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于褚恒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
刚进入腊月,就下了场小雪。
这天,刚回到宁府,宁惠敏就被叫去了前院的书房。
“给爸爸请安!”她俯身行礼道。
宁福宗威严的点了点头,“坐吧!”
宁惠敏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乖顺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已经听说了,你把祥隆打理的很好,这快到年底了,你把账理一下,自己留部分银钱过年,剩下的就交给你弟弟安礼吧!”
宁惠敏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愣愣的看向宁福宗。
见她那样,显然是没听明白,宁福宗解释道:“你一个女孩,留那么多钱没用,你弟弟就不一样了,他是男孩,不论是进学还是交际,都需要不少银钱,交给他,才能有大用处。”
宁惠敏把手缩回袖子,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让她大脑逐步冷静下来。
“好。”
她好似置身事外般,听到自己的声音答应下来。
宁福宗满意的摸了摸新蓄的胡须,“嗯,我就知道,你一向是最乖巧懂事的。”
宁惠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等她醒过神来,已经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粒子,脚上的棉鞋实在是不适合雪天穿,她该有双皮靴的。
腊月初二起,宁惠敏又开始忙了起来。
不仅店里的生意忙,她还抽空去城中买了双皮靴,路过余昌钟表店的时候,她看到了斜对面正在建设的洋楼,那里应该就是滨沙洋行的分号了。
可惜她都要走了,它还没建起来,以前的担心,如今好似成为了一场笑话。
回到店里,宁惠敏拿过图册,“嚓——嚓——”撕掉了好几页。
素花吃惊的问道:“老板,你这是在干什么?!”
宁惠敏:“临近年底,做衣服的那么多,咱们太累了,我决定少做些样式。”
素花:“可那样的话,咱们会少赚很多钱!”
宁惠敏:“钱是赚不完的,差不多就行了。”
素花实在搞不懂老板在想什么,之前赚钱劲头最大的是她,现在有钱不赚的还是她,真是太复杂了。
腊月初三,宁惠敏没有按时起床,张妈找过来的时候,她一脸虚弱道:“张妈,我浑身没劲儿,还头疼。”
张妈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鼻塞吗?”
宁惠敏:“嗯,鼻塞,不舒服。”
张妈急匆匆往外走,“准是着凉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就这样,她光明正大的逃工了。
等张妈三人走后,她穿上厚重的大氅,去了东北角的沧澜院。
她可不想落到宁惠淑那样的下场,所以要做好一切逃前准备,万一像上次那样封府,后门王婆子那出不去,她还可以从角门和狗洞出去。
现在她就去探探路。
她还没走到角门,就听到了一个男人说话,“这么冷的天,谁会来这个鬼地方,何况这门都锁上了,咱们哥俩纯粹是在白做工。”
这时,又想起了一道男声,“谁说不是呢?!真遭罪啊!”
宁惠敏怕被发现,着急之下猛的贴在了耳房墙上,“咔——嚓——”
“什么声音?”最先说话的男人道。
“哎!哎!别疑神疑鬼了,除了咱们俩,谁还会来这破地方。”另一个男人接口道。
“不行,太冷了。我那儿有酒,要不要去喝两口,暖暖身子?!”
“走走走,等太阳出来,暖和点了,咱再过来!”
“哎!要我说守这里都多余,这门又不走动,直接锁上就行了,还派咱俩过来,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
“是啊!咱们喝了酒,睡会儿觉再过来。”
“行啊!反正也没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远去。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耳房走了出来,正是宁惠敏本人。
她朝刚刚被她撞坏的墙角看去,只见一块砖偏离了原来的地方,露出一小块布料似的东西,她走过去扯住一角,使劲儿往外拉,越拉越长,不一会儿周边的黏土就掉了一地。
“啪——嗒——”
外侧的砖掉在了地上,露出一个小洞。
宁惠敏放开布料,去扒旁边的砖,一块两块三块……
原来这面墙中间是空的,里面摞放着一卷一卷的布料,这种布料宁惠敏从来没见过,既不是丝绸也不是棉布,竟好似化纤之类的物质。
她忍不住揪出了一卷,拍拍上面的土,慢慢的抖擞开,一片厚重的暗黄色映入眼帘,她后知后觉的快速的扫视了遍四周,满院的死寂,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了胸腔。
兴奋的大脑让她不顾手冷和手疼,左右开弓,疯了般的扯墙里的布卷子,一个两个三个……
不一会儿,墙角就积了一摞。
等她把最后一个捡出来后,傻眼了,这一摞可不少,她两只手怎么拿回去啊?
只用了两秒,她就决定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让给金子。
解开带子,顾不得脏,往地上一铺,开始往上面扔布卷子。
搞定之后,她拍拍手上的土,合上大氅,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背在了肩上,突然她看到了眼前的空洞。
她又费劲儿的把大氅放下,往空洞上垒砖,可是由于是中空的,即使垒上了,也一推就倒。
这让她急的抓耳挠腮,要是之前她也就不急了,但是宁福宗派了两个听差来这里守角门,这进进出出的,难免不会发现。
她记得第一次见宁福宗的时候,她谎称去了趟阎王殿,还见到了这具身体的爷爷,宁福宗当时就拉着她问,老爷子换的金子藏哪儿了。
这下子,宁惠敏是真知道藏哪儿了,可宁福宗也不是傻子,要是让他知道这里的异常,他一定会想到些什么,到时候追查起来就麻烦了。
思虑再三后,她还是觉得先把金子拿回去,再解决这事比较好。
拿定主意,她也不再浪费时间,背起大氅拼了命的往欣月馆赶。
一路上,她还躲了两次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大氅塞到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