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轻笑一声,手中的剑虽未再前进半分,但却还是架在凌越儿的脖子上,好似他稍有不满,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划下去。
拂晓身量较高,居高临下的看着紧靠在桌沿的凌越儿,心中充满鄙夷,这凌越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倒要看看凌越儿还能胡诌些什么。
凌越儿暗自喘了口气,轻声道:“此事是我小时候和父母去边关时,遇到了一位浑身带有烧伤疤痕的老伯所说,他因为初次上战场,幸得同乡兄弟相护,受的都是轻伤。”
“但一见那血腥悲壮的场面,他还是怕了,临阵退缩,逃跑的路上还是被打伤,失去意识,晕倒在尸山火海中,这才幸存下来。”
“事后他回忆起这场战争,便觉得蹊跷,他在烈德将军麾下,知道消息是烈德将军所提供,最后却是让银甲军全军覆没。”
“他还说清醒后从尸山中爬了出来,周围全是焚尸的大火,好不容易闯出去,想去收敛同乡兄弟的骸骨,结果战场上的尸体均被就地焚毁,办完事的士兵一走,他便拖着残破的身体,悄悄靠近,发现那些将士的尸身上,不仅有西元的刀伤,还有插有我大景的箭羽!”
“他震惊万分,不敢声张,也不敢回到家乡,他怕被人查出来,他是个漏网之鱼,倒不如当做他牺牲了,这样亲人还能领一笔抚恤金。”
“我们见到他时,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住在破茅草屋中,无儿无女好不凄凉,他只觉大限将至,偶然遇到迷路的我们,觉得是个缘分,便将害得他至此的秘密说了出来。”
“只盼我们能帮他入土为安,他在最后说到,自己终于可以和兄弟、亲人团聚,自己虽然苟活了几十年,但还不如真的死在战场上,有数万兄弟陪着他,他并不孤独。”
“拂晓公子也当知道,当逃兵的后果,他不想因为这事祸及子孙后代,让我们保密,我们也说可以将他葬在家乡,但他到死都没说出他的家乡和姓名。”
“拂晓公子若不信,便去幽州调查,看看我说的那个地方有没有当初我们立的无名氏墓碑!”
凌越儿那是边哭边说,硬生生让拂晓将剑收了起来。
拂晓只觉他又听了个令人感动的故事,这凌越儿简直了,不去当个说书的都可惜了她那嘴和脑子!
拂晓本就没指望凌越儿会说实话,他只是想逼一逼凌越儿的底线,“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去查,我只想清楚你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利用的。”
凌越儿知道剑已经收走,为了避免再次被近身威胁,她立马起身,拉开距离,真诚的道:“拂晓公子,这事千真万确,至于我,除了钱便没有什么是公子能看上眼的了。”
拂晓像是看透了凌越儿一般,细细说道:“那可不一定,我感觉你的秘密还有很多,你可不似表面展示的一般。”
“不过我会慢慢挖出来的,我倒是好奇一点,就是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一切都那么巧合,那么恰到好处,让我忍不住怀疑,你好像早就预知了一切。”
凌越儿不禁感到害怕,鸿羽和南宫幽都不曾感知,这个拂晓竟然直觉这么敏锐,这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不过重生这事太过虚无,被人知晓免不得要被当作妖怪,但好在她有理由。
凌越儿冷笑道:“我,我要真有那本事,我就不会让自己身陷赵府,被人迫害!也不会在此与你碰面,被你威胁!”
拂晓也知道刚开始不会有什么结果,假装接受了这个解释,思索道:“也有点道理,但我还是倾向你有某种本事!”
“还是辛苦凌夫人今日陪我一叙,我们有的是机会,这船也是恰到好处,刚好绕了一圈,停在听雨小筑。”
“我也就不送你了,替我给令妹问好,夫人慢走!”
拂晓目送凌越儿离去,今天他也算是给凌越儿一个下马威,让凌越儿有了敬畏,他也提示了预知之术,就看凌越儿上不上道了。
凌越儿松了口气,看向窗外,正好对着听雨小筑的大门,凌叶正在门口等着她,凌越儿连告辞都没有,疾步离开。
踏上陆地,凌越儿长舒一口气,还是地面踏实,而且刚才在船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好几个时辰,此刻终于平安下船,真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以后她可要三思而行,招惹了这么个大麻烦,二夫人她都不带怕,但是这个拂晓,令人捉摸不透,高深莫测。
凌叶这才发现,长姐是从门口的游船上下来的,她还在想是哪家的船如此奢华,看来那位叫拂晓的公子有点来头。
凌叶见长姐平安无事,心也放了下来,开心的迎了上去,“长姐,快进屋,谢神医他们有要事要说,等了你好久了。”
“还有钱钰公子身边的人,听说了长姐遇刺,立马派人来关心,还说定给长姐一个交代。”
“因此事受伤的护卫,被波及到的百姓、商户,我也都遣人去赔礼道歉。”
凌越儿听着凌叶喋喋不休的汇报,笑道:“叶儿真的长大了,长姐真是感到欣慰。”
凌叶被夸的害羞,小声道:“长姐,我还差点远,我会好好跟着你学的。”
凌叶又想起刚才的事,问道:“对了,那位拂晓公子是什么来头?他找长姐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们,我可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凌越儿不想让凌叶担心,笑道:“没什么,就是来谈镜子的合作,他说能帮我们销往西元,还提醒我们注意安全,这镜子可是香饽饽!”
凌叶激动道:“真的,西元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西元人都长他那个样子吗?”
凌越儿笑道:“我也没去过,只是见过西元人和西元商品,这还是第一次和西元人打交道。”
凌叶心中暗下决定,她要去一次西元,又想起卫风说的话,问道:“卫风也说这些刺客看似是匪徒,其实很有素养,不过刺杀我们的人都跑得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府衙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凌越儿又想到这事还能给南宫幽送政绩,那这两件事何不一起办了,说不定他收到消息已经要赶来了。
凌越儿倒是有些期盼,说道:“无妨,别忘了我们还有南宫公子给的信物,有它在,那些官员定手忙脚乱。”
凌叶也知晓长姐的用意,安心道:“也是,这种事得让更大的官来管。”
“也不知道长姐用没用膳,我还叫人备了这里有名的药膳。”
凌越儿也感觉到饿了,随即说道:“那便尝尝,叫谢神医他们一起来,我们边吃边聊。”
凌叶开心的点头,吩咐下人们去准备。
谢神医和陈大夫知道凌越儿回来了,也立马赶来,他们今日诊了脉,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
凌越儿见人赶来,起身迎接,笑道:“二位神医快请坐,今日有劳二位了,不知情况如何?”
谢神医凝重的说道:“我们二人都替钱老爷子看诊,得出的结论就是那蛊虫在钱老爷子的身体内已有半年之久,一直吸食钱老的血气,令钱老体虚无力。
“而最近这小半个月,则是被蛊虫操控的昏迷不醒,没有营养的供给,更是令钱老的身体被掏空,已经来不及治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走后,钱府的大夫看过诊,也说大限将至,我还以为这是做戏,想要让二夫人知道她最大的筹码要没了,同时也激起钱家主的斗志。”
“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严重,那还是经过你们的治疗,他还有多少时日?那府上其他人可也是如此?”
凌越儿不免心慌,她还没得到藏宝图的消息,她本想着解决完钱府危机,再加上镜子的生意,她就有资格可以谈条件,可谁能想到会这样,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大夫最了解这些,肯定道:“钱老爷子最多不会过三个月,但这三个月还不能保证他是清醒的活着,所以夫人有什么事还是早些办。”
谢神医也补充道:“我们当时施针也只是激发他身体的机能,等同于在消耗生机,至于府上其他人,我们曾趁机诊断了个下人,时间较短,还来得及治。”
“而当我们观察钱家主,发现他的面色稍微发白,嘴唇也干裂,双眼发红,加上思虑过重,要不是年纪较轻,只怕也要倒下。”
凌越儿又问道:“钱老可知道内情?”
谢神医叹道:“钱老早就察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们瞒不住,至于其他人,我们会尽快制出驱蛊虫的药剂,只要之后好生调养,也不会短命。”
陈大夫也说道:“这蛊虫好就好在只会让人昏迷,没有其他作用,想来还是那下蛊的人不愿伤及性命吧。”
陈大夫之前以为会是什么难搞的毒蛊,结果诊完后才明白,就是入门级别的。
母蛊和子蛊最大的联系就是提醒子蛊该进食了,大量吸食人的血气,自然会令人一时昏迷,至于吐出黑血,不过是蛊虫要排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