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发现,谢小楼是个会说话的。
寥寥几句,便把他初到省城的境遇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跟怀景是过命的交情,与白凤轩也算打过交道,你在省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怎么说,也是因为我家怀景宝贝回了江城,你才让白凤轩给......”
方瑜后面比较欠的话没有出口。
谢小楼起身福了福身子,“谢过方医生。不过,我跟少帅不是外界说的那般。我确实陪了少帅好几年,但少帅每次叫我去,都是听我唱戏,没有别的。
他常常目不转睛看着我,但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从前,我不知道有沈少爷这个人,后来知道了,便明白他看的是谁。
其实,我跟沈少爷不像的......我们长得不像,性子更不像。
沈少爷聪明能干,学识渊博,又去过国外留洋,别说是少帅了,就连我没见过沈少爷也回,也很是喜欢的。”
方瑜看出来了,这个谢小楼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
也不怪他能在白凤轩身边待上好几年。
从前听闻白凤轩与谢小楼的那些事,她只当谢小楼是个狐媚胚子。
毕竟,那些爬男人床的男戏子,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勾人都有一手。
省城里不乏这样的人。
“少帅这些年,很想念沈少爷的。要是沈少爷一直没回来,少帅......”谢小楼说到这里打了住。
“瞧我,说的是什么呢。如今沈少爷回来了,他们也能在一起,我替少帅高兴。情这东西,总要得偿所愿,才算圆满。”
说到最后句,谢小楼明显的有些伤感。
白凤轩是得偿所愿了,是圆满了。
但是他谢小楼,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圆满。
方瑜本是与他客套两句,没想到还把美人给整伤心了。
“谢老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谢老板有一副好嗓子,身段又好,没必要非得跟臭男人堆里挤。就白凤轩那疯子,也没意思。
改天,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太太小姐,保证你再看那些男人,都犯恶心。”
方瑜很熟练地把手搭人家肩膀上,就好像他们多熟似的。
谢小楼微微侧头,看向那只手,“多谢方医生!”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今晚辛苦了,早些收拾了回去休息吧,咱们改天有空再约。”
方瑜从戏班子那里出来,站在二楼窗边的图元良端着茶水正要喝。
他这个表妹呀,总不能转头又看上唱戏的了吧。
图元良正走神,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便转身去接。
“军长,沈怀景跟刘沣在江城弄的那个工厂已经开始生产了,虽然做得很隐秘,但确实是兵工厂。
而且,他们已经开始仿制枪支。不久之前,白凤轩与沈怀景又拿下了周家为主导的钨砂矿,然后通过沈怀景与文森特家族的关系,建立了一条钨砂矿出口的线路。
并且,他们还从文森特家族购买法兰西最新的枪支。这两天,沈怀景之前去广州联系的那几位武器专家也将抵达江城。
按这个节奏下去,不久的将来,白凤轩必然是最大的劲敌。”
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图元良一直没说话。
“军长,现在若是不动手,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催促着图元良。
夜色如水,他的呼吸也略微重了些。
“军长,咱们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让白凤轩放松了警惕,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军长......”
图元良紧捏着杯子,似乎还不能下最后的决定。
“军长,陈力是白家军的老将,打仗确实有一手。如今他被困在了新平,胡天瑞又被派去了九山,白凤轩能用的将不多。
而且,因为周家的事,无论是江城百姓还是江城的商家,对白家军颇有微词。
不管是人心向背,还是天时地利,这都是最好的机会。军长,下决定吧......”
电话那头是蒋参谋长的声音。
此次第九军以剿匪为名,出兵新平,并调集了归属于第九军的各县保安大队,还有像白家军这样的地方势力。
就目前来说,各方的关注点,似乎都在新平剿匪上。
江城这些天太过热闹,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张副官以庆贺白家商号开业为名,去往江城。其实,他身后跟着不少人,前前后后摸进了江城。
确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军长,下决定吧......”蒋参谋在电话那头恳切至极。
图元良长吐了口气,才缓缓道:“那就按之前的计划,十一点动手......”
深夜里的一声爆炸惊碎了江城的寂。
沈怀景与白凤轩同时惊醒。
光着上半身的白凤轩,下榻之后立马拨了电话。
“罗天逸,你最好给老子说清楚,哪里来的爆炸声。”
电话那头,有电话铃声响起来,罗天逸有些烦躁的声音传来,“给我两分钟......”
白凤轩挂断了电话。
沈怀景也已起身,出门时正欲叫齐荣齐修,两兄弟正好匆匆跑过来,大概也是被爆炸声给惊醒的。
“去查查看,出了什么事。”
“我马上去!”齐荣快步往外走。
齐修则站在门口等候差遣。
屋子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只听得白凤轩正问候人家祖宗,沈怀景便知道出了大事。
“你去准备车。”
齐修应声而去。
沈怀景转身走向白凤轩,“怎么回事?”
“妈的,是第九军。图元良给老子这出戏唱得真他娘的真情实意......”
“凤轩,别急。打仗的事我不懂,但图元良既然唱了这么大一出戏,城里恐怕也会生乱。你只管负责城外,我去跟陈宇汇合,争取不让城里出大乱子......”
沈怀景着急要走,白凤轩一把拉住了他,人跌进怀里,他狠狠亲了一口,“注意安全!”
“你也是!”
沈怀景匆匆出门。
白凤轩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又把挂在衣架上的皮带和枪一并拿上,也出了沈宅。
江城,注定是无法安睡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