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之前憋着的那口气像是发不出来了一样,都快要把自己给憋死了,却也找不到什么发射点来。
倒是五皇子宇文玄尘先鼓起掌来,一时之间,掌声雷动,就连天桓帝都忍不住连声喝彩——“好!好!好!”不亏是雅妤的女儿,不亏是他的女儿!
玄歌兴奋的都忍不住了,之前上前去就揽住了上官晚昭的胳膊,然而上官晚昭却扭过了头去看着宇文玄青,就看着宇文玄青的目光也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嘴角都带着笑意。见她看过来,抬手就竖起了大拇指,她面上这才现了几分的得意,宇文玄青一个人的肯定,像是要比这所有人的喝彩都让她开心。
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也。
这一句本来就是有两种解释的,一种是连射四箭,先射一箭,再连射三箭。或是先射一箭,后三箭加上第一箭首尾相连成一条直线。不过普遍都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她师父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倒是真的尝试出了这种射法,自然是教给了她。虽然算是取巧,而且她一直都觉得在实战上没有什么用处,却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却有了用武之地。
场上的侍卫虽然也是震惊,却都早已经跑到了靶子的旁边,干脆就将那靶子给抬到了天桓帝的面前来,“禀皇上,上官小姐百步穿杨,正中靶心!”
天桓帝的脸上数年都少见一次灿烂笑容,而今日却是面对着上官晚昭,频频点头,笑得像是个慈祥的长辈,然后冲着上官晚昭招手,“丫头,过来。”
上官晚昭莲步轻移,屈膝跪地,“晚昭叩见皇帝舅舅。”
天桓帝看着这丫头,笑意就没见过,然后亲自上前去将人给扶了起来,然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你毕竟是朕选给青儿的媳妇,虽然还没过门,但是早晚都是一家人。之前是不知道你已跟了萧妃叫母妃,如今你既然也叫了辞儿大哥,那便叫朕父皇吧!”
今天来的一众宾客一致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在家睡了个觉,这还没醒呢。要不然今天这大禹的皇帝怎么能这么平易近人呢?等睡醒了之后就又是那个暴怒的喜怒无常的大禹皇帝了。他们杀罚果断冷血无情的皇帝还在宫里等他们去参加宫宴呢,现在这个是假的假的假的。
不过最嫉妒的倒不是这群人,反而是陈霓裳。同样是未过门的媳妇
,能叫舅舅也就忍了,毕竟是靖安公主的女儿。但是现在皇上却只让上官晚昭叫他父皇,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她不由得斜眼去看四皇子,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四皇子别说为她解惑了,就连他自己这个当儿子的都琢磨不透是什么意思。虽然皇上从小到大都是向着老三的,老三要什么得不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直接弄死了宠妃,父皇连骂都没舍得骂一句。那么多先例摆着,再想想这个又是靖安公主的女儿,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现在的上官晚昭就只是嘴角带着小小的笑意,乖巧可人,和方才在演武场上的气场强大判若两人。现在看着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在长辈认可的时候,藏不住自己的开心,展露出娇俏又带着几分害羞的笑意来。
上官晚昭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了下去,“儿媳谢父皇隆恩。”
与此同时,人群中又走出了两个人,一是驸马上官竹,一是将军上官菊。
这虽然不是上官菊的女儿,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侄女,既然在场,哪里能不一并出来谢恩。这兄弟俩也都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臣谢圣上隆恩。”
天桓帝点了点头,上官竹是她选中的人,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出彩的,不过倒也没做错什么。天桓想着,却看着上官菊问了一句,“朕记得雅妤嫁的是你们上官家的嫡次子,那这白老头的外孙女,雅妤的女儿,也就应该是你们上官家的嫡女吧?这些年宫宴嫡女都没进宫,朕本来还以为是上官大人看不上这些。如今看来,是朕误会上官将军了。这么好的侄女是应当藏着些,若是早些年有人瞧上了,还要来和朕的青儿抢媳妇。”
这说的上官菊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也琢磨不透,这上官晚昭的事情不和亲生父亲上官竹说去,和自己说个什么劲儿啊?难不成……
这么些年都没看见过皇上关照过上官晚昭这母女俩,上官竹也从来都没以驸马自称过。后来白家获罪,正巧赶上了上官晚昭出了那种事情,他们家连夜对那母女俩的态度转变皇上看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挺开心的。可是如今怎么就把那些事情都给忘了?这关系亲近的让人琢磨不透啊……
可是现在上官菊是觉得纳闷
儿,站在书芸身后的沉鱼更是快要承受不住的崩溃。嫡女,她身为一个正经的嫡长女要冒充奴婢,要涂黑了脸才能混进宫来,还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的上官晚昭不过就是个庶女,却偏偏所有人都记得她才是将军府的嫡女,好像就容不下别人一样,那她算是什么?那她那么多年的辉煌都算是什么?
她心中的恨意压不下,咬着牙的去问书芸,“我们计划的事情,能成么?”
书芸现在也恨,尤其是看着皇上的喜欢,看着宇文玄青看她的目光,看着身边姑娘们的一头秀发,恨不得现在就让上官晚昭下地狱去。听见沉鱼这么问了一句,她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咬牙切齿,“不成也得成!”
天桓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上官菊的回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对皇后道,“将凤钗给朕的儿媳带上,上官将军记性不好,总不记得雅妤的女儿是个什么身份,朕可不能和他一样,不记得自己的儿媳妇。”
这一句话说得上官菊的后背都出了一身的汗,他还就真怕现在的天桓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拖出去给砍了。人总说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他伴着的这只虎,还真是阴晴不定啊。
皇后娘娘冲着上官晚昭招手,上官晚昭乖巧地上前去,在皇后的面前跪下。皇后亲手将那支凤钗插到了上官晚昭的头上,然后看了看,嘴角就戴上了笑意,“真好看,不亏是雅妤的女儿,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
这一句话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宇文玄青那边看过去了。
上官晚昭再次给皇上皇后谢了恩,然而再抬头的时候,却直接就撞上了天桓帝的目光,只见他的目光中带了一层意味不明。
上官晚昭琢磨了一会儿,忽地就笑了起来,面上是那种乖巧无害的笑。凤钗自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越是好东西就越是烫手山芋,就像是在她手里的兰陵玄玉和雪山玉,若是让世人知道了,她也就没几天安稳日子过了。
如今这凤钗是郑重其事的插在了她的头上,可是她的夫君却是一个没了生育能力的三皇子,甚至还是个残废,此时此刻只是想想有多少人在打这支凤钗的主意,她就不可避免的觉得头大。
不得不说,他们宇文家的人还真是不能没有意义的做一件事情,更不能平白无故的做一个决定。
如果
连一个凤钗她都守不住,那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或许皇帝以后会接着对她好,但那是看在宇文雅妤的面子上,那是皇帝,就算是再怎么宠着他的三儿子,再怎么疼惜宇文雅妤,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去开玩笑。
不过上官晚昭只是回头去看一眼宇文玄青,嘴角的弧度就又高了些许。这三皇子最顾忌的不就是不能人道么?开玩笑,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特种军医,还带着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药房,就算真的是不能人道了,她也能凭着自己给他医回来!
上官晚昭一回头就看着天桓帝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就笑了笑,起身的时候用只有天桓帝能听见的声音道,“儿媳会守好它。”
天桓帝还是眼睛亮了,这个儿媳妇他是越看越喜欢。甚至都开始觉得,说不定这儿媳和青儿大婚的时候,萧妃也是会露面的。他都已经二十多年不曾见过浅浅了?不,一定会露面的,就算是凭着浅浅和雅妤的关系,也一定会的。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她。
宫里的重头戏总算是落幕了,然而在这种这么大的打击下,其它的比试也都逊色了三分。也就都草草的结束,大家都回了殿中。而陈霓裳自己已经没了脸面留下来,干脆告假就匆匆地出宫回府。然而就算是陈霓裳已经离开了,却还是有一个人恨恨地看着上官晚昭,若是目光能杀人,恐怕上官晚昭已经死了无数次。
这人就是陈霓裳的亲姑姑,贵妃陈柏蓉。
此刻的陈柏蓉那表情就跟有人直接过来打了她的脸一样,脸都快要冒青烟了。自从淑妃被上次宫宴上的茶水牵扯到了被关进天牢了之后,这宫里的贵妃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可谓是除了皇上皇后属她最大,哪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然而此刻呢?
可是她正在气头上呢,偏偏就有人过来招惹她,就坐在她身边的珍妃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呢,同她说了一句,“陈家的侄女能把箭射的那么远也不愧是女中豪杰了。虽然比不过上官小姐,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呀。”
陈柏蓉一直就觉得这珍妃这个不会说话能在宫里呆这么久也是挺不容易的,尤其是对着自己,这珍妃在自己的面前就没说过一句让自己觉得舒心的话。陈柏蓉甚至都有心觉得,珍妃进宫是因为皇后看着自己过得太舒服了,招进来
给自己添堵的。
珍妃这话能让人听出来是想要夸奖陈霓裳的,也是在安慰陈柏蓉的,但是陈柏蓉听着就怎么都觉得不顺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陈霓裳不如上官晚昭么?
贵妃娘娘顿时就怒了,也不管眼下是个什么场合,猛地起身,抬起手对着珍妃那精致的脸就扇了两个耳光。这珍妃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等被打完了,才眨巴眨巴眼睛,竟然直接被陈柏蓉打的就哭出声了。
这哭声一起,原本已经进殿登场了的歌舞伎面面相觑,纷纷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台上,好似是陈贵妃和珍妃在上演一出折子戏,精彩的让人挪不开目光一样。
其实这珍妃也挺无辜,陈柏蓉今天所有的怒气都是冲着上官晚昭去的。但是她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和宇文雅妤一辈的身份在那呢,总不能就这么直接给上官晚昭穿小鞋不是?一时之间珍妃又撞了上来,直接就撞到了枪口上来了,也算是倒霉。
但是珍妃年纪比陈柏蓉小啊,一哭起来还是梨花带雨的,一边哭着一边委屈巴巴的说着,“你陈家的侄女输了比赛,我安慰几句还做错了么?陈姐姐,你心里觉得不痛快打我做什么呀?”哭着哭着发现没人帮着自己说话,泪光盈盈的就去看皇上了,“皇上,皇后娘娘,珍儿好无辜啊,陈姐姐凭什么说打人就打人,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陈柏蓉的邪火正无处发呢,怒由心生,抢白一句,“凭我是个贵妃,你只是个妃!”陈柏蓉可能就是不顺,这话音刚落,就被人把话给接了过去,接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虚无缥缈,音空灵似鬼魅缠身,然而却又甜软好听。
只是这声音里的冷意太盛——“贵妃又如何,本宫也是个妃,你动试试!”
陈柏蓉猛地就一怔,连带着天桓帝和皇后也都是一愣。天桓帝像是之前见到雅妤的时候一样,整个人直接就站了起来,却是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像是定格了一样,像是怕自己太大的动作都能把人吓跑。
这声音是……萧浅?
天桓帝有点不敢相信,他都已经有多杀年没有见过萧浅了?从雅妤闭门不出之后都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萧浅说话了?难不成今日这月夕宫宴的热闹也传到了鸾鸣宫去,让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终于想要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