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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离别与飞升

    日渐西斜,不久之后,燃得天际云彩彤红,如血的残阳披在了乔良黑色的铠甲上。

    就如同,初次见面一样。

    薇薇安一路跟着,直到前方的身影停下,才发觉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红色方尖碑就在前面。

    “薇薇安,就送到这里吧。”

    气温降了下来,直到脸上冰冰凉凉,薇薇安才意识到眼泪已经流下来了。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可当真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尝到了初恋的滋味,种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都在少女脸红心跳的想象中越来越具体。

    然而此刻都化作了梦幻泡影,他们一路的形影不离,只为了现在的分道扬镳。公主的骑士要走了,他将乘着方尖碑的光芒,前往她永远也到达不了的星空彼岸。

    那个她离开时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城外小屋,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黑骑士先生,你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

    乔良伸手,为哭得梨花带雨的公主殿下拭去泪水。

    “薇薇安,当腐化被消灭,所有的方舟都会返回海蓝星。我答应你,当我们再见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看青山树海,冰川雪原,浩瀚汪洋。”

    薇薇安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乔良。

    她从小生长在焦土方舟里,在遇见乔良之前,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那样绮丽的风景……青山树海,冰川雪原,浩瀚汪洋,能看到这些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说好了,我等着。”

    “嗯,那一天一定不会太久。”乔良也深深拥抱了她。

    背负着大包小包的奥杜因看着相拥的爸爸妈妈,有些羡慕,随即向沃米索娅投去了征询的目光,后者羞涩地低下头。

    “你要做一个好女王,嗯,虽然我也不知道好女王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你应该知道,我相信你。”

    “好……”

    “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唐三和西司他们去做,不用客气。”

    “好……”

    “还有奥杜因和沃米索娅的事情,嗯,虽然火龙和电龙生不出龙蛋,不过现在也不缺龙蛋了,它们既然相互喜欢,就把它们的龙巢建得大一点吧。”

    “好。”

    “那,再见了薇薇安,我会在宇宙的那头祝愿你的王国繁荣昌盛。我们,海蓝星见。”

    薇薇安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看着乔良将奥杜因身上的大包小包一一卸下。

    这些包裹中装着一直被王室收藏于国库的卫士神器与岩壁神器,还有她与乔良一同得到的灭世神器,黑白珍珠泰克粉尘等的材料物资,仙人掌汤暗影牛排焦红辣椒等的特殊料理,以及她看不懂的各种蓝图。

    还有,生死离别。

    她看他扛着包裹走向方尖碑,那里有二十头闪电飞龙,还有假装看夕阳的坨夫坨也。

    薇薇安从未为自己的容貌感到过焦虑,但黑骑士先生的这个飞升者同伴实在太过耀眼,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是那样的动人心魄。

    而坨坨同样在悄悄打量着薇薇安,这位焦土王国的公主往那儿一站,就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尊贵优雅的气质,连带着哭腔的嗓音都如水一样的温润柔和。

    立场决定了她没法喜欢上这位公主,但看到薇薇安泪眼婆娑的模样,坨坨的心里也只有叹息。

    坨坨悄悄问道:“之后,你真的要来接她吗?那红英姐那里怎么办?”

    “你都说了是之后了。”乔良苦笑,“我会想办法的,那种事情,总不可能比消灭腐化拯救世界还困难吧。”

    坨坨沉默,她一时间想不出理由反驳。

    飞龙的体型过于庞大,方尖碑的传送区域无法做到让每一头飞龙都脚踏实地,此刻它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有些壮观。

    一同飞升的队友,只有坨坨了。

    在看完了亚当的信之后,绝大多数人都萌生了退意,乔良不打算强求,索性遣散了他们,八人留在了焦土,剩下的都返回了孤岛。

    “坨坨,前面的危险你也看到了,其实……”

    “你休想丢下我!”坨坨超凶,“我要去找红英姐!”

    “好好好。”乔良无奈。

    以他对坨坨的了解,如果真不带她,她也会在之后想尽一切办法跟过来。他分享过了太多的信息,焦土的飞升也根本难不倒坨坨,与其让她多经历那些危险,还不如带在身边看着。

    “那么,走吧!”

    焦土的飞升,除了三神器外,还需要三种元素飞龙的勾爪,城外要多少有多少。万事俱备,他启动了传送,熟悉的能量波动开来,四周的屏障升起。

    “乔良,我们能救出畸变的大家吗?”坨坨忽然问道。

    她没有得到立刻的回答,因为乔良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其实我一直在想,罗克韦尔为什么要告诉亚当那些。”乔良一边思考一边组织语言,“虽然亚当即便不知道真相也不会刻意寻死,但肯定是不会珍惜生命的,让他在一无所知中死得不明不白,这才更符合罗克韦尔的利益。”

    “不是单纯为了炫耀吗?”坨坨问道。

    “罗克韦尔是一位科学家,放在他的时代也是出类拔萃得人才。他虽然傲慢自大,但一定不蠢,就算要炫耀,也有更好的时机。”乔良摇头道,“它一定有它的目的,我在想,会不会是它在亚当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又或者,之前的亚当真的差点击败了它?”

    时空异位,传送完成,即将被夜幕笼罩的天空刹那间又回到白昼,狮头蝎尾的终极生命体站在高大的砂岩上伸展蝠翼,仰天长啸!

    “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

    被打断了思路的乔良有些不满,他指着上方的狮蝎说道:“让它闭嘴。”

    一声令下,十八头闪电飞龙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一道道吐息直喷过去。

    方舟狮蝎,在所有终极生物兵器中拥有最坚硬的体魄,然而当那龙息交织成的电网当头罩下,狮蝎骇然地发现,它的钢筋铁骨竟然在狂暴的雷电毫无抵抗的寸寸湮灭。

    它惨叫着想要逃走,但这巢穴的天空又能有多广阔,无论它飞向何方,都有数道龙息如影随形。

    栖息于狮蝎巢穴中的岩石傀儡与死亡蠕虫纷纷被巨大的动静惊醒,但连乔良和坨坨也驾驭着所骑的飞龙飞了起来,它们只能在地面上无能为力地仰望天空。

    翻腾的闪电飞龙群如同天劫乌云,狮蝎在无尽的电光中抱头鼠窜,它尝试过反击,狮蝎尾部射出的毒针如弩炮箭雨,每一支的威力都堪比强效麻醉镖,若是寻常飞龙,挨上几针就要昏迷落地。

    但在它面前的可不是一般的飞龙。

    这群飞龙的培育过程完全违背了生物的基本伦理,它们一天都没有体验过生活的爱与美好,不断的近亲繁殖产生的血脉榨干了每一丝的基因潜能,并在虐待般的极致苦修中将战斗属性进化到了极限。

    正因如此,这群飞龙的性格极端暴戾,无法与凡人和平相处,伊耿才将它们一直封存在方尖碑中。

    用伊耿的话讲,他一般刷狮蝎都只用六头,而乔良本着求稳的心态,还是带满了二十头。

    狮蝎的巢穴中有横七竖八的巨型砂岩堆垒,形成的高台类似于超巨型的猫爬架。眼看不远处的战斗已经沦为了单方面的血虐,乔良没兴趣加入,与坨坨驾驭着各自的飞龙落在了这高台上。

    “其实,我们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乔良将思绪放回到畸变的问题上,这群飞龙在刚刚给予了他新的灵感。

    生物的强大,基于肉身和心灵,缺一不可。身体会在锻炼中变强,心灵会逐渐理解力量的运用形成技能,这个基本道理是不变的,只是方舟的进化之力加入了过程,提高了上限。

    就比如现实世界里的电竞赛事,数值的重要性虽然不言而喻,但同样的角色数据,同样的QWERDF,有人是世界冠军,有人是黄铜黑铁。

    而被腐化的生物是无法进化的,从被腐化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失去了心灵,实力被永久固化了。

    “罗克韦尔毕竟不是监察者,它虽然篡夺了部分监察者的权限,但应该做不到直接投放生物兵器,否则,它也不需要去繁育死神了。

    它控制生物的手段应该还是依靠腐化,不过,虽然死神可以被腐化,但死神的黑暗异能来自于心灵,在被腐化后,会逐渐失去它的黑暗护甲。

    因此,罗克韦尔手下的元素死神,数量再多底子再好,强度也很难说会超过野生死神。”

    说到这里时,乔良愣了愣,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就像是……他曾经亲手腐化过死神一样。

    他一直尽力在维持人类的形态,但已经习惯了元素带来的力量,不止是身体和思维有些变化,似乎某些记忆也开始复苏了。

    我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们只要好好驯龙养龙,还是可以打败它咯?”

    坨坨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心里,乔良就是什么都知道。

    “所以,关键还在于老罗本体的发挥,不过没关系。”乔良摇摇头,放下了那份多余的迷茫,现在这关头,让他放弃元素力量是不可能的。

    他有时候也会想想,全力拥抱元素的自己究竟会有多强?能不能比得过在元素池中浸泡了三千年的罗克韦尔?

    “大不了,我跟它爆了。”

    殒命的狮蝎坠落,飞龙盘旋的天空中,浮现出了宇宙星图的全息投影。

    乔良与坨坨对视一眼,他们知道,飞升的时刻来临了。

    没有温度的白光愈发炽烈,直到目力所及皆化作空白,回过神时,化作流光的躯体已置身于漆黑的寰宇中穿梭。

    前进的方向本是灭绝的星球,然而被突如其来的引力一扯,两人落向了畸变的黑暗深渊,隐隐的声音从耳畔掠过,似是充满恶意的笑。

    “桀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