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炉中火焰蔓延。
炙烤皮肤的高温,飞快压缩炉膛内的生存空间。
氧气不断减少,滚滚浓烟钻入鼻腔。
滚烫、炙热,犹如身处烈焰地狱。
车厘子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体内水分大量蒸发导致他的肌肤一寸一寸龟裂剥离。
扑通——
他半跪在地,视线逐渐恍惚。
三十余年的过往记忆,走马灯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孩童时期,父亲田地中辛勤劳作的背影。
少年时期,妹妹刚出生稚嫩可爱的模样。
成年时期,母亲不幸病倒后痛苦的表情。
年迈父母的关心,年幼妹妹的笑容,好心顾客的照顾...
焚尸炉外,那人形黑影的狰狞双目盯着车厘子。
没有眼球的孔洞眼眶中似是在说,
你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不肯去死?
体表烧伤,意识迷离的车厘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死很容易,活着很难。
活是九层天,层层如炼狱。
但我还有太多事要做,还有舍弃不下的人要见,还有未尽的责任要完成。
我不能,死,在,这,里!
名为“我不能狗带”的强烈欲望,自车厘子的眼眸深处燃起。
他忍着剧痛,从背包取出一件道具。
【名称:微型火焰防护药水】
【类型:消耗品】
【品质:优秀】
【使用方式:直接饮用】
【特效:吸收部分火焰伤害,效果可持续60秒或达到吸收上限后提前结束】
【冷却时间:1小时仅能饮用一瓶】
【备注:伟大的炼金术士萨维娜,曾经在查索普火山住了一段时间。据说药剂的设计灵感,只是她觉得这里实在太热了】
随着【微型火焰防护药剂】被喝下,全身上下的灼烧感顿时降低许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药剂可吸收的火焰伤害有限,在短暂安全时间内他必须脱困而出。
人形焦尸显然没料到这出。
换做普通人类早就放弃,等待变成一堆尘土。
怎么这人就是如此顽强?
焦尸不甘心,伸手拧动开关,加大电能发动机的运转功率。
轰鸣的引擎声,让整座焚尸炉都在晃荡。
温度急速升高!
再看车厘子。
趁着焦尸去拧动开关的间隙,他拿出两大包沉甸甸的东西。
菜刀划开封口,尽数倒在地上。
接着身体重心下移,屈膝、双手扶地,重心压在左腿,摆出右腿。
最后发动称号技能。
【称号名称:秋风扫落叶】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身体下蹲,用一只腿猛力横扫画圈,产生强大风压。】
【消耗:每一圈消耗1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无】
【备注:兄弟们,水泥自带,村口集合!】
【备注:极致的快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娱乐方式】
唔...
只见车厘子摆好架势,开始以左腿为轴心,快速旋转。
肥胖身躯发挥出极具违和感的灵活性,在地面越转越快。
炉膛内突然刮起巨大旋风。
随着水泥的一阵喷涌,火焰节节败退。
气压从一帕变为100kPa、200kPa...
只要灵能值足够,这个数值便没有上限!
强大的气压猛烈冲击着铁门。
特别定制的焚尸炉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铆钉锁死的铁板剧烈震颤,拱顶牢实焊死的烟囱左右摇晃。
终于—
当车厘子快要转吐之际,风压与热浪的交叠达到极限。
先是一枚螺丝钉崩飞,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随着螺丝弹飞、插销脱落,铁门终于被这股包含着超凡能量的强劲狂风崩开。
高温凝固的水泥块顺着炉口疯狂倾泻,火化车间内一片狼藉。
“哈...哈...”
车厘子忍住不适,于水泥块间站起。
一双眼睛紧紧锁住焦尸。
“你特么想弄死我?”
车厘子将几乎熔化摩托车头盔的面罩扒下,狠狠啐了口血沫。
接着捡起地上那把菜刀,于手上那把互相一碰。
锵!
金铁摩擦,肾上腺素狂飙。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杀过去。
车子里心虽善,却并不意味着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好人。
无论是鬼还是人,只要触及底线,那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锋利刀刃,劈中焦尸躯干。
名为【庖丁解牛】的刀法,让两把菜刀蝴蝶般上下翻飞,划过一道接一道弧光。
肋部、左肩、腘窝、胸腔。
焦尸肢体被一块块的砍下,毫无招架之力。
不消片刻功夫,就被彻底斩杀!
敌人再起不能,肾上腺素爆发殆尽的车厘子趔趄瘫倒在地。
胖胖的身躯滚动几圈,撞到焚尸炉旁。
“斯哈...斯哈...”
他费劲地呼吸着,血脉燥热正在逐渐消退,一股强烈脱力感随之涌遍全身。
不过,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这位玩家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将背包里的保命底牌,一瓶健康药剂取出来。
对准嘴巴,一饮而尽。
良久。
等伤势恢复,体内也重新积攒起力气,方才从地上爬起,重新爬进焚尸炉寻找任务道具。
现场状况太乱,有指针也得花上一番功夫。
车厘子如此想着,目光不由向外瞄。
门已经卸掉,这下不会再被关起来了。
就在他边找边提防时,
咕噜噜~
器物翻滚声自背后响起。
车厘子感觉脚后跟碰到什么东西。
扭头看去,是两个憨态可掬的铁娃娃。
半尺大小,纯铁铸造,卧趴造型。
迟疑几秒,他弯腰捡起两个铁娃娃。
“这是...童男童女样式的压床娃娃?”
嘴里还在嘀咕,忽然眼前一花。
周遭景象天旋地转。
耳畔蓦然响起了凄怆的女声唱腔。
【征战连年却为谁,涂炭生灵无是非】
【兴兵征讨难节制,兵发五定河去也】
【人马列开信炮响,四面埋伏齐杀将】
【敌排背水决死阵,战鼓震震火漫天】
黑峻峻的火花车间消失不见,车厘子陡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军营帷帐当中。
距离面前两米远的地方,坐着一名披甲执锐的青年汉子。
摇曳烛火的映照下,对方的表情透着说不尽的落寞。
而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两个压床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