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优优起了个大早,她踏出房门的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
地板上堆满了食品包装袋和瓜子皮,蔡梅花则是在地上铺满了纸箱片子,身上裹着一个绿色的军大衣蜷缩成一团。
再反观许大胜则是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的也是厚厚的毛毯。
许优优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一点都不可怜蔡梅花,反而有种报复成功的舒畅。
蔡梅花重男轻女,一直无底线的溺爱许大胜,原本一个好好的孩子在她的茶毒下变得自私自利。
他根本就不会心疼别人,在许大胜的世界观里,只有享乐和利己主义。
许优优仿佛已经预见了蔡梅花的晚年生活,生下五个孩子,四女一儿。
倘若肯好好抚育教养子女,她原本应该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的。
可惜蔡梅花和世界上千千万万愚昧看重性别的父母一样,只在乎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许大胜。
四个女儿死的死,弃养的弃养,压榨利用的压榨利用。
她的晚年注定是孤独无依,众叛亲离的。
许优优嘲讽的勾起嘴角,正准备出门,突然一股刺鼻的难闻臭味迎面扑来。
她厌恶的捂住抠鼻,看向被随手丢在地上成团的臭袜子,以及许大胜露在外面的臭脚。
许优优强忍着怒意,走到阳台处将所有的门窗打开通风。
冷风刺骨,呼啸的涌进屋子,许大胜和蔡梅花不约而同的相继打了个喷嚏。
蔡梅花被冻的打哆嗦,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大致意思就是嫌许优优小气吝啬。
这间老小区设施不完善,供暖设备老化废弃,原主就这样在这冬冷夏热的老旧出租房里住了七八年。
不为别的,因为地理偏僻设施老化,周边环境跟不上,所以导致房价低廉。
“阿嚏。”蔡梅花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哆哆嗦嗦的裹紧身上的衣服,睡意朦胧时看见许念娣那死丫头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她睡意全无,咕噜一下爬起来,“你疯了?这死丫头,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吗?你是想冻死我们娘俩?”
许优优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直接拎包换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忽视蔡梅花在身后骂骂咧咧。
“冻死了,烦死了,睡个觉也不让人睡安生。”许大胜气鼓鼓的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毛毯里。
蔡梅花一听宝贝儿子喊冷,顾不上光着脚就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跑着去关
阳台门窗。
另一边——
王利在久来县城到处溜达,他先去了平时许大胜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常去的几家网吧KTV等娱乐场所。
溜达了一圈,那些老板都声称有一段时间没见许大胜二狗子他们了。
王利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在镇上经常能见到喝的烂醉如泥的许大胜等人。
直到老同学许念娣打来电话后自己才发现,那些人竟然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全都没了下落。
这群游手好闲的人大多二三十,除了许大胜有家,其他人常年在外吃吃喝喝不着家。
有钱的时候住网吧住旅馆,没钱的时候连大街也都能睡。
难不成是真的出事了?所以许大胜才会和他老母亲连夜卷着铺盖去城里投奔许念娣?
王利想的入迷,一时间没看路,直愣愣的撞了对面几个壮汉。
他反应过来立刻道歉,其中几个人眼看着就要恼火,为首的拦下,“算了,找许大胜那个孙子要紧。”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王利下意识的向他们投去探究好奇的目光。
他的反应太过反常,引起了为首壮汉的注意。
“你认识我刚说的人?”他眯起眼睛打量王利。
王利生怕自己说错话,心虚的摇摇头,“我不认识许大胜。”
对面几个人乐了,王利才发觉自己竟然脱口而出许大胜的名字。
正常人听到陌生人的名字不可能留心记下,而且下意识的否认和这人的关系。
他自爆了……
为首的人很快就没了耐心,他强健肌肉的胳膊搭在了王利瘦弱的小身板上。
“王老板,我还去过你家熟食店买过东西。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王利一哆嗦,他们真的认识自己。
自己初中毕业后就在县城上开了间熟食店,卖些下酒菜和熟食之类的。
生意还算过的去,几年下来他都能在县城上买了个小房子。
这群来者不善的壮汉他也认得,他们是虎哥手底下的人。
王利被吓得不敢出声,哆哆嗦嗦的转移话题,“大哥,下次再去我家小店给您和兄弟们免费。”
为首的人笑着摇摇头,手上却不自觉的加重力气,王利感觉自己的脖颈快要被人捏断了。
“说,你是不是知道许大胜在哪?你知道的,哥几个下手没轻没重,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王利吃痛的吆喝,“我说我说,我认识他。”
那壮汉松手了,他嗤之以鼻,“早些说就不用受这些皮
肉之苦了,说他在哪!”
“我认识他姐姐,我和他姐是初中老同学。其实我也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
王利留了个心眼,他没明说许大胜去了京都投奔他姐了,想旁敲侧击的从这群人嘴里打探消息。
“你也打听他的下落?”
对方显然是感兴趣了,为首的人幸灾乐祸的问道,“怎么?他也欠了你钱跑了?”
王利先是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他欠大哥你的钱了?”
“这龟孙小子欠了我大哥三十万,现在利滚利还在涨,我们把他身边那些兄弟都绑了,但是没一个人知道这狗东西躲哪去了。”
三十万?!王利吓得不敢说话了,原来老同学许念娣昨天夜里和自己打电话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要第一时间和我们说,倘若你有心包庇…”后面的话那个人不再说下去了,只是他身后的那些壮汉都把拳头捏的嘎吱嘎吱作响。
王利吓得赶紧应下,毕竟他也只是个卖熟食的,也没什么家庭背景。
要是得罪了地头蛇虎哥,别说继续开店,很有可能在县城都混不下去。
那群人继续向前找,有几个壮汉经过的时候故意的用肩膀撞他。
王利也不敢吭声,等他们走远后才小跑着回到熟食店,他老爹正给买肉的顾客称重。
店里忙的不可开交,生意好的很,王老爹刚要喊王利帮忙,只见他突然发疯一样跑去了后厨。
王利深呼吸几口气,把电话打给了许念娣。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他紧张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的许大胜竟然敢问地头蛇虎哥借高利贷,利滚利都到了三十万。
他要把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老同学许念娣。
电话响起第四通的时候被人接起,话筒里响起许念娣疲倦的声音。
她开了一天的会,连饭都顾不上吃,公司最近财务部被抽到核查报表,她专业就是金融管理,每天都要看无数的报表和发票。
听见许念娣疲倦的声音低沉沙哑,这让王利瞬间犹豫了。
许大胜一直都是游手好闲,但出手很是大方,这都得益于有个在京都工作的姐姐定期寄回生活费。
昨天老同学许念娣在电话里也不止一次的提过在大城市生活工作压力很大,许大胜欠了三十万的高利贷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王利犹豫了。
许念娣撕开膏药极其熟练的贴
在脖颈处,不停的冲着电话喊道,“喂?你好……是王利吗?”
“是我。”王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如实告诉许念娣,毕竟她要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能一直被瞒在鼓里。
“我上街去打听了,许多商铺老板都不清楚许大胜去哪了。和他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们。”
“只是…我遇到了虎哥手底下的人。虎哥你不认识吧?他是我们这的地头蛇,这两年势力范围又扩大了些。”
“主要经营几家娱乐场所,手底下一大帮兄弟,但是主要营生的还是放债,利滚利的那种私债。”
“他手底下的人正到处找你弟弟,听说他是借了虎哥三十万高利贷。现在利息还在涨,你弟身边那些人都在虎哥手里。”
王利一口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电话那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还以为老同学许念娣是被吓到了,毕竟自己一开始听说许大胜欠了虎哥几十万的高利贷也被吓了一跳。
更何况是安静内敛的许念娣,她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王利刚打算开口安慰许念娣,电话里却传来许优优急切的声音,“那你告诉他们许大胜在京都了吗?”
王利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没有!我一点也没透露他在你那!如果被这群人知道了许大胜的下落,他们一定会追到京都的,倒时候肯定会连累你!”
许优优原本就是想借着王利将许大胜的行踪消息散布出去。
但她没想到王利竟然瞒住了许大胜的行踪消息,最让她吃惊诧异的是——王利瞒住不是为了许大胜,而是担心自己会被要债的找上门。
她一下子联想到原主上一世被许大胜出卖给那群放债的人。
因为许大胜自私自利胆小怕事,所以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债务推给了原主。
而此刻一个将近十几年没联系的初中同学,竟然会比亲生母亲和亲弟弟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许优优觉得又感动有心酸,她觉得这对比下来真是个笑话。
她捏紧手机,声音都在发颤,“王利,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你说!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去找到虎哥,告诉他许大胜在京都躲债的。”
王利没想到她竟然是请自己帮忙暴露许大胜的行踪,他还以为是要自己保密。
“我不怕放债的因此找上我,这些年我几乎被蔡梅花母子勒索放没有一点点储蓄。我没钱替许大胜还债。”
“他们现在和我挤在几十平的出租房,房租马上到期,我每天下班回家后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这样的生活我过够了。”
记忆里沉默寡言的许念娣说了许多话,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和不满倾泻而出。
王利被震撼到了,他始终保持一开始拿手机的姿势,手臂麻了都没察觉到。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不告诉他们许大胜下落的,我很感谢你。可是比起来让他躲躲藏藏,我更想结束这种日子。我过够了被他们吸血的人生。”
许优优一开始只是想卖惨博取王利的同情,但她没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替原主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好,我替你去说!”王利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强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
——
王利一路小跑到街角的台球吧,这也是虎哥手里的产业。
他刚进门就吸引了许多赤裸上身壮汉的目光,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
王利是跑过来的,他出了一身汗,这会被人死死的盯着更有些呼吸困难。
“你找我?”
一股粗犷的声音从头顶上天花板上传来,王利寻声望去,二楼一个穿着黑色汗衫的白胖子拿着台球杆站在那看着他。
“虎哥,找到许大胜那小子了。”
这句话几乎是点燃剂,房间静谧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的壮汉都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下午遇见的熟人头领附在虎哥耳旁低语了几句。
虎哥把手里的台球杆扔给旁边的人,“上来说话。”
王利迈着灌了铅的腿一步步的爬上二楼,竭力控制自己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到手脚发软。
“你说你知道许大胜那小子在哪?”
“嗯,他和他娘躲去了京都。”王利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躲在他姐的出租房里。”
周围的人互相递了个眼神,虎哥冷哼一声,“这消息准吗?要是让我弟兄们白跑一趟,你知道下场的吧?”
王利连连点头,忙不随的应道“准,这是他姐亲口说的!”
虎哥来了兴趣,“早就听说许大胜那小子有个有出息的姐,这钱他姐准备还?”
王利心里咯噔一声,他最不想让这烂事和自己老同学许念娣扯上关系,但像虎哥这种人才不在乎什么连累不连累。
他们这种人只会不择手段的连本带利的把钱收回。
“我们大哥问你话的,许大胜那小子不是到处宣扬他姐多有钱吗?这钱他姐能还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