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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达成协议

    “我说,我梦见父亲到底升了什么官!”

    慕容歌一字一顿,仿佛石头落在慕容复的心头,激起一阵涟漪。

    慕容复吃惊的同时,不顾慕容歌浑身脏污,直接拉着她就往白日去过的陶然居走,慕容歌脚下不停,但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大夫人等人露出一个极为绚丽的笑。

    这笑,既是炫耀,也是赤裸裸的挑衅!

    大夫人的手骤然握紧,却忘了她一直拉着慕容熙的手,慕容熙娇呼一声,有点不满:“娘,你捏疼我了!”

    大夫人蓦地回神,拿着慕容熙的纤纤柔荑看了看,慕容熙肤如凝脂,滑嫩娇柔,此刻手背上显然已经起了一片红斑,把大夫人心疼得直道歉:“是母亲不对,一时没注意轻重,走走,回去让丫鬟们上点瘀伤膏。”

    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去了一半。

    二小姐慕容覃不屑的瘪了瘪嘴:“就她娇贵!”

    三小姐慕容绣拉了拉二小姐的衣袖:“别说了,让大夫人听见,又得受罚。”

    五小姐慕容筝眼里精光闪动,冲着陶然居的方向努了努嘴:“瞧,那就是咱们多年未见的七妹妹,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翅膀硬了呢!”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看来,府里接下来有热闹看了。”

    慕容歌回来的事情,一开始连大夫人都是不晓得的,不过她消息灵通,慕容复也没有刻意隐藏,所以很快便露出了警觉。而五小姐的生母乔姨娘是戚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为了打击贵妾余氏的威风,戚氏亲自做主将这个模样俏丽,心无城府的丫鬟抬成了姨娘,助她争宠。

    乔姨娘心思单纯,戚氏有意要让府里一致对外歧视慕容歌和张氏,所以故意让她听到慕容歌母女即将被接回来的消息,果不其然,在五小姐慕容筝的大肆渲染之下,加上乔姨娘刻意的透露提点,机密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慕容歌会生得这般容貌出众,而且看性子,也根本不是

    传说中那样胆小如鼠、逆来顺受。

    慕容歌当然不可能听之任之,上辈子的教训已经够惨痛了。

    ——

    “到底是什么?”

    面对慕容复的追问,孱弱瘦小的女子怯生生站在花厅的一角,看起来孤单又可怜,慕容复真怕声音再大点,就会将这个女儿彻底吼得魂飞魄散。

    慕容复一屁股坐在君子椅上:“小七,别任性了,我知道是父亲不对,十年来对你们娘俩不闻不问,不过现在好了,父亲都把你们接回来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那个梦,父亲才不会想起我们!”

    从刚才进陶然居开始,原本听话柔弱的小女儿忽然间变得执拗顽固,不管慕容复说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逼恐吓,她始终就一个意思。

    父亲不是真心诚意想起我,所以我很难过。

    我很难过的话,就想不起来观音菩萨到底说了什么。

    实在是太放肆、太任性了!

    放在往常,他肯定要家法处置以消心头之恨。然而,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因为真相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只要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就能达到目的。

    因此慕容复才这般温声软语,细细开导:“小七,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你说的话应验,你想要什么,哪怕天上的月亮,水里的繁星,父亲一定上天入地摘来给你。”

    这话说完,慕容复终于如意看见小女儿脸上的强硬有了一丝松动。

    原来是要承诺啊。

    下一瞬,就听慕容歌尖尖细细的声音传来:“那,父亲,您到底能给我什么?”

    这是要开始谈条件了。

    慕容复眼都不眨继续空口白牙说大话:“无论小七要什么,父亲都可以给。”

    “父亲你给不了。”慕容歌伤心的摇了摇头:“十年的父爱,十年的关心,十年的成长,这些,是父亲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的,所以,我也没想要这些。”

    慕容复一窒,旋即又恼怒。

    他的所为所谓,什么时候论

    到慕容歌一个丫头片子来评头论足了!

    不等慕容复开口许诺,慕容歌已经施施然说起:“父亲,事到如今,我只想堂堂正正做慕容家的女儿,让京城男女老少,都知道慕容家还有一个七小姐。”

    言外之意,可不是就像白天那样,无声无息从侧门进来,不闻不问的被赶去梨香院,吃了一肚子灰,摔下床网了一身的蜘蛛网就可以了。

    既然是堂堂正正的,就不该比父亲其他的女儿们差。

    想通慕容歌话里的意思,慕容复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到底还是被这个小女儿耍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各取所需的准备,只是如果一开始说出来,自己不可能真的去实现什么,而现在,她握着他的把柄,又表明了视死如归的态度,她才勇敢开口谈条件。

    如果不答应,他也就永远不可能知道那令他彻夜难眠的消息。

    而且说实话,如果慕容歌不这般有恃无恐的话,他可能还会犹豫她的梦境是否属实。正是因为慕容歌淡定自持,肆无忌惮,才让他多了一半的信服。

    慕容复此刻的神情才算是彻底沉静下来,看着慕容歌的目光也不再是看一个不懂事、任性玩闹的小孩子,而是认真凝视她的眼睛,如同她看他一般,带着审视,研究。

    “我知道了。”慕容复沉声说了一句。

    面对这个女儿,他到底还是有几分歉意,几分心虚。

    慕容歌当即展颜露出心花怒放,诚挚真切,如同孩子般的微笑:“嗯,我相信父亲不会失言的。”说完,欢喜的跑过去附在慕容复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跟着笑靥如花:“结果父亲一人知道就好,人多了就不灵了。”

    而慕容复,从头到脚的肌肉都顷刻绷紧,显然已经被慕容歌的几字真言震惊到连表情都忘记掩饰。

    接着是狂喜,恨不得立马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告知大家这件喜事。

    不过一瞬间脸色又暗沉下来,一脸质疑。

    慕容歌知道他质疑什么,直接言明:“

    父亲不用怀疑,有些天机不可泄露,但一旦泄露了就绝对的真的,而且我敢保证,三天之内,必有文书示下,如果没有,小七任凭父亲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绝无怨言。”

    明明是个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女孩子,发毒誓却像一个在说我不喜欢葡萄我不喜欢苹果的小姑娘那般声音轻柔,表情欢快,慕容复看得愣住。

    好半响,慕容复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隐下了心头的猜忌、怀疑,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来的是慕容复身边主事的夏管家,慕容复面无表情吩咐:“安排七小姐和张姨娘入住君竹院,给七小姐和姨娘分别挑选两个丫鬟伺候。”

    这就是开始实现诺言的时候了,不过慕容歌还是开口打断:“父亲,我从江南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如果可以的话,就别跟我安排下人了。姨娘那边,倒是可以送上两个伶俐可人的。”

    “就听七小姐的,去吧。”

    慕容复的不迟疑不询问,让夏管家吃惊的同时忍不住多看了慕容歌好几眼。

    也没有长出三头六臂啊,老爷这是怎么了?

    ——

    慕容绣回到锦绣院之后,悄无声息的往锦榻上一坐,神情再不复之前劝慰慕容覃那般小心谨慎,而是面色平静,若无其事的开口:“姨娘,七妹妹和张姨娘果然回来了,而且,看形势,七妹妹很得父亲欢心。”

    描了一天花样的黄氏抬起头来,普通并不出众的脸颊神色淡淡,轻轻“哦”了一声,便又继续埋下头去描摹。

    慕容绣伸手移开绣棚,压低了声音:“娘,我看咱们的机会来了,哥哥虽说养在老夫人院里性命无忧,可一直被大夫人压着不让出世,以哥哥的学问,别说探花,就是状元也不在话下……”

    “过两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你绣的观音像如何了?”

    黄氏并不接女儿的茬,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一般心如止水。

    “娘!”慕容绣终于沉不住气大喊一声,黄氏抬眼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慕

    容绣又生生将要说的话憋回肚子里。

    黄氏移开目光,拿着手中描好的绣样观摩:“这仕女图怎么画都没有风骨,看来还是得去老夫人那边请教一下,今天天色已晚,又闹来闹去让人不得清净,只能明日再去打搅老夫人了。”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

    慕容绣喜上心头:“娘,你的意思是……”

    黄氏出言打断慕容绣的话:“我没什么意思,你赶紧去洗漱睡觉吧,明儿拿着你的观音像一起去讨教,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以前可是宫里的绣娘,老夫人一贯对女红爱不释手,想要得到她的欢心,你就该多下点功夫。”

    慕容绣听出了黄氏的言外之意,笑意盈盈的点头:“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原本就不清亮的水,让慕容歌这一搅合,越发浑浊了。

    ——

    大夫人亲自帮慕容熙涂了瘀伤膏,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慕容熙的脸色才好上一点,不过大夫人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怨气逼人的模样。

    慕容熙反手将大夫人的手握住,一脸奇怪:“娘这般烦心可是为了七妹妹?”

    尽管不想承认那个乡下来的干瘪丫头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她今日这般胡闹任性,父亲居然没有责怪还亲自带她去了陶然居,慕容熙不傻,自然能看出慕容歌有依仗。

    大夫人被问得回过了神:“熙儿啊,娘这心里总是悬悬不安的,你那七妹妹,怕不是什么善茬。”

    若是善茬,又怎么敢闹出今晚这番大动静。

    她朝大夫人靠了靠,像个婴孩似的依偎在大夫人怀里:“娘,你告诉我,七妹妹到底有什么依仗?”听她一直阎王菩萨的,难不成能算命?

    但是算命有什么稀奇,白马寺的道玄大师也可测算吉凶,难不成父亲宁愿信一个乡下村姑而不信道玄大师?道玄大师和外祖母神交久远,只要想,不用母亲父亲出面,她就可以求外祖母请道玄大师来坐上一坐。

    慕容熙哪里明白,算命也好,测吉也罢,都无法和未卜先知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