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花语掀开车帘,望着赶着的老汉问:“大爷,我听说西大营和附近的几个村遭遇了泥石流?”
“是啊!今天早上我睡的正香,只感觉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当时还以为地龙翻身了呢,把我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是西大营那边遭遇了泥石流,那些兵娃子跑的快到是都没事,只可惜了附近几个村的人,死的真是太惨了。”
老汉拉着马绳等马儿拐到另外一大街问:“听你口音应该是清河县那边的人,是来走亲戚的?”
“我是来看哥哥的,他是西大营的一将士。”
“奥,你别担心,他们都没事,一会你找到哥哥后,多宽慰宽慰他们,老汉我看的出来,他们都挺伤心的。
早上知府大人贴出告示后,老汉我随着其他人一起出城去了西大营,当时那些兵娃子正挖人呢,你是不知,当时他们浑身湿漉漉的,身上都是泥,有些人双手都是血还在挖,老汉我看的不知有多心疼,等他们把几个村的人都挖出来集合后,我听他们向将军禀告的时候,声音都哑了,我知他们心里难过,老汉我也心里难过,都怨这该死的老天爷。”
花语听
了老汉一席话,心中突然有些沉重了起来,直到来到将军府,她这才收拾好心情。
陈茹娘、柳如嫣知她来了,疾步迎了出来。
“你怎来了?难道消息已经传回清河县了?”
花语看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家里的人都不放心,就派我来看看。”
“别担心,你哥哥没事,晌午那会回来了一趟,现在他在知府衙门呢!”
陈茹娘顿了顿道:“你哥哥虽不在家,但小焘在呢!”
花语闻言微微一喜。
“焘哥哥在这里?”
“嗯,他和他三个袍泽近来会住在咱们这。”
“大伯娘、嫂嫂,我想去看看他。”花语看着两人道。
“我让小菊领你过去。”柳如嫣边说边示意地看了一眼小菊。
“姑娘,请随我来。”
花语跟在小菊的身后离开了。
东厢房前,花语向小菊道了谢,走到门前,正打算敲门,看旁边的窗户开着,她踱步来到了窗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男人。他微低着头,神色肃穆,身边放着一小小的酒坛。
花语隔着窗户看着他,心突然像是被人拧了一下似得,她知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她所认识的焘哥哥一直都
是坚韧的,好像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到他似得,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消沉。
花语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她走到门前,抬手正要敲门,看门没有栓,她轻轻的推了一下,门被她推开了一些,她侧身穿过门缝走了进去。
如果是平时这么大的动静,男人早就该发现了,而现在他就像是个提线人偶似得,她轻轻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这才发现他一双手上都是伤口,有些伤口有长又深,她微微皱眉,握住了他的大手,怎这么热?难道他发烧了?
孙焘看着落在他手掌心中的小手,深邃的瞳眸闪烁了下,这才有了焦距,他微微低头看一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近在咫尺的,此时的她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紧蹙眉头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疲惫而又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花语扬起了头,她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男人,抬手正要去摸男人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我没事,你别担心。”
花语并没有开口,她微微嘟着嘴,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看着女人双眼中的坚持,孙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
冰凉的小手,
放到他额头上时,孙焘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没事,你别担心。”
花语收回了手不满道:“你发热了,双手还都是伤口的,这叫没事?”
她说着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孙焘一把抓住了她,微微用力把她扯了回来,抱进了怀里。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真的没事,你陪陪我可好?”
花语身体下蹲,反手抱住了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抱着小女人,闻着她身上所特有的体香,孙焘低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村人临死之前的绝望画面,渐渐的凝固、破碎随之烟消云散,他的心慢慢的安宁了下来。
花语也不知在男人的怀里待了多久,直到她腿麻,她这才不老实的动了动,没有办法,男人坐着她蹲着,这样的拥抱姿势,实在让她不是那么舒服。
感觉小女人一直动来动去的,孙焘抬起了头,近距离的看着她道:“老实点,别给个虫似得。”
看来他已经恢复了过来,花语放心了下来。
“我腿麻了嘛!”
她嗓音软软的、撒娇时分外的糯。
“娇气!”
嘴上虽这样说
,他却微微用力抱起了小女人,把她安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那条腿麻了?”
“两条都麻了。”
孙焘伸手轻轻替她按摩了起来。
花语靠在男人的怀里,看着微别着头,认真给她按摩的男人,本想宽慰她两句,不过想着他已经恢复了过来,她这时候再安慰他的话,好像又有些不合适。
“有话就说,眼睛都快在我脸上盯出两窟窿了。”
花语瘪瘪嘴,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柔声道:“我就是想安慰下你。”
她看男人一脸反应也没有接着道:“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焘闻言轻笑了声。
“你不是一项伶牙俐齿的,况且我根本就不需要安慰,小脑袋瓜整天不要胡思乱想的。”
花语看着嘴硬的男人切了一声,那刚才是谁像受伤的小兽似得在她怀里自舔伤口的。知道他好面子,她并没有揭穿他:“焘哥哥,有些事并不是咱们不想就不会发生,人在自然灾害面前是渺小而又脆弱的,我们能做的只能去接受或努力让那些存活下来的人过的更好。”
孙焘闻言沉默了。
花语看着一脸疲惫的人,抬起了手,捧住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