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清平郡王因为大儿子身体没有大好,被迫分担了相当一部分公务,连晚饭都没得吃,要在书房里加班。
被两个儿女议论的时候,他连打了四个喷嚏。
一旁歪在躺椅上看奏折的虞非城关心地问,“爹,没事吧。”
季云舒摆了摆手,“许是有些着凉了,让碧松叫人把碳换了,门窗关紧。”
虞非城点了点头,起身之后却又有些犹豫,“爹,还是去吃饭吧,老这么熬夜,再把眼睛熬坏了。”
季云舒放下毛笔笑了,“还有二十天就过年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家的人已经在往京城赶了,我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布置,以保证除夕夜万无一失。”
一旦有失,虞非城这个新皇要下台,清平郡王全府,连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都难以保命。
所以季云舒必须郑重对待。
等碧松唤人把屋子里的碳换了,温度又重新上来之后,他提笔沾墨,继续游走神龙,不曾停歇。
也正因为此,他错过了第一时间哄妻子的机会。
连心院。
小公子睡着后被奶妈带到了一旁的屋子。
乔连连坐在内室床沿,神情有些落寞,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难过,亦或者只是平静着
发呆。
李春花看着心里难受,凑到她跟前,小声安慰她,“是我白日里失言了,这几日郡王忙里往外,有时连吃饭的空都没有,哪有功夫纳劳什子妾侍,连连你不要多想,一定不会的。”
谁知乔连连笑了笑,从容且平静道,“他想不想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插手管又是另一回事。”
就连李春花都觉得,纳妾乃名正言顺,又怎么能奢求无双大长公主会认同一夫一妻制度呢。
长辈送上门来,季云舒又是否愿意为了她推拒孝心,甚至把同大长公主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弄僵。
这些乔连连都不知道。
也正因为此,她很沉默。
李春花有些心疼,绞尽脑汁想了一番,决定拿当初乔连连跟自己说的话劝她,“没什么不可能的,连连,当初我不让你在月子里洗头,是你跟我说可以洗头,也身体力行的证明了,只要保护得当,月子里洗头洗澡都没有关系。”
“是你自己说的,一切皆有可能。”
“你也让我看到了,女子有百般可能,不一定做贤妻良母,也不一定无才便是德,怎么生了个孩子,你就开始犹豫了呢?”
“当初那个自信勇敢,坚持自我的乔连连
,不能因为生个孩子就丢了吧?”
都说旁观者清。
当听到李春花这一番话,乔连连才幡然醒悟。
她竟然险些掉进了“产后抑郁”中去,因为一些没有发生,或者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哀怨起了人生。
季云舒还没有表达态度,大长公主也没有做出搅合他们夫妻的事。
凭什么她就会认定一切事情会往不好的地方走呢?
到头来,竟是她狭隘了。
昏黄的烛光下,乔连连露出释怀的笑颜,“春花,你成长了。”
“什么?”李春花没反应过来。
刚才不是还劝乔连连呢么,怎么话题一转到自己身上了。
“春花,你真的变化好大。”乔连连微微一笑,抓住她手,“以前你不让我洗头,后来我跟你解释月子里可以洗头,还给你看,你就接受了洗头。现在,我因为纳妾陷入了死胡同,是你又把我点醒,这几年,你的变化已经太惊人了。”
“春花,等孩子生了,你就出去做事情吧,不要留在连心院了,这里绝对会束缚你。”
“去飞吧,外面的世界又宽又大,千万不要停留在一个狭窄的后院里。”
乔连连说的诚恳,眼神也认真。
李春花从开始的不知如何
是好,到逐渐热泪盈眶。
她反手握住乔连连的手,哽咽道,“连连,我能变成这样,都是你潜移默化着教的,是你让我看见了更好的人生。”
“今天……是我失言了,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说,倒是忘了你正在月子里,情绪也比平常多愁善感,是我不该了。”
乔连连无奈一笑,“这里的确有批评你一下,提醒我的是你,劝我的也是你,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我……”李春花头一次语塞,“我也是以防万一嘛。”
乔连连望着她,笑眯了眼。
有了李春花这两句提醒,也的确让她多了点防备。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
“郡王爷还没吃东西吧。”想通透之后,乔连连站起身,“让小厨房炖些焖面过去。”
这样又有主食又有菜的一锅烩,最适合夜晚加餐了。
“你晚上也没吃,来两口吧。”李春花说着,晃着七个月的肚子走了出去。
乔连连知道,她是怕丫鬟们做的不好吃,去小厨房亲自监督呢。
焖面,是乔连连坐月子期间忽然想吃的一样东西。
可她进不了厨房,京城又买不到,只能空想着流口水。
最后是李春花一狠心
一咬牙,让乔连连口述,自己去小厨房忙碌了大半天,端了几锅失败品之后,总算做出了一锅成品。
肉和菜混在一起炖出浓郁的酱汁,上头盖了劲道的面条,蒸熟之后搅拌均匀。
面条吸收了酱汁的精华,肉菜又炖到酥香透烂。
一口肉一口面,满嘴酱汁混合着肉香,再嚼一口软绵的菜条,当真是神仙滋味。
乔连连吃完一顿之后就不馋了,整个院子里的小丫鬟却都爱上了这口。
流影自告奋勇跟李春花学这道菜,却总差点火候,每次都要李春花监督着才能做出八九不离十的味道。
小半个时辰后,焖面出锅了。
李春花给乔连连盛了一碗,给季云舒盛了一碗,又给几个小主子一人备了一碗。
很快,面各自送到了各位主子的面前。
乔连连觉得自己吃不了,就另拿了一个盘子,分了一半给李春花。
姐妹两个就着满室的愉快,吃着酱香四溢,劲道弹牙的焖面,冷不防外头的房门被推开。
一身是水的季云舒从外头走了进来,皱着眉头嘀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隐约听到有人在池塘边喊我,结果刚走过去,就滑进了池塘里。”
正好跟游泳的大胖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