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的行驶在山路上,凤莼定定的瞧着手中的话本,看似十分认真。
可弄玉却是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凤莼手中的这本书,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还停留在原来这一页。
“公主,您放心吧,待过了这条小路,廖大人便不会与咱们同行了。”
一听这话,凤莼没好气的瞥了眼弄玉:“我可没担心这个。”
闻言,弄玉轻轻一笑,却是没有开口反驳,不过这笑容中,好似什么都看穿了。
凤莼通红着一张脸,好一会才消散。
马车外,还有小声的马蹄声响起,她知道,廖玉阳就在身边。
她此番先行离开温泉山庄,乃是因为不欲跟其他人玩在一起,更为重要的,便是大皇子先行回京了,她为了尽快抓住两人有奸情的证据,索性也提前告辞。
不料在出温泉山庄的时候,竟然撞见了廖玉阳。
而在廖玉阳的身边,赫然有长公主身边的澄月在。
她在瞧见澄月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只怕是长公主刻意为之,让自己跟廖玉阳在同一时间回京。
奈何她看出了长公主的心思,也无法反驳,只能是与廖玉阳同行。
就在凤莼心中细细思索回京后的计划时,马
车却突然停住了。
她险些要倒在马车外,好在是弄玉及时拦住了她。
“前方何人!”若梅冷着一张清秀的脸,对突然出现的这一行衣衫褴褛的人怒目而视。
这几个看似是乞丐的人顿时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朝着马车的方向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我等乃是从越州逃亡而来的灾民!”
“越州……”
凤莼听得这话,却是满腹疑惑。
早在前阵子她就了解过这的地图,越州地处江南,是富庶之地,为何会有灾民?
心生疑惑的不止她一人,廖玉阳翻身下马,不顾身边青竹的阻拦,快步走到了这几人的面前。
这几个自称灾民的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破烂的衣裳仍是可以看出其布料的厚实,乃是家境殷实的人才会购买的棉布。
廖玉阳之前在江南当过一段时日的知县,这几个人说话的确是江南口音,看上去不似作假。
因为车外久久没有动静,凤莼掀开车帘,便见廖玉阳站在原地,并未开口。
见此情景,凤莼一双眼眸轻轻地眯了起来,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公主,当心危险!”
弄玉见她动作后,心中便是极为不安。
可凤莼动作快她一步,已经
下了马车,与廖玉阳站在一处,看着这几个灾民。
“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越州那边传来消息?”
凤莼偏着脑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几人。
看上去他们是一家人,不过只剩下了一老两少,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老妇人浑浊的双眸一直注视着凤莼,在沉默一会后,她迅速跪在了地上,对凤莼道:“还请贵人救救我们越州百姓的性命!”
一听这话,凤莼便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妇人即将说出的消息,将会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你说便是,若是真的,我自会替你做主。”
“越州不知从哪传出了疫病,已经死了许多人,可官府却久久没有作为,我们想要逃亡别的地方,路上却被官兵追杀!老身一家五口人,最后只剩下了我们三人活着到京城!儿子与儿媳,全都丧身在官兵的刀剑之下了。”
“追杀你们的人竟是官兵?”凤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老妇人以为凤莼不信,拉着自己的两个孙子便跪在了凤莼面前,声嘶力竭道:“贵人,您若是派人去越州一看,便知晓老身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现在的越州,已经是一副人间炼狱了!官兵们
把守着城门,不让百姓出城!百姓们病死的,饿死的……”
凤莼的眼眸闪了闪,依着她的判断,这位老妇人并未说谎。
正是因为她未曾说谎,这件事才变得可怕起来。
要知道,这样的灾情都是要禀告朝廷的,可越州的官员不仅没有禀告,反而还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为此不惜大肆杀害想要逃出城的百姓。
这其中的猫腻可太大了。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凤莼下意识往廖玉阳处投去一眼,果然,看见了一脸凝重之色的男人。
“廖大人,借一步说话。”
廖玉阳正是在深思老妇人话中的深意,便对上了凤莼明亮的双眸。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就跟着凤莼往一处树荫下走去。
“廖大人怎么看待此事?”
“微臣觉得,这名妇人所说的话是真的,不过,如此一来,这件事又要如何同皇上禀明?”
“这个越州知州,是什么人?”凤莼疑惑道,“他怎能有这样大的胆子,瞒下这件事?”
闻言后,廖玉阳沉默一会,言语间隐含冷意:“若是微臣没记错,这个越州知州乃是张家的旁系,当今圣上对百姓十分看重,若是他的治下出现了这样的事,头顶
的乌纱帽怕是不保了。”
“仅仅因为这一点,便能做出将全城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的事?”饶是凤莼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听着廖玉阳这番话时,还是不免惊呼出声。
廖玉阳低下头,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凤莼。
沉默良久,他方才是低声道:“在一些人的眼中,哪怕是全天下百姓的性命,都比不过自己头顶的乌纱帽,更何况这一次,张知州若是被革职,那张家就只剩下张太傅一人了,独木难支。”
“这样一来,五皇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廖玉阳最后一句话,顿时将凤莼点醒了。
她睁大了一双眼眸,一字一句道:“因此,张家一定要将这件事掩饰下来,最好是在朝廷还没发现之前,将瘟疫解决了。”
“不错。”廖玉阳点点头,“若是将那些病人全都处置了,这一场瘟疫也就消失了。”
短短的一句话,凤莼却能从其中体会出血腥之气来。
她死死的捏住了一双手,低声道:“这样草菅人命,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朝堂之上,党派林立,一时不慎,便有可能牵扯一整个派系的人,为了各自家族的荣耀,牺牲几万百姓的性命,并不是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