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千晨沉默不言,却也是默认了顾习凛的话。
要坐实宁家的罪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金瞎子成为死人,死无对证之下,宁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牧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也可以毫不留情地牺牲掉,更何况是素无关系的人呢?
慕容牧只怕早就安排了人,送金瞎子归西。
锦千晨有些怏怏不乐,王孙贵族争权夺势,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谁的荣耀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去的呢?
“那个位置,当真值得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吗?”锦千晨自言自语,成为南越之王,便能够号令南越,俯瞰江山,无人敢对其不敬。
可是高处不胜寒,古往今来,成帝王者,谁不是一生活在阴谋算计中,孤独了一辈子呢?
“只有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能保护你在意的人。”顾习凛郑重地看着锦千晨,“若我是平凡人,我自不会去争不会去抢,可我生来就是皇家人。”
顾习凛眼中带着三分凄凉,七分决然,锦千晨一阵恍惚,不争不抢的后果是什么呢?先皇有一个皇兄,才华无双,一生便沉溺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对先皇的帝位没有一丝一
毫的威胁。
可先皇为了巩固王权,为了往后不会生变,还是设法赐死了他。
皇家之人,倘若不争不抢,非但不能够独善其身,还会成为众矢之的,谁都会想要除掉他,以防他什么时候去了别人的阵营。
锦千晨突然想到,前世顾萧凉登上大位,便灭了整个将军府,那个位置,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当真足以主宰一切,难怪所有人都要去争,都要去抢。
锦飒忠烈,绝不可能怀有不臣之心,那个位置,锦飒从来就没有想过。
锦千晨当然也不可能为忠烈百年的将军府,安上一个谋逆作乱的罪名,自然也不可能去撺掇锦飒作乱,她能够做的,就只是阻止顾萧凉登上帝位。
前世锦飒寿辰,顾萧凉只对自己说:“锦氏,本王公务繁忙,便不陪你同去了,你自行先去,本王处理了手中的事情,再过去。”
锦千晨当初对顾萧凉之言,没有丝毫怀疑,当真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府上,成为众人的笑柄,人都说她明明是新婚燕尔,却过得凄凉。
锦飒听了这些言语,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勃然大怒,虽然他是为人臣子,还是不顾后果地想要为锦千晨讨一个说法,偏偏锦千晨还不断地为顾萧凉解
释,说尽好话。
因为这事,锦家对顾萧凉颇为不待见,锦千晨只怕锦飒不愿意帮助顾萧凉,更是在大雪之中,跪了三日三夜,才让锦飒放下了对顾萧凉的成见,尽心辅佐顾萧凉。她却因此落下了病根,难以生育,最后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却被顾萧凉拿去做了锦温颖儿子的药引。
想想前世,锦千晨恨自己糊里糊涂,识人不清,又恨顾萧凉无情无义,恩将仇报,丧尽天良。
重活一世,前世的悲剧,她绝不会再经历一遍。而对付顾萧凉最好的办法,就是辅助顾习凛登上大位。
“王爷不必紧张,千晨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千晨自然不会在对抗轩王的路上,半途而废。”锦千晨深吸了一口气,将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统统清除了脑海之中。
“况且,千晨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王爷几次三番在危难之中出手相救,千晨也势必知恩图报。”锦千晨再一次直抒胸臆,表明了自己与他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上船容易下船难,安安既然做了本王的王妃,本王便会与安安白头偕老,安安想要离开本王,本王决不答应。”顾习凛宠溺地看着锦千晨,虽说在场的人,大多都
关注着金瞎子一事。
但是到底有些妇人,对朝堂之事不甚关心,反而瞥着锦千晨这边,譬如白漠欣。
白漠欣将顾习凛那宠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又见顾习凛紧紧抓住了锦千晨的手,心中便已经乐开了花,锦千晨能够幸福,嫁得良人,她这个做外祖母的,自然高兴。
然而,事实上却与白漠欣所想的大不相同,顾习凛话说得好听,好似山盟海誓,可是话外之意,却是在告诉锦千晨,她既然已经嫁进了王府,除非顾习凛放她离开,如若不然,她便只能够待在顾习凛身边,为顾习凛出谋划策。
如若锦千晨胆敢背叛顾习凛,他绝不轻饶。
“难为王爷一片真心了。”锦千晨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千晨会让王爷知道,千晨对王爷也是诚心一片。”
两人正说着,冷不防看见锦温颖花容失色地从外边赶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父亲,母亲不见了。”
不是说刘氏感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贵客,所以才在屋子里养病吗?
今日可是锦飒大寿,刘氏就算平日里不安分,也断然不可能在今日招惹事端。
除非,是刘氏另有谋划。
“你去打探一下怎么回事?”锦千晨
冲着若雨小声吩咐,“通知荣漾,务必尽快找到刘氏。”
锦千晨这边话才落下,顾习凛便开口道:“不用找了,已经来了。”
锦千晨随着顾习凛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刘氏。
刘氏今日穿着富贵,仪态端庄地走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今日是老爷大寿,大夫说妾身身子已经大好,妾身才敢过来。”
刘氏对着锦飒解释了一句,锦飒脸上阴晴不定,这个刘氏,是越发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吗?
“那日欺骗父亲说她是受了苗疆蛊术,神志不清,父亲才饶他不死,今个她是怎么想的,竟然自作主张,出现在了寿宴之上。”锦千晨盯着刘氏,从容不迫。
她倒是想要看看刘氏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刘氏有什么目的,锦千晨都不会让刘氏如愿。
“金瞎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刘氏却陡然提高了音量,伸手指着金瞎子,见金瞎子被人控制,她大惑不解道:“这是怎么了?都是自己人,为何大动干戈?”
众人闻言一惊,各个面色各异。金瞎子如今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自己人一说,究竟如何来的?将军府与当年的“刺客”是自己人,这一点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