓和。 蹙紧的眉峰散开。 萧玉祁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吗,满满当当的怀抱。 隐约间,他想起来,自己昏迷前,最后看见的那一抹倩影。 她像是一束光。 冲破了黑暗的牢笼。 敌过利箭的锋芒。 将他从死亡的宿命中,一次一次救回。 熟悉的桃子清香。 让萧玉祁的不安的心彻底安定。 他缓缓睁开眼。 满脸未干的泪痕下,是他如释重负的浅笑。 苏见月将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 “这下好了,我果真当了你一回娘!” 萧玉祁:“……” “乖,这时候,你应当直接吻我,别说话。” 苏见月的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个‘别说话,吻我’的表情包。 不行不行,有点出戏。 苏见月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 萧玉祁脸上的笑意逐渐僵住。 冷下。 漠然。 随即,他松开了紧紧抱住苏见月的手,并且抽回了垫在苏见月脑袋下的手臂。 双手抱胸。 “哼”的一声。 翻身。 背对着苏见月。 如同一个气鼓鼓的小媳妇儿。 苏见月捶着枕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想象中的温存,半天没有。 萧玉祁郁闷的不行。 身后的女人,不仅不收敛,反而笑的愈发的得寸进尺。 好容易。 等到苏见月笑够了。 萧玉祁静静地等着苏见月的反应。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 手指微微用力。 将他向后掰了掰。 他梗着劲儿,没掰动。 那只手又掰了掰。 “生气了?” 苏见月娇娇软软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萧玉祁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哄他了!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哄他。 萧玉祁傲娇的继续梗着劲儿,不回答她的话。 依旧没将萧玉祁掰过来的苏见月,干脆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身体。 “别生气嘛!我刚刚没有在笑你,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萧玉祁有预感。 只要苏见月再说一句话,再撒一次娇。 他一定会败下阵来。 果真。 苏见月再次重复了一句:“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既然你已然知错,那我便……勉强原谅你这一回!” 萧玉祁别别扭扭地转过身。 苏见月抬起脑袋,露出空落落的脖子,示意他将抽出去的胳膊,重新放进去。 萧玉祁勉为其难,磨磨蹭蹭地将手臂重新穿过去。 苏见月脑袋这才落下来,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不是想抱着你,我就是……这么睡着舒服!” “是是是。” 苏见月才懒得跟一个伤患计较。 他将萧玉祁的另一只手拉住,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回。 不等萧玉祁自己说。 她便率先替萧玉祁找好了借口。 “我知道,你一点儿都不想抱着我,但是你的手,这么放着,舒服!” 萧玉祁得意的不行。 他的将下巴搁在苏见月的发顶。 “非也!” 他放软了语气。 “其实,我还挺想这么抱着你一起睡的。” 唉呀妈呀,好害羞。 好在苏见月没有仰头。 并没有看见萧玉祁那逐渐泛起红晕的脸颊。 苏见月被他这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哄好。 “这还差不多。” 时光静谧。 萧玉祁的声音,自苏见月的头顶传来。 “方才,我梦到我母妃了!” 他的声音清淡而柔。 “我已经许久都未曾梦见过她。” 事实上,从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天起。 母妃便再也没有进入过他的梦境。 “然后呢?” 苏见月问道。 “你母妃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从前总以为,母妃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杀戮太重,她怨我,惧我,所以才不肯来梦中见我。” “可是,我又梦到了她,就在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幽巷,她跟我记忆的母妃,一样的美丽,温柔,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变老。” 萧玉祁抱住苏见月的手,紧了紧。 像是抱紧了她,就能弥补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块柔软。 “其实,我们从前的日子,过得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差。” 萧玉祁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母妃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相反,她脾气不好,即便遭受父皇厌弃,被打入了冷宫,赐居幽巷,也从未有人敢欺负她,她从未抱怨,一面照顾年幼的我,一面在幽巷开荒种田,在荒草丛生的幽巷,种满了瓜果蔬菜,因此,我小的时候虽然鲜少能够食得荤腥,可也从未挨饿过。” “只可惜,即便母妃避居幽巷,先皇后却仍旧不愿放过我的母亲,她知道,父皇对我的母妃仍旧念念不忘,又见不得我的母妃身居幽巷,依旧能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便干脆为我的母妃,安上的一桩私通外男的罪名。” 那个时候,他才六岁。 母妃为小小的他,尽自己所能,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后来,皇后本想要杀我,但是母妃聪慧,她以死明志,自证清白,又将我推到了父皇跟前,我是众多皇子中,与父皇长得最像的,父皇一看见我的脸,便会想起对我母妃的愧疚,皇后怕我得势,便将我从幽巷迁居至长庭,或许她以为,我那时小,时间久了,便记不得什么,会将从前的事情全部遗忘。” “又或许,她觉得,在长庭那样,居住着整座皇宫最末等宫人的地方,年幼的我会被豺狼撕碎,根本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他喉头哽咽。 苏见月紧紧地回抱住他。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不好?” 她的温柔,深深地触动着萧玉祁心中的弦。 萧玉祁低头。 冰凉的唇,贴上了苏见月额头。 “我想要你了解最原原本本的我。” 不是厚厚的史书上,那薄薄的一页纸。 更不是世人口口相传,刻板印象中的他。 而是真实的他。 他亲口说的,亲自做的,她亲自体会过的,最真实的他。 “在梦里,母妃为我做了她最喜爱的桂花糖饼,她抬手招呼我去吃,我刚一坐下,你便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母妃递给你一张糖饼,你笑眯眯地应下,母妃温柔地抚摸着你的头发,你们坐在一起,就像是母女!” 那是他梦中的画面。 他的身边,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子。 简陋的幽巷,温暖如春。 画面美好的,让他不由自主地深陷。 “月儿,母妃是喜欢你的!” 他在笑。 眼底却溢满了悲伤。 梦中的母妃,其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她将盘子里的糖饼,分给了他和苏见月一人一块。 然后,她满意地笑着,瘦弱的身形渐行渐远。 由真实到虚幻,最终,消失不见。 任凭他如何哭喊。 母妃终究未曾回头。 消失在了浩渺的天地。 苏见月仰头。 对上萧玉祁清浅的笑。 “那是,我这么可爱,母妃喜欢我,是必然,不是偶然,对吧?” 笑意在他的眼底漾开,萧玉祁低头,鼻尖对上苏见月的鼻尖。 十分配合。 “是,你这般好,母妃自然是喜欢你的。” 苏见月顺手拉起被子,将他盖好。 萧玉祁问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这两天都未曾睡觉,你过来,到了哪里?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苏见月依旧在笑。 “你不累吗?没睡一会儿呢,要不,你再睡会儿?” 苏见月顾左右而言他。 萧玉祁品出了些许的不对。 “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见月幽幽叹气。 “我本想等你休息好了,再跟你说的。” 她坐起来,身上还披着陶洲给她的那件披风。 “是裴恒,他又找上了我,我把他打晕了,他的手下就将我关起来,我找机会来你这儿,本来想要等着你忙完你的事情,再过去帮我,谁知道我直接穿越到了你上一次落脚的客舍,我既没有钱,也没有路引和身份证明,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刚好遇见了一个人,是他带着我来找你的。” “裴恒?” 萧玉祁双眼微眯。 很好。 他还敢来招惹月儿,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萧玉祁抬手抚了抚苏见月长卷的发。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说吧,他从脖子里,摸出来一只龙纹骨哨,黑色的绳子解开。 他将骨哨挂在了苏见月的脖子上面。 “这是……” 第212章 要是不爱了,想分手…… “这是天机楼的龙哨,凭此哨,能够任意调动天机门麾下所有人马,支配其所有财产。” 瓷白的骨哨,上面用精湛的雕工,雕刻出五爪真龙的纹路,龙眼处点缀着金色的宝石。 配上那样夺目的一对眼睛,整条真龙仿若注入了生命,格外的威严霸气,栩栩如生。 看不出是用何种动物的骨头制成,被萧玉祁贴身带着,并不冰凉。 反而一片温热。 苏见月低头,看着挂在自己的胸前的骨哨。 沉甸甸的坠子,贴在了她的胸前。 那一瞬,苏见月意识到了萧玉祁对她的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送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萧玉祁的掌心捧在她的下颚。 粗粝的指腹,揉搓着她柔嫩的脸颊。 闻言。 他笑得开怀。 “月儿当真可爱至极。” 天机楼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 他何须一枚骨哨来自证身份? 苏见月意识到自己犯了蠢,白嫩的小脸染上一片羞人的绯红。 要不是现在,不适合滚回现代。 她真的要把床缝扒开,钻回去! “依你所言,我们如今,并未到回去的时机?” 苏见月点头。 “其实,我也不确定。” 苏见月的心里头,完全没底。 她必须要确定,南山别墅里面所有的丑恶,全部曝光在世人眼前。 那边彻底乱成一团。 她和萧玉祁才能趁机出现。 裴恒一定会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 不会错过任何一帧画面。 如果,让他发现了,她跟萧玉祁两个人,凭空出现在那张床上。 依照他的性格。 她和萧玉祁两个,只怕是都难以逃出南山别墅半步。 萧玉祁再强悍。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裴恒在南山别墅里面,不知道养了多少打手。 那里就是他的大本营。 苏见月在赌。 赌璀璨娱乐真正的实力。 赌谢氏集团谢宴昭会不会出手相助。 她也在赌谢晏城。 兴许是因为谢晏城曾经见过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苏见月对谢晏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她坚信。 身为警官。 谢晏城跟别的警官,是不一样的。 这一系列的可能,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苏见月完全无法保证,那些人真的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 裴氏,是云城第二大家族。 底蕴深厚。 虽然在商界略逊苏家一筹。 可于政途,裴家的人脉,远比世人想象的更多。 萧玉祁清楚地感知到了苏见月内心的忐忑。 他抬手。 将苏见月揽入怀中。 “不要害怕,我会陪你一起回去。”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正到乱时。 如果,那边速度快的话。 萧玉祁盘算着,顾清泽那边,应当也做出了行动。 若是没有。 那可真是,枉费他,堂堂帝王,豁出脸面来,为了替顾清泽出谋划策,而去走秀。 “饿不饿?陪我吃些东西,晚一些,我陪你一同过去。” 宽厚的大掌与娇软的小手交合。 十指紧扣。 苏见月忽然就不害怕了。 可她仍旧担忧。 “你的身体……” 他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长时间没有休息。 刚才也只睡了大约两个时辰而已。 “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她垂眸。 眼睛里面充斥着沮丧。 身为皇帝。 还是一个四面楚歌的皇帝。 萧玉祁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忙碌。 现在,他还要为她的事情烦心。 苏见月的脸,重新被萧玉祁用双手捧起。 “说什么傻话呢?” 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 “能为观音大士排忧解难,是鄙人之幸!” 温软的唇瓣,在苏见月的红唇上不轻不重的啄了一下。 萧玉祁凑近了看她。 说出的话,却欠得不行。 “你刚才还说,你当了我一回娘呢!咱俩如今这关系,复杂得紧,你遇见事情不找我,你想要找何人?旁人能弄得明白你我之间的情分吗?” 苏见月:“……” 小拳拳捶他胸口。 “真的,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帅!” 明明苏见月的眼眶还红红的。 眼睛里面也氤氲着半汪水。 但就是猝不及防的想笑。 “噗嗤”一声。 苏见月没忍住,笑出声来。 鼻涕泡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苏见月赶忙抬手捂住。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形象。 全毁了! 苏见月内心有多崩溃。 萧玉祁笑得就有多大声。 苏见月气得不行。 连忙下床,找帕子擦脸。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丢脸这事儿,是真不挑人,更不挑时候。 她就不该在萧玉祁的面前伤春悲秋。 但凡萧玉祁正常一点儿,她的也不会在他的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呜呜呜呜! 她完了。 她真的完了。 萧玉祁要是因为这个,要跟她分手。 她也是接受的。 呜呜呜呜! 真的接受! 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容忍,自己在最最亲爱的男朋友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泪水打湿花手帕,她委屈但不说话! 下一刻。 她的肩膀从背后被人握着。 身后的人掰了掰。 没将她的掰过身来。 身后的笑声更大了。 苏见月心如死灰。 她抬手,擦干了眼泪。 声音闷闷地说道:“你要是不爱了,想和我分手……” 哎哟,不行,好想哭。 但她得忍住。 “能不能……” 完蛋,根本忍不住! “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跟我分手?梦想中甜甜的恋爱,我才谈了几天啊!” 呜呜呜…… 就因为喷鼻涕被分手! 她得多冤啊? 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真的。 “分手?” 萧玉祁完全不能理解苏见月跳脱的想法。 “你如何就能想到分手上去?我不过是看了一次你的窘态而已,你想着,要同我分手了吗?” 一想到这里,萧玉祁的笑卡在了喉咙里。 根本笑不出来。 还笑还笑? 再笑下去,媳妇儿都要没了! 萧玉祁有些慌。 他掰不过来苏见月。 干脆俯身。 将苏见月打横抱起。 苏见月猝不及防。 被男人放在了铺着行军图的案几上。 案几低矮。 男人半跪在她的身前。 姿态虔诚。 眼深似海,泛着汹涌的波涛。 “分手这词,岂能这般轻易说出口的?” 他有些怒。 对上苏见月那张委屈的脸,又无可奈何。 半点怒气都不敢表露。 苏见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她小声说道:“可是,在你面前,我已经不是美美的小仙女了!” 萧玉祁气笑了。 “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仙女。”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很明显,她不信。 不得已。 萧玉祁只能使出杀手锏。 “那……” 他沉下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倘若,我也同你说一件窘迫之事,你可否打消这个念头?” 苏见月的鼻尖也红红的。 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清澈的无辜。 “你说。” 萧玉祁的耳尖有些红。 “其实……”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 “上回,我洗你的床单,并非是上面染了血!” 耳尖越来越红。 苏见月问道:“那是什么?” “是因为……” 一股热流,自他的体内升腾而起。 他羞于启齿。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 不说,只怕不能了事。 萧玉祁闭上眼,认命地将唇,贴在了苏见月的耳畔。 “其实是因为我……恰好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你……” 苏见月的眼睛越睁越大。 待萧玉祁将话说完。 她已然变成了熟透的虾子。 白皙的皮肤都泛起了粉。 她推开萧玉祁。 对上的是同样的一张大红脸。 “你……” 她从案几上下来。 丢掉手里的帕子,重新抬手,捂住脸。 “大流氓!” 苏见月跺了跺脚。 埋头冲出了营帐。 冰凉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吹散了她心底的躁意。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到脸上的红晕消散得差不多了。 才冲着一边,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的小将吩咐道:“陛下醒了,你去弄些吃食来。” 小将一脸的意味深长。 “是。” 他转身,小跑离开。 苏见月:“……” 你以为你转身转的够快,我就没看到你那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吗? 果然,吃瓜是人类本能,不分古今。 小兵的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就端了满满一托盘的吃食过来。 五张烤得干干的粟米饼子,一碟子咸鱼,外加一盘子肉干。 都是些行军必备的干粮。 行军打仗,想要吃得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食能果腹,夜能安眠,已经是顶好不过的了! 苏见月接过托盘。 “我送进去就行。” 小将将托盘递到了苏见月的手里。 苏见月深呼吸了一下。 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 重新回了大帐。 萧玉祁已经换好了衣裳。 坐在案几前整理着公文。 苏见月端着吃食进来。 萧玉祁恰好抬头。 四目相对。 萧玉祁的情绪倒是调整得快。 苏见月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一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个梦境。 苏见月就浑身不自在。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脑子里面,废料满满。 不曾想,这个男人比她还过分。 “看什么看?过来吃饭!” 苏见月凶巴巴的一吼。 萧玉祁十分上道的“诶”了一声。 放下朱批,起身,来到了苏见月的身旁坐下。 “方才,你说带你来见我的人,是晋州陶家之人?” 第213章 小丑竟是她自己? 苏见月并没有好奇萧玉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只点头。 “他说他是从晋州陶家岭来的,名字叫做陶洲,但我看着他,就是一个神棍,说话总没个正行,不是个靠谱的人。” 苏见月一面说着。 一面双手捧着一张干巴巴的饼子,小口小口的啃着。 说话的时候,不看他? 且表现出一副极为忙碌的样子。 再说出这话时,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倒了碗热水,推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陶洲是何人,月儿,我比你清楚。” 陶家岭并非一般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晋州声望最高的一个家族的盘踞地。 陶洲乃是陶家百年延续至今,唯一一位,正儿八经的嫡系长孙。 既占嫡,又占长。 下一任的陶家家主,非他莫属。 整个陶家岭,都是陶家的地盘。 事实上。 这只是表象。 实际上。 整个晋州,陶家起码占一半的话语权。 若说他是神棍? 这话要是让晋州的人听见了。 苏见月怕是入了晋州,便再无法平安脱身。 "陶家绵延百年,曾出过两任国师,陶氏祖上,曾经在天虞击退突厥一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陶家早已退隐,不问世事,可是月儿,掌握这样一支庞家大族的基本动向,是一名合格的帝王,不能落下的功课。" 一个皇帝。 若是对自己的国家,对国家的权利分布毫不在意。 那么,那位皇帝,必定不是一位好皇帝。 他之所以能够在夹缝中滋养出自己的势力,在早已经分配出去的政权中,站稳脚跟。 正是因为,他透彻地了解每一个家族的优势与劣势。 精准地捕捉到了每一个可用之人。 渐渐地,他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情况下,成立了天机楼。 又在正式当权之后,以雷霆之势,建立的玄甲军。 正式的,光明正大的,打破了天虞在父皇手里多年,形成的,早已稳定多年的格局。 所以,因为他而损失了利益的人,才会绞尽脑汁地想要杀他。 然。 当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他并非是一个傀儡皇帝时,再想杀他,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月儿,你有话,不妨直说,这样的谎言,骗不了我。” 他并没有生气。 而是在同苏见月说一个事实。 不论多庞大辉煌的王朝,都会有轰然倒塌的一天。 两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有许多的历史真相,都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根本无证可靠。 至少,有关于陶洲的家世,苏见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当陶洲第一次,正式的在她的面前,向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便是对她的一种试探? 苏见月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硬邦邦的粟米饼,差点崩掉了牙。 不愧是古代啊。 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到最后,小丑竟是她自己? 萧玉祁连忙伸过手,将她嘴里一大块饼子抽了出来。 “慢点吃,你也不怕噎到?” 他细心的替苏见月擦掉嘴角的渣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在那里等我的?” 萧玉祁将装着水的碗,端到了苏见月的唇边。 喂她喝了一口水,才道:“陶家已经不问政事多年,此次,陶洲来此,我真的猜不准他的想法。” 他不明白,为何偏偏是此时。 苏见月灵光一闪。 “对了,他的玉佩还在我这儿,刚才见了我,他也没管我要。” 苏见月说着,从兜里把玉佩摸出来。 玉佩不大,水头却是极好。 上面弯弯绕绕的不知道雕刻着什么花纹,苏见月看不懂。 “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枚玉佩,他是特意留着,让我转交给你的吧?” 暖黄色的玉佩交到了萧玉祁的掌心。 萧玉祁看了一眼。 眼神定了定。 忽然浅笑。 “此乃陶家的家主令。” “啊?” 即便苏见月不太懂这些世家的家主,是凭借什么选上的,但她得知道,家主令,一定是每一个家族中,十分重要的物件。 “这哪儿写了家主令?” 她怎么没看出来? 萧玉祁耐心地同她解释道:“这枚玉佩上,雕刻的并非花鸟鱼虫,而是字,陶家的陶字,此字,乃元祖皇帝亲笔所书,世间独一无二。” “怪不得我看不出来这上面雕了个什么纹样。” 原来是因为,她不识字啊! 果然,没文化,最可怕。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陶洲亲自将家主令从陶家带出,又辗转,交到了他的手中。 投诚的意味明显。 陶家在此时朝他抛出了橄榄枝,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显然。 苏见月也明白了陶洲的意思。 心中忽然压下了一块巨石。 苏见月双手捧着水碗。 问道:“他现在,对于你来说,很有用,是吗?” 萧玉祁迟疑了片刻,仍旧点头。 “是。” “那么,我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你说的话,我自然要听。” 苏见月深吸了一口气。 说道:“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没有不老仙丹,没有人能做到长生不死。” 心思被苏见月戳中。 萧玉祁试探性地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些?” “萧玉祁,我是学过历史的人。” 仅一句话。 萧玉祁沉默了。 他的沉默,代表着默认。 事实上。 他并没有打算放弃去寻找传说中的不老仙丹。 原因无他。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害怕的事情,总会变成现实。 所以,萧玉祁已然习惯,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最坏的程度,去设想一遍。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与苏见月究竟因何相遇。 亲眼见证了跨越时空。 这让向来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全然失去了把握。 他没有把握,能够留住苏见月。 万一他担忧的事情,再次变成事实。 那么,他必定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她的世界寻找到她。 不论是两千年,还是两万年。 只要她还在未来,他就一定会找到她。 苏见月依旧不清楚,萧玉祁骨子里究竟有多么偏执。 事实上。 在苏见月的面前。 萧玉祁一直伪装得很好。 偶尔暴露出来的霸道,也在苏见月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勾唇。 温热的手,覆上苏见月捧着茶碗的双手。 碗里的水是凉的。 萧玉祁的掌心却滚烫。 一冷一热交织重叠,苏见月垂眸。 水中倒映出她忧心忡忡的脸。 “好,我知道了。” 萧玉祁将茶碗从苏见月的手中移开。 “快吃饭吧。” 苏见月看向他。 他的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 “我记住了,真的。” 苏见月食不知味。 吃了饭。 她被萧玉祁强制性地抱在了榻上休息。 “休息好了,我们再一同过去。” 赶了一晚上的路,苏见月能撑到现在,确实累极。 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萧玉祁在她睡着之后,握着那枚家主令,出了营帐。 “陶洲何在?” 巡逻的小将达到:“属下将他安排进了陈统领的营帐。” 陈刚为人沉稳刻板,陶洲与他住在一处。 只怕是会闷死。 萧玉祁抬步而去。 还未靠近,便听见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嗷呜!我的腚沟!” “你到底想要如何?” 陈刚低怒的声音传来。 另一道声音再度响起。 “我想吃汤饼,不想啃干巴巴的粟米饼子。” 陈刚气急败坏。 “这里是军营,便是陛下,与我们都是同样,只有粟米饼子吃,你算是何方神圣?来军营还点上菜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汤饼。” “瞧我这暴脾气,老子现在就把你提溜出去,像你这样闹腾的人,只配跟耗子住一窝。” 厚重的帘子被人掀开。 萧玉祁盯着寒风进入。 原本还闹腾的不行,一个人能顶一个营的陶洲,捂着腚沟,趴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冲着萧玉祁够了够手。 “嗷呜,陛下,草民终于见到您了!您可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 “陈刚,出去候着,寡人要同这位公子,单独谈谈。” “是。” 陈刚行了个抱拳礼,瞪了陶洲一眼,方才退下。 …… 苏见月的并没有睡多久。 她一睁眼,便看见萧玉祁坐在床前,正看着她。 苏见月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 “你怎么没睡?” 萧玉祁将陶洲的那件斗篷丢在了一边。 随手拿起自己的大氅,系在了苏见月的脖子上。 又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时间差不多,咱们这就走?” 萧玉祁将手枪递了一把到苏见月的手中。 之前,苏见月在裴恒的房间里顺了三把。 有一把在苏见月的家里。 还有两把,苏见月装到手榴弹的背包里,一并给了萧玉祁。 萧玉祁的身上踹了几枚手榴弹。 苏见月的那把强光手电筒,他也带上了。 根据苏见月的描述。 那是一间很亮的,纯白色的房间。 苏见月的那个强光手电筒,一照起来,能将黑夜直接亮成白昼。 “嗯,好,我们出发。” 苏见月揉了一把脸。 一瞬间清醒。 萧玉祁抱着她。 两个人从军营,直接去到了…… 第214章 裴家完了 破旧的客舍? 苏见月“诶?”了一声。 “怎么来这儿了?” 苏见月难以接受。 她不会……回不到现代了吧? 忽然。 萧玉祁将她的脑袋扣进了自己的怀里。 “嘘,安静!” 苏见月被他的一个飞身带到了房梁上。 垂下来的衣衫被萧玉祁拉起。 两个人刚刚隐藏好。 便有人推门而入。 苏见月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房间里面,进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看装扮,像是两个江湖客。 厚重的砍刀砰的一声,放在裂了一条桌缝的桌面上。 男人气鼓鼓的,一口气喝完了一碗冷茶。 “二弟,咱们先走吧,老三应当是废了,咱们若是继续与他同行,身上的盘缠,只怕要被得他花光。” 听闻如今的北境,百废待兴。 他们本想趁机去北境,谋求一条生财之道。 可结果…… “大哥,我正有此意,那赌坊里的赌盘,明显是给那些有钱没地儿使的有钱人设的,老三那个傻子,非得生生的往上凑,不仅掏光了自己的钱,还要咱们也出钱去玩,我与他不一样,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能跟着他胡混?” 一听到赌坊那两个字,萧玉祁的眉毛,下意识的挑了挑。 “既如此,你便尽快将东西收拾好,我下去结算房费,咱们立即出发。” “好。” 那名大哥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立即起身,下楼结账。 这位二弟也不含糊,迅速将几个包袱整理好。 又将两个包袱单独放在了一边。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三,也可千万别怪我们两个心狠,实在是你自己不成器啊!” 末了。 他拎着包袱,也下了楼。 萧玉祁这才带着苏见月落地。 苏见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是抓紧了萧玉祁的衣袍,问道:“萧玉祁,我们要是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啊?” 萧玉祁握着她的手,道:“咱们再试一次,兴许从这张床,便能回到你来的地方呢?” 苏见月来的时候,是从现代滚到了客舍,之后再从客舍骑马去沱口镇的。 按照他们的穿越机制。 他们只会从来时的床榻上相互穿越。 苏见月点头。 “行,咱们再试试。” 门口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店小二推门而入。 每次有客人离开,他都得照例检查一下房间。 萧玉祁再次搂着苏见月,纵身一跃。 店小二恰好推门而入,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转瞬即逝。 “鬼啊!” 他惊叫一声,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见月完全不知道客舍那边的动静。 她一睁开眼睛,竟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 “诶?这是哪里?” 荒郊野外? 不是她穿去古代之前的那间房间。 萧玉祁下了床。 环顾四周。 空旷的场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破旧的家具。 这张床,就那么孤零零地被丢在院墙的边缘。 兴许是听到了声音。 有狗叫声从院子另一边的房子里传来。 院门是高大的铁栅栏。 院墙大约有三米来高。 一条大黑狗撒着脚丫子飞奔而来。 凶神恶煞地龇着嘴汪汪汪的大叫。 萧玉祁抱起苏见月,轻而易举的飞过了高墙。 就那么水灵灵的,当着大黑狗的面……消失了!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黑狗疯狂的叫。 苏见月听不懂狗语,但能感受得到,它骂的挺脏。 院子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灯牌。 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家具回收市场’。 苏见月恍然大悟。 “裴恒把这张床……扔了?” 她仰头,对上了萧玉祁同样惊诧的目光。 萧玉祁将准备好的手枪重新放好。 “看样子,是虚惊一场!” …… 敢情她心惊肉跳的紧张了那么久。 结果都是白操心? 紧绷的情绪陡然松懈。 苏见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忽然接收到了信号,疯狂地在响。 苏见月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卡到死机。 提示音足足响了三分钟才停。 苏见月打开手机。 几百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9+。 她打开通讯录。 纪梦秋、顾清泽、林念念、夏千千、荣姐、谢晏城,就连谢宴昭都给她打了不下十通电话。 还有爷爷的电话和另外几一个陌生号码。 微信打开,满屏的红点点。 说不感动是假的。 苏见月在五人群里,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消息刚刚发送成功。 林念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现在在哪?” 林念念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可苏见月却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紧张与关切。 环顾了四周。 “我现在在建国家具回收市场,但是,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你一个人?” “不是,萧玉祁跟我一起。” 林念念很显然松了一口气。 “你在那里等着,我派人过去接你。” “好。” “给我给我,我要跟月月说话。” 纪梦秋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手机落到了她的手中。 “月月啊,你吓死我了。” 苏见月抱歉一笑。 “对不啊,让你们担心了!” “你说什么呢?谁要你道歉了?” 纪梦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这件事儿,我和苏爷爷说了,裴恒这次,是真的要完!” 苏家动起真格来,裴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还有啊,月月,我觉得,苏伯伯、文阿姨还有苏禹琛,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他们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紧紧咬着裴家不松口,裴氏这回要是挺不过去,破产了,你哥出的力最大。” 虽然苏见月不一定原谅。 但是身为朋友。 这些事儿,纪梦秋必须得跟苏见月说。 “嗯,我知道了。” “到我了到我了!” 夏千千把手机抢了过去。 顾清泽没抢过她。 只能怨夫似的,站在一边盯着夏千千看。 “月月啊,我跟你说啊,谢警官可能耐了,他带着人,把南山别墅给抄了,查获了一堆枪支弹药,直接以私藏军火的罪名,把裴恒逮捕入狱,宝儿,你彻底安全了!” 裴恒的手上,从来都不是干净的。 只要他被捕入狱,再把所有的灰色证据递交上去。 依照国家律法。 裴恒即判处不了死刑,至少也得二十年起步。 苏见月悬着的心彻底落下。 “这下好了,他跟苏见星两个人,正好可以夫妻双双吃公粮,多好!” 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应该肩并着肩,一起去踩缝纫机。 彻底锁死。 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夏千千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顾清泽酸溜溜的声音传来。 “光看到谢警官能耐了?那你怎么没看到我有多能耐?” 顾清泽把手机从夏千千的手里抽了出去。 “裴家的灰色证据,都是我递上去的,是我。”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 说道:“苏见月,以后你得叫我爸爸,听见了没?” 苏见月:“……” 就知道,顾清泽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 顾清泽的屁股被纪梦秋狠狠踹了一脚。 “嗷呜!” 顾清泽的手机被人抽走。 他正好腾出了双手,捂住屁股。 “姐,我都多大人了,你怎么还一言不合就踹我屁股?” 顾清泽的眼神,下意识的落在了夏千千的身上。 生怕夏千千笑话他。 谁知道,夏千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手机重新回到了林念念的手上。 “他们马上到,你们做好准备。” “嗯,好。” 话音刚落。 天上传来了一阵轰鸣。 螺旋桨掀起巨大的风。 吹得远处的树木哗哗作响。 萧玉祁顺着视线望去。 眼睛一亮又一亮。 直升机落在空地。 舱门打开。 一名保镖从直升机下来,走到了苏见月与萧玉祁的面前。 颔首。 “苏小姐,萧先生,请。” 电话挂断。 苏见月牵着萧玉祁,跟着保镖上了直升机。 萧玉祁显得格外的激动。 他将苏见月手握得紧紧地。 穿戴好装备,系好安全带。 萧玉祁神色紧绷。 既兴奋又紧张。 这便是飞机? 他终于能上天了! 苏见月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心。 贴近他的耳畔,小声说道:“准备好,我们马上起飞!” 萧玉祁坐的笔直。 期待。 苏见月忍俊不禁。 忽然说道:“等我赚钱了,也去买一架直升机,怎么样?” 萧玉祁转过脸,看向她。 眼睛眨巴眨巴。 好像在说。 等……赚钱? 是他给的不够多吗? “这个,需要多少钱?” 苏见月:“……” 诶呀妈呀。 她忘了。 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富婆了! “不贵!” 她咬着牙笑道。 “咱买也买得起。” 果然,穷习惯了,她总是会忘记,她现在是个有钱人的事实。 萧玉祁点头。 “那我也可以开这个吗?” “可以啊,你去考个驾照就行。” 萧玉祁的眼睛又亮了亮。 更期待了! 呼啸的风声卷起巨浪。 飞机直直升空。 很新奇的体验。 原来,从天上来。 这个世界的夜晚是这样的? 天空中,星光璀璨。 可人间却灯火阑珊,比行星河更加夺目。 这才是真正的众生皆草木,唯有青山在。 第215章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直升机直接停在了楮家的后花园。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等着。 林念念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楮墨。 林念念是楮家的养女。 楮家手中,握着整个云城半数的医疗机构的控股权。 仅楮墨一人手中,便握着许多个医疗专利。 苏见月回苏家晚。 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楮墨这个人。 要不是因为后来,她认识林念念。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楮墨有什么交集。 听说,楮墨小的时候,因为智商太高,根本交不到朋友。 因为,他不喜欢跟智商低的小朋友一起玩。 他嫌弃他们笨。 楮家父母生怕自己的孩子得了自闭症。 每天想尽各种方法,给楮墨找玩伴。 林念念是楮家父母找回来的所有孩子里面,智商最高的。 所以,楮墨选择了她。 那个时候,林念念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 从一个孤儿,一跃成了楮家大小姐。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林念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念念和苏见月的处境,有些相似。 苏见月一下飞机。 便被飞奔过来的纪梦秋和夏千千抱了个满怀。 顾清泽迅速来到了萧玉祁的身边。 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楮墨双手插兜,也跟着他们走到了一边。 林念念和楮墨同款插兜的姿势,站在边上,看着抱成一团的三个人姑娘。 嘴角喊着淡淡的笑意。 “月月啊,你真的吓死我了!” “还好你回来了,还好还好。” 苏见月眼眶红红的。 “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吓懵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这些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根本来不及。” 林念念忽然出声。 “你联系上谢警官了没有?” “没有。” 苏见月松开抱住那两个人的手。 再次拿出手机。 “没电了。” “用我的用我的。” 纪梦秋把手机递过去。 “我这里有谢警官的电话,你别忘了还得给苏爷爷和你的经纪人也打个电话过去。” 苏见月点头。 拨通电话。 “纪小姐您好,请问,是有苏小姐的消息了吗?” “你好,谢警官,我是……” “苏见月?” 苏见月一开口,谢晏城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儿?我把南山别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的踪迹,你是怎么从这里脱身的?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在楮家,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保平安的,我还得给我爷爷打电话,先挂了啊!” 苏见月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可怕,谢晏城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应该怎么回答?” 纪梦秋:“……” 夏千千:“……” 是哦,总不能见人就说,苏见月会穿越吧? 那样的话,苏见月会被做成标本,秘密研究的吧?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投向了林念念。 林念念:“……” “你们看着我干嘛?” “你智商高,快点帮月月想办法解释啊!” “为什么要解释?” 林念念不明所以。 纪梦秋恍然大悟。 “是哦,我们不用解释啊!” 她指了指站在另一边的三个男人。 夏千千摇头。 “有钱人的世界,我还得多学学。” 真好,今天又是闺蜜们带她长见识的一天呢! “我真的很荣幸,认识你们这一群大佬朋友!” 苏见月发自内心的感叹。 她还是继续打电话报平安吧! “爷爷,我是月月,我现在在楮家。” “月月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老爷子激动得不行。 “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你回家,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老宅住着,我看谁还敢这么胆大妄为,动你一根手指头。” “还是……不用了吧!” 苏见月抿着唇。 她一个人住习惯了,再者,她不想回苏家。 不仅仅是苏公馆,还有苏家老宅。 爷爷再好,可他先是苏家的当家人,再是苏云天的父亲。 最后,才是她的爷爷。 早些年,苏见月回苏家的时候。 爷爷是给予她温暖最多的人。 可他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爷爷。 他的爱,分成了很多分。 虽然,他不赞同苏家人对待她这个亲生骨肉的态度。 也在苏见月离开苏家时候,给她提供了住处和一大笔钱。 可是,苏见月只接受了房子。 她拒绝了那些钱。 那么多的钱。 十八岁的她。 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爷爷是真的想要弥补她。 他选择用钱来弥补。 接受了那些钱,就代表着苏见月要原谅苏家人给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她拒绝了! 爷爷大抵是知道她的想法的。 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回去,会让您为难的,再说了,我一个人住,挺好的,真的。” 有很多话,是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明白的。 糊里糊涂地把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 或许会更快乐。 “月月啊,你爸妈和哥哥都知道错了,真的。” “可是爷爷,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苏家人做亲密无间的家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时间回来看看爷爷吧!” 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行吗?” “行。” 苏见月回答得干脆。 她明知道,为她跟裴恒订下婚约,爷爷从头到尾考虑的,只有苏家,并没有她。 她也知道,爷爷会在她最难的时候,给她房子,给她钱,并不是因为怜悯,心疼,更多的,是想要给苏云天夫妇与她之间,留一条后路。 可她依旧感激他。 他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人,是一名合格的父亲,也是一名合格的爷爷。 他从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苏见月还是有些难过。 好在。 她现在有了一群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朋友。 还有…… 苏见月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萧玉祁身上。 他一身玄色长袍,金色的丝线在路灯下泛着粼粼的光泽,身姿笔挺,长身玉立。 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让她心动不已。 她还有他。 苏见月已经很知足了! 电话挂断。 苏见月又拨打了荣姐的电话。 电话一秒接通。 “你好,纪小姐,请问是有苏见月的消息了吗?” 苏见月开口道:“荣姐,是我,我打电话给你报平安啦!” 一瞬间的沉默。 紧接着,荣姐的声音立即拔高了三个度。 “苏见月,你是不是傻?裴恒拦着你的时候,你不会给我电话吗?你有这么多的大佬朋友,你给他们打电话不行吗?非得上他的车,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 苏见月:“……” “荣姐,你别这么说,听起来,显得我好笨的样子。” “本来就笨!” 荣姐抱怨着,声音却带着几分哽咽。 “换做别人,有你这么逆天的后台,早就成了国际一线,带着我飞了,哪里还轮得着让我给你操心啊!” “这说明荣姐您能耐大啊!” “呵呵,少给我戴高帽子,试镜快开始了,给你两天的时间,调整状态,之后,立马投入工作,去赚钱,哎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嗯嗯,必须滴!” 苏见月笑道:“那天,把啾啾也吓到了吧?我手机没电关机了,麻烦荣姐您给啾啾打个电话说一声,谢谢啦!” “知道了,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 报平安的电话全部打完。 林念念双手抱胸,问道:“我也正想问你,当时,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你要是打电话了,裴恒是绝对没办法从楮墨的手里,把你带走的。” 苏见月讪讪一笑。 “我说我忘了,你们信吗?” “少来!” 纪梦秋拍了一下苏见月的肩膀。 “这话我都不信,你还让念念信?” 夏千千也点头。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怕麻烦我们,所以都没想过要告诉我们?” “苏见月,好啊你,我们拿你当姐妹,你拿我们当外人是吧?” “不是不是!” 苏见月略带歉意地看向她们。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跟你们说。” “什么?”林念念问。 “其实,之前,裴恒也关过我一次。” “你说什么?” 纪梦秋炸了。 “他是不是有病啊?” 苏见月道:“我也怀疑他有病,我当时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可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走,不能一下子将他打趴下,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从监狱里出来,那么这样的事情,还会有无数次,我不能每次都站在被动的位置上,去麻烦你们,对吧?” 林念念明白了苏见月的想法。 但是并不赞同。 “以身入局,下下之策。” 夏千千赞同。 “没错,念念说得对。” 纪梦秋冷哼一声。 “罚你去给我们做晚饭。” 这两天,为了找苏见月。 大家伙儿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现在又饿又困,累死了! 苏见月敬了个军礼。 “遵命。” 遭到亲闺蜜吐槽。 “这个礼,敬得一点儿都不标准!” 纪梦秋大声招呼着:“点菜点菜点菜,厨神要亲自下厨犒劳我们咯!” 苏见月的心被扎了一刀又一刀。 终于,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萧玉祁。 …… 第216章 修罗场? 萧玉祁朝她伸出手。 苏见月朝他在的方向蹭过去。 十指交握。 落在众人的眼前。 纪梦秋激动得不行。 紧紧地捏住了夏千千的手。 夏千千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道,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果然。 下一秒。 她的手指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纪梦秋是有点手劲儿的。 夏千千疼得龇牙咧嘴。 顾清泽见状,连忙过来。 “姐,姐,姐,轻点儿,你倒是轻点儿啊!” 纪梦秋被顾清泽拎开。 夏千千脸蛋红红的。 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是疼的,还是…… 纪梦秋似乎嗅出了jian情的味道。 “你们……” 夏千千避开顾清泽,躲到了林念念身后。 “没有我们!” 只要她否认得够快。 她和顾清泽,就永远不会变成‘我们’! 顾清泽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受伤。 纪梦秋狠狠拍了一下顾清泽的脑门儿。 “没有最好,就你这个德行,你要是敢来招惹我闺蜜,我绝对饶不了你。” 被嫌弃,又挨了打的顾清泽:“……” 他容易吗? 楮墨眸色幽深,看向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念念。 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楮家庄园极大。 大多时候,只有楮墨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林念念是个工作狂魔,一周勉强能回来住一次。 庄园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可把管家乐坏了。 他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最高规格的待客晚宴,中式餐桌上,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苏见月笑道:“看样子,今天没有我发挥的余地,明天大家都来我家吃饭啊!” “那可说好了,明天我们都去。” 顾清泽毫不客气,“那我可就开始点菜了哟?” “点,都能点!” 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饭。 所有人都回房间洗漱休息。 苏见月和萧玉祁在一楼的客厅等着谢晏城。 黑色的牧马人停在了别墅大门。 谢晏城进来。 看见苏见月活生生地等在那里。 直到那一刻。 他紧揪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下。 谢晏城根本没有看见,站在苏见月身后,怨气冲天的萧玉祁。 大步向前。 走到最后,小跑两步。 才走到苏见月的面前。 刚刚张开双臂,就被一只手顶住胸口,被外力推着,后退了两步。 谢晏城这才看清,是上次那个男人。 事实上,谢晏城忍他很久了。 谢晏城一拳过来。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却被萧玉祁轻轻松松地避开。 开玩笑。 要卖惨也不是现在。 这一拳,直直地对着他的脸。 万一毁容了。 月儿不喜欢了,这个如何是好? 第二拳还没有落下。 苏见月将萧玉祁猛地拽到了身后。 拦在了他的面前。 “谢警官,一言不合就动手,您是不是忘了,您的身份,是一名人民警察?” 谢晏城愤愤地收回手。 心里的不平衡,在这一刻拉到了极致。 “为什么你总是站在他那边?明明我们最先认识的,不是吗?” 二楼,挑空的走廊里。 纪梦秋撞了撞跟她挤在同一根圆柱后面藏着的夏千千。 “这是不是就叫做修罗场?” 夏千千两眼放光,猛地点头。 笔记笔记,赶紧记下来! “谢警官,你几次三番,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男朋友,这种行为,真的过分了!” 站在苏见月身后的萧玉祁点头。 没错没错。 就是过分了! “男朋友?” 谢晏城的脸,白得可怕。 “我……欺负他?” 谢晏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他梗着脖子,像一个不服输的小孩。 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玉祁那张隐约带着几分挑衅的脸。 萧玉祁的手,勾住了苏见月小拇指,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月儿,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跟谢警官生分了,毕竟,他刚才也没打到我!” 谢晏城:“……” 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他更气了。 苏见月回握住萧玉祁的手。 “凡事都要讲道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想打你,本来就是他的不是。” 躲在楼上的纪梦秋这回看清楚了。 “千千你看,那位谢警官,头顶是不是冒烟了?” 夏千千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谢警官,竟然是这样的谢警官。 更加没有想到,传闻中的暴君,竟然是绿茶口味儿的暴君! 她默默地记着笔记。 啧啧摇头。 “何止是冒烟?我看谢警官头顶的火星子,已经窜到天花板了!” 纪梦秋抬头,三楼挑空的穹顶,赞同点头。 “你说得对!” “兴许,谢警官就是单纯地不大喜欢我吧!” 萧玉祁松开了苏见月的手,分外懂事地说道:“谢警官应当有话想要单独同你说,既然谢警官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先回房去等你吧!” 谢晏城一把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你有完没完?” 一个大老爷们人,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比娘们儿还不如。 他到底是哪一点比自己强? 苏见月的眼光,这么差的吗?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都是大老爷们儿,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急了,他急了! 苏见月还没来得及开口。 萧玉祁便向前一步,拦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既然谢警官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那咱们便单独谈谈?” 谢晏城抬手,指向他。 “你,跟我来。”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苏见月被萧玉祁拦住。 “放心,交给我便好!很晚了,你先去睡,乖!” “啊?” 苏见月:“……” 她怎么睡得着? 萧玉祁紧随其后,出了别墅。 便看见谢晏城站在前方喷泉池的侧边等他。 明亮的路灯下。 依旧维持碧绿的草坪,被晚风吹起浪潮。 萧玉祁甫一靠近。 谢晏城的拳头,便再次招呼上来。 今天这场架,他非打不可! 实在是太气人了! 谢晏城招招带风,恨不能拳拳到肉。 打得萧玉祁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然。 萧玉祁远比他想象中更强。 他敏捷地避开拳风,一个反手,大掌拍上了谢晏城的左肩。 谢晏城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翻身,避开的萧玉祁的招式,再一记扫堂腿,对着萧玉祁而去。 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 不分伯仲。 难舍难分。 终于。 两掌相击。 萧玉祁跟谢晏城纷纷后退两步。 两个男人谁也不愿意先倒下,在对方的面前示弱。 萧玉祁身上细碎的伤口崩开了大半。 谢晏城后背的灼痛感,也更加明显。 他是直接从南山别墅来的。 到最后。 裴恒直接引爆了别墅。 谢晏城是从的爆炸现场死里逃生出去的。 又一刻未歇地,开车从南山别墅赶到了龙湾别墅。 没人知道。 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苏见月面前的。 这两天,他过得有多煎熬,此刻他就有多愤怒。 两个本就经历过恶战,负伤之后,体力所剩无几的男人,齐齐的,重重的倒在了软密厚实的草地上。 风声与呼吸声交织。 良久。 萧玉祁率先开口。 “放弃吧,你争不过我!” 萧玉祁格外的自信。 带着上位者的睥睨,抬起眼皮,看见的,是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独属于他的明月。 “我都没开始追,你怎么就知道,我争不过你?” 谢晏城只觉得可笑。 “身为他的男朋友,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你在哪?” 谢晏城侧眸,看见了萧玉祁紧抿的唇角。 “你别告诉我,她是被你救出来的?我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谢晏城勘察过的现场。 也查看过监控。 苏见月离奇失踪,又突然出现。 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男人的痕迹出现。 案件到现在,都没有闭环。 楮家这边与纪家,却已经给警局施加了压力,就此结案。 这件事情,分明透着古怪。 但是,入行多年。 谢晏城早就对资本的手段了如指掌。 人人平等,只能说给想听的人听。 制定规定的人。 远远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给不了她安全感,要我放弃,你凭什么?” 谢晏城字字珠玑。 “凭你那茶香四溢的演技?还是凭你这张巧舌如簧的嘴?” 萧玉祁的眸光极深。 谢晏城的话,直白到扎心。 他与月儿,生在两个时代。 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有他的千秋大业。 月儿也有自己珍视的一切。 他们之间注定有鸿沟。 可,萧玉祁正在努力地,让这条鸿沟消失。 他并不打算与这位警官说这样的话。 “你又是用什么样的立场,来评断我与月儿之间的感情呢?” 萧玉祁坐起身。 屈膝,将手肘搭在膝盖上,斜睨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谢晏城。 “至少,我是月儿亲口承认的男朋友,你又是谁?” 萧玉祁起身。 “谢警官,你该认清现实的。” 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谢晏城的胸口。 今夜的他,甚至没能跟苏见月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手机铃声响起。 谢宴昭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那头传来。 “哥,你见到苏小姐了吗?她现在没事吧?” 谢晏城烦躁地直接挂断电话。 却又在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灵机一动…… 第217章 暖被窝 “哥,电话怎么挂了?是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谢晏城“嗯”了一声。 谢宴昭才又继续问道:“那你见到苏小姐了吗?” “没,我没有见到她。” “这样啊?那算了,明天约她吃饭,我们再面谈吧!” “嗯。” 谢晏城再次应了一声。 “你约她见面,我跟你一起去。” “你是要找她说案子的事情吗?那我订好了时间和地点,再发给你啊!” 谢晏城面容这才松动了些。 “好。” 达到目的,谢宴昭满意的,再次将电话挂断。 天上月是心中月,心上人必定要成为枕边人。 苏见月并没有回房。 而是依旧在客厅,等着萧玉祁回来。 林念念洗完了澡出来。 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 常年扎着低马尾的长发蓬松地披散开来,清冷出尘,又带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她的鼻梁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 坐在沙发上。 苏见月坐立难安,眼睛时不时地瞟着外面的落地窗,除了漂亮的庭院景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萧先生的体检报告,你要不要看一下?” “嗯?” 苏见月收回眼神。 在意识到林念念说的究竟是什么之后。 她才终于收回忐忑的心情,坐在了林念念身侧。 伸手,将体检报告拿了起来。 因为做得细致。 报告生成了厚厚的一本。 每一项指标清楚地记录着。 林念念的总结道:“根据报告,萧先生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基本上所有的数据,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苏见月放下心来。 “没问题就好。” 林念念抬手,扶了扶眼镜。 “正事谈完了,现在,咱们开始闲聊。” “还有我!” “还有我!” 纪梦秋和夏千千接二连三地,从沙发后面冒出来。 看了一晚上的热闹。 她们这两个吃瓜群众,总算是上桌了! 夏千千将手握成拳,伸到了苏见月的唇边。 “采访一下,谈了个古代皇帝,是一种什么体验?” 纪梦秋的眼底,泛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林念念反而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苏见月幽幽地叹了口气。 “忐忑,但……很喜欢。” “哦?” “哎哟!” 这两个人,起哄的声音有些大。 苏见月把夏千千的手推开。 脸红得不行。 “有……多喜欢?” 纪梦秋紧紧地攥住夏千千的另一只手。 夏千千下意识地要抽开。 但,愣是抽不开。 “哎哟,这种问题,你们要我怎么回答嘛?” 她很害羞的好不好? “我又不需要你说得多细致,用一两个词形容一下就行了,千千你说是吧?” 夏千千趁机艰难地抽出手。 “是呢,一两个词,形容一下就好!” 苏见月很认真地想了想。 “这么说吧,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我最喜欢的人,是他!” “啧啧啧,姐妹,谈了个古人,文化水平渐涨啊!” 苏见月推了一把笑着靠过来的夏千千。 “去你的!” 她的文化水平,一直不错好不好? 一直没有吭声的林念念忽然问道:“万一有一天,他过不来,你去不了,那该怎么办?” 热闹的气氛,忽然沉默。 纪梦秋和夏千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屏住呼吸,看着对视的两个人。 苏见月捏住了自己的一角,再一次,格外认真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在我答应他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发紧。 但仍旧坚持在说。 “可是念念,假如,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年代,我们或许,连相遇,都做不到。” 因为这里两个平行时空,交汇在一起。 所以,才有了他们的相遇。 她将这个,定义为一次美丽的意外。 “有多少人,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会从相知相爱,走到两看相厌,最终分道扬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变数最大的东西,我不想考虑得那么久远,我只想要,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不要浪费一分一秒去相爱,这样就够了!” 谁能够保证,可以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永不变心? 就像她曾经以为,全世界没有人,会比苏云天,更加爱文景兰。 但结局却是,深爱着妻子的男人,给全世界的人,营造出了一个爱妻如命的人设。 骗过了全世界,也骗过了自己的妻子。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早就在外面养了小三。 古人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能够在感情中,完全保持理智清醒的人,又有几个? 她为什么要将还没发生的事情,当做枷锁。 困住自己,也锁住了他人? 苏见月想得很明白。 每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活法。 她需要做的,是珍惜当下。 而不是杞人忧天。 “也行!” 林念念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事实上,她对于爱情,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对于感情,林念念的敏锐度,一直很低。 她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研究这些。 “只要你能想明白,我没有意见。” 她道:“大不了,万一你失恋了,让秋秋给你点十八个男模暖被窝就好了!”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要是真有那一天,她一定把她手上,最优质的资源,统统分享出来,抚慰姐妹受伤的灵魂。 绝不藏私。 “十八个……” 要不是知道林念念有很严重的洁癖。 苏见月真的很想要捂住林念念的嘴巴,把她的嘴封起来。 “你倒是真敢想。” 苏见月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十八个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夏千千下意识地答道:“十八个男模。” “作甚?” “给月月暖被窝啊!” “……” “……” 气氛诡异的沉默。 答完了话的夏千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想起萧玉祁的那张冷脸。 夏千千就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把扯住了屁股已经离开沙发,准备潜逃的纪梦秋。 “那啥,咱们资源共享去啊!” 夏千千拉着纪梦秋一溜烟跑了。 林念念不慌不忙地起身。 给了苏见月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地也上了楼。 苏见月起身就要跑。 却被萧玉祁拦腰抱起。 紧接着。 苏见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来了一个七百二十度空中转体。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萧玉祁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么水灵灵的,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扛!上!了!楼! 就是码头扛大包的那种,扛!!! 苏见月吓得,紧紧攥住了萧玉祁的衣领。 “啊啊啊,萧玉祁,你放我下来,你海拔太高了,我害怕!” 这样的姿势,其实一点儿也不舒服。 尤其是,萧玉祁还在上楼梯。 身体随着上楼梯的步伐,一颤一颤的。 苏见月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快放我下来啊萧玉祁,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我没答应她们!” 砰的一声。 房门关上。 萧玉祁将苏见月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整个人不由分说地俯身而下。 一双长臂,占有欲爆棚地撑在了苏见月的身体两边。 “十八个男模?” 萧玉祁知道男模是什么。 很有幸的,他也当过一回男模。 “十八个男模暖被窝?” 他手肘一折,身体愈发贴近苏见月凹凸有致的身子。 “月儿,你们这儿的人,被窝挺大啊!” 苏见月:“……” “不……大!” 她苍白无力地解释。 软绵绵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信度。 “不大,是多大?八个男模暖被窝?” 耳珠被男人半含住。 温热湿濡的触感,似是通了电的充电器插口。 一股电流从耳珠窜出,一路酥麻到苏见月的尾椎骨。 床单被她抓皱。 苏见月只能摇头。 “不……不是!” “是我的身材,月儿不喜欢了?还是我的脸蛋,月儿看腻味了?” “都没有!” 苏见月欲哭无泪。 损友害她啊! 萧玉祁扬起一只手。 抚上自己的下颌骨。 漂亮的手指,一路往下。 沿过凸起的喉结,落在精致的锁骨。 麦色肌肤,肌肉紧实,充斥着无限力量感。 猛虎出山,来势汹汹。 领口被他用力一扯。 无限春色稍纵即逝。 “想……看吗?” 他的声音暗哑。 如同一个游戏世界里的高端玩家。 一出手,便是绝杀。 打得苏见月毫无招架之力。 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 咕咚。 苏见月咽下口水。 萧玉祁满意的微眯起眼。 “月儿可想摸?” 嗷呜,手好痒,要长咸猪手了! 床单恨不能被苏见月攥出一洞来。 “说爱我,我给你摸。” 色诱! 最是无耻。 小人儿在苏见月的脑海中义愤填膺。 黑色巫女挥舞着权杖循循善诱。 难道你不喜欢吗? 该死。 她根本无法违心地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 灵巧的舌尖,呲溜一下。 绕着白嫩的耳珠,环绕一圈。 苏见月的嗓音都在忍不住的发颤。 “别……求求你,别这样!” 她受不了。 “说,你只爱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最为敏感的耳畔。 萧玉祁已然变成了那只循循善诱的黑巫师。 “月儿乖,快说,告诉我!” …… 第218章 你是不是发烧了? 在她的世界里。 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他执拗的,不听到这句话,誓不罢休。 苏见月终于在他的强势中败下阵来。 “我……喜欢你!” 耳珠被温唇含着,微微一颤。 苏见月瑟缩了一下。 又补充道:“只喜欢你!” 男人这才满意。 俯身,在苏见月的唇上啄了一口。 苏见月不满意了! 纤弱的手指搭上萧玉祁宽阔的肩膀。 苏见月一个翻身。 将萧玉祁按在身下。 厉声警告。 “不许动!” 萧玉祁意外地挑眉,双手举过头顶,佯装投降。 “好,我不动!” 滚烫的血液逆流。 俊美的皮囊下。 火热的岩浆开始起舞。 一种隐秘的兴奋悄然滋生。 苏见月的脸,居高临下。 他……该死的喜欢! 苏见月搓了搓手。 这个狗男人,用自己的身体,勾引她多少次了? 每次都勾到半途,戛然而止。 今天,她非得摸个够! 衣服被苏见月粗暴扯开。 映入眼帘的…… 不是想象中的八块腹肌。 而是……纱布! 唉呀妈呀! 苏见月表情骤变。 “你的伤口,怎么全部崩开了?” 明明来之前,包扎得好好的。 现在,洁白的纱布上,带着斑斑点点的红。 格外刺眼。 苏见月从他的身上爬起。 着急忙慌地穿上拖鞋。 “你等等我,我去拿药。” 还不等萧玉祁回答。 苏见月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玉祁伸手去抓。 什么也没抓住。 他撑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 紧随其后的。 是一长串无奈的叹息!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 留着他一个人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这种滋味还真是……磨人的紧啊! 不一会儿,苏见月重新回到房间。 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 随即,她指着玄关另一边的小厅,那里放着一组真皮沙发。 “过来坐好。” 苏见月将药箱放在茶几上。 萧玉祁磨磨蹭蹭地没过来。 有时候,苏见月性子急起来,看不得一点儿拖拖拉拉的事情。 干脆过去,将萧玉祁拉到了沙发这边。 纱布被苏见月一圈一圈地解开。 她才看清,有些比较浅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血痂脱落,露出绽开的皮肉。 被剥开的上衣散乱在沙发上。 萧玉祁随手扯过一件,盖在腰腹以下。 欲盖弥彰。 好在,苏见月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他的崩开的伤口上,并没有发现他这突兀的举动。 看了许久,苏见月“啊!”的一声。 “你……” 她指向萧玉祁。 萧玉祁浑身一僵。 攥住盖住下身的衣服,腰背微微佝偻着,后背冷汗一禁。 “你跟谢晏城打架了?” 听见这话。 萧玉祁忽然就不紧张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月儿发现他…… 虚惊一场! “你真的谢晏城打架了?” 见他不说话,苏见月将带血的纱布往垃圾桶里一丢。 “你还受着伤呢,你跟他打什么架啊?” 苏见月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给萧玉祁身上的伤口重新消毒。 她面上生气,手里的力道,却舍不得重半分。 “他是警察,很能打的那种警察,你懂不懂?” 伤口裂开,多疼啊! “我也是很能打的皇帝啊!” 苏见月上药的手一顿。 “那能一样吗?你是我男朋友,他只是谢警官而已。” 苏见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他是警察,说话做事,会比较严谨,你连身份证都是假的,他如果真的想要调查你,我怕你会被抓进研究所,你到底懂不懂啊?” “哦!” 他垂眸。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潋滟的眸。 半裸的上身,红痕遍布。 如墨的长发瀑布一般垂于脑后。 看起来…… 好乖! 苏见月的心募的软成一团。 对着这样的一张脸。 苏见月承认。 刚才是她说话太大声了! “疼不疼?” 顶着这一身的伤口,还得逞强去找人打架!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极长的刀疤。 苏见月凑过去,轻轻地吹了吹。 微凉的风,拂过萧玉祁的皮肤。 吹皱了一池春水。 萧玉祁……更热了! 冰凉的药水,用棉签蘸在绯红的伤口上。 辛辣,刺痛。 萧玉祁将盖住的衣服抓得更紧。 “不……不疼!” 苏见月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 将眸光从伤口上移开。 “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见月放下药。 伸出手,想要探一探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料。 下一秒,苏见月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 他就那么轻轻一带。 苏见月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长臂扣住她的腰。 苏见月坐在了萧玉祁的腿上。 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 “你……” 这下。 苏见月的脸,比他的更红。 萧玉祁却将她死死地圈住。 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桃香。 他深深地嗅,浅浅地出。 低哑地在她的耳畔留下两个字。 “别动!” 容他缓缓! 缓一缓就好。 苏见月完全不敢动。 方才动情的余波,浓郁到散不开。 苏见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能任由萧玉祁将她,就这么抱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久到,苏见月的四肢,都僵到发酸。 男人才终于松开了她。 苏见月猛然起身。 随手从药箱里面抓起一卷纱布。 一眼都不敢细看,用最快的速度,为萧玉祁系好了纱布。 而后,她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收拾好。 “那个,我……我去还药箱,你洗洗先睡!” 萧玉祁拉住她的手。 起身。 将苏见月带入自己的怀中。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天虞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苏见月听着他的话,紧张的情绪,逐渐缓解。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知不知道?” 苏见月的声音有些闷。 对比起自己,萧玉祁更担心苏见月的安全。 “顾清泽会给你安排一名保镖,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若是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找他。” “顾清泽?” 苏见月仰头,对上了萧玉祁的脸。 “是。” 萧玉祁直言不讳。 “你们这个时代,与天虞不同,不只有权利,金钱也是衡量一个人地位的标准,我有钱,顾清泽有人脉,我们合作,想要创造出自己的产业,组建自己的势力,必当事半功倍。” 这些,都将是保护苏见月的屏障。 有了这些,即便他不在苏见月身边,他也能放心一些。 苏见月:“……” “可是,你懂我们这个年代,都有些什么行业吗?你知道什么最赚钱?” 苏见月万万没想到。 这个人,居然背着她,搞了个大的。 “我虽对这些一知半解,可我有谋略。” 他深谙权衡之术。 知道有落必有起,也知道,谋定而后动。 故而,此前,他并未同苏见月透露此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他才道明一二。 “裴家此次出了变故,必定有人趁乱分羹,与其让旁人分走,不如我来!” 苏见月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优秀的人,不论身处哪个朝代,何种境地,都异于常人的优秀。 “我的男朋友,真的是世界上最棒的男朋友!” 苏见月踮起脚。 萧玉祁揉了揉苏见月的发顶,倾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安社稷,顶天立地撑脊梁,若连意中人都护不住,护不好,传出去,旁人会笑话我的!” 粗粝的指腹,轻轻点了点苏见月小巧的鼻尖。 苏见月紧紧地回抱住他。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很感动,也很喜欢!” 苏见月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萧玉祁,甚是欢喜。 一夜无梦。 苏见月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 楮墨和林念念在家的时候,作息都比较规律。 每天七点钟晨跑半个小时,八点钟准时吃早饭。 这两个人吃完了早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一本学术刊,安静地看着。 同频翻页的节奏。 甚至连扶镜框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佣人们对这一幕,早已经习以为常。 苏见月和纪梦秋几乎是同时打开房门。 她们住的这两间房间正隔壁。 苏见月的精神倒是不错。 纪梦秋则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眼下一片乌青,半点精神都没有。 那模样,把苏见月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纪梦秋吸了吸鼻子。 两步上前,抱住了苏见月。 “呜呜呜,月月,易添他……找新女朋友了!” 苏见月懵懵的。 她眨了眨眼睛。 反应了半天,宕机的大脑才开始缓慢运行。 “你上次还说,你再喜欢他,你就是狗来着!” “我……” 纪梦秋松开苏见月,做了个扎心的动作。 纤瘦的身体靠在了洁白的墙壁上。 一脸心痛。 “宝儿,我不是你最爱的宝儿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扎我的心?”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没说过几句气话? 苏见月当即改口。 “是奶狗弟弟不够乖?还是狼狗弟弟不够野?宝儿,年下才是你的菜!” 纪梦秋犹如醍醐灌顶。 “你说的没错,易添那个老男人,又老又木又不解风情,老娘要是再稀罕他,老娘就是狗,哼!” “哦?” 一道清冷的男声,自楼梯的转角而来。 “是吗?” 纪梦秋:“……” 请给她一张,没有说过狠话的嘴巴。 谢谢! 第219章 狗粮吃饱了 “纪梦秋,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易添一步一步上前。 苏见月识趣儿地后退,给这俩人腾位置。 “纪小狗,你忘了吗?” 轻描淡写的一个称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有时候,就连苏见月都觉得,纪梦秋浑身上下,嘴最硬。 但凡她心口合一,她和易添,早就修成正果了! “这回是真的!” 纪梦秋理直气壮,气场两米三。 “我现在,只爱年下弟弟,你这个老男人,靠边站!” 话音一落。 易添长臂一捞。 直接将纪梦秋扛在了肩膀上。 “老男人?纪梦秋,几天不见,你的胆子是真的肥了!” 易添伸出另一只手,拧开纪梦秋的房门把手。 “哎哟!” 苏见月抬手,捂住了眼睛。 透过能过滤掉喜马拉雅山那么大的指缝。 眼睁睁地看着纪梦秋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冲着易添的后背,一顿挠。 易添浑然不觉,迈着逆天大长腿,阔步进门。 随即。 房门砰的一声,被重新关上。 又咔嗒一声,反锁。 这一通操作。 把苏见月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转身,准备喊夏千千下楼,陪她一起吃早饭。 不料。 顾清泽猫着步子,正从夏千千的房间里溜出来。 门缝后面,正是夏千千那张心虚的脸。 “你们……” 苏见月当即就要推开夏千千的房门。 顾清泽干脆不躲了! 他笔挺地挡在夏千千的房门外面。 “那啥……我就是来还充电器的。” 苏见月看着他那一身皱巴巴的真丝睡衣。 呵呵一笑。 “兄嘚,你现在回去,换掉你的这身睡衣,再来跟我说话,可信度才比较高。” 苏见月重新捂住眼。 “扣子都扣扯了,赶紧走吧!” 今天,可真是被狗粮包围的一天呢! 得! 她也别找人去吃早餐了。 毕竟,她已经饱了。 下了楼。 管家殷切上前,询问了苏见月的早餐需求。 不一会儿。 餐桌上便摆上了一份海鲜馄饨外加一份蟹黄汤包。 苏见月吃到一半。 夏千千才磨磨蹭蹭地下楼。 苏见月没说话。 一口一个小馄饨,狠狠地嚼着。 嚼得夏千千心里头有些慌。 夏千千坐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苏见月依旧紧紧地盯着她。 目光锁定。 颇有一种,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架势。 夏千千:“……” 家人们,谁懂啊? 她明明没干啥。 但就是心虚! “他真的是来还充电器的。” 夏千千苍白地解释。 苏见月敲了她的一个脑瓜崩。 “借充电器,还充电器?” “那个床头柜,手机放上去,自动无线快充,哪里用得着你的充电器啊?” 苏见月扶额。 “千千呐,你怎么比我还单纯呢?” 俗话说得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这一群人的智商。 只能靠林念念一个人支棱起来了! 苏见月将目光落在了那边,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林念念身上。 带着殷切的期盼。 林念念,全村的希望啊! “什么?” 夏千千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亲手送来早餐的管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他点头。 “是的呢,夏小姐,您房间的床头柜,带无线快充功能,只需要将手机放在感应区即可。” 夏千千冷哼一声。 “很好!” 看她无知,逗她玩儿是吧?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的生滚粥,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天,她就收拾东西回老家相亲。 以后,她要是再相信顾清泽说的一个字,她就是狗。 哼! 直到苏见月和夏千千吃完了早饭。 纪梦秋的房门,还没有打开的意思。 苏见月得回去了。 夏千千跟她一起先走。 林念念将手里的书一合。 “你们等我,我也走。” 楮墨将书随手搁在了膝盖上,淡薄的唇微微抿着。 似乎没有了方才的好心情。 “今天上午,你没有手术。” 言外之意,林念念不需要这么早回医院。 林念念拿着书,上楼的步子一顿。 “实验室那边今天会出一波数据,我还是去盯着,比较放心。” 她和楮墨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东西。 说不清,道不明,看不穿,说不破。 楮墨没再说话。 林念念将书,放到了自己那间书房的书架上。 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封信。 上面,用钢笔写的篆书。 字迹清秀又不失风骨。 林念念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装进手提包里。 才勾着清浅的笑意出门。 苏见月和夏千千,礼貌地同楮墨道别。 楮墨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嗯,不谢,慢走。” 转身便上楼。 恰好在与走到楼梯拐角的林念念装了个满怀。 林念念往边上挪了一步。 示意楮墨先走。 楮墨看着她那张清冷的脸,上面似乎填上了色彩。 他随手取下金丝眼镜,向来淡然的语气中,显露出了几分凌厉的压迫。 “你似乎很开心?” 一句话。 林念念微扬的嘴角缓缓放下。 恢复到了以往的淡然。 “没有。” 她否认。 楮墨却再没了交谈的兴致。 拿着期刊上楼。 林念念下楼。 管家适时提醒道:“念小姐,明天是少爷的生日。” 林念念点头回应。 “我知道的,明天晚上,我会回来。” 管家又道:“最近,念小姐似乎有些忽略少爷。” 林念念唇角一抿,随即勾起。 “抱歉,我最近比较忙,我会调整我的时间,平衡生活与工作。” “好的,念小姐还是得多回家,少爷虽然不说,但念小姐您在家的时候,少爷的心情会好许多。” 作为管家,他尽忠职守。 林念念朝他颔首。 领着苏见月和夏千千坐上了管家为他们准备的林肯。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司机按照林念念的意思,将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司机是楮家人,他会精准无误地,将他在车上听到的所有话,一字不漏地传达到楮墨的耳中。 苏见月和夏千千正因为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会选择,在医院,跟林念念一起下车。 林念念是楮家的养女。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稀松平常。 苏见月和夏千千毕竟是外人。 不好评判。 林念念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模式。 一直到下了车。 她才从包里,将她写给无忧子的回信,交给苏见月。 “你帮我转交一下信件,有事随时跟我打电话。” 苏见月点头。 “好,你……” 苏见月欲言又止。 随即,她又灿然一笑。 “好好工作,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林念念也笑了。 “你们也一样。” 夏千千的车,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苏见月坐她的车子一起回家。 夏千千的超市,距离苏见月的家,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两天,夏千千一直没怎么管店里的生意。 一路上,总有店员打电话跟她报备货品不足,还有那家公司的业务员想要联系夏千千,做展柜。 苏见月干脆让夏千千把车子停在她的店门口,自己走路回家。 等苏见月到家的时候。 已经临近中午。 文景兰的车,就停在她的别墅门口。 见她回来。 文景兰随即下车。 满脸关切。 “月月,你没事吧?听说裴恒把你绑架了,真的吓死我了!” 苏禹琛破天荒地跟在了文景兰身后。 也用殷切的目光看向她。 “妹妹,你还好吗?” 苏见月后退一步,“谢谢关心,我没事。” 文景兰攥紧了手里的包。 “那个,所有的转让流程,全部走完了,我和你爸爸现在正在离婚冷静期,一个月之后,去民政局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哦。” 苏见月的应了一声。 文景兰继续说道:“以后,我能不能经常来看看你?” “我……”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来打扰你,我和你哥就远远地看看你,好不好?” 她卑微的祈求。 苏禹琛连连应是:“没错,妹妹,我和妈,就远远的关注着你就好,你能不能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加回来?以后要是在遇见什么事儿,你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我手机丢了,没法加回来,抱歉。” 苏见月按开指纹锁,进了院子。 又随手将门关上。 回到家。 苏见月这才彻底放松。 她将鞋子脱掉,盘腿坐在沙发上。 用备用手机打开了房屋信息软件。 她必须要开始看房子了! 随即,苏见月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现在的情况,比较尴尬。 在云城。 苏见月想要买一套自己理想中的房子,她得先接受验资。 比如,裴恒的南山别墅,那一块地皮,或者龙湾那边,再或者顾清泽住的云城一品。 住户都得验资。 而她。 苏见月遥遥地看了一眼三楼那间紧闭着的房间。 又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她想,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如何五块钱花三天这样的书。 而是,如何将天降横财,合理合法的变现? 思来想去,苏见月还是拨打了顾清泽的电话。 “顾清泽,我这里有一批古董,你给我拿到拍卖会上,拍卖去呗!” “没问题。” 顾清泽答应得倒是爽快。 “不过……” 他话音拐弯。 “只要你让夏千千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加回来,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苏见月:“……” 第220章 可曾想他? “顾清泽。” 苏见月的声音忽然严肃。 “千千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朋友,如果你只是玩玩而已,我劝你,趁早换个对象。” “我……” 电话那头,顾清泽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最好没有!” 夏千千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姑娘。 这么些年,她一个人在云城打拼。 真的不容易。 不论是苏见月,还是纪梦秋,又或是林念念,私底下,都特别心疼那个姑娘。 顾清辞撂了电话,倒在床上。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夏千千那张圆溜溜的脸。 挥之不去。 他有些烦躁。 思来想去,干脆起身。 从楮家庄园驱车离开。 苏见月刚从手机上下单了许多菜。 荣姐就来了。 “苏见月,你真是我带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名艺人。” 苏见月:“……” 不敢说话。 根本不敢说话。 荣姐的手里拎着一只手机袋子。 跟着苏见月进了门。 “这是我给你买的新手机,上了手机卡,我在里面储存了公司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你拿着用。” 苏见月笑着接过手机。 “谢谢荣姐,晚上留在我这吃饭啊,我亲自下厨。” 菜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 荣姐也没跟她客气。 但是。 “谢总昨天晚上联系我,他说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请我?” 苏见月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今天晚上,我没有时间,要不您请谢总来我这里一起吃饭吧!” 荣姐想了想。 “也好,这一次,裴家能这么快爆出丑闻,谢总也跟着出了不少力,于情于理,也该我们请他吃饭。” “丑闻?” 苏见月想了想。 “什么丑闻?” 荣姐又拿出几份合同。 “你一会儿看微博,总之,裴家想要翻身,怕是难了!” 荣姐坐在沙发上,将合同往苏见月的面前一推。 “你上次送给卢女士的礼物,她很喜欢,这是谢礼。” 苏见月将合同翻开。 好家伙,一本蓝血十二月大封刊,一本樊诺双人刊! 都是全国销量前五的杂志。 苏见月惊呆的下巴还没合拢。 荣姐再次说道:“卢女士说,她那边正在筹备一个珠宝拍卖会,你这边如果有想要出手的珠宝,可以联系她,她一定给你卖出去一个好价钱。” 苏见月一惊又一惊。 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瞌睡来了,正好给她送枕头! 苏见月合上合同,蹭到了荣姐身边。 “有,一会儿我整理两套出来,您替我转交给卢女士啊!” 荣姐将苏见月拎远了一些。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纪导的吸,试镜名单出来了,竞争激烈得很,你必须要调整到最佳状态应战,宁恩恩那边,你不用理会,只要你能拿下纪导的戏,宁恩恩跟你,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荣姐的确是一个十分尽职尽责的经纪人。 苏见月重重点头。 “我一定努力,拿下纪导。” 苏见月将签好的合同交还给荣姐。 刚好,送菜小哥来了。 苏见月开门,拿了菜。 满满三大包。 荣姐不明所以。 “这么多菜?” 她惊呆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 苏见月哈哈大笑。 “没有啊,我晚上请了朋友,感谢他们帮我脱离魔爪,你给啾啾也打个电话,让她晚上过来吃饭!” 苏见月将买好的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整个厨房都堆满了。 荣姐不擅长做这些。 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啾啾今天跟组去了,不在云城。” “这样啊?” 苏见月有些遗憾。 “没事儿,以后有机会,我再请她吃饭。” 苏见月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洗菜、切菜、配菜。 鸡鸭鱼肉,手到擒来。 荣姐终于相信,自家这位艺人,是真的会做饭。 苏见月将长长的头发侧编成了麻花,垂在胸前。 米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粉色的围裙。 看起来温婉极了。 忽然。 荣姐想到了一个十分适合她的角色。 如果档期不冲突的话。 苏见月还真可以去客串一把。 忙碌了将近三个小时。 纪梦秋、易添、林念念和夏千千陆陆续续都到了。 夏千千进了厨房帮忙。 纪梦秋和易添负责上菜。 林念念习惯性地替苏见月更新急救箱里面的药物。 荣姐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一个。 菜品被一道一道地端上桌。 圆形的餐桌,摆满了琳琅的美食。 整栋别墅里面,都充斥着浓浓的饭菜香味。 “顾清泽怎么还没来?” 纪梦秋端上来一道松鼠桂鱼,张望着门口的方向。 易添正在摆放碗筷。 “楮墨也没来呢?” 林念念将过期的药品尽数丢进了垃圾桶。 头也没抬地答道:“他估计没空过来。” 楮墨是那种,洁癖到了极致的人。 若非必要,几乎从不在外用餐。 林念念都没指望过楮墨会来。 易添也就是顺口这么一问。 荣姐冲着厨房喊了一声:“月月,谢总来了,我去外头接一下他啊!” “好,你去吧!” 最后一道小炒上桌。 厨房已经被夏千千收拾得差不多了。 苏见月解开围裙。 从厨房出来,招呼着众人坐下。 “哟,我这是……来得刚好?” 顾清泽从门外进来。 夏千千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一眼,便看见了跟着顾清泽进来的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休闲装,不是那种相貌十分出挑的类型。 浑身透露着冷凝的气质,五官十分耐看。 跟他以往带在身边的姑娘,风格完全不同。 夏千千垂眸。 一言不发地重新回了厨房。 苏见月正忙着拿酒水,根本没有抬头去看顾清泽那边。 反倒是纪梦秋。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回到厨房去的夏千千,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顾清泽。 “今天是朋友聚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带啊?” 纪梦秋向来跟顾清泽直来直往惯了。 并没有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什么不妥。 顾清泽却觉得冤枉。 “姐,你可别冤枉我!” 他把那姑娘拉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我给苏见月找的保镖,花了重金聘请的那种,你们可别乱传人家的闲话。” 那姑娘倒是没太在意这些。 雇主给她看过照片。 她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谁才是真正的苏见月。 “您好,苏女士,我是您的贴身保镖郑苗,请多指教。” 苏见月扯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 之后,才接过那本厚厚的履历。 翻开一看。 纪梦秋凑过了脑袋。 “我的天啊!” 这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冷冷清清的。 拿过的武术比赛的冠军,竟然多到,三页A4纸,都险些没写下。 纪梦秋连忙拉过在厨房擦灶台的夏千千。 “千千,你来看,这姑娘可太牛了!” 顾清泽臭屁地昂起头。 “那是,你们也不看看,是谁找的人!” 苏见月和郑苗握了握手。 “以后,我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呀!” 苏见月笑着跟郑苗打招呼。 郑苗淡淡一笑,颔首示意。 “坐吧,咱们等荣姐和谢总过来,就能直接开饭啦!” 苏见月早就饿了。 众人一一落座。 荣姐终于领着人回来。 苏见月抬头一看。 她的老天奶! 不是只有谢宴昭一个人来吗? 谢晏城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纪梦秋和夏千千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瞬。 此时此刻,同一个想法,在苏见月和她们之间油然而生。 还好今天,萧玉祁不在这里。 正快马加鞭往建安城赶路的萧玉祁,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陛下可是日夜兼程,受了风寒?” 天枢紧张的问道。 “无妨,前方便是遂宁关,过了那道关卡,你便带着天机楼的人,改走暗道。” “是。” 建安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 实则波涛暗涌。 真正的难关,只怕是在进入建安以后。 萧玉祁抬头。 夕阳西沉,皎皎月起,暮色四合。 不知月儿可曾想他! 萧玉祁要是知道,苏见月现在,正和谢晏城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他只怕会气到,把肚子里那一炉绿茶煮沸! 餐桌上的座位,有些微妙。 圆形的中式餐桌。 十把餐椅,头一回坐得满满当当。 苏见月的左手边,坐着夏千千,夏千千的身边,原本坐着的纪梦秋。 然。 顾清泽愣是厚着脸皮,把纪梦秋推到了易添的另一边坐下。 自己则霸占着夏千千左手边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们全部坐在了苏见月的左手边。 谢晏城眉眼含笑的,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苏见月右手边的位置。 谢宴昭便顺势,坐在了自家哥哥的右手边。 荣姐则坐在谢宴昭的右手边。 苏见月有些不自在。 荣姐不知道昨天晚上,谢晏城跟苏见月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向苏见月介绍道:“月月,这位谢警官,为了救你,差点丢了命,你可得好好的谢谢人家!” 谢宴昭哪里看不出自家哥哥的心思? 他的视线越过谢晏城,同苏见月说道:“苏小姐,昨天晚上,我哥哥连后背的伤口都不治了,就是为了去见您吧?” 背上的……伤口? 第221章 你怎么了? 谢晏城,受伤了吗? 苏见月下意识地看他。 谢晏城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许是离得近的缘故。 在浓郁的饭菜香味中。 苏见月确实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谢晏城笑道:“没事儿,不是什么大问题,养两天就能好。” “什么啊?” 谢宴昭放在桌子底下的腿,踹了一下谢晏城。 他最讨厌不张嘴的人了。 “南山别墅被裴恒装了定时炸弹,眼看着别墅就要爆炸,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我哥他,愣是将所有的房间全部找了个遍,直到最后,才强行被另一位警官带出爆炸区的。” 谢宴昭的语气并不重。 在场的所有人,却能从他的话里,想象出当时危险的画面。 谢宴昭道:“炸弹的余波炸伤了他的后背,医生叫他住院,他非不听,昨天晚上愣是跑去找你,就像亲眼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平安。” 那一瞬。 极致的愧疚,涌上心头。 苏见月的紧紧地咬着唇。 场面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谢晏城依旧在笑。 “我真的没事儿,阿昭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你别听他的。” 谢宴昭:“……” 哥啊,我的哥啊! 我的亲哥啊! 就你这样死鸭子嘴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儿? 谢宴昭恨铁不成钢。 谢晏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碗里的花胶猪肚鸡汤。 由衷地夸赞道,“你的手艺真好。” 苏见月抿唇不语。 心里头,却是五味杂陈。 昨天晚上,她还在用恶意去揣测他。 谢晏城救了她那么多次。 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用那样的态度去和谢晏城说话? 愧疚似潮水疯涨。 一点一点,淹没枯黄的沙滩。 苏见月给他夹菜。 “你多吃一些,吃完了之后,好好去医院做治疗。” 说完,她的语气忽然一顿。 十分的抱歉。 “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这些,对你的态度不好,真的非常抱歉。” 她是真的满怀歉意。 谢晏城狠狠地踹了一脚多嘴的谢宴昭。 谢宴昭闷哼一声。 将坐在他身边的荣姐吓了一跳。 “谢总,您怎么了?” 谢宴昭脚丫子疼,但他不能说。 他只能皱着眉,强忍着痛意,勉强维持住微笑。 “没……没事!就是……左脚踩到右脚,我把自己踩疼了!” 荣姐Σ(⊙▽⊙"a:“……” 众人:“……” 谢晏城食不知味。 却下意识地放低了姿态。 “是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对他动手,我当时确实有些着急,我也向你道歉。” 你男朋友! 这四个字,谢晏城难以启齿。 只能用的一个简简单单的‘他’来代替。 谢宴昭举起酒杯。 “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对吧?” 他的杯子里,倒着红酒。 谢宴昭冲着苏见月和谢晏城举杯。 “相聚即是缘,来,咱们干了这杯酒,一笑泯恩仇,以后再见,大家还是好朋友!” 谢晏城也将酒杯举起。 苏见月却伸手,盖住了他的杯口。 “你还受着伤,不能喝酒。” 说完,苏见月从餐边柜上拿了一瓶气泡水,又给谢晏城重新拿了一只玻璃杯,给他倒了一杯苏打水。 “你喝这个吧。” 谢晏城脸上的笑意更甚。 “好。” 他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无色无味的气泡水,愣是被他喝出了热巧克力一般的醇香。 谢宴昭偷偷瞄了一眼自家这个‘外强中干’的傻缺哥哥。 人家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就能为人家豁出命! 他们老谢家,怎么出了个顶级恋爱脑? 亲爹啊! 您老在天之灵,可得保佑这个谢晏城这个大傻缺,爱情顺遂,无波无澜啊! 这顿饭,吃得同样艰难的。 还有夏千千。 顾清泽一直在殷勤地给她夹菜。 他旁若无人地,一会儿问她,这道菜合不合口味? 一会儿问她,那道菜觉得怎么样? 她不吃,他就一直夹。 她吃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夏千千又好像有些消化不良。 饭吃到一半。 夏千千干脆给店员发了个消息,让小店员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借着电话的由头。 饭也不吃了,骑着她的小电驴,一溜烟跑了。 她一走。 顾清泽的精神气儿肉眼可见地蔫吧下去。 偏巧,他一侧眸,还对上了自家堂姐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顾清泽放下筷子。 更郁闷了! “我不是点了佛跳墙吗?你怎么没做呢?” 顾清泽一闲下来,就开始挑刺。 纪梦秋赶在苏见月动手之前。 一记脑瓜崩就崩到了他的脑门儿上。 “我看你长得像个佛跳墙。” 苏见月点头同意。 “我上午才回家的,几个小时的时间,上哪儿去给你整佛跳墙?” 顾清泽将碗一推。 “不吃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他起身,拎起外套就走。 纪梦秋对着苏见月道:“你信不信,她肯定找千千去了!” 苏见月再次点头。 “信!” 但是,千千八成不会搭理他。 一顿饭,少了两个人,气氛也算融洽。 吃完晚饭。 苏见月笑着把众人送出门。 易添带着纪梦秋离开。 楮家的司机在外面等着林念念,送她回医院。 谢宴昭是出了名的一杯倒。 他抿了小两口红酒。 人已经开始犯晕。 车子没法开了。 好在谢晏城没有喝酒。 他本来准备,将谢宴昭送回家。 一出门,却看见霍靳修的车,就停在苏见月的家门口。 霍靳修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一丝不苟的装扮,一如既往。 他就那么随性地倚在车门边上,手里头夹着一支香烟。 烟雾缭绕,笼罩住他那双漂亮的手。 尾指上的银色素圈戒指,在路灯下,泛出朦胧的光泽。 他强大内稔的气场,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掉他的存在。 果然。 谢宴昭一眼就看见了霍靳修。 他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 将手里的西装自然地塞进了霍靳修的臂弯。 空出来的手,狠狠地拍了一把霍靳修的肩膀。 “老霍!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靳修将烟头按在了垃圾箱上头的沙盘,熄灭。 随即丢进垃圾桶。 这才伸手,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谢宴昭。 “人菜瘾大!” 四个字,精辟总结。 谢晏城是认识霍靳修的。 那是他弟弟的合作伙伴,也是大学室友。 认识的年岁久,为人沉稳,不怎么爱说话,但莫名让人放心。 “哥!” 霍靳修一直跟着谢宴昭一样,喊谢晏城一声哥。 谢晏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劳烦你把他送回去,我开他的车去医院。” 霍靳修颔首,随即,将傻笑个不停的谢宴昭塞进了他自己的车里。 荣姐也走了。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苏见月和谢晏城两个人。 郑苗则跟着,站在院子里面,已经开始她的工作。 谢晏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苏见月本来以为,是因为在室内吃饭吃热了,谢晏城才会脸红。 谁知。 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猛地往前一栽。 整个人,直愣愣地栽倒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苏见月整个人踉跄后退。 险些没站住。 好在郑苗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一只手大力地拉住了谢晏城的后衣领。 另一只手,握住了苏见月的肩膀,扶住了她险些摔倒的身体。 “谢晏城?你怎么了?” 郑苗用空出来的手,抚上了谢晏城的额头。 清秀的眉头微微一蹙。 “苏小姐,这位先生发烧了!” 苏见月也伸出手去探。 天啊。 这个温度高的,都能煮熟鸡蛋了吧? 他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就这样,还逞能不去医院? 苏见月当机立断。 “你把他带到车上,我去锁门,然后我们一起送他去医院。” 郑苗点头。 苏见月原本以为,郑苗会扶着谢晏城上车。 谁知道,她摸出了谢晏城的车钥匙之后,当着苏见月的面,来了一招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直接将谢宴昭从地上拔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即便如此。 她还能腾出一只手,拉开汽车后座的门,将谢晏城丢了进去。 随即,她坐上了驾驶位。 对着苏见月说道:“苏小姐您刚才喝了酒,为了安全起见,一会儿,我来开车!” 从头到尾,她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根本不值一提。 苏见月目瞪口呆。 再一次对郑苗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她木讷点头。 “啊,好!” 随即。 苏见月才像是回魂了一般。 小跑进屋,拿起了手机,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包退热贴,锁门,上车。 撕开一张退热贴。 贴在了谢晏城的额头。 之后,她才坐上了副驾驶。 三个人一起,去了医院。 她提前打了林念念的电话,联系了医院的急诊。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医院门口,已经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在医院门口候着了。 很快,谢晏城被推进了急救室。 苏见月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等着急救室的灯熄灭。 谢晏城被推进病房。 苏见月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回到了一个轮回。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宴。 谢晏城也是这样,把她送到医院的吗? 她有些头疼。 果然,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债务! 第222章 我们两清 苏见月静静地坐在陪护椅上。 医生临走的时候说,谢晏城是因为伤口化脓感染,引起的发烧。 谢宴昭的话,言犹在耳。 苏见月抠着手指,脑子里有些乱。 郑苗就陪在她的身侧。 她是一个合格的保镖,不多话,不多事。 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没有需要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苏见月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 不论是出于人情,还是愧疚。 苏见月搓了一把脸,笑着对坐在角落的郑苗说道:“你先休息吧,我给你拿床被子。” 郑苗冰冷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 实际上,苏见月并不是他的第一个雇主。 可是,她才上岗第一天,在苏见月对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她还会关心她能不能休息! 郑苗下意识变得柔和。 “你是我的雇主,你不用照顾我。” VIP病房,有专门的休息区。 橱柜里有准备好的被子。 病床的边上,还有一张陪护床。 郑苗拿了一床被子,窝在沙发上,浅浅地睡着。 苏见月重新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边。 谢晏城睡得并不安稳。 时而冷汗涔涔,时而瑟瑟发抖。 他的手上挂着水。 苏见月坐在边上,替他盯着药水。 一直到后半夜,药水全部挂完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谢晏城是那个时候醒的。 极重的眩晕感,致使他挣扎了三次。 才勉强睁开眼睛。 昏暗的光线,由模糊逐渐清晰。 高烧之后,连骨骼都在发痛。 他的手指动了动。 触碰到了一丝柔软。 就着枕头。 谢晏城缓缓转过视线。 在看清苏见月的睡颜时,恍惚间。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 恍惚的思绪回笼。 他忽然想起。 昨天夜里。 他从龙湾回来。 后悔得不行。 他想要发消息,给苏见月道歉。 又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苏见月的联系方式。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对劲。 紧绷到了极致的弦,骤然松懈,身体的不适,铺天盖地袭来。 他惶恐不安。 他心急如焚。 一时间。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才会方寸大乱,所以,他才会抑制不住。 连夜驱车去找苏见月。 跟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愣头青一般地打架。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那么冲动的事情了! 所以,受挫回家之后。 他顶着一身的伤,在家里买醉。 他的职业根本不允许他这样。 可他控制不住。 失衡的心理,打破了万里晴空。 扯出漫天乌云,电闪雷鸣。 他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将自己的恶念压下。 让失衡的心态,逐渐平衡。 他把自己劝好了! 真的。 但。 谢宴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 他想要见她一面。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他是想要当面跟她道歉的。 她的生疏、回避。 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将他残破的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她怎么可能会在他的病床前陪着他呢? 彻底清醒过来的谢晏城,阻断了心中的妄念。 他再次睁开眼睛。 匍匐在床边的女孩,似乎是手臂压麻了。 她嘤咛了一声,换了一只手,压于脑下。 柔软的发丝。 落在了他的手上。 微量的触感,让谢晏城呼吸一窒。 这……不是梦? 他难以置信。 试探性地抬手。 柔顺的发丝,掠过他的指缝。 他的手,在颤抖。 轻轻抬起。 却在即将触碰到苏见月发顶的时候,因为病后虚脱,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重重落下。 苏见月从梦中惊醒。 在昏暗的灯光下。 对上了谢晏城那双漂亮的眼睛。 又惊又喜。 被爱意填满。 却在苏见月看见他的那一瞬。 慌乱的别过头去,收敛了眼底所有的情谊。 “你醒了?” 苏见月伸出手,探了探谢晏城的额头。 “还好,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烫,受伤了就去看医生,你这么硬撑着,是想要担心死谁?” 苏见月明明在骂他。 谢晏城的嘴角,却越咧越开。 “所以,你担心我了吗?” 苏见月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我才不担心,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高个儿,说倒就倒,还倒在了她的身上,换成谁,都会被吓死好吗? 苏见月打开了床头灯。 给谢晏城倒了一杯水。 插上吸管。 谢晏城那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苏见月的脸。 嘴巴咬着吸管,吸了两口。 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他才松开吸管。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还来照顾我,你男朋友……不吃醋吗?” 苏见月放下水杯。 “你猜!” 谢晏城飘忽的视线,在确定那个男人没有跟过来的时候,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心里有些美。 “你会在这里照顾我,是不是说明,我对你而言,还是有些重要的?” “你想什么呢?” 为了防止谢晏城多想。 苏见月决定,她要将情感的幼苗扼杀在摇篮里。 “谢晏城,我会在这里照顾你,只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一晚,你也在医院照顾了我,这一次,你又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 谢晏城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 可他的眼睛里面,明亮的光泽一瞬间黯淡。 全然没了笑意。 苏见月将椅子推远。 站在病床前。 郑重地朝谢晏城鞠了一个躬。 “非常感谢你五年前的救命之恩!” 她起身。 再次鞠躬。 “我也特别感谢你这一次的救命之恩!” “停!” 谢晏城艰难地撑起身体。 靠坐在了病床上。 他指着门口。 冲着苏见月说道:“要不,你先去给我买束菊花来,就放在这儿!”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床沿。 “对,就这儿,然后,再来补第三拜,么样?” 苏见月:“……” 谢晏城被她这个行为逗笑了。 “苏见月,你是不是虎?为人民服务,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再这么谢下去,只怕真的要给我送走!” 苏见月脑瓜子抽抽地疼。 “我在很认真地跟你道谢好吗?” 怎么还整上菊花了?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拜第三下啊!” 谢晏城勾了勾手指。 苏见月狐疑地凑近。 猝不及防。 谢晏城曲起大拇指和中指,在苏见月饱满的额头上重重一弹。 “嗷!” 苏见月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你干嘛?” 谢晏城笑得不行。 “好了,现在,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彻底两清!” “嗯?就这样?” “就这样!” 他点头,随即又扬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不满意?你要是想要以身相许的话,我也能勉强答应!” “满意!” 苏见月连忙答道。 “非常满意!” 压在心尖上的石头卸下。 苏见月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谢晏城像是累极了一般。 挥挥手。 “我困了,现在要休息,你开我的车回家吧,到时候,你把我的车钥匙放在那家小超市就行。” 苏见月不放心。 “你烧还没退,晚上没人看着怎么行?” “没事,我身强体壮的,睡一觉就能好!” 在他的再三坚持下。 苏见月只能离开。 临走前。 苏见月拜托了值班的护士多看顾点儿谢晏城。 护士替谢晏城量了体温和血压。 “体温还是有些高,不舒服的话,记得按铃。” 又妥帖的将呼叫铃的按钮,放在了谢晏城的枕边。 才关灯离开。 世界重新归于安静。 无边的孤寂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谢晏城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直到这时。 他才勉强能够卸下伪装。 心中月是天上月,梦中人终不成枕边人! 休息几天。 苏见月其实也没闲着。 她买了一辆车。 又参加了一场卢女士组的局。 多余的时间,都在忙着琢磨纪导发过来的可能需要表演的剧情。 这几天,苏见月为了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试镜。 每天晚上睡得都挺早。 苏见月总是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闻到那股熟悉的龙涎香。 早上起来,身边却又空无一人。 根本没见着萧玉祁的影子。 直到她准备去参加试镜的那一天早上。 看见房间的茶几上,多了一套八角玲珑香橼木五层木质餐盒。 她知道,萧玉祁平安到达建安城,回到了天虞皇宫。 元辉五年,冬,尊肃帝亲临北境,受神明相助,带领北境百姓看饥荒,战叛贼,顺天意,祈祥雨,推行科举制,选贤举能,打破传承千年的分封制,此举虽引起世家不满,可尊肃帝的名声,在民间,空前高涨。 据《野史》记载,尊肃帝在返回建安途中,几次三番,遭受袭击,尊肃帝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回到建安之后,尊肃帝以雷霆之势,削减了一部分世家的势力,太后趁机笼络世家,抱团取暖,与尊肃帝在朝堂之上,形成两两相抗之势。 一时间,新政推举困难,尊肃帝举步维艰,第一次变法,以失败告终! 苏见月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每天都在搜索《尊肃小传》的相关资料。 果然。 历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第223章 不自量力 天虞王宫。 威严的龙椅之上。 离宫多时的年轻帝王,穿着一身威严的玄底金龙的龙袍,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令在场朝臣,愈发的惶恐。 文武朝臣分跪于大殿两侧。 大殿中央。 九级白玉龙纹梯之下,北境十大世家的家主及其少家主,南丰徐家、归山孟家、江南冯家,重要人等,尽数被五花大绑于朝臣眼中。 圈地霸权,枉顾民生,以下犯上,谋害陛下,私吞金矿,残杀忠良。 一桩桩,一件件,厚厚的奏本之上。 这些人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萧玉祁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多福将的奏本传下,让在场的所有的官员一一传阅。 萧玉祁若是暴怒,或者怯懦。 他们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萧玉祁越是冷静。 他们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萧玉祁耐着性子,等所有人将奏本上面的文字,尽数看完。 就在所有人的心理防线,临近崩溃之际。 他终于说话。 “涉事一干人等,枉顾法纪,涉事颇深,涉案主要人员,处以车裂之刑,其家眷没入奴籍,流放三千里,家财尽数充公,诸卿可有异议?”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恢弘的宫殿之中。 终于悬起了一把,立于所有头顶的大刀。 这,让所有人心中的警钟再次敲响。 陛下如今今非昔比。 他们这些老臣,忠与不忠,尽在一念之间。 一念为生,一念为死。 如今,在朝堂上跪着的那些人,极有可能,会变成他们的前车之鉴! “陛下,主要涉案人员,几近百人,全部处以车裂之刑,是否太过于残忍?” 开口说话的人,是安乐侯。 他仗着祖辈福荫,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肆意,从未受挫。 后又娶了太后族妹,于琅琊王家结成姻亲。 顺风顺水了半生,他笃定了萧玉祁不敢动他。 才会在没有人胆敢开口之际,率先开口。 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萧玉祁依旧没有动怒。 “哦?安乐侯倒是慈悲得很,看在侯爷如此慈悲的份上,寡人允许侯爷钦点一人,以你的性命,换他的活路,如何?” “你!” 安乐侯被萧玉祁一句反问,堵得脸红脖子粗。 他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下过脸面。 “陛下,微臣不过是担心,陛下一下子处置了这么多人,会动摇国本,扰乱民心,陛下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不敢以命换命,便休要多言,寡人乃一国之君,铲除国之蠹虫,本就是分内之事,动摇国本,扰乱民心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吧?” 明晃晃地威胁。 谁要是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便是存了心想要动摇国本,扰乱民心。 如此这般,谁还敢开口? 摄政王虽然醒了,可每日清醒的时间却并不长。 今日干脆没来上朝。 丞相早就不问朝事,闭门谢客多时。 这段时间,一直是丞相夫人徐氏秘密里与各大世家之人往来。 如今,堂下跪着的,徐家家主赫然在列。 丞相夫人未在其中,只怕也是沾了魏相的光。 谁也不知,她究竟能安稳几时。 先前便有传闻,北境之乱,霍乱的根本,乃诈尸还魂的先太子萧玉岑。 魏家的女儿魏轻芜与那逆贼似有瓜葛,魏相与徐家早就不清白了。 此时此刻,朝堂之上,两大重臣自顾不暇。 没了主心骨。 谁还敢再妄言? “看样子,诸位卿家都无异议?” 萧玉祁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如此,那便行刑吧!” 多福一甩浮尘。 尖细的嗓音唱道:“陛下请诸位大人前往观刑台观刑,诸位大人,请吧!” 萧玉祁不仅要杀,还要让那些人,亲眼看着他杀。 马儿嘶鸣。 烈马奔腾。 位于刑场之上的那些人,不过须臾。 便由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一堆残破的碎片。 血肉飞溅,令人作呕。 浓郁的血腥味,席卷着初冬的寒风,吹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尖。 那是萧玉祁给所有人的警告。 也是他,第一次在百官面前,展露出无上的帝王威严。 他要所有人都亲眼看着。 曾经称霸一方的风云人物,挑战皇权,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他要举起利剑,将锋利的刀刃,平等的,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弃暗投明,为时不晚。 解决了一桩大事。 萧玉祁还未进寝宫。 便被一道声音厉声呵斥。 “跪下!” 萧玉祁置若未闻。 大步流星的,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寝宫。 明亮宽阔的外殿。 太后华贵的面容显出几分憔悴之色。 年轻时温和的眉眼,这些年来,愈发刻薄凌厉。 “哀家让陛下跪下,陛下为何不跪?” 太后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盏。 盏内是宫人们依照她的口味,做出的滚烫的甜羹。 她将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琉璃盏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内近身伺候的宫人们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从摄政受伤之后,太后的脾气,愈发的阴晴不定。 “寡人乃真龙天子,上跪天,下跪地,岂有母后想要寡人跪,寡人便跪的道理?” “放肆!” 太后怒极起身。 “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哀家虽不是皇帝生母,可你我的母子之名,已是板上钉钉,上了皇家玉碟的,身为母亲,儿子犯错,母亲可有权利,让你跪下?” “父母慈,则子女孝,母后可不要本末倒置,只会一味地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你……”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被气到站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八仙椅上。 “你巧舌如簧,若是先帝还在,叫他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只怕是临死也无法瞑目。” “母后有何资格在寡人的面前提及父皇?” 萧玉祁冷哼一声。 “听闻寡人离京数日,母后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叔,其真心,天地可鉴,您与皇叔朝朝暮暮,日升月落之时,可曾念过半分与父皇的情谊?” 本就毫无感情之人。 又何须拿着感情说事? 萧玉祁长袍一撩,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太后的正对面。 “若是父皇知道,自己临终前,最信任的妻子,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小叔,才会更加死不瞑目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想在谁的手底下讨到便宜。 “你只管在哀家面前耍嘴皮子,想那周家家主,当年可是跟着你父皇共患难的手足兄弟,那是先帝旧臣,两朝元老,如今,他死在你的手上,你这番作为,已然引起了大多数世家不满,哀家倒要看你,这侥幸得来的皇位,究竟能够坐到几时!” 太后拂袖而去。 萧玉祁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多福,速速去查,究竟是何人,这般快,便与母后通风报信。” “是。” 多福领命退下。 萧玉祁看着那一扇千里江山图的屏风。 他问道:“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从未爱过我,所以,也从未为我计过,是吗?” 萧玉祁的声音有些冷。 父亲的这个角色,在他的生命中,堪称空白。 他从未施舍给他半分爱意。 他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所以,他从不为他谋划。 他撒手人寰,只将一堆烂摊子丢给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或许,在先帝写下传位诏书之际,便笃定了,他这个皇帝做不了多久吧? 心中苦吗? 或许是苦的,可萧玉祁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他不再是孤家寡人。 他有他心中的明月,明月依旧在,浅笑于心间! 试镜现场。 苏见月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牌如云。 不得不说,宁恩恩确实有几把刷子,这样的场合,她竟然也能挤得进来? 苏见月的左边坐着一线小花,右边坐着新晋视后。 前面是多年顶流,后面是实力青衣。 在一群人中,苏见月原本以为自己是资历最浅的那一个。 没想到,凭空出现了一个宁恩恩,成功的让她不再成为人群的焦点。 “不是说纪导的剧组很难进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过来参加试镜?” 开口的人,是内娱当红一线小花。 拍仙侠剧出身,赶上了好本子,好班底,好剧组,剧又赶巧在暑期档播出,再加上她的演技本身也可圈可点,自此一炮而红,成了内娱一线小花。 苏见月认识她,并不是因为,她是一线小花。 而且因为苏见星。 眼前的这位小花,名字叫做秦佳佳,当年,在苏见星有意无意地引导别人霸凌苏见月的时候。 这位秦佳佳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 原因很简单,在整个学校,她只能允许苏见星比她好看。 苏见月长得比苏见星还要好看,而且成绩还逆天的好。 这让她完全接受不了。 所以,她病态的想要在欺负苏见月的时候,得到一丝丝的心理慰藉。 她要以此来证明,她比苏见月强。 宁恩恩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啊,秦老师,我有自知之明的,我今天就是来当绿叶,给诸位老师们做陪衬的。” 她这话说得,众人心里舒坦。 秦佳佳闻言,轻笑出声:“再怎么说,你也是演过正儿八经女主的演员,你身边这位,从来没演过女主吧?她倒是比你还自信,一点儿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呢!” 第224章 你骂了她,可就不能骂我了 苏见月就知道。 这个女人,是冲着她来的。 苏见月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老僧入定。 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阴阳怪气的话。 荣姐陪在苏见月的身边。 侧身,对着苏见月耳边低语:“你跟她……有仇?” 娱乐圈是一个极为现实的圈子。 很多时候,家世背景,比实力更加重要。 荣姐浮沉娱乐圈多年。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她的心里,有一杆秤。 秦佳佳之所以名气上升得会这么快,实力和运气只能占一半。 另外一半,依仗的,是家世。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佳佳家世显赫。 从她出道开始,她拿到的资源,就是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到的。 苏见月虽然是苏家真千金。 但是,在文影后发微博之前,谁也不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十八线女明星的亲闺女。 苏见月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算是吧!” 荣姐沉默了。 “那你……” “没事儿的,荣姐,我肯定不会把这次的试镜搞砸,您放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纪导的剧组,可不是走走关系,拉拉人脉就能进的。 她只是担心…… 会给纪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懂。” 苏见月给了荣姐一个放心的微笑。 只要秦佳佳不指名道姓地针对她。 她完全可以当做,秦佳佳是在放屁! 苏见月双手抱胸,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秦佳佳最看不得苏见月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飞上枝头,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凤凰? 苏家根本就没有人,真的把她放在心上过! “出道几年,战绩为零,我要是这样的人,今天根本就没脸,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坐在秦佳佳身边的宋妍附和着开口。 苏见月根本就不接招。 倒显得抱团的那三个人,像是一群跳梁小丑。 秦佳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宋妍跟秦佳佳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 她没有秦佳佳的家世,公司接洽到的所有资源,都优先倾斜给秦佳佳。 宋妍只能靠着溜须拍马,跟在秦佳佳的身后捡一些她不要的资源。 看秦佳佳的脸色,也是她的工作。 她的把秦佳佳捧着,端着。 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很危险。 “苏见月,你听不出来我在说你的吗?出道几年了,连一个拿得出手的角色都没有,你是怎么有脸,来这里,参加纪导剧组的试镜?” 指名道姓。 场内,所有的私语声,瞬间暂停。 大家都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人类是一种感知动物。 区害利弊,是人类的本能。 秦佳佳和苏见月,秦家和苏家。 谁也不会贸然开口,去加入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事实上,比起加入战局。 他们更喜欢坐在第一线吃瓜。 苏见月低垂的眼眸忽地升高。 一双漂亮的眼睛,蕴含着浅笑。 礼貌,沉静。 再加上她今天穿着一身极为乖巧的纯白毛衣连身裙,米色大衣衬托得她格外温柔恬静。 两相对比之下。 众人的心中,也缓缓地出现了一杆秤。 这样的形象,如果不看演技,苏见月确实跟纪导新剧里的女主,十分贴脸。 “说我?” 苏见月略带诧异,“你妈给你生了张嘴,就是为了让你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的?” “你……” 宋妍气急。 众人沉默。 荣姐捂脸。 原本还有许多人以为,苏见月之前在网络上的发疯言论,是公司刻意营销,让她立人设,特意计划好的怼人语录。 就是为了让苏见月吸粉。 现在看来。 这个姐不愧是这个姐啊! 战斗力果然杠杠的。 不知道为什么。 一线吃瓜群众都有些兴奋。 如果不是需要维持形象。 她们真的很想要举起手机,当场录视频。 “那你妈可真不会生小孩,不像我妈,把我生得长相又美嘴又毒,方方面面,都吃不了一点儿亏!” “你这个贱人!” 宋妍绷不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姐嘴皮子这么厉害。 平时在公司,受秦佳佳的气也就算了。 毕竟,她在人家的手底下讨生活,钱难赚,屎难吃,该低头时就低头。 她忍一时家财万贯,退一步步步高升。 好不容易出来了,还得在别人的手底下受气? 凭什么啊? 反正有秦佳佳给她兜底。 这个什么苏家的真千金,回到苏家多少年了,非但得不到一点儿资源,反而还被疯狂打压,打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娱乐圈崭露头角。 这就说明,苏家人根本不拿这位真千金当一回事。 秦佳佳可是秦家最受宠的大小姐。 她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一想,宋妍腰杆子都直了。 “你以为纪导会这么肤浅吗?人家要的是演技,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花瓶,你凭什么在这里,跟这么多大咖竞争这部戏的女主角?” 这么多大咖:“……” 有一说一,宋妍这个没脑子的,干嘛把她们都拉下水啊? 宋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平等地创飞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花瓶?” 苏见月不怒反笑。 “感谢你认可我的美貌,可是,就算你夸了我,我也没办法违心地夸你人美心善,毕竟,我这个人,信佛,打诳语,我怕遭天谴。” 宋妍豁然起身。 因为起来得急,不小心踢倒了自己的椅子。 笨重的椅背倾倒。 坐在她的身侧的一个女明星怕被误伤。 下意识地起身,想要避开倒下来的椅背。 她穿着高跟鞋。 一时间没有站稳。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边上趔趄了两下。 刚好撞到了苏见月的身上。 苏见月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她。 小姑娘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就那样,毫无防备地,一屁股坐在了苏见月的腿上。 她的腰被苏见月半搂着。 隔得近,她闻到了苏见月身上甜甜的桃子清香。 “你没事吧?” 小姑娘倏地红了脸。 苏见月长长的卷发,侧编成了麻花,发尾处用香槟粉的丝巾系着,衬托得她的皮肤白里透粉,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天呐,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娱乐圈还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 小姑娘磕磕巴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坐在苏见月身边的荣姐,将小姑娘从苏见月的怀里扶了起来。 “萧倾颜小姐,您还好吗?” “哦!没事,我没事儿!” 萧倾颜回过神,冲着苏见月鞠躬致歉。 “对不起,苏姐姐,我不是故意撞到你身上的,都怪宋妍,你要骂就骂好了,骂了她,你可就不能骂我了!” 萧倾颜冲着苏见月眨巴了一下眼睛。 小姑娘有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睛。 好看的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见月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苏见月,我跟你拼了!” 宋妍说不过苏见月,就开始耍横。 她扬起手,巴掌还没落到苏见月的身上。 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 郑苗不费吹灰之力,将宋妍稍稍一甩。 宋妍就那么完全不受控制地,接连后退几步。 不偏不倚,恰好撞到了秦佳佳的身上。 她的高跟鞋,踩到了秦佳佳的脚背。 “啊!” 尖锐的惊叫声,让在场的所有人,表情一凝。 秦佳佳毫不犹豫地将宋妍推倒在地。 她毫无形象地抱起自己的脚。 疼得眼泪不要钱地往外冒。 “你这个废物,没长眼睛吗?你往哪儿撞呢?”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 纪淮盛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 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恰巧,将秦佳佳疾言厉色的一面,收入眼底。 他可不管秦佳佳究竟是个什么背景。 敢在他的场子里闹事。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保安,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秦佳佳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下过脸面。 她顾不上脚上的疼,起身,想要抓住纪淮盛的胳膊。 却被上来的保镖拦住。 “纪导,是她,是她的踩了我一脚,我疼得不行,所以才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我还没试镜呢,您不能就这样,把我赶走了啊!” 宋妍敢怒不敢言。 纪淮盛的助理大手一挥。 保镖们继续赶人。 秦佳佳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 “纪导,我是秦州的妹妹,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纪怀盛正烦着呢。 就算是秦州本人来了,在他的面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更何况,秦州的妹妹? 他摆了摆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试镜继续。” 秦佳佳跺了跺脚。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什么破戏? 她还不稀罕拍呢! 这样的人,拍出来的戏,必扑。 哼! 苏见月冲着荣姐吐了吐舌头。 “看,我就说吧,不用着急。” 来之前,苏见月就在纪梦秋那里做足了功课。 她知道,纪淮盛最讨厌的,就是咋咋呼呼的人。 只要她表现得足够从容淡定,这把火,就烧不到她的头上来。 距离面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从会议室里面出来的姑娘,平均每十个里,有八个捂着脸的哭着走了,还有两个,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泪眼汪汪,在哭与不哭的边缘徘徊。 在这样的情况下,纪淮盛的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第225章 陛下呢? 苏见月号,排在倒数第二个。 直到这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苏见月才听见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荣姐有些紧张。 苏见月看了一眼排在倒数第一的萧倾颜。 萧倾颜对着她的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苏见月笑着回给她一个同样的动作。 会议室内。 纪淮盛的衣服,比起之前出来,更加凌乱。 他敞着领口。 头发被他自己抓得乱糟糟的。 脸色冷得不像话。 苏见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在纪怀盛等一众试镜评委的目光中,落落大方地上了台。 “大家好,我叫苏见月,来自璀璨娱乐。” 简短的介绍,没有过多的话语。 完全不怯场。 这让纪怀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平顺了不少。 在试镜的前两天。 纪淮盛给来参加试镜的演员们,发了一部分的剧情片段。 不多,大约两三段的剧情,每一段的字数,都不超过五十字。 寥寥两句对话。 没头没尾。 给了演员无尽的留白。 其实,比起一帧一帧地抠剧情。 留白的情绪,才是最难演绎的部分。 因为,谁也不知道,纪淮盛需要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温宁,闹够了吗?” 纪淮盛冷冰冰的语气,不带半点情绪。 毫无预兆地,丢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台词。 苏见月却在一瞬间进入状态。 她抬眼。 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 像是前面真的站着一个人一样。 她像是听多了这样的话。 泪光一瞬而逝,被她的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眼底的悲凉逐渐转化成了笑意。 没错。 她觉得这句话很可笑。 “闹?”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沙子,恍然发现。 握得越紧,沙子散落得越快。 不属于她的东西,再怎么努力去抓,都是抓不住的。 这个字,像是一把利剑,一击命中,击碎了她所有的坚持。 紧握的手豁然松开。 不属于她的,不论是人,还是感情。 她统统不要。 放手之后,才知道,一个人,过得能有多轻松。 她后退两步。 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 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的眼神很亮。 跟握紧拳头的时候,完全不同。 有一种,注入新生的力量,平静的疯感无声转换。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原来,不爱了,她的心脏也是可以跳动的。 “呵呵!” 她忽然笑出了声。 “赵朔,你自由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没有泪如雨下的崩溃。 她就这么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话。 像是在对赵朔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自由了! 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像是一只冲破了牢笼束缚的鸟儿。 捡起了眼底的神采。 冲向霍达的天际。 这是一段很细腻的表演。 这段表演,恰好与纪淮盛想象中的画面重叠。 纪淮盛眼底的寒冰消散。 他们还需要做综合的评估。 他的脸上,难得地扬起了笑意。 助理见状,连忙上前。 “苏小姐,您的试镜已完成,最后的结果,我们经过综合评估之后,会再与您取得联系。” 苏见月从状态中抽离。 冲着众人鞠躬致谢。 随后出去。 她就那么平平安安地出去了。 荣姐还有些难以置信。 她一个劲儿地盯着苏见月的眼睛。 “你要是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一下。” 苏见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荣姐,你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 好端端的,她有什么好哭的? “你……没挨骂?” “没有。” 苏见月从荣姐的手里拿过包。 背着包往外走。 荣姐朝苏见月伸出了大拇指。 “真棒。” 坐在回家的车上。 荣姐说道:“公司决定把阮啾啾配给你当专属助理,你的商务慢慢地开始多了起来,身边随时都要用人,阮啾啾已经过了实习期,综合表现还不错,你先用着,如果觉得不行,咱们再换人。” 苏见月应了声好。 “纪导这边的评估结果,大概要两三天才能出来,你之前的剧本,选得怎么样了?” 苏见月道:“我选好了。” 她拿出手机。 旧的手机号,被她重新补了回来。 她打开云端备份的剧本。 挑出两本,递到了荣姐的面前。 “这本《至味清欢》,我觉得还不错。” 这是一部校园言情,剧方给她的角色,是男主那早死的白月光。 虽然戏份不多,但是,这种角色,是最能够在短期内吸粉的角色。 男主是顶流,这个白月光的角色,能够落在苏见月的头上。 真的,完全是因为她的那张脸。 但是,有男主这个扛把子在,这部剧肯定是不愁收视率的,对她的流量加持,很有帮助。 “这一部剧,给我的戏份少,正好,速战速决,我还能调开档期,接这一部剧。” 苏见月打开了另外一部剧本。 有了流量的加持,下一部戏,才能有足够的话题度。 “《堕仙》。” 苏见月说道:“这部剧,女主从一个纯洁无瑕的仙子,因爱生恨,堕仙成魔,人物跨度比较大,剧本也写得不错,一定可以赚足流量。”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苏见月想要做一个,流量与实力并存的演员。 先握住流量,再开始慢慢转型。 现在的她,不需要为了金钱发愁。 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接一些不喜欢的角色。 苏见月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一心只想躺平的人。 她的给自己定下了一连串的目标。 并且,她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地朝着目标奋斗。 荣姐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 “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很棒,真的。” 说起这个,荣姐就想起来乔杉。 要是她手底下的艺人,都像苏见月这样省心,她得少操多少心啊? “你只管好好拍戏,剩下的,全都交给我。” 苏见月重重点头。 “荣姐,你是我的经纪人,真好!” “你是我的艺人,真真好!” 苏见月下午还去看了房子。 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没有工作。 苏见月早早地洗漱完毕。 睡在了床上。 郑苗睡在客房。 她很省心。 苏见月完全不用管她。 家里多了一个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苏见月敷完了面膜。 洗了脸,抹完了护肤品。 才大着胆子,从床上,滚到了萧玉祁的寝宫。 久违的宫殿。 一如既往地陈设。 黑色的帷幔半开着。 寝殿里面,空无一人。 格外的安静。 她穿着那双草莓熊的绣花拖鞋,蹑手蹑脚地,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 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苏见月还想要往前走。 破军忽然从她的身后冒出来。 “姑娘,您找陛下?” 苏见月被他吓得一哆嗦。 险些惊叫出声。 “你想要吓死我吗?” 苏见月拍了拍胸口。 “你们陛下呢?” 破军道:“陛下还在偏殿面见大臣,请姑娘稍等片刻。” 苏见月点头。 “好,我就在这里等他。” 破军应道:“陛下说,姑娘若是无聊,可以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 苏见月顿时来了精神。 “可以吗?万一被别人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 苏见月有些犹豫。 那位太后,一脸不好相与的模样。 万一撞上了,多尴尬? 破军道:“无妨,有陛下在,阖宫上下,谁都得对姑娘您毕恭毕敬,不敢前来寻你的晦气。” “可是,万一被太后看见了,那该怎么办?” 破军面露难色。 “其实,陛下今天晚上,是被一群要求陛下立后的大臣们绊住了脚!” “什么?” 苏见月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两个度。 “陛下一回建安,便以雷霆之势,处置了一众犯事的世家,眼下,整个建安城的勋贵大族们,人心惶惶,姑娘您应该明白,他们想要拿捏住陛下,美人计,才是最好的计谋。” “岂有此理!” 牛不喝水哪有强按头的道理? 敢觊觎她的人…… 苏见月光是这么想着,心里头都不太舒服。 “所以,姑娘,您要不……” “去。” 苏见月下定了决心。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破军眉开眼笑。 “是。” 御书房内。 萧玉祁被一众老臣逼迫,硬着头皮,看着案牍上,堆积如山的美人画册。 “陛下,自您继位起,后宫空悬,中宫未定,且国根不稳,为了江山社稷,您也该速速定下皇后人选,再纳四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啊,陛下,您乃一国之君,子嗣之事乃国之重事,万万不可一推再推,也该早日定下才是。” “陛下,选秀事宜迫在眉睫,您就当是为了天虞着想,也该娶妻生子,绵延子嗣啊!” “陛下……” “陛下……” “陛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萧玉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别人,萧玉祁根本不会给他们颜面。 早在他们一开口,便会将人驱赶出宫。 可是。 那群无耻小人,竟然将谢太傅搬了出来。 不仅谢太傅。 就连段承之也被他们拎了过来充数。 如今,整个御书房内,谏言的官员,高达二十四人。 当真是,半点不管他的死活。 第226章 民间传言,您与小段大人… “寡人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儿,为何连娶妻生子,也要你们来安排?” 萧玉祁给段承之使了个眼色。 段承之立即会意,道:“是啊,太傅您看,陛下他还年轻,当以江山为重,娶妻这事儿,缘分未到,急不得,急不得啊!” “先帝还在陛下这个年纪之时,便已有了正妻,还有了两房美妾,陛下登基数年,后宫却依旧空空如也,段大人常年混迹街头巷尾,可曾有关于陛下的流言?” 段承之:“……” 这是能在这里说的话吗? 可惜太傅老眼昏花,段承之将眼皮子眨巴得快要抽筋了,太傅愣是没看清他的眼色。 “何种流言?说来听听!” 太傅憋得脸红脖子粗。 实在难以将那些不上大雅之堂的传言说出口。 “你说。” 萧玉祁将视线落在段承之的脸上。 段承之:“……” 他说了今天不来不来,他爹非让他来!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传言,陛下无需当真!” 萧玉祁又将视线落在了忠勇侯身上。 向来直来直往的忠勇侯,也难得的扭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乐侯见状开口:“陛下,您在位多年,始终后宫空空,民间早有传言,说您有龙阳之好,与您相好的姘头便是……” “嗯?” 萧玉祁拉长声调,“姘头?何人?” 安乐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他俯身进言:“民间早有传闻,与您相好的姘头,乃是忠勇侯之子,如今的羽林卫统领,小段大人,段承之!” 段承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瞬间炸了毛。 “侯爷,都是些无稽之谈,您又何必小题大做?” “是不是无稽之谈,在场的诸位大人,何人不是心知肚明?小段大人又何必狡辩?” 在民间,有关于陛下的桃色艳史,众说纷纭。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连一位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这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 这样的话,萧玉祁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侯爷这话有意思极了,我有无龙阳之好,我自己难道不知?” 安乐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颇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 连带着其余众人,也不经意间伸长了脖颈看热闹。 谢太傅捂脸,不忍直视。 萧玉祁:“……” 头一回听到这样荒唐的留言,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安乐侯双手一抱,耸了耸肩。 “此等密辛,你不说,陛下不说,吾等如何知晓?” “你……” 段承之气急,“我虽无正妻,可有美妾,侯爷难道不知?” “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 段承之深吸了一口气。 若站在他眼前之人不是安乐侯。 他非得一拳打爆这人的狗头。 “此前,我曾求取过魏相千金,这件事儿,满城皆知,侯爷难道不知?” 此言一出,可将站在他身边的忠勇侯吓得半死。 徐家倒台,魏相退隐。 那魏轻芜与叛贼勾结,早已身首异处。 当着陛下的面,这个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是想要害死段家全族吗? 安乐侯闻言,倒是眉梢一挑,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是求娶,到最后,不还是没娶?”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我且听你狡辩。 你继续辩! 反正他还有一百句话等着。 “你……你你你……” 段承之难得语塞,“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他捶胸顿足,百口莫辩。 只能求助地看向萧玉祁。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他的手指向安乐侯,用一双迫切的眼睛看向萧玉祁。 “陛下,您到底管是不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安乐侯满意地呵呵大笑。 “小段大人果真与陛下感情甚笃,在家中,夫人有事需本侯撑腰时,也是用这般语气,同本侯说话的呢!” “哈哈哈,正是正是,我那美妾受了委屈,也是这般同我说话的。” 这种鬼话,竟然还有人附和? 段承之捶自己胸口的力道愈发的大。 安乐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段承之的都不禁开始细想。 完蛋,自家儿子与陛下…… 不会是真的吧? “父亲,您快帮我说句话啊!” 段承之不能再看陛下,只能看向自己的父亲。 没想到,他却对上了忠勇侯那双一言难尽的目光。 哗啦啦! 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连父亲也不信他? “父亲,我昨夜还留宿在了絮儿的房中,您若不信,大可回去问问母亲。” 忠勇侯的神情,比起安乐侯,更显得无声胜有声。 忽然。 一位与忠勇侯交好的大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忠勇侯的肩膀。 颇有一种‘节哀’的意味蕴含其中。 忠勇侯的心,也随着肩膀一同,重重地往下一沉。 段承之:“……” 就……好想哭! 所以,他今天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他的一世英名。 全没了! “依照安乐侯的意思,寡人与小段大人,注定不清不白,无话可辨,无证可解?” 萧玉祁的终于开了口。 安乐侯笑道:“非也!” 他胜券在握,微微昂头,道:“若是陛下同意立后,广纳后宫,早日绵延子嗣,此流言必然不攻自破。” 谢太傅赞许地看了一眼安乐侯。 这位侯爷,素日里是混不吝一个,不甚靠谱。 今日,倒是办了一桩美事。 “那,侯爷以为,寡人应当立何人为后?” “微臣不敢妄自做主。” “谢太傅以为呢?” 萧玉祁再问。 谢太傅俯身拱手。 “微臣以为,陛下应当选秀,充盈后宫。” “若寡人不愿,尔等又该如何?” “若是陛下不愿选秀,至少,也该先立皇后,再纳四妃。” 谢太傅身为三朝元老,又是帝师,身为言官,他自当有言必谏。 “那,太傅以为,何人可担此大任?” 谢太傅俯身,未敢再言。 他知道,陛下已然动怒。 再言,过犹不及。 “众卿以为,何人可担此大任?” 殿内一片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 有人斗胆开口。 “微臣以为,安乐侯长女昭阳郡主,自小与陛下青梅竹马,又深得太后娘娘喜爱,若能为后,也担得起!” “微臣以为,谢太傅之女贤良淑德,乃京城贵女之典范,实为立后的不二人选。” “还是昭阳郡主合适。” “非也非也,还是谢家姑娘合适。” 二十多位官员,迅速分为两个阵营。 支持谢家姑娘与昭阳郡主的人数,不相上下。 一时间,偌大的御书房,竟然闹成了菜市口。 双方僵持。 这会儿,倒是没人想起,陛下与段承之的桃色传言。 段承之饶是再后知后觉,也该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当成了靶子。 萧玉祁揉着眉心,疲于看到这样的场景。 忽地。 御书房的门,咯吱一声打开。 一个娇俏的人儿,一身粉衣,探入脑袋。 薄纱覆面。 通亮的宫灯下。 一双灵动的眼睛,如碧水春波,潋滟出万千芳华。 美人似是没有想到殿内竟有这么多人。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鹿儿,惊呼一声,接连后退几步。 吵嚷的殿内骤然安静。 萧玉祁起身,阔步走下高台,大步流星的穿越人群,径直走向苏见月。 “陛下,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娇俏曼妙的身姿被萧玉祁遮挡。 萧玉祁剑眉微蹙,外头寒风刺骨。 美人儿只穿了一件薄薄袄子,眼尾微红,他伸手一摸。 果然,苏见月柔软的小手一片冰凉。 “出门怎的也不穿得厚实一些?” 多福颇有眼色,双手奉上了萧玉祁的大氅。 萧玉祁将厚重的银裘大氅披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我……” 小姑娘流转着灵动的眸。 娇娇软软地说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苏见月冲着萧玉祁眨了眨眼睛。 萧玉祁低笑。 “可!” 他俯身。 旁若无人的,将苏见月打横抱起。 银裘大氅遮住了少女的身姿。 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 刚硬冷毅的男人,珍而重之地捧起娇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分给旁人。 他只顿了一步。 “今日便到这,寡人先行一步,诸卿各归各家去吧!” 言罢。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双纤纤玉手,攀住了男人的脖颈,就那么轻轻浅浅地搭在了陛下的肩膀。 从头到尾,都未曾让人看清过她的容颜。 却给了众人无比深刻的震撼。 华灯璀璨,月过飞檐。 萧玉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大摇大摆地,将苏见月从御书房,一路抱回了他的寝宫。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殿内众人才恍然回神。 “侯爷,这便是您说的,陛下他……不近女色?” “这叫做龙阳之好?” 安乐侯脸色乌黑。 谢太傅颇有深意看了一眼安乐侯。 段承之仰天长啸。 “苍天有眼,微臣此身分明了啊!” 忠勇侯长舒一口气,顺着杆子往上爬。 “侯爷,你污蔑陛下与我儿的清白,若是今日,你不给陛下与本侯一个交代,本侯可是不依。” 安乐侯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今天太晚了,我家夫人还等我归家吃饭呢!本侯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啊!” 第227章 抱一丝 苏见月一路憋着笑。 生等着进了萧玉祁的寝宫。 她才在萧玉祁的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萧玉祁将她的手放在龙榻之上。 殿内烧着地龙,暖融融的一片。 萧玉祁解开了苏见月身上的银裘大氅,随手搭在了屏风上。 又屈膝,脱掉了苏见月的鞋子。 拉过被子,将她的严严实实的裹住。 这才作罢。 苏见月不满地嘟囔,“热。” 她将自己的双手,从被子里面拯救出来。 “老实交代,他们在热火朝天地为你推荐后位人选,你的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苏见月一只手揪住萧玉祁的衣领。 咬着唇,另一只手扯开了面纱。 萧玉祁挑眉。 “你连我心中想的什么都知道?观音大士,果真神了!” 苏见月睁大了眼睛。 “给你个机会,你再说一次。” 萧玉祁垂眸浅笑。 “我当时想的是,若是你来了就好,我正好可以找借口离开,省得听那些人唠叨,叨得我心烦。” “我看,你是心里美吧!” 苏见月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手。 “一会儿郡主,一会儿太傅嫡女的,你哪里还有功夫想我?” 萧玉祁将脸凑近了她。 “月儿这是……醋了?” “我才没有。” “没有?” 萧玉祁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长臂微微用力。 苏见月整个人腾空而起,再一回神。 她已经坐在了萧玉祁的腿上。 下巴被萧玉祁捏住,苏见月被迫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月儿,撒谎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眸光,带着浓厚的占有。 如同盘丝的蛛王,将猎物牢牢地锁定在他的方寸之间。 杜绝了猎物潜逃的可能。 “什……什么代价!” 苏见月最是受不了萧玉祁,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她。 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入。 无路可逃。 萧玉祁缓缓地凑近她。 苏见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 预料之中的吻,没有落下。 就在她睁眼之际,一个脑瓜崩从天而降。 苏见月吃痛地捂住了额头。 “你干嘛?” 萧玉祁笑容恶劣。 “月儿,我的笑话,好看吗?” 苏见月一僵。 她企图从萧玉祁的怀里爬出去。 然。 萧玉祁的力气实在是大。 她根本挣不开他的臂弯。 挣扎无果。 苏见月认命地,将下巴耷拉在了萧玉祁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站了很久?” 她明明没有让任何人通报,也没有发出响动。 “月儿,在皇宫,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 苏见月坐直了身体,“那……你跟段承之……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萧玉祁:“……” 他的眸光一沉再沉。 幽暗中迸发出火苗。 火苗升腾,燃烧成庞大的火焰。 等苏见月意识到危险来临。 已然来不及了。 “月儿是想……试试?” 苏见月摇头。 “不,我不想。” 大手由腰际扣住了她的脖颈。 萧玉祁向前一倾。 苏见月只能被迫,随着他的动作后仰。 后背着陆,厚实的被褥被苏见月压在身下。 钗环散落。 萧玉祁大手一挥。 叮铃咚隆。 金钗玉环散落在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苏见月心疼的想要起身去看看那些物件可有损伤。 她的手,却被萧玉祁紧紧地按在被褥上。 五指交错。 你我不分。 以口封唇。 苏见月只听见了四个字。 “月儿,专心!” 随即,魂魄终于被暗色吞没。 春风化雨。 疾风骤浪…… 轻重缓急,无迹可寻。 却使得苏见月纷乱的脑海逐渐空白。 她自然深陷,逐渐沉沦。 苏见月像是一只完全失去的反抗能力的木偶。 飘于苍茫大海。 只能抓住浮木,随波逐流。 或浮或沉。 无处可逃。 直到氧气枯竭。 苏见月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萧玉祁才堪堪松开噙住的唇。 喘息不过一秒。 铺天盖地的气息倏然落下。 苏见月只记得他那双猩红的眼。 大脑一片混沌,唇齿间充斥着龙涎香与沉香木混合的气味。 唇瓣,由绯红柔软,变得瑰丽饱满。 大手重回腰间。 苏见月察觉到了腰间一松。 男人的呼吸陡然加重。 摇晃的烛火霹雳吧啦爆着灯花。 门外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响。 “陛下!” “滚!” 低哑的声音,将屋外的人吓了一跳。 可怜的多福,哆哆嗦嗦地看着一脸铁青的太后娘娘。 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禀报。 “陛……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苏见月面上酡红一片。 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萧玉祁如今,已经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说实话。 她有些想笑。 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委实不太好受。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萧玉祁的胸膛。 他的领口在搓磨中散开,露出了半片肌肤。 唇色与苏见月此时一样,鲜红欲滴。 喉结滚动。 一缕发丝随之垂落,遮住了苏见月脖下绯色。 “看来,今天不是什么良辰吉日!” 萧玉祁一把抓住了戳在他胸膛上的手,咬牙切齿。 “你给我等着。” 苏见月抿着唇,疯狂点头。 “嗯嗯好,我等着!哈哈哈!” 抱一丝,实在没忍住。 苏见月变态的发现,自己竟然格外喜欢萧玉祁为她疯狂时猩红的眼。 比起这个,她似乎更加喜欢萧玉祁被迫停止时的临界点。 很有成就感。 苏见月想着,这大概,就是她的劣根所在吧! “还笑?” 他低呵。 苏见月仰头,主动献上一吻。 “乖,咱们有缘再续!” 萧玉祁:“……” 他保证,下一次,他一定要让苏见月知道,老虎的胡子拔不得。 兴许是见里面迟迟未曾传来动静。 多福再一次顶着压力,战战兢兢地开口。 “陛……陛下……太……太后驾到!” 可怜他,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愣是被吓出了一身的汗。 终于。 萧玉祁应了一句:“进。” 多福猛然松了一口气,领着太后进门。 萧玉祁已然理好了衣裳。 太后却径直越过萧玉祁,自外殿入内。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嬷嬷,来势汹汹。 萧玉祁一个眼神。 那群嬷嬷再不能前进一步,被羽林卫拔剑,拦在了门外。 太后气急。 “好得很,你拦得住她们,可你拦不住哀家,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的贱人,竟然恬不知耻,勾得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撇下一众朝臣留在御书房,自己则抱着那贱人踏入这温柔乡。” 她执意要入内殿。 身为太后。 无人敢拦。 屏风之后。 预想中的靡靡之色半点未现。 龙榻之上,床铺干净整洁。 除了一股淡淡的桃香若隐若现,其余的,与平时并无两样。 太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仔仔细细地将里面的每一寸地方,尽数打量一番。 她眼尖地发现了玉枕边上,残留的一根长发。 脚踏侧边,遗留着一只粉晶耳坠。 榻边,还放着一双绣花……什么鞋? 太后从未见过这种式样的绣花鞋。 便连上面的花样,都未曾见过。 那绣面,绣的是一双……熊? 呆头呆脑,看起来便是个憨货。 半点品味都没有。 陛下看中的,便是个这样的人物? “母后可看够了?” 萧玉祁的话语间,隐约透着几分不耐。 太后将拾起的长发蜷于指间。 雍容的脸上不带半分笑意。 “陛下好容易得了个美人儿,怎的连那美人儿的正脸,都不然让人瞧见?” 萧玉祁才不上套。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寡人有了心意的女子,母后应该要替寡人高兴,不是吗?” “一个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贱人……” “母后慎言,寡人听不得对她的半句谩骂,毕竟,母后应当知道,寡人脾气不好,疯起来,连寡人自己都怕!” “陛下似乎忘了,这皇位,你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母后,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您若是执意要提,不妨从您如何串通皇叔,给父皇下药开始提及?” 闻言。 太后面色一白。 “放肆,无稽之谈,你怎敢妄言?” “母后,您是否忘了?先太子的身世,究竟是如何爆出来的?” 深宫之中。 从来都没有无辜的人。 想要走上高位。 谁的手中,还没沾染几条人命? 从前的萧玉祁,人微言轻。 谁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让自己泯于众人。 在所有人都未防备的时候。 建立了天机楼。 怕是连太后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年,他究竟掌握了太后的多少把柄? “先皇后对先帝不忠,与哀家何干?” 萧玉祁笑道:“与母后有没有关系,端看母后的做派,若您再撺掇着那些人,逼着儿子立后,那么,儿子不介意,先将母后,送入地狱!” 他登基为帝,本就饱受争议。 这些年来,他留着太后,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 从前的他,没有软肋。 自然无所畏惧。 如今的他,不一样了。 他有了属意的皇后人选。 为了月儿,他也该将这一摊子烂事儿,速战速决。 “你疯了!” 太后面沉如墨。 褪去了华贵,只留下疾言厉色。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敢这么同哀家说话?” 她像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扬起手,就要给萧玉祁一巴掌。 第228章 红温 “母后可能承担这一巴掌的后果?” 他不退不让,丝毫不惧。 只用那一双足以洞穿人心的眼眸,便将太后看到心底发虚。 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能为外人道,不得公诸于世。 她原以为,自己瞒得极好。 可,在对上萧玉祁那双黝黑如墨的眼神时,她竟有一种,萧玉祁早已经发现了那件事情的错觉。 不! 不会的。 他定然不会发现。 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 迟迟未曾落下。 “母后若想要继续安生的过日子,你我对外,依旧母慈子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日子过下去便罢,若是母后非得一意孤行……” 萧玉祁将视线,落在高架之上,那一枚枚最新收回的家主令。 原本摆放着诸多古籍的地方,被内侍清空,换成了一方方印鉴。 看得太后,一阵心惊。 不过一日的时间,那里多出了十三枚玉印。 “你残害世家,暴虐成狂,你就不怕动摇国本,帝位不稳吗?” “残害世家?母后确定?” 太后被他的眼神吓到。 举起的手缓缓落下。 怯怯地后退了半步。 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位皇帝,疯了! 阿深说的果然没错。 陛下若是势起,必定是世家的劫难。 “先帝以仁孝治天下,为君二十余载,天虞在他的治理下,歌舞升平,国泰民安,而你,继位不过几年,便将先帝重臣,接连拔除,北地大旱,南地洪涝,天灾不断,人心不稳,你若是继续一意孤行,与先帝治国之策背道而驰,哀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母后对父皇的一片真心,寡人自然明白,只是母后,您若是现将皇叔送回摄政王府邸,再来同寡人谈论父皇,您说出的话,兴许比现在,更有几分可信度!” 若说萧临深受伤之际,事急从权,太后为了保住摄政王性命,将人留在宫中,方便医治。 倒还说得过去。 可如今,这么久过去了。 摄政王的身子一直不好,太后便一直不放人。 坊间有的,可不只是萧玉祁的传闻。 当初,苏见月编造出的那一册话本横空出世。 便有人开始揣测太后与摄政王之间,关系匪浅。 现如今,摄政王在宫内一住,便是一两个月。 民间早已众说纷纭。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太后语塞。 “陛下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罢!” 话毕。 她拂袖而去。 萧玉祁眉目阴沉。 山雨欲来。 “看样子,皇叔的身子确实大好了,她竟还有余力,将手伸到寡人这里来?” 破军跪在萧玉祁面前。 沉声道:“陛下,这些都是太后娘娘与琅琊王氏往来的信件拓本,请您过目。” “安乐侯……” 萧玉祁沉吟,“他今日,蹦跶的倒是厉害。” 破军明白了萧玉祁的意思。 他道:“琅琊王氏近日送了一批美人,进了安乐侯的后院。” 萧玉祁当下明了。 他望着殿内那扇屏风,幽幽叹气。 “安乐侯夫人素来善妒,这回,竟然大方得紧!” 萧玉祁的话里有话。 跟了他数年的破军,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陛下放心,侯爷的后院,安稳不了几日。” 萧玉祁满意点头。 “很晚了,你且退下吧!” 慈安宫内。 梅香清雅。 太后一回到宫中,便一连摔碎了两尊花瓶。 “他如今是翅膀硬了,竟敢这般忤逆哀家?若是阿深醒着,他怎敢如此狂妄?” 桂嬷嬷出声宽慰:“太后娘娘,儿大不由娘,陛下并非您的亲生骨血,如何能与您同心同德?” “亲生骨血?” 太后神情悲凉。 “若是当年,哀家能够如愿嫁给阿深,哀家早就该有与阿深的血脉,何至于此?” 都是先帝的错。 太后将缠绕在她指尖的长发扬起。 长长的头发,卷着弧度,落眼一看,便能看出与众不同。 “派人去找,比对着这根头发,便是翻遍了整座皇宫,也得把那个贱人,给哀家找出来。” 桂嬷嬷接过头发,认认真真地打量半晌。 “太后,这是……” “这是哀家在陛下的龙榻上寻到的头发,那贱人,定然就在宫中。” “可,陛下离宫多时,咱们都未能找到那贱人的踪迹……” “如今,皇帝刚刚回宫,那贱人便迫不及待地舞到了众大臣的眼前,那贱人想必是个沉不住气的,等安乐侯府里的那匹美人成器,届时,领进宫来,哀家倒要看看,那贱人还能安稳几时?” “这些时日,太后应当将昭阳郡主多召进宫里来陪您才是!” 两人的眼神对视。 太后满意地点头。 “你说的是,明日一早,便宣昭阳进宫,好好陪陪我这把老骨头吧!” 桂嬷嬷正色,“太后英明,奴婢这便派人去寻那贱婢,太后您且放心。” 太后身子晃了几晃。 巧珍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太后,王爷还在病中,您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扶哀家去瞧瞧阿深!” 她缓步走到了内殿。 萧临深就躺在慈安宫的偏殿。 似乎萧家的每一个人,都长了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不论是萧临深、先帝,先太子,亦或是如今的陛下,都有着一双黝黑乌墨,亮眼如星的眼睛。 太后最喜欢萧临深用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望着她。 只可惜,这段时间,他的眼睛极少睁开过。 不同于正殿清冷的梅香。 还未入偏殿。 便能闻到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 苦涩中又夹杂着一丝血液的腥甜。 太后仿佛闻习惯了一般。 她抬步进屋。 萧临深依旧昏迷。 最近这段时间,每日十二个时辰,他已经可以清醒小半个时辰。 比起从前,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太后总算是能看到些许希望。 殿内,有一名南疆巫医,不知用秘法,在小间调弄着什么。 太后只看过一次。 看到了一些形态可怖的蛇虫鼠蚁,她吓得接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去瞧第二次。 她坐在榻边。 握住了萧临深的手。 落下一串泪来。 “阿深,我只怕是……不能将你留在宫中了!” 一句话。 太后眼泪决堤。 再没能完整地说出来一句话。 苏见月揪着衣服回到卧室的时候。 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的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古装。 被解开的腰带,因着赶时间,并未系紧。 以至于她只能抱着裙腰,急吼吼地往衣帽间跑。 刚一进去。 她便被化妆镜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要命了。 她的脸,怎么那么红? 跟猴屁股似的? 苏见月看着拿出一套居家服,正准备换上。 脑子里面不停地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滚烫的呼吸! 炙热的掌心…… 镜子里,苏见月的脸,已然红温。 突然。 好想吃小龙虾…… 苏见月:“!!!” 她抬手,对着镜子,轻轻地扇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大馋丫头,你醒醒吧!人家都要吃你了,你还想着吃小龙虾?” 苏见月毅然决然地,将目光掠过衣帽间里面所有的衣服。 最后。 她咬着牙,扯出了角落里的一套…… 草莓熊连体睡衣。 睡衣的拉链,能直接拉到头顶。 苏见月看着镜子里面的草莓熊超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自以为安全的苏见月安安生生地躺在了床上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 床上忽地多出来一个人。 紧接着。 扑通一声巨响。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连带着一串哗啦声响起。 苏见月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就见到掉在地上,摔懵了的萧玉祁,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双手撑着地面。 手边上,水杯、充电器、剧本落了一地。 苏见月眨巴着眼睛。 她忘了,自己将睡衣的拉链拉到了头顶。 而她的眼睛,恰好从草莓熊那双眼睛留出的窟窿里面透出。 整张脸完全被毛茸茸的衣服覆盖。 活生生一只行走的草莓熊。 “你怎么摔了?摔哪了?啊?” 苏见月的声音透过衣服,显得闷闷的。 听见声音。 萧玉祁猛然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被熊瞎子吃了呢!” 苏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衣服蒙到了头顶。 她将拉链往下面扯了扯。 原本柔顺的长发,因着静电,完全炸开。 娇艳的脸上露出讪讪的笑。 “我……这是我买的睡衣,我觉得挺好看的,就穿了!” 苏见月完全没想到,萧玉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被熊瞎子给吃了? “噗哈哈哈哈!” 苏见月后知后觉地笑出声来。 “不行,这个……哈哈哈,真的越想越好笑!” 她宣布。 这是本年度听过的,最好笑的冷笑话! 萧玉祁恶狠狠地借着她手上的力道。 猛地一扯。 苏见月并没有将他扯上床。 反倒是苏见月,被他一把扯下了床。 粉色的地毯上,草莓熊睁着两只呆呆的眼睛。 像是在嘲笑萧玉祁究竟有多好笑。 “你嘲笑我?” 萧玉祁幽深的黑眸微眯。 苏见月捂着笑到发疼的肚子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哈哈哈哈……” 下一秒。 啪的一声。 大掌拍上了苏见月的屁股。 苏见月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 再次红温! 啊啊啊!萧玉祁,老娘要跟你拼了啊啊啊…… 第229章 吾日三省他身 苏见月本就炸了毛。 现在更是张牙舞爪,直接将萧玉祁扑倒在地。 “你……你你你,无耻!” 萧玉祁用双手扶住苏见月的纤腰,生怕她磕着碰着。 “月儿!” 他嗓音低哑。 “你穿这衣服,莫不是在防我?” 苏见月忽然就不动了。 “没……没有的事儿!” 苏见月扯着衣领,将萧玉祁拉着坐了起来。 并且小心翼翼地,掸平了被她扯皱的衣服。 “我就是忽然想穿这个衣服了,跟你没关系,真的。” 萧玉祁忽然收紧了手。 苏见月像是一个绵软的大号草莓熊娃娃,被他紧紧地抱住。 低落的情绪一瞬间翻涌。 今天一天,实在是太过于漫长。 直到这时。 他才能肆意地流露出脆弱。 “月儿,别动,让我抱抱。” 即便他是皇帝。 可他,也只是人。 沉闷的嗓音中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苏见月的心,一阵阵的发疼。 她变成了一只合格的布偶娃娃,任由萧玉祁抱着。 苏见月是真的心疼这位,只有二十一岁的少年。 他承受了太多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若他不是皇帝。 若他只生于寻常百姓家。 他应当会比现在,轻松肆意许多吧? 苏见月这般想着。 一双毛茸茸的手臂顺着萧玉祁的脖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他骨骼分明的背脊。 “今日,我处决了许多人,那些人临死前,无不用着憎恨的眼神望着我,他们诅咒我,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淡然如水。 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强逼着所有人去看,我逼着他们,将每一个人的死状看得一清二楚,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我要他们牢牢记住今天,我要让他们从此以后,再见到我时,心中带着惧怕,不敢再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他听到了无尽的谩骂。 骂他残暴嗜血,骂他不义不仁。 骂他天性暴虐,有君如此,乃天虞之大不幸。 他不在乎那些说辞。 因为,他对那些人,没有感情。 只有厌恶。 可,恍惚间。 他想起了父皇临终时,那张灰白的脸,和蠕动的唇。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父皇就是被我气死的。” 萧玉祁紧闭双眼,抱住苏见月的双臂,再次收紧。 “他对我说,母后贤良淑德,淡然一生,叫我日后善待于她,护她平安终老。” “他说,皇叔摄政,可保我坐稳江山,叫我凡事多与他商议。” “他说,魏相一片赤胆忠心,徐家势力强大,我应当依附。” “他说了许多,都是在说别人,从头至尾,他都未曾提及我的母妃。” 那个,被他辜负,在深宫中,葬送了一生的绝美女子。 “直到闭眼,他都未曾觉得,亏欠我与母妃。” 他只想要他的一句道歉。 “你知道吗,但凡他能想起半点,有关于我母妃的点滴,我都会原谅他。” 可他没有。 “所以,我告诉他,他选定的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才是太子案幕后真正的推手,我告诉他,被他无比信任着的皇弟,不仅觊觎他的皇后,还觊觎他的江山。” “月儿,你知道吗?即便他选了我做皇帝,他的心中,依旧没有我。” 选他。 只是无奈之举。 那是因为,除了他之外,他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萧玉祁是见过先帝曾经,如何为萧玉岑步步为营,搭桥铺路,只为了萧玉岑能够坐稳太子之位,受百官信服,被百姓称颂。 他会为萧玉岑,选择对他最有裨益的魏相之女魏轻芜为太子妃的人选。 他会提携司徒家,让萧玉岑的舅家更加显贵,锦上添花。 在明知道,先皇后害死了他母妃,残害皇嗣,为了萧玉岑的皇权之路,他毫无原则地偏袒,包庇。 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是可以成为一名好丈夫,好父亲的。 但,他好的对象,从不是他与母妃。 “我也会恨,真的会恨!” 他开始颤抖。 他不愿意沉浸在往事中难以自拔。 然。 午夜梦回。 他始终会梦见父皇临终前,那张灰白的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和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找那对奸夫淫妇算账,却无能为力地挫败。 “萧玉祁,忘了那些,朝前看,往前走。” 苏见月温柔的声音,如同一剂安神药。 让萧玉祁变得平静。 勒得她喘不过气的手,松了松。 苏见月跪坐在他的身前。 用一双手,捧住萧玉祁的脸。 “从前的记忆,不应该成为束缚住你的网,它们应该成为你坚硬的外壳,坚不可摧的盔甲,让你刀枪不入,强大到,谁也无法撼动你地位的保护伞。” “你的母妃,一定不想要你永远都活在仇恨里,身为母亲,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如山泉,肆意似骄阳。” “会吗?” 萧玉祁迷茫开口。 “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 苏见月斩钉截铁的开口。 “她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你,你所作的每一件事,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你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非杀不可的必要。” “人心本就是偏的,我永远偏向你。” 黝黑的瞳孔中迸发出神采。 萧玉祁终于笑了。 苏见月语重心长地说道:“是不是太后跟你说什么了?” 她微微皱眉,“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怀疑你自己呢?” “我跟你说,别人骂你,那是别人无聊,别人怕你,那是因为你足够优秀,别人不喜欢你,那是别人没有眼光,别人欺负你,那是别人狗胆包天,你就应该创死他们,你懂吗?” “一切跟你不合拍的人,都克你,拒绝内耗,你会发现,人生快乐很多。” 苏见月说得头头是道。 “遇事儿多在别人身上找找原因,只要甩锅甩得快,烦恼肯定追不上你,你晓得哇?” 萧玉祁:“……” 嘶! 他只学过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 吾日三省他身? 这一套歪理,他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么一想。 他真的豁然开朗。 他为何要去让一些本就与他站在对立面的人,去喜欢他呢? 他又不是金山,也不是银矿。 哪里就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你说得对,我何必要为那些陌路人伤怀?只要月儿偏向我这边,那边够了!” 他抓住苏见月的手,低头,吻了吻她软嫩的指尖。 苏见月缩回了手。 有些不好意思。 “睡……睡觉,我真的困了!” 她爬到床上,拉过被子,睡得像个乖宝宝。 萧玉祁紧随其后,抱着她一起睡。 苏见月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 萧玉祁的声音幽幽响起。 “月儿,你可否换身衣服再睡?” 苏见月摇头。 “不可。” “我保证,我什么也不做,只规规矩矩,同你睡觉。” 苏见月再次摇头。 “不信。” 萧玉祁:“……”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见月将拉链重新拉回了头顶。 乐开了花。 苏见月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摸索着手机,闭着眼睛接听。 “你好,哪位?” “苏见月!” 男人的低吼,将苏见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萧玉祁早就离开。 房间内空无一人。 苏见月猛地睁眼,看见了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云天的手机号。 “你妈把公司的股份全部转给你了?” 那边的语气明显不善。 被搅了清梦的苏见月,也有些不耐烦。 “有事儿就说。” 苏云天命令道:“给你一个小时,带着你所有的证件,来苏公馆。” “大清八早的就开始发疯?睡不着?心烦气躁?你更年期了?” “你少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 苏云天怒吼:“今天,你要是敢不来……” 啪! 苏见月挂断了电话。 蒙头,继续睡。 睡了半天。 好气。 根本睡不着。 苏见月确实拿到了文景兰名下的所有股份。 文景兰是铁了心,要跟苏云天离婚。 她将她名下所有,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股份、基金、商铺和房产,全部过户到了苏见月的名下。 那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所以,苏见月现在,可以整个云城的房子随便挑,随便买。 不需要被卡验资。 但是,她答应了文景兰。 在苏云天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她一定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文景兰是一个很感性的女人。 她从来都不在乎苏云天究竟是不是豪门。 她是一个,对爱的渴望,比金钱更大的人。 当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毫无保留地只爱她,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那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很严重的情感洁癖。 她的爱,和她需要的爱,都是掺不得半点杂质的。 所以,她无法接受苏云天出轨的这件事情。 对于一个有着情感洁癖的人来说。 苏云天在即将犯错的那一瞬。 就被文景兰彻底判处了死刑。 苏见月知道。 文景兰之所以会将所有的共同财产全部过户给她。 除了对她的弥补之外。 更多的,其实是对苏云天的报复! 第230章 谈感情,伤钱 若说愧疚。 文景兰对她,可能是真的愧疚。 但要说爱! 有,但不多。 这个钱,不好拿啊! 苏见月翻了个身,继续睡。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起。 苏见月接连拉黑了三个陌生号码。 随即,又响起了第四遍铃声。 电话显示,是苏家老宅。 苏见月彻底没了睡意。 她接听电话。 王妈焦急地说道:“小姐,您赶紧回来看看老爷吧,老爷被先生气病了!” “什么?” 苏见月惊呼一声。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当即掀开被子起身。 “你等我,我马上来。” 苏见月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急匆匆的下楼。 郑苗当即跟上。 “走,去苏家老宅。” 话音一落,苏见月忽然顿住了脚步。 第一次。 她拨通了苏禹琛的电话。 …… 老宅是纯中式的园林式建筑。 高山远景,大气恢宏。 一入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三步一景,五步成诗。 苏见月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车子刚停。 她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 急匆匆地进屋。 忽然。 苏见月定住了脚步。 苏云天转身。 眸色阴沉。 苏见月下意识地后退。 “爷爷呢?”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苏老爷子。 “爷爷在楼上休息,我们谈谈?” 苏见月环顾客厅。 所有的佣人都被支走。 黄花梨木的中式茶几上,摆放着一摞文件。 苏云天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四水归堂的布局,大厅内穿插着水路。 短桥连接着会客厅与主客厅的板块。 水路中,九尾锦鲤欢快地穿梭其间,泛着粼粼的波光,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鱼尾与清泉碰撞发出的浅浅水声。 苏云天迈过短桥,坐在黄花梨木制成的中式沙发上,对着苏见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见月紧随其后。 坐在了苏云天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你母亲要与我离婚。” 苏云天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跟之前电话里的语气,判若两人。 苏见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觉得意外。 “月月,爸爸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但是,公司的股份,不是儿戏,爸爸希望,你能够将股份,全部转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大笔经济补偿,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考虑一下。” 文件上方,放着一张空白支票。 苏云天将支票和钢笔,推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支票拿开,苏见月终于看清的文件上的文字。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 他准备的,倒是齐全。 “用一笔钱,换集团的股份?苏先生,您想的,未免也太美了!” 对于那张支票,苏见月连一眼都没有多看。 “您说,我如果将这股份,按照市值抛出去,我能卖多少钱?” 情到浓时,为了爱人,苏云天和文景兰,都是连命都可以为对方豁出去的主。 苏云天在跟文景兰最相爱的那一年,将苏氏企业这个家族企业成功融资上市。 他取了苏云天中的云字,和文景兰的景字,组合在一起,将苏氏企业正式更名为云景集团。 也是在那个时候,文景兰拥有了云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二十多年过去。 云景集团的市值比起从前,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虽说这两年,全球金融危机,云景集团不能幸免地受到了波及。 但,苏云天十分雷厉风行的,早在嗅到苗头不对的时候,将云景集团旗下大部分的酒店、度假山庄、地产抛售。 保留了物流和娱乐公司。 随即,他看准了风口,力排众议,砸钱投资新能源产业。 以汽车的研发与制造为主,再慢慢地发展起了相关的周边产业。 近年来,新能源产业风头愈甚,云景集团一跃成了新能源企业的龙头老大。 苏见月手里头的百分之十,看起来,占比不多。 可若是按照市值往外抛,正儿八经,是能卖出不菲的一笔。 而这钱,远比苏云天能给她的要多。 苏见月没有在开玩笑。 对于这个父亲,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她更属意价高者得。 但。 对于苏云天来说。 苏见月手里的股份,是极大的威胁。 如果,苏见月完全不念情分,将她手里的股份全部卖给对家。 对于云景集团来说,将会是一个潜在的炸弹。 没有人知道,这颗炸弹,究竟会什么时候爆炸。 “月月,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真的,半点情分都不念吗?” 听了这话,苏见月只觉得可笑。 “苏先生,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手里握着股份,您会顾念父女情分,平白无故的,给我一笔钱吗?” 苏云天像是很失望。 “月月,你以前明明很懂事的。” “把我这么一个懂事的闺女逼成现在这样,苏先生,您觉得,您应该负多大的责任?” 苏云天:“……” “我答应你,只要你将股份给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苏家,最最尊贵的大小姐,在整个云城,都没有人敢在你的面前,说半个不字!” “呵!” 苏见月嗤笑。 “想要空手套白狼?苏先生,咱别谈感情,伤钱!” 苏云天的耐心,濒临到了极致。 苏见月适时开口。 “其实,我手里握着那些股份,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我不会觊觎云景集团,只要你能每年按比例给我分红,平时咱们可以完全不联系,都没关系的。” 她将支票和钢笔重新推回了苏云天的面前。 “只要你保证,从今以后,不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影响到爷爷的生活,我们之间,可以签署一个和平协议,如果我想卖股份,我会第一个考虑你的意愿。” 一个只拿钱,不干涉公司任何决策的股东,还是苏云天的亲生女儿。 即便他们感情不好。 苏见月为着分红着想,也不会做出联合别人,把苏云天搞下台的蠢事。 “您看,谈钱多好?我省心,您安心!” 苏云天起身。 “我会让律师拟定协议,但我还有一个前提。” 苏见月拭目。 “你手里的股份,不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任意转给任何人,包括苏禹琛。” 苏见月啧了一声。 “那可是你的亲儿子。” 第231章 那个人渣呢 苏云天没有回答。 转身就走。 苏见月耸了耸肩。 她又不傻。 苏禹琛傻成那样儿,她才不会把股份卖给苏禹琛。 苏云天的人一走。 王妈才得以从楼上下来。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 苏见月迎过去,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老爷刚刚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小姐您上去看看他吧。” 苏见月点头。 顺着旋转楼梯上楼。 苏老爷子的卧室,在二楼最里面一间。 苏见月送他的那一幅千里江山图,被透明的玻璃密封刊好,悬挂在二楼古玩区最醒目的位置。 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品古玩。 苏见月走到老爷子的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随即进去。 一段时间不见。 爷爷显得老了不少。 他半靠在床上。 见到苏见月来,失落的脸上抿出了几分浅笑。 “月月,你来了啊?” 苏见月走过去,坐在床沿,她握住苏老爷子抬起的手。 鼻头有些酸。 “是呢,我来看爷爷了!” 苏老爷子借着戴眼镜的功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湿意。 “你可有段时间没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晚上留在家里吃饭,我让王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螃蟹。” 今年的蟹,成熟得晚。 九月团脐十月尖。 今年,愣是到了十月末,好螃蟹才将将上市。 “今天正好来了一箱子满膏的母蟹,你要是不来,我还打算让司机送到你那里去,你既然来了,那就吃了再走。” 苏见月点头。 “还是爷爷最疼我。” 苏老爷子望向苏见月的表情中,带着满满的怜爱。 这孩子,命苦啊! 爹不疼,妈不爱的。 他这个爷爷,嘴上说着爱她,实际上,也没让她享过半天福。 亏得她还总是念着他。 苏老爷子心里头,愈发的愧疚。 “好孩子!” 人生在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 苏见月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苏老爷子的身体还是不舒服。 没说两句话。 他便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苏见月替他盖好了被子。 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 苏见月刚刚下楼。 苏禹琛才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那个人渣呢?” 苏禹琛四处张望。 都没有看见苏云天的影子。 苏见月有些无语。 “你来的时候,难道没看见他离开的车子吗?” 看见苏见月。 苏禹琛连忙上前。 “你怎么样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就把他的话当做放屁就行,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知道了吗?” 苏禹琛说着,将苏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苏见月被他看得发毛。 接连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啊?你怕他打我?” 一说起这个,苏禹琛更加气愤。 “你知道吗?当他知道,妈把股份都转给你的时候,他真的打了妈妈一巴掌。” 苏见月:“……” 她是见过苏云天和文景兰的相处模式的。 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完全不为过。 别说动手,苏云天在文景兰的面前,连说话的语气重了一点儿,都得连忙低头求原谅。 就这样的男人,出轨不说,还家暴? 苏见月有些不信。 “他?打文女士?” 苏禹琛有些不满苏见月对文景兰的称呼。 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在一个称呼上多做纠结。 “我知道你相信,说实话,当妈跟我说,苏云天出轨的时候,我也不相信。” 可是,照片、视频,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他的面前。 他不信也得信。 “所以,他当着我的面,打了妈,我当场就替妈打了回去。” 苏见月:“……” 难怪。 刚刚,她在苏云天的面前提起苏禹琛的时候。 苏云天是那样的反应。 “这件事儿,妈本来想让我瞒着你的。” 苏禹琛道:“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我和妈,都知道错了,以前,偏帮着外人,让你受委屈,我真的,很抱歉。” 他格外郑重地,朝苏见月道歉。 “苏见月,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苏禹琛的心里,好像松快了不少。 随即,他从西装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 双手递给了苏见月。 “这是我刚刚成立的娱乐公司,你要是想跳槽,我这边,随时欢迎你来,当我的公司一姐!” 苏见月接过名片。 好家伙。 景月传媒文化有限公司执行董事苏禹琛。 “你不会,把星云娱乐的骨干,全部挖走了吧?” 苏禹琛不置可否。 “妹妹,我和妈妈,永远都等你回来。” 不发疯的苏禹琛,终于像是一个长了脑子的正常人。 苏见月将名片塞回到苏禹琛的怀里。 “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咱们就这样,没事儿不联系,挺好的。” 她清净,也自在。 苏禹琛难掩失落。 他勉强勾起一个嘴角。 “那我……先走了!” 他的人最近又挖到了一个大瓜。 苏云天,好像还有了一个私生子来着! 苏禹琛得亲自去解决这一摊子事儿。 苏见月一直在老宅,留到晚上七点才回家。 天虞王宫。 夜色涌动。 破军半膝跪地,轻声禀报。 “陛下,事情安排好了,您可要现在出发?” 萧玉祁一身黑衣,在黑夜中不甚显眼。 他点头。 “出发。” 黑影疾驰。 萧玉祁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离开皇宫。 直奔摄政王府。 一个病入膏肓的王爷。 从太后的宫中转移到自己的府邸。 在这种微妙的关头。 生死未卜。 整整一天。 摄政王府未曾收到过一张拜帖。 门庭冷落。 摄政王府干脆闭门谢客。 而此时。 萧玉祁正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萧临深的寝卧。 萧临深竟然难得清醒。 短短时日。 他枯瘦如柴。 那双与萧玉祁极为相似的眼睛,微微凹陷,与烛火交映,泛着昏黄的光。 “你何不一剑杀了我?” 萧临深轻咳一声,嗓音粗粝如沙。 “你若是杀了我,那些世家,必成一盘散沙,于你变法,大有裨益,阿祁,妇人之仁,实乃兵家大忌。” “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从不是仁慈的人。 只是…… “我的母妃……” 第232章 势同水火 “寡人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先皇后非要对一个身居冷宫之人,赶尽杀绝,所以,这些年来,寡人一直在暗中,调查母妃当年真正的死因。” 萧玉祁从怀里,抽出来一封密信。 “后来,寡人查到了这个。” 那是一封萧临深的亲笔信。 泛黄的纸张,未被烈火燃尽。 余下大半。 勉强能看清寥寥数语。 最令萧玉祁刺目的,便是‘殷氏杀之’这四个大字。 “这是皇叔的字迹,便是化成了灰,寡人也认得。” 萧玉祁将信,丢到了萧临深的身上。 纸张飘忽。 一瞬间,像是将萧临深拉回了十几年前,殷氏自戕以示清白的那一天。 她一席素裙,未施粉黛。 即便受屈跪地,脊背宁折不弯,更显风华绝代。 多年冷宫磋磨,完全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她一如既往的优雅,迷人。 淡然,脱俗。 如同淤泥中盛开的清荷。 在泥泞中亦能开出鲜艳的花。 殷洛晚。 一个,仅仅一个眼神,便叫他此生难忘的女子。 “皇叔可否,能给侄儿一个解释?为何,我的母亲,必死?” 一个母族不显,不受宠爱的冷宫弃妃。 是如何碍了旁人的眼? 必须要她死的? “阿祁,世间之事,并非只有黑白可论,你我皆有无可奈何之事,无可奈何之人,那些陈年旧事,你该放下的。” “放下?” 萧玉祁只想要笑。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便想抵消他多年的怨恨? 这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你害死的,是我的母妃。” 仅仅一句话,便能知道。 萧玉祁不可能放下。 “寡人知皇叔不畏生死,可是,皇叔也不在乎鹿角巷那人的生死吗?” 萧临深错愕抬头。 “你如何知晓?” 萧玉祁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弑母之仇,毕生难忘,皇叔实在不愿透露真相,寡人亦不逼迫,只是,以命换命,血债血偿。” 他转身欲走。 萧临深破开了惯有的淡定。 迫切地想要追上萧玉祁。 可他却高估了他如今的体质。 萧临深双腿发软,从榻上滚落。 只能哑声喊道:“不,不要伤他。” “我愿意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只求你,不要伤他。” “皇叔,你知道的,寡人想做之事,即便撞个头破血流,也必定要寻出一个结果。” 萧临深撑着身子,伏坐在地上。 “陛下执意如此?” “执意如此。” 萧临深忽然发出一声长叹。 “晚晚,不愧是你生出来的儿子,性情果然与你一般无二!” 他摇摇晃晃的,扶着床沿站起。 骨瘦如柴的身上,穿着他以往的衣服,空空落落,更显单薄。 “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你我,便注定难以共存,本王不再奢求陛下的解药,陛下,好自为之。” 病态的脸上,透出决绝。 萧玉祁知道。 他与皇叔从此,势同水火。 朝堂政变,即日起,才算是正式拉开帷幕。 “寡人还以为皇叔有多么看重鹿角巷的那一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只是,你为了陈年旧事,放弃保全鹿角巷那人,太后若是知晓,不知作何感想?” 这世间,没有坚不可摧的同盟,人心易变,事在人为。 萧玉祁终究没有将准备好的解药拿出来。 离开摄政王府。 萧玉祁去了一处极为普通的院落。 那是一处平民百姓家的宅院,屋内修着密道,连通着真正的天机楼。 鲛油灯照亮了密道。 天枢第一时间迎上,紧随其后。 “方才寡人进入摄政王府,你们可有查探清楚,摄政王府,藏有多少兵力?” 萧玉祁今夜去萧临深那里,就是为了试探出萧临深的底细。 萧临深的手底下,有一队亲卫。 若非中箭那次,实在打得萧临深一阵措手不及。 让他无意间中招。 一般情况下,早在萧玉祁还未动手之前,那对亲卫便能防备,萧玉祁想要伤他,根本不可能。 天枢道:“查清楚了,摄政王府之中,所有的丫鬟仆役均武功高强,细细算来,明里暗里,所有兵力加起来,当有千数。” 天枢说出了那串骇人数字。 “陛下一出皇宫,便被摄政王的眼线盯上,陛下,您此举,过于贸然,若是王爷对您动了杀心,您此时危矣。” “解药还捏在寡人手里,他不敢动手。” “陛下还是小心些好。” 天机楼密室,萧玉祁率先拿出了江南今年旱情的实际情报。 朝臣上奏,大多数隐瞒实情,虚不报实。 有了北境的前车之鉴,萧玉祁对待这样的事情,格外谨慎。 果然。 朝廷拨下去的修建堤坝的银钱,层层贪墨,最终,挑土筑堤的百姓成了免费的苦力。 该包的饭食一餐没有。 该得的银钱,一文钱都没落到百姓们的口袋。 若是修建运河…… “你将朝中可用之人的名单,尽快整理好,送去皇宫,北境那边仍需密切关注,明日,寡人会推行新政,届时,百官监察,你需多费些心。” “是,这些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萧玉祁仍旧在看密件。 那些世家,素来擅长抱团。 想要逐一击破,并非易事。 萧玉祁忽然问道:“赌坊那边,可有成效?” 天枢拿出一卷竹简。 “这上面,是入网之人,陛下过目。” 竹简被轻置于萧玉祁面前。 天枢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忍住。 噗通一声,跪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萧玉祁正在看简牍。 听到声响,他略微皱眉,抬头。 “陛下,那位陶先生实在是过于跳脱,属下……降不住他啊!” 他叩首。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陶洲进入天机楼后,所发生之事一一交代。 “他刚进楼里的时候,属下看着他,也是个极为正常之人,待人彬彬有礼,处事进退有据,可他伪装了不过一日,便原形毕露。” “他先是调戏天玑手底下的一众姐妹,被天玑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他不知做了什么法,这两日,天玑那边接连损失了三位线人。” 天枢哀切地望着萧玉祁,继续道:“天玑气急,直接同我禀了此事,我不过才说了一句重话,他……” 天枢咬牙,似是难以启齿。 “他竟……” 第233章 怎么睡得着? 萧玉祁看到他一脸忍辱负重的模样。 眉心一跳。 “他如何你了?” 天枢下巴颤抖,开口道:“他竟然在我的房间做法,害得我的这两日,接连噩梦,夜不能寐,总梦到有女鬼爬床,呜呜呜,陛下,您还是亲自去见见他吧!” 萧玉祁:“……” “你将他带来。” “是。” 天枢大喜过望,连忙起身,飞快地往外跑。 萧玉祁继续看面前的简牍。 看见了想要看见的名字。 终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鱼儿馋饵,只等将鱼钩咬的再死一些。 方能收杆。 陶洲像是早就算到了萧玉祁要找他一般。 以往的这个时间,他应当在杏花楼中,点了淸倌儿,喝酒听曲儿。 好不快活。 今日倒是破天荒的在窝在院中睡觉。 萧玉祁的将所有的密件分类放好。 陶洲才顶着一张笑脸,笑意吟吟地冲着萧玉祁作揖行礼。 “陛下,您可算是想起草民了!” 萧玉祁坐在宽大的昏椅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你可知,若非神女承了你的情,寡人是绝对不会将你带入天机楼?” “自然知晓,神女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那你不过来此几日,便几次三番找事,破坏天机楼内部和谐,所谓何意?” 陶洲笑道:“陛下,天机楼内,众人各司其职,终日忙碌,鲜少得闲,草民自进楼以来,变成了闲人一个,草民这是闲的发慌了,还请陛下给草民指派些任务吧!” 他一心出山。 是为了指点江山宏图大业的,天天去秦楼楚馆喝花酒,听小曲儿,除了捉弄捉弄人之外,一点儿正事儿都没有这可不是他的追求。 陶洲就像是一个被父母忽略的孩子,为了引起旁人注意,做出一些列能被人打死熊事儿。 他还有一边眼眶泛青,一看便是天玑的手笔。 一笑起来,嘴里还缺了颗牙。 这应当是天枢揍的。 萧玉祁看了都心头一跳。 只觉得这人怕不是脑子里缺了根弦。 偏生这人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依旧笑的,像是一朵在寒风中嘚瑟的秋菊花。 灿烂无比。 “草民真的,什么都会干!” 有一桩事,萧玉祁还真的挺需要他这样的人去办。 他缺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咬字不准,听得萧玉祁额角突突地跳。 “明日,你先去把牙补了,我会让天枢给你安排任务,若你能将任务圆满完成,寡人必有重赏。” 陶洲双眼放光。 原本清隽的脸,此刻看起来,竟真有几分欠揍。 萧玉祁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今日,他已经出来的够晚了。 萧玉祁马不停蹄的回宫。 皇宫之内,比他出宫之时,还要安静。 更深露重。 萧玉祁回到寝宫,便看见自己的龙榻之上,一个娇俏的人儿陷入了熟睡。 她卷曲的长发凌乱的散开。 锦被半盖在她的身上。 因着殿内烧了地龙的原因。 苏见月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真像是秋来枝头熟透的那颗最大最甜的蜜桃。 萧玉祁沐浴之后,重新回到内殿。 灯火阑珊下,美人摄心魂。 萧玉祁伏在床沿,眼睁睁的瞧了苏见月好久。 直到自己的身子被地龙烘得热了起来。 他才印下轻柔的唇。 在苏见月的额头,软软一烙。 “她是何时来的?” 破军道:“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她等了寡人许久吗?” 破军:“……” 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约莫是睡着了,不小心滚过来的,并未特意等着陛下。” 萧玉祁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滚。” 破军抿唇,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真是的,谁家暗卫当成他这样? 陛下自己自作多情,不敢凶心上人,只会凶他! 他心里苦啊,但他不敢说! 殿内。 萧玉祁蹑手蹑脚的上了榻。 闻到熟悉的清香。 苏见月生理性的往萧玉祁的身边拱了拱。 娇娇软软的一团,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落入了萧玉祁的怀中。 萧玉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顺势将苏见月抱住。 任由她枕着他的胳膊。 “你就是因为想我了,所以才会来我这儿,若不然,你怎么不往另一边滚,偏偏就往我怀里滚?” 自我攻略完成。 萧玉祁这才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 一条腿,毫无预兆地架到了他的腰间。 萧玉祁豁然睁开眼睛。 “……”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这……叫他怎么睡得着? 萧玉祁无比僵硬。 他的一边胳膊被苏见月枕着。 一动都不敢动。 他是平躺着睡的。 苏见月侧着身,身子微微曲着,呼吸透过薄薄的中衣,落在他的胸膛。 腿架在他的腰腹之间。 足尖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 热血翻涌。 萧玉祁又不敢动。 生怕惊扰了熟睡的人儿。 他只得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苏见月的脚踝。 丝质的睡裤包裹着她细腻的肌肤。 他掌心滚烫。 惹得苏见月愈发的热。 殿内的地龙,温度太高了。 苏见月嘤咛了一声。 萧玉祁吓得,连忙松开了她的脚踝。 她的巧足再次落下。 不偏不倚。 正中命门。 萧玉祁的连忙捂住了鼻子。 堵住了喷涌而出的热流。 他轻轻地抽出手,翻身下床。 简直是要命了! 一个晚上,萧玉祁足足洗了三次冷水澡。 眼底泛起淡淡的乌青。 明明在睡觉,却比不睡还要累上数倍。 始作俑者却没有半分知觉。 萧玉祁咬着牙,气呼呼的,干脆不睡了。 作为一个苦命的皇帝。 他只怕是还没再次躺下,就要爬起来上朝。 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萧玉祁站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 最后。 他是第一个到达议政殿的。 龙椅之上。 他孤独地看着空旷的大殿。 脑海不断地浮现出苏见月那双极美的足。 嫩白如玉,脚趾饱满。 足弓弯曲得恰到好处。 整只足恰好能被他一手包裹。 萧玉祁有些心猿意马。 他闭上眼,调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 多福不明所以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奴才这边去传太医来!” 萧玉祁:“……” 欲求不满。 传太医,有何用? 第234章 直击目标 萧玉祁烦躁地挥了挥手。 “容寡人静静!” 多福未敢多言。 四更时分。 朝臣们陆续进入议政殿。 一进门,便看见了高坐于龙椅之上的萧玉祁。 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进殿,纷纷同萧玉祁问好。 萧玉祁面色不愉。 整座大殿人越来越多,气氛却越来越安静。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陛下这次回来,与以往,不一样了。 从前的陛下,虽然性格喜怒无常,让人摸不准心理。 但,从前的他们,凡事只要不做得太过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去。 经过昨天。 他们的对萧玉祁,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恐惧。 莫不是昨夜的美人儿没有伺候好陛下,陛下舍不得对美人儿发火,便将火气尽数发在他们身上? 萧玉祁不怒自威,他们立于台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直到朝会正式开始。 气氛竟然诡异的沉默。 完全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反倒是萧玉祁。 环顾了台下一圈之后,他道:“众卿可有事要禀?” 依旧无人说话。 萧玉祁的声音沉而威严。 “既然大家无事,那寡人便来说一说寡人发现的事,如何?” 他的眼底,透着凉意,目光直接锁定安乐侯。 “私吞赈灾款,鱼肉百姓,掳掠良家子,侵占良田,御下不严,纵容手下之人强抢民女,目无法纪,安乐侯,寡人上述这些,可有哪一桩哪一件冤枉了你?” 被指名道姓的安乐侯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回宫之后,第一个要开刀的人,竟然是他。 他当即跪下。 高呼冤枉。 “陛下,老臣冤枉啊!” 他自以为,自己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一百万两赈灾银,层层分剥,经手之人,都是受益之人。 谁会那么傻? 将这档子事儿公之于众? 至于那些贱民…… 有他在建安城坐镇,谁也没办法将这件事情,抖落到陛下跟前。 他万分自信。 下一秒。 多福用枣木的托盘,端上来一摞厚厚的状纸。 每一份状纸上面,都带着签字画押。 一桩桩,一件件。 将安乐侯做过的恶事,大白于天下。 托盘被放在了安乐侯的身侧。 他低着头,志得意满的脸上,出现无数道裂纹。 安乐侯明显不信。 他猛然抬头,将状纸一张张的拿起,飞快过目。 不一会儿,那一摞状纸如同飞絮,将他包围。 状纸被人捡起。 一张又一张。 不停地被人捡起,观看,传阅。 安乐侯脸色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的纸张之上。 摊开来。 那上面,是一封万民书。 密密麻麻的名字,密密麻麻的手印。 上面仔细地讲述着建造堤坝的人,食不果腹,只能咬牙蛮干,那些监工们,一个不如意,对他们非打即骂。 天虞律法明确规定。 良民不可任意买卖、责罚,凡是参加集体劳动,需按规定,多劳多得,不可苛待。 而那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任由监工压榨良民。 修建堤坝期间,因受苛待丧生者,竟然高达千数。 天灾并未造成什么伤亡。 百姓们的劲敌,竟是人祸! 血色的指纹,在白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看起来触目惊心。 安乐侯的双手在颤抖。 就在昨天。 他还在梦想着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 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 他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性命堪忧。 不。 他不能就这般放弃。 一定还有挽救的余地。 安乐侯面白如纸。 当最后一份状纸,彻底摊开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全场一片哗然。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这份名单并不清白。 牵涉其中的,大有人在。 不一会儿,满堂朝臣便跪下了三分之一。 那些人,都是贪污案件的受益者。 数目之多,令人咋舌。 萧玉祁将手边的杯盏,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青灰色的石砖上。 褐色的茶汤溅了一地。 青铜茶具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仿若警钟,重重地砸向了每一个人的心尖。 “这便是百姓们的父母官,我天虞的好儿郎,一个个地,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安危,损害我朝声誉,痛失民心,你们……你们!” 萧玉祁大手一挥,气急攻心。 “来人,将名单上人,统统抓起来,打入天牢。” 以段承之为首的羽林卫迅速进殿。 一时间,呼救声,大呼冤枉之声不绝于耳。 萧玉祁根本不讲情面。 他这一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场面,由嘈杂到安静。 不过须臾。 萧玉祁趁热打铁,再发出一道指令。 “寡人素来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水浑鱼多,腌臜之事便更多,为了肃清朝堂,更正国纲,寡人暨今日起,正式设立监察院,百官可相互行使监察之责,互勉互助,共同肩负起天虞的太平盛世。” “监察院?”谢太傅问道:“此前从未听陛下提过,若是建立监察院,让百官实行相互监察之责,那么,监察院又该由何人负责?何人主事?” 他这一问,算是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萧玉祁道:“想必诸卿已然听过,寡人在北境,推行了一种崭新的制度,名为科举制。” 有人点头:“不错,却有此事,以试题考核,筛选出具有真才实学之人为官主事,确实能够更好地选拔人才。” “或许有不少大人以为,寡人此举,只是为了打压世家,推举平民,其实非也!” 萧玉祁循循善诱,地上的茶渍被宫婢们迅速清扫干净。 一尘不染。 萧玉祁看着留下的众人。 继续说道:“科考,并非只有贫民可以参加,世家子弟亦可!” “烦请陛下细说。” “自古以来,嫡庶尊卑,长幼有序,乃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可嫡或长,都是真的具有真才实学之人吗?若是诸卿家中,不论嫡子或是庶子,皆能以自己的真才实学,通过科考,正式入仕,诸位大人,可觉得荣光?” 这…… 他们倒是从未想过此事。 若是能够满门荣耀! 啧啧啧。 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夸耀之事。 “寡人有一策,诸卿请听!” 第235章 好险 “陛下请说。” 萧玉祁起身,双手负于身后,掷地有声。 “一月后,寡人会在建安城,举办本朝第一场正式的科举考试,由寡人亲自命题,考官待定,不论高官世爵亦或是平民百姓,不论嫡庶尊卑,不论长幼,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的良民或是贵胄,皆可参加此次科考。” “陛下之意便是,除却贱籍之人,其余人等均可参加?” 萧玉祁点头,“没错。” “陛下可拟定出了规章制度?” 萧玉祁又道:“自然。” 多福会意,立即差人,将萧玉祁提前拟定好的规章制度发下。 在百官阅览之际。 萧玉祁道:“这件事,便由宋御史全权负责。” 被点名的宋御史当即福身。 “是,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萧玉祁满意点头。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殿下之人,依旧交头接耳,仔细的研读着萧玉祁拟定出来的规则。 “无事,那边退朝吧!” 万事开头难。 萧玉祁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殿内众人。 兵不刃血,攻心为上。 萧玉祁回到寝宫之时。 苏见月依旧睡得香甜,还未醒来。 萧玉祁解开身上的大氅,站在地龙边上,烘热了一身寒气,才侧坐在龙榻之上,静静的看了苏见月半晌。 早膳已经摆在了外间的饭厅。 萧玉祁的简单的吃了两口。 一碗米粥还未喝完。 便有宫人通传,太后驾到。 萧玉祁已经预料到了太后会来。 他只怕吵醒了苏见月。 “将太后带去……” 一句话还没吩咐完。 太后便冲开了拦在门口的侍卫。 气势汹汹地进来。 “哀家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将摄政王送出了宫,陛下为何还要对安乐侯动手?” 她的身边,跟着泪眼朦胧的昭阳郡主。 “皇帝哥哥,那是昭阳的父亲,也是您的姨父,你如何忍心将昭阳的父亲下狱?” 昭阳是特意进宫来陪太后的。 名义上说的是陪太后。 实际上,她和太后的目的是什么,彼此之间,全都心知肚明。 萧玉祁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昭阳。 他只压低了声线。 “母后有事,可随寡人去偏殿再议。” “为何要去偏殿?” 太后愈发不满。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贱人在此?” 她一把拂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多福。 迈起步子就往里间去。 昭阳也听闻皇帝哥哥在寝宫养了一名女子。 她嫉妒得不行。 咬着唇,当即跟上。 萧玉祁一步挡在了太后身前。 太后被迫止住了脚步。 “母后,此乃寡人寝殿,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擅闯寡人寝殿,若是传出去,恐影响母后清誉。” “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不过是想要看看你那心头之人,究竟是何等天仙,竟能将你,堂堂一国之君,迷得不着四六,不讲礼教,不成体统,有何不可?” 太后想要将萧玉祁拂开。 萧玉祁却纹丝未动。 太后态度强硬。 “昭阳,你去替哀家看看,究竟是哪一个宫殿的狐媚子宫女,不仅不知廉耻地爬上了皇帝的龙床,还毫无礼数,见了哀家,也不出来行礼问安?” “是。” 得了太后口谕的昭阳傲气地昂起了头。 直接避开萧玉祁那要杀人的视线,就那么直愣愣地往里冲。 多福当即上前,拦在了昭阳郡主的身前。 “郡主,此乃陛下寝居,您贸然进入,恐怕不妥。” “让开,那个狐媚子不顾礼法,与男人无媒苟合,见了太后还不行礼问安,此举,不是更加不妥?” 昭阳往左,多福便往左。 昭阳往右,多福便往右。 她气急,干脆上手,企图将多福拨开。 这一回,多福长了心眼儿。 就在昭阳抬手拂他的时候。 多福稳住下盘,腰身一侧。 直接避开了昭阳的动作。 “太后姨母。” 她扭头告状。 屏风后面的苏见月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 她的脑袋还有一瞬间的空懵。 “狗奴才,不仅敢拦哀家,还敢拦郡主?是谁给你的胆子?” 太后的声音,让苏见月一下子从空懵中惊醒。 她猛地攥紧被子。 萧玉祁察觉到规律的呼吸声骤然变化。 便知道,苏见月这是醒了。 恰巧。 太后避开他。 径直走到了多福面前,将多福再次拂开。 她是太后,多福自然不敢拦她。 “滚开。” 她冲着多福低吼。 “哀家今日,非得亲眼看一看那贱婢的庐山真面目。”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苏见月躲在被子里面。 一个翻身。 迅速滚回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熟悉的布局,闻着桃子香氛淡淡的清香。 她那颗噗通直跳的心,才开始平缓。 真的是,吓死宝宝了! 一转眼,她又察觉到了不对。 “我昨天晚上,明明是睡在自己这边的啊!” 她什么时候滚到萧玉祁那边的? 她怎么不知道? 萧玉祁怎么也不叫醒她呢? 苏见月彻底没了睡意。 那一边。 太后再次扑了个空。 她绕过屏风,只看见了凌乱的床铺。 沉香木与龙涎香交织的气味中,还留下了一股淡淡的桃子清香。 那分明就是姑娘身上的味道。 “母后可看见什么了?”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这龙榻之上,定有密道。” 太后说着,一把掀开了锦被。 紧接着,枕头、褥子、垫子,尽数被她掀开。 露出了光洁无痕的床面。 “怎么会这样?” 为何什么都没有? 萧玉祁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寡人倒是不知,母后还有翻儿子床榻的嗜好!” 太后语塞。 要不是这个狗东西将她的人全部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她至于亲自上手来翻吗? 她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儿传出去不好听?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越是找不到那个贱婢是谁,她就越是抓心挠肝儿地想要知道那人是谁。 昭阳也想跟上。 萧玉祁冷声道:“安乐侯数罪并罚,万死难辞其咎。” 昭阳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眼泪再一次扑簌簌地落下。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皇帝哥哥,看在你我相识多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昭阳求您,饶了父亲一命吧!” 闻言,太后哪里还有心思去找什么贱婢? “陛下不可斩杀安乐侯!” 第236章 一大早的……不好吧? 太后两步上前。 站在萧玉祁面前。 萧玉祁生得太高,她需得仰着头,方能正对上他的脸。 从气势上看,她便短了萧玉祁一大截。 “安乐侯不能杀。” 她坚持。 不仅因为,永安侯夫人是她的表妹。 还因为…… “母后,您说不能,寡人便不杀了么?” 他的脸上,讽意明显。 “贪心不足蛇吞象,母后您谁都想护着,只怕到时候,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既想要护着王家,又想要护着皇叔。 后来,她要护着鹿角巷的那位。 到了现在,连安乐侯,她也想护着。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自从亲自将萧临深送出了宫。 太后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不过三十八的年纪。 今早晨起梳头时,鬓边多了几丝白发。 她步步为营了半生。 从最开始的藏拙,到如今,不得不退。 那一瞬,太后似乎明白了萧玉祁的意思。 安乐侯的手中,握着太多有关于琅琊王氏的把柄。 侯府若倒,那么,萧玉祁下一个,便会拿琅琊王氏开刀。 她不敢赌。 更不能赌。 “哀家会让出善州封地,作为交换,请陛下答应,饶过侯爷一命。” “母后如此重情重义,儿子自然不能拂了母后与表姨母之间,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琅琊王氏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没有蠢的。 萧玉祁大费周章,只是想要拢权。 身为皇帝。 登基多年,说话办事,处处受人掣肘。 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 昭阳总觉得,姨母挺直的脊背,像是一瞬间弯了下去。 “皇帝有心了!” 太后踉跄一步。 好在昭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太后。 “姨母,您怎么了?” 还好有昭华陪在身边。 太后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无妨,哀家只是乏了!” 昭华扶着步履蹒跚的太后出了萧玉祁的寝宫。 刚刚走出慈安宫。 太后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 “姨母,姨母!” “太后,您如何了?” “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快请太医来!” 外头一片嘈杂声起。 萧玉祁看了一眼殿内的多福。 多福当即俯身,退出萧玉祁的寝宫。 今日这事,定然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陛下离宫多时。 多福也没闲着。 他领着手底下的一众小徒弟,将整座皇宫所有宫人的底细,细细查了一遍。 陛下藏拙多年。 皇宫需要漏成筛子,方能掩人耳目。 如今,陛下已露锋芒。 多福也该趁机,将宫中这一团乱麻,整理清楚,不能给陛下添堵。 他可是陛下菜田里,最水灵灵的那颗小白菜! 嘈杂的寝殿,逐渐归于宁静。 婢女们埋着脑袋,默默地进殿收拾。 “将那些,统统拿出去烧了!” 收拾龙榻的婢女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哆嗦了一下。 为首的女官连忙道:“是!” 不过片刻,龙榻之上。 所有的物件,全部换成了新的。 婢女们抱着换下来的东西默默地退了出去。 临走时,还不忘带上殿门。 萧玉祁这才起身。 上榻。 咕噜一下。 滚到了苏见月的卧室。 粉色的卧室,桃子的甜香一瞬间涌来。 萧玉祁那颗空空落落的心脏,瞬间像是裹满了一层厚厚的糖粉。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萧玉祁推开房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便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饭菜香气。 忙活了一早上。 他连早膳都没吃。 萧玉祁迈着步子下楼。 苏见月许久没有拍摄日常Vlog,某音的粉丝日益增多,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她决定发一期粉丝福利。 从晨起的睡衣,到居家服配粉色的围裙。 再从早饭,变成纯欲的仙女。 仙女堕落,最终转场成为暗黑妖精。 形成一个极致的反差。 之前,她在某音突破一百万粉丝的时候,就说过,等到突破一千万粉丝,就会发福利照。 她的粉丝疯狂留言,想看她穿黑丝。 苏见月从来没有穿过特别性感的衣服。 今天…… 倒是可以试一试。 粉色方形的珐琅锅里,海鲜粥腾腾地冒着热气。 翠绿的蔬菜,粉色的虾仁,淡黄的瑶柱,还有看起来嫩嫩的,已然开花的鲍鱼。 摄像头掠过锅边,拍出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终于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苏见月将素材保存,随即关火。 下一秒。 她的背后,贴上了一个魁梧的躯体。 大掌贴着她的腹部。 萧玉祁将脸,凑到了苏见月的颈窝。 “在做什么?这般香?” 苏见月扭头,“海鲜粥,你跟我一起吃啊!” 萧玉祁喜欢跟苏见月,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他点头。 “好。” 苏见月想要俯身,从消毒柜里拿碗。 萧玉祁却紧紧地搂着她不撒手。 苏见月无奈:“你松开,我拿东西。” 萧玉祁摇头,手却抱得更紧。 “不要。” 他将唇,往苏见月颈窝再次蹭了蹭。 苏见月只能艰难的拉开消毒柜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两只碗。 她笑道:“太后走了?” “嗯。” 萧玉祁的声音有些闷。 苏见月盛粥的手一顿。 想了想。 她还是放下了白瓷勺子和粥碗。 苏见月就着萧玉祁的怀抱,勉强转了个身。 她十分配合的,紧紧地回抱住了萧玉祁。 “这样可以吗?” 她们家的萧三岁,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要一个爱的抱抱啊! 萧玉祁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 他傲娇地将下巴搁在苏见月的头顶。 “你好像,很明白我在想什么?” “那当然,咱俩谁跟谁啊!” 苏见月拍了拍萧玉祁的后背。 萧玉祁眉峰一挑。 这话……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好像他们之间,不似恋人,而是…… 兄弟? 萧玉祁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甩了出去。 苏见月却从他的怀里探出了脑袋。 “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 苏见月神秘兮兮地将人往厨房外头拉。 “你最想要,最喜欢的……” 她的眼睛里面仿佛藏了钩子。 勾的萧玉祁心猿意马。 萧玉祁的心脏砰的一下加速。 耳尖发热。 有一股热流缓缓蔓延。 “月儿,这一大早的……不……不好吧?” 他以为,苏见月是想要…… 第237章 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有什么不好的?” 苏见月垫脚,抬手,覆住了萧玉祁的眼睛。 “闭眼,我让你睁开的时候,你才能睁开。” 萧玉祁心脏砰砰地跳。 他乖乖地闭上眼。 脑子里面想入非非。 一会儿是那个戴着尾巴的男妖精,一会儿成了露着后背,挂着银链子的男人,那宽阔的后背,劲窄的腰! 月儿不会是想要穿上那些…… 那么美的画面。 萧玉祁光是想想,都狼血沸腾。 哒哒哒。 脚步声走远。 不一会儿,又走近。 萧玉祁将心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好了,你睁眼。” 萧玉祁的脸,彻底红了。 他深呼吸了两口。 紧闭的眼皮缓缓睁开。 然后…… 热血冷却。 红着的脸一秒变黑。 入目的。 是一张猴子的脸。 那猴子,头戴凤翅紫金冠,一身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手里头还拿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棒子。 看起来威风凛凛。 萧玉祁记得,这正是那日,他在商场里见过的那只猴子。 只不过,这只猴子的模样,比起那只,更加的威武,精神。 虽然他很喜欢。 但是…… 这个礼物……跟他预期的……差距,委实是有些大了。 苏见月从齐天大圣的后头探出脑袋。 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我送你这个礼物,你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萧玉祁伪装的天衣无缝。 没有让苏见月看出半分端倪。 他‘惊喜’地接过苏见月手里的那只猴子将军,一连“啧”了三声。 “这猴子,做工精细,外貌英武不凡,看起来栩栩如生,我可真是喜欢极了!” “是吧是吧?” 苏见月一脸兴奋的说道:“我一眼就瞧上这个手办了,猴哥可真是太帅,太好看了!” 萧玉祁附和点头。 背地里扭头,吐出一脸尴尬。 哦不,那不是尴尬。 而是他在唾弃人心黄黄的自己。 一直到早饭吃完,苏见月都显得格外的高兴。 别墅里,有一间房间,是苏见月专门为直播和拍照搭景专用的房间。 吃完了早饭,她决定开始工作。 视频设计,布景,妆造,拍摄,后期剪辑,文案,成片发布。 每一样都需要她亲自来。 要想赶在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将这条福利视频发布出去。 苏见月时间紧,任务重。 她原本还担心,萧玉祁一个人会无聊。 谁知道,萧玉祁竟然比她还忙。 吃完了早饭,就被顾清泽接了出去。 美其名曰:霸总视察。 苏见月听完,哭笑不得。 古代的皇帝,现代的霸总。 萧玉祁还真是能者多劳。 别说,你还真别说。 萧玉祁换上了苏见月给他新买的西装和皮鞋。 还真有点子那个味儿! 兴许是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 长发、西装,配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 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矜贵。 精心打扮了一上午的顾清泽,在看到萧玉祁的那一刻,默默的脱掉了身上,为了装深沉,特意套上的黑色西装。 露出了里面那件纯白,配了苏绣绣出来的百蝶衬衫。 随即,他又扯掉了脖子上挂着的,无比板正的领带。 原因无他。 顾清泽感觉,他穿的深沉板正,不仅没有半点儿气场,有点像是跟在萧玉祁身边,为他鞍前马后的司机。 “咳咳。” 他自觉尴尬。 还特意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觉得,还是花花公子的装扮,比较适合我!” 谁知。 根本没人搭理他。 苏见月的目光,已经被萧玉祁彻底吸引。 哎呀呀,这么帅的男人,是谁的? 哦哟哟,原来,是她的啊! 哈哈哈! 苏见月在心里,已经将自己扭成了麻花。 萧玉祁更别提了。 他万分享受苏见月看他的表情。 那双眼睛里面,桃花泛滥成灾。 将他的完全淹没。 看着眼神拉丝两个人的顾清泽:“……” 他将脱下来的西装,往前面一甩。 恰好阻断了苏见月花痴的视线。 “哈喇子流一地了!” 顾清泽特意插在苏见月和萧玉祁中间走过去, 皮鞋重重地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仿佛要将大理石踩出一串窟窿。 苏见月不搭理他。 只歪着脑袋,将扎着低马尾的头发拆掉。 拆出来一根奶油草莓的头绳。 她将头绳系在了萧玉祁的手腕。 苏见月这才满意的点头。 “这是……何意?” 萧玉祁不解。 苏见月扯了一把萧玉祁的衣领,将他拉得弯腰。 随即,她狠狠地在萧玉祁的唇上烙下一吻。 “这叫做,宣示主权,让别人知道,你名草有主!” 苏见月难得霸道。 萧玉祁欢喜得紧。 若不是今日却有重要的事情,非得他亲自过去。 他真想要将苏见月按在床上。 狠狠的亲吻。 溺毙在甜桃似的温柔乡。 目送着萧玉祁出门。 苏见月才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花仙子的心机妆,苏见月早就打好了草稿。 樱粉色的堆纱长裙,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苏见月先是用羽毛和白色的长绒毛毯,搭建了一个仙气飘飘的景。 然后,忙忙碌碌了两个半小时。 才终于拍出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纯欲风的视频。 忙活完这个镜头。 苏见月又开始忙活下一个镜头。 暗夜精灵。 苏见月换了一个暗黑风的景。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她还准备了一大筐鲜红的玫瑰花瓣。 定好机位。 苏见月穿着一身纯黑的泛着暗红裙边的纱裙,重重地砸向了身后的黑色皮质沙发。 漂亮的卷发盛开,宛若暗夜中的精灵。 鲜红的花瓣下起了一场荼蘼的雨。 苏见月连续拍了八次,才终于选出了最满意的一个版本。 顺着白色的纱帘向外看。 苏见月这才惊觉。 天都已经黑了! 她累得不行。 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才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将房间收拾整洁之后。 苏见月才满意地从房间出去。 她出门,萧玉祁恰好上楼。 苏见月拍摄视频和直播的房间,就在楼梯上来的第一间。 萧玉祁抬眸,便能看见苏见月的装扮。 抹胸式的连衣裙,将她玲珑的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 黑色薄纱恰到好处的点缀。 她的脸上,画着他从未见过的妆容。 妖冶,惊艳。 丰胸,细腰。 腿…… 目光下移。 萧玉祁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木质的扶手。 第238章 单身狗没有春天 那双腿…… 根本过不了审! 喉结滚动,升起,落下。 萧玉祁猛地转身。 心跳至喉咙口。 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衣扣子,被他扯开了些许。 萧玉祁不自觉地抿唇。 “你……这是?” 但凡换个人,那人只怕是已经被丢进了河里喂鱼。 从前不是没有人试图引诱他。 但他对那些女子只有厌恶。 可月儿…… 她光是往那里一站。 他便不受控制地气血翻涌。 精致的五官,妩媚多情的眼。 玲珑的身段,羊脂白玉的肤。 将这世上最美好的词汇,尽数堆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目光在滑过去的那一刻…… 光是这么想着。 萧玉祁便……。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腰封下的宫绦。 还没调整好状态。 苏见月的手,就那么轻易地搭上了他的肩。 他的领口刚刚被他扯开。 指腹不偏不倚的,贴上了他脖颈的皮肤。 不疾不徐地打着转。 话落。 指停。 苏见月站在台阶上,身体前倾,一点点贴近了他。 朱唇轻启:“我这样,不好看吗?” 苏见月的指腹,随意勾勒,在湖面掀起一阵涟漪。 而她的脸,贴在他的耳侧,看见了他绯红的脸颊。 他身上的温度,高得烫人。 “别动。” 短短的两个字,蕴着满满的压抑。 滚烫的皮肤渗出汗意。 苏见月明知故问。 “怎么了?我不好看吗?” 她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男人的隐忍,令苏见月兴奋。 让她升起了调笑他的心思。 呼吸落在萧玉祁的耳尖。 轰隆一声。 火焰炸开。 湖水灼烫。 萧玉祁浑身的肌肉一绷,眼底翻涌着愠色,触电似的,一把甩开了苏见月的手,埋着脑袋就要下楼。 苏见月骤然失去了支撑,重心不稳。 惊呼一声,踉跄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萧玉祁空白的大脑这才想起来他们此刻的站位。 他随即转身。 抬手,扣住了苏见月不盈一握的腰。 后背落在他的掌心。 萧玉祁这才发现,苏见月的这件衣服,后背竟然是镂空的。 他的掌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贴上她后背的皮肤。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看清了苏见月的瞳孔。 与以往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黑。 她的瞳孔明显大了许多,黝黑中泛着幽深的紫,眼角被妆容拉长,眼尾处多了一颗黑色的泪痣。 只一眼,便足以勾出他的魂。 萧玉祁避闪着,不敢去看那双勾人的眼睛。 视线下移,便看见了苏见月衣裳上散乱的轻纱! 他慌乱的,将的视线再度下移。 入目的,是一那双被黑纱包裹,美到极致,无可挑剔的腿…… 萧玉祁要炸了! 手上的触感,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他甚至连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啪嗒一声。 手机落地。 刚刚进门,站在一楼客厅的顾清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黑纱,黑丝! 他当即转身,背过脸去。 “我去,苏见月,你居然背着我们,玩得这么花?” 苏见月没想到楼底下还有人在。 想起她刚才的举动。 也不知道被顾清泽看了多少。 苏见月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走。” 萧玉祁冷冰冰地丢下一个字。 随即,他曲身,另一只手穿过了苏见月的膝窝,将她腾空抱起。 三步并做两步,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走? 当了一天的司机,他只是想要蹭顿饭,很过分吗? 顾清泽难以置信地转头。 对上了郑苗的那张脸。 顾清泽被郑苗吓了一跳。 “请。” 郑苗抬手,示意门口。 顾清泽:“……” “你是我雇来的,你是不是忘了?” 郑苗微笑不语,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交还到顾清泽的手中,再次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离开。 顾清泽:“!!!” 他咬碎了后槽牙。 很好! 好得很! 等他把夏千千追到手,他也要当众撒狗粮,腻死他们。 哼。 顾清泽愤愤地往外走。 点开跟夏千千的聊天页面。 手指头噼里啪啦打出了一长串的控诉,最后点击发送。 回复他的,依旧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夏千千还没把他加回来。 顾清泽忽然丧了气。 他决定了。 他要去找夏千千。 送走了顾清泽,郑苗仰头,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的楼上。 那个男人…… 她若有所思。 早上,他是从楼上下来的。 可郑苗确定,这个那人明明没有从大门进来过。 …… 苏见月被萧玉祁丢到了柔软的床上。 萧玉祁迫切地压下。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呼吸急促。 比他的吻更先落下的。 是鲜艳温热的液体。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子,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地落下。 滴在了苏见月凝脂般的肌肤。 萧玉祁慌忙起身。 抬手,捂住鼻子,冲进了苏见月房间的浴室。 浴室门被哐当一声锁死。 苏见月抿着唇,抬手,刮干了滴在她胸前的那一滴血渍。 看着指腹上那一抹红。 苏见月疯狂地踢了踢凌空的脚。 躺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萧玉祁啊萧玉祁,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 哗啦啦水声持续了许久。 萧玉祁在浴室里冲了半晌的冷水。 才将体内的燥热冲退干净。 水声一停。 他才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这里面,没!有!他!的!换!洗!衣!服! 甚至,没有他的浴巾。 他看了一眼因为急切,被他的丢在地上,已经被清水冲刷得湿透了的衣服。 又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 所以…… 他要让月儿给他送衣服吗? 作为一个实战经验为零的皇帝。 萧玉祁觉得,他的帝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苏见月早就料到了这么一遭。 听见浴室里没有了水声。 苏见月十分大气地,敲响了浴室的门。 萧玉祁如临大敌的听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知。 苏见月十分体贴地说道:“萧玉祁,我把你的换洗衣服放门口了,浴巾也在这里,你赶紧换好了出来,天气凉,万一生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紧接着。 苏见月退了出去。 看着那堆衣服。 苏见月兴奋得心尖儿都在打颤。 萧玉祁猛的松了一口气。 他试探性的,将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第239章 充电,充电 外面静悄悄的。 果然没人。 属于他的那条蓝色的浴巾和衣服,就放在浴室门口的置物架上。 他的身上还挂着水珠。 结实的胳膊,飞速地伸出。 他的手,精准地抓起衣物,快速锁了回去,随即关门。 像是外面候着什么洪水猛兽。 苏见月见状,捂嘴轻笑。 这还装上了? 之前,解她腰带的时候。 他可不是这样的! 苏见月换上一套普通的棉质睡衣。 精心打理的头发梳开,只简单地戴了一根玫红色的毛绒发箍。 萧玉祁的这个澡,洗的时间委实是有些长。 以至于苏见月还将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 在楼下洗完了脸,她才慢悠悠的上来。 浴室里的水声才停。 她给萧玉祁递了衣服过去。 然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夏千千和纪梦秋最新给她发过来的美男照。 萧玉祁拿衣服的动作,被苏见月尽收眼底。 在萧玉祁出来的时候。 她又神色如常地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画面。 刚才经历过那一遭。 萧玉祁就知道,苏见月静悄悄的,一定没安好心。 果然。 将衣服拿进去之后。 他才发现。 苏见月给他拿来的,竟然是上次在秀场,他穿着的那套衣服。 一件半透明的黑色上衣。 他长发半湿。 水汽将上衣晕染。 有一部分的料子,变得更加透明。 萧玉祁原本觉得没什么。 可他一看这衣服的料子。 便下意识地,想到了苏见月的腿! 要命了。 刚才的冷水,只怕是白冲了。 萧玉祁轻手轻脚的。 不敢打扰认认真真看手机的苏见月。 现在的他,只想要静悄悄的,暂时远离这个,让他万分尴尬的世界。 谁知。 就在萧玉祁的脚,距离大床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 苏见月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不知死活地,将手机里的屏幕亮到了萧玉祁的眼前。 “你看这个,是不是超好看?” 萧玉祁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他瞳孔猛缩,眼眶放大再放大。 屏幕上,是一段短视频。 一个男人,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露出健硕的肌肉轮廓,将双脚卡在树干上。 整个身体,悬空仰卧着,腰间转动着一个大号的圈圈。 树干随着他的动作在颤抖,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一看就很…… 有辱斯文! 两千年后的女子,都喜欢看这个吗? 那他这般克己复礼,是否太过于保守? 月儿会不会嫌弃他? 她给他看这个,是在暗示他不行么? 可是,他们还未成婚。 现在,还在月儿说的,谈恋爱的状态。 他还记得,月儿说过,谈恋爱便是男女双方成婚之前的考核期。 若是考核不通过…… 萧玉祁忽然有些委屈。 月儿手机里的男妖精,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月儿,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嗯?” 苏见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好端端的,这个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 苏见月说着,便要将手机收回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点错了视频。 才会让他想歪,误会成这样。 谁知。 萧玉祁将她的手机接过去,随手丢进了沙发里。 忽然将她的抱紧。 “你能不能不要去看旁人?你多看看我,可好?” 是别人有的他没有吗? 萧玉祁不能理解。 明明,他比那些人更加好看。 谁知,这句话,正中苏见月的下怀。 “那我给你拍,好不好?” 苏见月的话,让萧玉祁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见月竟然打着这个主意。 桃儿的粉,再次爬满了他的脸颊。 虽然,他很期待。 但是…… “这样……不好吧?” 委屈的男人又变得扭捏起来。 苏见月知道,他这是松口答应了。 她从萧玉祁的怀里钻了出来。 迫不及待地指着床上新换的那套粉色满天星的床单说道:“快,跪上去,我来给你拍!” 拍完了,她还得选出最好看的一张,拿来做屏保。 仙女叉腰,仰天大笑。 这……这么直接吗? 萧玉祁咬着唇,半推半就的,听从苏见月的指示上了床。 苏见月足足拍了一千两八十张,才算完。 还好她的手机,内存够用。 装得下那么多的照片。 她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照片。 越看越兴奋。 根本没有困意。 反倒是萧玉祁。 被苏见月咔咔一顿凹造型。 现在,他像是废了似的。 躺在床上,累得连脚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得到了想要的照片。 苏见月根本没空搭理萧玉祁。 她今天的片子还没剪出来。 苏见月还得利用自己高超的修图技术,在这一千两八十张照片里,筛选出最满意的一套照片,精修,再做成相册,保存。 她在这边,手机、电脑,忙得热火朝天。 床上的萧玉祁却睡得不是那么太平。 在梦中。 苏见月依旧是白日里那一套妖精服饰。 宽大的龙榻上,四角挂着悦耳的铜铃。 他想象中的锁链,此刻,挂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轻纱被他粗暴地撕碎。 女子软若无骨的,倚在卧榻。 青葱般的手指翻转,调皮地冲他勾了勾。 下一秒。 萧玉祁从梦中惊醒。 房间里灯还是亮着的。 苏见月才刚刚挑选出了萧玉祁最性感的一张照片。 就看见原本睡着的人,猛地坐了起来。 萧玉祁掀开被子,看了看里面,又放下被子,看了看她。 苏见月眨了眨眼睛。 …… 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 她好像成了……秒懂女孩! 苏见月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下午闹得太狠。 给这个来自两千年前的老古董太大的震撼。 她缓缓地举起电脑。 挡住了自己的脸。 “啊,我电脑没电了,我得去书房充电。” 她起身。 “我去充电,没错,充电。” 苏见月举着电脑,揣着手机。 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 萧玉祁已经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了一座崭新的天虞皇宫。 他认命地起身。 拆掉了床单被罩。 之后,又回到自己的寝宫,换了一身寝衣。 才再次过来,将换下来的所有衣物,学着苏见月的样子,塞进了洗衣机。 不是,这玩意儿,怎么动的来着? 第240章 美人心计 萧玉祁想了想,起身,去房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某音,语音输入:“洗衣服那玩意儿怎么用的?” 结果…… 他搜出来一堆手洗衣服的教程。 萧玉祁看着与实际情况不符的视频。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来那天那个,被他那强大的手劲儿,撕成了两半的床单,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 苏见月也想起了那床报废的床单。 她连忙从书房哒哒哒地跑回来。 最后,在洗衣房里找到了萧玉祁的身影。 萧玉祁眨了眨眼睛盯着她。 “我……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 苏见月每次看萧玉祁这样的表情,都很想笑。 她忍着笑。 走过去,一键启动了洗衣机。 萧玉祁:“???” 就……那么简单? 苏见月的笑还没来得及漾出来。 萧玉祁便一把托起了她的臀。 苏见月腿,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腰。 萧玉祁前进两步。 将苏见月桎梏在了他与厚重的墙壁之间。 苏见月的视线,被迫与他齐平。 萧玉祁恶狠狠道:“不许笑。” “噗哈哈哈!” 抱歉,她真的忍不住。 萧玉祁气急败坏。 倾头过去。 堵住了苏见月的唇。 狂野。 辗转。 后果就是…… 萧玉祁睡在龙榻上,看着自己的床单…… 就……要命! 而始作俑者的苏见月,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醒来之后,又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的试镜,通过了! 苏见月高兴地手舞足蹈。 在原地蹦了几圈,才算作罢。 此刻,苏见月分享欲爆棚。 她咕噜一下,滚到了萧玉祁的寝宫。 却忘了,这个点儿,萧玉祁根本就不在寝宫 苏见月轻车熟路地喊了一声:“破军。” 破军从房梁上下来。 苏见月十分好奇,他是不是在房梁上搭了张床。 她仰起脖子,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 破军朝她行礼。 “姑娘您找陛下?” 苏见月这才放弃了探寻。 “是呢,陛下在哪?” “陛下去了琼华殿,临行前,陛下吩咐,若是姑娘来了,也想去凑热闹,便让属下带您一同前去。” “琼华殿?”苏见月问道:“那是做什么的?” “秋菊临风傲霜枝,陛下借着赏菊的名头,在琼华殿宴请群臣。” 苏见月本来还想要去凑凑热闹。 一听到是在宴请群臣。 她便不想去了。 “这么隆重的场合,我去,不太好吧?” 破军斟酌了一番用词。 “姑娘应当知晓,陛下此番回京,因着大刀阔斧地改革制度,那些世家大族们人心惶惶,便更加迫切的,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塞到陛下身边……” “我马上换衣服,你去外面等我!” 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琼华殿,是宫内宴请群臣专用的宫殿。 世家们需要打压。 但,物极必反,也不能一下子压得太狠。 该尝甜头的时候,萧玉祁亦不会吝啬。 此番宴请群臣。 为着三桩事。 一是论功行赏。 在萧玉祁离宫多时,处理北境灾情,朝中出力的官员们,理应奖赏。 二则,江南贪腐案,需要有人去彻查。 百姓需要有人去安抚。 第三,便是关于科举制度的改革。 上行下效。 国政是否能沿着州、府、郡、县,落实到地方。 还需要派出钦差大臣,私访探查。 国家大力推崇科举制度。 对于入学学子的嘉奖,是否真的能够落到每一位学子的身上。 其中的猫腻大得很。 这是萧玉祁举办这场宴会的本意。 然。 那些大臣们,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将自家女儿带入皇宫,企图能入陛下的眼,成为后妃,稳固家族荣耀。 便是那些世家们自己的私信。 没办法。 若是陛下执意推崇科举制度,提拔寒门子弟。 世家荣耀,岌岌可危。 然。 世家绵延数百年。 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里肯这般轻易地便归政放权? 他们思来想去。 见效最快的,除了倒戈投诚之外。 便是献上美人,稳住帝心。 若说从前。 陛下不近女色,手中并无多大实权。 那便罢了。 可陛下已然今非昔比。 那日夜里的神秘女子,如今的铁血手腕。 每一样,都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心思活泛的人,自然要顺势而变,谋求生路。 但,那些顽固守旧派的世家们,又该如何,又有何人知晓? 萧玉祁可谓是一箭数雕。 毕竟。 世家们斩断牵扯,各自为营,于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丝乐声起。 舞姬们在台下翩然起舞。 酒香弥漫。 肉羹菜饭从殿内,一路飘散到了殿外。 琼华殿内,燃着地龙。 并不算冷。 萧玉祁居于上位。 龙案上,摆着精美的饭食。 萧玉祁的左手边,是太后的桌案。 右边空着的位置,是萧临深的。 台下的大臣们携亲眷已然到齐。 萧玉祁和太后,仍旧表面平和地坐在相邻的位置,相互敬酒。 看起来,一派祥和。 萧临深的位置仍旧空着。 太后的目光,掠过那空置的蟒座之时,心痛难忍。 桂嬷嬷小声提醒。 太后才转头,同坐在她身边的昭阳郡主说话。 陛下得了太后的封地善州,而后,十分有信用的,将安乐侯从狱中放出。 然。 他却褫夺了安乐侯的封号,将安乐侯贬为庶人,抄家收权。 如今的安乐侯,成了一介布衣。 昭阳的封号,是先帝亲封。 如今,安乐侯全家,尽数迁居至昭阳的郡主府。 阖家上下,都将希望寄托在了昭阳的身上。 昭阳深知,如今的侯府,相比从前,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故而,她得更努力的,抱紧姨母的大腿。 还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尽快想法子,嫁给陛下表兄。 昭阳的手上,染着嫣红的蔻丹。 便于隐藏指甲盖里的东西。 她有些紧张。 若是从前,她定然不屑用这般下作的伎俩,去勾引表哥。 可现在…… 不光是为了侯府,她也该为自己好好地做打算。 一个落败的侯府,即便她贵为郡主。 又有何人敢上门求娶? 昭阳悄悄地看了一眼正朝朝臣遥遥敬酒的萧玉祁。 眼底,是止不住的爱意。 陛下表哥,只能是她的。 第241章 陛下居然会笑? 该罚的,提前罚了。 该赏的,也赏了。 受到封赏的大臣们,便开始动了心思。 携自家儿子、女儿,上前来朝萧玉祁敬酒。 一位位如花的美人上前。 含羞带怯的望着萧玉祁那张分外英俊的脸,纷纷羞红了脸颊。 从前,陛下凶名在外。 从未有人夸赞过陛下的容貌。 今日,这些女眷们亲眼瞧见了萧玉祁的那张脸。 一个个春心萌动。 有想法的姑娘,自然巴不能跟随自家爹爹上前敬酒,又绞尽脑汁地想着吉祥话。 总想着,自己若是能再别出心裁一些,兴许能入陛下的眼呢? 萧玉祁却从头到尾,都未曾用正眼瞧过那一位姑娘。 若是从前。 昭阳必定上前,借机坐到萧玉祁的身边。 断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姑娘们的心思。 可是现在。 安乐侯才刚刚被贬。 昭阳咬碎了银牙,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姨母已经为了保全父亲,失去了封地的依仗。 她若是再惹得表兄不快。 只会适得其反。 昭阳是个有主意的人。 她深知,自己此时,应当慎重。 若不能一击必中,便不能贸然动手。 可心中的妒火,却怎么也浇灭不了。 她一连喝了三杯果酒。 还是太后察觉出不对,按住了她的酒杯。 她才红着眼眶,看向太后。 昭阳是太后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 便是个泥人,也养出了几分真切的情谊。 她如何不想昭阳能够嫁给萧玉祁为后? 只是,如今,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只能谋定而后动。 太后无奈地朝着昭阳摇了摇头。 昭阳的情绪,却在谢太傅带着自家女儿谢婉莹上前之时,彻底破防。 萧玉祁举杯,与谢太傅相碰。 “此番科举制度的拟定与推进,太傅居功至伟,应当是寡人敬太傅一杯酒才是。” 谢太傅抚了抚下巴上的留着的一把山羊胡子,哈哈一笑。 “此番新政,婉莹想出的点子,可不比微臣的少,若非婉莹,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快便推行全国。” “哦?” 萧玉祁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身碧色衣裳,看起来,分外淡雅恬静的谢婉莹。 那是他今日宴席,用正眼看过的第一个姑娘。 昭阳捂着胸口,低声对太后说道:“姨母,我许是方才喝酒喝得有些急,胸口有些发闷,我出去透透气,随后便来。” 太后点头,“春蚕,夏虫,你们二人跟着,仔细伺候着点儿,若昭阳有不适,随时来报。” 谢婉莹,从小便是建安城内,所有世家闺女的典范。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不经意间,成为了贵女们的标杆。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她永远从容,温和,脸上挂着标准的笑。 随着谢太傅上前敬酒。 也能恭恭敬敬地行礼,举杯相迎。 “谢姑娘心有沟壑,还心系百姓,实乃国之幸事!” “陛下谬赞,父亲为国事烦忧,为人子女者,自当为父分忧!” 二人碰杯。 此情此景,不知被多少人艳羡。 明明当事人心如止水。 可落在外人眼底,就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毕竟。 一整个晚上,除却太后之外。 陛下只对谢婉莹一个女子说过话。 看起来,二人还相谈甚欢。 谢婉莹倒是宠辱不惊,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多福忽然贴近萧玉祁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萧玉祁闻言,速速起身,快步出去。 众人不明所以,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不一会儿,便见到陛下殷切地,牵着一名女子进来。 等等! 牵着……一名女子?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苏见月身上。 便连跳舞的舞姬,都一个趔趄,险些从高台之上滚落下来。 苏见月一身粉衣,卷曲的头发半扎,盘成了一个俏皮的灵蛇髻。 一支衔着长长粉金色流苏的桃花钗,自髻尾垂下,前头簪着零星几朵小花点缀。 脸上的妆容,看起来干净、大方,自然而又美艳。 明明妆感不重,偏偏就是恰到好处的好看。 一路过来,苏见月整个人美到发光。 “天哪,这是何人?” “陛下竟然亲自去接?陛下何时对女子这般殷切过?” “救命,她的眼睛为何这般好看?还有她的脸上,用的哪一家的脂粉?为何颜色过度得这般自然?” “还有口脂,那个口脂的颜色美极了,尚品轩又出了新款的口脂吗?” “她的睫毛是如何做到根根分明,又长又翘的?” “你们看她的肤色,这才是真正的白里透红,怪不得陛下这般欢喜,若我是男儿,见到如此绝色,我只会比陛下更欢喜。” 苏见月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般从容淡定。 一进门,看见那么多的人,她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是萧玉祁,强势地拉着她的手,非得让她跟着他走。 苏见月是专业的演员,自然不会怕见人。 只是,面对摄像头,面对粉丝,和面对这么多正儿八经的达官贵人,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见月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面上却是不显。 萧玉祁侧头低喃,“你听见没?都是夸你的言辞。” 苏见月保持着职业假笑,小声答道:“好好走路,别说话。” 她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当着萧玉祁的面,他们倒是敢骂? 苏见月又不傻。 她看得懂别人的眼神。 羡慕她的,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小姑娘最是爱美。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不如后世做的那么好,再加上她会化妆,能把十分的美貌放大,画出一百分的效果。 足以吊打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姑娘。 所以,她们才会夸。 其他人呢? 那些穿着官服的男人们,惊艳之余,便开始各怀鬼胎。 还有那些妇人们,一个个的,仿佛在用眼神质问:“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敢跟我的女儿抢夫婿?” 苏见月就不信,这些眼神,萧玉祁注意不到? 萧玉祁低头一笑。 众人又是一惊。 陛下他…… 他他他…… 他居然会笑? 高台上的太后,在见到苏见月的第一眼,便能确定,这就是躲在皇帝寝宫里的那个贱人。 长长的卷曲的头发。 桂嬷嬷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准备起身的太后。 第242章 立后 “敢问陛下,这位是……” 台下有朝臣率先问出了这话。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 丝竹声戛然而止。 不过瞬间。 热闹的琼华殿内,针落可闻。 苏见月看向萧玉祁。 多福十分机灵地招呼着人过来,在萧玉祁的龙椅边,又添了一张案几。 萧玉祁将握住苏见月的那只手举起。 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姑娘,乃寡人心悦之人,寡人还未彻底赢得姑娘芳心,若是有谁,将人吓跑了……” 幽深眸光扫视众人。 “可别怪寡人,不念旧情!” 漫不经心的语气,裹着满满的威胁。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热闹和谐的席面,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那些存了心思的姑娘们,光是看着苏见月那张脸,便自愧不如。 唯独谢婉莹。 仍旧淡然的坐在位置上,替她的父亲斟酒。 苏见月被萧玉祁带着,坐上了特意为她准备的席面前。 萧玉祁放着龙椅不坐。 反而跪坐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多福随即又送上来一张支踵,方便萧玉祁的坐姿。 萧玉祁直接代替了宫女的职责。 为苏见月斟酒,布菜。 这不值钱的殷勤模样,看得大臣们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太后的脸,彻底黑了。 陛下竟将那个贱人带到了琼华殿上? 那个贱人,生得一脸狐媚子的模样。 一看便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闺秀?” 萧玉祁正旁若无人地,拿起一张胡饼,撕碎一块,喂进苏见月的嘴里。 苏见月瞪大眼睛示意萧玉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做得太过分。 萧玉祁平时挺聪明的人,今天就像是看不清似的。 她把眼皮子眨抽筋了,这个男人就是接收不到她的信号。 当着外人的面。 苏见月肯定不会拂了萧玉祁的面子。 只是这人,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像是要想全世界宣布他有媳妇儿了似的,一会儿喂汤,一会儿擦嘴,一会儿布菜,一会儿斟酒。 他忙得不亦乐乎。 苏见月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一个。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乖,尝尝这胡饼,里面加了清油和牛乳,你应当喜欢。” 苏见月暗暗地掐了萧玉祁一下。 面上却是不显。 硬着头皮,顶着笑脸,将萧玉祁递过来的胡饼含进了口中慢慢咀嚼。 太后便是在这个时候,忍无可忍,开口说话的。 事实上。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 苏见月隐约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现在,有点儿像是祸国妖妃。 萧玉祁似乎也有点子当昏君的潜质。 哪有正经人家的皇帝,当着群臣的面,跟姑娘调情的? 台下的人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苏家姑娘,你们可以叫她,苏姑娘!” 苏见月捂脸。 笑死,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你这……” 回答了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太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陛下将此等贱民留在身边,可彻查过这位姑娘的身份?” “母后此言差矣,百姓乃一国之本,您既贵为太后,又如何能一边深受百姓供养,一边唾骂百姓低贱?” 苏见月忽然明白了,萧玉祁为什么偏要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让她在身边陪着。 她需要以一个贫家女子的身份,站在萧玉祁的身边。 以此来证明他变法的决心。 此时的天虞王朝,就像是一座由古木搭建而成的恢宏宫殿。 宫殿久年失修,看似端庄威严,金碧辉煌。 实则,大多数古木早已腐烂。 宫殿迫切地需要新的树木支撑,将腐朽的古木替换。 可古木却已经将宫殿,当做了他们的家。 他们忘了。 这座宫殿,原本是有主人的。 此时的她。 就是这座古朴宫殿之中的第一根新木。 崭新的记忆再次涌入苏见月的大脑。 元辉五年,冬至。 科举制度正式全国推行。 朝廷拨款建造的书孰,入门读书之人,却少之甚少。 以琅琊王氏为首,所有用于鼓励百姓读书的银两,被大小官员层层瓜分殆尽。 所有优政,均未实施。 一干人员,欺上瞒下,政令不通。 百姓们深受赋税所累,食不果腹,根本无力支付昂贵束修。 元辉六年,夏。 江南水患,史无前例,堤坝修建,偷工减料,溃不成堤。 读书科考,终成空谈。 元辉六年,十月,水患结束,江南地区受灾严重。 恰逢此时,疫病又起。 接连两年,为治再情,整顿朝纲,加固边防,国库亏空严重。 北荒蛮夷趁机领兵来犯,一时间,天虞王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尊肃帝殚精竭虑,食难下咽,夜不成寐,正当壮年,身体却亏空严重,自此开始求仙问道,沉迷丹药。 纷乱的片段,压得苏见月脑海生疼。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 萧玉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满脸关切。 “你如何了?可有哪里不适?” 苏见月摇头。 她紧紧地攥住萧玉祁的双臂,仰头看他。 “没事,我就是,有些头疼。” 刚才苏醒的记忆中。 还有一件事。 是关于今天的这场琼华宴。 史书上记载,元辉五年,腊月初八。 尊肃帝大婚。 迎娶谢太傅之女谢氏婉莹为后。 而现在。 距离腊月初八,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萧玉祁对上苏见月的眼睛。 总觉得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令他有些心慌。 “无知村妇,竟敢再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下作手段,勾引陛下。” 苏见月当众倒入萧玉祁怀里的动作,确实有些不够得体。 太后借题发挥,怒喝一声:“来人,将此等贱民拖出去,处以鞭刑,以儆效尤。” 段承之身为羽林卫统领。 自然跟萧玉祁站在同一阵线。 他守于御前。 即将腰间的佩刀拔出。 “谁敢?” 守在殿外的羽林卫,纷纷拔刀。 将太后的人,尽数挡于殿外。 剑拔弩张。 变故来得突然。 以至于在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便看见了太后与陛下刀剑相向的场景。 谢婉莹倒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母亲将她护在怀中,生怕再出变故,误伤了她。 “来人。” 萧玉祁一声令下。 段承之领命。 “传御医。” 萧玉祁将苏见月大横抱起。 不顾众人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太后气白了脸。 桂嬷嬷小声说道:“太后息怒,昭阳郡主那里,已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第243章 萧玉祁,我热 只这一句话。 太后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出面主持大局。 “陛下到底年轻,说话做事有欠考量,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她雍容的脸上,挂着一抹得体的笑。 “琼华殿外,秋菊正艳,诸位用好饭食之后,可随处逛逛,今日天高云淡,诸位可迎风赏菊,吟诗品茶,尽兴归家。” “太后所言极是,妾身方才进来,便被那满园秋菊迷得,移不开眼,妾身正想去看看呢!” 琼华殿处于皇宫外殿,是宴请群臣的地方。 距离萧玉祁的寝宫,尚有一段距离。 但,琼华殿有几间配殿,里面置着几间寝殿。 那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可容人客居休息的场所。 萧玉祁将苏见月抱去了距离琼华殿主殿最近的东配殿。 这里并排设立着两间厢房。 西配殿亦是如此。 以梅、兰、竹、菊命名。 分别为倚梅、幽兰,空竹和篱菊四词,区分这四间厢房。 萧玉祁抱着苏见月进了倚梅。 太医已然来此。 她替苏见月诊脉。 却并未发现苏见月有何病症。 “启禀陛下,这位姑娘她……” “她如何了?” “她并无病症,这头疼只怕是……” 言外之意就是,苏见月是装的。 记忆缓和之后。 苏见月确实好多了。 她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头疼。 也知道,像她这样的情况。 大夫把脉把不出来原因,实属情有可原。 但,萧玉祁并不会这么想。 他满脸肃杀:“放肆,今日你若是治不好她,寡人要你提头来见。” 太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可怜他一把年纪,如今竟要折损在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手上。 太医大呼冤枉。 苏见月听着萧玉祁那霸总式的中二发言,轻轻地拉了拉萧玉祁宽大的衣袖。 小声道:“萧玉祁,我真的没事,你快让太医退下吧!” 萧玉祁转头,这才看见,苏见月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真的没事?”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抬手探了探苏见月的额头。 苏见月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真的没事,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让他们都退下。” 见她面色严肃。 萧玉祁当即大手一挥。 太医死里逃生,如释重负。 真好! 又是老命保住的一天呢! 不一会儿,整间房间,就只剩下苏见月和萧玉祁两个人。 苏见月说道“萧玉祁,我的脑子里,刚才多出来一段记忆。” 萧玉祁不解:“何谓多出来一段记忆?” “每一次历史被改变,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段崭新的,改变之后的记忆。” 萧玉祁第一句问的,却不是记忆的内容。 而是:“你为何不早说?脑子里凭空多出记忆,对你可有损伤?” 苏见月摇头。 “目前没有发现对我有什么损伤,就是会头疼,但,疼过那一阵就好了!” 萧玉祁一把抱住苏见月。 “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江山大业固然重要,但,在我心中,你才是最要紧的。” 刚才可真是吓坏他了。 苏见月将他微微推开。 “你不关心我知道了什么?” 萧玉祁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嗯,你说,我听着。” 苏见月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逗笑了。 “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萧玉祁立即板起脸,“可。” 苏见月:“……” 就无语! 她决定,先丢出一个炸弹。 “首先,我得恭喜您,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呢!” “娶……媳妇儿?” 萧玉祁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月儿的意思是,我通过了审核期,你要嫁给我,做我的皇后了吗?” 苏见月白了他一眼。 “想得美,一个月之后,你会迎娶谢太傅的女儿谢婉莹,立她为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玉祁当场反驳。 没有一丝犹豫。 “哼,史书上白纸黑字记载的,尊肃帝唯一的皇后,还能有假?” 萧玉祁依旧不信。 “月儿,此事并非玩笑,我待你之心,日月可鉴。” 他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三妻四妾。 父皇后宫中,那么多的女人。 能被他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个? 光是在这深宫之中,因为争得父皇那一丝丝宠爱,不择手段向上爬,造成的惨剧,多不胜数。 他不愿让他心爱的姑娘变成下一个母妃。 更不愿他未来的孩儿,变成下一个他。 那昏暗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实在是太苦了! “相信我,你何时愿嫁我,我便何时娶妻。” 寝殿里,漂浮的幽幽暗香。 顺着香炉飘散。 丝丝缕缕的,钻入苏见月的鼻息。 她忽然有些燥热。 双眼逐渐迷离。 她的手,攀上萧玉祁的胸膛。 “萧玉祁,我……热!” 萧玉祁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抬手,探了探苏见月脑门儿。 温度骤然滚烫,将萧玉祁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苏见月口干舌燥,“我不知道。” 她开始伸手,扯自己的衣服。 萧玉祁也觉得热得很。 他抬手,制止了苏见月动作。 “月儿,不可!” 香炉的烟,越飘越浓。 苏见月烦躁地甩开了萧玉祁的手。 “我热。” 她再次控诉。 嘴巴发干,迫切地想要喝水。 萧玉祁终于察觉到了这怪异的香味。 当即起身。 端起桌上的茶水,直接浇灭了香炉里的灰。 他原以为这样,便可无事。 可,令萧玉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那茶水里,也被人下了药。 药水结合香灰,浓郁的芳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鼻间。 萧玉祁猛地往下一坐,坐在了乌木的圆凳上,迷迷糊糊地往桌上一趴。 苏见月燥热难耐。 她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索到熟悉的身影。 “萧玉祁,我热!” 她的眼睛水汪汪,雾蒙蒙的。 根本看不清房间内里的布局。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昭阳嫉妒的面部表情扭曲。 她害怕打草惊蛇,不敢惊动旁人。 只留了一个丫头望风。 夏虫跟在她的身边。 她道:“把这个贱人带到隔壁,刮花她的脸。” 夏虫应是。 当即就要上前。 苏见月却一把推开了她。 “臭!” 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想要找到那股令她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 夏虫差点摔倒。 昭阳暗骂了一声:“废物!” 她撸了撸袖子。 “你跟我一起,把这个贱人,先带去隔壁。” 有人在这里,她还怎么爬上表哥的床? 第244章 月儿……我难受! 昭阳和夏虫上手去抓苏见月。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见月歪歪扭扭的,明明走路都不太利索。 却愣是像是一条滑手的鱼儿。 昭阳和夏虫再次扑了个空。 两个人的脑袋相互一碰。 如同老牛撞了角,“嗷”的一声,昭阳捂着脑袋,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偏生还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苏见月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 终于。 她闻到了自己的喜欢的味道。 一双手,摸到了萧玉祁的胳膊。 苏见月贪恋地弯腰。 将自己的脸,一个劲儿地往萧玉祁的脖子里蹭。 “萧玉祁,我热!” 她急得都快哭了。 萧玉祁嘤咛了一声。 轻微的动静,将昭阳吓得不行。 她顾不得脑袋和屁股的疼,被夏虫拉了起来。 做贼心虚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苏见月架了起来。 苏见月软绵绵地去推,根本推不动。 “你们能不能别碰我,热死了!” 她的声音,怒嗔中带着娇软。 对昭阳构不成半点威胁。 昭阳耐着性子哄道:“你热?那我带你去喝水好不好?” “喝水?” 苏见月摇晃着脑袋,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只知道,她不喜欢这人身上,甜到能腻死人的香味。 苏见月皱了皱眉。 推不开她。 “我不要你,我要找萧玉祁,萧玉祁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吓得昭阳心脏突突地跳。 一介贱民,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昭阳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星子。 夏虫见状,连忙开口,更加耐心的哄着。 “奴婢这便带姑娘去寻陛下,姑娘随奴婢来。” 苏见月听清了这话,指着夏虫道:“哈哈,你人好,我……我跟你走。” 她歪歪扭扭的走着。 将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另一边的昭阳身上。 昭阳叫苦不迭。 一主一仆将人带去了隔壁的幽兰,昭阳和夏虫纷纷累出了一身的汗。 昭阳将苏见月重重地丢到床上。 苏见月微微蹙眉,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红。 青丝散乱,一席粉衣,衬得她整个人又娇又媚。 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盈一握的纤腰…… 每一样,都让昭阳嫉妒到发狂。 “给本郡主刮花她的脸。” 尖锐的声音中,含着满满的怨毒。 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有何资格,站在表哥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跟着昭阳久了。 夏虫也不是什么善茬。 从前,她不知帮着昭阳,处理了多少暗中肖想萧玉祁的贱婢。 但凡萧玉祁的目光,落到了何处。 只要那是个姑娘,她根本不管萧玉祁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目之所及,停留一瞬。 那姑娘便十有八九,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夏虫福身。 “是,奴婢办事,郡主放心。” 时间紧迫。 昭阳还要赶去倚梅,与表哥共赴巫山云雨。 这个贱民,已经耽误了她太多的时间。 话音一落,房门外,便传来咔嗒一声。 昭阳心中一紧。 夏虫连忙冲过去开门。 才发现大事不妙。 “郡主,房门被人落锁了!” “谁竟这般狗胆包天?春蚕呢?她死到哪里去了?” 夏虫本想看看屋内的门窗可否出去。 谁知,她一落眼。 再次惊叫一声:“啊!那姑娘……那姑娘……” 昭阳闻声望去。 原本还躺着人的榻上,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去哪儿了?” “会不会……有鬼啊!” 殿内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刚刚才做了亏心事,她们此刻,竟然连呼救都不敢。 萧玉祁这边。 女子一席碧色衣裳,葱白的玉指,颇为关切地轻轻拍了拍萧玉祁的肩膀。 “陛下。” 轻柔的声音响起。 “陛下醒醒!” 她看着被茶水浇灭的香炉,又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萧玉祁。 樱粉的唇瓣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昭阳那个蠢货,忙活一通,竟然替她做了嫁衣! 也不知她发现之后,会不会恨得咬碎了银牙? 接连呼唤了两声。 萧玉祁缓缓睁开了眼睛。 呼吸逐渐加重。 脸上的红愈发浓郁。 “月儿!” 他迷迷糊糊地喊道。 女子眉头微不可闻地一皱。 月儿? 今日被她牵进来的那位粉衣女子? “她有什么好的?我跟在您身后那么多年,您为何从来都看不见我?” 泪湿了眼眶。 听见声音。 萧玉祁恍恍惚惚地起身。 “月儿,我……难受!” 女子伸手,搀扶住他。 内心却在泣血。 “你竟在她的面前自称‘我’?” 她素来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曾说,你喜欢腹有诗书的女子,所以,我努力地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你为何又会喜欢上旁人?” 只因为那名叫做月儿的女子长得美吗? 以色侍人,又能得几时欢好? “陛下,您会看见我的,一定会!” 萧玉祁张开臂膀,下意识地想要抱她。 可他迟迟没有嗅到那股令他熟悉、心安的桃香。 他迅速将人推开。 萧玉祁方才一时不察,吸入了大量的药粉。 如今四肢绵软,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因此,他以为自己是卯足了力道,要将人推开的时候。 实际上,他只是勉强将人推开。 自己却歪歪斜斜地朝着反方向冲开了几步。 那女子慌忙上前。 再次扶住了他。 “陛下,陛下您醉了,臣女扶您去休息,可好?” “不……” 他喘着粗气,想要再次将人推开。 “你不是月儿!” 他仍有一丝理智尚存。 “臣女这便带陛下去寻月儿,陛下跟我走,可好?” 萧玉祁像是听信了她的话。 反问道:“你知道月儿在哪儿?” 她努力的维持着微笑的假面,滋滋泣血:“是,臣女知晓。” 萧玉祁这才放下心来,“速……速带寡人前去。” 他摇摇晃晃的走着。 那女子却将他带上了床榻。 宝青色团福纹的锦被拢成一团。 萧玉祁高大的身躯被安置上榻。 女子喘着气,萧玉祁的口中,却仍旧一遍一遍的呢喃着:“月儿……月儿!” “你就这般喜欢她?” 她气急,眸光贪恋的勾勒着男人俊朗的眉眼。 随即,她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腰带,脸上带着快意的微笑。 第245章 计谋得逞 宝青色的锦被里,忽然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苏见月的脸,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那女子的眼前。 那女子扯着腰带的手猛地一滞。 她难以自信的惊呼出声。 “你……你怎会在这?” 她明明亲眼看见昭阳将这姑娘带走了。 为何,她又会出现在此处? 而现在。 原本躺在床上,面色酡红,神志不清的萧玉祁也忽然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 他的眼睛,宛若一双品质极佳的黑曜石。 深邃如海,光泽锐利,一眼,便足以刺穿她的心脏。 她紧紧地握着散开的腰带。 踉跄后退两步。 多年维持的形象,在这一瞬间崩塌殆尽。 淡雅的面容,瞬间惨白。 “陛……陛下!” 她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地撞上青色的地砖,发出闷重的声音。 光是听着这道声音,苏见月都觉得疼得慌。 萧玉祁起身。 他先是将埋在被子里,露出了大半个身形的苏见月身上凌乱的衣衫和发髻稍稍整理好。 又伸出手背,确认了苏见月确实没什么大碍。 之后,才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子泪眼婆娑,慌乱的脸。 “谢婉莹,寡人竟不知,你藏得这般深?” “不,陛下。” 谢婉莹何其聪慧? 只一句,她便能听懂萧玉祁的弦外之音。 她仰头,一双杏眸中,泪意更加汹涌。 “此事与臣女父亲无关,都是臣女临时起意,并无预谋,还请陛下明察。” 事到如今,她不仅想要保全父亲,还要彻底,将昭阳郡主拉下深渊。 外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有深深浅浅的脚步声,逐渐朝着东配殿的厢房靠近。 满院秋菊,色泽绚丽,品种多样。 傲立风中,各有风骨。 外头的人,似乎兴起,以秋菊为名,正在作诗。 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那声音,不仅萧玉祁听见了。 就连苏见月和谢婉莹这两位不曾习武的女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 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引导着众人朝这边而来。 谢婉莹越发的紧张。 她只能拼命叩首,“臣女一心爱慕陛下,臣女原本以为,只要臣女做得足够好,总有一日,陛下便能看见臣女的存在,可今日,臣女亲眼看见陛下的身边,已有佳人在侧,臣女慌不择路,一时情急,才贸然做出此举,还望陛下宽恕臣女冒失之罪!” 她说的话,真假参半。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一番说辞来应对萧玉祁的责问。 还可以避重就轻地弱化自己的过错,却又坦荡的承认自己的过错。 苏见月忽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史书上记载的萧玉祁。 会这么仓促的立后。 一个月的时间。 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今日这遭,若是没有她的参与。 最终的结局便是…… 谢婉莹计谋得逞。 她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如愿地嫁给了萧玉祁。 这场局,是昭阳郡主做的。 药,也是昭阳郡主下的。 她和萧玉祁,都是这场局中的受害者。 再加上她母族的荣耀。 后位,非她莫属。 她心愿得偿,还能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得干干净净。 谢婉莹仍旧是清清白白的谢婉莹。 反倒是萧玉祁。 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偏生又对这女子有愧。 今后的他。 内心又该多么的痛苦? “你倒是能言善辩,如此一来,寡人若是杀了你,岂不是有些是非不分?” 科举制度的推行,还得太傅出力。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萧玉祁若是对谢婉莹动手。 只怕会寒了太傅的心。 更寒了那些追随着他的朝臣们的心。 萧玉祁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还是不够强大。 仍旧不够强大! 忽然。 一只白嫩的手,握上了他紧绷的拳。 那只手不大。 只能握住他小拇指与无名指所在部分的掌背。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 却卸下了萧玉祁的满身的戾气。 他蓦得松开了拳头。 任由小姑娘调皮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又被他紧紧地包裹。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寡人姑且饶了你这一回。” 看到了希望,谢婉莹终于抬头,“多谢陛下隆恩。” “只是……” 萧玉祁又道:“进来,谢太傅的心思,似乎有些多……” “臣女定会行使劝诫之责,配合陛下推行新政。” 她的名声不能毁。 即便,不能嫁给陛下。 依照她的家世、才学与品貌,京中,上至王孙贵胄,下至世家嫡子,所有的好男儿都可任她挑选。 若是她被牵扯进了下药迷惑圣心这等丑闻。 自今日后,为了保全家族名声。 等待她的,便只有两条路。 一是自缢,以示清白。 二则是落发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谢婉莹不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 父亲经营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也断然不能毁在她的手中。 “既如此,那便起来吧!” “多谢陛下。” 琼华殿外的菊花,生得极好。 “太后娘娘走了半晌,应当累了吧?不若咱们同去暖阁,喝茶歇息,顺便将方才各家千金们作的诗整理出来,装订成册,再送去琼华殿内,给那些还在喝酒的大人们品鉴品鉴,让他们猜猜,究竟哪一首诗,是自家女儿所作?” “谭夫人此计甚妙,若是太后娘娘再添些彩头,那便更好了!” 尚书令家的夫人也随之附和。 太后自然不会拂了众人的兴致。 “这有何难?爱家那里还有十坛番邦进贡的葡萄美酒,味香酒醇,一开酒封,香飘十里,乃是难得的佳品,若是哪位大人猜得准,哀家便将那美酒赐予那位大人!” “哎哟,这……这也忒难了些吧!” 御史中丞家的夫人面露难色:“就臣妇家的那位糊涂大人,办差的时候,井井有条,细致入微,一入了家门,便成了糊涂蛋,他哪里能知道自家闺女能写出哪样的诗哟?” “若是人人都能猜出来,反倒没意思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一步一步地朝着东配殿而来。 刚刚走进长廊,便听见了有人嗯嗯呀呀的声音。 “这是……” 第246章 计中计 声音之露骨。 尚在闺中的女儿家不知。 可,已嫁做人妇的诸位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太后心下一紧,脚步猛地一顿。 “昭阳呢?” 她问身边伺候着她的桂嬷嬷。 “太后,昭阳郡主方才说她有些醉意,外出醒酒,迟迟未归。” “立即派人去找。” “是,奴婢这便派人去寻郡主。” “嗯哼……哈……” 屋内的动静愈发的激烈。 尚书令夫人捏着帕子半捂着口鼻,眼珠子左右一扫。 瞧着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似乎也明白了屋子里头的人在做什么,面容忽然有些晦涩。 “这光天化日的,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做诗集的心思全然消失。 想着今日,陛下在宴席上,当众带回来的女子。 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便是…… 定然是那女子勾的陛下,白日宣淫,颠鸾倒凤,不知廉耻。 热闹谁不喜欢看? 只是,看热闹,也得分,究竟是谁的热闹。 她们能不能有命去看! “太后娘娘,陛下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您休要动怒,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太后已然面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似的。 大司农夫人连忙上前,搀住了太后。 “太后娘娘,快呼气!” 眼见着太后快要喘不上气,大司农夫人与桂嬷嬷一左一右的顺着太后的后背。 众人也齐齐围了过来,面露忧色。 “快,去传太医来!” 外头闹腾了半晌,太后才缓和过来。 她心中,有自己的算盘。 若是在里面颠鸾倒凤的人,皇帝与昭阳,那么,迫于舆论,今日,陛下必须将昭阳纳入后宫为妃。 若里面的人不是昭阳,而是那个贱人。 她便下令,将这狐媚子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因此,今日这道房门。 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思及此处。 太后心绪已定。 表面上却怒意更盛。 “陛下会做出此等糊涂事,都是身边的人监管不力,去,将这扇门给哀家推开。” 多福就守在幽兰的门外,身边跟着一众负责伺候宫婢,手里托着换洗的衣物和净身的帕子,那阵仗大的,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似的。 太后领着一众女眷,原本在东厢房背着大门的那一边。 等到太后顺过起来,气势汹汹地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绕到前门。 多福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连忙跪地,大声行礼。 “太后娘娘,您……您如何来了?” “怎的你来得?哀家来不得?” 多福埋头,“不……奴才不敢!” 太后仰头,看着门头上挂着的横匾。 幽兰? 她心下狐疑。 不是说好了,在倚梅吗? 难不成是事情出了变故? 屋内咿咿呀呀的声音细细碎碎,根本就听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不过。 多福乃皇帝近身伺候的人,他在这儿,屋内的人,必定是皇帝无疑。 这么一想,太后又将狐疑的心,悄悄放下。 “来人,开门。” “太后,不可啊!” 多福急得不行。 他越是着急,太后便越是执意要将那扇门打开。 “皇帝可在里面?身为一国之君,他竟如此不成体统?哀家贵为太后,若不行事规劝之责,百年入土,哀家有何颜面,面见先帝?” “太后娘娘,这里头的……不是陛下!” “身为御前总管,不仅纵容着陛下胡闹,还敢当着哀家的面,谎话连篇,来人,先将这刁奴拖下去,杖责三十。” “太后明鉴,这里头的人,确实不是陛下啊!” “还敢狡辩?” 太后怒极。 附近跟着的羽林卫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从她的指挥。 “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得很,哀家说话,便这么不顶用,是吗?” “太后,奴才真的没有撒谎啊1” 太后一脚踹开了多福。 冲着旁边的桂嬷嬷说道:“你去,将门,给哀家打开。” 桂嬷嬷领命上前。 房门并没有从里面落锁。 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厚重的红木门推开。 太后进门。 一股荼蘼的甜腥传来。 跟在后面的命妇们纷纷用帕子捂着口鼻。 黛青色的帷幔下,三道交叠的身影起起伏伏。 画面之放浪,令人咋舌。 此起彼伏的娇吟,偶尔夹杂着几声闷哼。 饶是已嫁作人妇的夫人们见了,也纷纷退出了屋子。 恰逢此时。 一道冷毅的男声,自众人的身后传来。 “诸位在此作甚?” 众人回头,猛地一惊。 “陛下,您不是在……” “嗯?” 萧玉祁仍旧是方才在殿上的那一身华服,衣衫板正,一丝不苟。 一点儿的都不像是与人共赴巫山之后的模样。 太后闻声。 豁然转头。 她又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三人行。 意识到不对。 太后指了指站在门外的萧玉祁,又指了指床上的方向。 “你如何会在这里?” 萧玉祁佯装不解。 “依照母后之意,寡人应在何处?” 他眸光森寒,透露着十足的帝王威仪。 所有的人统统跪下。 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是说,不是每一桩热闹,都能有命去瞧。 “你不在此,多福为何候在门外?” 太后向前一步质问。 萧玉祁故作恍然。 “哦,母后原是说的这事儿啊?” 他的声音越发的寒。 “母后不想看看,床榻之人,究竟是谁吗?” 太后一阵心慌。 “不,哀家不想看到。” “母后真是奇怪,您以为里头的人是寡人,便兴师动众,带着那么多人来看,知道里头的人不是寡人,母后却又不看了,这是何意?” 寥寥数语。 让太后心底发寒。 “唉!” 萧玉祁叹气。 “寡人建议,母后还是看看榻上之人,再做定论吧!” 无奈的语气忽地锐利起来。 萧玉祁冷声命令:“来人,将里头的人,给寡人带出来。” “是。” 里头的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外头的夫人与小姐们浅浅一听,便能清楚那尖锐的女声,确实是昭阳郡主无疑。 只是…… 这昭阳郡主,好歹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如今,安乐侯府已不复往日荣光。 昭阳更应该洁身自好,小心谨慎才是。 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污秽之事? 实在是不成体统! 第247章 谋中谋 “陛下,此等内闱之事,还是交由哀家处置吧?” 太后的语气,相较之前,温和了不少。 在场的都是人精。 谁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不过就是猜准了里面的人是昭阳郡主,她才会将这件事揽到自己的头上,替昭阳兜底。 只是不知道在里头的,究竟是哪一家的公子? “今日可是寡人亲自张罗出来的宴席,宴请群臣,在寡人的席面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就这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太后语塞。 萧玉祁大手一挥。 羽林卫当即进去抓人。 三个人衣衫不整地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 太后不忍直视,干脆别开了眼。 “你是何人?胆敢算计本郡主?本郡主要扒了你的皮!”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竟然帮着外人,来算计本郡主?” “放你爷的屁,明明是你骚货给老子写信,叫老子来跟你见面,老子一进屋你就饿虎扑食一般的扑上来,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怎么如今,竟然成了小爷我的过错?” 这声音? 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汝国公夫人的身上。 这不是…… 汝国公家的小少爷,董十安么? 汝国公夫人当即变了脸色。 董十安名字取得温润至极。 实则,是建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混不吝。 还有些特殊癖好。 是整个勋贵圈子里,着名的浪荡子。 高门大户家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 以至于,董十安如今,二十有三,只有满院子的妾室,并未娶正妻。 汝国公夫人为自家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高门大户家的,瞧不上董十安。 小门小户家的,汝国公夫人又瞧不上人家。 高不成低不就的这么些年。 汝国公夫人头发都愁白了一半。 奈何,自家儿子就是不省心。 现在倒好。 直接在宫内,当着太后、陛下和一众贵夫人乃至世家小姐的面,丢了这么大的人。 日后再想说亲,只怕更是艰难。 这么一想。 汝国公夫人便听见了萧玉祁的话。 “尔等放肆,你们将这皇宫当做自家闺房吗?寡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汝国公夫人心中一颤。 连带着太后,都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汝国公,亦是与琅琊王氏交好的人家之一。 琅琊王氏在建安城里的人脉。 除却已然倒台的安乐侯府,剩余最大的助力,便是汝国公一脉。 事到如今,太后如何能不明白? 这是萧玉祁对她的报复。 他拿走了她的封地,打到了安乐侯府还不够。 他还要一层层地剥开琅琊王氏所有的外衣。 剪断琅琊王氏所有的羽翼。 杀鸡儆猴。 琅琊王氏,便是那只鸡。 “陛下,犬子尚且年幼,定是遭人算计,方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污了陛下的眼睛,还请陛下看在国公的面子上,宽恕犬子这一回吧!” 汝国公夫人本就是跪着的。 她顾不得体面,跪着爬到萧玉祁的身前。 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 好在董十安不傻。 他连忙顺着母亲为他开好的话头,往下说。 “陛下饶命啊,草民真的是被算计的,这个女人,她差人给草民送了一份封信,约草民前来一见,草民刚刚推开门,她们主仆二人便扑了上来,草民招架不住……” 董十安说着,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不行。 “草民是被郡主主仆二人强迫的啊!” 他哭天抢地的,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汝国公母子两个一唱一和,抢占先机。 众人落在昭阳身上的视线愈发的怪异。 太后脑袋又是一眩。 桂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太后,太后您如何了?” 桂嬷嬷也是上道。 太后不过晃了一下,她便喊的像是太后快要咽气了一般。 太后装模作样地往桂嬷嬷的身上一歪。 这件事,她是彻底不管了! 昭阳再不济,也是先帝亲封的郡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陛下为他们二人赐婚。 整个建安城,谁都知道汝国公家门第虽高,儿媳却不好当。 可事到如今,昭阳嫁给董十安,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无更改。 太医来得及时。 太后刚刚一晕,萧玉祁一个眼神,便有宫婢上前,将太后扶去了西配殿任由太医诊治。 昭阳却像是疯了一样。 “谁给你写信了?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后院里头,妾室一窝接着一窝,你问问整个建安城的人,哪一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董十安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 “哪一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小爷我若是诚心想娶,随随便便都能娶到贤良淑德的妻子,你再看看你,如今的你倒是想嫁人,可是,谁敢娶啊?” “你!” 昭阳用手捂着被被子包裹住的胸口。 若不是她此刻没有穿衣裳,实在是不得体,她恨不能上手去抓花董十安的脸。 董十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时间仓促。 他只来得及抓起床单包住自己的下半身。 这天寒地冻的天气。 房间大门开着。 凉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被冻得,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还没算完。 又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 看得汝国公夫人心疼不已。 奈何萧玉祁在,她不好上前为自家儿子添衣。 夏虫便更是惨了。 她不过一介婢女。 被子被郡主抢了。 褥子又被董十安抢了。 她只得躲在半透明的帷幔后面,哆哆嗦嗦,像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小鸡仔。 这狗咬狗的戏码,萧玉祁看得开怀。 募的。 他开口说道:“既然你们一个说对方没人愿嫁,另一说对方无人敢娶,那你们二人,便凑成一对,结为夫妻,可好?” “不可!” “陛下哥哥,昭阳不愿意嫁他!” “陛下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若是娶进门来,草民唯恐家宅不宁啊陛下!” 这两个人相互抗拒得不行。 仿佛半点也想不起来,方才他们还紧紧地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的场景。 萧玉祁倒是没问他们二人的意见。 而是转头,面向汝国公夫人。 “夫人意下如何?” 第248章 太后有请 汝国公夫人是个聪明人。 只可惜,生了个草包儿子。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既如今,木已成舟,臣妇愿遵圣令,着手操办吾儿与郡主的婚事。” “嗯。” 萧玉祁挑眉,“还是国公夫人通情达理。” “表哥!我不嫁,表哥,求您了!” 昭阳裹着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萧玉祁的袍角。 她伸出的那一双藕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玉祁却连看她一眼都嫌脏。 抬步便往旁边的倚梅而去。 “表哥!” 凄厉的叫喊,惹得董十安怒气翻涌。 他狠狠一巴掌甩到了昭阳的脸上。 昭阳的半边脸颊瞬间红肿一片。 脑瓜子嗡嗡的,短暂的耳鸣让她半晌回不过神。 “贱人!” 恶狠狠的咒骂声传来。 董十安气不过,又是一巴掌,落在了昭阳的另一边脸上。 这下,她两边的脸颊彻底对称。 汝国公夫人被嬷嬷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眸光落在昭阳身上的时候,森寒的可怕! 这样的热闹,可没人敢上去瞧。 汝国公,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亲。 被一个失了势的郡主算计,昭阳今日就算被打死,也无人同情。 都是当家的主母。 谁也不愿意这等子污遭事儿落到自家身上。 汝国公夫人向来不是个心善主儿。 昭阳郡主进门之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 倚梅的门打开又关上。 只等外头的人尽数散尽。 萧玉祁才把玩着苏见月细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 “记住寡人的话,退下吧!” 谢婉莹叩拜。 “是,臣女谨遵圣谕。” 她将不甘尽数压进心底。 今日这一遭,是她的求急。 未曾做稳妥的部署,才会在陛下的面前露出马脚。 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又何必在意这一时半会儿? 父亲说的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房间里只剩下苏见月和萧玉祁两个人。 苏见月意味深长地看向萧玉祁。 “你行情挺好啊?” 萧玉祁正色,“若我不是皇帝,你猜,她们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 还真不一定。 见惯了满腹算计的人。 萧玉祁最喜欢的,还是苏见月身上的至纯至善之品。 “月儿可是有话想说?” 苏见月这才想起来她来时的初衷。 “我试镜通过了,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来给你分享我的喜悦,谁知道你,会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吓!” 萧玉祁低头,额头抵上了苏见月的额头。 “月儿可真棒!” “那是。” 苏见月傲娇地昂了昂下巴。 “月儿可想去民间玩玩?” “这是奖励吗?” 苏见月眨巴着眼睛。 眼底的光彩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萧玉祁点头,“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让破军带你回寝宫,待我忙完琼华殿之事,便去寻你。” “好。” 不过片刻,昭阳郡主与汝国公府小公子董十安的风流韵事,便传遍了前朝后宅。 汝国公面色不善,早早带着妻、子离席。 一路上,董十安都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奢华的马车行走在宽敞的大道。 汝国公听董十安说完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大骂的董十安是个傻子。 “你是不长脑子吗?平日里叫你多读些书,你总不听,竟然被那么个破落户家的小女子给算计成这样?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如旁人家的十岁小儿懂事,你……” 汝国公气的双手发抖,胡子连同眉毛都在发颤。 国公夫人生怕国公爷气出个好歹,连忙抬手,替国公爷顺气。 汝国公一脚踹上了董十安的腿。 “你给我滚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成器的东西!”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董十安也觉得委屈。 国公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 连连给董十安使眼色。 这是他们母子俩一贯的作风。 每每董十安做了什么混账事,国公爷要罚,国公夫人便出来打圆场,拐着弯去护。 遂,养成了董十安如今的性子。 接收到母亲的眼神示意,董十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连滚带爬地出了马车。 “老爷何须如此动怒?那昭阳郡主进了门,陛下反倒能对咱们放松警惕,在这样的关头,此举,于咱们家,是好事!” 如今,陛下摆明了要打压世家。 好几家世家与世家之间的联姻,都因着害怕树大招风暂且搁置。 在这样的关头。 汝国公府娶了昭阳郡主这么个骨头渣子,才能让陛下放心。 “这样的道理,我何尝不懂?” 汝国公一张老脸气得铁青。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只是,我这张老脸,算是被那个臭小子丢干净了!” “此事也不能全怪安儿,那昭阳郡主,芳华正茂,她若是存了心想要勾搭,安儿哪里能招架得住?” “慈母多败儿啊!” 汝国公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董十安下了马车。 贴身的小厮随即跟上。 董十安双手叉着腰,马车自他的身后,渐行渐远。 “爷,咱现在……去哪儿?” 发生了这么一遭事儿,他常去的那些馆子,现在也是不想去了。 府里头肯定不能立马回去。 思来想去,董十安道:“走,咱们去九州坊,小爷今日憋了这么大一团火,总得找个地方消出去!” “是。” 小厮连忙应声跟上。 从琼华殿到萧玉祁的寝宫,会路过太后曾经举办寿宴的醉青园。 桂嬷嬷就等在那里。 苏见月刚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便上前一步,挡住了苏见月的路。 破军反应极快地拦在了苏见月的前面。 桂嬷嬷认得破军,知道他是陛下跟前的人。 但她对破军也没多客气。 身为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桂嬷嬷向来自诩清高,阖宫上下,谁敢不看着她的脸色生活? 她没必要对一个护卫卑躬屈膝。 “太后有话要对这位姑娘说,烦请大人让路,老奴需得带着这位姑娘去慈安宫问话。” 太后身体不适气晕了是假。 虚晃了几次。 太后早就想会一会这个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贱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49章 万万没想到 “陛下有旨,苏姑娘并非宫中之人,无需遵守宫中的规矩。” “放肆,太后娘娘乃国君之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这天虞境内,太后的话,便是陛下,也该聆听一二,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皇命都可不遵?” 破军灵机一动。 “嬷嬷此言差矣,陛下与太后,只能管住地上的凡人,这位姑娘乃是天上下凡的神女,便是连陛下,也管不得她!” 瞧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破军都把自己说得信以为真了! 苏见月捂着嘴,站在破军的身后,憋笑憋得很辛苦。 桂嬷嬷跟着太后风风雨雨几十年。 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 又岂会被区区一个小丫头给唬住? “大人可真会说笑?便是神女,入了凡尘,也该遵守凡间的规矩,太后亲传,她今日,非去不可!” “嬷嬷您别不信,太后应当知道,陛下此去北境,得神女庇佑,方能大获全胜,平安回宫吧?” 破军平时,只是说话的机会少,并不代表他话少。 他话多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今日回去,他必定得多吃两碗饭,好好地犒劳犒劳他这条三寸不烂之舌! “神女威名远播,如今,他就站在嬷嬷面前,嬷嬷怎能不认得她呢?” 饶是桂嬷嬷见惯了风雨。 这样的阵仗,她…… 她果真是第一次见。 “你……你休要胡言!” 桂嬷嬷气短了一截。 说起话来,底气竟不如方才的半分。 “为了给这个贱婢体面,竟将她造势成神女?奴婢可不管她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今日,太后娘娘说见,那必须得见。” 说着,她大手一挥。 从暗处飞身下来几名太后亲卫。 手执长剑,朝着破军亮出了锋利的尖刃。 苏见月从破军的身后探出脑袋。 “不过是见一面而已,何须闹出这样大的阵仗?” 破军闻言,让开道。 苏见月正面,对上了桂嬷嬷那一双惊艳的目光。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 桂嬷嬷仍旧被苏见月美貌震惊。 这般貌美的女子。 也难怪,向来不近女色的陛下,会大动凡心。 她一个女人,对上这姑娘脱俗的容貌,那双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双眸直勾勾地望向她时,她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昭阳输的不冤。 光凭着这张脸。 整个天虞,也极难找出第二张,能越过她去的脸蛋儿! 苏见月的眼底,噙着浅浅的笑。 “既然太后娘娘盛情相邀,那我便去见上一见,也就是了!” 见她口口声声自称为‘我’。 桂嬷嬷眼底的惊艳瞬间消失。 眼底只留下满满的轻蔑。 “没有规矩的丫头,一会儿见了太后,记得自称奴婢。” 苏见月:“……” 破军对着宫墙处打了个手势。 得到回复之后。 他才跟在苏见月的身后,一同去了慈安宫。 还未到梅花盛开的季节。 慈安宫内却梅香扑鼻。 庄严的殿内,龟鹤延年青铜鼎内,梅香袅袅。 殿内烧着地龙。 兴许是太后年纪大了,有些畏寒。 这处地殿内,地龙的温度格外的高。 太后殿内。 破军身为外男,依照宫规,不得进入。 他只能在殿外候着。 苏见月甫一进去,慈安宫的宫门,便紧紧关上。 守门的婆子,一个个的,凶神恶煞。 脸上的表情,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老手更加没有温度。 “姑娘,请吧!” 桂嬷嬷的眉宇间显露出几分嘲讽。 苏见月跟着她一道,踏入了正殿。 一进门,苏见月便热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狐毛大氅。 她伸手想解。 太后的声音,便从里间传来。 “跪下。” 苏见月:“???” “太后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桂嬷嬷重复了一遍太后的意思。 苏见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声跪下,真的是跟她说的啊? “我还以为太后找我来,是想要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找我立威的啊?” 苏见月笑道:“我是过来说话的,不是过来下跪的,太后想要立威,只怕是找错了对象。” 说完。 她连大氅都懒得解。 转身便踏出了正殿的门。 两名婆子拦在了她的面前。 “放肆,哀家让你跪下,你竟敢抗旨不遵?” “我若是太后,一定不会做让陛下不痛快的事情。” 苏见月越是淡定,太后就越是气急。 “哀家做事,用不着你在这里品头论足。” 苏见月附和道:“是,您是太后,可您也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寻常百姓家里的人都知道继母难为,您与陛下硬碰硬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有些推心置腹。 太后完全没有料到。 她本想给这姑娘一个下马威。 不过一个回合。 她反倒被这姑娘的话动摇了心思。 桂嬷嬷瞪了苏见月一眼,连忙进去对着太后窃窃私语。 “方才,奴婢听破军说,这姑娘便是传闻中的那位神女……” 两个人嘟嘟哝哝了半晌。 太后被桂嬷嬷说得一愣又一愣。 苏见月耐着性子等着,一点儿不慌。 反而还关心伸手拦着她的去路的两个婆子。 “你们的手这么举着,不酸吗?” “……” “酸了就放下来歇歇,我保证不走。” “……” 这两个人像哑巴一样,根本不搭理苏见月。 苏见月耸了耸肩。 “没意思。” 不一会儿,桂嬷嬷再次从屋子里头出来。 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姑娘进去吧。” 苏见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提着裙摆,进了殿内。 她随手解开大氅,搭在手臂上。 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软座上的太后。 眉目端正,雍容华贵。 太后还没开口。 苏见月就猛地一惊。 “方才在琼华殿,我都没仔细看,太后您长得可真好看!” 太后一肚子的话在喉口滚了一圈,又圆溜溜的滚回了肚子里。 “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陛下的姐姐呢!您是怎么保养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太后:“……” 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哀家……也没有很年轻吧?” 太后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眼角。 “哀家近来发现,这里都长了些许细纹……” “我那里有极好的眼霜和按摩仪,一会儿我去拿来给您用,保证您这细纹,很快就要跟您说再见!” 第250章 只要马屁拍的好 “何谓眼霜?何谓美容仪?” 一说起这个,苏见月可就来了精神。 “眼霜,就是专门护理眼周肌肤的眼膏,女子肌肤本就娇嫩,眼部周围的更是脆弱,若是没能好生保养,一旦熬夜伤身,睡眠不好,便会生出细纹。” 女人与女人之间,最能引起共鸣的话题,一是美妆护肤和减肥,二便是家长里短和八卦! 苏见月还没有傻到要跟太后聊什么家长里短和八卦。 思来想去,她就只有对美容护肤这一类下手。 女为悦己者容,太后和摄政王之间有不可说的二三事,想必,太后也是极为在乎容貌的。 果然。 太后对这样的事情,十分的感兴趣。 萧玉祁的后宫一直没有妃嫔。 先帝留下来的太妃们,早就迁居别宫住着,王氏虽然贵为太后,深宫寂寞,积年累月下来。 她其实找不到什么人说话。 昭阳虽然时常进宫来陪她。 但是,有许多话,她如何好跟昭阳去讲? 至于这位苏姑娘。 陛下的心尖宠…… 太后只觉得这位姑娘,确实古怪得很。 她像是有一种魔力,一笑起来,甜甜的,跟朵花儿似的。 这姑娘若是对她颐指气使,或是故作可怜,委委屈屈,她反倒还好招架一些。 她一上来,对自己就是一顿夸…… 这……反倒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至于美容仪,便是专门针对脸部皮肤研究出来的工具,用完之后,会使脸部皮肤紧致,更不易衰老。” “这东西,哀家倒是第一次听。” 苏见月随手搬过来一张圆凳,放到了太后的身前坐下。 “这些啊,只是民女家乡独有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太后娘娘您肤若凝脂,凤仪万千,眉不画而浓,唇不点而红,民女若是有太后您这么好的底子,那些玩意儿,民女定然是不用的。” 苏见月真心实意地夸。 她坚信,只要马屁拍得好,一生无忧没烦恼! 只要嘴甜会来事,婆媳融融乐无极! “赶明儿,民女将那些物件儿拿来,给太后您用一下,您就知道那东西的妙处所在。” 说完,苏见月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不信,您看看民女的眼睛,民女经常熬夜,若不是保养得宜,这双眼睛,只怕是见不得人!” 太后仔细凑近了去看,苏见月的眼睛,果真又大又漂亮,半点细纹瑕疵都没有。 “终究是你年轻,哀家已到了这般年纪,哪里能与你这般小年轻去比?” “太后您又不老!” 苏见月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在民女的家乡,如您这般年纪,还未成婚或者刚刚成婚的女子,比比皆是,反倒是民女这般年纪的姑娘,都不大想成婚呢!” 这话倒是新奇。 “哀家今年,三十有八,已是半截身子入土……” “胡说,女人三十一枝花,男人才是豆腐渣,在民女的家乡,便是四五十岁,再成婚,也是可以的。” “你的家乡在何处?为何哀家从未听过这样的习俗?” “民女的家乡,可远了!” 还得翻过一张床才能到。 真是一点儿也不方便! “那你与皇帝,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这件事……” 苏见月面露委屈,泫然若泣!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初见陛下之时,民女的魂都差点吓飞了!” 说话,讲究说一半,留一半。 只要表情做到位,你爱咋想无所谓! 看她这模样。 太后与桂嬷嬷对视一眼。 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强取豪夺的大戏。 “你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日后无事,便来找哀家说说话吧!跟了陛下这么些时日,陛下都未给你名分,也真是委屈你了!” 苏见月疯狂点头。 “太后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人美心善,宛如佛陀在世!” “你这张小嘴,倒是甜得很!” 苏见月羞涩一笑。 “民女也没想到,能与太后您一见如故,民女瞧着建安城的冬日,天气干燥得很,屋子里头烧着地龙,更是能将人烤干,太后您的皮肤都显干燥,民女可以为太后您调出一个方子,替您敷脸,补补水分,更能使太后肌肤嫰如新,太后可想试试?” 太后也来了几分兴致。 “你现在便能弄那些?” 苏见月冲着太后眨眨眼。 “那是当然。” 破军在外头等地,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 他恨不能将耳朵拉到天上去,仔仔细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然而。 等了半晌,里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攥紧了拳头。 陛下怎么还不来? 要不,他冲进去看看? 他这一边急得团团转。 萧玉祁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得了信,他连一句散场都来不及说,便急匆匆地从琼华殿离席。 好在多福撑得住场子。 说了几句场面话,井井有条地将一众大臣们,全部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宫外。 萧玉祁带着一队羽林卫,浩浩荡荡的,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慈安宫。 宫门被人一脚踹开。 守门的婆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一个个地四仰八叉,哎哟乱叫。 萧玉祁一步都不敢歇息。 段承之紧随其后,拿下了慈安宫内一众婢子。 等到萧玉祁气势汹汹地站在慈安宫内殿往里看去的时候。 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谁能告诉他,这一屋子的黑面女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内殿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脸上全部涂上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 只漏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外加一张嘴在外面。 脸上其余的部分,尽数被那一层乌漆抹黑的东西填满。 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这般大的动静,将里头的人全部吓了一跳。 相比于他的焦躁急切,苏见月眼底明亮的笑意,与他想象中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们这是……” ??? 他终于问出了声。 苏见月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碗,里面装着黑乎乎的玩意儿,冲他招了招手。 “萧玉祁,你来了?你要不要也试试这个?” 萧玉祁:“……” 所以,他担心的三魂去了七魄,都是为了谁? 第251章 话多! 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本照着铜镜的太后冷哼一声。 “哟,来得这般急,是害怕哀家将你的心上人给吞了不成?” 苏见月放下手里的碗,捏着太后的袖子摇了摇。 “太后误会陛下的意思了,陛下来得这般急切,定是害怕民女气哭了太后,毕竟,民女气人……确实有一手!” “你啊,一个劲儿的,冲一个臭男人开脱作甚?他这般不遵守礼法,带人闯宫,只怕在他的心底,哀家已如会吃人的老虔婆无异!” “陛下……是这意思吗?” 苏见月顶着一张大黑脸。 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 直勾勾地望向他。 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反驳,至少三天别想上老娘的床! 萧玉祁十分识趣儿说道:“没错,寡人害怕月儿不懂规矩,冲撞了母后,惹得母后不快,才会如此急切地进来。” 太后脸上的冷笑更甚。 “皇帝惹得哀家不快,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两相对比,月儿比哀家,讨人欢喜多了!” “太后这般夸赞,民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扭头,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冲着萧玉祁做了一个鬼脸。 黑黑的小脸,白白的眼白! 萧玉祁无奈发笑。 这姑娘! 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陛下有事儿,便先去忙吧,民女还得陪着太后美容,陛下您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不太方便!” 明晃晃的逐客令。 萧玉祁刚刚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 太后便护犊子似的,将苏见月护在了身后。 “哀家不管你是如何将这般好的姑娘,绑在你身边的,但这姑娘既然进了慈安宫的门,入了哀家的眼,哀家便不许你再欺负她。” “我……” 萧玉祁百口莫辩。 他怎么就欺负她了? 苏见月又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配上那张黑黑的脸,整个人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感。 萧玉祁脑瓜子嗡嗡的,他扶额。 “权当寡人多管闲事,你们……继续!” 萧玉祁一转身,看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 一个个的,憋笑憋的痛苦。 他抬腿,一脚,踹在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屁股。 “还不快走?站在这里碍事得很!” 见状。 段承之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两步。 怕被误伤。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悻悻地走。 殿内的门,被苏见月大着胆子,哐当一声关上。 外头的萧玉祁恰好对上了破军不解的脸。 “苏姑娘呢?” 萧玉祁白了他一眼。 “话多!” 破军:“???” 他? 话多? 老天爷,派个人下来,听听他的冤情吧! 为了当一名合格的暗卫,他都快把自己憋成哑巴了好吗? 太后躺在贵妃榻上。 苏见月将他脸上干掉的面膜,一点一点地撕下来。 她动作轻柔,桂嬷嬷与太后贴身伺候的两名一等宫女十分认真地学着她的步骤。 太后半眯着眼,说道:“你,与哀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太后可喜欢这样的我?” “还成吧!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她们相识才多久? 若是这般容易便能喜欢上一个人。 她这个太后,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苏见月也不在乎太后的答案。 她自顾地说道:“我反正挺喜欢太后的。” “你倒是能屈能伸得很!” 这般灵动活泼的女子,生得又美,怪不得能得陛下青眼。 “民女说的,都是实话!” 苏见月道:“您与陛下,虽无母子的血缘,却有母子的缘分,陛下年幼丧母,能得太后这般慈祥的母亲,他定然很珍惜这样的缘分。” “只是,陛下幼年坎坷,您给予他的温情,他懂,却又不善于表达。” “民女虽不懂陛下与太后之间究竟如何相处,可民女瞧着太后这里,吃穿用度,皆比陛下那边更加精致妥帖,便能猜出,在陛下心中,应当是格外尊重太后您这位母亲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 “他心中,既有哀家这个母亲,为何又要事事与哀家作对?” “太后,陛下是一个独立的人,他自然有自己的思想,更有自己的脾性,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若他只是一只提线木偶,那他这皇位,又能坐稳几时?” 苏见月用帕子替太后净面。 “此次,在北境,民女亲眼见过了百姓们为了一口水,争抢打斗,头破血流,也亲眼见过了有人啃食草根树皮,艰难生存,为了一斤米面,半块饼子,卖儿卖女更是常事,更有甚者,全家分食一人,致使所有人染病,难以根治,这样的场景,太后或许难以想象,但陛下却亲眼所见,您可能想象,身为一国之君,陛下见到那样的场景时,心中会有多痛?” 太后倒是从来不知这些。 “辞旧方能迎新,陛下推崇新法,只是想要天虞的百姓能够真正的过上食能果腹,衣能蔽体,日渐富足的生活,国泰民安,反过来,民安,方能国泰!” 苏见月的话,仿佛一颗石子,丢入了太后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她从出生开始,便知道,王家的女儿,都该为家族的兴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所以,她没能如愿地嫁给萧临深。 嫁给先帝,成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又在最后关头,汲汲营营,终于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却又在萧玉祁执政之后,为了母族,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萧玉祁发生冲突。 到了现在。 封地没了。 萧临深生死莫测。 家中更是一日一封书信,骂她无用。 这样的日子,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不已。 如果可以。 她只想要与萧临深,归隐田园,双宿双飞。 或许…… 太后将视线,落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这姑娘,便是一个契机。 这样一想。 太后心中的郁结忽然散开。 既然陛下喜欢,她又有什么反对的必要? 对于王家而言,陛下会迎娶一介平民为妻,总好过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子,新得一臂,更好得多! 苏见月拿起铜镜,照在了太后的脸上。 “您瞧,您这脸色,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太后将视线落在铜镜上。 透过镜子。 她看见了苏见月那双灵动的眼…… 第252章 天上掌管雷电的神 “你倒是个妙人儿!” 太后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果然细嫩,然若刚剥了壳儿的鸡蛋! 洗干净了脸。 苏见月又拿来太医们特造的玫瑰水,取了提前让宫女们预备好的细纱棉布,将棉布泡进玫瑰水里,再一条一条的,将纱布捞起,湿敷在太后的脸上。 “能得太后这一句夸赞,民女心中,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呢!” 替太后忙活完。 苏见月才开始捣鼓自己的脸。 她才不管太后究竟是真心夸赞她,还是假意夸她。 只要她今出去的话,太后能听进去十分之一。 对萧玉祁来说,就能够减少许多的阻力。 太后闭上眼睛,轻轻一哼。 听不出怒气。 “你字字句句帮着皇帝,你真当哀家听不出来?” 她的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大拇指攒动,乌黑油亮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卡过拇指与食指指侧,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一心只想要削弱世家的权利,他不曾想想,若非这些世家多年坚守,天虞能延续至今,日益繁盛?” “用之捧若珍宝,无用时弃之敝履,他如此强横,蛮不讲理,真以为自己得了势,便可以为所欲为?真是痴人说梦!” 苏见月想起史书上记载的。 尊肃帝力争变法,手段雷霆,世家节节败退,困城之兵,自断后路,背水一战,硬生生在尊肃帝的雷霆之势下,撕开一道裂口,最终,两败俱伤。 第一次变法,大败! 事实上,萧玉祁确实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百年世家的底蕴,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土崩瓦解的? 萧玉祁太过于求急。 一个见过了两千年后世道繁荣的君王,再看着两千年前的世界,如何能够不急? “为君之道,民女不懂,但民女觉得,陛下的本意,也并非铲除所有的世家,若世家向善,在其位,谋其职,于朝廷安社稷,为百姓谋福祉,陛下自然会大力扶持。” 只是,大部分的人,身居高位久了。 忘记了本心,以百姓之福祉利己身,以百姓之苦难为己乐。 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苏见月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以科举选人才。 萧玉祁并没有禁止世家子弟参加。 相比之下,世家子弟自小启蒙,读书知事,远超寻常百姓人家。 等到科举正式开始的那一日。 世家子弟的优势便会远超常人。 室内重归安静。 只有佛珠转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来。 苏见月净了脸,瞧着外头的天色。 最终说道:“不论太后信与不信,陛下所需的,从来都不是如先太子那样的对手,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百姓常乐,山河永固!”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 第一次,用正眼瞧了苏见月一眼。 她忽然明白了萧玉祁为何会为这样的女子心动。 这个小姑娘……不一般啊! “陛下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一句话落。 苏见月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能打败先帝的后宫团,无儿无女,还能坐上太后的宝座。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愚笨? 苏见月揭开了太后脸上的细纱。 由着未干的玫瑰水,指法轻柔地在太后的脸上轻轻按摩。 什么消除法令纹,抬眼角,去细纹。 她将每一样,都说得仔细。 殿内的宫女们细心地学着。 等她做完一系列的按摩手法之后,太后照着镜子,满意地点头。 “陛下当是等急了,你先去吧!” 苏见月学着宫女们行礼的动作,笑意吟吟:“是。” “日后有空,便常来吧!如今这宫中,能与哀家说上话的,也只有你了!” 苏见月再次应道:“是,民女下次,定然给太后多带些美容养颜的宝贝!” 听了这话,太后明明嫌弃得很,却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 “快些去吧,叽叽喳喳了一下午,吵得哀家脑瓜子疼!” 苏见月如同一只欢脱的鸟儿,踏出了太后的慈安宫。 一出门,便看见了跪在慈安宫门口的昭阳郡主。 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在看到苏见月的那一瞬,眸光里的嫉恨像是能溢出来一般。 夏虫已经被杖毙。 春蚕像是吓傻了一般,哆哆嗦嗦地陪着她一同跪着。 “你个贱人,为何会从姨母的宫里出来?” 她像是遭到了严重的背叛。 整个人如遭雷击。 双手握拳,咬着牙根,气到发抖。 她的身上,裹着一件霞绯色的大氅,包裹住了她不整的衣衫和狼狈的躯体。 所以,在她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姨母门外,恳求她的原谅,希望她能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 她的姨母,竟然背着她,与这个勾引表兄的贱人相谈甚欢? 这怎么可以? “你害得本郡主错失表兄,本郡主要杀了你!” 她表露出偏执的凶光。 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拔下了头上的珠钗,直直地朝着苏见月刺来。 苏见月又不傻。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对她没安好心。 所以,在见到昭阳的第一面时,苏见月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她抽出插在腰上的电击棒。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精准的落在了昭阳的身上。 速度快到,破军还没来得及出手。 他便看见了昭阳以一个奔跑中的姿势,一动都不能动,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儿。 而后。 轰隆一声,就那样硬邦邦的倒地。 破军猛地往后一缩。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姑娘。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见月收回电击棒。 用大拇指帅气地刮了一下自己精巧的鼻头。 “我是天上掌管雷电的神!” 破军:“!!!” “神女,您方才用的这东西,是您法器吗?” 破军扭捏着,“神女,您能不能把您的法器,借给属下试一试?” 苏见月“嗯?”了一声。 “这东西,我给了你们陛下许多,他没分一根给你吗?” 破军的眼睛大了又大。 他抠了抠耳朵。 “您……您说什么?” “我说,这东西,我给了你们陛下许多。” 扑哧!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击穿了破军脆弱的小心脏。 以至于,在苏见月见到站在路口处等她的萧玉祁时。 她欢快地朝着萧玉祁奔去。 破军看向萧玉祁的眼神,甚至比入宫二十年都没受到陛下宠幸的妃子还要幽怨! 第253章 你怕什么? 萧玉祁张开双臂。 将朝他奔来的人儿紧紧地抱起。 根本没注意到破军幽怨的眼神。 苏见月将他抱了个满怀。 破军当即转身,咬着下唇,双手环抱紧紧地抱住了受伤的自己。 凄凄惨惨戚戚。 与那一边,成双成对,喜笑颜开的一对璧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样子,你与母后相处的,还不错?” “那是!” 苏见月此时要是有一条尾巴,一定能摇到天上去。 “反正,肯定比你跟她相处的要好。” 萧玉祁干脆将她打横抱起,不顾众人的眼光,大步地抱着苏见月往前走。 不用自己走路,苏见月倒是乐得轻松。 她圈住萧玉祁的脖子,穿着绣鞋的脚摇啊摇。 “萧玉祁,你说我出宫,什么时候去?” 萧玉祁道,“先去换衣服。” 天刚擦黑。 萧玉祁便带着苏见月出了宫。 天虞王朝的宵禁,是在二更天。 这个时候,建安城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仍旧很多。 贩夫走卒,来往客商,或三两成群,或一人独行,叫卖声、谈笑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苏见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古代街道。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古香古色的世界。 兴许是因为年关将至,苏见月瞧着胭脂铺子、布庄之类的店铺,人格外的多。 人,只有在生活有保障的情况下,才会追求物质上的东西。 从这样的景象来看,建安城内的百姓比起北境,生活水平应当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总归是天子脚下,那些枉法之人,说话做事,都得掂量着办。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走入了幽深的巷子。 苏见月的身上,穿着寻常人家的布衣。 长发只用一根木簪子挽起。 荆钗布裙难掩绝色。 萧玉祁的身上,也穿着差不多料子的衣服。 束发的金冠换成了普通的发带。 便连马车,都是极为朴素的民用款式。 赶车的人是破军。 除此之外,苏见月并没有看到还有其他人跟随。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并不显眼的宅院门外。 宅门上方,木质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九州坊。 “这是……” 苏见月跟着萧玉祁下了马车。 九州坊的门边,垂着一串铜铃铛。 萧玉祁轻车熟路地拉了拉铜铃铛。 极有规律的声音,两两三三两两。 响声一过。 里头便有人开门。 苏见月没有多问。 她的头上带着帷帽,手被萧玉祁紧紧地握住,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开门的人见状一愣。 也不是震惊于萧玉祁居然会来此处,还是震惊于萧玉祁竟然会带着一位姑娘来到此处。 苏见月没心思去管。 她好奇地跟在萧玉祁的身侧,左右打量着这一方院落的布局。 从进门开始,一直到前院。 这里都是一处极为普通的民家宅院。 但,推开了正堂的门。 苏见月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是一间赌坊。 古代的赌坊。 苏见月再三确认。 可是,这古朴的方桌之上,竟然出现了……扑克牌? ??? 这些人很明显是在推牌九。 苏见月单纯的以为,这只是巧合。 没想到,再往里走,第二桌客人,竟然在炸金花。 炸!金!花! 苏见月终于确定。 “这是你……” 她指了指萧玉祁。 萧玉祁点头。 里头的人玩得热火朝天。 这里的生意似乎极好。 萧玉祁和苏见月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终于。 萧玉祁将苏见月带进了一间厢房。 房间不大。 只摆了一张圆桌,几张凳子。 他们坐在里面。 能够清楚地听到隔壁厢房的声音。 “董少爷,成亲可是喜事,您合该高兴些才是啊!” “高兴个屁,昭阳就是个丧门星,老子一和她定下婚事,今日打牌,便一直在输,一把都未曾赢,真晦气!” “董兄,我方才看见了昭阳的哥哥也在这儿,那个破落户还当自己是贵公子呢,财大气粗得要命,一会儿,哥几个将人给你带来,咱们拿他消遣消遣,如何?” “我看可以,哈哈哈!” 都是一群不务正业的二世祖。 靠着祖上的庇佑,肆意横行惯了。 总喜欢揭人伤疤,以作玩笑。 陛下下旨即将科考。 稍有志向的世家子弟,都争分夺秒地埋头苦读。 在这种时候,还只顾着玩乐潇洒的公子哥儿,心中能有什么大志向? 董十安本就郁结。 一听到好兄弟这话,顿时便动了心思。 他不说话便是默认。 身为正儿八经的国公家幼子。 虽说小公爷的位置由他兄长占着。 可他在家中备受宠爱,在建安城一众贵公子中,向来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上赶着巴结他的人,至少能绕着建安城排十圈还有多。 譬如此时。 他不过是稍稍动容。 这群人便积极地将昭阳的哥哥从另一张牌桌拎了过来。 苏见月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小声地问道:“他们这样,会出事吧?” “咱们只管看热闹便好。” 萧玉祁取下苏见月头上的帷帽放在一边。 “你是不是饿了?我派人传了膳,曾娘子的手艺极好,一会儿,你可以多吃一些。” 苏见月隐约有些不安。 她想起了太后方才与她所说的话。 百年世家,能够屹立不倒,日渐繁荣,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苏见月虽然不知道萧玉祁今天,究竟谋划了什么。 但她知道。 隔壁包厢里面坐着的,应该是来自各个家族的世家公子。 如果事情败露,世家联手,萧玉祁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将搁置。 再想开始,更是难如登天。 “萧玉祁,我们走吧!” 察觉到了苏见月的不安。 萧玉祁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怕什么?我今日带你过来,只是想要让你见一个人。” “谁?” 萧玉祁说得坦荡。 苏见月竟然一时间反应过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位打扮干练的小娘子端着好菜进门。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消瘦的女子。 苏见月看着那女子有些眼熟。 她仔细一想。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 “你是……” 第254章 像是一家三口 “金宝儿?” 苏见月有些不敢确定。 但是,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苏见月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眼前这个一桌整洁,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就是金宝儿无疑。 小姑娘的状态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虽然看起来仍旧很瘦。 但是脸上白白净净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得不行。 苏见月这才发现,金宝儿生得格外好看。 一笑起来,脸上还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甜美可爱。 听到苏见月喊她的名字。 小姑娘冲着苏见月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皙整洁的牙齿。 “这是金宝儿对吧?” 苏见月还像是不确定是的,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萧玉祁点头。 “正是” 苏见月朝着金宝儿招了招手。 金宝儿又看了一眼站在她前面的曾娘子。 得了首肯,她方才步履轻快地来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苏见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金宝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末了,她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询问地看了一眼曾娘子。 见曾娘子仍旧笑着点头,她才扭了扭身子,坐定了似的,眨眨眼,认认真真地看向苏见月。 “你怎么想起来把她也带回来呢?” 苏见月有些高兴。 桌上摆满了好菜,苏见月一个劲儿给金宝儿夹菜。 “这个吃不吃?” 她询问道。 金宝儿重重点头。 她爱极了吃。 兴许是因为,前些年饿狠了,现在的她,看到好吃的,便有些走不动道。 见她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得香喷喷的。 苏见月也忽然胃口大开。 夹起来一块笋片,就往嘴里送。 “她应当是姓薛,全名叫做薛金宝。” 萧玉祁冷不丁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苏见月这才意识到。 “你的意思是,她是那位被换了身份的郡守,薛良奇的女儿?” “是。” 苏见月替金宝儿布菜,萧玉祁替苏见月布菜。 画面和谐的,像是一家三口。 曾娘子早就识趣地退下。 将空间留给了这三个人。 “那她!” 怎么会沦落至此? 苏见月很想要问,可她的觉得,当着薛金宝的面,去谈及她父亲的死因。 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萧玉祁夹起一筷子鱼。 认认真真地替苏见月挑出鱼刺。 “若我猜得没错,当年司徒朗对薛良奇痛下杀手时,薛良奇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那一场谋杀,杀死了薛良奇的父母、妻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只留下了薛良奇和薛金宝二人的姓名。” 这是萧玉祁调查多时得出的结论。 北境之乱,还有朝廷之人插手。 若非如此,北境的消息,不可能过了那么久,都没有传到建安城来。 “只是最终,薛良奇并没有活下来多久,才会留下薛金宝一个人,住在那个山洞里,像个野人一般的活了许多年。” 闻言。 苏见月的眼底满是心疼。 她揉了揉薛金宝的脑袋。 薛金宝正在啃香喷喷的猪肘子。 她一面啃着,一面趁着咀嚼的间隙,冲着苏见月傻乐。 从北境回来这么些时日。 曾娘子将她照顾得极好。 她不仅看起来干净清爽,脸上还涨了些肉。 不再像以前那边,瘦到脸颊凹陷,完全瘦脱了相。 隔壁的包间,似乎格外热闹。 连带着苏见月所在的这一间厢房门口,也人来人往。 苏见月一点儿都不想搭理隔壁房间的事情。 她一个劲儿地给薛金宝夹菜。 “你多吃点儿啊!” 薛金宝咽下了嘴里的肘子,用轻轻脆脆的声音,试探性地说道:“谢……谢!” 苏见月又惊又喜。 “萧玉祁,你听金宝儿向我道谢了呢!” 她生怕小姑娘第一次这般鲜明地表达谢意,没有得到回应会失望。 所以,她连忙又扭过头来,对着金宝儿,格外郑重地回道:“不用谢!” 小丫头笑弯了眼。 梨涡看起来,越发的明显。 苏见月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唇边沾染的酱汁。 薛金宝从潜意识里知道,苏见月一定不会伤害她。 所以,她并不抗拒苏见月的接近。 这时,萧玉祁又道:“无忧子说她的脑子应当遭受过重创,所以才会心智欠缺,宛若孩童。” “至于……她为何不大会说话,当是因为,她许久未曾同人说过话,所以,忘了要如何说话!” 这话一出。 厢房的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苏见月被吓了一跳。 萧玉祁当即护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薛金宝却反应更加迅速的,宛若一只亮出了利爪的狼崽,双手摆出爪状,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备战状态。 紧紧地贴在苏见月身前。 用一种保护的姿态。 一个身着湖绿色的锦衣的男子,一身狼狈的,被人从外头丢了进来。 他们兴许是无意之举。 只是随手将人这么一扔,而这个人恰好撞到了这一间厢房的门外。 所以才会撞开房门,惊扰了房里的三人。 地上的男人,身体重重地撞到了椅子,发出吃痛的闷哼。 不一会儿,一群与那人年纪相仿的贵家纨绔,便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屋里。 一只黑色嵌金珠的皂靴重重地碾在了地上那人的脸上。 “没钱你在这里充什么大爷?你个破落户家的前侯爷世子,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是吧?” 听了这话,苏见月不难猜出。 躺在地上的男人,应该就是方才,隔壁包间一起嘲笑打趣的昭阳郡主的亲哥哥。 萧玉祁将她拉到了角落,生怕苏见月被那群纨绔误伤。 苏见月则顺带拉着薛金宝,害怕薛金宝被误伤。 而从头至尾,他们三个人都未曾发出声响。 以至于正在贺祈年身上出恶气的董十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间包间里面,还有旁人在。 而跟他身后的那一群世家公子,有的也同他一样,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三个人。 还有的,则是根本就不认得萧玉祁这张脸。 而苏见月的脸,又被薛金宝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半张。 因此,他们三个人,原本是这间包厢的主人。 眼下却成了存在感最弱的三个人。 “董兄,你跟他废什么话啊?直接叫他还钱,也就是了!” 第255章 我呸 “董兄,对付此等宵小之徒,何需董兄您亲自动手?” 一人说罢,随即上前。 那人弯腰,揪起了贺祈年的衣领。 啪的一下,一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贺祈年的脸上。 身后众人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李兄威武!” 董十安随即松开了脚。 “贺祈年,说吧,你欠小爷的钱,要如何还?又何时还?” 他的贴身小厮十分机灵地拉过一张凳子,董十安大大咧咧地坐下。 一群人看向贺祈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沿讨饭的乞丐。 “方……方才,是你们逼着我赌的,我才不欠你钱。” 不是贺祈年硬气,实在是如今安乐侯府这番光景。 即便他认下了账目,也没钱归还。 还不如一口否认。 反正,他现在,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哟呵,这个龟孙儿还没出门呢,就不认账了,兄弟们说说,小爷我要如何罚他?” 揪着他衣领的李家公子跟贺祈年素有旧怨,他趁机对着贺祈年的脸,一巴掌落下。 “你不是能耐吗?怎的?区区一万两白银,这就不认账了?” “我呸!” 贺祈年狠啐一口。 “李聪,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当年,你跟在我的后头,连替我提鞋都排不上号,如今又攀上了汝国公府,像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迟早会被人打死。” “啪”! 又是一巴掌,清脆落下。 贺祈年像是一条疯狗。 抬手,紧紧地抓住了李聪的手臂。 李聪猝不及防,被他抓住。 下一秒,他用脑门狠狠地磕在了李聪的额头。 “啊!” 李聪吃疼,差点被他撞晕。 “贺祈年,你还当你自己是侯府世子呢?当年,你设计损害我妹妹名誉,害得我妹妹投井自杀,使我母亲郁郁寡欢,身子大不如前,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从前,仗着安乐侯府与太后的关系,贺祈年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跟董十安向来不睦。 如今,跟在董十安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贺祈年有龃龉。 李聪的话,轻而易举的便激起众怒。 众人撸起袖子,齐齐地围了过来。 “当年,你为了好玩儿,在寒冬腊月,将我一脚踹进了池塘,害得我在家足足卧病了半年才好,这笔账,今日我也好生与你算算。” “上一回,你连同别人做局,赢了我足足五千两银子,还赢走了我最爱的美妾,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以泄心头之恨!” 饶是贺祈年再如何拼命。 他一个人,也打不过这些人。 拳拳到肉,脚脚踢骨。 贺祈年被单方面殴打。 鼻青脸肿。 没一会儿,便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落魄猪头。 看起来,好不凄惨。 这么一来,坐在位置上的董十安,反倒成了手里头最干净的那一个。 “侯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安乐侯佝偻着身子,踉踉跄跄地朝着这里奔来。 “一个被废黜了爵位的侯爷,还算什么侯爷?” “董兄言之有理啊!哈哈哈!” “喂,贺老头儿,想要带走你儿子是吗?一万两白银,还了钱,你就能带走他。” 安乐侯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听人叫他贺老头儿。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濒临一个界点。 他抄起被推搡到走廊边的一张凳子,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这群纨绔之间。 “混账东西,便是你们的父母都不敢对本侯如此不敬,尔等小儿,竟然此般目无尊长,不成体统!” “尊长?哈哈哈,贺老头儿,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们面前充劳什子的长辈?” 董十安一脚狠狠地踹上了贺祈年的肚子。 贺侯爷心脏一揪,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你你你,你再敢打我儿子一下试试?” “我就踹他怎么了?” 董十安又是一脚踹在了贺祈年的胸口。 “我跟你拼了!” 贺侯爷还没出手,就被人抓住。 父子两个今天成了全场的笑点。 “知道为什么小爷今天要拿你儿子出气吗?都是因为你家的女儿恬不知耻,为了逼小爷娶她,竟然在皇宫大内对我使出那样下作的手段。” “我今天没有将你儿子打死,已经是看在你我两家往日的情分了!” 今日皇宫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出了宫外。 只是,安乐侯一家,已经被整个建安城的贵族圈子排除在外。 所有人都对他们家避之不及。 昭阳没回来,圣旨也没下来。 贺家人不知道这件事,也算正常。 贺侯爷被人死死地按住。 他慌乱地看着四周,想要寻到一线生机。 却在视线落在房间角落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一身布衣的萧玉祁。 “陛下!” 一声惊呼。 成功地让所有人的视线,尽数落在了萧玉祁的身上。 董十安一行人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气焰? 接二连三的扑通声,仿若放鞭炮似的炸开。 “陛下!” 董十安等人是惊恐,贺家父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渴望着萧玉祁为他们主持公道。 然。 萧玉祁还未开口。 贺侯爷便看见了站在萧玉祁身边的两位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薛金宝脸上的时候。 眼底由渴望变成了惊恐。 “她!” 贺侯爷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而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薛金宝脸上的凶狠变成了懵懂。 她看向苏见月,慌乱地摆手。 “不……不是……” 她想说,这个人晕倒,不是她干的。 苏见月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薛金宝身上的不安被苏见月抚平。 贺祈年被父亲这副模样吓到了,跪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萧玉祁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清。 “董公子似乎对寡人赐下的这桩婚事,格外不满?” “小人……不敢!” “不敢?那便确实不满?” 董十安哆哆嗦嗦,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明鉴,小人真的没有不满。” “董公子莫不是将寡人当成了瞎子?” 萧玉祁慢条斯理地重新坐了下去。 他道:“来人,董公子不遵圣谕,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第256章 如何哄? “陛下,小的真的没有不满啊陛下,请陛下明鉴!” 董十安被人拖了出去,他高声喊叫,声音大到传遍了整座九州坊。 隐藏在九州坊暗处的所有的羽林卫在一瞬间冒出头来。 将整座九州坊团团围住。 “里面的人,都不许动。” 段承之一声令下。 所有的赌钱班子统统安静下来。 他们一个个地抱头鼠窜,更有胆小的,已然双手捏着耳朵,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羽林卫穿着统一的甲胄,手握长刀。 气贯长虹,活像是一群黑面阎罗闯了进来。 “将人统统拿下!” 这里掌事的人,便是方才替萧玉祁和苏见月他们上菜的曾娘子。 她越过众人走上前来,挂着一张温和的笑脸,五官素净却大气。 “官爷,您这是……” 曾娘子的身后空无一人。 所有的打手和小厮,全部被她态度强硬地留在了后院。 那里,还有她的丈夫。 段承之面无表情,声音比手里的尖刀更加冷硬。 “你是曾娘子?” 如今,整个建安城,曾娘子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曾娘子落落大方,对着段承之盈盈一拜。 “正是民女。” “带走!” 段承之大手一挥。 不一会儿,整个九州坊,除了萧玉祁、苏见月与薛金宝三人之外,空无一人。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苏见月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她看向萧玉祁。 问道:“九州坊,其实是你的产业吧?” 萧玉祁抿唇不语。 苏见月双手握紧了拳头。 “萧玉祁,急于求成,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薛金宝在看到曾娘子被带走的时候,就开始不安。 因为苏见月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才勉强抚平了她的不安。 可是现在。 苏见月忽然冷脸。 薛金宝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开始绷紧。 苏见月的手,被她紧紧地攥着。 她将害怕全部转移到了掌心。 薛金宝的力道本来就大。 苏见月的手骨被她的捏得生疼。 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苏见月怕吓坏了薛金宝,她不愿意当着薛金宝的面,和萧玉祁吵架。 所以,她扭头道:“我出去走走,冷静一下。” 话落,苏见月安抚性地拍了拍薛金宝的手背,低哑的声音重回软糯。 “我还没逛过建安城的夜市呢,金宝儿陪我去逛逛,好么?” 薛金宝大大的眼睛,在浅笑的苏见月和面黑如墨的萧玉祁身边来回流转。 思考了不过片刻,她便郑重点头。 “好,逛逛!” 她还不太会说冗长的句子,经过曾娘子的悉心教导。 薛金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懂别人话里的意思,并且还能够用简短语句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实属不易。 由此可见,曾娘子对待薛金宝,究竟有多么的上心。 苏见月眸光暗了暗。 她不希望萧玉祁会变成一个冷漠暴戾,不近人情的皇帝。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至理名言能够经过几千年的沉淀,流芳百世,代表的,不仅仅是匮乏的语言。 而是真理! 苏见月出了门。 萧玉祁挥了挥手,天枢随即带着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苏见月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轮椅滚动的声音轰隆轰隆地传来。 由远及近。 男人的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俊朗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了他的额头,擦着眼角而过,横亘到他的右脸的腮骨上。 一个毁了容,又双腿残废的男人。 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种极致的平和。 宁静如水,幽深浩瀚。 “陛下何不同她解释?” 萧玉祁重新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冷酒。 “她说得没错,寡人无可反驳。” 男人不再多言。 “今日被抓的人中,有八成乃是世家公子,有嫡有庶,有正房,有旁支,属下会依计行事,将所有的账单,全部送至所有的府邸门外。” 一种新玩法的推出,总会吸引许多的好事之徒前来凑热闹。 九州坊融合了后世的玩法,先是吸引过来一批有钱有闲的有钱人家公子哥。 再后来。 口口相传,新玩法迅速风靡整个建安城。 随即,吸引过来一大批世家公子。 这群人,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每个月从中公支出的银子,在女人身上花销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也就没了。 今日这事儿,确实是萧玉祁提前布的局。 因为,九州坊今日,有推出了一种新玩法。 叫做麻将。 一桌四个人。 如何打才能胡牌,胡牌之后,又该如何算钱。 等曾娘子派专门的人,将这项技术传给了问询前来的贵公子们。 他们便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 将新玩法传给了更多的人。 九州坊的每一个包间里面,基本上都在玩最新推出的麻将。 他们玩在了兴头上。 一下子被段承之叫停。 随即被捕。 以至于,今日被捕的这些人中,有八成的人,都是王孙贵族。 剩余的两成,则是建安城中,极为有钱的乡绅富商。 除此之外,九州坊作为一个正经赌坊。 还推出了一项,贷款服务。 没钱? 没关系。 九州坊给你贷。 只需要每个月还利息即可。 这还是萧玉祁刷某音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 后世之人买房子,似乎大多都用此法! 这就导致了,这些人被抓,九州坊的老板担心捞不着本,挨家挨户上门要钱的事情发生。 一切都很合理。 萧玉祁此举的目的,就在银钱之上。 这么多的人,一个比一个玩得大。 这些钱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萧玉祁对他十分的放心。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九州坊日后怕是不能开了,今晚,寡人会派人将曾娘子送回来。” “属下替内子多谢陛下。” 萧玉祁看了看他,冷不丁地问道:“往常,你若是惹得曾娘子生气,你是如何哄的?” 男人低头浅笑。 “陛下应当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萧玉祁扶额。 行……吧! 他起身,出了门。 九州坊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当即有人,在门上贴了封条。 苏见月牵着薛金宝,穿过长长的巷子,一出巷口,便看见了…… 第257章 山楂的另一边 快马疾驰。 尘土飞扬。 百姓们避之不及,狼狈逃开。 苏见月的眼前,一个半大的孩童不知是不是与家人走散。 孩童捡起地上,不知是谁掉下来的一块糖糕,茫然抬头,正面迎上了哒哒的马蹄。 马上之人来不及勒住缰绳。 眼看着马蹄即将落下。 一人一马,那力道大到,完全足以踩爆那孩童的头颅。 众人惊呼。 苏见月却站在距离那孩子最近的位置。 薛金宝当即出手。 身手极其利落,一个翻滚,将那孩童抱着,滚到了街道对面。 马蹄终究落下,踩了个空。 苏见月悬着的心这才重重落下。 “吁!” 男人终于勒住了缰绳,马儿抬起前蹄,一阵嘶鸣。 掀起的尘土逐渐落下。 宽阔的街道这才慢慢开始恢复方才的景象。 孩童的家人找上前来,对着薛金宝千恩万谢。 薛金宝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当即就跑到了苏见月的背后,将脸埋在她的背后,难得的扭捏。 苏见月笑着地同孩童的娘亲说了两句客套话。 马背上的男人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夕阳西沉,天上仅余半寸余晖。 街道两边,有的店铺开始打烊。 还未打烊的店铺,还有路边的摊贩,都挂起了明亮的灯笼。 苏见月能够清楚的看见男人那双眼睛。 严肃,锐利,却又沉稳坚毅。 他一言不发的,只盯着苏见月看了一眼。 便又重新一挥马鞭,驾着马儿,扬长而去。 “什么人呐?差点撞到人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苏见月的边上,是一家馄饨摊子。 热锅热灶,白色的水蒸气在大红的灯笼下,格外的明显。 如今,天气严寒。 大家伙儿都乐意吃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 吃起来,整个身子都是暖融融的。 馄饨摊子支了三四张小方桌,桌边走坐满了人。 馄饨摊的老板才刚刚缓口气儿,便听到了苏见月的声音。 他笑道:“姑娘是从外乡来的吧?” 苏见月点头。 “是呢!” “难怪你不知道,这位将军,原是驻守燎原关的一员小将,入军三年,他带兵打仗,屡建奇功,去年被陛下破格提拔为平北将军,今日归京,只怕是北胡那边,又有异动。” 馄饨摊的老板一提起这个,便面露忧色。 他家次子去年也征丁入伍,边关不太平,做父母的,哪有不忧心的? 燎原关? 入军三年,便被萧玉祁破格提拔为平北将军? 这不是……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天虞战神戴昂? 戴昂如今应当只有十七岁的年纪,为何会生出一把络腮胡子? 不过,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模样。 想必他也没工夫搭理自己的外貌。 字里行间的历史,忽然变得鲜活起来。 “北胡那群狗杂碎,一到年关,便开始频繁引起骚乱,也不知陛下合适能够率兵,一举将北胡歼灭!” “哪有这么容易?” 围着方桌吃馄饨的男人们,纷纷开始议论起国事来。 对于北胡,他们一个个的,咬牙切齿。 北胡人野蛮凶悍,一个个生得人高马大。 传闻中,北胡之人,骁勇善战,身高十尺,眼若铜陵,血盆大口,青面獠牙,食生肉,饮生血,力大如牛,气概山河。 天虞的士兵们去攻打北胡,若是硬碰硬,十名天虞士兵,都不一定能打过一名北胡人。 北胡那边土地匮乏,他们一旦缺粮少食,便会开始掠夺别国边境。 天虞地大物博。 是他们抢夺食物的不二人选。 每年年末,北胡人都要闹这么一通。 天虞历代帝王,为此都焦头烂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越说越激愤。 苏见月从那些话语中,再次对萧玉祁的艰难处境,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她方才,是不是太凶了? 其实,萧玉祁也很难得。 她低头,默默踢着脚下的石子。 薛金宝兴致勃勃地拉着苏见月到了对面的糖葫芦摊前。 她指着上面那一串串通红油亮的糖葫芦,看向苏见月,眼底泛着期待的光。 “哎哟,姑娘,来两串糖葫芦吗?我这糖葫芦,果子颗颗饱满,糖衣裹得老厚了,吃起来酸甜可口,可好吃了!” 老板极力向苏见月推销着自家的糖葫芦。 苏见月倒是想买。 只是,她没钱啊! 苏见月的脖子上,还挂着萧玉祁送给她的那一支骨哨。 可她,总不能因为一串糖葫芦,便兴师动众地吹哨子吧? 就在苏见月犯难之际。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掌心放着一锭银子。 “老板,来两串糖葫芦。” 苏见月猛地回头。 正对上了萧玉祁那双深情的眼眸。 幽深明亮。 在天空彻底黑暗的那一刻。 那双眼睛,忽地替代了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直直地坠进了苏见月的心尖。 碰上了她柔软的心房。 “好嘞!” 老板麻利地递给萧玉祁来两串糖葫芦。 他收了钱,埋头在随身背着的钱篓里翻找着找钱。 萧玉祁将糖葫芦递给了苏见月和薛金宝一人一串,才淡声答道:“不必找了!” 他自然而然地握起苏见月那只空着的手。 好像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有闹过不愉快一样。 苏见月默默地跟着走。 她重重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很好,咬到了一口纯纯的糖衣。 这个老板用料果然实诚。 薛金宝吃得欢乐的很。 “来人,将薛姑娘送回去。” 清走了电灯泡。 萧玉祁又抬手摸了摸苏见月脸颊。 “冷不冷?马上就要宵禁,咱们该回宫了。” 苏见月的胸口,还有些闷。 “曾娘子都被抓了,你要把金宝儿带到哪里去?” 萧玉祁眉目含笑,“谁告诉你,曾娘子被抓了?” “嗯?” 等苏见月后知后觉的品出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她已经被萧玉祁抱上了回宫的马车。 窄小的马车,堪堪坐下了萧玉祁与她两个人。 “你现在做局,连我都骗?” 萧玉祁耸了耸肩,靠在了车厢壁上。 “我以为,你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才是。” 苏见月愤怒地咬下来一整颗裹满了糖衣的山楂。 像一只受气的小仓鼠。 萧玉祁眸色一深。 见状。 他身体前倾,低头。 一口,咬住了山楂的另一边。 …… 第258章 我就想要抱抱你 呼吸交缠。 山楂的酸甜,在二人的唇舌间绽开。 苏见月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 连忙松口,后背紧紧地贴着车厢壁上。 她的唇瓣水水润润的,看起来,比冰糖葫芦的糖衣更甜。 萧玉祁将被苏见月松开的糖葫芦一口吞下。 慢慢咀嚼。 看那眼神,仿佛他嘴里吃的,并不是糖葫芦,而是酸甜可口的苏见月。 苏见月莫名心慌,不敢去看他。 只慌乱地移开眼,逃避似的,数着车窗窗帘上的莲花图案。 一片花瓣,两片花瓣,三片花瓣…… 直到,萧玉祁将那颗山楂彻底吃完。 他才伸出手,捏住了苏见月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我知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怕我急功近利,适得其反,可是月儿,我没有时间了!” 他言语迫切,眸露忧色。 “北胡一到年关,便频频来犯,北胡乃游牧民族,缺食少粮,今年的天气,比往年更冷,一场一场的大雪落下,将他们的牛羊马匹冻死了大半,若是我推断的没错,今日便有北胡的战报传来,天虞要打仗,还得兴修水利,最致命的是,如今天虞的钱、权都不集中,我若是不想办法多备些钱粮,挑选出可用之才,这一关,天虞只怕是难过!” 萧玉祁说着,神色委屈。 “月儿,日后,只怕要靠着你养我了!” 在她的面前。 他毫无保留。 心计、城府、乖张、稚气! 他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儿郎。 苏见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哪里不知道萧玉祁这个皇帝当的辛苦? 她只是害怕,萧玉祁会因为急功近利,受到伤害。 既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 苏见月沉下一口气。 她将萧玉祁抓住她下巴的手抓住,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十分郑重地说道:“没关系,我养你啊!” 说这话时,苏见月的神情格外的认真。 一双眼睛里面带着熠熠的光,耀眼夺目。 刺得萧玉祁的眼眶,有些发酸。 他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苏见月。 紧紧的。 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轻柔的唇,贴着苏见月的发顶。 珍而重之。 纯情而缱绻。 “月儿,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苏见月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萧玉祁的腰侧。 “那个,我虽然很感动,但我现在,不敢动!” “嗯?” 萧玉祁一时间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苏见月闭上眼睛,有些心疼。 “你挤到我的糖葫芦了!” 萧玉祁:“……” 所以,他还没有一根糖葫芦重要? 萧玉祁赌气似的,圈住苏见月手,又紧了紧。 “我不管,我就是想要抱抱你!” 苏见月笑眯了眼。 “好,给你抱!” 糖葫芦没了就没了吧! 衣服脏了就脏了吧! 男朋友就是用来宠的啊! 马车回到皇宫。 神不知鬼不觉。 多福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 见到萧玉祁和苏见月回来,连忙上前禀报。 “启禀陛下,平北将军归京了,如今正在御书房候着,说有要事禀报。” 苏见月方才见过那位平北将军。 结合历史,苏见月知道,那位平北将军,是一个可信之人。 “等等。” 她率先出声:“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见月跨步进去。 萧玉祁紧随其后。 苏见月坐在了萧玉祁办公用的案牍边上。 她随手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摆在萧玉祁的面前。 “我说,你来写。” 萧玉祁不明所以,却仍旧乖乖地提笔。 “戴昂,云逸,阮仲北。” 萧玉祁写完才问,“这是人名?” “没错,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苏见月的脑子飞速在转。 为了保险起见,苏见月还是决定去她的卧室。 “去我那边。” 萧玉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见月找出来一根录音笔。 开始在网上搜索资料。 她将历史上所有,有关尊肃帝在位期间,后期所有的肱股之臣,尽数提取出来,读了一遍,用录音笔录好。 交给了萧玉祁。 “朝政上的东西,我不太懂,可是,如果真的要打仗,我会想办法给你帮助,你只管放心的往前冲。” 萧玉祁握着录音笔,胸腔内,弥漫出沸腾的热血。 “我会谋定而后动,保护好自己,也守护好天虞。” 唇瓣相贴。 片刻即分。 眼底的缱绻转化成坚定。 相携的手,便是彼此坚定前行的力量来源。 “加油!” 苏见月举起拳头,笑容明媚灿烂。 萧玉祁学以致用,“加油!” 一夜无眠。 苏见月第二天起床,吃完了早餐,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去拍摄杂志。 接下来的半个月。 苏见月还完了欠下来的所有债。 杂志、综艺的飞行嘉宾。 猎天下一上线,就备受关注。 苏见月的皇后,颇受好评。 在这段期间,苏见月的微博上,除了颜值粉、口才粉之后,又多了一部分的演技粉。 其中,最受观众热议的,就是她这个三番女儿,和一番女一宁恩恩的妆造、颜值还有演技对比。 宁恩恩的粉丝最先挑事。 他们去导演和官网下评论,说剧组欺负他们家恩宝,凭什么苏见月一个三番女二的妆造,比宁恩恩这个女一更加精美大气? 本来就是个小成本的网剧,活动经费有限,每个人基本上只有两三套妆造交换。 苏见月演的是皇后。 宁恩恩虽然是女主,可是,她的身份,却是将军家的庶女,穿越升级,啪啪打脸的那种爽文女主既视感。 她在剧里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合端庄华贵的服装和饰品。 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然。 宁恩恩的粉丝,战斗力极高。 连带着看不下去的路人和其他主创的粉丝,但凡帮苏见月说一句话的,都被她们家粉丝骂的狗血淋头。 施沉(忘记了的宝子传送链,第151章,差点被苏见星的死忠粉一刀杀了,好在被苏见月救下来的粉丝宝宝)在着粉丝群的宝子们,在网上,跟宁恩恩的粉丝大战了三百回合。 电脑键盘都被她干冒烟了。 她心里头的那股怒气还没消下去。 “真是过分,宁恩恩是吧?我记住你了!” 小姑娘像一只奶呼呼的小包子。 当即拿起手机,给她的哥哥打电话。 “哥,听说你要签宁恩恩那个女人做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第259章 不好看你也不许嫌弃 “祖宗,我现在在开会!” “我不管。” 施沉将冒烟的键盘推到一边,手肘杵在桌面上,大声地说道:“以后,我们家公司所有的代言人,都不许签宁恩恩。” “沉沉,乖,公司有自己的考量。” “施澈,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宁恩恩那个女人,论颜值,没有我们家月月一半好看,论演技,也没有我家月月拿得出手,你凭什么找她,不找我家月月?” 电话那头的施澈见到施沉是真的生气了。 他有些无奈。 自家妹妹这个追星狂人,追星追的实在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但是,自家妹妹,除了自己宠着,他还能怎么办呢? “好,我会采纳你的意见,重新评估代言人选。” 这下子,施沉满意了。 她挂断电话,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键盘。 哼哼,没想到吧? 本小姐还能再大战个三百回合! 黑子们,接受姐姐爱的洗礼吧! 然而,这件事,苏见月本人并不知情。 她已经到了《至味清欢》剧组。 苏见月演的是男主那早死的白月光。 从一开场,就死透了的那种。 一直活在别人的口中和回忆里。 她的戏份并不多。 满打满算,三天就能拍完。 和苏见月拍对手戏的男演员,是顶流路少琪,微博粉丝高达六千万的那种顶流。 不仅颜值在线,演技更是在线。 因此,苏见月的戏份比想象中拍摄得更加顺利。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全部结束。 还没等她喘气。 荣姐派来接她的车,就已经地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口。 苏见月连轴转了半个月。 每天晚上,一回到床上,就像是身体被掏空。 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所以,自从上次,从萧玉祁那里回来之后,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能好好的看一眼萧玉祁了。 “剧组的拍摄计划我在阮啾啾那里,你一会儿记得看一下,纪导这边的戏份很重,你必须得竭尽全力去应对,只要这部戏你立住了,你的资源会得到质的飞跃,所以苏见月,你得争气,你知道吗?” 苏见月现在,可是璀璨娱乐的门面。 “最近有许多品牌想要找你代言,都被我婉拒了,只要你拍完纪导这部戏,就会有更加优质的代言找上门,我不会让你吃亏,但你必须要保证,三年内,不许闹出任何负面新闻,谈恋爱的话……” 荣姐想到了那个人高马大,俊朗非凡的男人。 认命的扶额。 “只要你没被拍到,一切都好说。” “万一被拍到……” “没有那个万一,我会让公司做两手准备,到时候,我们视情况而定。” 苏见月点头,表示明白。 荣姐又交代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阮啾啾坐在副驾驶,显得格外的认真。 她现在,是苏见月一个人的专属助理。 苏见月是一个很好相处的艺人。 阮啾啾很喜欢她,也很珍惜这份工作。 郑苗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直默默地跟在苏见月的身边,没有半点存在感。 但是,有她在,苏见月就会觉得安心。 纪导的剧组,取景地在江城。 苏见月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难得轻松。 苏见月一回到家,就去了萧玉祁那边。 为了保险起见。 苏见月把家里头还没拆封的美容仪、面膜、水乳精华、精油香氛,统统打包带了过去。 不出所料,萧玉祁又不在寝宫。 他这段时间,也忙碌得很。 满朝堂地搞钱,变着花样要。 到了现在,那些被他剥削过一通的大小官员,见了他就怕。 他能要到钱。 陶洲在其中可出了不少力。 作为一个专业的神棍,还是一个掐算推演很有两把刷子的专业神棍。 他一句破财消灾,便能收获颇丰。 关于这一点,萧玉祁不得不服气。 有了钱,能做的事情,自然而然便多了起来。 以至于,这半个月来。 萧玉祁只能每次,在临睡前,去苏见月那边,可怜巴巴地瞧上几眼苏见月,以慰相思之苦。 今日,苏见月来时,萧玉祁恰巧在御书房内,与秦仲、戴昂、段承之等一众武将议事。 苏见月也没闲着。 她熟门熟路地去了太后那里。 给太后做了个令她格外满意的全身SPA之后,又盛情难却地留在太后那里吃了晚饭,才回到萧玉祁的寝宫。 萧玉祁已经在宫里头的等着了。 很显然,萧玉祁在等着苏见月一起用晚膳。 原本,小情侣,许久没能好好说话,一见面,当场亲亲抱抱举高高都不为过。 没想到,萧玉祁这厮,竟然格外高冷的白了苏见月一眼。 随即,他坐在了餐桌前,餐桌上摆放着两只空碗,两双筷子。 苏见月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萧玉祁的身边。 “你还没吃呢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萧玉祁阴阳怪气的功夫见长。 “不用,我又不是母后,没有你陪着,连饭都吃不下,你半个月未曾陪我用膳,我每日也吃三餐饭,一顿都没少。” 多福一双眼睛瞪出了四只眼睛大。 陛下近来,忙到一日食两餐,都算勉强,人也清瘦了不少,连带着衣服都松了许多。 他何时一日三顿了? “哪有?你都瘦了!” 苏见月捧着萧玉祁的脸。 萧玉祁傲娇别开。 又被苏见月霸道地掰了回来。 “我看着你吃,可好?” 萧玉祁默默生气,不想说话。 知道她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议完事,立即回来见她。 她倒好,不仅去了母后宫里,一待便是半日,连晚饭都不陪他用。 若是倦了,直说就是,何必这样吊着他的心窝子,抓心挠肝的疼? 萧玉祁可委屈了。 多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陛下…… 要不,他还是退下吧! 知道的太多了,他害怕被陛下灭口。 这么想着,多福便这么做了。 临走时,他还将边上伺候的小太监们全部带走。 一个都没留下。 苏见月舀起一勺鱼羹送到了萧玉祁的唇边。 “啊,快吃,你这张俊脸,要是瘦了,可就不好看了!” 话落,萧玉祁一口吃掉了勺子里的鱼羹。 之后,他才恶狠狠的说道:“不好看你也不许嫌弃,哼!” 第260章 来势汹汹 苏见月对着他的脸。 吧唧就是一口。 “喜欢都来不及呢,我怎么会嫌弃呢?” 萧玉祁眉峰一挑。 志得意满。 他将另一边脸凑过去。 苏见月再次吧唧一口。 心里头熨帖了,萧玉祁晚膳还多用了半碗。 萧玉祁的书案上,满满当当的折子,变成了燎原关于北胡的边境布防图。 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苏见月看不太懂。 萧玉祁便坐在苏见月的身边,格外细致的,一一为她讲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北胡近来出现了一位能人,将分散成十三个部落的北胡势力重新组建在了一起?” “是。” 萧玉祁指着地图上被红圈标记的地方。 “那人便在此地,距离燎原关,不过百余里,这一次,戴昂之所以亲自回朝觐见,是因为他怀疑军中有将领私下叛国,所以,他暂时不能相信燎原关的任何一个人。” 没错,就是任何一个人。 上次苏见月给萧玉祁的一长串名单。 里面详细地说明了每一个人的生平。 但是,历史毕竟只是史书记载,有的人会被美化,有的人会被丑化。 半个月内,萧玉祁暗访到了名单上过半的人。 大多数人的生平,与资料上的有所出入。 暂时可用之人,萧玉祁手底下的人,还需考核其真实的人品与做派,方能考虑收编。 不过,有了那一串名单,萧玉祁当真事半功倍。 原本空缺的职位,被悄无声息地填满。 这样的开端,给了萧玉祁莫大的信心。 “这一次,我会派段承之与他一起,重回燎原关,并在随行的队伍之中,安插人手。” “段承之也去?” 苏见月微微诧异。 她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段承之参与那场战争的任何记忆。 “不对,历史上记载的这一段战争中,段承之,并没有去。” 可是眼下,萧玉祁的用人名单中。 段承之的名字,赫然位于榜首。 “你确定?” 苏见月被他问到了。 “要不……我去查查?” 萧玉祁扣住苏见月的腰肢。 “一起!” “也好。” 苏见月同意。 “正好,我们还能查查史书上记载的,与这次战役有关的细节。” 萧玉祁应了声好。 卧室里。 苏见月用手机查阅资料。 白底黑字,密密麻麻的文字,叙述着战场的壮阔。 “北胡新任首领,乃是老单于最小的一个儿子,名字叫做呼斯乐,他是老单于最喜欢的一个孩子,老单于临终前,将单于的位置传给了呼斯乐,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呼斯乐另外几个哥哥的强烈不满,他们联合北胡十三个部落首领集体造反。” 事实上,北胡从年初就开始动荡不安。 一直到了年末,他们的内乱才刚刚平息月余。 呼斯乐便将主意打到了天虞的燎原关。 “这件事情,我一直知道,呼斯乐少年奇才,以老单于留下的一支部落,对抗几位兄长与十三个部落的联军,所有人都以为,呼斯乐必败。” 然。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呼斯乐不仅胜利了。 他还直接斩杀了所有的兄长和十三个部落的首领。 手段之狠辣。 令整个北胡闻风丧胆。 老单于没能完成的统一。 在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手中,终于完成。 由此可见,呼斯乐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此番大动干戈,来势汹汹。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资料上显示,燎原关一战,苦战一年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与财力,据后世统计,这次战役,拖垮了天虞王朝,整整二十年的经济发展,因为此时,你所有的改革计划,被迫搁置,最终,带领天虞全军取得胜利,让北胡俯首称臣的人,便是这位戴昂,如今的平北将军。” “所以,果真没有段承之,是吗?” 虽然知道萧玉祁很难接受。 但是,事关重大,苏见月不能欺骗萧玉祁。 苏见月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知道了!” “秦仲那边,已经将你给的武器运用熟练,并且秘密排了一支军队,专门使用那种电棍作战,可……” “可是电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苏见月接过萧玉祁的话,说道:“它不适合久战,一旦没电,则毫无用处。” “正是。” 萧玉祁紧握着苏见月手,诚恳说道:“所以,我需要你上次,赠予我那种炸弹,你可否于我购来,我给你珠宝金银,作为交换。” 苏见月有些挣扎。 从冷兵器时代到热武器。 从简单的土炮、炸药包,到后世的航母、导弹、核武器。 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独属于这个时代既定的东西。 它们代表着时代的进程。 苏见月不知道,擅自改变这样的进程,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即便她再不愿意。 眼下好像也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 “我会想办法,可能会用到很多的钱,你……需要做好准备!” 苏见月得提前和萧玉祁打预防针。 北胡苦寒,燎原关与北胡交界,终年风沙雪掩。 一旦开战。 粮草、武器、抗寒的衣物、消耗的药材…… 每一样加起来,都不是小数目。 堤坝要重建,水利要兴修,仗也要打。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堆积到了一起。 在这样的关头。 最穷的,反而是萧玉祁这位皇帝。 他的手温暖如初,眼神炙热滚烫。 透出了他极为真挚的内心。 “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只是,要辛苦你了!” 私买军火! 可不是辛苦她了吗? 这可是一着不慎,就要去踩缝纫机的事情。 苏见月可不敢松懈。 “在华国,买卖军火,是违法的,我只能尽量去弄,不能保证可以弄到多少,所以,你这边打仗,不能完全依靠那些,它们只能作为辅助,在紧要的关头,用上一用。” “那边不用了!” 萧玉祁的改变了主意。 “如果你会陷入危险,那便不用。” 他对后世的了解,不够透彻。 如果为了战胜北胡,牺牲苏见月的安危。 两两相较。 …… 不,根本没有可比性。 萧玉祁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苏见月。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苏见月说道。 “什么?” 第261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制作火药。” 这个提议,萧玉祁狠狠地心动了。 “可能查到制作方法?” “我试试。” 苏见月重新搜索。 “首先,你得准备好原材料,木炭、硝石与硫磺。” 苏见月打开搜索出来的视频,结合评论区的科普。 总结出来了重点。 “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自己制作火药也是违法的,所以,视频可能不会讲解得那么仔细,我只能给你总结出原材料的配比,和大概的方式,你需得派人自己研究。” “秦仲应当可以。” 秦仲此人,苏见月知道。 萧玉祁在位期间,几乎所有的军用武器、甲胄、辎重、云梯与战车,全部出自他手。 他是萧玉祁麾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苏见月又为他推荐了一个人。 “兴许,陶洲也可以。” “他?” 萧玉祁不解。 “是,他。” 苏见月肯定道:“火药,便是从炼丹术上面提取出来的,陶洲虽然不会做武器,可是,他会炼丹啊!” 萧玉祁恍然想起。 他倒是听说过,炼丹房爆炸事件。 原来,竟是如此? “好,我会让他与秦仲一起研究。” 苏见月又道:“眼下,战况紧急,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想办法给你再弄来一些手榴弹,只是数量不会很多,唬人应当是够了!” 萧玉祁开始重新制定作战计划。 苏见月在旁边,帮他翻阅相关资料。 不知不觉,一夜未眠。 萧玉祁再抬头时。 一眼,便看见了伏于沙发边上睡着了的苏见月。 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手机的一端,连接着充电线。 机身却被她握在手中。 漂亮的卷发披散,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的脸本就精巧,萧玉祁能够清楚的看见她挺直的鼻梁,在往上,便是长翘如蝶翼一般的睫毛。 唇红肤白。 因着如今天冷,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长裙。 精致的,如同世间手艺最为高超的匠人,用面泥精心捏出的,最完美的一只面粉娃娃。 萧玉祁缓缓低头。 在她的额头落下最为轻柔的亲吻。 神圣,缱绻。 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那是他此生最贵重的珍宝。 萧玉祁小心的将苏见月从地毯上抱起。 苏见月本就睡得不太安稳。 纵使萧玉祁的动作再如何轻缓。 骤然腾空。 也让苏见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这个怀抱过于熟悉。 她陡然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 整个人安然的窝在萧玉祁的怀里,任由着萧玉祁将她放在床上。 又替她盖好被子。 “你要走了吗?” “是。” 萧玉祁抚着她的脸。 细嫩滑腻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戴昂今日便要离开,我需得重新安排队伍随行。” 今日事多,所有的布局全部敲定。 段承之那边,他还得去查。 既然确定了参与这场恶战的人中,并无段承之。 那他便要另外安排贺延之前去。 再加上已然收编入伍的那些人,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苏见月还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缓了约莫半分钟,她才回过味来,萧玉祁究竟说了什么。 她抬手,萧玉祁俯身配合。 苏见月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萧玉祁的脖子。 随着他坐在床沿的动作,苏见月从床上起身,隔着被子,软若无骨地靠在了萧玉祁宽阔的胸膛。 听清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要去拍戏了,工作三个月,这个年都得在剧组过,你这边有什么需要,记得提前跟我说,我好安排时间给你运过去。” “这么久吗?” 萧玉祁虽然不太懂拍戏是什么意思,到那时,工作这个词,他懂。 他知道,在未来的世界里。 女子亦可工作,出门行走,赚钱养家,无需依靠男子。 他想要与苏见月在一起,便要学着接受并且理解苏见月的生活。 但是,一工作便是三个月,真的好久! 苏见月在萧玉祁的脖子里蹭了蹭。 “没办法,我现在要开始赚钱养你了!不努力,怎么行?” 萧玉祁用被子包住了苏见月的背心,生怕她受了凉。 “我知道你只有你的一番天地,只是,一想到,在未来的三个月中,我不能随时随地地见到你,我便已经开始想你了!” 苏见月抬起头。 终于将眼睛彻底睁开。 “皇帝也这么粘人吗?” 她发出了灵魂拷问。 萧玉祁惩罚性地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 “不,我只粘你。” “可你是皇帝。” “皇帝难道就不是人吗?” 苏见月迟疑。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他是皇帝,可算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男生。 苏见月忽然就拿出了当姐姐的范儿。 她依旧圈着萧玉祁的脖子,可怜巴巴道:“我马上就要出去工作了!” “整整三个月呢!” 萧玉祁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所以……呢?” 苏见月忽然就来了精神。 “所以,为了犒劳我的辛苦,你……” 她的眸光中透着狡黠。 “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姐姐?” “不可能!” 萧玉祁最忌讳这个。 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何总能叫心上人姐姐? “绝对不可能!” 苏见月忽地松开手,佯装失落。 “真的不能吗?” 她下床,趿着拖鞋。 “那我就只能去找别的男孩子喊我姐姐了!” 萧玉祁又想起了苏见月手机里那些一个个嘴比蜜还要甜的男妖精们。 竞争激烈。 有时候,他不得不服! 苏见月,是懂得如何拿捏住他的。 毛茸茸的衣袖被大手拉住。 苏见月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她静静地等着那道心心念念的称呼传来。 没想到,下一秒。 她便被巨大的力道拉到了床上。 肩膀被大手按住。 映入眼帘的,是萧玉祁那张咬牙切齿的俊脸。 “姐姐!” “凶巴巴的,一点儿也不温柔,你这样子我怎么会有动力好好工作呢?” 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萧玉祁忽然就泄了气。 有一就有二,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遂。 萧.胳膊.玉祁勾唇,微笑。 嗓音低哑,如喉滚珠。 黝黑的眸中混着勾人的媚。 面对的苏.大腿.见月,温温柔柔地喊出了那句久违的:“姐姐!” “诶!” 苏见月的心都被这一声姐姐喊化了! 第262章 冲动是魔鬼 剧组直接在江城包下了一座山庄,一边用于取景地,另一边,正好给演员提供住处。 苏见月到了山庄,收拾好行李,又把床上用品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才和阮啾啾还有郑苗商量着晚饭吃什么。 荣姐手里头还有事,要明天才能过来。 身为主创演员,苏见月已经在一周前,参加了一场纪导组织的线上围读。 剧组演员被纪导拉到了同一个群里。 群消息叮咚一声,是副导演在艾特所有人。 周祝:欢迎我们的女三号宁恩恩加入主创团队! 宁恩恩:大家好,我是演员宁恩恩,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 大部分的人都礼貌性回复了一串的烟花,并附言欢迎。 苏见月将手机屏幕亮到了阮啾啾的面前。 “宁恩恩怎么来了?” 阮啾啾也是一惊。 “不知道啊,她试镜不是没通过吗?” 苏见月不明所以。 宁恩恩饰演的女三,是她饰演的这个角色在剧里面最好的朋友。 就她和宁恩恩目前这样的关系。 苏见月沉默了。 她扶额。 “算了算了,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既然她现在已经进了组,那我们随机应变就好。” 宁恩恩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的粉丝在网上疯得很,各种披皮粉四处惹火。 逮谁咬谁。 要是她有心在剧组里面搞事情…… 思及此处,苏见月心下一沉。 “啾啾,记得凡事留个心眼儿,小心被人套话,更要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害咱们!”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何况,苏见月看宁恩恩这个女人不对劲得很。 明明之前在拍《猎天下》的时候,大家相处得还算不错。 为什么后来,她会几次三番地来找她的不痛快? 苏见月不太明白。 不过,她既然有办法进入到纪导的剧组。 那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 苏见月又对郑苗说道:“我和宁恩恩关系不好,在剧组的这段时间,你也要多加警惕。”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苏见月将窗帘一拉。 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先不想那些,你们快点确定一下,咱们晚上吃什么!” 苏见月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 阮啾啾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面的外卖店铺。 “听说江城的排骨煨藕特别好吃,咱们可以尝尝。” 苏见月也是第一次来这边,阮啾啾拿出了她做的攻略。 上面记录了一连串她想要吃的美食。 光是早餐的种类,就高达二十多种。 苏见月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咱们得在这边待上一个月,才会换下一个地方呢,一定能把这上面的好吃的,全部吃完!” 阮啾啾疯狂点头。 “月月姐,你不愧是我唯一的crush,爱死你了!” 剧组的开机仪式订在了明天早上九点零八分。 有的演员提前两天已经到了江城。 还有的演员,是今天晚上才陆陆续续地进入山庄。 一阵欢迎仪式之后,群里安静了许久。 副导演才发布了一则群公告。 上面写着进组注意事项,还有关于明天开机仪式的一些简单的流程。 苏见月认认真真把那些看完。 磨蹭到了晚上七点半,阮娇娇和郑苗已经洗漱完毕,她才慢悠悠的进去洗澡。 苏见月住着这件房子,是一个套间。 里面是三室一厅一卫,还有独立的厨房。 等她洗完了澡出来的时候,阮啾啾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郑苗每天都是等着苏见月休息了,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苏见月关上房门。 往床上一扑。 再一滚。 就滚到了萧玉祁的寝宫。 这么晚了,萧玉祁还没下班? 苏见月幽幽地叹气。 忽然。 她听到了殿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萧玉祁回来了吗? 苏见月心中一喜。 正想出去给萧玉祁一个大大的熊抱。 但是,那脚步声完全不对。 萧玉祁走路,或快或慢,步步有力。 外头的人似乎在刻意地猫着步子,不敢发出声音。 不会…… 又是刺客吧? 苏见月这么想着。 连忙躲在了床外靠墙的角落。 她今天,正好穿了一身黑色的睡衣睡裤。 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身体被黑色的帷幔遮挡,一点儿也不显眼。 苏见月屏住呼吸。 死死地盯着来人的方向。 月色透过窗户上的明纸,倾泻进入室内。 苏见月适应了这样的暗度,竟然真的能够看清屋子里头的动静。 来人是一名女子! 女子? 苏见月瞪大了眼睛,警戒线拉满。 她先是看清了女子的身影。 随即,她亲眼看见,那女子定定地站在了萧玉祁的龙榻上。 那女子双手握着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没一会儿。 她又动了起来。 坐在了萧玉祁的龙榻上。 苏见月见状,险些冲了出去。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可千万不能往外冲。 这个姑娘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萧玉祁的寝宫,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 她要是贸然出去,被这一伙人抓个正着,她的小命指不定就要交代在这儿! 冲动是魔鬼。 苏见月强忍着怒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女子将身上衣裳一件件的解开。 褪下! 然后。 她就那样躺在了萧玉祁的床上。 拉过萧玉祁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遮住了莹白的肌肤。 卧室重归安静。 苏见月急得跳脚。 破军去哪儿了? 他平时不是住在房梁上的吗? 人家都睡到萧玉祁床上了,他人呢? 难不成是房梁断了,他挪窝了? 苏见月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她本来还想给萧玉祁一个惊喜。 他倒是能干。 先一步给了她一个惊吓! 她倒要看看。 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躺在萧玉祁的床上。 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苏见月身上的骨头都开始发疼。 她靠在墙边,将自己气成了河豚。 终于。 萧玉祁的脚步传来。 苏见月再次打起精神。 床上的女子似乎也被惊到。 她迅速调整了一个姿势。 侧躺着,露出香肩。 曲起一只手肘,用掌心撑住耳后。 另一只手露在了锦被外面。 直到殿内的蜡烛亮起。 苏见月才看清了那女子的肤色。 哼哼,没有她的白! 第263章 苏见月,你有没有良心 “陛下晚上未曾用膳,现下可需传膳?” 萧玉祁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不必。” 怎么就不必了? 苏见月担忧地看着外头。 她的视线被巨大的屏风遮挡,根本看不清萧玉祁的动作。 偌大的殿内,烛火被一盏盏地点亮。 宫人们点到内殿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何人这般大胆?竟敢亵渎龙床?” 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凌厉。 “何事?” 萧玉祁闻声而来。 终于看清了龙榻上的景象。 他浓郁的眉峰蹙起。 声音比外头的寒霜还冷。 “拖出去,查清楚她是哪一家的姑娘,直接裹着被子,将人丢去哪一家的大门外。” 萧玉祁一眼都未曾多看,当即转身。 床上的女子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哭得梨花带雨,不顾廉耻地裹着被子,想要扑到萧玉祁的身上。 却被太监们死死地按住。 “陛下,臣女只是仰慕陛下威仪,一心想要陪伴陛下身侧,方才出此下策,求陛下看在臣女对陛下痴心一片地份上,饶过臣女这一次吧!” 萧玉祁对这悲戚的求饶声,不仅没有升起半点的怜悯之心,反而愈发的厌恶。 “陛下,陛下您就饶了臣女这一次吧!” 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 萧玉祁厌恶的看着身后。 “将这龙榻拆了,全部换新。” 随即他又道:“今夜宫内当值之人,处以绞刑,以儆效尤!” 多福连连应是。 那些人,怎么就是来不怕? 自陛下继位至今。 宴会上投怀送抱的。 御花园内跳舞吟唱的。 来寝宫自荐枕席的…… 闹到陛下跟前的姑娘们,哪一个有什么好下场? 萧玉祁似乎连在这里多呆一秒都嫌脏。 谈论了一天的军防,方才又送走了平北大军。 萧玉祁乏到晚膳都没心情用。 偏生来了一个不长眼的。 多福想。 陛下没将那姑娘直接丢去狼窝分食,已经算是大善。 发令完毕。 萧玉祁大步地往外走。 拆床的小太监一拆帷幔。 好巧不巧。 正对上了苏见月那双水润无辜的大眼睛。 “陛……陛下!这里还有一个。” 萧玉祁像是想到了什么。 再次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果然。 他看见了苏见月那张笑得尴尬的脸。 苏见月从帷幔后面出来。 抬手,冲着萧玉祁打了个礼貌的招呼。 只见她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手肘抬起,招财猫似的冲着萧玉祁:“嗨!” 萧玉祁的脸,瞬间就黑了。 “你一直在这?” “刚来……不久!” 苏见月低头,老实巴交。 萧玉祁被她气笑了。 “你在这儿,你不出来?你就这么狠心,硬生生地看着我脏了眼睛?” “我……” 苏见月??? “我就知道,你就是想着,我眼睛脏了,你便好甩开我,去找别的男妖精,是吧?” 满殿的小太监们恨不能当场戳聋双耳。 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所以,他们是不是全部都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胆小、害怕又无助! 多福总管,救命啊! 多福:莫喊我,我自身都难保! 眼见着萧玉祁越说越离谱。 苏见月连忙上前,垫脚,捂住了萧玉祁的嘴巴。 原本殿内烧着地龙,苏见月并不觉得冷。 如今,殿门大开。 苏见月本就衣着单薄,乍然出去,恰巧迎面吹来了一口风,冻得她没忍住,打了一个哆嗦。 萧玉祁的眉头蹙得更紧。 当即从多福手里接过刚刚脱下来的斗篷,将苏见月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又将帽子替她戴好。 才将苏见月抱起,转身出了寝殿。 主殿肯定是没法住了。 萧玉祁便径直将苏见月抱去了偏殿。 因着偏殿常年空着,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但是并未烧地龙。 萧玉祁虽然还在生气。 但他依旧妥帖地,用被子,将苏见月紧紧地裹着。 等到宫人们将地龙烧起,退出了偏殿。 萧玉祁方才双手抱胸,一脸不乐意搭理苏见月的模样。 看得苏见月有些想笑。 “我没有嫌你脏,也没想去找别的男妖精。” 苏见月解释道:“我刚过来,那姑娘就悄悄地溜进了你的寝殿,我以为是刺客,所以才想着躲起来的。” “那我都来了,你为何还不出来?” “有美人儿对你投怀送抱,我怎么好出来?万一坏了你的好事儿呢?” 苏见月的脸颊,忽然被萧玉祁死死的捏住。 “苏见月,你有没有良心?” 他咬牙切齿地说。 捏着苏见月的脸蛋,还不解恨。 又双手动了动,扯得苏见月的脑袋也左右晃了晃。 “我何时找过旁的女子?” 萧玉祁松开手,苏见月连忙上手,将自己的脸蛋儿捂住。 “那姑娘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啊,万一我贸然出去,被她的同伙带出去杀了怎么办?你们这儿,一没有手机,二没有监控的,关键时候,破军那个人肉监控也掉链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怎么出去嘛?” 地龙的温度起来了,苏见月觉得有些热,将被子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了下去。 “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万一被人家抢走了,人家肯定是不会还给你的,这件事情,我是受你连累,你对我生什么气啊?” 苏见月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萧玉祁将苏见月乱了的头发捋顺。 “今日,戴昂带着军队离开,我选定的人,顶了不少人的位置,大军刚走,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往我宫里送人,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苏见月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玉祁。 “你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苏见月的手指勾住了萧玉祁的。 “我想吃你们这里的桂花软酪了,你让御膳房传膳,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还不等萧玉祁回答,苏见月便开口冲着门外喊道:“多福,传膳,挑些陛下爱吃的菜送过来,再给我加一份桂花软酪。” 多福正担心陛下的身体,听了这话,当即咧开嘴笑了起来,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萧玉祁捏了捏苏见月鼻子。 “多福倒是听你的话。” “他只是一心为了你好!” 苏见月问道:“段承之那边,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第264章 苏小姐,方便找你吗? 说起这个,萧玉祁的心情再次跌到谷底。 “忠勇侯夫人不许他去。” 苏见月想过许多原因,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一个。 “忠勇侯夫人以死相逼,将白绫挂在了段承之的房门外面,这般形势,段承之便是想去,我也不能放他去!” “身为母亲,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苏见月窝着萧玉祁的手,像是在给他无声的安慰。 “你不知道,段承之曾有一兄长,名叫段恒之,段恒之乃是建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却在三年前,天虞与北胡的燎原关一战中殒命,至今为止,连尸身都未找到,侯爷与侯夫人膝下,只剩下段承之一个儿子了!” 北胡是侯夫人的禁忌。 长子殒命,次子如何还能再去? 她便是拼得个名声尽毁,玉殒香消,也断断不会让段承之再踏入燎原关一步。 身为帝王,他希望人人都忠义,却不能要求人人都忠义。 人心最是叵测,他不能用燎原关的百姓,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有天虞的未来,去赌一个人的忠义。 “那,忠勇侯呢?” “他倒是自请前去……” 话说一半。 苏见月便明白了萧玉祁的意思。 一个人,安逸久了,如何还想在回到从前刀口舔血的日子? 不过…… 苏见月道:“你也不要太过悲观,段承之是个有血性,有傲骨的男人。” 萧玉祁看向她。 苏见月道:“他会自请去江南暗访贪腐案。” 东方不亮,西方亮。 萧玉祁揉了揉苏见月的脑袋。 “我也正有此意。” 段承之的为人,萧玉祁还是清楚的。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办正事儿的时候,心中自有一把尺子。 他会衡量对错。 辨别是非。 譬如之前,他与魏轻芜那档子事儿。 他能看穿诡计,也能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多福适时送来了晚膳。 热腾腾的锅子,炖着温补的羊汤。 边上配着几道爽口的小菜。 苏见月的面前,则摆着一碗桂花软酪。 锅子冒着袅袅热气,竟真有一种正在闲话家常的新婚夫妻既视感。 忠勇侯府内。 得知平北大军已经启程。 段承之终于绝望的闭眼。 为了反抗母亲,他已经两日水米未进。 他躺在床上,看着局促的父亲,霸道强势的母亲。 唇角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们满意了吗?” 悲凉的眼神中,含着绝望。 段承之的满腔热血,经此一事,被浇得透心凉。 堪比雪顶冰泉。 忠勇侯嗫嚅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侯夫人掩面哭泣。 “承之,你如何就不能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呢?” 这两日,因着这事儿,她亦是食不下咽。 每每一闭上眼,总能想起长子那张少年明媚的脸。 那是她的儿子。 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长子战死的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仿佛有人拿着刀子,生剜她的心。 “北胡蛮夷,骁勇善战,你的兄长便是死在那一片土地上,你是娘亲唯一的孩子了,你若是也……” 她不忍再说。 手中的帕子已然湿透。 “你让母亲如何活得下去?” 说吧,又是一阵重重的呜咽声。 声声催泪,字字泣血。 “母亲可曾考虑过孩儿的处境?” 沙哑的声音,比北胡的沙漠更加干涩。 侯夫人依旧倔强。 “我只想要保住你命。” “罢了!” 段承之扯出一抹苦笑。 “我会辞去羽林卫统领一职,游历四方,这个家,让我感到窒息。” 从兄长去世开始。 每一天,他都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 固执的母亲,懦弱的父亲。 忠勇侯三个字,传承到他这一脉。 也只剩下侯爵的空名。 他真的累了! “只要你不上战场,你去何地,做何事,母亲都不会管你。” 段承之闭眼,翻身,背对着她。 侯夫人含着泪,转身出去。 侯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承之,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何苦如此?” 他没有得到段承之的回答。 最终。 侯爷也拂袖而去。 他这个儿子,主意大得很。 他还是劝劝妻子去吧! 夜深人静。 苏见月明天还要拍戏,得早早起来准备。 所以陪着萧玉祁吃了晚饭,又说了会儿话。 随即回了自己那里早早休息。 她走的时候,萧玉祁还没睡觉。 这皇帝,勤奋的让人心疼。 三更时分。 宫外传来消息。 段承之已经秘密前往江南。 收了信。 萧玉祁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下。 这一招瞒天过海,应当能瞒住一阵。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水之深,水之浑,难以想象。 段承之此去,并不比去北胡安全。 萧玉祁给了段承之一块天机令。 江南地区天机楼的人,任他调遣。 只望他能在朝廷正式派遣官员前去之时,将所有的证据全部调查清楚。 临睡前,他照例去看了一眼苏见月。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一亮。 萧玉祁下意识的一撇。 屏幕上的提示:苏小姐,方便找你讨论一下剧本吗? 萧玉祁还没将这个时代的字认全。 但这上面的字,他大部分都认得。 尤其是苏见月的‘苏’字。 于是乎。 这段文字,落在他的眼底。 自动删除不认识的字,再重新组合排列出来,就是:苏小姐,方便找你吗? 他皱眉。 心里盘算着什么。 随即,他又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苏见月,咬了咬牙,最终化成一句叹息。 苏见月已经养成了不论去哪儿,都会带上萧玉祁手机的习惯。 此时,萧玉祁的黑色手机,正静静的躺在苏见月那部粉色手机的边上。 萧玉祁轻手轻脚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去了房间附带的阳台。 给顾清泽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 这一切。 苏见月都浑然不知。 纪导的戏,全程保密拍摄。 连开机仪式,都选择了密而不发。 摄影师倒是剪辑出来一堆库存,作为以后剧宣的素材。 在开机仪式上,苏见月再次看见了那个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的姑娘。 萧倾颜。 她在这部剧里面,饰演女二号。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那种。 对于男主沈慕白,苏见月只在微博热搜上见过,见真人,她还是第一次。 宁恩恩看起来,倒是和沈慕白比较熟。 一个劲儿地凑上去跟沈慕白说话。 沈慕白极为温和的回答。 第265章 约谁吃罚酒? 只是,宁恩恩那双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 让苏见月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沈慕白的原因,围在他们身边说话的人格外的多。 对比下来,就显得苏见月和萧倾颜这边,格外的冷清。 宁恩恩的眼神好像是在说。 女一女二又怎么样? 还不是没人搭理你们? 萧倾颜给了宁恩恩一记大大的白眼。 她凑到苏见月的跟前问道:“月月姐姐,你跟她,真的可以演成好闺蜜吗?” 不仅萧倾颜严重怀疑。 就连苏见月自己都开始怀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只能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 男二号俞枫倒跟沈慕白和几位饰演长辈的老戏骨打完招呼之后,就站在了苏见月旁边。 苏见月却不是很想搭理他。 原因是,今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了那条消息。 半夜一点钟,给她发消息讨论剧本? 苏见月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 哪里能不知道,这个俞枫安的是个什么心? 萧倾颜像是看出了一些弯弯绕绕,连忙顶着一张笑脸,凑到了两个人中间。 “俞老师,月月姐,副导演喊拍照了呢!” 苏见月点头,“那我们先过去了!” 她没有跟俞枫正面说话。 可俞枫的眼神,却毒蛇一样的缠绕在了苏见月的身上。 即便背对着她,苏见月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如同跗骨之蛆,令人恶心至极。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 苏见月拍的第一场戏,就是跟男主沈慕白的分手戏。 沈慕白在业内,口碑极好。 是少有的,有演技有流量的新生代男演员。 更是上一届的视帝。 一开始,就是需要情绪爆发的场景,对沈慕白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苏见月提前做好了功课。 也在私下里,和沈慕白研究过这一场戏,想要达到的效果。 沈慕白是一个很会带戏的男演员。 苏见月的基本功本来就不差。 对剧本的理解也透彻。 沈慕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带进了情境里面,苏见月的也十分给力的将所有的点,全都演绎到位。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超级棒。 现场不少工作人员都看哭了。 一对相爱却被迫分手的恋人。 苏见月绝望的那一刻,仿佛整片蓝天都在一瞬间灰败了下来。 直到导演喊了“咔”。 苏见月一直忍着的眼泪,才汹涌澎湃地流出来。 阮啾啾的上前抱住了她。 俞枫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巾。 苏见月眼眶红红的,并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极为疏离地说道:“谢谢,我自己有。” 阮啾啾当然是向着苏见月的,连忙拿出了纸巾,替苏见月将眼泪点干。 化妆师赶过来补妆。 俞枫拿着纸巾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随即,他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将纸巾揉皱,握在了手心。 “没事儿,我还以为你没带呢!” 接连两次败兴而归。 俞枫有些烦躁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他的视线,与宁恩恩的交汇了一瞬。 转瞬即逝。 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天的戏份并不重。 下午六点就收了工。 苏见月收拾完东西,坐在了回住处的观光车上。 回到了酒店,苏见月刚踏入房间,俞枫就斜斜地倚在了苏见月房间的门框上。 他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poss,将垂在眼前的刘海,轻轻地往边上拨了拨。 看起来油得不行。 “苏小姐,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起研讨一下剧本,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意思啊,晚上,我有约了!” 苏见月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俞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见月。” 他沉声喊着苏见月的名字。 苏见月警惕地攥紧了手里的包。 “日料还是火锅?” “我说,我有约了,俞先生是听不懂人话吗?” 俞枫向前一步,想要进来。 郑苗立即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一只手,压在了俞枫的肩膀上。 “我劝你出去。” 俞枫并没有把这房间里的三个女人当一回事。 实际上,如果不是郑苗突然出现,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房间里面,除了苏见月和她的助理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在。 一个女人而已,在他面前牛逼什么? 如果苏见月不是云景集团的大小姐,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苏小姐,我只是想要跟你约个饭而已,你何必这么放不开?” 郑苗才不听他的废话。 她在俞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抡起拳头,对准俞枫的肩膀,直接将俞枫打了出去。 俞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的像根麻杆儿一样的姑娘手劲儿居然这么大。 一拳将他打倒,差点被嵌进身后的墙壁里,变成壁画挂起来。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强忍着肩膀的疼。 放着狠话。 “苏见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见月还没说话,萧玉祁便从苏见月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身的贵气,气度不凡。 站在俞枫的对面,看他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苏见月没想到萧玉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紧张地看向阮啾啾和郑苗。 对上了阮啾啾那一双亮晶晶的八卦之眼。 郑苗相对而来,则平静得多。 她十分自觉地让开了位置。 退到了萧玉祁的身后。 “你要约谁吃罚酒?” 他两步上前。 一把揪住了俞枫的衣领。 轻车熟路地将俞枫拖去了楼梯间。 一群黑衣保镖守在那里,禁止行人出入。 萧玉祁一拳狠狠砸向了俞枫的胸口。 俞枫像一只黑色的蛤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说,你要约谁吃罚酒?” 冷冽的语气,比钢刀更加锋利。 将俞枫吓得,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将屁股向后挪。 “没……没有,是我,我吃罚酒,兄弟,我不知道苏见月有男朋友,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俞枫嘴上道着歉。 心底里,却把宁恩恩骂了千万遍。 那个该死的女人,骗他说,只要得到了苏见月,就能借着云景集团女婿的身份,在娱乐圈平步青云。 她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 今天,他要是活着回去,一定要把宁恩恩那个贱女人玩死不可! 第266章 这个男人这么凶,不会打月月姐吧? 萧玉祁一把抓住了俞枫的头发,迫使俞枫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说,你今天,找了她几次?” 萧玉祁的眼神有多冷。 俞枫的心跳就有多快速。 “没……我今天,没找过苏小姐,真的。” 萧玉祁轻轻地睨了一眼跟过来的郑苗。 郑苗答道:“他今天,看了小姐六十八眼,找了小姐三次。” “我……最讨厌撒谎的人。” 萧玉祁咔嚓一下,卸掉了俞枫的肩膀。 “啊!” 俞枫疼到浑身的汗水,猛然乍出。 脸色惨白的像鬼。 就在俞枫绝望到以为自己今天会交代在这里的时候。 只听到咔嗒一声。 他的骨头又被萧玉祁接了回去。 俞枫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惹了她,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萧玉祁见过无数种酷刑。 这点伎俩,在他手里头,不值一提。 可对付这里的人,已然足够。 若不是杀人犯法,俞枫此时,应该成为了阎罗殿前的一盘菜。 萧玉祁又是一掌劈下去。 “啊!” 这一声惨叫,比前面一声,更加惨烈。 萧玉祁不知劈到了他后背的哪个位置。 俞枫有一种体内骨头错位,卡住了他五脏六腑的窒息感。 整条安全通道里面,全部充斥着俞枫的声音。 然而! 楼道每一层的出入口都被保镖把守,外面的人进不来。 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紧随其后,又是一掌。 痛苦的感觉再次消散。 俞枫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哪里还有半分的英俊帅气? “你今日寻了她三次?” 萧玉祁问道。 他起身。 俞枫已经全然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他趴在地上,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落水狗。 出气比进气还多。 眼底除了惊恐,就是绝望。 听这话的意思,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还要再来一次? 男人的手段会一次比一次残酷。 以至于他的身体,会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 再来一次,他只怕不死也得废掉大半条命。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萧玉祁的脚,踩在了他的腿骨上。 那是腿骨与髋关节的接口处。 俞枫有预感。 这一脚如果踩了下去,他即便不死,也会半身不遂,去半条命。 萧玉祁从不是个仁慈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顾虑苏见月,他有一万种方式,让这个男人痛苦地死去。 “是宁恩恩,那个贱人蛊惑我,他说,苏见月是苏家的千金大小姐,又是文影后亲自认证的亲生女儿,只要……只要我把她搞到手,以后,她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大哥,我真的是受人蛊惑的,好在我也没犯错不是?您能不能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萧玉祁改踩为踹。 一脚将俞枫踹飞。 俞枫如同一只破碎的皮球,被强大的力道,狠狠的踹飞,撞到墙上,随即落地。 紧接着,传来一声闷重的声音。 那是他的包着骨骼的皮肉,重重坠地的声音。 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来,这一撞,究竟有多疼! 萧玉祁的眼神冷冽如冰。 “你该庆幸,你生在这个时代。”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萧玉祁向前一步,俞枫便后缩着颤抖一下。 他极具压迫感,居高临下。 气势如山海。 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刀了结了俞枫。 偏生。 他的口中,却说着最遵纪守法的话。 “去找警察坦白这件事情,我只需要得到一个结果,把宁恩恩送进去,时间越长越好。” 闻言。 俞枫劫后余生。 对比牢底坐穿。 他只是被揍了一顿,人家还没打他的脸。 已经算是万幸。 “是,我会的,大哥您放心,我这就去警局自首。” 俞枫顾不得身体的疼痛。 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安全通道。 却在出门的那一瞬,看见了站在通道斜对面的苏见月。 俞枫下意识的双腿一软。 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苏小姐,对不起,之前是我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我给您磕头。” 俞枫一连对着苏见月磕了三个头。 安全门传来嘎吱一声响。 俞枫便像是身后有鬼似的,还不等苏见月回答,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电梯前面,疯狂地按着下楼的按钮。 萧玉祁抬起双手,挡住了苏见月的眼睛。 再用另一只手,将她转了个方向,推进了房间。 根本就没看见,站在苏见月身边的阮啾啾。 阮啾啾错愕地看向郑苗。 “苗苗姐,这个男人这么凶,会不会打月月姐啊?” 郑苗:“……” “不会!” 苏见月的房门咔嗒一声关上。 萧玉祁才松开苏见月的眼睛。 对上了苏见月那双无奈的视线。 “萧先生,你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就听不见惨叫声了吗?” 萧玉祁眼神飘忽,心里发虚。 “你可不可以……假装听不见?” “萧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幼稚?” 萧玉祁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即摇头。 “你是第一个。” 谁会说一个手段残忍暴戾的人幼稚? 普天之下,会这么以为的人,除了他的月儿,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哎哟,这是我的荣幸啊!” 萧玉祁一把抱住了苏见月,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将苏见月放在自己的腿上,半搂着他。 “大军已经出发,之前你给我找出来的那些以我们那个年代的技术,可以造出来的装备图纸,我已经让秦仲着手研究制作,若是能够大批量的投入军用,这一场仗,兴许真的没有那么难打。” 苏见月抚平了萧玉祁皱起的眉头。 “你应该开心一些,是不是?” 苏见月轻吻在他的眉心。 起身,拉起萧玉祁的手。 “你肯定又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见月拉着萧玉祁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 阮啾啾刚和郑苗商量着,点好了外卖。 她下意识地问道:“这么快?” 秒懂女孩苏见月:“……” 阮啾啾连忙捂住了自己这张破嘴! 第267章 金主爸爸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慌乱的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么快就说完话了?” 成功找补成功。 阮啾啾才扯起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看着两个人整整齐齐的衣着,月月姐就连口红都没有花,她就应该想到,这两个人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啊,让你失望了呢!” 苏见月抬手,搓了搓阮啾啾那张圆润可爱幼态十足的脸。 阮啾啾好不容易逃离了苏见月的魔爪。 “月月姐,这位先生是……” 苏见月大大方方地介绍道:“他姓萧,你可以喊他……嗯……姐夫!” “诶?” 阮啾啾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 这个男人,阮啾啾很有印象。 上次在秀场走秀。 满T台的世界级模特。 只有这位萧先生最帅! 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那场秀结束之后,往上究竟有多少小姐姐在疯狂的扒他的个人信息。 然而,这个人好像十分的神秘,她们扒拉了许久,甚至连一个全名的都没扒出来。 这一届的网友,可真不给力! “苏!见!月!” 荣姐一字一顿的喊出了苏见月的名字。 苏见月忽然间毛骨悚然。 她感受到了来自她身后阴恻恻的视线。 僵硬的扭头。 果然对上了荣姐那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苏见月还没开口。 萧玉祁便挡在了苏见月的身前。 “您好,我是月儿的男朋友,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萧玉祁自然舍不得看见苏见月为难。 于是。 苏见月眼睁睁的看着荣姐把萧玉祁带去了阳台。 并且荣姐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阳台的玻璃推拉门。 跟苏见月彻底隔绝。 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很好。 若是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讲话,苏见月根本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苏见月只能放弃。 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客厅。 “荣姐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啾啾嘿嘿一笑。 “你们前一秒进去,荣姐后脚就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我也没想到,荣姐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就出来了。” “呵呵!” 恋爱不易,仙女叹气。 阳台上,荣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论是脸蛋、身材、还是气度,都是一顶一的好。 她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一定也会被这样的男人,迷得要生要死。 但是现在…… 她扶额,酝酿了一番语言。 “萧先生,是吧?” “正是。” “月月是一名公众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放大,挑刺,诟病,即便是她的脖子上,多出来一条项链,手腕上多出一条手链,都会被人拿出来一一细品,更别提,她的身边,多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之前,因为家庭的关系,她在娱乐圈已经耽误了好几年,现在,她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在这个时候谈恋爱,对她来说,不仅没有加成,反而还会影响到她的事业发展。” “所以我希望,你尽量避免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万一被拍到什么,影响到她的事业,我会逼着她,在你和事业之间,做出抉择。” 苏见月现在签的的公司的S级合同。 璀璨娱乐打算将最好的资源,全部砸在苏见月的身上,前期投资,不言而喻。 如果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被雪藏、掐断商务、赔偿巨额违约金…… 每一样,对于一个上升期的艺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更何况,在内娱,人们对于女明星的要求,格外苛刻。 过了嫰到可以掐出水来的黄金年龄,以后再想起来,那可就难了! “请你放心,我同月儿在一起,只希望她能够更好,一定不会影响到她的事业发展。” “漂亮话谁都会说,重要的是,你必须得做到。” “一定。” 萧玉祁忽然想起,顾清泽上次给他的东西。 于是。 他从一身矜贵的古装袖袋里面,抽出了一张……名片。 黑色的名片,彰显着不凡的气质。 上面用烫金的大字标注着一行名称。 开元盛世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萧玉祁。 “开元盛世?” 荣姐读出声来。 “这个名字,怎么真么耳熟?” “不对,开元盛世?” 她的嗓门骤然拔高。 荣姐的丈夫是一个专业的金融顾问。 最近,她的丈夫没少在她的耳边念叨着这个开元盛世。 这段时间,云景集团董事长苏云天和妻子文景兰闹离婚,儿子苏禹琛出走星云娱乐自立门户。 裴家也因为南山别墅时间身陷囹圄,股价一跌再跌,随时可能破产清算。 裴氏之所以拖到今天还没倒闭,就是因为,有一个凭空而起的开元盛世,疯狂地收购着裴氏的股份。 不仅如此,开元盛世好像那个一夜暴富的土大款,不仅以低价,收购了裴氏百分之四十的股票,还弯道超车,光靠砸钱,抢走了云景集团今年最大的项目。 在这个节骨眼上,苏云天被曝出婚内出轨,养小三,夫妻离心,父子反目,并且,最大的生意谈崩。 董事会的人对此颇有微词。 苏云天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一连丢失了三个大单子。 每天蒸发的市值,称得上恐怖。 凭借一己之力,成为裴氏目前最大的股东。 还导致了云景集团龙头地位岌岌可危,这个开元盛世可谓是金融界如今的风云公司。 那位暴发户的董事长,迄今为止,都没有人能够扒出一丁点儿的信息。 却不想,他竟然是自己手底下艺人的……男朋友? 荣姐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天呐!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让金主爸爸不要影响艺人的职业发展? 要命了不是? 有了一位财力这么雄厚的金主爸爸做男朋友,苏见月能在娱乐圈坚持一天不退圈,都算是璀璨娱乐赚的,她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谈,随便谈,不用在乎我的想法,真的,我希望我手底下带出来的每一位艺人,都能够事业爱情,全面开花。” 数钱数到笑哈哈! 第268章 到底谁委屈? 萧玉祁的名片,被荣姐紧紧地攥着。 她看向萧玉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金疙瘩。 苏见月并不知道萧玉祁究竟和荣姐说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荣姐出来的时候,走路似乎有些飘。 临走前,荣姐还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苏啊,你跟萧先生,得好好处啊,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她的手,拍着苏见月的肩膀。 拍得苏见月一愣一愣又一愣。 ??? 荣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点儿,跟苏见月住在同一个楼层的艺人们,大多都在外面吃饭,还没回来。 苏见月的外卖到的时候,外面才隐约开始响起别人的说话声。 阮啾啾和郑苗,十分有眼色地把客厅沙发的位置让给了苏见月和萧玉祁。 她和郑苗则将自己的那一份饭菜端到了餐桌边上吃。 因着拍戏,苏见月吃的是减脂餐。 萧玉祁的面前,则放着一份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鲍鱼捞饭。 在萧玉祁揭开盖子的时候,苏见月十分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唾沫。 萧玉祁看看自己的餐盒,又看看苏见月的。 “这都是生的,如何吃得?” 萧玉祁说着,便要将苏见月面前的餐盒换到自己这边。 苏见月按住了他的手,夹起一片生菜叶子就往嘴里塞。 “我现在需要减肥,每天只能吃这些。” 萧玉祁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这般瘦弱,为何还要减肥?” 苏见月认同地点头。 嘴巴却瘪瘪说道:“没办法,因为角色需要,我要在下个月之前,再瘦十斤!” “十……” ??? 萧玉祁第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十斤?” 他似是难以接受这个数字。 “你本就瘦得像只猫儿一样,若是再瘦十斤,岂不是风一吹,便能将你吹跑?” 苏见月放下筷子。 双手捧着脸,跪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毯上,胳膊肘杵着光洁的茶几桌面,冲着萧玉祁,甜甜地眨了眨眼。 “我这么美,要是不小心吹到了别人的怀里,别人肯定是不会把我还给你的呢!” 萧玉祁又好气又无奈。 他低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汤汁捞饭,随即又夹了一块鲍鱼放在米饭上,将勺子,送到了苏见月的唇边。 “是,所以,你得多吃一些才行,万一你被吹跑了,我该如何是好?” 苏见月嗅着唇边这一勺色香味俱全的饭,口水疯狂分泌。 但是…… “我真的不能吃!” 因为剧情需要,她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瘦到理想的状态,去拍那场崩溃爆发,随后得抑郁症的戏份。 苏见月一想到,到时候,她顶着一张珠圆玉润的脸,去饰演一个饱受内心和精神折磨的病患,她就不寒而栗。 别说导演那里过不去了。 便是连她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 她继续吃菜叶子。 “下个月,我再吃回来!”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萧玉祁伸过来的勺子。 “这个月,你休想诱惑我!” 萧玉祁收回勺子,眸露心疼。 “我会让人做一些健脾养胃的膳食,你每日早上,或多或少吃上一些,不可以拒绝。” 苏见月有些迟疑。 萧玉祁再退一步:“我会让人做得清淡些,你可用。” “也……行吧!” 吃了饭,苏见月又把人拉去了她的房间。 萧玉祁盘腿坐在苏见月的床上刷手机。 苏见月洗完了澡,从外面进来。 她的身上穿着粉色的珊瑚绒睡袍,长长的头发上面,包着粉色的干发帽,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 萧玉祁的视线,在苏见月进门的那一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颇为新奇的看着苏见月打开那些奇奇怪怪的瓶子,一层一层地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涂着什么。 “你便是用这些,笼络住了母后的心?” 苏见月扫了一眼满桌子的护肤品,得意扬扬地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些东西,是个女人里面,至少有八个,都爱美,护肤和美容这样的话题,对于女人而言,不分古今。” “你同母后说了什么?连带着琅琊王氏最近,小动作都少了许多。” 他之前,千防万防,生怕母后与月儿正面交锋,唯恐月儿会吃亏受辱。 如今这样的局面,真的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前两日,我去慈安宫请安,母后还问起了你,指责我不该终日将你锁在我那里,不让你出去见她,还催促着我尽快给你一个名分,这般没名没分地让你跟着我,是委屈了你。” 听了这话的萧玉祁,真是满腔冤情无处诉。 他将脑袋歪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似是无奈地问道:“苏姑娘,你说说,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委屈了谁?” 苏见月抹完了护肤品的手,往萧玉祁的脸上揉了揉。 “我给你名分了呀!我一直向别人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童叟无欺!” 萧玉祁的大手扣住了苏见月的后脑勺,迫使她身体前倾,靠近了他。 “可我要的名分,是你我二人结为夫妻,我大开中门,以江山为聘,娶你入宫,立你为后。” 在天虞,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谈婚论嫁,结为两姓之好。 可没有谈恋爱这样的过程。 “但是……” 苏见月有些为难。 “你今年才二十一!” 一起提年龄,萧玉祁就破防地往苏见月的唇瓣上重重咬了一口。 “二十一又如何?父皇二十一的时候,大皇兄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 “话是这么说!” 苏见月捂着吃痛的唇,将萧玉祁往外面推了推。 “但是,在我们这里,男人二十一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算我想嫁,你也不能娶啊,违法。” 萧玉祁:“……” 苏见月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萧玉祁一把将她捞到了床上。 “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的距离太近。 苏见月坐在他的双腿上,他鼻息间的热气,落在了她的耳蜗,有些痒。 “我没骗你,是真的。” 萧玉祁惩罚性地咬了一口苏见月的耳珠。 苏见月再次推开了他。 “你是狗吗?怎么总咬我?” 萧玉祁重新凑近。 “那我……亲你?如何?” “啊!” 苏见月一声惊呼。 “你别这样。” “痒!” …… 第269章 今晚就去? 俞枫的动作很快。 当天晚上,纪导那边,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宁恩恩蓄意教唆他人,谋害苏见月的安危,已经连夜被警方带走拘留。 俞枫是个聪明人。 他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宁恩恩的身上。 一口咬定了,是宁恩恩看苏见月不顺眼,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勾引苏见月。 他还说,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种一心只想靠着女人上位的软饭男,出于对正义的坚持,和良心的谴责,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报警,曝光宁恩恩恶毒的内心。 一番话,说得陈词激昂,字字铿锵,顶着一身浩然之气,正得发红! 那架势,堪比入党宣言。 丝毫都没有提及自己油腻到,差点让苏见月反胃的过程。 于是乎,宁恩恩被捕拘留,所有的辩解,都成了诡辩。 相信了俞枫正道的光的警员们,根本没人相信宁恩恩的狡辩。 当然,这其中,还有开元盛世执行CEO顾清泽的手笔。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好公民。 顾清泽坚信,他只要将他成功路上的所有拦路虎,全部上交给国家,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他就能把开元盛世做大做强,让公司成为行业的领头羊! 纪导在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脑袋上顶着大大的‘无语’两个字,给苏见月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彼时,苏见月也刚刚接到了警局的电话,核实情况。 接受视频的时候,委实是有些心虚。 开机第一天,就把剧组艺人闹进了局子。 这件事儿,即便苏见月是受害者,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俞枫和宁恩恩的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 苏见月十分诚实地摇头。 “导演,我发誓,我真的不知情,俞枫今天一直过来找我说话,但是我对他不感冒,一直不乐意搭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警局报案。” 纪导烦躁的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同组演员背地里撕逼,连当事人都没惊动,就把自己整进警察局的。 这个戏,还怎么拍? 好在宁恩恩今天拢共只拍了两场戏,现在找到替补演员,迅速进组,也不会影响整体的拍摄进度。 “看在秋秋的份上,我信你这一次,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接下来几天,你和女三号的对手戏全部暂停,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再来场地拍摄,具体拍摄时间和场次,我会让人发送到你的手机。” 临时调整行程,纪导没有发飙,已经是给了苏见月天大的面子。 苏见月没敢多说一个字。 只格外乖巧地点头,“好的,一切都听纪导安排!” 纪导迅速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不到十分钟,苏见月就看见了阮啾啾转发给她一条剧方官微发布的解约动态。 正式宣布与宁恩恩解约。 纪导这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苏见月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苏见月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她往后面一倒。 萧玉祁恰好抬手,托住了她。 苏见月搂住了萧玉祁的脖子。 笑眯眯地说道:“萧先生,我明天休息一天,过去陪你,好不好?” 萧玉祁顺势压下。 “不如……今晚就去?” 苏见月被他一下子带去了偏殿。 萧玉祁根本就没有给苏见月拒绝的权利。 他圈着苏见月,任由她窝在自己的怀中,内心格外的安宁。 苏见月拍了一天的戏,已经困到不行。 两片眼皮不停地打架,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三更已过。 整个世界像被月亮催眠,陷入深深的梦中。 一片嘈杂声起。 郡主府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了,昭阳郡主自缢了!” “快请太医,去宫中禀报太后娘娘。” 整个安乐侯府,如今全靠着昭阳郡主身份生活。 早已经不复往日辉煌。 侯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太后对她避而不见。 就连昭阳,也因为发生了那档子事儿,被太后彻底厌弃,再难进宫一面。 汝国公府的董十安领着一群建安城中的贵公子们,在九州坊被陛下亲自逮住。 拢共不下二十家权贵人家的公子被抓。 这两日,为了赎人而抬进国库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得了晦气,又损失了钱财与颜面。 汝国公夫人不知听到哪路大仙算卦,说昭阳郡主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丧门星命格。 原本,这件婚事,是陛下亲自赐婚。 那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们董家便是连抵赖,都无从赖起。 更何况,昭阳郡主再不济,那也是先帝亲封的郡主。 她的表姨母是当今的皇太后。 虽说眼下,安乐侯府落魄了,但是董家身为正儿八经的皇亲。 定然是做不出糟蹋了人家闺女,又不负起责任的事情来,有损汝国公府的颜面。 谁知,昭阳与董十安的婚事才定下不过半日,程家便发生了这样的丑事。 这让汝国公夫人,连带着汝国公,都愈发的,将昭阳是个丧门星这样的箴言,当成了真话。 他们思来想去,陛下亲赐的婚事,不能推脱。 那么,他们要如何才能在足以保证董家利益,又不忤逆陛下圣意、得罪太后的情况下,顺利地解决这件事? 于是乎,汝国公夫人想了一招。 她差人去了郡主府传话。 董家十安生性顽劣,一身犟骨,他不愿迎娶昭阳郡主为正妻,然,皇命难违。 董家明知道昭阳郡主风流多情,品行不佳。 依旧选择勉为其难,迎娶郡主进门。 不过,董家十安会在成亲三日后,迎娶迎川府尹蒋蔚然之女蒋岁岁为贵妾,入汝国公府,与昭阳郡主共同侍奉夫君,孝敬婆母,为汝国公府开枝散叶。 昭阳自小被娇宠着长大。 嫁给董十安本就并非她意,她如何还能接受这等荒谬的条件? 于是,她选择了在夜深人静之际,用一根白绫,了解自己的性命。 然而。 真实的情况却是。 她早就计算好了贴身婢女进门的时间。 只要她将白绫系得松一些。 婢女和嬷嬷再来得及时一些。 她根本就不会死。 昭阳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 第270章 苦口婆心 消息如风。 宫门早已落锁。 可郡主府内的消息,依旧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慈安宫。 惊扰了沉睡中的太后。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从前,太后对她,也是千般宠,万般爱。 如今,她性命攸关。 需要太医救命。 即便她们之间心生龃龉。 太后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闻不问? 她顶着昏沉的脑袋,挥了挥手。 “传哀家口谕,宣院正大人前去郡主府,好生瞧瞧昭阳。” 巧珍应声退下。 太后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王爷那边,如何了?” 桂嬷嬷道:“今日来信,说是王爷的身体,已经大好,再调理月余,便能完全康复。” 太后重重地叹气。 “皇帝如今能耐了,倒显得哀家与王爷,愈发的不中用。” 桂嬷嬷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吧,你自小便跟着我,几十年的情分在这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桂嬷嬷心疼的看着日渐憔悴的太后。 “太后,奴婢打小跟着您,您心中所想,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奴婢,奴婢心知您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您又何必处处与陛下作对,闹得您与陛下二人,都不高兴?” 桂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位苏姑娘,奴婢瞧着她古怪得很,整日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讨得太后您的欢心,可咱们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出那姑娘的来历,这件事情,您不觉得可疑吗?” 按理说,依照萧临深的势力,想要查出一个人的底细,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太后接连动用了王家的关系与萧临深的势力,都没有探出那位苏姑娘的半分底细,她就像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 没有前尘,没有过往。 想来的时候便出现,不想来的时候,则消失。 “你的意思是?” 太后迟疑。 桂嬷嬷继续说道:“太后,您想想北境那边的传言,陛下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都能大获全胜,有没有一种可能,传闻中的神女、神水、神兵,都是真的?” 太后的心中咯噔一下。 “可哀家也没瞧出那丫头有什么不对?” “若真是神女,伪装成凡人,咱们肉体凡胎,如何能够看得出来?” “太后,您想想,这皇宫虽大,里头住着的人再多,何至于这般久了,还为找出那个姑娘的藏身地来?” “陛下日理万机,就算不守礼法,让苏姑娘与他同食同寝,可陛下成日里头,忙着上朝,面见朝臣议事,咱们也未曾见过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那姑娘带着!” “连着陛下的寝宫,都未曾有过苏姑娘居住的痕迹,您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 自然奇怪。 一个人,每日住在这里,与偶尔住在这里,是有区别的。 不说别的,便是女儿家每月一次的月信,都不可能全无痕迹。 陛下的宫内,伺候的人依旧是那些。 苏姑娘的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婢女,每次出入宫内,身边都只有破军跟着。 这本就不正常。 “若她真是神女,一心辅佐陛下,稳固朝局,收拢权势,您说,待陛下功成之后,反手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又会是谁?” “即便您不畏生死,可是还有鹿角巷那边,您可得仔细为那边的主儿打算着啊!” 桂嬷嬷不愧是太后身边最为贴心的老嬷嬷。 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太后的心坎儿上。 “您想想,那位苏姑娘摆明了是诚心想要与您交好,缓解您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您何不顺水推舟?就着她送来的台阶下了,与陛下冰释前谦?” “可是……” 太后依旧犹豫。 “阿深那边,又该如何?他为了我,筹谋半生,好容易坚持到了现在,我如何能够在这样的关头,弃他不顾?” 年少慕艾,怦然心动。 阿深是这么些年支撑她走过来的动力。 他已经深深地融进了她的骨血,她弃不掉,也不可能背叛。 桂嬷嬷推心置腹地同太后说的这些话,早已经在她的心中盘旋了许久。 有些事情,太后身在局中,看不清,摸不透。 可她,旁观者清。 看的,比太后更加明白。 “太后,陛下大势已成,王爷那边,您若是能劝,尽量去劝,才是上上之策,若是大家都能活着,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为何又要一心往死路上扑?” 桂嬷嬷的眼中泛着泪花。 烛火跳跃,忽明忽暗的光线下。 她脸上的泪,分外刺目。 “您一心为着王爷着想,可奴婢却瞧着,王爷的心,未必全然都在太后您的身上,若是您劝说不住,王爷仍旧一意孤行,奴婢便是冒着太后不喜,也要掏心掏肺的同您说两句,若是王爷最终,定要与陛下为帝,您该早做打算,及早抽身才是。” 原本,琅琊王氏,退隐朝堂多年。 老家主还在时,便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可,自从老家主去世之后,现在的家主,也就是太后的哥哥,频频出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陛下的底线。 若是哪一天,陛下执意要拿王氏开刀。 有了那么多的把柄握在手中,王氏哪里还有翻身的余地? “良禽择木而栖,就算是为了您自己,还有鹿角巷的那位主儿,您也该好好考虑一下,日后应当如何!” 这样的话,普天之下,除了桂嬷嬷之外,怕是再没有人会同太后讲了。 太后哪里不明白桂嬷嬷的一片苦心? 只是,叫她放弃萧临深? 她如何舍得? “你容哀家想想,再……想想!” 桂嬷嬷伺候着太后重新躺下,贴心地为太后盖好了被子,又将冷掉的汤婆子,重新换了新的。 热乎乎的汤婆子放在太后的脚边,一瞬间,她便暖和了起来。 “奴婢今夜,就守在外头,太后您早些安睡,昭阳郡主估摸着明日还会趁机进宫,太后您得养精蓄锐才行。” 昭阳郡主闹出这一局,不仅打了汝国公府的脸,还落了太后的脸面。 一位先帝亲封的郡主,是太后家的表亲,又在太后膝下教养着长大。 被人当众抓住了与汝国公府公子的腌臜事,还上吊拒婚? 太后若是不想与陛下闹得太僵,这一堆糟心的事儿,还得太后亲自出面解决才行。 第271章 只是想要嫁给你 昭阳的消息,既然传到了太后那里,便会更早一步,传进萧玉祁的耳朵。 彼时,苏见月正窝在萧玉祁的怀里睡得正香。 萧玉祁不忍惊动了苏见月,只浅浅地吩咐了两句,多福便退出了房间,着手安排后续事宜。 翌日。 托宁恩恩的福,苏见月可以休息一天。 跟阮啾啾和郑苗交代了两句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了萧玉祁这边,昨天听萧玉祁说,太后总是念叨她。 于是,在萧玉祁忙着面见朝臣议事的时候。 苏见月拿上了她惯用的化妆品,打算去找太后,探讨探讨妆容。 出门的次数多了。 满皇宫的人都知道,陛下身边,多了一位不能惹的小祖宗。 那位姑娘,貌美得不似凡间的姑娘。 有一头漂亮的长卷发。 最喜爱粉色的衣衫和首饰。 爱吃甜食,十分爱笑。 整座皇宫,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从萧玉祁的寝宫,去向太后的慈安宫。 这一条路,苏见月已经熟稔。 破军一如既往地跟在她的身后。 初冬的御花园中,并没有什么格外好看的景色。 苏见月绕着假山下的石子路,走到慈安宫跟前的时候。 远远的,便看见了几名嬷嬷正在拉扯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状若疯癫。 不住地挣扎。 苏见月十分聪明地顿住了脚步,没再往前。 她对这个时代,只有浅显的了解。 对于每个人的人际关系,都不太熟悉。 在这个阶级分明格外清晰的朝代。 太后的热闹,可不是她能看的。 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慈安宫里看门的小太监们远远地就看见了苏见月的身影。 其中一名小太监,小跑过来,躬着腰,毕恭毕敬地行礼:“姑娘万安。” “我本想找太后娘娘说说话,既然太后这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那我便先行离开,日后再来。” 小太监连忙说道:“太后娘娘说了,若是姑娘来了,直接进去即可,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姑娘无需避讳。” 苏见月看了一眼身边的破军。 看清了破军点头。 才应下声来。 “劳烦公公带路。” 小太监机灵地从破军的手里接过苏见月的化妆箱。 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 就在苏见月路过嘈杂的事发地的时候,在嬷嬷手中不停挣扎,大喊大叫的昭阳郡主,一眼便认出了苏见月那张,令她万分厌恶的脸。 这个贱人,就是凭借着这张脸,勾引了皇帝表哥。 不仅如此,这个贱人,还坏了自己的大计,害得自己,不得不嫁给董十安那个浑蛋。 琼华殿那次,这个贱人就看了她的笑话。 今天她这么狼狈的模样,又被这个贱人看见。 这个贱人的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儿吧? 昭阳郡主铆足了劲儿,推开了围绕着她的几个嬷嬷。 “姨母,你以为,你同这个贱人交好,皇帝表哥便能与你冰释前嫌吗?你做梦!” 既然沾染上了她,又怎么可以轻易舍弃掉她? 不能! 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舍弃掉她。 没有人! 只要这个贱人死在她的手上,死在慈安宫的门口。 皇帝表哥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太后的所作所为。 琅琊王氏想轻易地舍弃他们安乐侯府? 简直是痴人说梦! 昭阳郡主像是疯了一般,一头撞向了苏见月所在的方向。 破军眼疾手快,一脚将昭阳踹飞出去。 就在此时。 原本拎着化妆箱给苏见月领路的小太监。 将手里的箱子高高抛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他的袖口,冒出了一只泛着寒光的匕首。 借着他与苏见月格外相近的距离,他就那么直挺挺地伸出了手。 企图一刀贯穿苏见月的胸膛。 昭阳的举动,破军的反应,所有人目光交汇之处…… 他算准了一切。 却唯独没有算到,苏见月竟然早有防备。 他根本就不知道,苏见月腰间挂着的那根造型精美的黑色短棒,竟然是一件远远超出他认知范围之外的武器。 电棍被苏见月牢牢地握在手中,苏见月将电流开到了最大。 直挺挺的,将电棍落在了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的手里握着金属的短刀。 短刀本就传电。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见月必死无疑的时候。 那位小太监竟然如同疯牛一般抽搐,他的手像是粘在了一起似的。 怎么也放不开手中的匕首。 不过眨眼的功夫。 他便开始翻起了白眼,口吐白沫。 整个人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苏见月这才松开电棍的按钮。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身体一软。 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一抬手。 她看见了萧玉祁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脸上带着急切的怒容。 大手却紧紧地扣住苏见月不盈一握的纤腰。 昭阳从地上爬起来,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再次冲向了苏见月的方向。 这一次,她被萧玉祁的长腿,再次踢飞。 萧玉祁用了十成的力道。 一脚踢断了昭阳前胸的肋骨。 昭阳像是一只破布娃娃,落在了慈安宫门外的石兽前方,颓然坠地。 她的口中呕出大口鲜血。 眼神涣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艰难地抬起手。 想要抓住萧玉祁的衣摆。 一抬手,抓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原来,皇帝表哥一直都离她那么远啊? 他明明就在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怎么会这么远呢? “我……我只是想要……想要嫁给你而已!” 她的眼泪,忽然混出了鲜红的血色。 太后从殿内赶来,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奄奄一息的昭阳。 落在她手边的金簪。 倒地不起,依旧抽搐的小太监,还有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苏见月被皇帝紧紧地抱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太后一瞬间,便明白了昭阳的算计。 因为她不愿意再帮昭阳,所以,昭阳就想到这样的办法,让她与皇帝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太后的后背,倏地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甚至不敢去想。 若是昭阳今日真的得手。 依照皇帝的性子。 她与王氏众人,还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 第272章 你抱抱我 如何不恨? 太后踉跄几步,桂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想要出声解释。 萧玉祁却冷着脸,寒若冰霜的声音率先响起。 “昭阳郡主蓄意谋害寡人,万死难辞其咎,传令下去,查抄郡主府,满府杀之!” 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过太后。 抱起苏见月转身就走。 太后摇摇欲坠,她一把抓住了桂嬷嬷的手。 “皇帝以为是我?” 她像是在确认。 明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太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不能再拖了。” 当一个人有了软肋,便再不能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 两害相权取其轻。 早做决断,早了事! “你说的没错!” 没错! 太后眉宇间多了几分狠厉。 “来人,把这个小太监彻查清楚,将与他有关联的所有人全部抓捕提审,务必要将事情的原委,与哀家一一交代个明白。” “是。” 破军的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半晌。 终于,他鼓起勇气,弯腰。 捡起地上那根被苏见月遗落的电击棒。 揣进胸口。 跑! 唉呀妈呀,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做贼。 可真是太刺激了。 萧玉祁明显在生气。 苏见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电击棒掉了。 她的手环着萧玉祁的脖子。 双眼一直定定地盯着萧玉祁那张愠怒的脸。 任由萧玉祁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御花园中,假山林立。 萧玉祁忽然顿住了脚步。 低喝一声:“不许跟过来。” 随即。 他脚步一拐,抱着苏见月,走到假山的缝隙之间。 假山中央,还有一处中台。 萧玉祁将苏见月放在了台面上。 他泄愤一般,迫切地汲取苏见月口中的氧气。 激烈的动作,荡起苏见月心湖的涟漪。 苏见月十分配合地予求予取。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呼吸与心跳交缠。 良久。 沸腾的空气才缓慢冷静。 萧玉祁抵着苏见月的额头。 双手捧着苏见月的脸颊。 “你是不是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苏见月十分好脾气的解释道:“我瞧着那个小太监确实是太后宫里的人,我才选择相信他,直接过去的。” 她十分义气地没有供出破军。 在听从小太监的话,过去之前。 她还提前向破军确认过眼神来着。 很显然。 破军也不知道,那个小太监竟然有猫腻。 毕竟,在陛下出宫前去北境的那段时间。 筛子一般的皇宫,早就被他和多福,一明一暗,拔出了所有的奸细。 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藏得那么深。 一直忍到现在,才冒头。 “况且,我不是做好准备了吗?你看,我的电棍使得多及时?” “你还骄傲上了是吧?” 萧玉祁惩罚性地咬了一口苏见月精巧的鼻尖。 “从今天开始,除了我的寝宫,你去任何地方,都必须同我一起,不许再擅自走动。” 科考在即,不少人都憋着劲儿,在朝政上做文章。 他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人将矛头指向苏见月。 毕竟,那个莫名其妙进入到他的宫殿爬床的女人,还有今日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 足以让萧玉祁拉起警钟。 在他的世界里,苏见月的安危大于一切。 “好,我答应你。” 苏见月回答得干脆。 反倒让萧玉祁起了疑心。 “你今日……怎得如此好脾气?” 苏见月坐直了身体,叉起腰。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 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然而,萧玉祁还是觉得不对。 “你有话便直说。” 苏见月张开了双手。 “那你抱抱我?” 萧玉祁将她张开的双臂重新合拢。 “说完了再抱,” 苏见月噘着嘴,“不解风情。” 美人计都不吃? 那你吃什么? 苏见月双手抱胸。 一想到今天这件事,足以让这段时间,她努力修复的萧玉祁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断裂。 她就头疼不已。 萧玉祁与太后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儿的关系,被一个昭阳郡主轻而易举地摧毁…… 一想到自己投资进去的那些护肤圣品,苏见月就一阵肉疼。 她的化妆箱被那么重重地一抛,一砸。 里面不知道还会砸坏多少东西。 脑瓜子嗡嗡的,真的! “你觉得,今天这件事,跟太后有关系吗?” “就算与她没有关系,但是,这件事也是因为她处理不当引起的,罪责在她。” “你是榆木疙瘩吧?这明显就是别人的离间计,你擦亮眼睛看一看好不好?兄嘚!” 刷了那么久的某音,萧玉祁也算是略通一些网络词汇。 ‘兄嘚’这个词,他还真的懂! 他眉目阴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见月。 “你喊我什么?” 苏见月抱歉地摆摆手。 “不是不是,我就是一时顺口,秃噜出来这么一个词儿,你忽略,忽略哈!” 她可真是太难了。 这么大一只的傲娇皇帝,明明自己在生气,还得顺毛捋着他? 这么辛苦,她这是图啥? 萧玉祁干脆靠在了身后的那一面假山上,与苏见月对面而立。 “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是一出离间计么?” “你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发火?” 萧玉祁被她气笑了。 “万一你没来得及躲开呢?我气的是她没有在她的地盘上保护好你,你以为我在生什么气?” “再者,我若是不生气,这一场戏,如何能够演得逼真?” 苏见月渐渐地回过味来。 “等等!” 她抬手,制止了萧玉祁后面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为你们之间的关系着急的人,只有我一个是吧?” 萧玉祁挼了一下苏见月的脑袋。 “嗯,我家月儿,真聪明!” 苏见月:“……”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苏见月咬着牙,抬手,招呼着萧玉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萧玉祁十分配合地凑近。 下一秒。 苏见月双手,便捏上了他的双颊。 “你知道我的那些化妆品有多贵吗?要是碎了一瓶,你得赔我十瓶。” 萧玉祁眼底的笑意陡然漾开。 “好,我赔你一百瓶。” 第273章 陛下,稳住! 萧玉祁一把搂住苏见月,细声细气的哄着。 “太后是个聪明人,在她的眼中,你的举动,便代表着我的意思,你频频向她示好,我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你的行为,她会明白的!” “那你不早告诉我?” 害的她平白为他们担心。 “你这么好骗,我也得让你长个记性才行!” 朝堂诡谲,他们要一起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如此好骗的姑娘,一不留神,被人骗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说,苏见月自觉理亏。 “那……成吧!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萧玉祁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倒是聪明!” 多福带着一行人毕恭毕敬的在假山外头候着。 苏见月和萧玉祁的交谈声越来越大。 很明显是在吵架。 苏见月从中台上跳下。 这般危险的举动,硬生生的将萧玉祁吓出了一身的汗。 萧玉祁连忙伸手去接。 没想到,苏见月跳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向后一推。 愣是将他从假山的石缝中推了出去。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啊,你平白冲我发火做什么?” 萧玉祁捂住胸口,眉峰一挑。 这……入戏也太快了些吧? 苏见月明显是戏瘾犯了。 她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你这个大坏蛋,我……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罢。 苏见月泪珠一落,捂唇,转身。 像是在拍琼瑶剧一般,哭得凄美,提起裙摆,转身便跑。 她跑得格外有技巧,似是每一片裙摆,都格外地灵动听话,连头发丝都绝美飘逸。 苏见月一边跑一边美。 这要是在拍戏现场,绝对一镜到底,一遍过。 萧玉祁面色乌青,大袖一挥。 “真是反了天了!” 他像是气极。 转身欲走。 多福战战兢兢的问道:“陛……陛下……苏姑娘那边……” 不管了? 然而。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萧玉祁便冷哼一声。 “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 说罢。 他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多福左右为难了一瞬,一甩浮尘,用尖锐的嗓音道:“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快带人去看顾着点儿苏姑娘啊!” 十来个小太监,分走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则跟着多福,陪着气呼呼的陛下一同回了寝宫。 一进门,殿门大关。 萧玉祁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派人跟着了没有?” 多福连忙道:“跟着了,明里暗里的都有人看着呢,请陛下放心。” 萧玉祁焦急踱步。 他如何能放心? “不行,你去替寡人寻一身羽林卫的衣服来。” “啊?” 多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陛下究竟说了什么。 他连忙去寻。 这一边。 苏见月一口气跑到了御花园西北角的千鲤池边。 千鲤池再过去,便是从前,萧玉祁与他的母妃居住过的幽巷。 这里本就地处偏僻,除却每日有人定时打扫,鲜少有人前来。 冬日萧索。 满树繁绿的叶片枯黄、坠落。 千鲤池碧绿的水面,落下了一层枯黄的洒金。 苏见月越是看着,就越是想哭。 她寻了千鲤池边的一处凉亭坐下。 手里头揪着一朵残菊的花瓣。 针形花瓣,被她一片一片的拔下。 又被她一下一下的丢进被凤吹皱的湖面上。 “臭男人,榆木疙瘩,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出来找找我?” “你是不知道我会冷?还是不知道我伤心?” “真是太过分了,你要是再不来找我,我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哼!” 苏见月没有半点表演的痕迹。 一面泄愤似的丢着花瓣,一面碎碎念,朝着一池的锦鲤,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来了一个人。 那人猫着步子。 一步一步地走到苏见月身后。 等走到差不多的位置。 那人抬起双手,掌心朝外。 眼看着,便要将手推上苏见月的后背,将她推进千鲤池中溺毙。 苏见月恰好转头。 “你想做什么?” 男子惊慌失措,随即扑通跪下。 “姑娘息怒,奴才只是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生闷气,以为是您迷了路,找不到方向,故而上前,是想询问您是否需要奴才为您引路?” 苏见月眼眶红红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我不认得你,我不跟你走。” 她像是预知到了危险,起身就想跑。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子,骤然狰狞双目,神色可怖。 他抽出一张帕子,上手,捂住了苏见月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 苏见月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昏死过去。 萧玉祁差点就冲上去了。 好在破军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他咬声低语:“陛下,稳住。” “人都被他带跑了!” 萧玉祁哪里稳得住? 好在破军力气大。 但凡换个人过来,指定按不住陛下。 “天枢那边已经派人跟着了,你您且放心就是。” 萧玉祁停止了挣扎。 他瞅了瞅自己这一身羽林卫的衣服,又道:“你,脱衣服。” 破军双手抱胸,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陛下……您……想干嘛?” 萧玉祁直接上手。 “寡人要你的衣服。” 他一字一顿。 他给了破军一记大大的白眼。 “你在想什么呢?” 破军:“……” 苏见月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以来,她还能真切的体验一把古代的蒙汗药。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 感受到了马车的颠簸。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她的身体紧紧缩成了一团,一动都不能动。 氧气稀薄,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更糟糕的是,她的双手和双脚,好像被人绑住了。 这里是……哪里? 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 蒙汗药的药劲儿有些大,她现在头疼欲裂。 嘴巴也十分的干涩,好想喝水。 好冷! 马蹄声哒哒的响着。 苏见月的眼前黑到甚至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就在她浑身的骨头,快要被颠簸散架之时。 马车终于停了。 漆黑的车厢被人打开。 木盖翻起。 苏见月终于得见天日。 “嘶~这个娘们儿竟然生得这般好看?” 第274章 踩爆你的头 奸邪的笑声肆意。 苏见月看见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这才发现。 自己原来是被人塞进了马车的座位底下的夹层。 苏见月其实是一个思危思想十分强烈的人。 在她明知道皇宫很危险的时候,她就会随身带着电棍。 然而。 她并不会只带着电棍。 作为一个演过长达四年路人甲乙丙丁女配角的十八线小透明。 苏见月拥有丰富的乞讨经验、走路被炸飞经验、演死人经验、被人贩子拐卖经验、被五花大绑遭受殴打的经验。 所以,她每次换装,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譬如。 她在车厢里锁着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袖口绑着的刀片,割断了绑在她手腕、脚腕上的绳索。 笑得猥琐的男人,露出一口蔫黄的牙齿,说起话来,唾沫横飞,身上的味儿,隔着车厢,苏见月都能闻见。 他伸出一双手,企图将苏见月抱起来。 苏见月却先他一步,掏出一瓶防狼喷雾。 对着他的眼睛一阵猛喷。 “我碰死你,喷死你,喷死你!” 男人的眼睛和脸上糊满了药水。 他痛苦着,直直地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啊!” 男人痛苦的哀嚎迅速惹来了一群同伴。 苏见月掀开车帘。 便看见一群黑衣人蜂拥而来,将冒出头的那一群男人团团围住。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传遍四野。 苏见月才发现,萧玉祁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暗卫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长手长脚,一般人的衣服,他还真穿不了。 苏见月瞧着他的袖子和衣裙都短了一截,不由得笑出声来。 “萧玉祁,你不会把破军的衣服扒下来了吧?哈哈哈哈!” 萧玉祁顿时黑了脸。 “我这么巴巴地赶过来,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还笑话我?” 他霸道地将苏见月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感受着她的体温,确切地落入他的怀中。 他那颗落不到实处的心,才猛然落地。 都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家伙。 暗卫们不过三两下,便将所有人全部制服。 直到场面再次安静。 萧玉祁才松开苏见月,抱着她下了马车。 “说,谁让你们来的?” 左鹰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个的肩胛骨上。 那人本来是被强行按着跪在地上。 被左鹰这一脚踩地,身体直挺挺地扑到了泥泞的地面。 因着他的肩胛骨被人踩着。 以至于他的脸,完完全全地贴紧了地面。 根本没办法挣脱开。 他一直咬牙不说。 左鹰的脚,越来越重。 直到咔嗒一声。 骨头的断裂。 清脆的声响,如同落在所有人心上的警钟。 让人浑身战栗。 “啊!” 骨头断裂的人在嚎叫。 跪在一边的人,却感受到了痛楚。 直到,出逃报信的人被逮捕回来。 他们才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了退路。 今日,若是不将事情交代清楚,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不中用的东西。” 那个人疼到昏厥,被左鹰一脚踹开。 他的目光,锁定了下个人。 脚丫子痒痒的,这次,要踩在哪里呢? 左鹰不苟言笑的脸上,裂开了一丝浅笑。 看到人头皮发麻。 “你的头盖骨,会不会比他的肩胛骨,更加坚硬一些?” “不……不要,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求求大人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是徐夫人,徐夫人不满陛下处死了徐家满门,她想要报仇,所以……所以才……” 左鹰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一瞬,男人像是看见了十殿阎罗,在微笑着冲他招手。 “还不老实,看样子,你的头盖骨,比我的脚硬?” 脚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那人惊恐的大叫。 抖如筛糠,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大人饶命,真……真的是徐夫人啊,她说只要我们将人带到指定的地方,我们便可以离开,至于内情,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指定的位置,在何处?” “在……” 那人眼神飘忽,不敢再说。 左鹰脚上的力道募的加重,重了一倍。 男人的额头已经沁入了泥土。 额角抵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子。 硌得他生疼,疼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我说……我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指定的地点,是再往南去十里路的城隍庙中。” “那你们为何在这里停下?” “那是因为头儿说,他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姑娘……” 剩余的话,根本不需要说出口。 所有的人,都能猜测到他们这群人肮脏的想法。 “混蛋!” 左鹰的脚上再次加重了力道。 泥土中掩埋的石子竟然直直的穿透了男人额头的头骨,他当场死亡。 死不瞑目。 他的目标,变成了下一个。 “你们的头儿是谁?” 下一个男人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前方那个脸部溃烂的男人。 “他……是他,跟我没关系啊官爷,我就是想跟着赚点赏钱的,我什么都没做啊官爷!” 左鹰拎起他,“你带着人,去南边的城隍庙,跟徐夫人接头。” “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萧玉祁将苏见月重新带去了马车,左鹰,留下两名暗卫,伪装成了劫匪。 跟在剩余的几个人身后,赶着马车,骑着马,去往南边的城隍庙。 苏见月的手指凉得可怕。 萧玉祁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半抱着她,将她瘦弱的身躯,彻底揉进的他胸膛。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萧玉祁亲吻着她的发顶,企图用怀抱温暖苏见月。 苏见月抬头,一脸茫然。 “徐夫人……是谁?” 萧玉祁道:“她是魏相的夫人,此前在沱口镇刺杀我的几个世家当中,为首的,便是徐家。” 又是魏相一家人? 苏见月想起了在北境时,似乎也有魏相一脉的手笔在里面。 “魏相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治你于死地不可?” “不是魏相与我有仇,而是魏相夫人。” “嗯?魏相夫人跟你有什么仇?” 萧玉祁眯着眼,组织了一番语言。 “大抵是因为,她一心想要扶持萧玉岑当上皇位,却不想,最终是我这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捡了个大便宜,成为最后的赢家,她心里不高兴吧!” “为什么?” “曾有传闻称……” 第275章 这是什么炸裂的新闻? “徐夫人嫁与魏相之前,曾有一意中人。” “嗯?” 苏见月不太理解。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一心想要杀你?” 萧玉祁搂着苏见月,往后后面一靠。 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传闻中,先太子的生父,是徐夫人的那位意中人。” 苏见月宕机了! 什么叫做:先太子的……生父?是徐夫人的……意中人??? “你……等等!” 苏见月扶额,飞快的想着,她今天,是不是喝了假酒? 她今天没喝酒啊! 所以,这不是幻听? “我亲爱的皇帝陛下,您听听,您说的,这是华国话吗?什么叫先太子的生父?先太子的爹,不就是先帝吗?” 萧玉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要你,你再品品?” “我品……” 苏见月终于从喝假酒的状态中回神。 “你的意思是……先皇后给先帝……戴了绿帽子?” 苏见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呐! 这是什么炸裂的新闻? 只怪苏见月平时,只顾得上搜索萧玉祁的历史历程。 根本没想到,原来天虞王朝,最炸裂的历史,排在了萧玉祁老爹的那一辈儿! 这次回去,她非得好好研究研究不可! “不然,你以为,皇兄那般受父皇宠爱,为何会在一夕之间暴毙?” 那个时候,只有先太子死,才能彻底瞒住皇家这场不慎光彩的丑事。 “所以,那位让那么多女子都为之折腰的男人,究竟是谁?” 堂堂一国皇后,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宰甫之妻,也对他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简直离谱! “你以为,这样的事情,轮得到我知道?” 没有一位君王,会容许那件丑事的知情人活着。 更何况,那位还是当事人? “那……这位徐夫人,一直针对你,其实是因为,她爱屋及乌,一心偏帮着先太子?” 萧玉祁揉了揉苏见月的脑袋。 “我家月儿,可真聪明!” 看他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苏见月反倒比他更急。 苏见月拍开他的手,有些不高兴。 “我今天好不容易休一天假,你还给我安排这摊子破事儿,我生气了!” “乖,等这件事情了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玉祁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苏见月柔软的发丝。 修长的手指,发丝绕紧,松开,再绕紧!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极为好玩的玩具,苏见月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你幼不幼稚?” 上次,苏见月送他的那尊孙大圣的手办,一直放在他寝宫的博古架上。 现在,他对着她的一撮头发也能玩的这么起劲? “我喜欢!”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苏见月懒得搭理他。 干脆靠在他的身上闭目养神。 不过十里路,马车很快便到达了指定的地点。 破旧的城隍庙,庙门紧闭。 剩余的几名活口前去开门。 不一会儿,有一个人折返出来。 冲着里头,凶巴巴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给我带进来!” 这话,他是说给庙里头的人听的。 左鹰等人闻言。 随即翻身下马。 苏见月才撩开车帘。 便看见树林里面出来了一个女人,与她穿着颜色和样式都差不多的衣服,又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十分配合的,被左鹰等人押着,带进了城隍庙中。 “这……” 苏见月指了指外面,扭头冲着萧玉祁问道:“这是?”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 却在回头的时候,看见了那名貌美的女子,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苏见月一愣。 萧玉祁顺势将她重新拉回了他的怀中。 他用指腹轻抵着苏见月嫣红的唇。 轻声道:“她是天机楼的人,无妨!” “可是,你用她冒充我,不会露馅吗?” “不会。” 萧玉祁笃定。 也是。 除了那几个活口之外,徐夫人那一边,没有人见过她。 即便抓错了人,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么想着,苏见月才安心了些。 直到外面的动静,尽数消失。 萧玉祁才牵着苏见月的手,将她带下了马车。 天色还早。 城隍庙外,枯黄的草地,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苏见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散步。 手边是她爱的人,眼前是最质朴的风景。 “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玉祁指着前面的山头,“那儿!”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人影交织。 一匹骏马飞奔而来。 由远及近。 萧玉祁半抱着苏见月,飞身上马。 苏见月坐在他的身前,被他紧紧地护在怀中。 骏马疾驰,留下哒哒的马蹄声。 城隍庙内,徐氏听到动静,心生不安。 “外头是何人来了?” 她不知道,她安排守在城隍庙外的人,早已经全部替换成了萧玉祁的。 当即有人回答:“回禀夫人,只是一位路过的信差罢了!” 得了回应,徐氏这才放下心来。 “怪不得你能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生得这般狐媚模样,吾儿输给你,不冤。” 她口中的吾儿,自然是指的魏轻芜。 只可惜,那个被她细心教养长大的女儿不成器。 勾不成皇帝不说,连一个小小的羽林卫统领,都拿捏不住。 白白耗费了她半生心血。 陈娇娘模仿着苏见月的一举一动,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瞪着徐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我?” 陈娇娘的双手被人扣住,动弹不得。 徐氏冷哼一声。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的眼底带着偏执的疯狂。 心上人生死不明,长达六年之久。 她没有护住心上人唯一的儿子,魏志江那个废物,早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还失去了徐家和女儿。 她已经一无所有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玉祁。 若他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傀儡皇帝,若他就是一个聋子,瞎子,永远都不知道北境发生的事情。 山主就不会死。 她的女儿,也不会死。 徐家会依旧存在。 都怪他。 “在临死前,能拖着那个狗皇帝的心上人,一起下地狱,让他痛苦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她的神色逐渐癫狂。 “哈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要拖着你这个贱人,一起去死!” 第276章 她是个矜持的姑娘 骏马疾驰。 穿梭在山野荒林。 苏见月心跳得极快。 这么畅快的奔跑,让她兴奋的,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炸开了一样。 明明寒风肆意。 她整个人被萧玉祁的大氅包着,迎着风,小脸却是红扑扑的。 “萧玉祁!” 苏见月大声地喊道。 狂风将她的话,送到了萧玉祁的耳边。 “再跑快点儿!” 马鞭扬起,再重重落下。 马儿愈发快速地奔跑。 苏见月从萧玉祁的怀中伸出双手。 迎着狂风。 像是将她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统统吹散。 “开心吗?” 萧玉祁的唇,贴在她的脑后。 苏见月重重点头。 “开心!” 特别开心。 “嗯,我也开心。” 萧玉祁的眉目都染上了柔色。 马儿最终停在了黛色的山峦之间。 这里的景色,明显是有人精心搭理过的。 外头进入寒冬,草木枯黄,风卷落叶。 这里却出奇的暖和,郁郁葱葱的草木,遮挡了前面的风景。 萧玉祁翻身下马,将苏见月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穿过青砖小路,前方豁然开朗。 白色的雾霭笼罩山间,云山雾罩之间,苏见月能够清楚地看见造型精美的飞檐斗角,上面嵌着这个年代独有的青铜神兽。 铜铃铛,雨霖铃。 青砖桥路的尽头,连接着一座石拱桥。 桥下是由于圆润饱满的鹅卵石堆砌而成的池子。 池面上氤氲着白雾般的水汽, 越是靠近,热气便越是明显。 苏见月解开了肩上的头蓬搭在手臂上,惊诧的问道:“温泉?” “这里是一处皇家别院,往年,父皇还在时,每年冬日,便会带着宫妃、皇子与公主们来此避寒,父皇去世之后,每年冬月,太后便会来此处小住一段时间。” “那你呢?” 温泉的热气,似乎融化了萧玉祁满身肃寒,他薄唇浅笑,语气稀松。 “我还是第一次来,想到这里时,我便想要带你来看看这里。” 从前,父皇在时。 满宫里,所有的皇子与公主都来过此地。 唯独萧玉祁,从未来过。 便是再早熟稳重,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孩童。 心中哪里会有不失落的呢? 苏见月伸出小手,抱住了萧玉祁握拳的大掌。 “我也是第一次来,最近真的好累,我们都得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苏见月拉着他继续往里走。 萧玉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的身边,有他心爱的姑娘。 萧玉祁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偌大地宫殿之中,所有地下人尽数屏退。 苏见月换好了一身粉色纱衣,艳若桃李,肤如凝脂。 长长的卷发慵懒肆意地散开,青丝妩媚,分外妖娆。 洁白的足,未穿鞋履,踩在温热的地砖上。 深褐色的地砖,将她的足,衬托得更加娇嫩白净。 她像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蝶,一步一步地走向庭院之中,极为私密的温泉池边。 热热的水浇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苏见月下意识地轻叹出声。 直到她的身体,适应了水的温度,苏见月才顺着岩壁,进了池子。 她坐在池底的石橼上,温热的水,没过她的胸口。 水面上,白浪翻涌。 根本看不清四周。 苏见月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松,她眯起眼睛,靠在石壁上,周身的疲劳缓解,舒服的,连带着脚指头,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恍惚间。 她好像看见,她的一面,坐着一个人。 男人露出精壮的胸膛,如墨的长发柔顺地垂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宛如一条勾人的雄人鱼,一步步地,朝着她走来。 苏见月眯起的双眼越睁越大。 终于。 她抬起手臂,挡住了男人的步伐,指腹上弹力的触感,使得苏见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哈哈,这里还挺好看的是吧?” 苏见月尴尬地笑着。 “你瞧瞧这雾,一块一块的,多像腹肌!” 苏见月被自己的说出来的话惊到了。 她恨不能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苏见月正想缩回手,他的手腕,却紧紧地握住了苏见月纤细的手腕。 他将苏见月的手,往自己的怀中一扣。 嗟叹:“嗯,果然,这白雾一块一块的呢!”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嘴角落下。 “月儿,可喜欢?” 这么羞耻的问题,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嘛? “月儿可带了手机?” 他继续问道,再次上前一步。 “不如,你来替我拍照?” 苏见月的眼睛已经直了。 这……这谁招架得住? “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如何?” 苏见月内心,小人尖叫。 面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失去了管理,痴汉到自己照镜子看见,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她的脑袋有自己的想法。 在不受控制地疯狂点头。 其实……她是个矜持的姑娘。 真的! 从白天到晚上。 苏见月只能说一句:拍照好累! 双手酸到抬不起来,连带着腿上,都没有半点力气。 唇瓣都被照骗拍肿了…… 苏见月的怨念到达了顶峰。 眼看就要爆发。 萧玉祁终于大发慈悲的,将她从水里捞起来,带去了内殿更衣。 苏见月坚持要将萧玉祁赶出去。 对着硕大的铜镜,苏见月看着自己的脖子遮掩不住的痕迹,今日第三百六十五遍骂道:“狗男人!” 下一瞬。 她整个人被狗男人腾空抱起。 “啊!你怎么进来的?” 萧玉祁抱着她往外面走。 “我来伺候你用膳。” …… 很好! 休息了一天。 比她连续加班十天还累! 她发誓,未来的一个月,她都不会再去找萧玉祁。 绝不。 阮啾啾终于等到苏见月的房门打开。 在看到苏见月的第一眼。 她吓得惊叫一声。 “月月姐,你……不会是被男妖精吸食了精气吧?” 阮啾啾的脑海里忽地蹦出了一条广告词。 好像身体被掏空! 苏见月!!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都怪萧玉祁那个狗男人。 他像是突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忽然要跟她讨论人体工学! 一个古人。 花样还挺多? 苏见月捂脸,“走吧走吧,去片场!” 第277章 他那么爱她 萧玉祁倒是神清气爽。 他特意将自己身在温泉行宫的消息透露出去。 昨天,徐夫人被捕。 左鹰等人顺藤摸瓜,摸出了残存实力的剩余据点。 为了将他们剩余的人马,全部勾出来。 萧玉祁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独自一人,策马回宫。 果然,在半路上,被一众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清晨的林间,草地、树叶都结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那些人不知道在山脚蹲守了多久。 黑色的帽顶上,都是白白的一层,连带着睫毛都覆盖了一层冰棱。 明明身体冻到僵硬,可他们依旧能够紧紧地握着刀柄。 “狗皇帝,拿命来!” 为首的人一声号令,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迅速集结,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这是冒儿山残存的所有势力。 他们在短期内,被徐氏秘密集结到一处。 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狗皇帝,为山主报仇。 原本,这些人,是以为诸葛家与徐家为主。 现如今,徐家倒台,便是以诸葛家为主,拟定了这一场,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萧玉祁借着马背,纵身飞跃,避开了向他齐齐刺来的一圈刀剑。 “呀!” 紧接着,左鹰带领着一群人,迅速朝这边围拢。 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萧玉祁一个翻转,稳稳落地。 迎面一个人直直的迎了上来。 大刀对上萧玉祁的长剑。 锵的一声。 刀剑相撞。 那人似是发了狠。 带着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猩红的恨意。 他是冒儿山山,除了山主之外,战斗力最强的男人。 山主遇害那段时间,他恰好被安排去了江南完成任务。 没想到。 等他回来时。 他最在乎的人,全部死了个干净。 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他一连跟萧玉祁对抗了数十招。 二人竟然不相上下。 萧玉祁已经许久未曾遇到这般强劲的对手。 他清楚的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恨意。 随即,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杀了阿峰,还将阿桃碎尸万段,随即将山主烧死在了茫茫火海,冒儿山的兄弟们,尽数惨死你手,你这个狗皇帝,我今天定要你拿命来偿。” 他挥刀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更重。 积累了这么长时间的恨意,在亲眼看见仇人的时候,变成了无尽的动力。 萧玉祁拿起万分精力与他相抗。 长剑一挑起刀刃,飞速一转,再猛地前刺。 萧玉祁的剑,格外的长。 在近身作战中,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很少有人,能够靠近他六尺以内。 剑身的长度,为他圈出了一个安全范围。 男人虽然越战越勇,可始终未曾伤害到萧玉祁的皮毛。 他越是迫切地想赢,面对萧玉祁这种挑逗似的打法,便越难以稳住。 打架的时候,哪一方若是慌了,那便注定会失败。 萧玉祁便是在等着这一刻。 论拿捏人心,萧玉祁远胜常人。 终于。 长剑击飞了男人手中的弯刀。 哐当一声。 刀柄飞出。 泛着寒光的刀刃,直挺挺的插进了随他而来的一名黑人的胸口。 那人顿时没了气息。 却已一脚将男人踹飞。 再一个腾空翻转。 长剑的剑尖,紧紧地贴上了男人的脖颈。 再用力一分。 便能见他一剑毙命。 与此同时,玄甲军已经差不多将战场清扫干净。 残存不多的黑衣人,人心早已涣散。 萧玉祁的剑,却愣是没有再逼近一分。 “你是阿桃的兄长?” “成王败寇,我,随你处置!” 萧玉祁一脚踩在了他的腰腹之上。 男人完全不能动弹。 萧玉祁纹丝不乱。 眼神比他手里的长剑,更加锐利。 “你口中的阿峰,行刺寡人,寡人拿他一命,不算过分。” “你的妹妹阿桃,劫持神女,寡人将她碎尸万段,乃是她罪有应得。” “至于你效忠的山主,本就是叛国之贼,寡人身为一国之君,有责任拨乱反正。” “而你,与冒儿山一众余孽,本就是在助纣为虐,还死性不改,寡人今日,要要将你的人头,提去菜市口示众一月,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玉祁字字句句,皆在情理之中。 为叛贼效力,谋害当今皇帝。 这个男人是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来指责他的过错? “若是寡人没有说错,你的心上人,还在江南等你归家吧?” 男人愤恨的神色,终于惊恐。 杀人诛心,是萧玉祁最拿手的好戏。 “你知道的,寡人向来睚眦必报,为了防止如你这般的人,再次出现,寡人决定,斩!草!除!根!” 最后的四个字。 他说得格外的重。 男人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 他痛哭流涕。 直到……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女子。 “娇娘,你如何会出现在这?” 陈娇娘衣着朴素,倒真有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之美。 丝毫都看不出来,她从前,在司徒朗身边,那勾心魅人的模样。 “你快跑,娇娘,他不是好人,他会杀了你,快跑!” 男人挣扎着起身。 陈娇娘素白的手指,抚上了他刚毅的脸颊。 她的脸上,露出温婉的笑。 手中却蓦然多出了一把匕首。 扑哧一声。 那把匕首,便在她温柔的浅笑中,精准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再无生还的可能! “为……什么?” 男人难以置信,有血泪含在眼角涌出。 他的心,痛到了极致。 便是这一次出来,他害怕拖累她,还为她留下了一大笔钱财,谋好了未来的生路。 他那么爱她! 最终,她竟然……亲手杀了他? 陈娇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攥着匕首。 白皙的脸上,还留有他温热的血珠。 “自然是因为,你我各自为主,道不同,不相为谋!” “原来……原来是你!” 他所有的计划,原来,都是被他最亲近的枕边人透露出去的。 刺骨的背叛,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萧玉祁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才是寡人给你的,最后一击。” 他的妹妹竟然敢伤害月儿。 那么,他便注定不能善终。 阿桃将匕首拔出。 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在那一瞬,她仿佛又从陈娇娘的身份中抽离,变成了那个肆意人间,从不将任何男人放在眼底的天玑。 第278章 红颜知己 苏见月这边的拍摄,如火如荼。 没有了宁恩恩和俞枫的剧组,连厕所都是香的。 唯一让苏见月生无可恋的,是她的一日三餐。 她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到火锅,烧烤,和夜宵了! 苏见月收工回酒店,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馋到,恨不能吃下一头牛。 要不是每天早上,萧玉祁会雷打不动的,早早的为她送来一份无忧子调配出来的药膳,在保证清淡不长肉的同时,还能养胃,苏见月觉得,自己的肠胃,绝对会废掉。 职业需要,没有办法。 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循序渐进地去减肥。 她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瘦到某一个程度,势必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所以,萧玉祁才会对苏见月的身体,格外的上心。 夜里,苏见月躺在床上,饿到睡不着。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的时间。 今天,就是科考的日子了。 萧玉祁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睡了没? 今天晚上,剧组安排聚餐,去的是江城有名的江湖菜馆。 苏见月虽然不能吃,但是,身为女主角,她得去参加。 于是,她馋了一晚上的美食,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别人都揣着饱饱的肚子睡觉。 只有她…… 太可怜了。 苏见月一边听着肚子唱的小曲儿,一边幻想着好吃的,强逼着自己的睡觉。 梦里啥都有。 她得赶紧入梦才行。 萧玉祁就是在苏见月的肚子唱起花儿来的时候,出现在苏见月身边的。 他本来只是雷打不动的,每天晚上入睡前,习惯性地来看了一看苏见月。 往日来的时候,苏见月要么就是睡着了。 要么就是拍大夜戏,根本没回来。 这还是第一次,萧玉祁发现,苏见月为了工作,可怜成这样。 房间里,有一盏昏暗的小灯亮着。 朦胧间,苏见月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萧玉祁的那一瞬,她似乎格外的委屈。 减肥的人,很容易不快乐。 苏见月已经瘦了八斤,本就小巧的脸,更小了一圈。 萧玉祁看了心疼得不行。 “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他将苏见月从被子里捞起来。 一双手圈住她瘦了一圈儿的腰。 又比画着自己的巴掌,怎么就……这么点儿了呢? 萧玉祁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苏见月伏在他的肩膀上,摇头。 “不能吃。” “我带你去找无忧子,让他给你把把脉。” 萧玉祁一直都想这么干,但是,苏见月实在是太忙了。 每天都只能来去匆匆地勉强见上一面。 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苏见月今天恰好还没睡,萧玉祁便想着,把人拐去她那边,让无忧子替她看看,他也能放心一些。 谁知,这个姑娘,就这么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萧玉祁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干脆将人带去他的寝宫。 将苏见月放在榻上睡好。 萧玉祁蹑手蹑脚地起身,出了内殿。 多福就在外间守着。 萧玉祁压低了声音说道:“将殿内的龙涎香换成安神香,再去将无忧子请来。” “是。” 破军拿着信件,轻声道:“陛下,今夜,果然有人偷题。” 预料之中。 “太傅那边,情况如何?” “太傅那边暂无任何异动,天枢怀疑……” “无妨,真正的试题,在寡人这里,你且随他们去,按照计划,偷梁换柱即可!” “是。” 萧玉祁转身,想要去内殿陪着苏见月。 顿了顿脚步,他的又叮嘱道:“辰时便会安排学子进入试场,你让天枢那边盯紧一些。” “陛下放心,所有参考人员,早已在天机楼的监视之中。” 室内重归安静。 龙涎香的气味逐渐被安神香代替。 苏见月不知不觉陷入了深度睡眠。 纷乱的梦境消失,身体的疲乏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无忧子被人从梦中吵醒,在这寒冬腊月里,他被迫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装了一肚子的怨气。 萧玉祁像是预见了这样的情况似的。 在无忧子进门的那一刹。 还未发作。 他便将信件拍在了无忧子的胸膛。 “你那位知己给你的回信。” 果然。 只这一句话,无忧子满腹的怨气,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如获至宝,双手接过信封。 信封的一角,还贴着一枚小小的邮票。 这段时日下来,他那里,已经积攒了五枚邮票。 他觉得这东西十分的有意思。 难得遇见一位,与他这般投缘的姑娘。 虽然,他们只能以信件交流。 但,无忧子早已在内心认定,他与异世那位名叫林念念的姑娘,是知己好友。 “你倒是懂我。” 萧玉祁挑眉。 “那是自然。” 无忧子的起床气彻底消散。 他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药箱。 而后进门。 来到龙榻边上,悉心为苏见月诊脉。 “这位姑娘今日颇为操劳,饮食不调,思绪紧绷,月事紊乱,长此以往,只怕会伤到根本。” 女子身娇,本就应当精心养护。 熬夜伤神,断食伤身。 这两样,这位姑娘全占了。 虽然他不懂好端端的,这位姑娘为何会如此。 但,身为医者,他只能行劝诫之责。 改或不改,治或不治,最主要的,还是得看患者本身。 “可有药治?” “陛下,是药三分毒,健脾养身方为上上之策。” 萧玉祁扶额。 “若我能劝,便不会让她这般辛苦。” “您可是皇帝,如何连个姑娘也拿捏不住?” 萧玉祁:“……” “若是实在没话说,你可以不说话。” 无忧子脸上的幸灾乐祸清晰可见。 “陛下,您说说您,这还没成亲呢,便被人家吃得死死的,日后若是成了亲,您不得被人家踩在脚底下过日子啊?” 这话说的…… 萧玉祁倒真的格外认真的去想了想。 被月儿踩在脚底下吗? 他的目光,落在锦被中,月儿置放双足的位置。 她的足,这般美。 若是能够踩在他的身上…… 光是这么一想,萧玉祁便心有所动。 日后……倒是可以试试! 思及此处,他眉峰一挑。 显然是乐得开怀。 无忧子:“……” 他为何有一种嘲笑不成,反被嘲笑的感觉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279章 连续做了五天的噩梦 “寡人跟你说个什么劲儿?你又没有心上人!” 无忧子被这句话气笑了。 “属下深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为您的心上人看诊!!!” 他一甩袖子,别过头。 “这一番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哟,还委屈上了?那你把信件还给寡人,可好?” 无忧子当即变了脸色。 “哪里的话?属下是在怀念与陛下之间多年的情分,便是天上下了刀子,陛下一声令下,属下亦会速速前来为陛下您鞍前马后,两肋插刀!” 他挂着一脸的假笑,将萧玉祁伸出来索要信件的手,重新按了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陛下这般威武不凡之人,怎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是吧?” “寡人亲自为你做信使,普天之下,有这份殊荣的,唯有你。” “是,陛下待属下拳拳之心,属下无以为谢,明日一早,属下会亲自将百年雪莲与千年灵芝,双手奉到陛下手中,还请陛下笑纳!” 这个诚意…… 萧玉祁满意了。 “只要你舍得便好。” “舍得,舍得,自然舍得!” 反正都是从他师傅那里薅来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无忧子拿着师傅的东西做人情。 还做的理所应当。 殊不知,他的师傅,在药王谷,看见被自家徒弟偷空了的库房,头顶被气到冒烟了! “不孝徒儿,不孝徒儿啊!” 老药师气的吹胡子瞪眼。 跟在他身边的小药童吓得,连忙上前,扶住了差点气得背过气去的老药师。 “师祖,师祖您消消气,师尊他不是故意的。” 老药师捂着胸口,气到发颤。 “是,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有意的,这个臭小子,他要是再敢回来,我一定要将他的丢进药炉里将他熬成药渣做药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药师的话起了作用。 无忧子转身出去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鼻头的痒意。 “阿嚏!” 重重一声。 将沉睡着的苏见月吓得,陡然从梦中惊醒。 萧玉祁当即俯身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安抚了苏见月的惊吓。 萧玉祁当即回头。 狠狠地瞪了一眼捂住嘴巴,满眼惊慌的无忧子。 苏见月从梦中惊醒。 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 兴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她虽然眼睛睁着,脑子里依旧困意正浓。 她将晕晕乎乎的脑袋搁在了萧玉祁的肩膀上。 “无忧子先生来了?念念的信你收到了吗?” 萧玉祁的大掌,安抚着苏见月的后背。 “你无需管他,自顾休息便是。” 原本苏见月的身上还有些许肉。 现如今,她如同一枝一折便断的芙蓉。 萧玉祁只想要她好好休息。 她将苏见月重新放了下去。 苏见月翻了个身,再次睡着。 萧玉祁则带着无忧子去了外间。 多福跪在暖桌的一边煮茶。 萧玉祁与无忧子相对而坐。 高粱面汤加了松子仁和果脯。 茶鼎中浓汤咕噜噜的冒着泡泡,热气腾腾。 多福为萧玉祁和无忧子一人舀了一盏茶汤。 茶汤入盏,他又迎合着萧玉祁的口味,往里头加了些许桂花酱。 给无忧子的,则加了鲜红的枸杞子。 “陛下,医仙大人,请吃茶。” 无忧子正对着烛火写着食补的方子。 “苏姑娘身体早有亏空,食补之法,虽然温和,可需常年累月坚持,这方面,陛下还需多加注意。” 早有……亏空吗? 萧玉祁垂下眼睑。 他只知道,月儿与家中关系不好。 明明贵为名门明珠,却被弃之敝履。 早些年…… 她究竟发生何事? 他……竟从不知晓。 萧玉祁的心脏忽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将你的徒弟调选一位入宫,专门负责月儿的饮食。” 无忧子吹干了竹简上的墨迹。 欣然同意。 “可,属下回去,便安排人手过来。” 多福机灵的将竹简收到一边。 无忧子吃了两口茶汤,满意点头。 “属下今日进宫,还有一事要问。” 萧玉祁示意他讲。 “那位陶洲确定可靠?” 无忧子跟了萧玉祁多年。 深知陛下能有今日,实属不易。 如今这形式,虽比从前好上太多。 可身边仍旧虎狼环伺。 不可松懈半分。 “您让我与秦仲配合他的研究火药,威力巨大,若是他有不臣之心,此番机密流传出去,江山……危矣!” 那般厉害的东西,让秦仲那样的人,都激动万分。 秦仲和他,与陛下,知根知底。 乃生死之交。 自然可信。 可陶洲不是。 他才刚刚加入军械营。 便被萧玉祁允许参与这般重大的研究。 越是看明白了火药的威力。 他们便越是心中不安。 “你可知他出自何处?” 无忧子摇头。 “望陛下解惑。” “他乃晋州陶氏这一辈中,仅存的嫡系一脉。” 无忧子此时脸上的表情,比第一次见识过火药威力的时候更大。 “竟是……那一家的?” 无忧子一拍脑门儿。 他竟然没想到。 “只是,陶家已经避世多年,他既为嫡系,不是更应该遵祖令,不涉朝堂的吗?” “曾经那般鼎盛耀眼的世家,激流勇退,你当真以为,人人都是这般想的?” “世家大族,各怀鬼胎乃是大忌,人心若是散了,野心高涨,欲壑难填,又如何能够和平共处,泰然万年?” 这样一说,无忧子便明白了萧玉祁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能让陶家嫡子出山,投靠陛下,表明态度。 这便说明,陶的内乱,已然到了水深火热之地。 陶洲那个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很。 实际上,他办起事来,稳妥的很。 与他的外表,判若两人。 “你们只管配合他的研究,直至能够完全掌控火药为止,此乃燎原关与北胡一战,致胜的关键。” 道阻且长,需得步步走稳才是。 “是,属下会将陛下的意思转达给秦仲,只是……” 正事说完,无忧子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对着萧玉祁诉苦。 “您能不能同陶洲说说,让他别再大半夜的列招魂阵了?属下已经连续做了五天的噩梦,军械营中之人,也是叫苦不迭,吾等……难啊!” 。 第280章 临阵换题 萧玉祁抿了一口茶汤,微微一愣。 “你们惹他了?” 无忧子有些心虚。 “是秦仲……他那个性格,您也知道!” 萧玉祁扶额。 “此事,只怕需要秦仲自己解决。” “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想要他低头认输,只怕是有些难!” “不一定,陶洲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秦仲只是为人谨慎些,古板些,但他是个惜才之人。 他如今,任由陶洲在军械营这般闹着,再三忍耐,不过是为了看清楚陶洲究竟有多少斤两。 “秦仲自有分寸,你若是夜里不得安睡,这两日,可以在宫中休憩。” “不成,我得会军械营,我得去瞧一手的热闹,秦仲的热闹,可不是每日都能看的!” 千载难逢呢! 无忧子拎着药箱告辞。 萧玉祁这才搂着苏见月,沉沉入睡。 苏见月这边,按部就班的拍摄。 萧玉祁那边,步步为营的谋算。 第一届正式的科举,便在万众瞩目之下,如火如荼的开始。 贡院中,学子们一一入场。 贡院外,送家人进入考场的人们,看热闹的百姓,聚满了一整条街。 等到所有学子全部入内。 时辰一到。 巡防营的士兵们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 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直到贡院大门落了锁,再贴上封条。 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这般浩大的阵仗。 给不少人的内心,敲响了一道警钟。 亲眼目睹了所有流程的百姓们、达官贵人们,将这番景象绘声绘色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所有的画面,都像是一颗定心丸,给了想要入学,却又忐忑入学的人们莫大的希望。 建成的学堂,前来报名入学的寒门子弟,愈发的多。 从寥寥数人,简称规模。 终于庞大。 种子埋进深土。 终归于破土而出,大道渐成。 乌云终将消散,露出湛蓝明媚的天际。 信念,和希望,逐步交汇。 万涓成水,终究汇流成河! 浮于表面的东西,都是想要呈现给世人看到的场景。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萧玉祁一身便衣,出现在了天机楼中。 所有参与偷盗考题案件的官员卷宗,尽数摆在长长的桌案上方。 没有人知道,那份被偷走的考题,完全没有用处。 因为,早在考题被偷的下一刻,萧玉祁安插的人手,便将密封的考题,换成了新的。 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的主考官,便是受万人敬仰的谢太傅。 御史大夫韩灼为辅。 再以九卿等一干官员佐之。 众目睽睽之下。 谢太傅一身正气,打开试题。 眼中的胜券在握,微不可闻的裂开些许细小的缝隙。 不过一瞬,他便归于正常。 嘴角的笑容丝毫未变。 他将写着试题的锦帛打开,翻转。 原本应当写着‘山川’二字的试题。 陡然变成了现在的‘民’。 以民为题。 撰写文章作答。 负责监考的一干官员当中,有尽数一半的人,心中咯噔一响。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 考题发下。 贡院内外,暗潮涌动。 建安城中的这一池潭水,终被搅浑。 深不见底。 “密切观察所有考生与考官的动向,事无巨细,一一做好记录,不可倦怠。” “陛下放心,属下都已安排妥帖。” 天枢说罢,又从一种卷宗之中,拿出了其中的一卷。 “当日刺杀陛下与苏姑娘的刺客,名叫严方,他是先太子手下,武功最高之人。” 他将竹简摊开,摆在萧玉祁的正前方。 “据天玑所说,此人在咱们挥军直奔冒儿山的那段时日,一直都在江南,秘密为先太子笼络江南那边的大小官员。” “冒儿山一战中,劫持苏姑娘的那名女子,便是严方的妹妹,名叫严桃,严桃的丈夫名唤阿峰,此前,陛下住在郡守府中时,曾经遭遇过一批刺客袭击,阿峰便在其中。” 之后的事情,便都能顺藤摸瓜,猜出原委。 阿峰行刺萧玉祁不成,反而被杀。 这位严桃一心只想为阿峰报仇,所以,她才会伺机而动,劫持了苏见月,害的苏见月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连带着萧玉祁,也去了半条命。 此后。 萧玉祁将下令,将严桃碎尸万段。 这个消息并未刻意隐瞒。 严方得知妹妹惨死,山主大败。 他干脆自作主张,迅速集结了冒儿山所有在外的残存势力,联合徐氏,卷土重来。 没想到,还是失败。 “这件事,魏相可有参与?” “未曾。” 天枢肯定的说道:“魏相闭门不出,这段时日,他只见过徐氏一面,便是在魏轻芜被绑去北境之时,怒不可遏,朝着的徐氏发了一通脾气,自那之后,魏相便直接搬离了丞相府,去了北郊的庄子上住着,未曾与任何人有过往来。” “他定然没有看上去那般淡然。” 事已至此。 他仍旧占着丞相的位置,不肯让出。 便是铁了心要等萧玉祁开口,亲自拉掉他的官职。 “将徐氏与叛党密谋,刺杀寡人的消息公布天下,罢免魏相的官职,贬为庶人,府中奴仆尽数充作官奴,府中财产,查抄,上缴国库。” “是,属下领命。” 人,只有被逼到了真正的绝境。 才会亮出最后的底牌。 萧玉祁最怕的,便是魏志江会与萧临深合作。 这两只老狐狸,若是联手一起对付他。 只会影响他的全盘计划。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还有一件事,摄政王殿下身上的蛊毒,已全部解除,他……会不会来找陛下您的麻烦?” 萧玉祁看了一眼自己腕上带着的那根钻石草莓的头绳,眼底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这,便要看母后在皇叔心中的分量,究竟是不是重若千钧!” 他的月儿啊,总能替他解决燃眉之急。 “鹿角巷那边,咱们需不需要……” “暂时不动,看看母后会如何选择?” 至亲与至爱,萧玉祁倒是很想看看。 母后最终,会如何选择? “你别忘了,皇叔的身边,还有一个薛轻烟!” 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天枢豁然开朗。 “陛下高见!” 第281章 离间 摄政王府。 灯火长明。 这里,是整个建安城内,最为奢华的府邸。 高大的府门外头,一左一右两尊青铜神兽,威风凛凛,傲然挺立于七级台阶上方。 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不曾放在眼里。 薛轻烟一身素裙,淡然若水中仙。 一支碧玉簪,青丝半挽。 剩余的长发,顺于一侧,垂于胸前。 看起来愈发的温婉知礼,落落大方。 乍一看,她竟然还有几分太后年轻时候的影子。 那时的太后,久居佛堂,人淡如菊,衣着素雅,与世无争。 偶露几面,便是以这样的模样示人。 只是到了现在,她身居高位,衣衫、首饰逐渐华丽起来,反倒失了淡然的意味。 而薛轻烟则顺理成章地将这身装扮,润物细无声的浸染了所有人,让人们觉着,这是她素来最爱的衣着打扮。 掌灯的小厮停在萧临深的寝卧外头。 薛轻烟从素箩的手中接过八方食盒,只身进了里屋。 屋内烧着地龙,异常暖和。 萧临深方才吃了药,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苦涩。 薛轻烟先是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又将窗户开出了一道浅浅的缝隙。 才来到榻边,布好矮几。 最后,将拎过来的饭食一一摆在了矮几上,宛若女主人一般,伺候着萧临深用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进退有据。 恰好好处地拿捏着萧临深最能接受的分寸,让他确切地感受到关怀,却又未曾过分亲昵。 她一直都是这样,用一种极其淡然的姿态,留在萧临深的身边。 从未让他有任何的不适,也未给他造成过任何困扰。 所以,她才能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今日做的是鱼羹,加了你最爱的紫苏,你尝尝,可合口味?”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萧临深的口味与习性。 萧临深尝了一口,由衷赞叹,“你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 因为病着,萧临深的胃口不大好。 若是薛轻烟亲自下厨,合他的口味,他能勉强多吃两口。 “这顿时日,本王病着,咱们手底下的人,折损了多少?” 闻言。 薛轻烟倏地跪下。 淡然的脸上,眼眶泛着浅浅的红。 “属下无能,北境线人……全诛,无一幸免!” 她低头认罪,一串泪珠如同成串的琉璃,如注落下,滴湿了她素色的裙裾。 薛轻烟不是那种喜爱哭哭啼啼的女子。 她有才华,有谋略。 更懂得,女人的眼泪,只能在适当的时候落下。 才能让功效发挥到最大。 见她落泪。 萧临深肃然的神情微微一怔。 果然。 他松缓了神色,将语气放软了些许。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他嗟叹。 “起来吧,陛下既然亲自去了北境,北境那边,想要守住,何其艰难?我不怪你,你也无需自责,我昏迷数月,多亏有你料理王府,为我决绝后顾之忧,真论起来,我应当谢你才是。” 薛轻烟轻轻拭泪,起身,站在榻边,继续替萧临深布菜。 “王爷居于深宫数月,生死未卜,属下无法侍奉王爷左右,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若儿此举一心只想本王安好,虽然有欠考量,却是情有可原。” “她贵为太后,将王爷扣在深宫数月,坊间传闻沸沸扬扬,既损害了自己的清誉,也伤了王爷您的名声。” 薛轻烟第一次直白地将自己那双隐藏爱意的目光坦露。 露出皎皎情谊,如日光炽热,比月色清透。 明目张胆,再不掩藏。 “属下深知王爷您待太后一片赤诚之心,她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您都可以原谅,可她终究是一国太后,若她当真是为着您好,便不该这般任性妄为,让您多年经营功亏一篑。” 堂堂天虞摄政王,位于权利巅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自己的皇嫂,当朝太后有染。 这般艳闻愈演愈烈,如此上梁不正,如何能够服众? “您不过病中几月,已经有不少世家,向陛下投诚,他们的诚意,便是此次科考,若是真让那些人占了上风,咱们再想翻盘,只会难上加难。” 北境失势,已是断了一臂。 陛下已有了彻查江南的打算。 若是再将江南的势力尽数拔出。 没了财力与人力支撑。 他们的大业,还能撑到几时? 薛轻烟连想都不敢去想。 “您已年逾不惑,却仍未娶妻,从前还能推辞,陛下年幼,您身为先帝亲封的摄政王,自当先稳社稷,定江山,方能考虑成家事宜,现如今,您与太后的传闻,人尽皆知,再不娶妻,实难堵住悠悠众口,还请王爷三思!” 鱼羹再美味,冷了也会腥。 人心再好,办了坏事,也会生出嫌隙。 薛轻烟从不轻易出手。 一旦出手,便是胜券在握,成竹于胸。 他紧握着手中的调羹。 冰凉的瓷器被他握到滚烫。 热气烧灼着他指腹的皮肤,萧临深骨节泛白。 薛绯烟知道。 他坚不可摧的心意,已然动摇。 她再次跪下。 这一次,她将身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宛若迎风而立,坚韧不折的芦苇。 这样的神色,与年轻时候的太后,完全重合。 不…… 更确切地说,是与那人完全重合。 心扉被重重推开。 恍惚间,萧临深似乎看见了那人,冲他微微浅笑。 久违的熟悉感,一瞬间,竟让他想要落泪。 他避也似的移开了眼神。 压下心头的悸动。 用仅存的理智,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薛轻烟。 “本王曾答应过若儿,此生不会娶妻,若是要娶,也只会是她。” “时移世易,王爷可知,陛下已经动了彻查江南的心思?” 江南冯家被连根拔除。 拔出萝卜带出泥,即便他们这边再如何小心谨慎,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们不能再遭受重创。 一点儿也不能。 “您昏迷数月,又风评受害,我们已经失了先机,王爷,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是您执意遵守诺言,属下还有一计。” “你说。” 薛轻烟低头,酝酿片刻,才郑重开口。 “王爷若能寻一可信之人假装成婚,骗过世人,消除流言,稳定人心,太后那边……兴许也能理解!” 可信之人…… 萧临深忽然松手。 瓷羹断裂,再难修复。 第282章 颜狗的春天 2025年1月23日。 南方小年。 剧组早早收了工。 纪导大手一挥,请大家伙儿吃饭。 拍完今天的戏份,江城这边的景,就要全部拍完。 有部分配角杀青。 没有了宁恩恩作妖,这个剧组人员整体相处的,都十分和谐。 苏见月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萧倾颜。 她跟萧倾颜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 纯粹是因为…… 萧倾颜喜欢她的颜,而她,则喜欢萧倾颜的眼睛。 两个颜狗凑到一块,最后的结果就是…… 苏见月手机里面的后宫照,足足多出了三页手机版面,还有余货。 从剧组去定好的餐厅。 萧倾颜非得跟苏见月坐在同一辆保姆车上。 两个人手机对着手机,库库发自己珍藏的绝版美图。 然后齐齐握拳,尖叫。 被美颜暴击到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只有颜狗才能懂。 “这一张绝了!” 萧倾颜放大了屏幕,指腹扒拉着屏幕上,覆盖住男人胸肌的银色链子。 “我这里还有一张,抓床单的照片,我发给你!” 萧倾颜舔完屏,再次打开了自己的相册往下划拉。 苏见月也扒拉着相册。 “我也有一张,用腹肌写字儿的,那毛笔字写的,可好了,一块一块的!” 她纤细的手指,将手机屏幕地往下滑。 一不小心带出了另一张照片,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 终于,她找到了想要找的那一张照片,点击发送。 手机页面直接跳转到了微信界面。 与此同时,萧倾颜也点击了发送。 交换了照片之后。 萧倾颜的视线,落在了苏见月发送过来的两张图片上。 她下意识的点开了第一张。 随即放大,打量着那张被放大的脸。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苏见月本想要点开萧倾颜发送的那张照片。 视线往上一抬。 才看见。 她不小心,把上一次,她在温泉别院给萧玉祁拍的湿身照发了出去。 苏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忙点了撤回。 萧倾颜还没想起来,屏幕上的这一张脸,她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手机上的照片就消失不见。 她抬头问道:“月月姐,这人是谁呀?” 苏见月附到萧倾颜的耳边,用仅有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小心发错了!” 随即,她在萧倾颜震惊的目光中,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萧倾颜看了看坐在保姆车上的工作人员、助理和司机,点头。 随即打开苏见月给她发的另外一张照片。 又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有关于‘人体工学’的探讨。 她总觉得苏见月的男朋友十分的眼熟。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看见过那一张脸。 心里头压着事儿。 萧倾颜晚上聚餐,都没吃多少东西。 苏见月更惨,马上就要转战下一个取景地,要拍她抑郁症的戏份。 不能吃…… 根本不能吃。 失去了美食,苏见月快乐减半。 剩下的一半快乐,就只能勉强从腹肌上找了! 于是,在所有人觥筹交错,吃吃喝喝的时候。 苏见月只能坐在角落,一边啃菜叶子,一边地想着,要不,她也让萧玉祁露出腹肌写字给她拍? 萧玉祁的字,一定写得比这个博主的好看! 没错。 她只是喜欢字写得好看的男人,仅此而已! !!! 索然无味,又是一顿。 苏见月起身,跟坐在她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出去透气。 刚一出包间,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等着她的苏禹琛。 他好像瘦了很多。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见月置若罔闻,从他的身前绕开。 纤细的手腕,却被他握住。 骨骼坚硬的触感,让苏禹琛的眉头,狠狠皱起。 “你们公司就是这么照顾艺人的吗?你怎么瘦成这样?” 苏见月甩开他的手,不想跟他过多废话。 语调冷淡道:“有事就说,别的话,我不想听。” 苏禹琛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受伤。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说话吗?” 没有半点寒暄,没有亲人之间的亲昵。 只有冷冰冰的就事论事,公事公办。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非常的,不喜欢。 “没事儿我就走了,不送。” 苏见月再次转身。 苏禹琛再次败下阵来。 “月月,快过年了,今年过年,你回来和我们一起,好不好?” “没时间,没必要。” 且不说她过年还得拍戏。 就算不拍戏,她去陪萧玉祁不香吗? 为什么非得上赶着去苏家找不痛快?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 苏禹琛还是难掩失落。 心脏再一次抽疼。 他苦笑。 “你和妈不仅长得像,就连性格……都一样。” 一旦不爱了,不在乎了。 转身放弃,比谁都要决绝。 “苏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便。” 苏见月正要走。 苏禹琛再一次拦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挡住了她的去路。 “月月,爸爸和妈已经彻底决裂,我现在在和爸爸打擂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年后的第一场董事会,你能代表妈出席,投我一票。” 所以,这才是他来找她的最终目的? “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 “苏云天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妈已经被气病了,月月,看在我们血缘一场的份上,哥求求你,帮我这最后一次,好不好?” 苏禹琛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无力。 仿佛一夕之间,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能闷着头前进。 没办法后退一步。 “月月,你的手中现在握着妈的股份,苏云天是不会任由一个,无法被他掌控,且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即便不选我,你也会被逼着选择他,这一场战争,不论你想与不想,最终,战火都会蔓延到你的身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见月忽然就笑了。 “谁说,我只有你跟他这两个选择?” 最近,裴家被蚕食,苏家内斗。 这两则新闻,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苏见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设想过苏云天和苏禹琛都会过来找她。 所以,在此之前。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月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83章 随即撤回一个同情心 苏见月后退一步,跟苏禹琛保持距离。 “我不会帮他,也不会帮你,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你的任何计划。” 说完,苏见月干脆不出去了,转身,重新回到了包间。 被彻底隔绝出她世界的苏禹琛握紧了双拳,眼里满是疲惫的血丝。 终于。 他颓然后退,靠在了长廊的墙上。 良久。 才拿出手机,拨出电话,捂脸,对着电话那头的文景兰说道:“妈,月月她……忙着拍戏,这个年,怕是要在剧组过了!” 他笑得牵强。 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终是没忍住,高大的身躯逐渐下滑,沿着洁白的墙壁,坐在黑亮的地板上。 捂住脸,无声痛哭。 “你……还好吗?” 清脆的声音,带着蜜糖的软糯。 苏禹琛慌乱地用手擦干了眼泪。 随即,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副金丝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企图遮住红肿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洁白的帕子。 这个年代,很少会有人用手帕。 他顺着女子白嫩的手腕一路往上。 对上的,是一张格外清丽的脸,像是炎炎盛夏中,最为清凉爽口的柠檬气泡水。 一入目。 灰暗的世界,阳光穿透,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光线的投射。 这家酒店是施家名下的产业之一。 临近年关,她代替总公司前来视察。 在视察之前,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是选择先以顾客的身份,亲自体验一次酒店的服务。 鬼使神差的。 苏禹琛伸出了手。 施沉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那张脸。 “苏禹琛?” 星云娱乐前任执行CEO,她家月宝那个眼瞎了的亲哥? 欺负她们家月宝的人,都不配得到同情。 就在苏禹琛的手即将碰到手帕的前一秒。 施沉毫不犹豫地,重新将手帕塞回了包包里。 从前对月宝爱答不理,现在的月宝,你高攀不起。 追妹火葬场了吧? “活该!” 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苏禹琛。 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女王走秀一般,昂首挺胸,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苏禹琛:“……” 她是怎么顶着这么美的一张脸,说出比江城今天2度的气温,更加冰冷的话的? 苏禹琛扶着墙,站直了身体。 扯了扯略显褶皱的西装。 收敛起了心底所有的难受。 助理适时上前,低声道:“小苏总,S.K集团的总经理明天上午八点会来这家酒店巡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苏禹琛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查清楚施总的房间号,给我订一间他的隔壁房间。” “是。” …… 苏见月的航班,是第二天下午六点,直飞海城。 这么算下来,将近还有一天的空闲。 回到山庄,不过是晚上七点半。 苏见月把行李全部打包好之后,才将将八点钟。 跟阮啾啾还有郑苗打了一声招呼,她就关上房门,去了萧玉祁那边。 临去前,她还特意带上了给萧玉祁准备的新年礼物。 苏见月一出现。 破军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苏见月坐在龙榻上,左右张望。 “你们陛下呢?” “北胡最近频频来犯,陛下休息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今晚,他又未用晚膳,姑娘来了正好,属下这便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吃食,姑娘您带去御书房劝陛下吃上一些,可好?” “那你赶快去安排,我就在这里等等。” 破军松了一口气。 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转身。 顺着跳跃的烛光。 苏见月的视线,落在了破军腰间的那一根黑色的金属短棍上。 “等等。” 破军倏地顿住了脚步。 苏见月问道:“这不是我的……”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了破军的腰间。 破军连忙用双手捂住腰间的电棍。 “不是。” 他急急否认。 下一秒,又扑通一声跪下。 “苏姑娘,属下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了,您就大发慈悲,送属下一个呗!” 身材高大的汉子,说跪就跪。 苏见月依旧没办法适应这么郑重的大礼。 她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了破军下跪的方向。 “那个……我也没说不给你啊,你赶紧起来,快起来。” 他凭本事捡到的宝贝,终于变成了他的。 破军的心情差一点就美上了天。 “属下这就安排人去给陛下拿吃的,姑娘您且等等。” 他快乐地原地起飞。 苏见月抱着礼物盒子,在床上笑得前俯后仰。 这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苏见月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睡裤。 暖和得不行。 临出门时,她将背后大大的垂耳兔毛绒帽子往自己的脑袋上一盖,又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狐毛斗篷披在身上系好。 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她的身边跟着一名宫婢,名唤紫菀。 紫菀本是天玑手底下数一数二的女杀手,被萧玉祁选中进宫,专门贴身伺候苏见月。 在这个年代,破军与她,男女有别,总是同进同出,会惹人闲话。 且,苏见月本就是女子,身边时常跟着破军,确有不便。 紫菀并不多话,只安安静静地陪在苏见月的身边,随着她的步子往外走。 苏见月觉得,她和郑苗有些像。 都是那种安安静静,不打扰雇主的女保镖。 御书房内,杯盏碎裂的声音传出。 苏见月猛地顿住了脚步。 多福见到苏见月,连忙小跑过来。 他的脸,本就白净。 似是被里头的情景吓到,更加惨白。 “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远远的,苏见月便听见殿内传来争吵声。 “发生什么事了?” 多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小声说道:“是太后,她得知摄政王要娶妻的消息,不由分说的便来找陛下说理,您说说,摄政王要娶妻,陛下如何能够阻拦得住?”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多福手底下最受器重的小徒弟愣是被太后一茶杯砸破了脑袋,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还不能吱声。 惹得整个皇宫的宫人们,都人心惶惶。 “摄政王娶妻?” 苏见月将耷拉到脑袋前面的兔子耳朵扒拉到脑后。 “不应该啊!” 历史上怎么没有这一出呢? 第284章 陛下这么凶 苏见月绞尽脑汁地想。 实在是想不起来一丁点儿有关于萧临深究竟有无娶妻的记载。 “姑娘您且等等,待太后离开,奴才再带您进去,以免被误伤。” 苏见月瞧着多福走路一瘸一拐的,便知道,里面的情况,大有不妙。 她的脑子飞快转动。 随即,从紫菀的手中接过食盒。 砰的一声。 她将食盒重重砸落。 巨大的声音,掩盖住了殿内的争吵。 苏见月哎哟一声,当即歪到了地上。 借着宫灯的光芒,苏见月冲着多福使眼色。 多福也是个机灵的。 当场便惊得大叫起来。 “哟,苏姑娘,您怎么了?快,快宣太医!” 果然。 殿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玉祁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苏见月的身边。 苏见月演技大爆发。 在须臾之间,泪湿眼眶。 她抬起盈盈水眸,颇为委屈地冲着萧玉祁张开双手。 “萧玉祁,我疼!” “伤到哪儿了?” 萧玉祁皱起眉头。 “你怎得如此不小心?” 随即,他将苏见月从地上打横抱起,头也没回,大步去往自己的寝宫。 太后气到面色泛白。 紧紧地搀着桂嬷嬷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 陛下好算计,一面让那位苏姑娘来博取她的欢心,兵不血刃地让徐氏隐隐倒戈。 一面又逼得阿深不得不娶妻,取代她在阿深心中的位置。 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总有办法,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太后,您当心气坏了身子。” 太后跨出御书房的大门。 心下仍旧不解气。 她干脆,解下腰间悬挂的半块玉珏,亲手交到桂嬷嬷的手中。 “哀家要你,亲自去一趟摄政王府,将此物,亲手交到摄政王的手上。” 她就不信,她与阿深,排除万难,好容易有了今日,他会这般轻易地,便放弃与她的这段感情,另娶他人。 娶的,还是她最讨厌的薛轻烟。 那个贱人,凭什么? 一路上,萧玉祁身上的气压冷到,足以凝固低冷的空气。 多福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 紫菀心生不妙。 果然。 在萧玉祁踏进寝宫大门的那一刻。 他便发话。 “紫菀护主不力,自己滚下去,领鞭三十。” 紫菀下意识的服从,扑通跪下,正要领命。 苏见月猛地从萧玉祁的身上跳了下去。 “不行。” 萧玉祁本就生得高大。 苏见月猛地这么来了这么一下,扭伤脚的概率极大。 好在萧玉祁反应快,当即回手,猛地扣住了苏见月的腰。 使她挂在他的身上,带起阻力,缓解了她下坠的重量与速度。 萧玉祁气到头顶冒烟。 偏生苏见月还浑然不察。 “我没事儿,我刚才是装的,紫菀没有护主不力,你不许罚她。” 萧玉祁冷笑着点头。 “很好,不罚她,那我便罚你。” 说罢,他直接将苏见月扛到了肩上。 一脚踹关了寝宫的大门。 将一众人关在了殿外。 紫菀本以为,自己今日必定要遭受惩罚。 不曾想苏见月会替她求情,反而引火烧身,自己要受到陛下的责罚。 落进陛下的手中,哪里是这般容易脱身的? 紫菀正想要跟进去领罚。 多福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紫菀的动作。 “主子们的事儿,他们自己解决便好,咱们还是安生的在外头伺候着,莫要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紫菀:“……” 兴致? “陛下那么凶,苏姑娘这般娇弱,这算个什么兴致?” 多福迈着一瘸一拐的腿,将人往外头推了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放心,陛下疼苏姑娘疼到了心坎儿里,苏姑娘不会有事的。” 反倒是他们。 在这样的关头贸然闯进去。 能不能有命出来,反倒两说。 “此乃杂家的经验之谈,你若不信,那便进去,自寻死路去吧!” 紫菀将信将疑地前进了一步。 苏见月的声音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萧玉祁,你压到我头发了,你给我起开。” 紫菀:“!!!” 好吧! 她初来乍到,还是得多向多福大人学习学习经验才行! 苏见月一脚踹过去,萧玉祁直接握住了她的脚踝。 毛茸茸的袜子包裹着她细嫩的脚踝,被萧玉祁握在掌心。 萧玉祁的身体猛地前倾。 一只手撑在苏见月的身侧。 另一只手上的脚踝,还未松开。 苏见月被迫躺下。 伸出双手,抵在胸前,阻挡着萧玉祁贴近。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跟太后吵得这样厉害,我若是不想办法将你骗出来,你就不怕你与太后不和的事情传出去,受人诟病?” “诟病我的人多了,诟病我的事情也多,不差这一件。” 萧玉祁的胸口贴上了苏见月的掌心。 霸道的气息裹挟着她。 就算相处了这么久。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感受着掌心的触感。 苏见月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可是,我会在意。” 萧玉祁倾身正要吻过来。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他呆呆地愣住。 苏见月终于收回了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双手。 细嫩的指腹,一点一点地描摹着萧玉祁英武不凡的五官。 浓郁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看似凉薄,却无比勾人的唇。 苏见月对上萧玉祁黝黑的视线。 她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眼睛。 “萧玉祁,我会在意世人眼中的你是否完美,更会在意,史书上,究竟会用怎样的文字来描述你,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棒,最完美的皇帝。” 用冰冷的文字,组合排列,寥寥数语,便能描述出那些逝去的人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历经千千万万年的传承,这些珍贵的历史,被无数人爱惜,保护,流传后世。 这是华国人独有的浪漫。 苏见月想要未来的所有人,在史书上看见有关于尊肃帝的记载时,看到的,没有贬低,没有谩骂。 她想要萧玉祁被最美的语言记录,她想要所有的人,都夸赞他,是历史上,最好的皇帝。 萧玉祁满身的戾气,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苏见月三言两语哄好。 她一定不知道,现在她的,究竟有多迷人。 萧玉祁低哑着嗓音,轻柔说道:“月儿,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说下去?” 苏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究竟有多么的…… 第285章 你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她的脚踝,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 苏见月再次心跳得飞快。 明明她穿着厚厚的毛绒袜子。 但就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萧玉祁掌心的温度。 而且。 上次在温泉池。 苏见月隐约发现了一些萧玉祁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他对她的足。 似乎格外的……情有独钟? 这么想着。 萧玉祁果然缓缓起身。 他在苏见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扯下了她脚上的毛绒袜子。 露出苏见月白皙饱满的玉足。 足弓紧紧贴合着他的掌心,不大不小,刚刚好。 苏见月下意识地后缩。 萧玉祁在她逐渐放大的眼神中,将一串做工精巧的铜铃,系在了她漂亮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让苏见月猛地从怔愣中回神。 她缩回脚。 铜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 苏见月的脸,忽然就红了! “你……你干嘛啊?” 她的嗓音莫名的软。 极致的紧张,使得她无比忙碌的,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身上盖好。 随即又埋着头,将被子的每一个边角都铺得平整。 这样还不算完。 苏见月睡不惯萧玉祁惯用的玉枕。 她又将萧玉祁的枕头往外面推了推。 自己则再又往里面缩了缩。 因为紧张。 苏见月没有控制好后退的力道。 一屁股坐到了龙榻的另一边。 一晃眼,她回到了山庄的房间。 打包好的行李箱,还孤零零地立在床边,苏见月羞耻地拉起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萧玉祁看着忽然空落落的床铺,一口气没来得及缓下去。 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 他站直了身体,双手抱胸,看着乱糟糟的龙榻。 思索着一个格外重要的问题。 日后若是他与月儿圆房,这床…… 要如何睡才好? 翌日一早。 苏见月是在萧玉祁的怀里醒的。 入目的,仍旧是萧玉祁的寝宫。 今日的萧玉祁破天荒的没有去上朝。 苏见月蹑手蹑脚地起身。 刚一起来,便被萧玉祁重新扯了下去。 她精巧的鼻尖,撞上了萧玉祁精壮的胸膛。 苏见月一抬头,便对上了萧玉祁那双含笑的眼睛。 “怎么?你还想跑?” 苏见月一下子没有挣开萧玉祁的手。 她干脆摆烂。 重新躺了下去。 “我才没有,我就是想要……” 萧玉祁顺势抱住了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 “想去母后那边?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 苏见月不明所以。 “母后她……应当不大方便。” 若是不出萧玉祁所料。 皇叔与薛轻烟这门婚事,成不了。 “历史上,并没有任何关于摄政王娶妻的记载,我担心……” “月儿!” 他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语重心长。 “这桩事,你与我,都管不了。” 说他有私心也好,说他心计深也罢。 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所得,必定会有所失。 这是必然的结果。 并非人力可改。 “可是……” 萧玉祁睁开了眼睛。 翻身。 单手扣住苏见月的手。 “月儿若是睡不着,我不介意与月儿回味一番,昨夜未曾做完之事!” 温柔的语调,满满的威胁。 苏见月的脚踝上,还系着那一串铃铛。 她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 “我睡着了,现在正在做梦,真的!” 时间尚早,萧玉祁昨夜未曾睡好。 他搂着苏见月,睡了一个回笼觉。 辰时过了才起。 洗漱完毕之后。 苏见月陪着萧玉祁用膳。 有小太监凑过来,对着多福耳语了几句,随即退下。 多福恭敬地对着萧玉祁道:“陛下,太后命人,将薛姑娘给绑了。” 萧玉祁并不意外。 “皇叔呢?” “王爷方才入宫,现下,应当在去往慈安宫的路上。” “再探,再报!” “是。” 苏见月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问道:“你早就猜到,太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玉祁点头。 “你不了解母后,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从前的王氏不是,从前的贤妃也不是,如今的太后,更不是。 “她念佛多年,并没有念出一颗慈悲心肠,你即便与她相交,也不可全无防备,她对皇叔爱之深,皇叔娶妻,她便恨之切,在这样的关头,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适合掺杂进他们的事情之间,所以你难得休息,只管好好陪我,好好休息即可!” 苏见月是个听劝的人。 萧玉祁叫她不要管,那她就不管。 只是…… 苏见月环顾了一圈偌大的宫殿。 小声嘟囔。 “可是,你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 萧玉祁挑眉。 “那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的地方,可好?” 苏见月冒出期待的星星眼。 临近年关,萧玉祁最是忙碌的时候。 可苏见月好不容易能够抽出时间来陪他。 他自然不愿意让苏见月看着他批着无聊的折子,白白地浪费二人独处的时光。 长庭内。 古朴狭窄的甬道,与萧玉祁曾经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维持着萧玉祁的母妃,曾经还在时的样子。 开垦出来的菜畦,种着冬日盛产的萝卜和白菜。 院中的葡萄架只余下了光秃秃的藤蔓,底下放着两把竹制的椅子,还有一张明显被修补过的小方桌。 “小时候,母妃还在时,每到盛夏,我与母妃便会坐在这里乘凉,这里的每一块菜地,都是母妃与我亲手翻出来的,我们会在蔬菜丰收的时候,将吃不完的菜晒成菜干,留到没有菜的时候,再将干菜拿出来吃。” 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 萧玉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在与苏见月讲述他的过往。 苏见月听得兴致勃勃。 “那时候的我,太小,母妃会将晒干的菜,托人卖出去,再换些米面和肉,煮熟了,喂给我吃。” “她自己却总也舍不得吃。” 那时候的日子太苦。 可那却是他前半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月儿,我想我的母妃了!” 这些年,每当他痛苦,迷茫,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便会将自己关在这幽窄的院落,让恨意充斥胸腔,化为他前行的动力。 这次再来。 萧玉祁神奇地发现,他心底的恨意,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苏见月本想要抱抱萧玉祁,给他安慰。 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 第286章 公元29年的手札 “这是什么?” 苏见月指着不远处的那一块墙面。 忽然激动起来。 她连忙凑了过去。 萧玉祁抱了个空,眼神有一瞬间的幽怨。 顺着石子小路。 苏见月小跑过去。 因着萧玉祁时常会过来看看的缘故。 这一处冷宫,每日都被宫人们打扫得格外仔细。 墙角处没有一丝杂草。 苏见月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墙面上挂着的那一块木牌。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什么东西。 越是靠近,木牌上面的字迹就越是清晰。 萧玉祁顺着苏见月目光的望去。 “那是我母亲刻的。” 他缓步过去。 因着岁月久远,木牌上面的许多字迹都已经变得模糊。 但是,苏见月却能一眼认出那上面的刻着的内容。 “伯母有说过,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萧玉祁蹲在了苏见月的身边。 黑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母妃说,她要用这个方法记录时间,她告诉我,时间,是最不该被遗忘的东西。” 光阴易逝,时光韶华。 时间本该是世间最好的酒曲,将经历过的岁月,发酵成为最醇香的酒。 “果然。” 苏见月的指腹摩挲着隐约可见的文字。 “这是日历。” 后世的日历。 苏见月抬头,对上萧玉祁震惊的目光。 她将手机拿出来,点开日历页面,递到了萧玉祁的面前。 “你看,这两个,看起来,是不是一模一样?” 萧玉祁定睛一看。 “果然。” 这么说来。 “我的母妃,会不会与你,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萧玉祁的眼中,满含着希冀。 如同易碎的琉璃,被阳光折射,发出耀眼的光芒。 “很有可能。” 母妃逝去的岁月太久。 萧玉祁每次过来,也只会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殿宇里面,独自缅怀。 这个东西,若非苏见月提点,他委实是忘了。 “你跟我来。” 萧玉祁又想起来一样东西。 他拉着苏见月进了屋。 狭小幽暗的房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 苏见月跟在萧玉祁的身后走着。 一路往里。 最终停在了榻上。 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保留着多年前的样貌。 修补痕迹明显的桌椅,竹制的背篓,自制的犁耙。 零零碎碎的工具。 明明是一间不大的屋子。 但是不难看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主人,有多么努力的生活。 “这个,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看懂?” 萧玉祁献宝似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手札。 满怀希冀地,将手札递到了苏见月的面前。 苏见月接过手札。 翻开。 全部都是英文字母。 极为漂亮的手写体,工工整整地记录着她内心的独白。 “我曾经也想过,母妃是不是跟你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但是,我认认真真地学习你们那边的拼音和文字,我尝试过用拼音去拼这一长串的文字,最后,发现,我怎么也拼不出来。” 因为尝试过。 所以不敢抱有幻想。 他害怕自己所有的设想,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所以,萧玉祁根本不敢去问。 “这是英语,不怪你不懂。” 苏见月拉着萧玉祁,坐在矮小的凳子上。 陈旧的方桌紧贴着窗沿。 外面的亮光透进来,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内容。 苏见月用轻柔的嗓音,阅读着上面的单词。 然后给萧玉祁翻译。 “公元29年,3月5日,天气晴。我怀孕了,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我不知道我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明明,我只是一个外来者,却在这里,拥有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这个孩子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又好像……很是时候!” “公元29年,3月8日,雨。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是我仍旧无法接受那个肮脏的男人,真可笑,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把我当成假想敌,他们如果知道我怀孕了,我的孩子一定保不住,我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公元29年,3月29日,晴。我的孕吐越来越严重,再这么下去,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被人知道,我得加快进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公元29年,4月9日,晴。今天是皇后的寿宴,我必须参加,皇后诬陷我给太子下毒,我被那个肮脏的男人禁足,很好,事情正在按照我的想法进行,孩子,你且忍忍,很快,妈妈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往后的每一页,都详细的记录了萧玉祁曾经在她的肚子里,每一天的变化。 寥寥数语,却让萧玉祁红了眼眶。 孤独了太久。 他已经忘了。 曾经,他也是一个有母亲疼爱的孩子。 一直到公元29年,5月5日,晴。 “今天是端午节,有人给我送来了两个粽子,粽子里面有假死药,只要我吃掉它们,我就可以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真好,宝贝,妈妈和你,马上就要自由了呢!” “公元29年,5月10日,雨。我终于自由了,真好!” …… “公元29年,12月25日,雪。我没有想到,那个肮脏的男人,竟然又找到了我,我再次被他带进了那座吃人的皇宫,长庭挺好的,最起码,我不用每天去给我不喜欢的人请安,我厌恶这里的繁缛的礼节,但我好像……要生了,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带来自由的生活,你可能从出生开始,就要跟着妈妈吃苦了!” 萧玉祁双眼通红,他将苏见月读完的手札一一捧在掌心,眼泪再也没能忍住,成串地落下。 每一滴,都落在了苏见月的心里。 苏见月喉咙有些堵。 她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萧玉祁。 无声地给他安慰。 厚厚的一摞手札,苏见月只念了大约一半的内容。 便剥开了萧玉祁最柔软的内心。 苏见月仰起脸,克制着眼中的泪意。 她想到,萧玉祁的母妃记录的时间,应该都是农历,农历12月25日,那不就是今天? 苏见月捧起了萧玉祁的脸。 笑道:“原来,今天,是我们家最帅气可爱的陛下的生日啊!” 苏见月低头,用柔软的唇,抿干了落在萧玉祁脸上,咸苦的泪。 “正好,我给你带了礼物,就在你的寝宫,你想不想看?” 第287章 看到了…… 苏见月像是一个哄着小朋友的家长。 软糯的声音,循循善诱。 一点一点地,将萧玉祁的心软化。 坚冰消融,化为一池柔软温暖的春江水。 苏见月的唇,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 清浅。 纯洁。 不蕴含一丝欲念。 她只想要他感受到,她在。 一触即分。 萧玉祁双手环住苏见月的腰。 仰头看她。 眼尾的红如同勾人的弦。 “我的母妃,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对不对?” “是,你的母妃跟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苏见月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母妃,根本就没死?” 有关于萧玉祁的母妃,历史上只有一句简短的记载。 史书原文译文是:尊肃帝生母殷氏,殁于锦成十三年,即公元35年秋,于元辉一年,即公元45年,被尊肃帝追封为孝贤皇太后,葬于妃陵。 一个身份不祥,名字不祥的女人,生前备受冷落,死后,等到自己的儿子登基,才被追封为皇后,她的陵寝,却没有被迁到帝陵。 应当是萧玉祁明白,自己的母妃,原是厌恶他父皇的。 想要母妃死后,仍有自己的一片净土。 “你的母妃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看。” 那摞手札,苏见月是读完了半部。 虽然那上面全部都是手写的英文,可是苏见月并不能根据上面描述的内容,推断出萧玉祁的母亲到底是从后世的哪一个时期,哪一个地点穿越过来的。 在国内,想要找到一个人,都不易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的母亲,还有可能身在海外。 全球去寻,哪里是这么容易,便能找到的? “她叫殷洛晚。” 萧玉祁说道,“我的母妃,叫做殷洛晚。” 感受到了他的迫切。 苏见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的,我记住了。” 她又问:“那你有没有你母妃的画像,能不能给我一副?” “有。” 萧玉祁带着苏见月,回到了他的寝宫。 做工精美的螺钿立柜打开。 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画卷。 随便一副打开,都是殷洛晚的画像。 或动或静,或坐或立。 有她扛着锄头,拎着一篮子瓜菜,眉目含笑的模样。 还有她坐在灯下缝补,眉目温婉的模样。 不难看出。 这么多话,全部出自萧玉祁一个人的手笔。 苏见月从中挑选了一张正脸画。 “好了,就这一张,我尝试着让人对比图画,生成照片,到时候,再拿来给你看看,哪一张照片,最像你的母妃。” “好。” 苏见月将挑选出来的画像,重新卷起,放在了萧玉祁的龙榻上。 随即,她将藏在被子底下的礼物盒拿出来。 “你昨天,没有看见这个吗?” 萧玉祁接过盒子。 “看见了,我以为是你落在这里的东西,便没有打开。” 苏见月盘腿坐着,满眼期待。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萧玉祁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将漂亮的包装,一层一层地撕开。 礼物露出真容。 萧玉祁看着那个漆黑的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这叫望远镜。” 苏见月将东西拿出来,对着萧玉祁张开双臂。 “快,抱我去屋顶。” 萧玉祁哪有不应的道理? 作为一个从小热爱武侠剧的现代人。 苏见月对于飞,是有执念的。 她搂紧了萧玉祁的脖子,挑了一处最高的屋顶。 被萧玉祁抱着,一路飞了上去。 她兴奋的,脚尖都在用力。 终于。 萧玉祁抱着她,飞到了最高的一处楼阁顶上。 在苏见月不知道的地方。 暗卫队的人,差点疯了。 他们还以为是陛下遇到了危险,不过眨眼的功夫,皇宫便被他们迅速排查了一遍。 最后,他们被沉迷于研究电击棒的破军,礼貌地‘请’出了陛下的寝宫,这场短暂的骚动,才算作罢。 被萧玉祁放在灰褐色屋顶的时候。 苏见月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后根。 小仙女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这么喜欢飞?” 萧玉祁坐在她的身侧,侧耳呢问。 热气呼在苏见月的耳蜗,有些发痒。 苏见月往边上缩了缩,又被萧玉祁霸道的捞进怀里。 “外头风大,这样挤挤,比较暖和。” 我信你个鬼,骚男人,心眼儿多得很。 苏见月懒得搭理他,只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望远镜。 又对着眼睛看了看。 调好了倍镜,才将东西交到了萧玉祁的手中。 “你用这个,看那儿!” 苏见月指着宫门口的方向。 萧玉祁将望远镜对准眼睛。 他竟然能够清楚的看见看守宫门的将士在那里……剔牙? 甚至连那人剔牙时的表情,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萧玉祁震惊的看向苏见月。 “此物竟然能使人拥有千里眼?” “你转动这个,还能调节远近的距离。” 萧玉祁尝试着转动了一下口径齿轮。 果然。 他眼前的视线,开始产生变化。 议政殿、琼华殿、醉青园,东西十六宫的每一处地方,尽收眼底。 甚至连千鲤池那般偏远的地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忽的。 镜头转向了御花园深处。 萧玉祁猛地一怔,随即将手里的望远镜啪的一下,按在了膝盖上。 苏见月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去接望远镜。 镜身却被萧玉祁用双手死死的按住,不肯松开。 苏见月拉了两下,没拉动。 她的逆反心理嗖的一声,就窜了起来。 于是。 她用了终极秘密武器。 “我数到三!” 萧玉祁的心中猛地响起警钟。 危险! 虽然,他不知道苏见月数到三,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他就是莫名的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 求生欲满满的他,肢体动作比脑子的反应更快,倏地松开了手。 苏见月成功得望远镜的使用权。 顺着萧玉祁方才看着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 苏见月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没拿稳。 还好被萧玉祁一把接住。 苏见月的心,砰砰直跳。 兴许是因为屋顶上风大,吹得苏见月喉咙有些发干。 两个人坐得笔直,谁也不敢侧头看对方一下。 出奇的是,他们两个人的脸,都红得不行。 半晌。 苏见月干巴巴的丢下一句:“你们这儿的宫女和侍卫,玩儿得挺花啊!” 萧玉祁:“……” 第288章 那不会是你后宫的妃子吧? “不!” 萧玉祁微羞的脸色蓦然严肃。 “那不是宫女。” “什么?” 苏见月脚下一滑,差点没坐稳。 她一把抓住了萧玉祁。 忽然想起了后世爆火的孙答应和狂徒。 “那不会……是你后宫的妃子吧?” 萧玉祁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他伸出手,给了苏见月一记脑瓜崩。 “你想什么呢?除你之外,我的身边,再无他人。” 他下手有些重,许是真的生气。 苏见月疼得泪眼汪汪。 “我就这么一问……” 她委屈。 萧玉祁比她更加委屈。 “不论何时,我待你之真心,永不可当做玩乐取笑,你可懂?” 苏见月冲着他重重的“哦”了一声,“知道了!” 明明,她的实际年龄比他虚长两岁,但更多的时候,她却比他幼稚许多。 萧玉祁看了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既生气又心疼。 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那是父皇的妃子。” 他解释道。 苏见月满脸的不信。 “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个小姑娘。” 萧玉祁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脑袋。 轻声道:“父皇还在世时,北胡曾用一位公主向我国换取他们过冬的衣物和粮食,这位多兰朵公主被北胡进献给父皇的时候,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禽兽。” 苏见月突然骂出了声。 “才十三岁,在我们那里,九年义务教育都没结束呢,他们怎么忍心?” “北胡土地贫瘠,每到冬天,缺衣少食,冻死饿死,乃常有之事,会进献公主,换取短暂的和平,实乃无奈之举。” 只是,他们记吃不记打。 每每挑衅发起战乱的是他们,求和的也是他们。 父皇吃那一套,但是萧玉祁不吃。 这位多兰朵公主,入宫已八年之久,膝下却无子嗣。 萧玉祁刚刚登基之时,曾经大赦天下,将后宫之中,剩余的公主们,尽数分了封地,她们的母妃,都随之移居封地,无诏永不回建安。 没有孩子,尚未宠幸的妃嫔,尽数安排出宫,还了他们自由之身。 没有孩子,却被宠幸的妃嫔,统一迁居西宫。 这位多兰朵公主,因为是异邦之人,在后宫中,人缘并不好。 萧玉祁曾经给了她的选择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到北胡,恳求萧玉祁,让她继续留在宫中。 她本就是北胡一个偏远部落首领的女儿。 在部落中,根本不受宠爱。 老单于过世,新任单于统一六部,多兰朵的家乡,早已经不复存在。 这个消息,萧玉祁还未曾差人告诉多兰朵。 没想到,在见她之前。 他竟然撞破了她与侍卫的奸情? 此等秽乱宫闱之人,按律当诛。 可那名侍卫…… 萧玉祁瞧着,他并不像是一般的侍卫。 “我们回去?” 苏见月点头。 “好。” 送苏见月回到寝宫。 萧玉祁便迅速召集大臣议事。 科考结束,三甲进士皆被萧玉祁委以重任。 科举舞弊致使多个世家遭遇连坐。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有明必有暗,有升必有降。 空缺的职位,被新晋进士们一一补上。 监察院成立,给建安城中所有官员,敲响了一记沉闷的警钟。 苏见月给他的名单,目前找到之人,十之七八。 手中有人可用,萧玉祁行事起来,比起从前,更加大胆了许多。 近日传到萧玉祁手中的战报,每一封都表明了边关形势危急。 北胡新任的首领呼斯乐骁勇善战,与以往的北胡将领不同。 他擅谋略,能够充分的发挥骑兵的优势,投奇取巧,以巧取胜。 赵昂为了摸清对方底细。 一连战败三场。 北胡似乎还有后手,赵昂怀疑,不仅军中出了细作,萧玉祁身边之人,也不能全然相信。 萧玉祁原本还有些头疼,要如何找出身边的奸细。 没想到,苏见月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倒是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苏见月目送着萧玉祁离开。 也没在这里久留。 而是回到了山庄的客房,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才出发。 她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山庄的西餐厅,给萧玉祁买一块蛋糕。 阮啾啾正趴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到苏见月出来。 她连忙问到:“月月姐,你终于起床了?你有没有看今天的热搜?云景集团的董事长和文影后居然打离婚官司诶!” 阮啾啾将手机屏幕凑到了苏见月的眼前。 苏见月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昨天苏禹琛来找她,应该也是想要说这件事情的吧? 苏见月既然没打算管,那也没有看的必要。 她笑着推开了手机。 “这件事儿,咱们也管不着,我打电话订蛋糕,你们要不要吃?” 郑苗没有意见。 听见这话的阮啾啾,连评论区都来不及看。 看着苏见月的脸惊叫一声。 “啊,月月姐,你不能吃蛋糕?” 好不容易减肥减到了体重达标。 万一又胖回去了,后面的戏份还怎么拍? “荣姐不在这里,我就是荣姐的眼睛!” 她眨巴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搞怪似地将苏见月上下扫视了一圈。 苏见月点头应道:“你不仅是荣姐的眼睛,你还是荣姐的自动扫描仪,你可真是太棒了!” 她揉了揉阮啾啾的脑袋。 “我不是给我自己买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偷吃。” 这一点,阮啾啾还是信得过的。 苏见月是那种,虽然嘴上很馋,但是,说不吃,就能立马不吃的人。 减肥减了将近一个月,不该吃的东西,她就算是馋哭了,也愣是一口都没多吃。 阮啾啾放下心来。 “那行,那我要一个提拉米苏。” 苏见月扫码打开了订餐页面。 点了两块提拉米苏和一块慕斯蛋糕。 还特意备注,要了一根生日蜡烛。 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苏见月才听见有人按门铃。 郑苗去开的门。 送餐过来的,是一个男人。 穿着西餐厅的工作服。 手上戴着一双纯白的手套。 郑苗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 所以,当那个男人抽出手套里的刀,企图抵住郑苗的脖子,以此来威胁苏见月的时候。 郑苗率先出手,一脚踹飞了男人手里尖锐的匕首。 第289章 遇袭 这边的动静,迅速引起了苏见月和阮啾啾的注意。 郑苗眼疾手快的将放置蛋糕的推车推进了屋内。 男人手臂因为郑苗脚上的力道,忽然失去了知觉。 他这才意识到,这姑娘,是个练家子。 但是,今天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然,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就…… 这么想着,男人把心一横。 再次冲了上来。 苏见月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阮啾啾冲着外面,大声呼救。 糟糕的是,这一层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 这个男人,是瞄准了时机,才会出现。 事实上。 他本来是打算,蹲守着的,等待苏见月出门的时候,直接将她挟持带走。 没想到,她还会订餐。 他想着速战速决,便直接选择了冒充送餐人员。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能打? 男人根本不是郑苗的对手。 再加上苏见月报警的通话声,还有阮啾啾声嘶力竭的呼救声,让他越发的慌乱。 人都是这样,越乱,便越会出错。 郑苗一记擒拿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肩胛骨。 男人痛到嗷嗷大叫。 完全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可他仍不死心,竟然从脚踝处,再次拔出了一把匕首。 与此同时。 阮啾啾惊恐地发现,有一个男人,从隔壁房间的阳台,爬到了他们这边。 “啊啊啊,月月姐,快跑。” 苏见月正在跟警察交代现场的情况和详细地址。 刚刚挂断电话,就听见阮啾啾的惊叫声。 她还来不及回神。 阮啾啾反应迅速的拉了一把苏见月。 苏见月向前踉跄了一大步。 堪堪避开了爬过来的男人。 她这才惊恐地回头,随即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满脸警惕的面对着男人,跟阮啾啾一同后退。 “你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 “小姐,识相的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的好。” “你是……苏云天的人?” 男人并不回答苏见月的话。 因为枪支弹药过不了安检,所以,苏见月这一次出门,根本没带枪。 电棍留给了破军。 她的包包里只剩下防狼喷雾。 苏见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自己的包包。 那里面,还有一支激光笔。 “小姐,如果您直接选择跟我走,我保证,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 苏见月指着他,气急。 她把苏云天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拨打电话。 那边似是料准了苏见月会给他打电话一样。 电话铃声刚刚响了一下,便迅速被人接听。 “苏先生,您似乎忘记了我们上一次的谈话内容!” “苏见月,是你先毁约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昨天夜里,你见了苏禹琛。” “苏先生,我跟苏禹琛见过面,并不代表我就站在了他的那一边,你确定,在我还没有做出决定之前,就这么逼我?” 苏见月的话,并没有给苏云天警告。 “苏见月,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从不会盲目地信任任何人,也不打没有底气的仗。”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信任苏见月,也不相信苏见月会如同她上次答应他的那样,完全保持中立。 苏见月手里的股份太多。 不论她站在谁的那一边,都会让那一边立于不败之地。 相反,没有得到她支持的一方,会跌入万丈深渊。 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一个跟他从不是一条心的女儿,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会跟他站在同一边。 那头的电话挂断。 原本停住脚步,以为有变故的男人,再次迈步向前。 郑苗那边,已经彻底将那个男人治服。 男人双手骨折,软面条似的趴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 那一副惨样,看得这个男人心生恐惧。 郑苗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当她眼眸锐利,冲着这个男人而来的时候。 这个男人前进的步子,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 他开始后退。 从哪儿来,退到了哪儿去。 阳台外面,郑苗径直扣住了男人的脖子,倾身,将他往后一压。 男人的脖子被她掐住。 整个人被迫后仰。 因为身高的缘故,男人的上半身完全悬空在了阳台外面。 苏见月住在第十三楼。 郑苗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把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推下去。 男人忍不住侧眼向下。 愣是在簌簌寒风中,惊出了一身的汗。 “你别乱来。” 他在害怕。 郑苗冷笑一声。 “就这点儿胆子,还敢在姑奶奶头上撒野?” 弱鸡! 看懂了她无声的口型,男人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个臭娘们儿,给老子死!” 男人的力道极大。 他一把抓住了郑苗的衣袖。 抵挡住了喉咙上传来蚀骨的疼痛。 用力那么一拧。 反转。 郑苗的手,被他反扣在了身后。 他也没占到便宜,喉咙处红肿了一大块。 险些失声。 郑苗却并没有遭到束缚。 而是顺势向前一倾,灵活的身子十分有技巧,就那么一扭再一避。 反扣在身后的手彻底解放。 她一记扫堂腿过去。 男人撑着栏杆,纵身一跃,灵巧避开。 二人陷入了缠斗。 苏见月焦急地等着警察过来。 探头一看。 外头又来了一群人。 他们来势汹汹,苏见月吓得,砰的一下,连忙关上了客房的门。 反锁,上栓。 郑苗见状不妙,想要速战速决,下手愈发的狠辣。 房门被人暴力地撞击。 苏见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阮啾啾和苏见月紧紧地挨在一起,两个人缩在壁炉边上的凹陷处,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郑苗这边一时半会儿还脱不了身。 苏见月壮着胆子说道:“啾啾,快帮忙,我们用东西,把门撑住。” “啊?好!” 阮啾啾已经被吓蒙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仗。 只机械式的,跟着苏见月推沙发。 宽大厚重的沙发被她们合力推到了门边。 挡住了紧闭的房门。 阮啾啾十分没出息的脚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恰好,门锁被人撞开。 外头的人想要挤进来。 阮啾啾忽然摔倒,撑得沙发往前一滑。 撞在了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门上。 紧接着。 “啊!” 一声惨叫传来。 苏见月龇着牙,看着门缝处卡着的两根手指头,隔着沙发,她都觉得疼! 既然如此。 那她也来助个力好了! 第290章 修罗场 苏见月一个助跑。 起跳。 在房门再次被外面的人撞开了一些的时候。 像个炮仗一般,冲向了沙发。 沙发因着惯力,再次往前怼。 房门再次卡紧。 这次,夹到了一个黑衣保镖的脚。 就在这时。 郑苗一记后旋踢,把从阳台那边钻进来保镖一脚蹬进了马桶。 那人的脑袋卡进了马桶的缝隙,拔都拔不出来。 然而。 屋子里的三个姑娘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 因为,阳台那边,有人源源不断地从隔壁的房间爬过来。 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阳台进入了房间。 苏见月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防狼喷雾,此刻竟然显得如此单薄? 警察还没有来。 郑苗已经退到了跟苏见月背对背的位置。 阮啾啾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感受着后背苏见月和郑苗传来的体温。 掌心溢出了一层的汗。 她哭着问:“月月姐,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郑苗,只靠你一个人的话,能抵抗住多久?” 阳台处,已经钻进来八个男人,终于,后面没有人跟上。 门外面…… 数量不详。 她略微思索。 “如果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这几个,我大概能拖十分钟左右。” “好。” 苏见月握住了阮啾啾的肩膀。 比临终托孤更加郑重。 “啾啾,一定不要让外面的任何人进来,等我,我马上回。” 虽然阮啾啾不知道苏见月要做什么。 可她莫名的,十分相信苏见月。 “嗯,我会的,月月姐,你放心。” “我一定会撑到你回来的,小姐。” 郑苗的眼中,是少有的凝重。 不过一个眼神对视。 苏见月便知道,郑苗一定看出了什么。 不过,凭空多出一个人来的这种事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想瞒也瞒不住。 苏见月在她们两个人的掩护下,进了自己的房间。 萧玉祁的寝宫内,空荡荡的。 “破军。” 苏见月高声一喊,破军从房梁上倒挂下来。 “姑娘,您发生了何事?” “给我找一些趁手的兵器来,要快,还有,我在北境,交给陛下的那些东西,现在何处?” 苏见月有些狼狈,精美的卷发乱糟糟的,语气格外的急促。 破军不敢耽误。 “您之前的那些东西,都在这里。” 破军拉出了博古架最下面一层的乌木箱子。 这个年代的箱子,用料扎实,本就笨重。 再加上,这是萧玉祁用的东西,原材料更是极好。 便更是笨重。 破军却轻轻松松地将箱子抱了起来,放到了苏见月的身前。 “姑娘送给陛下的物件,陛下都十分的爱护,平日里,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动,因此,属下虽然知晓东西在哪儿,但是,箱子上挂着锁,属下打不开。” “啊?” 晴天霹雳。 箱子里面肯定有枪。 要是有枪,她的胜算会大很多。 但是现在…… 苏见月急得快要跳脚。 “你去议政殿找陛下,就说,我有危险,请他速回,另外,你现在,给我找几个趁手的武器,我有急用。” 破军连忙出去,随意抽出了几名羽林卫腰间的佩剑,并安排了一个脚程快的人,速速去往议政殿陛下回来。 苏见月得了剑,一刻也没敢耽误,抱着笨重的剑,回了自己那边。 “郑苗,接住。” 苏见月丢过去一把剑。 亮光一闪。 郑苗稳稳地接住了宝剑。 得了宝剑的郑苗,犹如神助。 挑、削、砍、刺…… 一招一式,直奔这些人的大动脉。 没有一丁点儿花哨的招式,那些人被迫接连后退,战局一瞬间陷入僵持。 “当众行凶,目无王法?你们可真刑啊!举起手来,迅速投降。” 苏见月拖着两把剑出来,她跟阮啾啾一人一把。 她们两个人死死的抵住门。 透过门缝。 阮啾啾的眼泪,哇的一声,就喷了出来。 “哇呜呜呜,月月姐,警察来了,我们得救了!”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半点形象都不在乎。 苏见月浑身的力道忽然松懈。 汗水多到脱力。 只能撑着长剑,勉强站稳。 外头传来了打斗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见月竟然觉得,外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十分的熟悉。 终于。 外面的歹徒被警察全部制服。 笨重的沙发移开。 率先进来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 “谢晏城?”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握着枪。 他们齐刷刷的挡在了郑苗前面。 郑苗迅速后退,退到了见月的身边。 “你没事吧?” 谢晏城焦急的将苏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发现她除了狼狈了些之外,好手好脚,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 得知自己终于安全。 苏见月双腿一软,谢晏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住她。 然。 另有一双大手,先一步,将苏见月捞起,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谢晏城面色愈沉。 又是这个古怪的男人? 萧玉祁一身玄色龙袍,气势如山。 “多谢先生相助。” 他嘴上言谢。 手上防备谢晏城的动作,丝毫未减。 苏见月被他抱起。 他如同一只极为凶狠的野兽,霸道的,用自己的方式,标注着自己的所有物。 不容任何人染指。 穿着警服的谢晏城,收敛了散漫的不羁。 黑色的皮鞋步步紧逼。 面容清隽,与萧玉祁平分秋色。 “如果你保护不好她,那便将她,交给我来保护。” 两个男人视线相撞。 阮啾啾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连双腿发软,想要倒地,都格外乖巧地倒在了歪七扭八的沙发上,然后撑着双手,挪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她计算过了。 这里是一线吃瓜,最好的地点。 方才的惊恐都被激动代替。 阮啾啾的内心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修罗场,修罗场,她爱修罗场。 郑苗也默默地退到了边上。 看着接连出现的这两个男人。 她的好战因子还没冷却。 内心叫嚣:打起来,打起来,怎么还不打起来? “这是意外,不能怪他。” 苏见月拍了拍萧玉祁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萧玉祁有些不愿。 却仍旧尊重苏见月的想法。 谁知…… 第291章 拳头,硬了 苏见月才刚刚落地。 另一边对峙的警察和歹徒打到了一起。 好在萧玉祁眼疾手快,一把将苏见月带回了自己的怀里。 他敏锐地转身,宽大的袖摆翻飞,肃杀之气愈发明显。 “我与月儿如何,容不得旁人置喙,我会为你送一份厚礼,答谢你的相救之情,你若再敢肖想其他,休怪我不讲情面。” 谢晏城嘲讽似的勾起了唇角。 不想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投身到了客厅另一边的战局。 叮铃哐啷,房间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萧玉祁护着苏见月,“咱们先去外面,以免被人误伤。” 苏见月点头。 郑苗拉上了缩在沙发角落里的阮啾啾。 四个人一起出了房间。 外面的歹徒全部戴着银手铐,双手举过头顶,沿着墙壁蹲着。 旁边还有人看守。 长长的一排,足足有十个人。 苏见月见状,嗤笑一声。 “苏云天还真是大手笔。” 一次性派出来那么多人,只为了对付她? 苏见月真的很想要笑。 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见月拿出手机,拨打了苏禹琛的电话。 “我们谈谈,就现在。” 电话挂断。 苏见月对阮啾啾说道:“航班改期,你给荣姐打个电话说一声。” 阮啾啾没敢耽误,马上开始打电话。 屋子里面的乱局很快安静。 谢晏城将战斗力最猛的那个人,重重地踩在地上。 “全部铐起来,带回去。” 谢晏城看起来不属于强悍那一挂的人,打起架来,却出奇的凶。 站在外面看管犯人的兄弟们或许没有看清楚。 但是,刚才在里面参加了战斗的警察们,将这位谢警官的招式,看得是真真切切。 那种不要命的打法。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歹徒抢了他的媳妇儿呢! “身为当事人,你有必要跟我回警局,做一个笔录。” 谢晏城收回无情铁脚,利落地给被他踩在地上的人,戴上手铐。 苏见月缩在萧玉祁身边,点点头。 “好。” 有警员正在拍摄现场取证。 萧玉祁忽然道:“这边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这里为何一直未有管事的人前来处理?” 这不合理。 谢晏城道:“我们的人,在来的时候,已经去找了山庄的负责人,我们会把他们一同带走审讯。” 里面的歹徒,被一个个地从房间里面带出来。 没一会儿,走廊里头站满了人。 房间里面反倒空了出来。 “我们的行李还在里面。” 苏见月将脑袋探了进去。 客厅已经被勘测得差不多。 苏见月问道:“谢警官,我们可以进去拿行李吗?” “可以。” 苏见月、阮啾啾和郑苗三个人进去拿东西。 刚往里面走了几步。 郑苗忽然想到:“卫生间里还有一个人。” 第一个顺着窗户爬进来的歹徒。 最后,被她一脚蹬进了马桶。 他的脑袋刚好卡在了马桶槽里。 郑苗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他的脑袋拔不出来,外面的情况也很紧急。 所以她暂时放过了里面的那个人。 她的一句提醒,让房间里面的人迅速拉起警戒。 说时迟那时快。 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脑袋从马桶里面拔了出来。 并且,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他还偷走了掉在地上的一把长剑。 此时的他,手里握着长剑。 “呀!” 巨大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面发出。 他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不要命地往苏见月这里冲。 谢晏城见状,两步上前,挡在了苏见月的面前。 苏见月被他这么危险的举动,吓得不轻。 眼看着长剑即将砍到他的肩膀。 萧玉祁一脚过去,干脆利落地踹飞了男人手中的长剑。 再一个风云掌,直直地往男人的胸口一推。 强劲的内力迸发。 强壮的男人,如同一只破败的娃娃,身体被这巨大的力道腾空,震飞,再狠狠地撞到了卫生间的玻璃门上。 哐当。 砰! 长剑落地,玻璃碎裂。 两道响声同时爆发。 萧玉祁还能腾出手来,格外贴心的,为苏见月捂住耳朵。 苏见月被他护在怀里。 萧玉祁宽大的胸膛,挡住了苏见月震惊地看向为她挡刀的谢晏城的眼睛。 他却在此时扭头。 挑衅地看向脸色一白的谢晏城。 哼! 除了他,谁也别想在月儿的面前,使出苦肉计。 萧玉祁傲娇的别过头。 他是坚决不会给外面的那些野男人一丁点儿机会,让他们在月儿的面前卖乖装惨。 毕竟,他才是月儿心里头,最惨最乖的宝! 这个地位,无可撼动,无人可替,无人可比。 “哎呀,抢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真的非常的抱歉!” 他‘后知后觉’地看破这一点,并且说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阮啾啾,再一次成了一线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 她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在惊吓和惊讶的极致拉扯中反复横跳。 可真是累坏她了! 太考验她心脏的韧度了! 真的。 她想,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郑苗姐能够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 阮啾啾不知道的是。 郑苗此刻的内心,分外复杂。 怎么还不打起来? 终究是她高估了这两个男人的战斗力。 他们之间,打不起来,根本打不起来。 失望。 郑苗干脆低头研究起手里的这把分量极重的古剑。 苏见月从她的怀里探出脑袋。 看见了躺在了玻璃碴中的男人。 萧玉祁紧紧地握着苏见月的手。 对着谢晏城深感抱歉。 “我只是想着,能一脚把歹徒踢开,也能快速将月儿拉开,避免月儿受到伤害,为什么非得用挡刀这么两败俱伤的方式,让自己陷入危险?我刚才真的没想那么多,这位先生,你是不会怪我擅自做主的,对吧?” 谢晏城:“……”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完了。 你还问什么呢? 真的,谢晏城的拳头,硬了。 邦邦硬! 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能一拳把这个心思歹毒的男人锤到天花板上挂着,省得他站在这里碍眼。 “呵!” 他艰难地维持着表情,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凶,吓到苏见月。 “是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想的,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怎么知道?” 苏见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第292章 谈钱多伤感情 她狐疑的视线,在萧玉祁和谢晏城之间来回转动。 萧玉祁敛起了一身的茶气,正义凌然的眉宇间,幸灾乐祸无缝衔接,变成无辜。 谢晏城则直愣愣地握着警棍,一双喷火的眼睛,透出的视线,仿佛要用手里头的警棍,把萧玉祁锤成肉饼。 最终。 苏见月将视线,定在了谢晏城的身上。 “你怎么能这样呢?”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萧玉祁吓了一跳。 这话……应当……不是对他说的吧? 谢晏城握着警棍的手紧了紧。 也变得紧张。 这该死的怪男人,道上规矩,看破不说破,他是不懂吗? 苏见月的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无奈。 “谢警官,我以为,我们上一次,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如果你罔顾自己的身体健康,想要以此来博取我对你的歉疚,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很幼稚,并且,完全没有必要。” 她不喜欢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混杂在一起。 苏见月是一个欠缺了亲情的人。 所以,她更希望自己的爱情和友情,能够纯粹。 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 谢晏城仿佛被人抽掉了一缕灵魂。 他的眼眸中没有了神采。 那模样,跟着他一同前来执法的警察们,看了,都于心不忍。 “谢警官,现场已经全部取证完毕。” 有一位警员举着记录仪,完成了现场勘测任务,插了过来,将谢晏城拉走。 苏见月愧疚地看向谢晏城。 “谢警官,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她向谢晏城深深地鞠了一躬。 客气又疏离。 谢晏城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决定。 她是在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还真是……半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呢! 谢晏城没有回头,被警员拉着往外走。 忽然,谢晏城脚步一顿,高大的身躯,毫无预兆的一歪。 站在他身边的警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焦声喊道:“谢警官,谢警官你怎么了?”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 苏见月做完了笔录,坐在公安局大厅的金属长椅上。 萧玉祁陪在她的身边,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苏见月被他半圈在怀里,一直等到郑苗和阮啾啾全部做完笔录出来。 苏见月冰凉的手,才渐渐开始回温。 “苏小姐,您这边的情况,我已经核实完毕,这一次事件影响恶劣,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见月点头。 脸色算不上好。 遇到这样的事情,任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另外,还有几乎话,我想要单独跟苏小姐您说。” 苏见月看了一眼萧玉祁。 萧玉祁替她整理好了围巾。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见月这才松开他的手。 跟着这位给她做笔录,负责此次案件的罗警官去了他的办公室。 萧玉祁眼底的温和,在苏见月离开的瞬间消散无踪。 “把这一次的事情调查清楚,然后,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郑苗正色道:“是,老板。” 阮啾啾抬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随即,萧玉祁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仅仅一个眼神。 阮啾啾都紧张得无以复加。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神,能恐怖成这样? 萧玉祁只淡淡的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懂吗?” 阮啾啾疯狂点头。 “懂,我懂!” 妈呀!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见月月姐的男朋友。 但是今天,她真的觉得,月月姐这个男朋友……好吓人! 阮啾啾默默地往郑苗那边缩了缩。 救命! 萧玉祁从苏见月的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拨通了顾清泽的电话。 “把月儿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我,立刻!” 顾清泽从一堆合同里面抬起头。 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 满头问号。 ??? “祖宗,您这是被月月甩了?” 萧玉祁冷笑一声,笑得顾清泽后背寒凉。 鸡皮疙瘩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 “我刚看到了你给我发的消息,十个亿……” “祖宗,我现在就把月月的资料,全部发给您,您老手下留情,赶紧给我打钱,谢谢!” 顾清泽根本没给萧玉祁说完话的机会。 “祖宗,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多伤感情?对吧?” 苏云天和文景兰这一次的离婚官司,影响巨大。 云景集团的股票已经三连跌。 这个时候,正是他入手的最好时机。 金主爸爸的大腿,他可得抱紧了! 十个亿,对于萧玉祁来说,不过是几件古董的事。 但是,对于顾清泽来说,那可不是一下子就能筹出来的。 这么粗的大腿,他可得帮月月守住了。 萧玉祁满意的挂断电话。 再次对上了阮啾啾那张,张开了就合不拢的嘴巴。 夺少? 他说夺少? 十个亿啊! 后边儿得有多少个零啊? 她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完蛋! 她不会被灭口吧? 毕竟,她知道的,确实是太多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心里,到底把萧玉祁幻想成了何方神圣。 苏见月此时,已经跟这位罗警官面对面坐下。 罗警官为她倒了一杯水,随即,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沉着威严的脸上,带着岁月的风霜,鬓边的白发,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所有人,这位警官已经不再年轻。 “苏小姐,或许您是第一次见我,可我却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苏见月一怔,双手抱紧了茶杯,显得有些紧张。 “苏小姐不必紧张,我这一次见到你本人,只想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告诉你一些有关于谢晏城的事情。” “您误会了,我跟谢晏城,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苏见月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是那个臭小子一直默默地喜欢了你很多年,但是,我也知道,依照他的性格,从前的那些事情,他一定不会亲口去跟你说,所以,趁着这次机会,身为他的师父和干爸,我想要为那个臭小子,争取一次机会,希望苏小姐能够体谅我这位长辈的一番苦心。” 罗警官说着,脱掉了制服外套,露出了里面深褐色的羊绒衫。 脱下军装的他,严肃的脸上,竟莫名多出了几分慈蔼。 “其实,谢晏城那小子,早就喜欢你了,并不是你认为的五年前,而是……” 第293章 梦中的山茶 记忆拉回久远的从前。 大雨滂沱。 将灰扑扑的世界冲刷干净,却冲刷不掉他眼前那一片猩红的血液。 十八岁的谢晏城倒在倾盆大雨里,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复浮现出的,是起眼亲眼看见父亲从顶楼一跃而下,被摔得稀碎的面容,还有那好像永远也流不干的血液。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噩梦。 他没有家了! 真的……没有家了! 只有身在大雨里,他才敢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泪水混着雨水,染湿了整个世界。 所有的颜色,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多彩的颜色。 谢晏城陷入了可怖的梦魇。 躺在病床上,浑身痉挛,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检测仪发出滴滴滴的警报。 “医生,这位病人的状态很不好,您快来看看。” 沉浸在噩梦中的谢晏城,屏蔽了外界一切的感知。 他很冷。 冷到身上的每一寸皮肉和骨血,都完全凝固。 钻心的疼。 忽然。 一把粉红色的雨伞,突兀地闯进了灰白的世界。 遮住了他这具被雨水浇灌,麻木的躯体。 谢晏城缓缓睁开了眼睛。 睫毛颤动,映入眼帘的,便是粉红色雨伞下,那一张娇美如纯白山茶一样的脸。 “你还好吗?” 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粉红色的雨伞,随着她蹲下来的动作笼下。 将他头顶的雨水,遮挡得严严实实。 那一瞬。 绝望的黑白,浮现出零星的粉色。 如同暗夜的天空里,最闪耀,最亮眼的启明星。 为他投下了微弱的星光。 照进了最美的色彩。 噩梦尽消。 谢晏城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他世界里的色彩。 干涩的嘴唇嗫嚅。 他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梦境未醒。 谢晏城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缓缓睁开。 苏见月关切地盯着他的脸。 “你还好吗?” 画面与十年前重叠。 同样清脆动听的声音,一样关切的眼神。 唯一变化的,是稚嫩的脸庞变得美艳无比。 而她的身边,早已经有了旁人的存在! 色彩终究不属于他。 他不该妄想! 不该…… “我……很好!” 苏见月坐在他的病床边,垂眸。 倒了一杯热水,将吸管递到了谢晏城的唇边。 谢晏城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苏见月的脸。 混沌的脑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一定还在梦中。 谢晏城木讷的张嘴,咬住吸管。 机械式的吮吸。 直到热热的水流被他吸进口腔,顺着喉管涌入肠道。 他才猛然惊觉,这不是梦! 是真实的。 苏见月,真真切切地陪在他的身边。 他一睁眼,就能看见。 或许是因为病着,谢晏城难得脆弱。 无数种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眼泪汹涌落下。 这是继他们初遇的那一场暴雨之后,时隔十年。 谢晏城第一次哭。 苏见月慌了神。 “是不是太烫了?你别哭啊,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见月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 “我去叫医生。” 苏见月的手,忽然被谢晏城按住。 他的手背上还挂着点滴,苏见月不敢挣扎。 “别,别走!” 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放在病床边上的检测仪起伏的线条从平静到剧烈。 苏见月将他重新按回到病床上。 “你别动,我不走。” 安抚好谢晏城,苏见月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她将自己的手,从谢晏城的掌心抽出。 酝酿了许久的话,滚到嘴边。 苏见月还是决定开口。 “谢晏城。” 谁知,她才刚刚叫出他的名字。 谢晏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再睁眼时,他所有的悲伤,崩溃和心碎,好像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消失殆尽。 他的唇角,挂着痞痞的笑。 苏见月的话被他打断。 谢晏城躺平,忽然笑出了声。 “这一次我来江城,是因为有一个跨省案件需要配合江城公安这边联合执法,并不是有意要闯进你的世界,我很抱歉。” 他再看向苏见月时,眼神又跟从前无异。 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将洁白的床单抓得褶皱。 “苏见月,我正在努力的收回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没有这么快,但请你,等等我!” 如果,只有成为朋友,才能够永远地守护她。 那么,他会退居到合适的位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一辈子。 “我会做到,真的!”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把我划分到你的世界之外? 谢晏城想,如果做不成爱人。 他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的朋友。 事先准备好的话,苏见月愣是一句都没有派上用场。 话都被他说到了这里。 他本就在之前的任务中受了伤,在听到她的报警电话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才会导致伤口崩开,二次受伤。 他才刚刚被急救回来,瓶子里的点滴还没挂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是那个,让歹徒闻风丧胆的谢警官。 苏见月哪里还说得出别的话?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罗警官的话。 “姑娘,你别怪我这个老头子话多,小谢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吃的苦,难以想象,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情感顺遂,用爱情的甜,去弥补他心里的苦。” 他宛如一位慈父,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中意的孩子做打算。 苏见月能够理解罗警官想要帮助谢晏城的心。 可是,她跟谢晏城,真的没有可能。 并不是相遇得早,就一定是有缘人。 在她的心里,已经住进去一个人之后,别的人再好,她的心里,也没有了多余的位置去容纳。 “你好好休息,我还得赶飞机去剧组,等你好了,我请你吃饭。” 她默认了谢晏城的提议。 如果他有分寸,她会尝试着去跟他做朋友。 苏见月最后替他掖了掖被角。 床头柜上,放着她买过来的水果还有牛奶。 谢晏城笑了。 这一次的笑,比方才勉强挤出来的,更深。 “好。” 他答应。 苏见月点头示意。 拎起包包,转身离开。 谢晏城的笑容,维持在苏见月走出房门的那一秒。 米黄色的房门关上。 透过那个透明的玻璃格子。 谢晏城轻声呢喃。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再见,梦中的山茶。” 第294章 安抚 一出门。 苏见月就迎上了萧玉祁那双幽怨的眼神。 他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形挂件,阔袖长衣,就那么一抱,便将苏见月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已经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了!” 好久。 他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弯腰,将自己的脑袋往苏见月的颈窝里蹭了蹭。 “月儿,你定然不是那这种始乱终弃的姑娘,是吧?” “嗯?” 苏见月还没有明白,萧玉祁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 萧玉祁就闷闷地说道:“我瞧着你们这边,姑娘家若是不中意那个男子了,还能随时分开,换下一个?” 苏见月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转。 “你在手机上看见的?” 她点头,“是呢,这么大的秘密,都被你发现了啊?” 萧玉祁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月儿,我害怕!” 沉闷的声音委屈渐浓。 萧玉祁的视线透过房门上透明的玻璃,落在了躺在病床上,怔怔发愣的谢晏城身上。 再次开口。 “那位警官看起来既帅气,又优秀,还那么的喜欢你,而我,打不过他,没有他厉害,还是个古人,每日忙于国事,与你的生活,有太多的不一样……” “我不许你这么说。” 苏见月双手撑在了他的臂膀上,将他从她的身上推开。 “你在我的眼里,就是最好最帅最棒的,我们就是天生一对,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我就不理你了,听见没?” “哦!” 他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苏见月就想不明白了,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还是个皇帝,怎么娇气起来,比姑娘家还甚? 他们的体型悬殊过大。 苏见月向前一步,仰起脸。 美眸中的视线,距离萧玉祁低下的眼,还有一掌之宽。 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认真。 “旁人再好,不是你,我都没觉得好。” 苏见月今天穿着一条深灰色的针织连衣裙,长度直达脚踝,白色毛茸茸的半身外套因为她的动作,坠下了一半的肩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套毛茸茸的披肩。 长长的卷发恰到好处地落在身后,长及腰窝,优越的五官,只露出半张侧颜,都万众瞩目,让人一步开眼。 更别提与她相对而立的萧玉祁。 高大帅气,英武不凡。 鸦羽成线,织成的锦衣,暗暗泛着赤红的光。 用金线绣成的龙纹,霸气无比,尤其是龙眼之处,金色碧玺打磨成了金龙的眼珠,使得他身上的龙纹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一看便价值连城。 由远及近,惹得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 “哇,好美的一幅画,他们是在拍戏吧?”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是在拍戏,但是我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机位,好像拍一张照片做壁纸啊,这也太养眼了吧?” “不能吧?哪部戏的剧组会这么奢侈,用那么贵的料子做戏服?” “那身衣服是个什么料子,我看不出来,但是那个男人头上带着的冠,是纯金的吧?是吧是吧?” “肤浅,你看他身上的那根金镶玉的腰带?那个做工,那个材质,一看就知道是古董,最少也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嘶!一千多年的历史?那不得值个十万块钱啊?” “哈哈哈哈,十万块钱?连他腰带上面的一个多宝玉扣都买不起吧?” “不对啊,我看着这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哪个明星!”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议论声一阵接着一阵传来。 苏见月赶忙举起包包,遮住脸。 萧玉祁阔袖一挥,直接将她罩住,完美隐身。 “抱歉,我女朋友不是什么明星,我们拒绝拍照。” 萧玉祁说着,护着苏见月离开了纷乱的走廊。 阮啾啾订了新的酒店。 苏见月打了车,带着萧玉祁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一进房间。 萧玉祁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就着紧闭的房门,将苏见月按在门上。 炽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落下。 房卡还没来得及插进卡槽。 苏见月就那么迷迷糊糊的,从房门边到餐边柜,再到客厅、沙发…… 最后。 萧玉祁双臂用力一托。 苏见月被迫坐在了高高的西餐岛台上。 呼吸紊乱。 脸颊绯红。 苏见月如同一只缺水的鱼儿,终于再次回到海洋。 萧玉祁的双臂将她锁住,视线与她齐平,一双黝黑的眼眸中,满是霸道与占有。 “你……这是怎么了?” 苏见月喘着气。 小鹿似的双眸水盈盈的,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媚态。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半。 好家伙。 一个吻,竟然吻了半个钟? 难怪她觉得累惨了! “安抚。” 萧玉祁抵着苏见月的额头。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 回过味来的苏见月,忽然就笑了。 “好,安抚。” 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啊! 阮啾啾改签的机票,在第二天上午十点。 萧玉祁陪着苏见月睡着,又安排了一些事情。 才吻了吻苏见月的额头,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天虞皇宫。 白日里,被他丢下的朝事还未做出决断。 燎原关那边,败北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他们就血战到底,还是休兵止戈,双手为北胡大军奉上粮食和冬衣,分成了两个派系。 秦仲那边,关于火药,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只要他们能够大程度地,控制材料的配比,让天虞这边的军队,可以以人力操控住火药,使其在能发挥出自己最大威力的同时,还能不误伤自己人。 就算是完全成功。 然。 这件事。 除了秦仲那几个信得过的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 眼下最令萧玉祁头疼的,其实并不是朝堂上的争论。 而是那位身居后宫的多兰朵公主。 与她相好的那位‘侍卫’,并不是一般的侍卫。 段承之微服私访江南贪腐案。 如今的羽林卫统领,萧玉祁安排了成林接管。 为此,羽林卫副统领曹凯愤愤不平了许久。 那曹凯已二十有五,乃是九卿之一曹典客曹世光之子。 他迟迟不愿娶妻,可谓是急坏了曹典客夫妇二人。 所有人都说他眼高于顶,满建安城的姑娘,谁也看不上。 没想到,他果真是眼高于顶。 竟然与父皇曾经的妃嫔,北胡送来和亲的公主有染。 第295章 陛下,可以借您那玩意儿玩一会儿吗? 典客本就是掌管一国外邦之事。 这位多兰朵公主,偏生勾上了曹世光之子。 这件事情,不得不令人怀疑。 “陛下,太后今日,与摄政王发生了争执,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慈安宫内,将那位薛姑娘抱了出来,带回了摄政王府。” 萧玉祁的眉头皱得更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后年岁大了的缘故。 如今的她,可真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她明显被薛轻烟牵着鼻子走,这么浅显的局,她怎么会看不懂呢? “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萧玉祁问道。 “太后将慈安宫内的东西摔了个精光,大哭了一场之后,她派人去了鹿角巷。” 破军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咱们可要……” 他抬手,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萧玉祁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她终归也没做什么实质性伤害寡人的事情,若经历此番,她能想开,与皇叔断个干净,偌大皇宫,想要容下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太后并没有多大的野心。 未得宠前,她步步为营,一心只为王氏满门荣耀而活。 好容易当了太后,成为了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却又一心吊在了萧临深身上。 不遗余力地为萧临深筹谋。 临了了,萧临深却作废了与她的海誓山盟,另娶佳人为妻。 这般算来。 太后也是个可怜之人。 “再者,她待月儿不错,若她能够自此安分,不再参与前朝党争,于寡人而言,她是死是活,并无多大的影响。” “是。” 破军看着正襟危坐的萧玉祁。 大着胆子说道:“属下觉着,陛下变了许多。” 萧玉祁捏红了鼻梁,方才放下手来,重新睁开眼睛。 “何出此言?” 破军想了想,答道:“若是从前,陛下定然会斩草除根。”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萧玉祁从前的狠辣手段,还历历在目。 他根本不会让任何潜在危机出现,阻碍他的计划。 哪怕只是万一。 “自从认识苏姑娘之后,陛下温柔了许多。” 萧玉祁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电棍。 玩味一笑。 “因着寡人如今变得温柔了些,你便敢大着胆子,偷拿月儿的东西?” 破军浑身的汗毛一竖。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扑通一声,说跪就跪。 半点都不马虎。 “陛下冤枉,这是苏姑娘她答应给属下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明显没有底气。 萧玉祁“哦?”了一声。 “那,这望远镜,也是寡人叫你动的?” “属下只是好奇!” 他嘴比脑子快,迅速答出这话,完全不过脑子。 对上萧玉祁那双含笑的眼睛,他便知道,自己上了当。 他将那东西,可是一厘不差的放回了原位。 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看不出动过的异样。 陛下明显就是在炸他。 竟然还真的把他给炸出来了! 破军恨不能把自己的猪脑子掏出来,跟陛下那聪明的脑浆子混在一起,摇匀了,再平均分成两份,在他和陛下的脑子里面各塞一份。 这样的话,他就能和陛下一样聪明了呢! “陛下,属下知错,属下认罚!” 萧玉祁冷哼一声。 “寡人倒是觉着,自从月儿出现之后,身为暗卫的你,欢脱的本性,倒是表露的越来越明显了!” “那……” 破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苏姑娘手里头,有意思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次去北境,您未曾带属下前去,属下错过了许多好东西呢!” 好奇心,可不就是这么被一点一点地勾起来的吗? 那些跟着去了,又回来的兄弟们。 每天在私下里,热火朝天地谈论着那险象环生的精彩瞬间。 一会儿是天降神光,五彩斑斓。 一会儿是天降甘霖,解了全城百姓的燃眉之急。 一会儿又是压缩饼干、方便面、面包卤蛋火腿肠的。 他们说那些玩意儿,有多好吃,多好吃? 可他却一样也没见识过,一样也没吃到过。 他能不好奇吗? 破军委屈。 但他不能说。 那些兄弟们的手里,人手一根电棍。 而他手里的这根,还是连偷带捡,厚着脸皮求来的。 他……苦啊! “罢了,你下去吧。” 萧玉祁起身,走到龙榻前,躺下,闭目休息。 “好嘞,多谢陛下。” 破军拍拍膝盖站起来。 狗胆包天,得寸进尺。 “那陛下,属下可以借您那玩意儿玩一会儿吗?” “做梦。” 萧玉祁将揣进怀里的望远镜,放在了枕头里侧,并且给了破军一记大白眼。 这是他的心上人送他的生辰礼物。 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借给别人玩儿的? “想要的话,你自己找个媳妇儿,让你媳妇儿给你送。” 破军:“……” 他去哪里找苏姑娘那样的神女? 陛下这…… 这不是纯纯的难为人吗? 破军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 耷拉着脑袋,重新缩回了房梁上。 弱小可怜又无助。 苏见月的飞机是早上十点。 她八点钟到达了机场。 跟她约好了时间见面的苏禹琛,已经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着她了。 苏见月开门见山。 “我会出席年后的董事会,并且公开表明支持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苏禹琛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峰回路转的余地。 他转念一想,又想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呢?” “不对,是不是苏云天那个王八蛋对你做什么了?” 苏禹琛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担忧地将苏见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苏见月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气不过。” 为了股份和钱。 苏云天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 将自己的儿子逼出公司,派人谋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可能是真的疯了。 难不成,他以为,外头的那个私生子,真的就是他的血脉吗? 简直可笑。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拿到了我该拿的部分,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苏见月握着金色的咖啡勺,搅动着杯子里的深色的咖啡。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的想法,简直天真的可笑。” “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我帮助了你,也就是帮助了我自己,不是吗?” 苏禹琛紧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296章 你哥那么凶啊? “我要你,让苏云天,一无所有。” 闻言,苏禹琛抬手,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正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达成共识。 苏禹琛消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到了桌面上。 珊瑚粉的礼袋,上面印着漂亮的烫金LOGO,看名字,是一个比较小众的品牌。 镜片下的视线,带着小心翼翼地期待。 他将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子,试探性地往前推了推。 “妹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希望你可以收下。” 苏见月将视线落在苏禹琛那双局促的手上。 苏禹琛猛地缩回手,无措地拿起了咖啡杯的里的金属勺子,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见她迟迟没有收礼物的意思。 苏禹琛的内心,愈发的紧张。 “这个礼物,我本来是想要在过年的时候给你的,既然你工作忙,那我就提前送给你,祝你新的一年健康快乐,万事胜意。” 苏禹琛干脆放下了咖啡勺,起身,转头离开。 只要他不给苏见月拒绝的机会,他的礼物,就一定可以送到苏见月的手上。 机场外面,寒风凌冽。 苏禹琛站在外面,抬头,看着灰白的天际。 忍住酸涩的泪意。 抱歉,妹妹,过了这么多年,我才开始学着去了解你。 “沉沉,你看什么呢?” 施沉远远的就看见了落地窗外那一抹欣长的身影。 黑色大衣被寒风吹得翻飞。 金丝眼镜之下…… 施沉恍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在酒店的走廊里,递过帕子时,男人抬头那一瞬,流露出无助悲戚的眼神。 那不是…… 月月宝贝那位不知好歹的眼瞎哥哥吗? 萧倾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眼便看到了苏禹琛那卓绝的身量。 在人群中,分外扎眼。 “这么盯着他看,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施沉猛然回神,将手里的登机牌往萧倾颜的手里一塞。 “你胡说什么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上去替你要微信?” “不要。” 施沉斩钉截铁的拒绝。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看上他。” 哼! 月月宝贝的眼瞎哥哥,一生黑! “哟,看来,你们确实是认识啊?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得吃到一手瓜才行。” 施沉咬着唇,将萧倾颜翻了个身,往前推。 “宝贝,你赶紧进候机厅吧,飞机要起飞了呢!” 萧倾颜被施沉推进了候机厅。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VIP室。 苏见月盯着桌上的礼袋看了许久。 才伸出手,将东西拿在手上。 礼袋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珊瑚粉色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 黑色的底托上面放着的,是一枚超大的粉色钻石。 银色的底托边缘,镶嵌着满圈的碎钻。 众星捧月,却无法抵挡分毫月辉。 粉钻被切割成了完美的圆月形状,璀璨夺目。 既可以当做项链,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当做戒指,戴在手上。 是一个两用款的珠宝。 苏见月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丝绒礼盒。 全然封闭的内心,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细碎的缝隙。 难以克制的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她猛地将盒子重新盖上。 连同外包装一起包好,才勉强将心头裂开的缝隙愈合。 苏见月调整好情绪,回到VIP室的时候。 便看见了萧倾颜正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傻乐。 阮啾啾和萧倾颜的助理凑在一起聊天。 郑苗一直跟在苏见月的身后。 安静到,有时候,苏见月甚至会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见到苏见月来。 萧倾颜十分热情地招呼着苏见月坐在她的身边。 “月月快来。” 等苏见月过去,她第一时间举起手机,将她刚才刷到的好货,亮给苏见月看。 “你看看这个,这个腹肌,是不是超级顶?” 托她的福。 苏见月的某音,已经刷不到一点儿穿衣服的男人了! “还有这个,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家里管得严,我高低得去名流会所点一排这样式的极品男人,让我一次性拍个够!” 苏见月忽然笑出声来。 “都去名流会所了,都只敢想着拍照拍个够,萧倾颜,你怎么和我一样没出息?” 萧倾颜撅起嘴,“我要是敢上手,我哥可能会直接把我给剁了。” “你哥那么凶啊?” 萧倾颜疯狂点头。 “可不是吗?上学那会儿,我但凡跟班上的男同学,多说一句话,回家就是五千字检讨,月宝儿,宝宝心里苦啊!” “那你现在拍戏,他也会要求,不让你跟男演员说话吗?” 萧倾颜摇头。 “我工作上的事儿他不管,而且,我之所以来拍戏,就是想要过过眼瘾的。” 电视上的那些男演员们,个顶个的好看。 身为资深颜控,萧倾颜之所以会选择进入娱乐圈,就是为了近距离地欣赏那些荧幕帅哥的盛世美颜。 不得不说,娱乐圈里,好看的男人,是真多啊! 她一天最少能爱上八个男人。 “你可真是出息了!” 苏见月由衷地夸赞。 萧倾颜眉峰一跳,“那是。” 她还挺自豪。 苏见月看着她的那张脸,还有刚才在极度开心下,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表情。 微微一愣。 这双眼睛,这个表情…… 怎么那么像……萧玉祁? 萧倾颜,萧玉祁。 苏见月忽然捂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她试探性地问道:“颜颜,你们家祖上有没有出过什么特别有名的人?” 萧倾颜盯着手机屏幕,笑开了花儿。 闻言,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有啊,天虞王朝的萧家,跟我们同宗同源。” 她们家那一堆厚厚的族谱,密密麻麻记载了萧家宗族上面的所有人。 翻开第一页,就是天虞王朝的开国皇帝。 天虞王朝存续五百年之久,历朝历代的皇帝,在萧家,都有专门的手札记录。 那些手札上面记录的确切时间,比现在市面上所有现存的史书和资料,更加详细百倍。 譬如每一任皇帝,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天记载下来的起居录。 连他们哪一天,翻得哪个妃子的牌子,在哪个后妃的宫殿待了多长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第297章 龙城萧家 只不过,那些书籍,一直存放在家里的藏书阁最顶层,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入到最顶层,去翻阅那些资料。 苏见月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 只是,她脸上的震惊,实在是太过明显。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坐在她身边的萧倾颜,嘴巴张开,忘记了合拢。 盯了萧倾颜足足一分钟。 萧倾颜才后知后觉的将视线,从手机页面上移开。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倾颜抬手,在苏见月的眼前挥了两下。 “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见月猛然回神,一把攥住了萧倾颜的手。 “那你知道萧玉祁吗?” “知道啊,天虞王朝第八任皇帝,谥号尊肃,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这些东西,萧倾颜从识字起,就已经倒背如流。 苏见月一种太奶看见了远孙儿的慈蔼眼神,看得萧倾颜心里头毛毛的。 她下意识地撑着沙发的边缘,默默地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手机里的肌肉美男还在伴随着动感的音乐跳舞。 公狗腰都快要摇断了,萧倾颜都没心思再多看一眼。 她退一点,苏见月就近一点。 一直到,她的后背,贴上了沙发的扶手,退无可退。 “你……你你你……到底在看什么?” 苏见月终于收回了那渗人的眼神。 “没,我就是觉得,我们家颜颜长得很好看!” 萧倾颜:“啊?” 她怎么说的,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苏见月伸出魔爪,揉了揉萧倾颜软嫩嫩的脸蛋儿。 萧倾颜抬手探了探苏见月的额头。 “没发烧啊!” 她呢喃道:“月月,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与此同时,龙城,萧家。 宽大的办公桌前,英俊冷肃的男人刚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 男人将电脑关闭,双手交叠,置于桌上。 他的手骨,匀称修长。 腕间带着一串天珠手串。 上面的独特的金龙穿月纹,代表着萧家家主的身份的象征,代代相传。 “家主,那些忽然出现的天虞朝珠宝,已经被悉数买回。” 萧彦黎的助理打开手提箱,将拍回来的五件珠宝藏品全部摆在了紫檀木桌上。 再一一打开。 耳环、项链、步摇、手钏、玉珏。 每一样都带着独属于天虞王朝时代的印记,且保存完整,就像是,刚刚从那个时代拿过来的一样。 助理继续说道:“我们的人联系了那位举行拍卖会的卢女士,据她所说,这些珠宝,都是一位名叫苏见月的女明星交给她的,那位苏小姐似乎有不少关于天虞王朝的古物。” 助理打开平板,将提前整理好的资料打开,再将平板放在了萧彦黎的面前。 “这位苏小姐,来自云城苏家,她先是在今年苏老先生的寿宴上,拿出来一幅尊肃帝亲笔所绘的千里江山图,之后出席了多场商业活动,所佩戴的珠宝均出自天虞王朝。” 助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出现在镜头前的首饰放大。 再一张一张地划走。 画面最终停留在了那一幅气势恢宏的千里江山图上。 这幅图,与他们萧家正堂摆放的那一扇屏风上面的图样,一模一样。 萧彦黎的视线,落在了那枚专属于尊肃帝的私人印章之上。 助理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 打开。 洁白的A4上,数十页的内容,仔仔细细地记录着苏见月的所有个人资料。 后面附带的,还有一本相册。 那里面放着跟苏见月接触过的所有人的照片。 他一页一页地翻开。 那些人的脸,走马灯一样,从萧彦黎的眼前一一掠过。 “停。” 萧彦黎终于开口。 助理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相册最终定格在了存放着萧玉祁照片的那一页。 那是萧玉祁出现在珠宝秀场,走T台时候的照片。 他的脸上,虽然画着妆,但是,他的那一双眼睛,那熟悉的眼神,却令萧彦黎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助理连忙解释道:“这位是苏小姐的男朋友,我们这边并没有查到他任何的有用的身份信息,他连身份证都是假的,没有生平经历,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且,我们这边,也没有查询到他任何的生活资料。” “凭空出现的人吗?” 萧彦黎修长的手指,转动着腕上的天珠。 “他也姓萧?” “是,他的现用名叫做萧玉祁,与尊肃帝同名,但究竟是不是真名,我们无法考证。” 有意思! “重点调查这位‘萧’先生,我需要他的全部资料。” 助理的额角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是。” 他点头,神情却无异样。 没有为难人的老板,只有无能的下属。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的热爱他的工作,热爱自己的老板。 问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老板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就是调查一个人吗? 萧家还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 “萧倾颜是不是在云城?” “小姐最近正在拍戏,今天的航班,从江城飞往海城,她恰巧跟苏见月在同一个剧组,同一个航班。” “飞机落地,给她打一个电话。” “是。” 萧彦黎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即将去往下一个行程。 助理连忙拿起他的大衣跟上。 大年三十这一天,纪导给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放了半天假。 这两天并没有萧倾颜的戏份,按照家规,她必须得回到本家过年。 晚上纪导安排了年夜饭,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吃饭。 苏见月没有参加。 她去了萧玉祁那边,陪着萧玉祁过年。 祭天大典结束。 所有的官员休沐。 他这个皇帝,难得清闲。 过年期间,没有宵禁。 建安城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祈福仪式、做花灯,点天灯,那些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场面,是冰冷的皇宫无法比拟的。 往年的这个时候,萧玉祁都会在乾坤殿内,与太后、摄政王、邺王等人用团年饭。 今年与往年不同。 邺王因着谋逆,被当庭斩杀。 萧临深与太后彻底决裂,只差人传了口信,说要在府内陪着王妃用饭,便拒绝了萧玉祁的邀约。 太后的慈安宫,宫门紧闭。 听说是病了。 但,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萧玉祁心知肚明。 他没打算去叨扰。 反正,有月儿陪着他,足矣! 第298章 新年快乐 苏见月穿着一身十分应景的新年战袍。 大红色的毛衣长裙,背后缀着一个大大的一体帽子,帽子顶端,还镶着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 苏见月用大红色的毛绒抓夹,给自己做了一个公主发型。 就连耳朵上,都带着大红色的水晶草莓耳钉。 灯下看美人,花间醉明月。 灯影摇曳美人媚,人在花间醉。 紫檀木做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蛋糕。 白色的奶油,如同皑皑白雪落在森林里的木屋顶上,松软的蛋糕胚,被奶油遮住了一半。 奶油上方,是苏见月特意让店家DIY手绘出来的卡片,穿着龙袍的萧玉祁,和穿着粉色洋装的她。 蛋糕边上,放着的跟她的房间同款的蜜桃甜香香氛蜡烛。 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苏见月坐在这里。 成为了黑夜中最明亮的美景。 瓷白的肌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光滑如新,乌亮的长发披于脑后,有一缕卷发顺着耳后的轮廓,落在胸前,衬托出玲珑的曲线。 萧玉祁推门进来的时候。 苏见月就坐在椅子上,单手杵着下巴,摆弄着精美的蜡烛瓶子。 香氛蜡烛被她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将漂亮的蛋糕围在中间。 见到他来,苏见月灵动的眸中,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你回来了?” 萧玉祁仍是一身华服。 在见到她时,外壳的坚冰消融,初春乍现。 取下冕旒,萧玉祁朝着苏见月而来。 一双眼睛,颇为新奇地看着八仙桌上的蛋糕。 “这是何物?” “这个叫做生日蛋糕,在后世,人们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吃这个。” 苏见月拉着他的手,任由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上回你生辰,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我买了一块小蛋糕,原本想要送给你的,但是被那群歹徒给毁了,所以,这一次,我重新给你补了一个大的。” 苏见月将蛋糕上的小人儿,转到面向萧玉祁的那一边。 Q版小人儿,脸上挂着超级软萌可爱的笑容。 萧玉祁从没有见过。 他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指了指上面的小人儿,又指了指自己。 “这是……你我?” 苏见月笑道:“是啊!” 她点亮了插在蛋糕上面的一根金色的蜡烛。 又道:“生日不能补过,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现在,请我的皇帝陛下闭上眼睛许个愿吧!新的一年,我的陛下一定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萧玉祁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从未有人这般用心的,为他准备生辰贺礼,新年礼物。 他一双潋滟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见月。 一动不动。 那露骨的眸光,愣是将苏见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苏见月的脸红了又红。 不知是烛光映衬,还是她身上的衣服太红。 她的脸颊,如同枝头成熟的樱桃。 红的莹润,恨不能羞答答地隐于碧绿的枝丫。 “你……别这么看着我,快许愿。” 苏见月抬手,捂住了萧玉祁的眼睛。 飞快的心跳才勉强好了一些。 “我愿……” 苏见月猛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捂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祝愿。 “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萧玉祁握住了苏见月的手腕,用双手捧住了苏见月的双手。 他的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 漂亮的眼睛缓缓闭上。 他在心中默念。 许下愿望,萧玉祁睁开眼睛,苏见月努了努嘴,示意他。 “快,吹灭蜡烛,你的新年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呼!” 一声长息。 金色的蜡烛熄灭。 苏见月将他们的Q版卡片抽出,萧玉祁接过来,拿出帕子,擦拭干净上面的沾染的奶油,随即起身。 就着卡牌下长长的竹签,将卡牌插进了案牍上面的笔筒。 甚好。 萧玉祁十分的满意。 苏见月已经开始拿起塑料刀,准备切蛋糕。 十寸的蛋糕,苏见月给萧玉祁切了大大的一块。 她又切下来一块,唤来紫菀。 将蛋糕装进食盒,命她送到慈安宫,太后的手中。 她给紫菀单独留了一块。 “破军。” 苏见月刚一出声。 破军就从房梁上头掉了下来。 “诶,来了。” 来了来了! 他没吃过的新奇玩意儿,终于来了! 破军内心搓手手。 期待。 “这是你的。” 破军小心翼翼地接过蛋糕。 又从苏见月的手里接过叉子,美滋滋地再次飞上房梁,享用美食。 剩余的蛋糕,苏见月则全部给了多福。 让他将今夜留守在萧玉祁的寝宫值班的宫人们,一人分一些,尝尝鲜。 萧玉祁在苏见月的面前,向来乖巧。 他就那么乖乖的坐在苏见月的身边,眼睁睁地等着她忙完。 直到殿内再次恢复安静,只余下他和她。 萧玉祁才迫不及待地一把拉过苏见月。 苏见月的双手沾染了些许的奶油。 她被萧玉祁猝不及防地一扯。 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大手环住她的腰。 本就不盈一握的纤腰,愈发瘦削。 萧玉祁双手收拢,扣紧。 苏见月对上那一双隐忍又狂热的视线。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扑面而来的,是汹涌热烈的热浪。 空气被掠夺。 热浪煮沸了冰雪。 阳光破开阴云,光芒炙热而夺目。 霸道得让人无法忽视。 不知过了多久。 香氛蜡烛中,固体的蜡油逐渐变得透明,晃动。 苏见月的脑顶有一瞬间的缺氧。 沾染着奶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弄脏了他高贵的龙袍。 由被动为主动。 苏见月开始热情地回应。 直到温度攀升到了顶点。 苏见月才勉强推开了萧玉祁结实的胸膛。 “你……还没吃蛋糕呢!” 她声音微喘。 比往日里更加软糯。 萧玉祁恨不能用那双黝黑的眸子,将她彻底吸进眼底。 在听到苏见月的声音时。 他本就深沉的眸色,巨浪翻涌。 “好。” 他声音暗哑,答应得痛快。 紧接着。 萧玉祁用那只漂亮到了极致的手,在蛋糕上刮起一层厚厚的白色奶油。 在苏见月困惑迷离的视线中。 甜腻绵软的奶油,落在了她嫣红柔软的唇瓣。 第299章 我应该找谁? “我们……” 他的眼神比声音更加暗沉。 “一起吃!” 新一轮的进攻,排山倒海袭来。 狂风过境,寸草不生。 苏见月像是一只濒死的鱼,靠着他给予的微薄氧气,只能可怜巴巴地攀附着他存活。 每一次亲密,都宛如一场赛马追逐的博弈。 苏见月气喘吁吁。 分开的那一刻,被榨干的胸腔骤然被空气填满。 她青葱的玉指紧紧地攥住他背后的衣襟。 空气中弥漫着奶油的甜香。 与桃子香氛淡淡的气味混合,苏见月的唇瓣,早已经没有了奶油的痕迹。 “果然美味。” 萧玉祁一语双关。 缩在房梁上津津有味吃着蛋糕的破军,动也不动地盯着手里头,还没吃完的蛋糕。 手里的蛋糕,忽然就不香了呢!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非得待在里面吃蛋糕的?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破军沮丧的看着盘子里的蛋糕,一双眉毛紧紧地皱着。 陛下……正在摧残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一块蛋糕吃完。 苏见月根本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这个男人,真的…… 越来越会了! 他是不是背着她,偷偷学手艺了? 苏见月咬着唇,揪着锦被,狐疑地看向他。 萧玉祁的外袍早已脱下,黑色的绸质中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麦色的胸肌。 他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式的清瘦男人。 相反。 一九几的身高,肌肉紧实,尤其是他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极具力量感。 苏见月害怕这样的他。 她翻了个身,想要逃跑。 脚踝却被萧玉祁锁住。 冰凉的金属刺激得苏见月猛地一颤。 苏见月回头,看见了无比熟悉的脚铐。 她俨然成了笼中雀,盘中食。 避无可避。 萧玉祁跪在床尾。 捧起她的玉足,他的掌心托起他最爱的足弓。 瓷白脚背,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 他虔诚低头。 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落在她细嫩的脚背。 “萧……萧玉祁,很晚了,我想休息!” 苏见月仿佛看见了隐匿在萧玉祁俊美的皮囊下,迅猛的野兽。 她紧张,无措。 成为了抚平野兽的良药。 危险的气息一点点地消散。 脚上的力道一松。 苏见月猛地缩回了脚,卷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锁链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澎湃的海浪逐渐消退。 在水面上艰难生存的乌篷船终于抵达安全的港湾。 萧玉祁和着被子,将苏见月紧紧圈住。 他的脑袋,埋在苏见月的颈窝。 亲昵地用脸蛋,蹭了蹭苏见月的脸。 “月儿,往后每一年的今日,你都陪我一起,可好?” 苏见月的腰间,还遗留着萧玉祁的指痕。 新年战袍也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她将被子往上一拢。 坏着脾气嘟囔道:“谁要陪你一起过!” 她的手,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萧玉祁知道,自己今日,委实是有些过分。 他竟然让她用手…… 可他实在是,情难自禁,情非得已。 他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让她能够正常地呼吸。 又紧了紧手臂,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捞了捞。 “今夜且先放过你,安心睡吧!” 他的大掌,熨帖地拍着苏见月的脊背。 一下一下。 力道轻而缓! 苏见月累极,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临睡前,她还愤愤地嘟囔了一句:“狗男人!走开。” 萧玉祁轻笑出声。 真好。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人生幸事,十之一二。 可这一二,却能弥补那不足之八九。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胸腔被填得满满当当。 萧玉祁抱着苏见月,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新年新气象。 大年初五那天,燎原关那边,传来了元辉六年的第一个好消息。 北胡铁骑在年三十的夜里,企图袭营。 却在铁蹄踏入我方军营五里之处时,进入我军埋伏,身陷雷区,损失惨重。 原因无他。 由秦仲率领的军械营,在年前,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抵达燎原关。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研制出来,最完美的火药配比方式运用出来。 就地取材,制作出了黑火药。 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埋雷,试行了以火为武的第一场改革式战役。 北胡军队纵然个个骁勇善战,能够以一当十。 但他们,毕竟只是血肉之躯。 黑火药接连引爆。 陶洲以军师的身份,与赵昂配合,支起天罗地网阵,将数万大军,尽数困于阵法之中。 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剧烈的声响中,受驯的马儿不再温顺。 它们是北胡军士们战斗的魂。 马儿受惊,他们则方寸大乱。 趁他病,要他命。 赵昂在北胡军队慌不择路之际,乘胜追击,将数万北胡大军尽数歼灭。 所有的战马全部归于天虞。 燎原关以北的三座城池,亦被赵昂挥军直入,占为己有。 自此,天虞版图再次扩张。 独属于天虞的黑色金龙旗帜,彻底立在了北胡的土地。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火药的诞生,令天虞周边所有的诸侯国闻风丧胆。 将将开年。 诸侯国的国君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绝色美人儿不要钱似的往建安城送。 然。 在此之前。 北胡大败的消息传回建安城的时候。 身居西六宫海棠苑的多兰朵面色煞白,跌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她用北胡语低声呢喃。 右手握拳,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掩盖心中的悲戚。 “公主,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 她的婢女妮娜用北胡语回应。 妮娜跪在多兰朵的身边,与她一起哭泣。 多兰朵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漂亮的柳眉促起蜿蜒的山峦。 她痛苦的摇头。 “不,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再有用一些,我就可以早早的传信给呼斯乐,天虞竟然研究出了这么厉害的武器,我为何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比懊悔。 “我早该知道,曹凯就是个没用的家伙,妮娜,你说,我应该要找谁?谁才能真正地帮助我?帮助我的国家?” 第300章 全天下的男人都为她折腰 “公主,您已经尽力了!” 妮娜劝慰她。 多兰朵摇头,“不,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萧玉祁那张严肃冷峻的脸。 他总是一席玄衣,高大威猛。 若是她…… 多兰朵嫣红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皮肉。 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揪着妮娜的衣袖。 “你去,替我准备一份牛乳糕,再煮一壶牛乳茶,我要去找陛下。” “公主,可是您……” 多兰朵低头看了看自己。 跌坐在地上,形容狼狈。 “不,我要去换一身衣服。” 玄青色的胡服,将她的肌肤衬托得白皙无瑕。 用银线编织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凹显出纤细的腰肢。 铜镜中,女子涂抹着胭脂,画着北胡女子最爱的妆容。 碧玉串成的额饰,恰到好处地落在双眉之间,露出漂亮的眉眼。 妮娜的手里,拎着食盒。 忐忑道:“公主,咱们真的要去吗?” 那位陛下,可不是好惹的。 天虞不比北胡。 礼教森严。 公主身为先帝后妃,如何能与当今陛下…… “妮娜,你知道的,我没有退路了。” 她的母亲还在呼斯乐的手中。 如果她没有完成任务,那她母亲只怕是会凶多吉少! 妮娜没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食盒拎得更紧。 多兰朵从妆台前起身,两条乌黑的长辫子上,绑着多彩的丝带,与宛如墨缎的头发交缠在一起,直直地垂在胸前,落于腰际。 妮娜跟着她一同往外走。 西六宫内,住着的,都是太妃。 她们大多年纪比较大,无儿无女,就在后宫颐养天年。 这里冷清得可怕。 先帝没了,她们也不复往日那般剑拔弩张的模样,没事儿便聚在一起,煮茶赏景,听曲看戏。 多兰朵带着妮娜出了宫门,一路上,虽然刻意避着人,但深宫之中,人多眼杂,不乏耳目。 她们前脚才出了门,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行踪便传遍了整个西六宫的主子耳中。 年太妃的院子素来是众多太妃们赏花谈天的地方。 灰色的廊檐之下,紫红色的圆柱之间。 泥炉里面燃着炭火,上头放着铁板。 铁板之上,搁着冒着热气的茶汤,边上放着带壳儿的板栗、松子之类的干果,又配着几碟子被温得烫烫软软的糕饼。 昨儿这边刚刚下了雪,外头洁白的一片。 冰凌挂满了树梢和飞檐,别有一番景致。 舒太妃拈了一块糕饼,小口的抿着。 她坐在铺着软垫子的八仙椅上,腿上搭着一条毛茸茸的兔毛毯子。 小太监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她恰好坐在年太妃的身边,将小太监的原话听得一清二楚。 “太妃娘娘,海棠苑的那位主儿,带着婢女出去了,手里头还拎着食盒,看方向,应当是朝着陛下那头去的。” 年太妃正翻飞着漂亮的指头剥开了一颗圆溜溜黄莹莹的栗子。 开了口的栗子好剥,为着打发时间,这两年,凡事她都愿意亲力亲为。 胖乎乎的栗肉落在她的掌心。 闻言,她一愣。 “走了多久了?” “此刻怕是已经出了西六宫。” 舒太妃抿化了口中甜津津的糕点,笑道:“总归是个异邦女子,这么些年了,也与咱们说不到一处去。” 坐在下首的太妃们也开始说起来。 “这只能怪她自己,整日与她那个婢女叽叽喳喳地说着咱们听不懂的语言,她当着咱们的面儿骂了咱们,咱们都听不懂,谁乐意与她打交道啊?” “可不是吗?她初进宫时,与我同住一宫,我瞧着她年纪小,背井离乡的十分可怜,也曾关照过她,只是她这个人,不识好人心,几次三番糟蹋了我的心思,我又何必上赶着去贴补她?” “这么些年,我瞧着她也不像是个安分的主儿,前些日子,她和一名羽林卫走得挺近,今日又去找陛下?她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担了个北胡第一美人儿名号,全天下的男人们,就都得为她折腰吧?” “她想的倒是挺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年太妃道:“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省油的灯,甭管她今儿去想要做什么,她一件都做不成。” 年太妃笃定。 旁人顿时噤了声。 年太妃曾经也是个手腕了得的人,只是如今成了太妃,没什么好争的,这些年才愈发温和下来。 如今,她的眉目倏地凌厉,落座的众人忽然心口一紧,竟然无人敢接话。 舒太妃转声问道:“太后娘娘那边,如何了?” 前两日,为着摄政王娶妻之事,太后与摄政王闹了个红脸。 听说那日,携着一身的冷意,带人,翻遍了太后的寝宫,找到王妃。 他丝毫不顾及与太后的脸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王妃从慈安宫一路抱回了摄政王府。 连带着如今,民间传闻,都在谈论摄政王与王妃鹣鲽情深,感情甚笃。 如此一来,他与太后之间的桃色秘闻,不攻自破。 年太妃与太后私交甚笃,他们不敢去问太后,便只敢趁着闲谈之际,来问问年太妃。 “也就那样吧!” 年太妃不欲多说。 太后娘娘这一回,是真的伤心了。 过年都不愿将宫门打开。 连带着年太妃这两日也神情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绿檀,将本宫为陛下准备的新春贺礼送过去。” 年太妃的贴身婢女福了福身子,“是,奴婢遵命。” 皇帝是个聪明人,她只需要稍稍提点便可。 往常这个时辰,萧玉祁依旧在御书房议事。 但如今,年还未过完。 早朝还未恢复。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他不会传召任何官员。 今日,月儿那边说是只有上半日有时间陪他,她晚上要拍戏。 萧玉祁便干脆窝在了寝宫,未曾出门。 月儿方走不多时,多福便进来通传:“陛下,朵太妃求见。” 萧玉祁正在看月儿为他买的篆书版《孙子兵法》。 闻言,他将手中的书用竹简压住,“将她带去偏殿。” “是。” 多兰朵在踏入偏殿的时候,心中依旧忐忑。 妮娜低头,候在殿外。 萧玉祁进门时。 多兰朵不由得身体一软…… 第301章 你们在干什么? 她的手中,拎着食盒。 偏殿只有一个门。 萧玉祁想要进去,势必要经过她的身边 多兰朵见到他,慌忙地想要行礼。 却忘了,她的手中还拎着笨重的食盒。 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萧玉祁刚刚经过她的身边。 她就像是被绊了一下似的,一个趔趄,直直地朝着萧玉祁的怀中钻去。 萧玉祁一个大步前进。 堪堪避开了她这一番投怀送抱的举动。 多兰朵像是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她只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栽了两步,之后,又反应迅速地站稳了身子。 “妾身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萧玉祁目不斜视的坐在了主座上,猜到了多兰朵的来意,脸色有些冷。 什么脏东西,也敢往他的身上贴? 他可是月儿一个人的专属男人。 可不能被别的女人沾染。 “朵太妃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她拎着食盒上前。 女士胡服本该是一种能够凸显出女子飒爽之气的服装,多兰朵出生于北胡,自小在马背上长大。 见过了天空的蔚蓝,草原的辽阔,沙漠的壮丽,胡服本该是最适合她肆意时的模样。 然。 一只翱翔天际的鹰,被人当作宠物,关在笼中饲养久了,早就忘却了翱翔天际时的感受。 英气的胡服被她穿出了女儿家的娇羞。 她的身上,没有半点飒爽之气。 唯唯诺诺,胆战心惊。 明明怕得要命,却依旧强迫着自己,靠近萧玉祁。 她每走一步,萧玉祁的脸色,便更冷了一分。 “朵太妃想要作甚?” 多兰朵保持着笑脸。 “今日,我在海棠苑中做了新鲜的牛乳糕,还熬了奶茶,妾身想着,陛下应当许久未曾用过,便想要送过来一些,让陛下尝尝鲜。” 多福两步上前,接过了多兰朵手中的食盒。 但是,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多兰朵收回了空落落的手,咬了咬唇,终于抬头。 “陛下可否屏退左右?妾身有话,想要单独同陛下讲。” 萧玉祁眼底的嫌弃溢于言表。 多福忙道:“太妃还是有话直说的好,陛下一会儿还得面见朝臣议事,时间宝贵,可不能为这等琐事耽误得太久。” 宫中之人,大多都是看人下菜碟。 一个先帝的妃子,又无母族助理,瞧着眼下北胡这猖狂的行径,多兰朵即便死在深宫里,也没有人有胆量说些什么。 若是她能想明白些,看开一些,安安生生的待在海棠苑,不惹事,不生非,萧玉祁也不会刻意去针对一个先帝的妃嫔。 可眼下,这位异族的太妃,嫁入天虞王宫八年之久,仍然将北胡公主的身份,看得比天虞太妃的身份更重。 还虎头拔毛,将主意打到了萧玉祁的头上。 多福作为陛下身边最最贴心的小白菜,当然会第一时间感知到陛下的情绪。 陛下不能说出口的话,由他来说,便是最好不过的。 多福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御前大总管,他虽然生得粉面红腮,年纪又轻,但板起脸唬人,那气势可不是盖的。 尖锐的声音,声声入耳。 落在多兰朵的耳中,宛如一根根利刃,细细密密的扎在了她的心脏上,钉着她内心深处,最耻辱的地方,反复鞭笞。 她已经变成了她最厌恶的样子。 可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根本没有退路。 多兰朵抬眸,看向萧玉祁,一双眼睛,如同盈满了山泉的幽潭,碧波如流,泪眼莹莹。 “听闻陛下抓了一支北胡的战俘,妾身的父亲也在其中,可否请陛下网开一面,饶了父亲一条性命!” “这等机密之事,太妃如何知晓?” 战报,是今日才落到萧玉祁的手中。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前朝后宫全部加起来,都寥寥无几。 这位朵太妃知道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陛下,那是妾身的父亲,妾身关注些,也属正常。”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萧玉祁的面前。 距离萧玉祁,不过一尺远。 银丝镶玉的腰带掐着她的腰肢,随着她的动作,显得更加纤软,将女儿家的身形,彰显得更加完美。 “陛下,您若是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妾身的父亲,臣妾愿意……” 她咬着唇,清冷而倔强,豁出去了一般,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随即往前一扑。 “萧玉祁,你……” 苏见月突然推开了门,清脆的声音,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本来已经回了酒店。 顾清泽恰好给苏见月打了个电话。 他说,他有急事要找萧玉祁商量。 苏见月挂断电话之后,便想着来跟萧玉祁说一声再走。 免得耽误了顾清泽的正事。 谁知,她刚一过来,便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宫殿。 问了紫苑才知道,萧玉祁在偏殿。 苏见月没有多想。 她向来在萧玉祁的面前直来直往惯了,并不像旁人那般重规矩。 遂,她并没有等人通传,直接推门便进。 萧玉祁身边的人也知道苏见月在陛下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这位苏姑娘一直都是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随她高兴。 况且,他们也只是守在门外,并不知道萧玉祁和朵太妃究竟在里头作甚。 于是,苏见月的一进来,便看见了一个女人,露出了大片的香肩,跪在地上,伏在萧玉祁的腿前…… 那画面,极具冲击力。 苏见月难以置信地对上了萧玉祁那双震惊而又慌乱的眼神。 萧玉祁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他当即就是一脚,当即就将多兰朵踹开。 只听见咚的一声,多兰朵如同一只破碎的洋娃娃,被他一脚踹得老远。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苏见月的脚边。 “月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萧玉祁豁然起身,慌乱上前。 苏见月却低头,正对上了多兰朵痛苦的神色。 “你是……” 那日在御花园中,跟羽林卫厮混的……太妃? 北胡送到天虞和亲的公主,多兰朵? 太妃……勾引陛下! !!! 这是什么炸裂的新闻? 这还是多兰朵第一次见到苏见月。 她衣衫不整地看着上方那张狐疑审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