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取出小刀,附着着的精神力的刀刃让那些发丝如豆腐一般好切。
但可惜,无论他斩断多少,那些发丝都会迅速再次缠上来。
似乎是被惹恼了,一捆黑发勒住了程曜的脖子将他往后拖。
程曜险些喘不上气,迅速将脖子上的发丝斩开,便使出力气朝角落靠近。
他有预感,角落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幻境的关键。
女声发出了嘶哑的尖叫,不断的缠绕着程曜想阻止他前进。而女孩的身形也逐渐变得模糊。
脚下奇异的触感传来,像是踩到了一团棉花,程曜身形不稳便向下栽倒。
黑发则拼命将他拽入一片漆黑的世界。
四处黑暗无光,若是长期呆在这里,肯定会崩溃吧。
程曜此刻忽然有些喘不上气,周围的环境仿佛置身水底,但那水粘稠无比,仿佛落入这水便再也无法脱身。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不出风头了,别打我了……】
【真的不是我。】
程曜的眼前浮现出几幅破碎不堪的画面。
柳随愿的母亲哭倒在女儿的怀中,两眼肿胀不堪,连声音也变得嘶哑。两手无助的抓住女儿的双臂。
门外是催债人用力的拍门声。娘俩只能缩在门内,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会,画面一转,柳随愿被太妹头子揪着头发拖入厕所。
原因是她撞破了她们的霸凌现场,并出言阻止。
霸凌者一看是特招生,还是个爱出风头的,笑作一团,随后伸手,狠狠将她拖入了另一个地狱。
“快看啊!柳随愿被老男人包养了!”霸凌者们兴奋的传递着手机,嘴里不住地吐出肮脏的言语。
“之前偷别人的东西就算了,这会还被包了。真贱啊。”
柳随愿双手紧握,指尖已经发白。她颤抖着,为自己作出苍白的辩解。
“不是我……”
“我……”
没事的,自己还有母亲,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忍一忍就好了。
少女这么想着,不断为自己打气,期望这样能让自己好受点,她一直如此。
而这之后是什么来着?少女脑中一团浆糊,眼前仿佛被一团黑雾蒙住了双眼。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脚被捆绑,自己竟被下了药带到了陌生的地方!
“平时看着清高,到了我手里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范建的声音如恶鬼在她耳边炸响。
但她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连什么时候哭了,范建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如何穿上衣服,她也不记得了。
当然,后面浑浑噩噩走上天台也是。
天台的风很大,吹的她眼睛生疼。也终于唤回了她一点残留的意识。
从顶楼望下去,即便是四楼也有一阵眩晕感席卷而来。这是她的身体在作出死亡预警。
从这跳下去就没有退路了,柳随愿缓缓蹲下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她即便活着也没有退路了。
底下观望的人已经扯开嗓子大喊,宛如催命咒,柳随愿手脚冰凉,颤抖着站起身想跳下去。
“柳随愿!”
柳随愿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脚滑真摔下去。程曜也是心里一惊,想上前几步想拉住柳随愿,却被站稳了的女孩颤抖着声音喝退。
“别过来!你,你别过来……”
程曜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估计吓着她了。于是赶忙将面具摘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些。
“柳同学还记得我吗?”
柳随愿怔住了,在记忆里一番搜索,可如今她的脑中除了痛苦的回忆缠绕着她,其他的宛若堆积的淤泥。
“你还没把笔还给我呢。”
程曜有些无奈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柳随愿麻木不堪的大脑,她这才认出面前的少年是考场上的好心人。
柳随愿看起来没那么紧张,却还是呆在天台边缘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你的笔,我可能没法还你了。”
“我把它弄丢了,对不起……”
程曜此刻脚步悄悄向柳随愿移动,面上还是温和的模样。
“不用道歉,不见了,一起再找回来就好。”
少女的嘴嗫嚅了一下,眼眸低垂似乎在想什么。
“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了……
家里,学校,还是外面的世界,都找不到了。是我的错。”
程曜轻叹一声,“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为何柳随愿当初在天台上站了那么久?是因为她想博人眼球吗?
她想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和期盼。
或许少女无助的蹲坐在天台上,希望有人能够给予自己一点点希望,让自己能重新回到对她而言已经破败不堪的世界。
很可惜,当初的她没能等来。
但这次不同,程曜想着,向柳随愿伸出了手。
“我陪你一起找,如果跳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了。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一起回去吧。”
或许这些话就像毒鸡汤,在旁人看来就是绑架别人的话术。
但此刻,柳随愿需要的,也许就是这些能给予她温暖的话术。
柳随愿死前看着那天空,在想什么呢?程曜或许知道了。
天台的风不似开始那般凛冽,它推着少女回到世间。
【回去吧,回去吧。】她的内心呐喊着,她已不再绝望。
她想起自己在临死前曾张开双臂,有如雏鸟第一次拥抱自由的风。那是她第一次飞翔,也向着死亡坠毁。
不过此刻……
“天气真好啊。”柳随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