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上来的家丁,碧落眼一立就要动手,却被白晚昭伸手拦了一下,这才冷着一张脸,由着那几个家丁按住了白晚昭。
见此,清苒和沉鱼的眉眼都要飞扬起来了,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让白晚昭过去了,自然是要让这一大家子都过去的。在上官翱的命令之下,一大家子乌泱泱的就往祠堂去了,等到了祠堂的门口,白晚昭却微微的挑了个笑出来。
这地方可真是眼熟的很啊,当年她废了清苒的手的时候,这一大家子不也是聚在这里,就打算要她的命么?今日上官翱总算是回来了,估摸着也是想要她付出点儿什么的?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对祠堂的怨念可真是深得很。
白晚昭微微的挑起了唇角笑了笑,却是站在祠堂的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说到底府上的家丁还是被死而复生的上官翱给吓到了,这位县主大人也是不怎么敢动的,白晚昭不进去,他们也就只能一脸为难的回头去看上官翱。
上官翱没去为难家丁,而是冷着脸看着白晚昭,问道,“你为何不进去?”
白晚昭微微挑唇,笑问,“阿晚也想问问祖父,让阿晚进去做什么?”
上官翱冷着一张脸,道,“自然是给列祖列宗谢罪!你改了族姓,难不成自己还不知晓么?”
“阿晚的姓氏是皇上赐的,上官大人,啊,上官老先生若是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去找父皇提。”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带着一股子的阴郁,“若是您觉得不方便,本王替您转告也是可以的。”
这声音白晚昭听着觉得有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人,不由得也转头跟着过去看。
这一看倒是有些意外,来的是五皇子宇文玄尘。
清苒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一院子的人乌泱泱的给宇文玄尘行了礼,宇文玄尘都让起了,才匆匆的去扶白晚昭,却是展了个笑脸来,道,“阿晚,我去寻你却没寻到。你府上的人说,你在将军府,我就过来找你了。”
白晚昭有些纳闷儿,问,“不知五殿下所为何事?”
宇文玄尘理直气壮,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不仅仅是上官家的人,连白晚昭都跟着有些纳闷儿了。她自认和宇文玄尘没什么太多的交情,这会儿宇文玄尘过来看她干什么?她好像什么时候都没有招惹到宇文玄尘吧?
哪儿想着宇文玄尘的话才刚刚说完,便又转头看了一眼上官翱,饶有兴趣地道,“本王是听说了阿晚妙手回春,可没想到,阿晚居然能将上官老将军也变回人世来,这可真是奇了。”
白晚昭十分谦卑,道,“阿晚无能,祖父此事与阿晚无关。”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的。
宇文玄尘将上官翱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个遍,最终终于问道,“不知上官老将军是如何重回人世的?本王十分感兴趣啊。”
一句话,说的上官翱脸色都黑了。
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说,正想着再稍微润色一下,再去和皇帝说。哪儿想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宇文玄尘来,眼下的事情就算是不想立即说明,估计也不行了。
不等上官翱说话,宇文玄尘先抿着唇便笑,道,“不过,我想父皇一定很感兴趣。”他微微的眯了眯眸子,道,“老将军,这若是不说明白,可算是欺君啊。”
上官翱忙俯身道,“老臣不敢!”
宇文玄尘笑道,“既然这样,本王正好要进宫。不如老将军同我一起
,如何?正好本王也听听看,到底是怎样的妙手,能将一个已经去世了一年多的人,重新召回人世?”
哪儿给了什么选择的机会,上官翱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只能叹一口气,跟着宇文玄尘走了。
宇文玄尘来去匆匆,最后依旧和白晚昭说了一句要常常来往,却是一眼都没有分给清苒。清苒咬着后槽牙看着白晚昭,手上捏紧了拳头。
等人走了之后,老夫人倒是叫了白晚昭到名雅苑去。等进了屋子,老夫人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了一张纸来,递给了白晚昭,道,“阿晚啊,这个是祖母给你的。祖母听说你那个院子成了县主府,好多人都去道喜了,这是祖母的一点儿心意,阿晚别嫌弃了。”
白晚昭正琢磨着宇文玄尘是个什么意思,这么一听,倒是有些愣了。接过来一看,手里面竟然是个京城里面的铺子。
“这是我的体己铺子,其实还是有几个其他的,都是给你留着的,等你出嫁的时候,都给你添妆。”
老太太这话说得到也有几分真诚,白晚昭心了心中乍暖,将那纸地契折好放到衣袖里,“祖母这间铺子离百草堂还不远,回头我合计合计该派点什么用场,到时候赚了银子分给祖母一半可好?”
老太太一听眼睛就亮了,“还分银子啊?”然后反应过来这银子自己不能要,摆手,“不行不行,送给你的就是送给你的,别人都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到你府上,我做祖母的怎么能一点都不表示。”
白晚昭冲着老夫人一笑,道,“祖母都已经将体己铺子给了阿晚了,阿晚怎么能让祖母的手里面紧?您的心意阿晚收下了,但是,阿晚也希望祖母能收下阿晚的心意。”
老夫人本来就舍不得这么个铺子,一听白晚昭这么说,就越发的觉得这个孙女懂事了起来,不由得赞道,“真不愧是靖安公主的女儿,果然是和乡野村妇的不一样。人品贵重,又知道孝敬长辈,这才是我上官家的好女儿啊。”
白晚昭笑了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像是怕上官翱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次老夫人都没敢多留白晚昭,等事情交代完了,就催着人走。白晚昭也没久留,领着碧落就往外走,这刚刚走出了名雅苑,就撞见了清苒。
或者说,清苒是在门口站着等她的。
白晚昭跟没看见一样,跟碧落说着话,就从清苒面前要过去。清苒眼睛一立,往前挡了一步,道,“白晚昭,如今祖父回来了,你就等死吧!”
话说完了,转身就跑。
碧落没忍住,跟白晚昭道,“小姐,这一府的都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白晚昭挑唇笑了笑,道,“你也看见了,这一整个府上,都是妖魔鬼怪,妖气冲天的。”
等到了第二天头午,白晚昭起来的晚些,黄泉进门时候就捧了一件新做好的冬装,看起来要比之前的还厚重不少。白晚昭一看那衣裳就觉得头疼,无奈地道,“这么厚,穿起来得多笨重。”
黄泉笑道,“小姐身子小,不显着笨重。外头下雪了,冷得很呢,小姐别冻到了。”
“下雪了?”白晚昭一愣,旋即直接起身到了窗口,一推开窗户,瞧见外面果然是鹅毛大雪纷飞,只是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一阵咳嗽。
黄泉忙把人给拉回来,关上窗户,颇为无奈地道,“小姐,您这才刚起来,外面雪大风大,别伤风了。”
白晚昭这才老老实实的回来让黄泉伺候着穿衣,却是带着几
分笑意,道,“下雪了也好,寒雪会覆盖病菌,生病的人就会少一些。”
碧落从外头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苦了些贫苦人家,一到了冬天,就过的更难了。”
白晚昭听了一愣,旋即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心下也有几分担忧。灵玉把早饭给她端到了屋里来吃,才刚吃完,白晚昭来不及说什么,白雅妤那边的莲华就跑了过来,顶着一头的雪,跟她道,“夫人请小姐过去一趟呢,赵姨娘和紫烟小姐到了。”
白晚昭点点头,一边叫碧落准备个汤婆子,一边伸手去拍莲华身上的雪,嗔道,“莲华你怎么直接就这么跑过来了?这头上都是雪,别再着凉了。”
莲华一笑,道,“小姐宽心,奴婢身体好着呢。”
这边说这话,白晚昭一边跟着莲华往白雅妤的院子去。雪似乎下的越来越大,眼瞅着就要看不见路了,要不是这是自己的府上,白晚昭恐怕也不敢往前走。
白雅妤就站在门口迎着她们,一见人来了,忙撑着伞过去接。只是这么大的雪,风也大,风一吹,伞都快要散了。
白晚昭忙拉着她进屋,她们几个一进来,立即就有人围了上来,把几人的披风都摘了去,暖茶也递到了手边来。
赵氏迎上来,看着白晚昭的这个样子就忍不住自责,道,“早知道雪能下的这么大,我就不过来了,还让你们都跟着折腾了,这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办。”
白晚昭喝了口茶,身子也暖和了些,看着大家都站着,忙张罗着都坐下,拉着紫烟的手笑道,“赵姨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跟紫烟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左右也是要过来这边看看娘的,不耽误。”
白雅妤更是不在乎这个事情,拉着赵氏道,“我就说了,阿晚不会在乎这些事情的。”顿了顿,才从桌子上捧着一摞子的衣服递给了白晚昭,道,“你看看,这些都是你赵姨娘给温昭亲手做的衣裳,她没日没夜的做了好几晚,总算是做好了。”
白晚昭有些惊喜,把衣裳接过来一看,全是冬装,冬裙,外袍,斗篷。都是上好的料子,样式新颖,手工也十分的精致,不由得惊喜道,“姨娘可真是好手艺,比外头那个第一绣娘做的还好看呢。”
赵氏笑着道,“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我瞧着这县主府人来人往的,都是送礼的人,心理就着急,不知道应该送点儿什么来给小姐贺喜。我瞧着公主和小姐什么都不缺,也不缺钱也不缺物件儿,我就琢磨着,九小姐自己在那么远的地方,还不如就给九小姐做几件衣裳,算是尽点心意。还希望公主和县主不要嫌弃。”
白雅妤十分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再公主公主,县主县主的,我就要送客了。”
白晚昭也跟着道,“姨娘是长辈,叫阿晚的名字就好。姨娘才是最贴心的,这几件衣裳九儿一定会喜欢的。”
几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白晚昭就看着紫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赵氏倒是没发现,几次想走,可外面的雪看着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大。
紫烟看着也有些担心了,一个劲儿的去问赵氏,“再这么下去,咱们还能回得去吗?”
白晚昭笑道,“回不去了就住下,我这府上难不成还缺你们两间屋子不成?”
紫烟却看着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依旧觉得十分的担忧。
黄泉见状,从一边的花盆里面捡了个石头出来,往外一扔,又看了一
会儿,然后回头来跟她们说,“现在雪的厚度估计得到大腿了,姨娘和七小姐就别想往外走了,估计这会想要推开门都不容易。”
听她这么一说,白晚昭和紫烟忙往门口去看,试着推了几次,果然是只推开了一个小缝,而且立刻就有雪块从外头落了进来。
两人赶紧把门给关上了,紫烟哭丧着一张脸,道,“姨娘,真的回不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氏一看,赶紧安慰她,道,“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留了人,说了是要到这边来,府上的人若是问起来了,也好有个交代。而且,今日怕是谁都出不来的,不碍事的。”
紫烟依旧是皱着眉头,道,“这要是出不来了,可怎么去请大夫啊?”
“请大夫?”白晚昭奇道,“请什么大夫来?谁怎么了?”
紫烟苦着一张脸,道,“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瞧见三姐姐院子里面的丫鬟说三姐姐病了,起不来床了。本来是想和五姐姐说,去看看三姐姐的,可是这么大的雪,别说是五姐姐了,就算是大夫也请不来了。”
椋夕病了?
白晚昭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心道昨天看着椋夕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这事情一说,房间里面还真就沉默了一下,赵氏看着外面的雪,突然悠悠的就叹了一口气,道,“三小姐的病还好说,老爷总能请来大夫的,应当是不碍事的。只是…今日这雪未免太大了些,就怕是灾民南迁,一路上有冻死的,也有饿死的,真正能活过来的少之又少。不知道今年又要多少条人命才能够这一场冬灾。”
白雅妤听着也跟着叹气,道,“这才是天灾啊。”
白晚昭推开窗户看了一阵,又看了看紫烟焦急的神色,想了片刻,回过神来对着众人道,“娘就帮着赵姨娘和七妹妹安排个房间休息,我得去药室看看,准备些药。然后,我再往三姐姐那边走一趟,看看三姐姐怎么了。”
紫烟顿时就惊呼了一声,跑过来拉住白晚昭的手,道,“不行不行,这么大的雪,五姐姐的院子跟三姐姐的距离远着呢,这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白晚昭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哪个都不会。”
碧落把话给接了过来,道,“七小姐不用惦记,不让小姐走路,不会有事的。”
紫烟看着还是不放心,不过就眼看着白晚昭推开了窗户,灵巧的蹦了上去,人就往外一钻,外头立即就有一个身影将她接住了,然后运起轻功,腾空而走。
白晚昭当真是去药室备了些药,然后就出门来,对着碧落道,“跟我往将军府走一趟。”
碧落看了看外面那么大的雪,想了想,道,“小姐,走正门还是月亮门?”
白晚昭瞧着这么大的雪,倒是也没多在意什么,道,“走月亮门吧,近些。”
尽管外面的大雪已经覆盖到了很高的地方,不过因为碧落和问苏都会轻功的原因,倒是也没给白晚昭造成多大的阻碍。等她轻飘飘的落在了椋夕的门前的时候,椋夕门口守着的丫鬟吓了一大跳。
白晚昭拍了拍身上的雪,道,“去跟你们小姐通报一声吧,是七小姐担心,才让我过来的。”
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儿的跑屋子里面去了。没一会儿小丫鬟就出来了,道,“小姐请五小姐进去。”
这还是白晚昭第一次进椋夕的屋子,等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这么大的雪天本就已经暗了,可椋
夕的屋子里面四周都挂着厚重的窗帘,屋子里面点着烛火,倒是显得有几分压抑。
椋夕靠坐在床上,当真是面色唇色都一片苍白,长发披散着顺在一边,见了她来,才微微的挑了挑唇,声音有些嘶哑,道,“阿晚来了,外头冷,来坐。”
屋子里面点着火盆,倒是当真有暖意。
白晚昭接了披风递给了一边的碧落,靠前到椋夕的床前坐下,道,“紫烟担心三姐姐,这外面雪下的大,怕请不来大夫,央我来看看。三姐姐昨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椋夕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答,只是随口道,“让那丫头担心了。”
白晚昭也不伸手,就坐在那看着椋夕,两人如同话家常一般。椋夕说了话,她就接上一句,道,“是给担心坏了,不过这么大的雪,紫烟也回不来,今日只能住在我那边了。”
椋夕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大的雪,你还往我这边来,也真是辛苦你了。”
白晚昭笑,道,“三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三姐姐病了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等回去了同紫烟说上一声,那丫头也能放心些。”
椋夕没接话,却是敛下了眸子,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道,“你们先退下吧。”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依言退下。
见此,白晚昭也回头看了碧落一眼,让碧落也跟着退下了。
屋子里一时之间,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椋夕无力的笑了笑,伸出手腕来,道,“既然阿晚是来看我的,那便看看吧。”
白晚昭也不多言,老老实实的搭上去诊脉。她这手才刚刚落下,就听见椋夕轻叹一声,道,“你都知道了吧?”
“阿晚不知三姐在说什么。”白晚昭敛眸,道,“不过阿晚到底是个医者,有时候看见的东西,同旁人是不一样的。”
椋夕叹了一口气,却又笑道,“你自小性子就聪颖,清苒做的那点事从来都瞒不过你。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果然阿晚还是聪明的,什么都瞒不过你。左右也是知道了,就跟我说说,怎么发现的?”
白晚昭一边给椋夕掐着脉,一边道,“也没什么,藏的原本是很好的,只是,男女之间到底还是有不同的。阿晚说了,阿晚到底是个医者,有时候看见的东西,是同旁人不一样的。”微微的顿了顿,白晚昭抬头道,“积劳成疾,旧伤复发,未免也太拼了些。还是身体重要,好好调养的好,等我回头备几副药给三哥送过来。”
听她已经改了称呼,椋夕面上一片无奈,清了清嗓子,才又开口道,“你这丫头…让你操心了。”
虽说还能听出几分沙哑细弱来,不过倒是真切的,属于男性的声音。
白晚昭站起身来,到桌边去倒了杯水来,手一翻,便翻出了两片白药片,递给了椋夕,道,“三哥曾经救了阿晚的命,如今再和阿晚说这些,未免就太生分了。”
这一句话就让椋夕彻底的有些发愣了,连手中的药都忘了吃,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道,“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是我了?”
白晚昭坐在床边,弯唇笑道,“那时候自然是不知道的,阿晚也是猜的,想想看着府里面能帮忙的,也就只有二哥和三哥而已。可无论是身量还是时间都不像是二哥哥,那就只能是三哥救了阿晚一命了。”
椋夕怔了半晌,才一仰头将药给吃了进去,用水顺服了下去之后才轻咳一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