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快点。”
陆庭风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司机。
方贺之不忠,他知道,陆家其他人也知道,奈何陆云娇爱对方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婚,逼急了还嚷嚷着要带孩子去死,于是,他这个弟弟能做的就只有在方贺之不忠时出手教训一下。
继他上一次出手不到一年,他当时明确表示过,要是方贺之还敢犯,他就打断他的腿,两只腿。
当时方贺之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敢了。
却没想到,这保证的时效不到一年。
苏璟给他发信息时,他还有点惊讶。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陆庭风冷笑。
但无所谓,既然自己约束不了自己,就让外界施加压力去约束,痛狠了,痛到骨子里去了,畏惧就会变成本能。
他绝不是说说而已,说了就会做到,哪怕事后陆云娇这个姐姐怨他也在所不惜。
怨他,总比因为方贺之的日渐猖狂郁郁而终要好,几个外甥不能没有母亲。
司机点头点,把油门一踩再踩,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小区,停在苏璟看中的那套房的楼栋门前。
这个小区正好是陆氏旗下地产公司开发的,他要进来,物业恨不得夹道相迎。
苏璟听到停车声,不着痕迹地往外瞅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酬劳马上要到手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随即对被她泼了一大杯水,不得不进洗手间整理,以致于现在还没走成的方贺之道:“真是抱歉啊,方贺之,我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软绵绵地拿不稳水。”
指着他裤子上的湿痕道:“印迹还有点深,要不,我让我爸去给你临时买一身换上?”
方贺之觉得晦气极了,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裤子鞋子都湿哒哒的,很难受,但他不敢对苏璟发火,哪怕她是罪魁祸首,勉强地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让小柔再给我擦擦就行。”
小柔是他的女伴,拿着干毛巾半趴在他身上给他擦裤子,擦鞋子,姿势亲密,并时不时故意撩拨一下。
方贺之现在没心情同她调情,也不敢当着苏璟的面同她调情,刚想示意她规矩点,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里头没有任何温度:“姐夫,你在干什么?”
这道男音方贺之熟之又熟,背后一下子溢出了冷汗,用力把腿上的女伴推开,站起来,面对着来人,“庭、庭风,你别误会,她是我秘书,我和她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
陆庭风讥笑出声,“睡在一起的上下级关系吗?”
他目光偏转,落在苏璟的身上,多年未见,苏璟的模样和他印象中有点出入,更瘦削、更苍白、更英气,气质上更为成熟、清冷、凌厉。
一种陌生感、距离感扑面而来,但半点不妨碍他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很剧烈。
苏璟迎上他的目光,对他笑了笑,“陆总,需要我避让一下吗?”
“不用。”陆庭风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学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喊他陆总太生分了,即便他和苏璟做不成情侣,他也希望两人的关系能近些,再近些。
方贺之看着两人的互动,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他勃然大怒:“苏璟,是你通知的庭风,对不对?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云娇的关系,故意喊住我,泼我水是为了拖延时间,对不对?”
苏璟敢做就敢当,她坦然道:“对,是我,所以呢?”
“你这个贱……”
“人”字方贺之怎么也没有勇气骂出来,他改对陆庭风道:“庭风,你不要相信她,我和小柔真的是清白的关系,云娇说想偶尔换个地方住几天,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才同小柔出来给她租房子。”
又指着裤子上的湿迹:“刚才苏璟故意泼了我一身水,我正好手有点扭到,不方便自己擦,于是不得不麻烦小柔代劳,你千万要信我。”
有的人,死到临头,只要不上硬证据就不会死心,苏璟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里头清晰地传出之前她和方贺之的对话,以及方贺之和年轻女人小柔仿若情侣般露骨的对话。
方贺之的脸惨白如纸,他怎么就忘了呢,忘记了苏璟这人不仅聪明,做事还异常严谨,绝不会做口说无凭的事。
有没有这份录音,陆庭风都不会饶过方贺之,但有硬性证据,自然就更好,他冷眼看着对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证物证都有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方贺之低着头不说话。
陆庭风是带了保镖来的,要教训人总不能他亲自动手,他往后一扬手,两个留着平头一身黑的壮汉走上前。
方贺之惊恐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是伤了我,你姐不会原谅你的。”
陆庭风没理会他,下令道:“动手。”
一个保镖负责架住人,一个保镖负责下脚踢,几脚下去,方贺之软哒哒地跪在地上,脚筋断了,不养个一两年绝不可能养得回来。
叫小柔的女人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吓得面无人色,慌乱地给陆庭风跪下磕头,“陆总,求您放过我,不是我主动勾引方贺之的,是他先纠缠我,对我威逼利诱,我不得已才和他在一起。”
陆庭风对女人是有点绅士风度,但不代表他对女人就会心慈手软,商场上从来不分男女的。方贺之是主要过错方无疑,但这女的也不无辜,明知方贺之有老婆孩子的情况下却依旧和他厮混在一起,混到要在外面建个小窝的地步,哪天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准会唆使方贺之做出残害他姐或者外甥的事。
所以,他不可能轻飘飘放过的,同时这也算是一种杀鸡儆猴,警告其他女人,别为了一点利益和方贺之好上,划不来。
刚想说“断一只手”,他忽然想到苏璟,苏璟会不会觉得他很残忍?他立马去看苏璟,却发现苏璟不知什么时候操作着轮椅走到外边去了。
他匆匆交代一声,追了出去。
苏璟没有走多远,就走到楼栋前边的儿童休闲区同苏父苏母汇合。
陆庭风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个玩小滑梯玩得满头汗水的小孩子擦汗。
那小孩子眉眼同他长得很像,是谁已经不用猜了。
看到他过来,小苏启有点怕生地躲到苏璟怀里,苏璟轻柔地拍拍他的背,“不怕,他是陆叔叔,是大姨和妈妈的朋友,我们小启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同他打声招呼好不好?”
“好。”小苏启应了一声,慢慢地把头抬起来:“陆叔叔。”
陆庭风嗯了一声,莫名地有点无措,这是他的儿子,他没有抚养过就算了,好不容易见面,他竟蠢到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苏璟看出他的窘迫,道:“怪我,没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陆庭风摇头,苏璟给他报信时,就很明确提到是和父母一起过来看房时遇到的奸情。
苏父苏母都来了,小苏启很大可能也会跟着来,是他疏忽了,或者干脆说他其实对自己莫名其妙有个儿子这件事还不能完全接受,因为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潜意识就会忽视孩子相关的事。
他走近一步,蹲下身,和小苏启平视,然后用他最温柔的声音问:“小启喜欢这里吗?”
小苏启还有点怕他,但没有躲,他歪着头想了想,道:“喜欢。”
这里有很多花花草草,有路上看到他会朝他微笑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有懒洋洋躺在树下睡觉的猫猫,还有好玩的滑滑梯,上下晃动的小马,这是以前住的地方没有的,所以,他很喜欢。
“那叔叔送小启一座房子,让小启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不等小外甥说话,苏启先开口了,“陆庭风,不必这样的,你要给他房子,等以后他长大了,有自主选择权再说。”陆庭风既然让她喊名字,那她就从善如流吧,“或者,你先说服他的监护人。”
陆庭风一番反驳的话,在听到苏璟的后半句话后硬生生吞了回去,让他去和苏语这个脑子有坑的人交涉,算了吧,不可能成功的,只会让他教养尽失,在暴躁的边缘反复横跳。
“那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吧?”
苏璟挑眉,再次搬出苏语:“去和他的监护人商量。”
她这个非监护人有权力做的,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让陆庭风见见孩子,两人熟悉熟悉。
苏语不靠谱,她得为外甥打算一下,别以后再出事,都求助无门。
陆庭风语塞,能不能别和他提苏语?
他叹气道:“那请吃一顿饭总可以吧?”
“可以。”苏璟不至于拒绝这个简单诉求,“但请客前,麻烦你先兑现我通风报信的报酬。”
她肯定要被方贺之怨恨上了,以后说不准要寻她的麻烦,报酬必须得拿到,她才不会亏。
陆庭风觉得自己的成熟稳重在苏璟面前要破功了,他幽幽地道:“学姐,我就这么像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不像。”苏璟肯定地道,“但我这人性子急,忍不了自己的报酬被拖欠。”
陆庭风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带着苏璟回只剩中介一个人的房子,一口气给她交了三年的房租。
不是不想再多交点,他很乐意多交点,但苏璟只准备签三年的租房合同。三年时间,如她不是太废的话,应该能赚到买房的钱了,没必要再额外花这笔租金,谁的钱都是钱,能省自然要省。
苏父苏母带着大外孙,全程没怎么说话,但挤眉弄眼地,早无声交流了无数句。
表情一会自豪,一会姨妈笑,一会纠结,比那什么颜料盘都要精彩。
苏璟不用问他们,就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擅自觉得陆庭风对她有意思。
要她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陆庭风这种强势大男人性子的人一般不会喜欢年长的女性;二、真对她有意思,高中时就该有点表示,就算高中忙于学业不想谈感情,大学时总该联系联系吧?
但苏璟记得,自她高中毕业后,陆庭风从未联系过她,当然,她也从未主动联系过对方就是了。
陆庭风长相数一数二,风度翩翩,当年一进高中就被评为了校草,嗓音低沉,禁欲中又充满男人味,性格成熟稳重,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是集团总裁了,想也知道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男神,梦中情人。
但很奇怪,她对这样的陆庭风从未有过旖旎的想法,从前到现在,一秒钟都没有过。
她给了两口子一个眼神,提醒他们克制点,别自作多情,平白惹人笑话。
不是看起来相处融洽的未婚男女,就会发展出恋情,男女之间,是可以有刚好能谈得来的普通的朋友关系的。
签了租房合同,拿了各种门禁卡,又和物业打了招呼,一行人改道去了饭店,一家米其林三星饭店。
陆庭风请客,请的人里又有苏璟,自然不可能去低档次的。
苏璟不客气地点了所有她想吃的东西,苏父苏母有点拘谨,不太放得开,她也代劳给他们点了,就是小外甥的儿童餐,她都点得格外丰富。
以苏家现在的家境,这种餐厅是进不起的,既然有机会吃,那就大大方方地吃,放开肚子去吃。
一顿饭而已,吃不穷陆庭风。
餐厅里有儿童座椅,小苏启就坐上面,苏璟坐他一侧,陆庭风坐他另一侧。
看着就像是一家三口,加上对面的苏父苏母,就是一家五口。
不是苏璟要故意这么安排,是陆庭风提出要坐小苏启旁边,而小苏启坐下后,又拉着她不放,于是,就成这样了。
齐臻和几个狐朋狗友走进餐厅时,一眼就被暧昧的座位安排刺激到了。
上次他在咖啡厅里看戏,发现的彩蛋就是陆庭风对苏璟有意思。
陆庭风早不打断、晚不打断他那个好继姐齐菲菲的话,甚至齐菲菲甩苏语耳光的时候,他也不阻止,却偏偏在齐菲菲提苏璟的名字时,出声喝止,摆明了就是对苏璟有别样的想法。
他说了要把彩蛋告诉苏璟,他没有食言,但他昨天讲的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彩蛋,即苏语有专克白莲花的属性,比如他的好继姐齐菲菲这类型的白莲花,然后得了苏璟一记大白眼。
他怎么可能告诉苏璟陆庭风对她有意思,从而导致苏璟去留意陆庭风呢?绝不可能,苏璟是他的猎物,只能对他一个男人感兴趣。
可作为他猎物的苏璟,为什么没有猎物的自觉?为什么不搭理他,不回他信息,却和陆庭风像夫妻一样坐在这里吃饭?
他心脏一下子被暴戾攫住,眼底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的黑雾,脸上却漾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撇下那些狐朋狗友,一步一步地朝苏璟走去。
苏璟似乎有所感,吞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然后在半空中和齐臻直直锁着她的视线相撞上。
两人明明不是情侣,她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苏璟心脏无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这花花公子怎么说也是伪装得很好的神经病,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太神经病的事吧?
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