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今天上午老二回来,似乎到屋里跟苏爷爷说了一阵儿。
当时屋里门还关了,她做饭中间出来看见了,还纳闷为啥要关门呢。
难道是那时候老二说了什么?
有了这个猜测,苏奶奶火力一下子转移,“难道是老二今天回来后要求分家的?他是不是真的翅膀硬了,想甩开老大?”
苏爷爷听到这脸色沉下来,“谁跟你说的这话?”
苏奶奶一看苏爷爷的冷脸,气焰立刻短了一截,“···谁也没跟我说,我自己想的。”
苏爷爷却不信她这话,苏奶奶一向是心里没主意。
谁说的多了,就信谁的。
好端端的,她自己能想到这些才怪!
肯定是有人在她耳朵边嘀咕过,她才脱口而出今天这话。
想想这人的人选,除了老大没跑了。
这家里也就老大两口子能干出这事儿,苏奶奶又不待见老大媳妇儿。
若是老大媳妇儿说老二的不好,苏奶奶可能还会反过来骂她。
只有老大,苏奶奶一向更偏疼他。
他说的话,苏奶奶也会更容易相信。
想到这,苏爷爷更是火冒三丈,“以后别老大说一句你记一句!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苏奶奶被吼得脖子一缩,“···我也没听多少,我···我也疼老二啊,今天杀鸡还特地给他留了一碗鸡肉出来。”
苏爷爷:“你要是真疼老二,就别听老大在那儿挑拨,你自己不会睁眼看看?”
苏奶奶被说的眼眶含泪,“我怎么不看了?不就是老大说了两句酸话吗?怎么就闹到分家的地步了?”
苏爷爷看她还这么糊涂,恨铁不成钢,“那是两句酸话吗?那是看不得人好!这些年在一块儿住着,老二可没少帮衬着老大一家。”
“别的不说,老大家4个孩子,老二家俩,谁占便宜谁吃亏,大家眼睛都能看到!”
苏奶奶被噎住,“那···那不是老二没生那么些吗?”
苏爷爷:“人家生没生是一回事,你就说养孩子这事儿上,是不是吃亏了吧?”
苏奶奶说不出苏父没吃亏的话来,只能点头。
苏爷爷:“那就是了,既然占了人家的便宜,就得记人家的好。但老大两口子这些年是怎么做的?当成是人家欠他们的似得。”
苏奶奶嗫嗫没说话。
苏爷爷:“咱们庄稼人,一辈子在地里打滚,没什么大本事,能让一家老小不饿肚子就是有能耐的了。但是咱们人穷,志不能穷,更不能没了良心!”
苏奶奶自然也是认同这话的,她也是一辈子与苏爷爷勤勤恳恳。
厉害是厉害,但外面提起他们也都是竖起大拇指的。
就是在自己家里,面对着两个儿子,身在局中,有些蒙了眼了。
想到这儿,苏奶奶也没有那么气了。
都是自己的儿子,老二平时也更孝顺,她怎么会不疼呢?
现在分也分了,就让他们自己过去吧。
自己再压着老二,能压一辈子不成。
还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但是对于老头子,她气儿还在。
把被子扔给他,然后转身倒下就睡,不理他了。
苏爷爷无奈的摇摇头,“你这脾气,一辈子竟跟我犟了。”
但还是把被子叠好,放进柜子里。
然后回来脱了外衫,上床休息。
第二天,苏爷爷早早的就醒了。
带着大家一起在堂屋吃了早饭,然后不管身后心思各异的众人。
径直去了村里一些有威望的族老家里,跟人说了家里的情况。
那些人虽然也感觉苏爷爷分家有些偏向,但想着是人家家的家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临近中午,苏爷爷带着人回了家里。
由这些人证明着正式分了家,并请族老里一个识字的,写了文书。
几方在上面按了手印。
然后苏爷爷让苏奶奶又杀了只鸡,招待他们。
苏奶奶老大不情愿,家里昨天已经吃了一只,今天还吃。
什么家庭,连着两天杀鸡吃啊!
苏爷爷瞪了她一眼,苏奶奶虽然很生气,到底不敢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只能气咻咻的让儿媳妇儿孙媳妇儿去杀鸡,自己不管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半下午才散场,苏爷爷送走了人,回到院子里。
众人都七七八八的站在院子里,见到苏爷爷进来,心有灵犀的一同看向他。
苏爷爷挥挥手,“立了文书,也算是正式分家了。今天天晚了,明天我带着老大老二一起去县里分户,把地契也转好。”
由于周朝是按照人口收税,不是按照户籍。
因此分不分户对家里要交的税没有影响。
所以这个朝代的人,一般分家了就是真的去官府里,正式分了户。
苏大伯表情复杂,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父倒是心理上就简单纯粹多了,整个就是海阔天空,胸中大石落地。
众人各回各屋。
第二天一大早,苏家默契的全员早起。
安安静静的吃完最后一顿未分户之前的团圆饭,然后目送苏爷爷带着苏大伯与苏父出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才回去。
去县城的路挺长,但是苏爷爷和苏大伯苏父三人也是走惯了的。
苏爷爷年纪大些,但身体还行。
一路上就休息了一次,然后就直奔县衙。
他也不敢去请何家帮忙,就怕提前被苏研知道了分家的细节,事情会有波折。
那丫头这两年脾气大的不行,一旦察觉吃亏,真是完全不顾任何人的颜面。
别说苏奶奶平时不敢惹她,苏爷爷自己也是想躲着她。
因此苏爷爷宁愿自己花钱去县衙里打点一番。
好在这种分户的事情,县衙里是老流程了。
钱也不需要花太多,不然苏爷爷估计又得出一次血。
前后整整两个时辰,苏爷爷他们才拿到了东西。
他望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心里怅然若失。
从此刻起,苏家真的完全分开了。
苏大伯满眼渴望的看着苏爷爷,“爹,这就是改好的地契吧?我也看看。”
说着迫不及待的夺过苏爷爷手里的纸张,即使不识字,还是来回稀奇的看了个遍。
苏爷爷无奈,也只好把另外一份递给苏父,“这是你的,看看吧!”
然后对着两人殷殷叮嘱,“以后分了家了,你们就是当家人。做任何事都要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不要闭着眼睛瞎撞。咱们乡下人家,可经不起折腾。”
苏父郑重的点点头,苏大伯却还沉浸在地契真正改名的喜悦,完全没听到苏爷爷说了什么。
还是苏爷爷拉了他一把,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哎!”
苏父拿到了分户文书,抬头看了看苏爷爷和苏大伯。
也不管苏爷爷与苏大伯之间的眉眼官司,跟苏爷爷道,“我去一趟何家,前几天我来县里看伤,是何祖母替我垫的钱。”
“今早出门,研研她娘就嘱咐我今天来了县里一定过去还了。”
苏爷爷听了脸上讪讪,他都忘记了这茬。
这钱应该是从公中出的,但分家的时候没有把这钱单独留出来。
这会儿苏父提出来,苏爷爷才觉得这太不合适了。
好在苏父早有预料,也一点不在意,只是跟苏爷爷和苏大伯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从父亲和哥哥身边率先离开,背影满是洒脱和放下。
苏爷爷在后面看的心里一默,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且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