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恩大师惊讶的问:“晟王妃说自己命不久矣?何以这般说?”
叶欢颜还不至于把自己中毒的事情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只道:“这个大师就不用问了,大师只要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影响不了天下大势就好。”
智恩大师那双沧桑又清明的瞳孔定定的打量着她,片刻后道:“不知晟王妃因何有此论断,王妃八字面相来看,虽命有一死劫,可如今命盘轮回转换,此劫已过,往后便是否极泰来,并无短寿之兆。”
叶欢颜淡笑道:“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在于人为,并非天命可定,就比如说,大师说我并无短寿之兆,可是倘若如今我自绝或是他杀而死,难不成还能再一次死而复生?这些事情非上天可控,又哪里是大师可以看得透彻的?”
智恩大师倒是楞了一下,才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道:“王妃此言倒是有理,是老衲见解狭隘了。”
叶欢颜浅浅微笑着,轻悠悠的继续说,仿佛在唏嘘别人的命运:“所以啊,大师不妨再等等,兴许这所谓的天象征兆还有变数呢,我充其量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融在湖面上的一滴水,荡起涟
漪是无可避免的,可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涟漪过后便是平静。”
“或许风平浪静之下的水底是暗流涌动旋涡不止,可这些亘古便存在,与我这个浮游一般的水滴可没有关系,我的出现,终将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惊不起什么大的风波。”
闻言,智恩大师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叶欢颜心中忽然怅然迷惘,不想再待下去了,便道:“大师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大师自便。”
智恩大师想了想,便没有留她,站起来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和慢走后,便只剩下慈悲和唏嘘的目光给她。
叶欢颜给他回了一个礼,这才离开。
回到所住禅房后没多久,元决就来了。
叶欢颜正在喝她自己弄的茉莉花茶,瞧见元决进来,毫不意外,只是示意灵儿她们出去后,才望着元决那盯着她讳莫如深的面庞,淡淡笑着:“殿下比我预计的来得晚一些,想来赤玄姑娘一定一字不差的都和殿下说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迟了这么久才来,莫非是添油加醋耽误了时辰?”
元决只是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的脸,似乎是想从
她脸上卡出什么,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睑,上前,站在她面前两步的距离,垂眸看着她问:“你……不是叶欢颜?”
叶欢颜一脸的坦然道:“是,也不是。”
元决不解:“何意?”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不是这个叶欢颜,可也是叶欢颜。”
元决好似明白了,好似又不明白。
叶欢颜别开脸,凝望着那边窗台外面的一棵松柏,语调平叙的解释:“这具身体以前的那个叶欢颜,丧命于嫁给你的那天夜里,而我,只是在她死后占据着她躯体复活的一缕孤魂,只是我自己也不懂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牵扯,我们生的一样,姓名也一样。”
说着,她微不可见的扯动唇角苦苦一笑,随后抬眸静静地看他,问:“这些解释,殿下满意了么?”
元决虽然刚才听到赤玄的禀报,已经大致猜到,也心惊过了,是平复心绪后才来找她的,可即便是有所猜测,如今听她这样说,还是免不了震撼:“怎么会……”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他以为不过是书上杜撰的虚妄,哪怕自来有这么一种传说,可是一直没什么真实的事例,
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可如今,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可他没有半分质疑,而是全信了,毫无迟疑的信了。
叶欢颜略有些苦涩的淡笑道:“若是不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种事情的,毕竟此事太过诡异离奇,指不定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我最怕麻烦了,更何况,这种麻烦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她释然一般的笑了,脸上眼中满是视死如归一般的无畏和坦然:“可如今我不在意了,殿下已经知道了我身上的秘密,不知道殿下如今是想要怎么处置我?是直接处死还是一把火烧了?亦或是找人给我做个法再烧了?”
元决闻言面皮绷紧,眉头紧了又松,两步走到另一侧的软榻上坐下,他倒了一杯她的花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的问:“你这话倒是奇怪,好端端的本王为何要杀你?”
叶欢颜看向他,一时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
为何不杀呢?
她是一缕孤魂,附身重活,身上自带着阴诡离奇的色彩,在这迷信的古代,这绝对是不祥的,她就不怕她会对他和这大胤江山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么?
杀了
她,以绝后患,才是他身为大胤的皇子未来的帝王该做的。
若是她的来历被有心人得知,添油加醋加以利用,怕是可能会让他难以翻身。
元决道:“本王只是一直好奇你复活的原因,如今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解了惑罢了,对于本王来说,你原本是哪个叶欢颜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叶欢颜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究竟是原本的叶欢颜还是不知何来的一缕孤魂叶欢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所放在心上的那个叶欢颜,以后也只会是她就好。
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原本的那个叶欢颜死了,她出现了,轻而易举的就走进了他心里,若是原本的那个人,他不一定会动心,所以,这或许也是他们的缘分使然。
叶欢颜愣了一会儿,忽的轻嗤冷笑:“殿下说得好生动听,这一字一句如此深情伟大,就像倾诉心意的情话一样,若非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兴许会很感动呢。”
元决脸一阴,心情再度抑郁了。
她就是这样,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说话,每次说着说着就扯到这里来了,尖锐又扎心,之后往往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