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原本闭着眼的人,将眼皮微微掀开,冷硬如刀的眸光,朝元今歌扫了过来。
元今歌当即打了一个寒颤,悄悄往马车角落中缩了过去。
此后的几个时辰,元今歌一直都默不作声,唯恐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会被林振邦直接抹了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帅,前方有个茶摊子,咱们要不要歇歇?”
“嗯。”
林振邦应了一声,掀帘下车时,冲着元今歌瞥了一眼,眸底尽是威胁之意。
元今歌坐在角落中,等马车外的脚步声走远后,她眸光一亮,艰难的站起身,将头从帘子外探了出去。
马车停在了一处荒郊野外,周围并没有路过的行人。
元今歌有些失望,动了动被捆住的双手,发现挣脱不开后,她眉头顿时皱紧。
这可能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元今歌坐回马车中,将被捆在身后的手努力往上抬,同时脑袋朝后仰去。
快了!就差一点了!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元今歌心中有些发慌,指尖猛一用力,终于将发顶的一根簪子拔了下来。
紧接着,她背过
身,努力将手往窗子外探出去。
“你在做什么!”厉喝声,骤然传入耳中。
下一瞬,一道冷风随着掀开的马车帘刮了进来,元今歌只觉得眼前暗了暗,随即脖子便被人掐住了。
林振邦脸色戾气横生,掐着她的手背上青筋崩出。
“我……没有……”
元今歌艰难的喘息,眼前一阵眩晕,感觉自己下一刻便要被死在这里了,那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顺着后脊背蔓延了上来。
“林帅,找到了一根簪子。”
林振邦的属下在马车外禀报,同时将簪子递了进来。
他只瞥了一眼,手中力道瞬间松开,元今歌如被扔回水中的鱼一般,粗喘了好几口气后,滑坐在地上。
原本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了一劫,可下一瞬,她便被拽着领口提了起来,林振邦面色阴沉,用簪子尖锐的那一头,抵在她的手背上。
嗜血的声音,恍若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想给龙非绝留下记号?”他冷笑着,指尖猛一用力,簪子立即扎入她手背半寸。
元今歌双眸瞬间睁大,面色惨白一片,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砸落。
她回过头,狠狠的朝着身后的人瞪去,同时死死咬住
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若再搞小动作,老夫就剁了你这双手!”
话落,林振邦收回手,将元今歌扔回角落之中,“继续赶路!”
……
将近半个月,元今歌都在马车上度过,手臂上的绳子也没有被解开过,就连吃饭,都是由林振邦亲自喂到嘴里。
元今歌开始还对林振邦格外戒备,可时间长了便明白过来,自己是他要挟龙非绝的利器,他绝不会要她的命的。
可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也不会在意,所以元今歌也学乖了,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不去招惹林振邦。
半个月后,马车终于在一处峡谷停下。
林振邦眸底满是兴奋神色,“咱们到地方了!你是不是很惦记龙非绝,放心,过不了几日,你就能见着他了!”
闻言,元今歌眉心拧起,被拉扯着下了马车。
抬眸扫过周遭,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到了一处军营之中,而且周围风景舒旷,明明已是春日,可刮来的风却依旧很是刺骨。
这是,北境!
意识到这一点,元今歌心头顿时一紧,再看向周围那些士兵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诧异之色。
而那些士兵看向她时,同样面色不善。
“林帅!龙非绝的大军——”
忽的,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听到龙非绝的名字时,元今歌瞬间转身,朝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兵正下马,看样子是前去打探消息的传令兵。
她脚步微顿,想要听清楚些,可负责押送她的士兵面色顿时凌厉,朝她后背推搡了一下,将她推入了一顶营帐之中。
紧接着,帐帘被放下,连同声音一并被隔绝在外。
……
百里之外,几十顶营帐相隔而立。
位于正中央的营帐之中,一身玄羽铠甲的龙非绝,正面色冷沉的坐在软塌之上。
立在下首的罗旸,面色很是难看。
“林振邦那狗东西!竟然用王妃,要挟王爷,属下这就去将王妃抢回来!”
话音落地,一旁的其他将领纷纷附和着,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龙非绝默不作声,等他们吵完后,才挥了挥手,哑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没有人,比他更担心元今歌,可眼下两军对战,他更不能被情绪裹挟。
几个将领离开后,龙非绝身形微晃,靠在了软垫上,正想喘口气,忽的帐帘外,有士兵回禀。
“殿下,林振邦派人送了信来!”
“拿
进来!”
他登时绷直身体,从进来的士兵手中接过信。
果真便见信上的,是林振邦的亲笔。信中言明要与他和谈,时间定在今日傍晚。
龙非绝冷嗤一声,绕到案几后快速写了一个准字,将信折叠好后,交给了跪在下首的士兵。
待士兵离开,龙非绝眉峰凌厉,大步走出营帐,冲着远处的山林之中,吹了一个口哨。
随着口哨声响起,一道白色的影子如旋风般由远及近,不多时便伏在了龙非绝脚下。
他蹲下身,边揉着银狼的脖子,边低声道:“她就在林振邦营帐之中,今日傍晚我同林振邦和谈,你只需潜入军营,探明她在何处便好。”
“嗷呜!”
银狼嚎叫一声,仰着脖颈在龙非绝腿上蹭了蹭,随即转身快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晚霞四起,将整个山谷染出一层酡红。
极狭的山谷左右两侧,断崖高耸,前后严阵以待的士兵,将中间的凹陷之地团团包围在其中。
龙非绝站在断崖之下,冷沉的眸光静静盯着不远处,正从士兵之后走出的一匹黑马。
离得近了,黑马上的人才翻身下来,腰侧的亮柄弯刀,在日暮余辉之中,映出几分阴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