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墨府,这几日仿佛被整片乌云笼罩,到处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谁都不敢大声说话,连素来温和亲切的欣侧妃都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将军回来了?”欣侧妃听到侍女的回报,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墨北晟抿着唇,朝她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准备用膳。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大圆桌,如今却只有她和将军,还有依依三人,异常冷清。
墨北晟向来沉默寡言,欣侧妃也素来沉静,连向来吵闹的依依也只敢偷偷地朝她哥哥瞥一眼,乖巧地低头吃饭。
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依依今日怎么没去宫里?”墨北晟微微抬头,看着依依。
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表情,依依却觉得一股冰冷扑面而来,惹得她微微一缩脖子,慌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几日天气转凉,依依有些咳嗽,妾身就做主让依依在府里休息几日。依依今日也没有出府,和哲宇在后院下棋,两个孩子倒是下得有模有样的。”欣雨彤见依依不敢抬头,连忙替她回答。
墨北晟只是点了点头,沉吟一声,“既然有不舒服就休息几日好了,让大夫来
一趟府里。”
简单的对话之后,又是冗长的沉默。
依依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样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虽然她很想知道为什么颜姐姐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为什么那天一早哥哥直接带着睡眼惺忪的她回了府,而颜姐姐的去向半句都没有交代。
她知道哥哥喜欢颜姐姐,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对谁满脸笑意满眼宠溺,她能感觉得出哥哥对颜姐姐的喜欢。
可是那天在马车上,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颜姐姐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回来”,哥哥就冷着脸让她不要多管大人的事,她知道哥哥在生气,只是这份生气太复杂,好像还夹杂着其他什么,她分辨不出,但是她知道,哥哥和颜姐姐一定吵架了,可是哥哥虎着脸,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恼他,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墨北晟抬头,看到欣雨彤的侍女落欢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由皱眉。
“落欢,什么事?”欣雨彤朝她招了招手,落欢是她的贴身侍女,在府里的地位高于普通的侍女,她能处理好墨府的事宜,落欢功不可
没。
见到自家小姐叫唤,落欢才走了进去,朝着桌上几人福了福身,随后走到欣雨彤身边,垂眉轻说了几句,只见欣雨彤眼中闪过一抹什么,抬眼望了望墨北晟,复又在落欢耳边低语几句,落欢领命离去。
“怎么了?”墨北晟问得很随意。
“齐氏身子弱,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欣雨彤小心地措辞,“她,想见将军。”
齐氏向来体弱多病,自小便是如此,后来嫁给了墨北晟,更是好生养着,如今病痛倒是少了许多,这次被贬为侍婢,想来心中苦闷,才会不舒服了起来。
不过,这些看在墨北晟眼里,徒增了几分反感,他向来不喜欢耍手段争宠的女人,只是冷冷地吩咐一句,“让大夫好好诊治,用些好药,好好照顾着。”
言下之意,他不会去看她。
“是。”欣雨彤叹息,她早就猜到他的回答,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若是换做从前,他大概还会耐着几分心思看看她,如今倒是连敷衍的意思都懒得了。
“府里的事,就劳你费心了。”这话说的,极为客套。
“将军放心。”女子的回答,也透着几分冷疏。
而坐在一旁吃饭的墨依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皱起了眉头,雨彤嫂子和哥哥,不是夫妻么,怎么这般客气?
就在这时,奕云出现在了门外,抱拳道,“宫里来了消息,让主子即刻进宫。”
“这么急?”墨北晟放下碗筷,若有所思。
“五百里急件,皇上还招了澈亲王同夏大人。”奕云回答得极为简洁。
这么说,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墨北晟面色凝重地起身,还未说话,落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神情慌张,“将军,侧妃,齐氏吐血了,大夫说情况很凶险,还请将军过去一趟。”
欣雨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着墨北晟,双眉紧皱,“将军,要不然先去看看齐氏吧?”
“奕云,你去找叶尹,本王先进宫。”说完,身影一闪,独自离开,连反对的机会都不给。
欣雨彤只是怔怔地,心中竟是泛起了苦涩,明明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却为齐氏难过,一心一意深爱的夫君,终是没有选择她,即使她已经病入膏肓,他的决定依然没有半分犹豫。
哪怕,他就是有半分犹豫,也好。
他总是来去匆匆,从未见他为谁停留过,好像在他的心
里,他的女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而唯一那个能让他驻足的,如今又不知身在何方。
“皇上急招,将军不能耽误。”奕云抿了抿唇,为墨北晟解释了一句,见欣雨彤理解地点点头,才放心离去。
见他们都离开了,欣雨彤才吩咐侍女伺候依依吃饭,而她则匆匆往后院走去。
即使,她并不喜欢总是故作柔弱的齐氏,到底她们也在同一屋檐下处了几年,说没有半分怜悯是不可能的,毕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而已。
爱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却终是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他的一回眸,一驻足,都没有。
一场痴恋,几缕幽怨,诉不尽的笙箫,叹不止的孤寂。
情之一字,看不开的,又何止她一人,明知前方荆棘丛生,毅然飞蛾扑火,义无反顾,明知情缘再不能续,却依然无法割断。
任凭凄凉苦涩,心无所望,愁肠欲断,终是爱不灭,念不断,苦了自己,徒留愁肠。
“侧妃总算来了,夫人不好了。”欣雨彤刚踏入后院的下人房,便有侍女小跑过来,神情紧张,接着便是房中一声清脆的碗碟碎裂的声音,她微微凝眉,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