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家没注意这边,但秋香摔倒以后,大家的视线就都朝这边投了过来。
“怎么了?”钱氏三两步跑过来,将秋香扶起来,指着刘采茶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钱氏泼辣是出了名的。
“我没打她,是她自己没有站稳。”刘采茶道。
吴氏也从里面出来,护在了刘采茶的前面,老母鸡似的盯着钱氏:“有话好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架呢。”
“你没看见她把秋香推在地上吗?”钱氏道,“这叫什么说话,这分明就是欺负我家秋香。”
吴氏扫了一眼垂着头的秋香,道:“你家秋香,我记得她嫁出去了吧?”
“现在回来村里做事是什么意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现在回来挣大家的钱?”
钱氏一下子跳了起来,呸了一口,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秋香是嫁人了,可你家采茶也嫁人了啊。”
“哦,对!她是被人休了回来的。”
“像你这样养女儿好,卖了一次领回来,改天再卖一次。”
“怎么着,一个姑娘你还想倒卖几手啊?”
这话戳到了吴氏的痛处了,她一下子扑上来就要挠钱氏的脸。
“住手!”里长从后面过来,呵斥道,“是没事情做闲磕牙?这个月的例钱,你们都不要拿了
。”
“谁再动手一下试试。”里长怒道。
吴氏道:“爹,这个泼妇骂采茶,嘴巴跟粪坑一样臭,我不能饶了她。”
“采茶动手打秋香,你挑头就骂人。现在还来说我嘴巴臭,我看谁嘴臭都不如你。”钱氏啐了吴氏一口。
里长呵道:“都闭嘴滚回家去。”
“有事做有钱挣你们还不知珍惜,在这里闹腾。”
“那就都不要做事了,滚!”
里长挥着袖子,让她们都走。
“我不走!”秋香盯着刘采茶,道,“我好好的在做事,是她喊我出来,让我不要做事跟着她去山里摘梨子。”
“我不去她就把我推倒了。里长,您要罚就她一个人,我没有错。”
里长听完就蹙眉看着刘采茶,质问道:“你不干活跑来这里捣什么乱子?”
“我没有!”刘采茶道,“是她和某些人一起说我的坏话,我生气当然能动手。”
秋香道:“我告诉你过,海棠不记得你,更不可能说你的坏话。”
“刘采茶,做人要有良心。当年你在婆家被打的半死不活,是海棠出面,将你救回来的。你不但不感激,还背地里一副她欠你的表情。你这样的人,我莫说和你做姐妹,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秋香说完,轻蔑地扫了一眼刘采茶,回
了祠堂。
刘采茶脸上顿时挂不住,指着秋香正要说话,里长将她一扯,低声呵斥道:“还不回家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祠堂里做事的人,也都朝这边看过来,一个个的脸上都是讥讽。
有人道:“这真是秃毛鸡仰头看凤凰了,这天天瞧着凤凰漂亮,就以为自己也是凤凰。”
“是呢。做鸡还是做凤凰都没什么。就怕有的秃毛鸡,不知天高地厚,天天想着飞出去呢。”
里面传来一阵大笑。
“秋香你好好做事。咱们做鸡就做鸡,别不知道天高地厚。”
秋香点着头,道:“婶,我晓得自己的份量。现在有钱挣有饭吃就已经不错了。”
“就是。海棠是什么人,人不单家世好,关键她自己有本事。养身堂一间一间的开,她家里人可都没有帮过。”
“她人还好啊。咱们村里那么对她,她也不嫉恨,有好事还惦记着我们,拉他们一把。这恩情就算记不住,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大家一边做事一边聊着。
她是野鸡?刘采茶气的直抖,根本站不住,扭头就跑走了。
“你看看你教养的!”里长训斥吴氏,“要是让海棠不高兴了,我让老三把你休了。”
吴氏也是一脸发懵,搓着手去追刘采茶了。
“你闹腾什
么!”吴氏拉着刘采茶,道,“惹了你爷不高兴,改天你连家里都没的待。”
刘采茶哭着道:“娘,你没有听到他们说吗,她们说我是野鸡!”
“刘海棠是凤凰!”
吴氏吸了吸鼻子,虽是自己生的她心疼,可有的事不是糊弄一下就能过去的,她道:“海棠有本事是海棠,你安安心心在里养着,过两年嫁人离开这里就行了。”
连她娘都认为刘海棠有本事。刘采茶捂着脸哭了起来,想到了刘菊英!
当年在村里,刘菊英是第一,她刘采茶是第二。
什么时候,那些远不如她们的人,居然超过了她们。
她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
刘海棠不知道这里的事,她在崔槐家里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起来收拾一番准备回去。
“这个酸菜你带些回去给你娘吃吧。”廖氏给刘海棠提个罐子出来,“腌了一个多月了,能吃了。”
刘海棠也不客气,笑着提在手里。
一出院子,就看到了个老熟人。
她在塘子村来来去去,还是第一次看到王氏。
听说她身体垮了,轻易不好出门。要不是她和刘有宝身体都垮了,里长早就将他一家子撵走了。
现在的王氏,一头花白的头发,瘦骨嶙峋,看人时眯着眼睛,盯
着刘海棠半天,也没反应,颤巍巍地走了。
“她不记得人和事了。”廖氏道,“一开口就是年轻时候的事,大夫说,再过一年,连年轻时候的事不记得。”
老年痴呆?刘海棠看着王氏背影,点了点头,道:“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照顾着就是了。”
“一个个都自顾不暇,谁能照顾他们老两口。刘有宝肺痨一样,一天天的咳嗽。两人饭都吃不上嘴。”
“这真是报应!”廖氏道。
刘海棠笑了笑,提着东西走了。
真正的刘海棠被逼死了,崔氏的一生毁了,他们也是罪魁祸首。王氏夫妻两个人作的恶,能得这样的报应,是他们的福气。
刘知水知道她下午要回去,早早在这边等着,上了船刚要走,刘柱赶来了,提着一筐子野菌子:“我昨天下午去山里采的,你、你带回去吃啊。”
“谢谢!”刘海棠提了东西,心里一动,看着刘柱问道,“柱子叔还想去镇子上做事吗?”
刘柱的娘上个月去世了,现在他是一个人。
“我?”刘柱楞了一下,想到了崔氏,低着头道,“我、我除了木匠活,别的都不会。”
“您的手艺用处大着呢。您要想去,明天早上上去,我们都在呢。”
刘柱窘迫地看了一眼刘海棠,点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