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乔连连又开始忙碌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顾城要考童生试了。
有什么比学业更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
但四喜楼那边也不能撒手不管,乔连连把顾绍留下看孩子,自己一个人带着两道好菜送了过去。
胡掌柜现在把乔娘子奉为了仙女,一看见她就笑出满脸的褶子,“娘子来啦,东家在屋头等着呢,年头的分红下来了。”
乔连连笑着点头,给胡掌柜拜了个晚年,便进了包房。
韩兆正在里头清点账目,见她进来了,把一包银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乔连连也不客气,接过来一数,好家伙,足足四百两银子。
比她预计的二百两竟多了个翻倍出来。
“你那几道菜确实受欢迎,云汐楼又垮了,虽然一时半会倒闭不了,但想跟我四喜楼争锋却已是不能。”韩兆一边拨动算盘,一边淡淡道,“我对比了一下四喜楼去年同月的银钱账目,多出来的银子分你三成,这便是那三成,倘若你觉得存疑,便来同我一起核算账目。”
一个月,仅仅是靠那几道菜的利润中的三成,就拿到了四百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账目问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乔连连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
她把银子放进了随身的竹筐里。
没办法,乔连连也想揣兜里,但这可是几十斤重的银子,真的揣不动。
“你待会还是把钱存一下吧。”韩兆掀了掀眼皮,“一个女人家带这么多银子,不安全。”
安不安全另说,重倒是真的。
乔连连点头,正准备告辞离去,韩暮突然闯了进来。
过了个年,这些孩子仿佛商量好似的,齐齐蹿了个头。
顾城自不必说,以前不过到乔连连肩膀的位置,现在都到耳朵根了。
韩暮更高,已经快到乔连连眼珠子位置了。
“乔娘子,顾城是不是要去考童生试了。”他一进来就抓着乔连连问,愣是没给他爹一个眼神。
乔连连瞟了一眼韩兆阴沉的老脸,忍俊不禁,“是啊,过了十五就去了,得上安阳郡考呢。”
从顾家村到西阳镇就得半个时辰,从西阳镇到斜阳县还得半个时辰。
从斜阳县到安阳郡更是得足足三个时辰。
这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光走路就得用四个时辰,可见安阳郡路途遥远,以及这个年代的代步工具有多慢吞吞。
韩暮还是没看他爹的老脸,自顾自的摆弄了下衣襟,耍帅道,“其实,先生说我也可以考童生试了,不如我们
到时候一起吧。”
“是吗?”乔连连心底存疑,她可没听到李老先生这么说过。
“当然是的,我可比顾城还要大上一岁,更早求学两年,他都会的东西我没道理不会。”韩暮最看不得乔连连存疑的表情,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乔连连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而看向了韩兆。
这可是人家的孩子,她说了不能算。
韩暮这才意识到他爹也在,顿时面色一变,跳脱的表情换成了苦大仇深,“爹,爹您……爹新年好。”
韩兆阴沉着脸,“我新年不好。”
养了十几年的大儿子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娘子都比跟自己亲,他新年能好才怪。
韩暮更惧怕了,缩着脖子往乔连连的背后挪了挪,解释道,“爹我就是想考童生了,考完童生才能考秀才来着,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光宗耀祖么,我正在努力。”
韩兆瞥了自家儿子一眼,“你想去安阳郡考试,韩家自会派人送你过去的。”
虽然乔连连也不是从前一穷二白的时候了,但跟韩家还是不能比。
韩暮身为斜阳县韩家的大宝贝孙子,不让自家人送去考试,居然想跟着乔娘子一起去。
韩兆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爹,你不懂,阿城他
学问比较好,我跟着他能学到东西。”韩暮振振有词,“况且,我觉得乔娘子一定会照顾好阿城的,我跟着也能沾点光。”
前面说了一大堆都是铺垫,其实他就是想跟着顾城蹭饭。
韩兆的嘴角抽了抽,十分无奈。
“再议。”他沉声道。
韩暮一脸的不甘愿,眼瞅着就要哭出声来了。
乔连连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那个,韩东家,我家里还有孩子,就先回去了。”
韩兆点了点头,放下算盘,把乔连连送到了门口的位置。
韩暮不情愿的跟着,还想跟他爹再好好唠一唠。
结果,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来,正好挡在了几人跟前。
那人衣着狼狈,状若疯癫,双目圆睁,嘶吼着道,“韩兆,你背信弃义,你是小人,你算计我,你还我好好地生活,你跟云汐楼的人一样不是东西,你们这群恶人。”
乔连连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是你?”韩兆眉头紧皱,“怎么?云汐楼也不要你了,竟然跑我这四喜楼撒泼来了。”
这人正是之前撺掇周师傅卖配方的黄师傅。
韩兆早就调查出来,黄师傅才是真正泄露配方的人,后来为了给云汐楼一个教训,他特意利用黄师傅传给了云汐楼
“完整的鲜粉配方”,结果害云汐楼在新年之际栽了一个大跟头。
声誉坏了,赔偿了许多的银子不说,还得罪了之前所有的客人。
云汐楼现在能开门,全靠背后站着安阳郡知府和太子妃,光凭人情拉客,勉强支撑下去罢了。
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才子佳人俱爱的文雅酒楼了。
韩兆心情大好,对黄师傅的处罚也就轻了许多——仅仅是扣除当月银钱,将他撵出去罢了。
黄师傅只能去找云汐楼,毕竟当初钱掌柜的可是承诺了他,要雇他当云汐楼的大师傅。
谁知道云汐楼不仅翻脸不认人,还记恨上了他,不仅又打又骂找人欺侮,还发话让斜阳县所有的酒楼都不许雇黄师傅。
如此这般几日,黄师傅终于受不了了,闯到了四喜楼跟前。
“你们两家联起手来害我,你们就是看不得我好,你们坏事做尽要断子绝孙,你们不得好死。”他口不择言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韩兆无动于衷,“来人,将他撵走。”
一个对自己东家不忠诚的人,还想吃好果子。
做梦呢!
很快就有人将黄师傅撵着离去。
他十分不甘愿的扭打着,嘶吼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乔连连的身上,眼底闪过浓郁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