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颜见着他颓然悲怆的模样,注意到,景王又沧桑了一些。
原本因为接连国丧,景王悲痛苍老了些,如今多日不见,看着更甚了,多半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死,他很疼姬珩这个侄子,也认为那是姬氏嫡脉唯一的后嗣,哪能不受打击?
“王叔。”
听见叶欢颜忽然叫,景王看过来,见她有些纠结,问:“公主是想说什么?”
叶欢颜定定看着景王,平静道:“那个孩子,并不是皇兄的血脉。”
景王先是愣着,随后震惊,猛地站起来:“公主说什么?”
“我说,那个孩子,不是皇兄的。”
景王更惊了,当即厉声道:“公主说这话是何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叶欢颜平静问他:“王叔觉得,若非如此,我会说这样的话去羞辱皇兄么?”
景王难以置信,忙道:“公主先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么会不是先帝的血脉?”
叶欢颜将她所知的关于孩子的身世情况一一告诉了景王。
景王听了之后,坐在那里久久没能缓过来。
叶欢颜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一边喝着刚送来的药茶,一边等着景王缓神。
过了一会儿,景王低声疑惑问:“公主怎么会突然知道孩子的身世有问题?先前看公主的态度,并不知此事。”
之前叶欢颜对那孩子的喜
爱和重视,他也是看得出来的,不是装的,怎么才过了没多久,就扯出这么深的秘密,还那么多事情。
叶欢颜垂眸低声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皇兄因为被下的毒蛊,断绝了子嗣,才转而晓得这件事的。”
景王持续震惊:“先帝他……难怪……”
难怪这么多年,姬珩都没有孩子。
他之前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不是姬珩的,还以为姬珩不想再要孩子,才一直只有姬元颢和姬无忧两个孩子,偏偏皇兄也对此事不予理会,他还愁呢。
当时得知还是良娣的朱氏有孕,他还挺高兴,心想这固执的侄子可算知道为皇室开枝散叶了,之前得知姬元颢不是姬珩的孩子,他便更盼着朱氏平安诞下孩子,不为其他,就为了那孩子有个后。
可如今再回想,既然姬元颢不是他的孩子,那么这么多年,他也算妻妾不少,却一直没有孩子,之前都没顾得上想这个,现在想想,真的都说得通了。
景王难得一脸狠戾:“朱氏合该千刀万剐!”
他向来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毕竟之前是个潇洒王爷,跟谁都没有矛盾和和气气的那种,叶欢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
她眸色凛然,道:“该千刀万剐的,不止她一个。”
景王闻言,才想到一个要紧的,忙问:“孩子的生父确
认是安王?”
叶欢颜颔首:“确认了,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是我曾让人以此试探朱氏,她的态度足以认定,还有傅太后和傅太贵妃的态度也可佐证,所以,他也必须死。”
景王脸色难看的沉默着。
叶欢颜审视着问:“王叔似乎为难,是不想我杀他么?”
景王沉声道:“这件事,哪里还由得本王想与不想,安王……其罪当诛。”
说是怎么说,可景王还是有些不忍,这么多年,他是看着姬沉对其他妃嫔所出的子女如何如何的冷待,而其中以姬珣姐弟最甚。
他作为王叔,自然是心疼侄子的,也顾着姬珣不少,不然姬珣更难过,所幸皇兄厚待他,对他暗中庇护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就为他们跟叶欢颜求过情,可如今,他是护不住了的。
很失望,也无能为力,混淆皇室血脉,意图谋篡皇权,是大逆之罪。
叶欢颜晓得景王的性情,这位王叔,其实如同一般的大家族里有威望的族老长辈,一心想要维持家族的稳定和睦,扞卫家族,想着平衡每个人的关系,哪怕于事无补。
她叹了一声,道:“王叔若有不忍,我不妨再告诉王叔一件事,或许王叔就不会为难了。”
景王看向她,虽然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也已经拧紧眉梢。
叶欢颜道:“姬
珣和北靖有勾结。”
景王脸色一变:“怎么会?!”
“这是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但是很确定他们有勾结,其中有些复杂,就不与王叔多说了。”
景王立即问:“那这次归途抓到的北靖人也与他有关?”
“应该吧,而且不只是那些趁乱行刺的人,恐怕宇文烬也在,只是他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我和元决早已防范,他们还不知道会如何勾结作乱,您可能还不知道,潜在禁军中意图暗杀颢儿的女刺客,原本是皇兄的手下,后来背叛,我也已经确定,她背后的人是宇文烬。”
景王震惊之后,也迅速捋明白了,当即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沉着脸叱骂:“简直是荒唐,他这样与虎谋皮,还和帝国皇帝合谋弑君篡权,与叛国有何异?”
叶欢颜道:“所以,王叔的不忍,可以到此为止了。”
景王咬咬牙,立刻道:“他若当真如此,便不配做姬家的子孙,公主将他剐了,本王也都无话可说。”
如此,叶欢颜便放心了。
景王如今至关重要,虽然相信景王的格局,但是他若是对她的行事有异议,总归不妙,说明白了,便无须忧虑。
景王琢磨了一下,急忙又问:“若是以公主所言,再看这些事情背后的目的,如今藏在暗中窥探行事的,对大
启造成隐患的,除了北靖皇帝宇文烬,就是安王及其党羽?”
叶欢颜凝重道:“不止。”
“公主的意思是?”
叶欢颜惭愧道:“不瞒王叔,我其实对这些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许多还没弄明白,所以无法确认这些,但是笃定,绝对不只是宇文烬和姬珣,肯定还有人混迹其中,甚至还有其他要坐收渔利的,只是错综复杂,尚且没有定论。”
“不过我已经让元决替我处理这些,他已经安排追查这些事了,且等着看吧,总会有结果的,到时候再告诉王叔吧。”
景王闻言先是一脸沉重的点点头,可随后意识到什么:“公主是要让胤太子替插手处理这些事?”
叶欢颜没否认。
她刚才解释那么多,不只是要消除景王的疑虑,也是要顺势告诉景王她让元决替她主事的打算,毕竟需要景王认可,才好办事。
意料之中,景王立刻反对:“公主这可不妥,胤太子毕竟是胤国的储君,如今能在公主身边,全然是因为他是公主的夫君,之前让他替公主送葬太上先皇,主持入葬大礼,还可以说他是女婿合乎伦常。”
“可如今这些事情都与国政相连,本王且不说他会否对大启不利,就说这些若是为外面所知,必定引起风波,先前压下的质疑会卷土重来,公主和陛下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