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多言,笔墨已经在此,姜氏不识字,顾哲,由你执笔写下休书,代母休夫,从今往后,你们母子二人便再与顾家没有半点瓜葛。”古鸣凰话音落下,便朝一旁的芊绣使了个眼色。
然后将笔墨纸砚拿到了顾哲的面前:“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不要害怕,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古鸣凰轻声说着话,沉吟半晌后开口道:“立书人顾哲,系父顾峰阳,母姜氏之子……”
一封休书,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顾哲虽然识字,但是很多字还是不会写,古鸣凰语速又快,好在有棋护法在一旁帮衬着,其间那顾大学士几次三番想要上前阻挠,但是都被芊绣给挡了个严实。
芊绣虽然只是女子,但是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就算没有古鸣凰那般精通,但是对付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也是绰绰有余了。
落笔之后,顾哲将休书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走到了姜雯雯的面前,轻唤了一声:“娘亲~印上手印我们就自由了。”说着,顾哲的眼中又出现了一层水雾,他终于可以脱离那个所谓的家了!
在常人看来,
生在学士府,那是一件多幸运的事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对于顾哲来说,那个所谓的家,带给他的除了痛苦和折磨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荣华富贵,他根本就不稀罕!
“自由……”姜雯雯低声呢喃了一句,却久久没有伸手将那封所谓的休书接过去,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
说来姜雯雯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十六七岁便进了顾府,到了今天,整整七个年头,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像是三十来岁一样,岁月的痕迹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清晰可见。
古鸣凰一把将休书从顾哲的手上拿走递给了姜雯雯:“你还在等什么?那样的男人,难不成你还不舍得不成?就算你真的不舍,也得为你儿子考虑,有那样一个爹,你想要将顾哲逼死吗?”
“事已至此,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这个手印盖还是不盖,全在你。”将休书往姜雯雯身旁的桌上一拍,古鸣凰气呼呼的坐回了主位上。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也明白这个地方的女人的思想,夫比天大,传统得能够让人抓狂,想要让这样的一个女人下定决心
休夫,太难了。
但是她还是想要试试,不然恐怕最近几天都要睡不好觉了。
小尘见状连忙给夜黎枫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两声后才小跑去了顾哲的身边待着,夜黎枫授意,轻轻柔柔的握住了古鸣凰的手:“夫人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去去去,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古鸣凰气呼呼的说着话,但是语气已经柔软了许多,其实她过得还没有那么惨,至少夜黎枫还不错,不管是对小尘还是对她。
夜黎枫好笑的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锅从天上来,但是他还是紧紧握着古鸣凰的手,珍而重之的握在掌心,一点也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小尘说,你在生气时拇指和中指会不断的摩擦,这是为何?”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古鸣凰满脸的迷茫,话音才刚落下又紧接着说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跟我爹学的吧。”
她说的是爹,而不是父皇。
想到老爸,古鸣凰之前愤怒的情绪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老爸就是,每当愤怒到极致的时候,拇指和中指就会不断的互相摩擦,身为古家的家主,
必须做到喜怒不表与面。
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养成这样的小习惯吧。
“哲儿,帮娘亲上墨!”
在古鸣凰两口子在说着悄悄话时,姜雯雯终于开了口,顾哲脸上一喜,连忙应了一声:“好!哲儿这就帮娘亲上墨!”这个时候与古鸣凰以前所在的时代不同,并不是盖个指纹手印就行了。
而是要用整个左手手掌,全都弄上黑色的墨汁,全部印上去才算作数,姜雯雯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但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坚定,直到这个时候,古鸣凰才对这个女人再次刮目相看。
她清楚,这件对于她来说理所应当的事情,对于生长与这个时代,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女人来说,有多么的不容易。
“姜雯雯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顾家待你不薄,你切莫要忘恩负义,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啊!”
顾大学士急得眼眶子都是红的,但是却被芊绣拦了个严实,芊绣闻言也有些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又将再次想要往前冲的顾大学士挡了回去:“您老可闭嘴吧,若是她还要跟你回顾家,那才真是天怒人怨呢。”
芊绣她们姐妹四
人,跟在古鸣凰身边几年,也沾染了几分她的想法和行为,在场只有芷蝶一人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就是服从主子的命令。
主子说什么,那就要做什么,就算主子说错了,那也得做,就算是让她去死,恐怕芷蝶也会闭着眼睛去了,不会丝毫的怨言。
虽说这样,姜雯雯即将盖上手印的那只手还是抖了一下,她这一抖,连带着顾哲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只有古鸣凰她们一家三口,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着,就像古鸣凰说的那样。
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
若是姜雯雯今日下了决心,盖上了这张休书,那么保住他们母子二人,对于圣卿王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她自己都自甘受屈,那么旁人就算再怎么看不过去,也管不上。
“娘亲~”
顾哲拿着墨汁的手都已经出汗了,抬着头看着姜雯雯,像是鼓励,也像是在哀求。
姜雯雯咬着牙,终于还是狠下心,在那张写着休书二字的纸上,印上了自己的手印,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顾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古鸣凰母子俩也下意识的跟着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