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外的光能看到画中的小男孩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苏千雾。
在男孩的手里抱着一个头颅,头颅异常干净。如果不是头颅的舌头垂的很长苏千雾几乎以为那是一个玩具脑袋。
而男孩怀里的那个头颅苏千雾也认识,是当初抱着男孩的那个妇人。
背后发毛,苏千雾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这个小男孩跟我有点像。”伊卡尔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可惜家庭并不幸福。”
男人指着小男孩怀里的那个头颅,“你看这个女人的舌头,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勒死,然后又活活把头勒断的。”
苏千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在地下的时候见到的那些被绳子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骷髅。
到了大厅就没有地毯了,蓝且安的去向也不得而知。苏千雾走到那个敞开一条缝隙大门面前用力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
缝隙很小,苏千雾透过缝隙向外面看去,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伊卡尔也走上前来推了推这扇门,以失败告终。
“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或者更多的人。”男人耸耸肩。
“又或许我们只缺少一个涅巴利安。”苏千雾打趣儿。
那个大块头的男人一看就力气很大。
苏千雾走到墙边摘下了一把西式刺刀。刺刀表面的灰尘很重,她用自己泥泞的袖子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在空中挥舞,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那把折叠小刀之前慌乱之中被留在了那个镜子房间,现在刚好换一把趁手的武器。
少女脸上有一道伤口,伤口表面的血液已经干涸。手拿刺刀的模样风姿卓越,就像是战争画里走出来的女士官。
伊卡尔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我们上楼去看看,楼上应该有阳台。”苏千雾拿着刀说。
两个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旁边摆放的烛台有的燃烧有的熄灭,走廊里时明时暗。
在走廊上也挂着一幅幅油画,只不过比起地下和大厅里挂着的画来说,这些画明显在色彩和笔迹上面粗糙了很多。
这像是一个小孩子低劣的涂抹,只能勉强从上面辨认出一些图块。
可调查性极低。
苏千雾看见有一幅画上贴着一条又一条被撕的破碎的东西。白
色的,垂下来,上面还有复杂的手工蕾丝。
断面凹凸不平,应该是连剪断带撕扯弄烂的布料。
苏千雾动手将这幅画上粘的白色蕾丝布条扯下来。这后面画的竟然是教堂,高耸的天花板,阳光被彩色玻璃分割成各种颜色,投射在地上。
画面中的牧师手里举着一本白色的书,那本书被刀片刮的破碎,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
【Are/you/willing/to/kill/her?(你愿意杀了她吗)】
令人胆战心惊,并且凭借字迹氧化的程度,苏千雾几乎可以肯定这行字是用血写的出来的。
苏千雾在查看这幅画的时候伊卡尔并不在旁边,他走到前面去推开门查看房间里面。
“嘿,苏小姐。不如过来看看这间房间?”
“哦,好,来了。”
苏千雾回过神来,向伊卡尔走去。
伊卡尔率先一步进入了房间,苏千雾准备跟进去的时候忽然余光扫到了一个影子。
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任何光影的细微变化都会尤为明显。
她立刻敏感的转头,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高高的窗户,除了装饰性的壁画之外什么都没有。窗户外的光透过来,如同胶质。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苏千雾皱着眉回过头,耳边骤然响起一个空灵的童音。
【Mom/and/Dad/came/home……】
声音带着彻骨的冰冷,尾音拉的很长,让苏千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声音用英文唱着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谣:
【爸爸和妈妈回到了家/
我杀了爸爸/
我吃了妈妈/
我躲在餐桌底下/
把他们的头颅埋葬/
……】
苏千雾再次回头向旁边看去,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走廊尽头已经多了一个布娃娃。
离得太远看不清,苏千雾走近将布娃娃捡了起来。
耳边的童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手中的布娃娃恰巧缺了一个脑袋。并且破破烂烂,身上有好几处破了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
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苏千雾转身看向了旁边的房间。
走廊尽头的这间房间的门虚掩着,就像在邀请苏千雾进去一样。门把手已经生锈,门板上有几道令人心惊的抓痕。
苏千雾鬼使神差的上前拉开了这
扇门。
门里面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厚重且珍贵的地毯。窗户宽大且明亮,并且连接着一个小小的窗台。
苏千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蓝且安。
女孩依旧穿着得体,对比苏千雾,因为在地下那间镜子屋里遭受的一切而狼狈不堪。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蓝且安。
蓝且安还没有意识到身后来人了,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什么东西。
苏千雾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高高的抬起了手里的刺刀。
就在这时,蓝且安忽然开口流畅且富有感情的读起了几个句子:
【没有人真正的爱我
他们只是希望我做他们想做的事
他们将我推入深渊
把我当成可以达到目的的工具
打我骂我讽刺我
我从来不配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我只是一个真正的“傀儡”】
苏千雾手一颤,心脏瞬间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跪在地上。
蓝且安也因此发现了异常,立刻转过身。当她看到苏千雾手里的刀时睁大眼睛,抱紧手里的书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苏、苏千雾——你是怎么活着来到这里的!?……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蓝且安像是疯了一样失声尖叫,完全没有当初苏千雾刚刚见到她时像小兔子一样乖巧的模样。
苏千雾勾唇笑了,
“蓝且安,看来你对这个游戏的规则很清楚,甚至连寻找线索都比我们要快那么多。”
蓝且安听到苏千雾开口说话了,才确定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幻觉。她松了口气,语气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苏千雾,京都苏家的唯一继承人,苏家大小姐。我早有耳闻,仰慕已久。”
苏千雾将刀尖对准蓝且安。
蓝家和苏家各自在京都撑起半边天,这是资本圈都有所耳闻的。蓝且安想要借这次游戏的机会取了她的命,也是为自己日后继承家产清除障碍。
自己早应该想到的,即使蓝且安只是个小姑娘又如何,资本家的女儿从来不会有什么善心。
所以在游戏里死亡在现实中也会真正的死亡。蓝且安比她知道的更多。
“苏千雾,你不是想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手里的这本书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蓝且安掷地有声,“如果你现在杀了我,
我就把这本书扔出去,我们谁也别想跑。”
少女眼中满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厉和恶毒,蓝且安高高的扬起手里的书,将手伸到阳台的石头围墙外面。
苏千雾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是唯一的,谁又知道蓝且安有没有在说谎。
她把手里的刀放下,看着蓝且安。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蓝且安笑了。
“你现在走到床边去,让我离开这里。不然我们一起完蛋,哈哈哈哈……可不可笑,京都的两大家族竟然同时失去了继承人,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蓝且安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疯了。
苏千雾只能按照她说的来。床边距离门口有相当远一段距离,她不可能来得及阻止蓝且安。
蓝且安就这么抱着那本书,光明正大的从苏千雾眼皮子底下离开了。临走之前苏千雾甚至听到蓝且安反锁了房门。
苏千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
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
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张床华丽且柔软,但是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床上面落满了灰尘。
苏千雾掀开厚重的被子,没想到在下面竟然藏着那个玩具娃娃丢失的头。
娃娃拼在一起,是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男孩。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还挺可爱的。
她将娃娃拼合在一起,放在了床上。
一转身,房间的镜子里有一个黑白色的影子正在死死盯着苏千雾。影子的眼睛黑暗且空洞,浑身上下像燃烧着灰色的火。
苏千雾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冷静过后,她发现这个鬼影好像并不是在看着她——而是她身后床上的布娃娃。
也是……根据这个鬼影的身高来看,对方大概也是个小男孩。
苏千雾小心翼翼的拿起布娃娃递到镜子前,“……这是你的东西吗?”
对方没有说话,苏千雾就把这个玩具留在了镜子前面。
镜子哗啦一声碎了。
苏千雾向后退了一步防止那些碎片扎伤自己。
她皱眉,无法理解那个影子刚刚的行为。
现在她需要想个办法离开房间,正如她刚开始来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
简单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房间里有一排柜子和几个简单的沙发。苏千雾仔仔细细
打开了每个柜子的抽屉,都是一些没用的小玩意儿。
她最后甚至连地毯下面都翻了个遍,但是,丝毫没有线索。
没有道理这个房间是只能进不能出的,一定有线索……许只是被自己遗漏了。
在一番调查无果之后,苏千雾重新将线投向了镜子。
镜子……镜子里的影子。
镜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碎掉。
苏千雾走到破碎的镜子旁边蹲下,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
刚刚破碎的镜子落在地上,看似没有规律,但实际上所有镜子碎片的一个角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苏千雾抬头顺着那些尖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自己刚刚已经彻彻底底调查过一遍的桌子。
桌子好好的放在那里,根本不像会突然蹦出新线索的样子。
但是唯一的路在这里,苏千雾不得不走。她那个性子上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桌子。
这下她发现有地方不太一样——
桌子的抽屉……左边从上往下第二个抽屉明显比其他抽屉要短一截。而却又根本没有理由去这样设计。
苏千雾放下手里的刀把桌子往外拉了拉。果然从桌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的位置很低,苏千雾只能蹲下把自己挤进狭小的空间里想要把暗格打开。然而不蹲不要紧,一蹲下视角降低,苏千雾就看到了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事情——
在桌子的下方,桌板上,有一张被钉子撑开钉在上面的人的脸皮。
苏千雾闭上眼睛缓了缓,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消化看到的一切。
这张脸皮明显已经很久了,周围的纹路都已经老化。如果不是因为五官的位置和眉毛,或许苏千雾都不敢辨认这是一张人的皮。
都可以想象到这张脸死前狰狞的姿态。
没有再浪费时间,苏千雾打开抽屉的暗格,里面是一把钥匙。
她站起来走到门面前顺利的打开了门。
比起其他的密室来说这里有些太顺利了……以至于苏千雾临走之前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房间一切如常……除了床边凹陷的那一块。
……?
苏千雾有些不确定的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柔软的床垫确确实实往下凹陷了一块,就像有人正坐在那里……并且假设有人坐在那里,那么他面对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