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佐儒想着白日里女儿说的话,辗转反侧,终不成眠,就在这时候,殷巧巧突然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苏佐儒被吓了一跳,再加上心中本就烦躁,遂低声骂道:“大半夜的鬼叫些什么!”
恍若未闻的殷巧巧怔愣片刻后,捂着帕子低声地呜咽起来,浑身还颤抖不止。
苏佐儒这才注意到事情不对,半坐起来,却看到她满头大汗,眼神中满是悲戚与恐惧。想到她痛失爱女,语气也不禁地软了下来,“你这是怎地了,做噩梦了吗?”
殷巧巧面色恍惚,呆呆地点点头,复又惊慌失措地摇摇了头。
苏佐儒哪有那么多的耐性,声音又拔高了些,“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梦到了潇儿。”殷巧巧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扑倒苏佐儒的怀中,哭泣起来,“老爷,潇儿她这是死不瞑目啊。”
想到小女儿死时的惨状,苏佐儒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怀中梨花带雨的人儿,“大理寺正在调查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一定能给潇潇个交代的。”
殷巧巧却着急地连连摇头,抬眸道:“不是这样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潇儿她,她方才说自己是被人克死的,且灾星已经
回到家中,若,若不及时处置,还会再牵连其他人的。”
灾星?府中当初被批了八字,说是灾星的只有大女儿一人,可今日,他才将女儿劝了回来,且那孩子又一心为尚书府着想……
苏佐儒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斥道:“哪有什么灾星!你不过就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再者月儿回府都这么久了,真要出事也不该等到现在,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可,可是这么多天,妾身都没梦到过潇儿,为何在大小姐给她上香后偏就做了这样一个梦呢?”殷巧巧擦擦眼泪,面上满是为难,“大小姐人美心善,妾身也不愿意这样想她,怕只怕这梦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
苏佐儒没有说话,心中却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苏菡芸就来到庄玲玉的房间,眉眼中带了稍许喜色,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母亲,四房那边派人来说,今日让您多配合着一些,想来是有所行动了。”
庄玲玉坐在梳妆台前,停下了描眉的动作,细长的眸中满是鄙夷,“那人昨日才回来,她今日就有了动作,还真是一把好用的刀。”
苏菡芸从她手中接过眉笔
,弯腰替她继续描眉,笑道:“还是母亲办法多,咱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够映月院那位受的了。”
那日,从丞相府回来,她早已被吓破了胆子,生怕大理寺会查到她的头上,也怕四房那边会想到他们二房这里,毕竟那日她随着苏潇潇去落桐院的时候,殷巧巧都是看在眼中的。
多亏母亲当机立断,先是把剩下的毒药尽数销毁,又带着她去落桐院演了那么一出,把责任都推到了苏璃月的身上。这样一来,殷巧巧便认定了苏璃月才是害死苏潇潇的真凶,既不会来找二房的麻烦,又正好能为他们所用。
果然,她刚替庄玲玉上好妆,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映月院那边出了事情。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施施然地起身,赶了过去。
她们到的时候,一干人等陆陆续续地也都到了。
只见在院中躺着一名丫鬟,浑身湿哒哒的,似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再看那脸色已然没了生气,青白的可怕。
庄玲玉似是被吓了一跳,冲着院中的下人斥责道:“怎的这样吓人!大清早的闹腾些什么,若是冲撞了大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说着,她特意来到苏璃月身边,揽过来她的
肩膀,柔声道:“大小姐吓坏了吧?哎,这事闹的,您才回来怎地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呢!”
好一副慈母的模样!面上满是对她的关心,实则却是要把这账算到她的头上。
苏璃月看了苏佐儒一眼,后者的脸色果然有些晦暗不定,她淡淡地垂下眼眸,温顺地摇头道:“月儿没事,二娘无须挂心,您还是快些查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免得传了出去,说咱们尚书府苛待下人,辱了二娘的贤惠的名声。”
看她四两拨千斤地便将这事的责任又推到了自己身上,庄玲玉压下心头的不悦,强颜欢笑道:“是,大小姐说的对,妾身定要把这事查的明明白白。”
这时,殷巧巧附在苏佐儒耳边,小声道:“老爷,妾身昨晚做的梦果真是有预兆的啊。”
她的声音虽小,但也足够传到众人的耳中,苏佐儒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开口道:“梦就是梦,能有什么预兆!”
苏菡芸闻言,蹙眉道:“这也说不定,四娘不若说出来做了什么梦,万一真有预兆,咱们也好早些做防范不是?毕竟咱们府里从未出过下人自戕的事,想来应该不是母亲管理上的疏漏。”
殷巧巧叹了一口
气,面上满是犹豫,似是十分为难,最终却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我,我昨晚梦到了潇儿,她说大小姐命硬,会克咱们府中的人,府中每死一人便会加重大小姐的一份罪孽,潇儿说她的死已经损了大小姐的阴德,若放任不管,不仅府中众人性命不保,只怕大小姐自己也不得善终!”
苏静烟原本一直躲在秦茵的怀中,听了这话,探出头来说道:“既是如此,便将长姐送回老宅就是,何苦连累我们大家遭难。”
清晨的阳光照在庄玲玉的眸中,显得变幻莫测,她声音沉稳道:“看来大师的加持还是失了效,大小姐身上的戾气怕是压不住了。”
秦茵唇畔牵出一丝冷笑,看了苏璃月一眼,出声道:“若是如此,那姐姐定要把老宅好好收拾一番,派些得力的人手去伺候大小姐才是,万不可再生出以往那些事端了。”
她虽然一向不屑与二房、四房为伍,但这些日子也越发地明白,只要有这苏璃月在,尚书府与相府的关系就断不了,老爷也就不会把她抬成正妻,她的烟儿就只能做个庶出的。
苏佐儒的眉头深锁,脸色喜怒无辨,看向苏璃月的目光越发地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