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借到马救姨娘,慕容歌哪还顾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在她伸手去牵马的时候,那马死活不让她靠近,反而一直梗着脖子在原地转圈。
而另一边,陈权俨然已经坚持不住了,力道松动间,卡住的马车立刻又往下滑了一截,车厢中的张氏一个没抓稳,身子竟有一半都掉到了车厢外面。
青菱见状直呼:“小姐!不好了!姨娘掉出来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慕容歌隐约还能听见张氏惊恐的叫声,在嗓子受损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尖叫,可见她有多害怕。于是慕容歌更加急了,冲上去就要拉马,谁知那马也发了脾气,对着慕容歌就是一个大大的响鼻,喷了慕容歌满脸的唾液!
墨扬见眼前女子本就狼狈不堪的形象越发不能看了,哈哈大笑出声,引来车内男子喝了一句:“墨扬!”
墨扬浑身的气焰顿时消失殆尽,不情不愿的看了慕容歌一眼,然后拍了拍马屁股:“赤兔,别闹了,再闹晚上不给你饭吃!”
于是这匹十分傲娇的马儿便温驯下来,由着慕容歌牵着她往悬崖边靠近,只是那双圆圆黑黑的大眼睛,却是怎么也不肯正眼瞧慕容歌一眼。
慕容歌在胡三斤的帮助之下总算将马和马车栓在了一起,利用马儿的前蹄之力稳住车身不往下掉,这时拉着车的陈权才终于抽出了手。
他一边甩着发麻酸痛的手臂,又看了看目前的情况,眉头蹙起,长时间的持续用力导致他整个嗓子沙哑艰涩:“七小姐,现在绝不能赶马拉车!一旦马儿用力过猛,张姨娘不但不能得救,反而会更快掉入深渊!”
“那到底该怎么办?”慕容歌发现张氏的浑身已经开始止不住的抖动了,朝她喊道:“娘,您别乱动!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女儿马上救你上
来!”
张氏艰难的,痛苦的发出一阵颤音。
慕容歌转头,一双泪水蒙蒙但又极为镇定的眸子落在陈权脸上,等着他说话。
陈权暗忖了一瞬,才开口建议:“七小姐,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个人下去拉张姨娘上来!我们在上面拉着绳子一端,另一端绳子拴在下去之人的腰上,姨娘坚持了这么久,怕是只要一松手,整个人就会浑身瘫软,没有力气!为防万一,必须有个人下去帮姨娘一把!”
慕容歌明白陈权的意思,如果仅靠姨娘自己拉绳子,极有可能拉到一半便因为脱力而掉下去。
“我来!”慕容歌几乎是毫无犹豫便喝出声。
青菱吓了一跳,紧紧攥住慕容歌衣袖不松手,焦急又自告奋勇的说:“不行!小姐,您不能去,太危险了!让青菱去吧,青菱也可以的!”
“你不行,你们都不行!”慕容歌将胡三斤急于请示的口型生生压下去,感激的看了胡三斤和青菱一眼,便转向陈权解释:“陈大人,马儿到底有多大力气能坚持多久我们都不知道,而这里只有我体重最轻,由我下去,对马儿造成的负担最小,而且我体型娇小,车厢内空间有限,我下去更容易操作!”
陈权暗叹慕容歌救母之心拳拳感人,便也没有再纠结,在慕容歌腰上绑好绳子,然后慢慢扶着她爬上马车,跟着便放手让慕容歌自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下滑去。
过了差不多半刻钟,慕容歌终于从窗口爬进了车厢,然后看见张氏十分吃力的将两只手交握缚在车厢内的长凳脚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娘,”慕容歌小声的喊了一句,一边艰难的移动身体,等终于能摸到张氏的腰身之后,慢慢的将栓在她腰上的绳子一端的挂钩套在张氏的衣服绶带上,又扯了扯松紧
,这才将脚卡在厢缘上,用力将张氏往上托。
“呜呜……”张氏发出虚弱的哽咽声。
“娘,别怕,很快就能上去了!”慕容歌一边做事一边安抚。
陈权和胡三斤尽力的往上拉慕容歌,而慕容歌托着张氏,两个人的体重实在不轻,大家又唯恐马儿吃力不够,所以动作不敢太大,因此上升的速度极为缓慢,每上升一寸都十分艰难,好半响,青菱才终于能够到张氏伸着的手臂,脸上露出欣喜,用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将张氏拉到了地面之上。
大家都松了半口气,慕容歌神色中的凝重也减轻了几分。
陈权和胡三斤继续小心谨慎的把慕容歌往岸上拉。
青菱将张氏扶往一旁的大石上靠着,便马不停蹄的返回去接慕容歌,眼看慕容歌马上也将上来了,却不知为何绳子突然一紧,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从接近慕容歌腰部的位置传出来。
在众人惊恐万分的神色下,慕容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坠去。
而绳子之所以忽然断开,是因为慕容歌脚下踩滑了,重力生生将绳子扯断所致。
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慕容歌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天要亡我,我不服!
凭什么?
好不容易重生,却又一次两次在生死之间徘徊,难不成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陈权等人都还目瞪口呆的时刻,一旁的奢贵马车中突地飞出一根极细的银丝,银丝的一头固定着一个蜈蚣爪似的鹰勾,只顷刻间,那勾子便深深的扎入了深渊对面的峭壁之上,跟着一个浑身白衣,面带银色骷髅头面具的男子飞身而出。
男子的速度之快,明明前一刻人还是马车里,下一刻就已经不见了人影,然后一眨眼间,就看见慕容歌被他从深渊下方捞了上来,
他白衣胜雪,长发如墨,慕容歌面容苍白,狼狈不堪,却难掩那一身惊天煞气!
慕容歌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之事极有可能不是巧合,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置她于死地。不管是谁,只要让他知道,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青菱见慕容歌死而复生,惊喜万分,不管不顾扑上前去,却被男子一个侧身给让开了。
男子带着面具,窥不见丝毫表情,只是那一双眸子,深邃如夜,又清幽如潭,他感觉到慕容歌内心深处的不忿,眼底荡出一丝小小波纹,跟着用一种充满兴味的眼神朝慕容歌看去。
慕容歌恰巧也正在打量他,猝不及防之间,两人的视线紧紧相对,一个无波无澜,一个明眸璀璨。
这般反差,慕容歌率先移开视线,轻轻挣扎了一下,男子松开手臂将她放在地面之上。
青菱这时才成功扑到慕容歌身边,带着哭腔,一边说话一边查看慕容歌全身:“小姐!你有没有伤着哪儿?有没有哪儿痛,痛的话就叫出来!”
慕容歌无奈移开青菱胡乱翻腾的手,轻轻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屈身面向带面具的男子:“阁下救命之恩,慕容歌没齿难忘!若有机会……”
“不必!”男子已经抬脚离开了。
不远处的马车上,叫墨扬的孩子嘟着嘴,很是不高兴的朝这边喊:“爹,爹,快走了,这荒郊野岭的,我怕野兽!”随着他的话音,那叫赤兔的马儿也撒欢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陈权买的绳子到底是多么劣质,只见和刚才慕容歌遭遇相同,马儿一跑,那拉着车厢的绳子立马就“嘎吱嘎吱”断了,慕容歌等人唯一的一辆马车便这么坠落深渊,尸骨无存。
眼下别说买马车,就是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想起慕容复多番催促,且荒郊野外根本无法
过夜,陈权迫不得已,随便抹了把额头,便急急跑上前去,拦在那辆奢华贵气的马车面前,赧然开口:“阁下,救人救到家,送佛送到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许是怕人家不同意,陈权又忙补充道:“阁下放心,只要到前面的镇上,我们就下车!”
到了镇上就可以买新的马车,不至于像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陈权也是为难,要是自己一个人,还可以凭轻功和过人的脚力走路去镇上,但是带着三个女流和一个半只手臂残缺的小兄弟,如何行路?
男子脚下的步子没停,待到了车上,墨扬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咕哝道:“不行,我家赤兔拉不动那么多人,你们想别的办法吧!”
说着懒得再看陈权等人一眼,急欲拉了身边的男子回车厢里去。
赤兔也似听得懂人言一般,十分不爽的朝慕容歌一行人亮了亮蹄子。
这下陈权是真的为难了,眼前之人明显非富即贵,威逼利诱都行不通,如果人家真心不肯,那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慕容歌扶着张氏,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近。
慕容歌心底本也不想强迫别人,何况这两人刚才才救了她和姨娘两条小命,可是张氏这虚弱样子,别说走路,就是坐着恐怕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夜里山间温差又大,以张氏和自己的体质,只怕一晚上就要命送于此。
因而,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一求了。
慕容歌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阁下姓名,听闻小公子叫墨扬,那就允许我大胆叫一声墨公子吧!墨公子,我知道您刚才救小女子纯属心血来潮,也并没有任何义务要载我们一程,但是墨公子不觉得,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两条命,如果因为小公子嫌麻烦然后又命归黄泉,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