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复杂陌生的情绪。
难道,这就是穿书中的见色起意?凭空生出的念头让她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逃跑似的出了房间。
“嫂嫂!”
就在两只小人再次准备头脑风暴时,一道脆生生的小奶音骤然响起。
周窈下意识抬眸,迎面对上小香香纯真的月牙眼。
一瞬间,小女娃那双天真又明亮的眼眸,仿佛映出她深藏的内心。
“嫂嫂你生病了吗?”小香香担忧的跑上前。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只见换好衣服的陆妄,手里抱着一床竹席从房间里走出来。
周窈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听见小香香奶声奶气道:“大哥,嫂嫂生病了,脸蛋红红的。”
周窈:“……”漏风小棉袄又一次上线了吗?!
陆妄脚步一顿,漆黑的眼眸不受控制地看过去。
皎洁月光下,娇艳欲滴的脸颊恰似五月盛开的海棠,莹白的肌肤吹破可弹。那一截纤细的雪颈,比地里头的棉花还要白上几分。
陆妄心底猛地烧起一把火来,喉结上下咽动,涩声说出一句:“早点休息。”
“你去哪里睡?”周窈一下忘了尴尬,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整个人恨不得原地抠出两室一厅立即消失。自作孽,不可活!
半晌绞尽脑汁,憋出一句:“总睡晒谷场不好。”
周窈垂着头,小小的呼出口气。迎面一道视线仿佛要将她看穿,此时,她一眼也不敢往陆妄身上看。
一定是单身太久产生了错觉!周窈,你可是纵览娱乐圈万千美男的资深颜狗,清醒一点!
就在周窈调整表情时,一道脆生生的小奶音响起。
“大哥,嫂嫂,我差点忘了,阿奶喊你们过去说话。”
周窈耳中像是惊雷炸开,她猛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瞪大。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见家长!
……
此时,西屋里。
陆奶奶打发小香香出去传话后,便换上压箱底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黑黢黢的屋子,上着一盏煤油灯。
周窈微微站在陆妄身后,语气破天荒有些羞涩的问好:“陆奶奶好。”
娴静的模样,与讥讽王老太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陆奶奶正坐在床头,上半身直直的靠着土墙,凹陷下去的两只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炯炯有神。
这位生于光绪三十三
年的老太太,虽然经历了丧夫、丧子重重打击,但岁月依旧掩盖不了她骨子里出众的气度。
饱经风霜的面庞上,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貌美。
在周窈礼貌问好的同时,陆奶奶抬起一双眼睛,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过去。
只一眼,老人心底便生出一阵无力感。
这样的美人儿,大杨树村上下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偏偏在陆家如今这副光景下碰上了!
先前听那些人夸周窈生的如何漂亮时,她并不以为意。
后来小香香一个劲儿念着仙女嫂嫂,只当小孙女足不出户,小小年纪没见过多少世面。
直到这一刻,老人才知道穷乡僻壤真飞进一只金凤凰。
是她一叶障目了,总认为,年轻时候跟着老头子走过大江南北,再漂亮也就那样。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绝色!一颦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周窈被陆奶奶这样打量着,浑身有些不自然。她很久没有跟长辈处过,尤其想到这门婚事对陆家而言,并不美好,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陆奶奶暗暗掩住眼底的复杂,一改之前的想法:“既然醒了,就回知青点罢。”
就算她迫切的想给大
孙子成家,见过周窈之后,陆奶奶也知道不成了。
如今陆家就是刀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根本招惹不起这样的美貌。
周窈心底一声咯噔。虽然她一直逃避这门荒诞的婚事,但她并不想离开陆家。
至于为什么,大概同是炮灰相吸。总之,她穿书以后所有的记忆都与陆家绑在一起。
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陆家人,吃到的第一碗饭是陆妄煮的野菜汤……
周窈知道此时老人的拒绝合情合理,可面对陆奶奶的逐客令,她下意识的转头向陆妄看过去。
陆妄狭长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屋檐下背篓里面有草,你去喂下兔子。”
陆奶奶心中一震,她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这分明是……她闭上眼睛,沧桑的脸颊露出几分颓然,“周知青好好想清楚,旺哥儿留下。”
周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脚步沉重的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两小只正你一把我一把青草喂着兔子。
小香香看见周窈,乐颠颠的就跑上前,“嫂嫂,你快来看,兔兔长大了。”
周窈挤出一丝笑容,摸着小香香软趴趴的碎发,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西屋。
月光透过窗口照在陆奶奶的床上,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痛色。
“旺哥儿,起来!”陆奶奶语气沉痛道。
陆妄直直跪在地上,“阿奶,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等回城指标下来,她会走的……”
陆奶奶直接打断他的话,“她是知青,村里有专门的知青点。今晚便算了,明天把她送回知青点去!”
“阿奶,你说过,流言害死人。”陆妄抬起狭长的眼眸,与陆奶奶对视:“她不能回知青点!”
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坚定。
陆奶奶急切道:“是阿奶错了,旺哥儿,你再听阿奶一句话,咱们陆家招惹不起这样的娇花。”
“阿奶。”陆妄垂了眼,倔强的攥紧了双手。
陆奶奶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恳求,她的孙子一向骄傲,哪怕这些年命运多舛,遭受种种欺凌,也不曾低过头。
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女知青,跪在她面前!
陆奶奶悲从中来,眼看着他就要走到他父亲的老路上,眼泪蓄满了眼眶,“旺哥儿,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这是陆奶奶最不愿提起的一件事,然而此时,她却不得不忍着剜心之痛,用它来打消孙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