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儿如此,娘复何求。
乔连连最大的成功不是她的厨艺,也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拥有五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孩子。
也许他们不是完美的性格,不是光正的伟人,但他们的心里永远都惦记着她。
便足矣。
顾钟执意要去小国学,乔连连也奈何不了他,便索性带着他去报了个名。
十月中旬小国学开始考试,距今也就三日了。
乔连连让顾钟好好补习,三日之后带他去考试。
然后,她去了一趟清平郡王府。
当然不是她自己主动来的,而是郡王府里来了人,说郡王身子不适,请她过来看看。
乔连连其实是不信的。
明明前两日才在国学院门口见到,当时清平郡王壮的像头牛,说了好长一段话都脸不红气不喘的,假如他有毛病,乔连连愿意把自己的拳头吞进嘴里。
可当初要推荐信的时候说好了,她要时刻照顾着清平郡王的身子,便是没病,去探个平安脉也是好的。
一路行至清平郡王府。
还是那个清净优雅的小院,还是那间风雅的房。
乔连连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平静祥和的声音,“进。”
她推开门,小步往里走。
这次
清平郡王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屏风后在看什么东西。
乔连连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他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不由得一怔。
男人身材很好,肩膀宽宽,腰身窄窄,上身与下身比例极佳,又因为习武透着一股英姿勃发的气息,从背后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英武中透着野性。
是那种很好看,但很少人拥有的身形。
乔连连只见两个人有这样的背影。
一个是清平郡王,另一个就是顾绍。
顾绍。
好久没提起这个名字了。
随着她进了京城,开始在东芝堂问诊,陪着大儿考国学,这一桩桩的事情经历过来,她已经很少再会梦到顾绍了。
乔连连一度以为,这个名字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但现在,看着清平郡王的背影,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男人。
想他没那么完美的五官,想他有些固执的性格,想他笨手笨脚的买簪子讨好她,想他无言却深情的目光。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回忆。
乔连连自认为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怔立在了原地。
屏风后的清平郡王放下笔,心头有些纳
闷。
乔连连进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响动,原以为她会走过来,谁知道外头忽然没了动静。
他忍不住主动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乔连连缓缓滑落的泪。
这个倔强好强的女人,除却看到几个孩子受伤心疼,竟然也会流泪?
季云舒的心头受到了震撼。
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弥漫进了心头,促使着他抬起双手,用指尖轻轻为女子拭掉了眼角的晶莹。
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颤了一瞬。
乔连连猛地抬起头,从惆怅的思绪中跳出来,她的戒备回归,后退了两步,低头道,“见过清平郡王。”
季云舒抿了抿嘴。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温度,让他觉得莫名灼热,无处安放。
“不必多礼。”男人低声道。
乔连连抬起头,眼角还有一丝红意,但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季云舒望了她两眼,若有所指的问,“顾夫人有心事?”
“没有,不过是想起亡夫罢了。”乔连连淡淡道,“听人说王爷身子不大好,让我过来看看,王爷可否描述一下症状?”
她想岔开话题。
但季云舒就是不如她愿,仍旧固执的问道,“顾夫人真的不是在思
念亡夫?”
乔连连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是的,民妇与亡夫感情深厚,他又才去没多久,民妇自是日日梦他想他,只可惜他永远回不来了。”
季云舒的心头一抖,好大会子才道,“有些人亡了就是亡了,便是永远陷在回忆里,也无甚用处。”
“我不,我就是记着他,永远记着他,不会忘记。”乔连连的倔劲儿也上来了,不顾什么尊卑,冷漠道,“王爷差人叫我来是诊病的,不是关心我亡夫的,倘若王爷不需要诊病,我就回去了。”
言罢,她转身欲走。
季云舒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顾夫人莫要生气,是我唐突了。”
堂堂王爷,一个民妇对他发脾气,他不计较也就罢了,居然还表达了歉意。
乔连连这会理智也回笼了,扯回袖子,对季云舒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让王爷见笑了,是民妇失控了。”
季云舒笑了笑,“顾夫人与夫婿夫妻情深,令人羡慕,是本王唐突了,顾夫人还是为本王诊病吧。”
他不敢再说下去,怕惹得乔连连生气,也怕控制不住自己。
谁能想到,那个对顾绍始终漠然的女子,居然会在他离
去后如此情深似海。
尤其是亲眼看到了她的泪,季云舒只觉得心仿佛被抓紧,让他心痛又难以呼吸。
如果不是与大公主下了赌约,他几乎要忍不住告知自己的身份,再告知当初所有的计划,一切的一切。
可他不能。
“我今日来依旧是有些心慌心悸,噩梦连连,东芝堂开的药我服了一阵子,不太有用……”季云舒缓缓的描述。
乔连连翻了翻他的眼皮,又为他把了脉,实在是找不到症结所在,只能开了些安眠的药给他,又说了些注意事项。
半个时辰后,她从清平郡王府里出来,步伐轻快地回了别院。
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打从她进府里就一直潜伏在王府附近,等她走了,那人跳出来在周围绕了一圈,找这个说说话,找那个聊聊天,半个时辰后才抬起脚离去,直奔安平郡主府。
“郡主,奴亲眼看见了,那女子又进了郡王府,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奴还找人打听了,有个侍女说看到郡王为她擦泪了,看来情份不一般。”
高堂座椅之上,一身华服的女子握掌成拳,咬牙切齿。
好大会子才道,“好一个乔连连,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