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关上，苏千雾狠狠用自己的身体撞了几下却没能撞开。哐哐两声，门板落下细碎的灰尘。
她试图再度爬上院子的围墙时却忽然狼狈的滚了下来。
“苏千雾！”蒋鹏池焦急的上前将他扶起来。
苏千雾的手上面扎了两片玻璃，每一片都是贯穿手心的强度。女人强忍着疼痛喘着粗气将两片玻璃拔了出来，透明锋利的玻璃片上是黏连的鲜血。看得旁边的蒋鹏池龇牙咧嘴。
他断了只手差点死掉，苏千雾手变成这样坑都不带吭一声的。
“牛炫明要对张秋柔动手……我们中计了。牛炫明只要杀掉张秋柔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大姐，从刚刚开始你说话就莫名其妙的。”蒋鹏池听不懂。
“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横石村里真正的活人是谁？你不会还以为是张秋柔的小女儿晴晴吧？”苏千雾给了蒋鹏池后脑勺一个巴掌，干脆利落。
蒋鹏池嗷一声，“你的意思是张秋柔还活着？”
晴晴的尸体他们都已经见到了，如果还有一个活人的话，就只能是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的张秋柔.
“张秋柔不仅还活着，她还是唯一一个能告诉我们离开这
里路的人。”苏千雾眼中满是凝重，“张秋柔死了，一切就都完了。”
……
两人被困在牛炫明家的时候，已经有一道身影顺着一条阴暗的小巷回到了张秋柔的超市门口。
张秋柔正站在超市前面，即使是按照现代的审美标准，张秋柔依旧是好看的那一种。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虽然岁月在眼角留下了细细的纹路但依旧不减风韵。
那一身朴素简单地麻布衣服干干净净，张秋柔抬头看着牛炫明所在的方向，一双饱经沧桑的美眸半阖。
“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要是不杀了我，怎么和我长相守呢。”
张秋柔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说给别人听，她直直的望着空中——牛炫明所在的位置。
就好像能看见鬼。
她和她的丈夫都是知识分子，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家都在横石村才选择回到这里。落叶归根，总要回家感恩。
本想着丈夫带着钱出去做一番大事能够回来带动村里，没想到丈夫死在外面，自己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牛炫明，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有丈夫的。你就算为了我杀了全村的人又怎么样，得不到的依旧得不到。”
更冷了，风吹起张秋柔的头发
。
“那场大火算我张秋柔时运不济，我隐约记得我们这样对峙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的日子你当真想过下去吗？”
牛炫明不应，但也没有现身杀她。张秋柔知道牛炫明就在附近。
“牛炫明，你说话。”
张秋柔在原地叫了几声却没有说话，等来的不是牛炫明，而是另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
貅站在张秋柔面前，冰冷的脸让张秋柔一愣。
“你……你是哪里来的野鬼？”
张秋柔看着貅，有几分瑟缩。
“我不是哪里来的野鬼，我可以杀生，也可以超度。一切随我心愿。”貅开口道，“你已经见过无数个我。现在我要你为我指一条离开这里的路。”
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令张秋柔瑟瑟发抖。她打消了准备与对方谈条件的想法，如实将离开的路说了出来。
“顺着超市左边第二条小路一路走到头，然后左拐。最后在路尽头的分岔路第三条，男左女右。”
貅点点头，转身离开，“如果你们想脱离循环，就为那个女孩开路。她是拯救所有人的希望。”
希望？就凭那个女人？
张秋柔冷笑一声。
这大山，这横石村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她早就是被抛弃的人了。
貅走后张
秋柔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牛炫明了，等她寻找到的时候牛炫明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曾经的恶鬼身体透明，几乎一碰就散。
牛炫明依旧想杀了张秋柔，他像一头野兽嘶吼着冰冷恐怖的脸，但是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张秋柔看出对方的窘境，也知道镇压横石村的恶鬼终于消失了。她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手指穿了过去。
“牛炫明，我知道你喜欢我。但喜欢和在一起是两码事。你是村口的屠夫，我是个欠债的寡妇，我们终究是两条路。你不必强迫我……”
牛炫明哼哧哼哧的动了几下，狰狞的身体上依旧可以见到当年健壮的影子。
“……张秋柔，俺娘跟俺说过，找媳妇就像挑猪仔。不是看肥不肥壮不壮，是你一眼看上去喜欢了，这头猪仔一定就壮壮的。”
张秋柔笑了，“你娘说的对。”
“俺喜欢的猪仔从来都是抗回家里去，他们要动俺的猪仔，俺肯定要让他们知道横石村牛老三的名号。”
张秋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温柔地点点头，“牛炫明，你是横石村最棒的屠夫。如果你能投胎，帮我照顾好晴晴，我随后就到。”
“……张秋柔，你能不能不要你男人了
。”牛炫明眼巴巴的看着张秋柔。
恶鬼即死，其言也善。
“不行，我早就跟我男人说了，我要下去找他。”
“那你能不能来找找俺。”牛炫明的表情开始扭曲，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
当初为了救张秋柔任由晴晴被大火烧死的时候，他没哭。为了张秋柔亲手砍掉村子里百余号人的头颅的时候，他也没哭。
拿着屠刀的手砍头剁肉抖都没抖一下，现在却抖得像个筛子。
张秋柔点点头，“我一定去找你。”
牛炫明没有说话。张秋柔再次伸手的时候他就像一触即碎的粉末，轻轻拂动就碎了。
随着牛炫明彻底消失，村子里近百个孤魂野鬼也终于肯露头。
周围桀桀的笑声接连不断，张秋柔身后迅速有东西围绕过来。
一个，两个……所有的影子都没有头。
“我造的孽，我来还。从此之后就与横石村两清了。”
一把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其中扭曲着无头身影。张秋柔淡然坐在烈火中，手里抱着带有尸臭味的红色毛衣。
“晴晴……下辈子妈妈一定陪你长大。”
“晴晴哟晴晴你快快长大……”
“离开村子哟离开家……”
“变成飞鸟高飞吧，别再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