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焘、楚年不远处,颜元德飞快地扒开身前的泥浆、石头,又趴下来细致的听了听,确定他并没有听错,他再次扒了起来。
“小焘、小年过来帮我。”
孙焘、楚年闻言,起身跑到了他的面前,三人合力搬开了周围的大石头,飞快地扒起了泥浆。
“你们听,是不是有呼吸声?”
楚年侧耳贴在了泥浆中,他听了几息道:“快扒!”
孙焘闻言用力的扒了起来,一盏茶后,三人触摸到了一具被大石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呼吸声就是从尸体下方传出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扒的更快了,把尸体周围的石头、泥土清开,他们挪开尸体看他的下面还压着一人,看穿着应该是个妇人。
“再搬!”
三人挪动妇人时,这才发现她的身下压着一八.九个月大的孩子。
孩子本睡的正香,因突来的亮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孙焘三人时,‘啊’了两声,紧接着‘哇哇’哭了起来。
三人看着哭的很响亮的孩子,知他没事,眼泪就像是开了闸水,‘哗’一下落了下来。
泪水夹杂着雨水落到孩子的脸上,三人顿时反应了过来,头对头弓着身体
,替他挡住了落下来的雨。
孙焘眼珠滚动扫视了一眼孩子周围的环境道:“泥石流来时,这三人应该还在睡觉。孩子的父母出于本能把孩子压在了身下。”
孙焘摸了一下孩子刚才躺的地方,发现垫了一层厚厚的棉被道:“床上垫了两双被子,所以这孩子才会没事。”
他擦了一眼脸上的雨水,伸手撕了一块相对干爽一些的被单,裹住了孩子,交给了楚年。
“孩子冻不的,也淋不的雨,我们这些人中,你速度最快,就交给你了。”
楚年解开湿漉漉的衣服,擦了擦胸前的水,把婴儿护在身前,以最快的速度朝清河府跑去。
楚年离开没有多久,孙焘、颜元德一千人又陆续的救出了五人,这五人中,有一八.九岁的小女孩毫发无损的,泥石流来的时候,她正在地窖里挖咸菜,因此躲过了一劫。
孙焘命王平十六人把五人护送走后,他带着剩余的人,继续的清理石头、泥浆。
雨落在本就湿漉漉的衣服上,虽异常刺骨,可他们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得,此时的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挖,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呢!
此时西大营以
及附近几个村子遭遇泥石流的事,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瞬间传开,就在众人还没有消化、接受这一消息之时,衙门里张贴了一张又一张的告示,百姓们瞬间聚在了告示前,他们看了告示,跑着回了家,有空置房屋的腾房屋,没有的拿着农具、伞、蓑衣、吃食等等,往西大营跑去。
陆轩骑马带着一众人往西大营赶路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望着朝他这个方向跑过来的百姓,心中不仅有些感慨,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情绪,用力的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
“驾!”
将军府,柳如嫣、陈茹娘听了柳大的话,一个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吓的差点晕了过去。
柳如嫣紧紧地抓住了椅子,她深吸了几口气,等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后问:“相公……相公没事吧?”
“姑爷应该没事。”
陈茹娘两人听了这话长出了一口气。
“走,咱们去看看。”柳如嫣边说边站了起来。
“我……我随你们一起。”陈茹娘声音发颤道。
柳如嫣看婆婆整个人都有些抖的,知她这是被吓的,安抚的握住了她的手。
“阿娘,家里还的你坐镇,
芸儿也需要你,外面下着雨,丈夫他们这会肯定都淋透了,你带着丫鬟尽可能的煮一些姜水,一会说不定用的上。”
媳妇几句话让陈茹娘瞬间有了做事的方向。
“好,我……我待在家里,你多带些衣服和雨具。”
柳如嫣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些东西后,带着柳大一众护卫,刚走出家门,就见小灵跑了回来。
“嫂子,我听说哥哥所在的军营遭遇了泥石流,哥哥……哥哥没事吧?”
柳如嫣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安抚道:“你哥哥没事。”
花灵闻言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姐夫呢?那姐夫呢?”
“你姐夫应该也没事。”
花灵听闻顿时放心了下来。
“嫂嫂是要出门吗?”
“嗯,我准备去西大营看看。”
“嫂嫂我随你一起吧!”
“不行!”
柳如嫣顿了顿道:“我希望你能留在家里,替我陪着母亲和芸姐儿。”
“好!”花灵当即让开了道路。
柳如嫣钻进马车里,几人朝西大营而去。
孙焘一众人清理东西时,头顶上方突然多了一把伞,他后知后觉的扬起了头,看着头顶的油伞,扭动僵硬的脖子,看着身侧的老汉声音嘶
哑道:“谢谢!”
“娃子,我这有一件棉衣,你要是不嫌弃就换换。”
“谢谢大爷,不过不用了!”
“那你打伞,我来挖。”
“不用!”
老汉看着低头继续清理石头的孙焘,又望了一眼四周像泥人一般的将士,擦了擦眼角的泪,解开身上的蓑衣,披在了孙焘的身上,他收起伞,陪着他一起挖了起来。
孙焘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汉,又回头扫视了一眼陆陆续续到来的百姓,如果说他的心刚才是冷的,这会已渐渐的有了一丝的温度。
他从地上捡起伞撑开举在了老汉的头顶。
“大爷,你来打伞我来挖。”
“哎!好!”
此时相同的事发生在了很多人的身上,将士们望着陆陆续续赶来帮他们的百姓,感动的同时,头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百姓就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是他们应对一切困难的底气,也是他们的靠山。
柳如嫣出了城,望着往西大营冲的百姓,心中暖暖的,这就是他们大靖的百姓,他们虽市侩、贪婪、粗鄙,在大事上却一点也不糊涂,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们都是将士们可以依靠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