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莼算是明白了，廖玉阳天生就是同她作对的。两人只要说话，总归拌上几句嘴才行。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真是要谢谢廖玉阳出手相助。
“何盈盈是个苦命女子，幼年没了父亲，从小就随母亲一同寄人篱下。若是遇到个心善的主家也好，我还真头回遇见陈家父子这么恶毒的人。”
两人并肩，凤莼和廖玉阳闲聊起来。
“看来生得好看也并非好事，她本该和张世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廖玉阳不禁感慨道。
张世缘这样性情淳厚为人忠义的男子，下半生自是不会亏待何盈盈。
“姑娘家样貌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该责怪的见色起意的陈家少爷。”凤莼面露不悦神色。
到底是古代人，受的都是些封建教育，说出来的话一股子爹味。
“我开个玩笑罢了。”廖玉阳稍有些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无心一句话令凤莼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反正我不爱男尊女卑那一套，明明是男子行为不齿，做错了事情，别什么都怪罪到女子身上。”凤莼微微仰头，言语透着浓浓倔强。
分明讨了个教训，廖玉阳却莫名觉得凤莼可爱。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凤莼感受到身侧有目光
打在自己身上，她浑身不适，脚步加快走在了前面。
廖玉阳匆匆跟上。
“我知晓你的意思，恰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温柔告诉凤莼。
凤莼愣了愣，转过头惊诧的望向廖玉阳。
“男女同生于世，相辅相成，方能绵延。只不过历代一统霸业的人都是男子，规矩是他们定的，渐渐才成了女子只能依附于男子的念头，一辈接着一辈根深蒂固。”
廖玉阳说话时格外认真，眼里好似有星光闪烁。
凤莼看得痴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样貌俊朗，凤莼更钦佩廖玉阳有如此开明的思想。
“还不错，孺子可教。”凤莼嘴角微挑。
眼见情愫快要溢了出来，又被她收了回去。
“许久不见，你也变化了不少。”廖玉阳轻笑了声。
身旁女子还是那个众目睽睽下将他拽去公主府的五公主吗。
“确实。”凤莼点头。“被父皇关进大牢，母后变成母妃，弟弟还生了大病，我这变化可谓是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单说还不够形象，凤莼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脚下。
“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可以随时向我开口。”听罢凤莼一番话，廖玉阳心头真生起一丝心疼。
“所有人都以为你回来第一个惩治
的人一定是我。”凤莼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廖玉阳。“你帮了我，这声谢谢无论如何我都要说。”
廖玉阳眼里闪过一道深意。
“但我是凤国娇贵的五公主，而你草民出生，不过肚子里有些墨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没什么了不起的。”凤莼不屑般上下打量廖玉阳。“当初我耽搁了你科考，后面也补上来了。以后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好好跟着我父皇做事，离我远点，别影响我玩乐。”
说罢，凤莼无暇顾及廖玉阳回话，便与他擦肩而过。
耳畔充斥商贩叫卖声音，行人穿梭，廖玉阳站在原地顿了许久。
远远瞧见凤莼，若梅赶紧热情迎了上去。
“公主！”
凤莼却是头也不抬一下，径直回了偏殿休息。
香炉正冒冉冉白烟，屋子里弥漫的檀木味道催得人昏昏欲睡。
凤莼一只手倚着脑袋，侧躺在座榻上。
“公主。”若梅脚步刻意放缓了，唯恐惊扰到凤莼。“您可是饿了渴了？要不然奴婢去叫御膳房备些吃食？”
凤莼打从回来后，眉目就未曾舒展开过。
“不饿，不渴。”她怏怏回答道。
“您在外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是不是有人欺负您？”若梅紧接着问。
凤莼这副模样，叫人怎么放心。
“您和奴婢说，奴婢这就喊弄玉教训他们一顿。”
“若梅。”
耳边叽叽喳喳，凤莼听得心烦。
“你去御膳房给我端点清淡的白粥吧。”
若梅应下，总算是出了景元宫。
凤莼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愿回答若梅的话，是凤莼自个儿也不明白她在难受些什么。
但她现在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凤莼心情很是沉重。
若梅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白氏。
“娘娘。”若梅弯腰行礼。
“这是给莼儿备的吗？”白氏低眸扫到若梅手中饭菜。
“回娘娘的话，是公主吩咐奴婢去御膳房取的。”若梅乖巧回应。
“怎么吃的这么清淡。”
凤莼已经倚着座榻睡了过去。
白氏进来，抱了床薄被褥替凤莼轻轻盖上。
景元宫不比坤宁宫气派，白氏一直觉得委屈了凤莼。
“娘娘。”若梅站在桌旁。
“你先下去吧。”白氏语气温和。
她从前未曾端皇后的架子，现在也没一丝贵妃的模样。
偏殿看着空荡荡的。
白氏坐到边上，轻轻把凤莼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腿上。
“嗯……”感受到动静，凤莼睡梦里不耐闷哼了声。
白氏抚了下她鬓边
落下来的青丝。
“这些天辛苦你了。”她道。
又是照顾凤修雅，又是被陷害进了大牢，凤莼十几年来第一次受如此大的委屈。
看来皇上真是铁了心，要扶潘家上位了。
“母妃现在不操心别的，一是修雅的身子，二是你的婚事。你若寻到个好人家，母妃也能安心不少。”
“母妃觉得廖大人就不错，年轻有为，性情温良，同你又有渊源。可你啊，就是对他不动心。”
白氏自言自语。
许是这些心事积攒多了，恰好找到了个倾泄的地方。
凤莼翻了个身。
白氏也不说话了，就静静拍打凤莼后背，哄她入睡，如同照顾三岁孩童。
次日。
一大早，新皇后潘清迎亲自来了趟景元宫。
彼时凤莼正抱了一堆古书一一翻阅，想要找到罗刹散的解药。
院子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吹得人神清气爽。
“皇后驾到！”
随身的太监捏着嗓子高声道。
凤莼像是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
“素闻五公主性子豪迈，不拘一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潘清迎走到凤莼面前。
关于她这个后妈，凤莼还真不了解。
但能一夜之间从贵人变成了皇后，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且她姓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