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檀静园中一派肃穆,所有的下人做事都是静悄悄的,生怕惹了盛怒中的主子,又少不了一顿板子。
因着一直照看着庄玲玉,苏菡芸有些憔悴,饶是发髻梳得仍旧一丝不苟,却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只眉头紧皱着,坐在榻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感觉到握着的手似是动了一下,她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地说道:“母亲,您可是醒了吗?”
庄玲玉的眼皮抖了抖,悠悠地转醒了过来,先是有瞬间的失神,然后突地想起来昏倒前的一切,猛地睁大了眼睛问道:“紫鹃那贱婢可说了什么?!”
说完,她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苏菡芸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顺着后背劝道:“母亲放心,也莫着急,您晕倒后父亲便暂停了对此事的问询,加上又忙着把殷氏下葬,故而便没有进行下去。”
庄玲玉稍稍放心了一些,半靠在她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待到气息稳定之后,才握紧了她的手粗声道:“那贱婢留不得了,她现在在哪?”
“她,她在……”苏菡芸面带难色地看着她,最后咬了咬牙,回道:“听下人打听来的消息是,紫鹃被关在了
映月院中。”
映月院?糟了,看来苏璃月那小蹄子是早有防范了!
“咳咳……”庄玲玉气急,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又咳了起来,连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行……等不得了……那贱婢一刻也留不得了……”
眼见着母亲脸上一丝血色也没了,苏菡芸生怕她急出来一个好歹,连忙端了一杯参茶递了过去,“女儿方才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不若母亲再找来一些杀手,索性今晚去映月院中连那贱人一起杀了,然后伪装成入府抢劫的样子便是了。”
“不,来不及了。”庄玲玉一把把那参茶打翻在了地上,蹙眉道:“连着昨晚那两人,我已经雇了两拨杀手了,可那贱人竟还是毫发无伤,可见她周围定隐藏着什么高手!若再冒然派人过去,倘若被抓了活口,我们母女怕是更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眼珠上上下下地转了几转,挣扎着就要起身,“为今之计,我还是亲自去找你舅舅一趟,让他赶紧给咱们找些武林高手才是。”
苏菡芸怔了怔,连忙将她摁住说道:“母亲怕是急糊涂了,竟忘了舅舅被太师派去江南办事,还
得好些时间才能回来吗?”
庄玲玉旋即瘫软在了床上,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这次当真摆脱不了困境了吗?”
看着母亲没了生气,仿若被打垮了一般,苏菡芸愤恨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能把苏璃月拆骨入腹!但她知道母亲现在精神不济,苏妙菱又指望不上,如今二房一脉便全指望自己了,遂只能不断地深呼吸,在榻前来来回回地走着寻找对策。
突地,她灵光乍现,忙坐到了榻上,拉住庄玲玉的手说道:“母亲,上次夏翰明那老儿过寿时候,你给我的毒药还有吗?”
“有是有,但是又如何给那贱人下下呢?”庄玲玉缓缓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防范的甚严,如今她进食使用的都是银质的餐具。”
自从苏潇潇那档子事后,夏翰明就总怕苏府不安全,是以便送了一套银质的餐具给苏璃月,从那之后,她们便再也找不到下毒的机会了。
苏菡芸眯了眯眼,那双美丽的杏眼中,瞬间便淬满了狠厉,“女儿自是知道,只是那银质餐具只有一套,她总不能让那些卑贱的下人使用吧。”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
爽,庄玲玉这样的人却是只要能看到一点希望便会精神爽。
待到她终于明白了女儿的用意,登时便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气,遂在苏菡芸的搀扶下又坐了起来,轻拍着她的手,颇为欣慰地说道:“好女儿,如今你是真的大了,也能替为娘分忧了。”
今日,若不是女儿沉着应对,三番两次地提醒自己,只怕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菡芸娇媚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不过却很快地消失了,她沉思片刻道:“只是紫鹃死了,即便他们找不到什么证据,父亲最怀疑的可能还是我们,之后的应对还要靠母亲定夺。”
庄玲玉点点头,半靠在床榻上,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大哥在骊山书院读了四年的书,前些日子来信不是说今年年前就能回来吗?想来以他的聪慧,课业定是早早便学完了,你现在便修书给他,就说为娘吐血重病,让他速速回来。”
苏菡芸连连拍手,“只要大哥回来,父亲一定十分高兴,看在大哥的份上,他定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母女俩的脸上都有了喜色,室内的气氛不若方才那般沉重,苏菡芸又叫夏竹送了碗参汤
进来,服侍庄玲玉吃了一些,待到她睡下后,才将青岚叫了进来,小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苏璃月特地跑去芳华阁同苏佐儒与孟卿儿一起用早膳。
期间她见苏佐儒心情还算不错,便盛了一碗参汤递过去,试探性地说道:“昨个四娘的丧事也算是办完了,可因着这件事府里的下人们议论颇多,女儿自是不觉得二娘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尽早让紫鹃与二娘对峙了,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啊。”
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苏佐儒接过参汤喝了一口,挑眉道:“庄氏的身体如何了?”
见他眼睛看着那道莲藕百合,孟卿儿夹了一筷子到他的碟中,柔声道:“今晨妾身派人给庄姐姐送补品,听说是已经大好了,也能用一些膳食了。”
苏璃月擦了擦嘴角,接腔道:“说来二娘的病也是急出来的,早日了了,对二娘的身体也好。”
苏佐儒将口中的莲藕咽了进去,“如此,今日便结了,咱们府里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了了都能安心过日子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孙妈妈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沉声道:“紫鹃被毒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