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行,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已快到了用膳的时间,顾心凝带着念瑟来到慈宁宫。
慈宁宫内灯火已上,在一张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太后和昀妃皆已落座。
顾心凝见状上前蹲身请安道:“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给昀妃娘娘请安。”
皇太后用眼角的余光撇了顾心凝一眼说道:“你就是礼部尚书赵中然的女儿赵妤凝?”
顾心凝小心翼翼地答道:“儿臣正是赵妤凝。”顾心凝一边说着一边已直起身子。
皇太后见状给身边的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管事太监当下会意,上前一步指着顾心凝道:“大胆,皇太后还未许起身,娘娘这是不把皇太后放在眼里吗?”
皇太后接着冷冷道:“哼,你父亲是礼部尚书,怎么他没教过你宫里头的规矩吗?”
顾心凝心中已知这是皇太后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如果连慈宁宫的一个太监都能大声呵斥自己,势必要被众妃子当做笑柄议论,这无疑是皇太后在树立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顾心凝虽然看穿了皇太后的心思,但并不打算反驳。
她明白在实力未稳之前需要只有让敌人看轻自己,才能够明哲保身,想要在宫里生存不是只靠蛮力就够的,在宫中能活得久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通天背景的,一种是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的。
顾心凝原本直起的身子,连忙又蹲了下去,故作惊慌地道:“臣妾一时大意,只顾回话,望皇太后赎罪。”
一旁的昀妃娘娘一直面色和善地看着顾心凝,见状微笑着对皇太后道:“母后,凝妃妹妹刚进宫,很多事情还不熟悉,您就原谅她这次吧。”
皇太后神情冷漠的又道:“今晚哀家特地设宴,本为款待你,还特地邀请了昀妃
作陪,昀妃早早便到了,你却现在才来,你是以为有皇上宠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吗?”
顾心凝面露慌乱,连忙改蹲为跪,双膝着地,不停地边叩头边道:“臣妾该死,臣妾不知勤政殿用膳时间比慈宁宫晚两刻钟,臣妾没有问清楚时辰,请皇太后赎罪。”
顾心凝心知是皇太后故意提前了摆宴时间,为的就是要刁难自己,于是便顺风而下并不直言说破,只说错在自己。
皇太后见到顾心凝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已然达到了目的,语气变得稍缓道:“念你是初次犯错,又肯主动承认,哀家也不再深究,落座吧。”
顾心凝连连叩头称谢后,这才缓缓站起身,向座位走去。
落座之时,顾心凝看了一眼一旁的昀妃,眼含笑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刚才昀妃出言为自己开脱表示感谢,昀妃也微笑着向顾心凝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顾心凝听别人说过昀妃叫冉昀茉,就是丞相冉海的女儿,顾心凝永远也不会忘记冉海这个名字,就是他毁了自己的宗族,毁了自己原本幸福的人生,她心心念念,日思夜盼都在想着怎么让冉海生不如死。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女儿,顾心凝的面容在微笑,心却在扭曲燃烧,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杀一个冉昀茉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但那样就会暴露自己,而坏了全盘计划,顾心凝并不向要她死的太容易。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个个生不如死地走向地狱。
几人都已落座后,宴席便正式开始,宴中冉昀茉借机向顾心凝套近乎道:“以前在家中时,常听父亲提起赵中然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是很值得朝中官员学习的榜样。”
顾心凝微笑一下道:“姐姐过奖了,家父只是恪守本分而已,冉丞相肩挑社稷
,才真是栋梁之臣,家父曾赞叹冉丞相可谓国之半壁。”
听到顾心凝夸赞自己的父亲犹如国之半壁,,冉昀茉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转瞬即逝,随即道面色和蔼地道:“听说妹妹有个弟弟,前阵子生了场怪病,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康复,如有需要,妹妹不妨请求皇上派御医过去诊治一下。”
顾心凝知道冉昀茉是想和自己套近乎,以便接近自己,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和善的微笑道:“前阵子家里来来位女神医,已经把弟弟的病治好来了,有劳姐姐挂心了,妹妹真实过意不去。”
冉昀茉依旧和蔼地道:“诶,妹妹这样说不就见外了,你我共同服侍皇上,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来。”
‘哼,谁跟你是一家人。’顾心凝心里如是想着,嘴里却含笑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考虑不周,还望姐姐多多海涵。”
皇太后则一直静静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自己并不说话,她在默默观察着顾心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宴毕,冉昀茉说宫中有事处理,便起身告退,顾心凝本欲趁机一同离去,却被皇太后叫住,说是还有话想要跟她说。
冉昀茉离开后,皇太后看着顾心凝道:“哀家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顾心凝低头行礼道:“臣妾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嗯,那样最好,八月十五,你为何会出现在未央宫?哀家要听实话!”
顾心凝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对方第一个问题竟会是问这件事,皱了皱眉又故作惊慌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回皇太后,皇太后圣明烛照,臣妾不敢隐瞒,所谓仙人指路和报恩之说,确实是臣妾为了能得见圣言而故意编造的理由
,请皇太后赎罪。”
皇太后似也没有料到顾心凝会承认的这么痛快,不禁也愣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件事情哀家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告诉皇上,但你要坦白你是怎么进入未央宫的。”
顾心凝道:“当日,臣妾打扮成宫女混进未央宫后,便夺了起来,晚上等太监宫女全都离开后,臣妾就换了衣服,去到庭院中。”
以顾心凝的武功,自然不必假扮宫女这么麻烦,不过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会武功这件事,所以就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太后凝思了片刻后,接着又问道:“下毒害你的主谋,可有眉目了?”
“还没有,自从当日下毒的秀女自杀死后,所有的线索就已经全断了。”
太后轻轻皱了皱眉又问道:“馨妃到底是怎么摔伤的。”
“那日臣妾与臣妾的奴婢在宫内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出来看时,馨妃姐姐就已经人事不知了,听姐姐的随侍说是不慎摔倒时,头撞在了门沿上。”
皇太后突然震怒道:“大胆,哀家面前还敢撒谎,明明是你弄伤馨妃,看来是要哀家大刑伺候才肯说吗?”
顾心凝清楚这是对方虚张声势,想故意吓唬自己,索性连忙装作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叩头道:“皇太后明鉴,千真万确是馨妃娘娘摔倒碰伤了头,此事馨妃娘娘当日的所有随驾侍从皆可作证,臣妾绝对没有妄言。”
皇太后见一时探不出顾心凝的虚实,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别以为皇上现在宠着你,你就有机会做皇后,哀家不点头,你永远也当不上。”
“是,臣妾也并未想过要当皇后,无论资历,家世还是德才,几位姐姐均胜过臣妾数倍,怎么轮也轮不到臣妾的。”顾心凝口是心非的说道。
皇太后点点头道:“你明
白就好,皇后之位空缺已久,不免有失国体,你既有机会常伴皇上跟前,当有所分劳,多和皇上提一提立后的事。”
“臣妾谨遵皇太后口谕,一定多向皇上劝说。”
皇太后又点点头道:“嗯,哀家想听听你觉得谁更适合做皇后?”
顾心凝心中骂到,好个老狐狸,周旋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了,你无非是想我向皇上推荐你自己的侄女做皇后,且顺着你的意说,反正夜君言想让后宫乱起来,我正好可以帮他一帮。
想到这里,顾心凝连忙答道:“昀妃娘娘是诸妃之首,又是冉丞相的爱女,相貌才情也都更在其他姐妹之上,所以臣妾觉得昀妃娘娘绝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皇太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面带微笑,声音却很冷地道:“嗯,总算你的眼光还不错,不过哀家也要警告你,不要当着哀家的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皇后的位置可不是想坐就能坐的住的。”
言下之意无疑是在暗示顾心凝,讲明了让她只许帮昀妃成为皇后,否则不论她帮其余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同时也警告顾心凝自己更加不要有非分之想。
顾心凝又叩了一个头道:“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劝说皇上,封昀妃娘娘为皇后。”
皇太后‘恩’了一声道:“明白就好,哀家也累了,你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
顾心凝刚离开慈宁宫,皇太后的房间里就已又多了一个人,此人正是之前因宫中有事,先行告退的昀妃娘娘冉昀茉。
其实昀妃宫中并无代办之事,只是佯作离开,以便皇太后向顾心凝问话,否则倘若冉昀茉在场,就会有许多话都不便当场说出。
见顾心凝答完话离开后,冉昀茉才从一块挂着的千回纱幔后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