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抚上额头,似是那是一段让她不想回忆的过往。
又安静了许久,皇后已经收敛了情绪,望着宫识鸢道:“我只有他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你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宫识鸢垂眸,嗓音冷冷清清:“那你便让他忘记他的生母是谁,阻止他和他的亲姐姐相见?”
她看见,皇后眼睛里有什么的东西在跳动,还来不及捕捉便归于平静:“我今后不会在阻止他了,也不会让人对他有用刑的机会,你不要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她听出来,最后一句话已是有些祈求的意思,想来皇后终归是抚养了宫扶清十多年,这些年的教养是不假的,若是将宫扶清带走,确实是有些残忍,再说看皇后的反应,用私刑这件事她也确确实实是不晓得,更何况她如今也没那个能力硬要将宫扶清从皇后身边带走。
生活在一个皇宫里终归是会遇见的,那以后宫扶清遇见皇后时要怎么办?
略微思索了一番,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等我弟弟醒来,看他的决定。”
如今在此回想起来,宫扶清仍然记的清楚,自己醒来的那日,窗外有月
上枝头的明月,是一轮淡黄的月牙,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轻轻的翻过书页的声音,还有瓷杯碰撞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桌旁正在摆弄茶具的宫识鸢,张了张嘴,试着沙哑的叫了一声:“阿姐?”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死寂,宫识鸢猛然放下手中的茶具,抬眼望着宫扶清,看到他睁开的眼睛,宫识鸢眼眶腾的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笑了笑,“让阿姐担心了。”
虽然时隔多年,可宫扶清对那日的细节却记得尤其清楚,宫识鸢脸上的一颦一笑,一个不经意间的挑眉,还有那些只属于宫识鸢的微表情,他都记得清楚,就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夜一般。
有意思的是,当宫识鸢听到他并非是受了私刑时,宫识鸢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精彩,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结结巴巴道:“那,那我还去找皇后了……”说到一半,抬手捂着眼睛:“自己太心急了,这,这以后见到皇后了要怎么办啊。”
付斟时淡淡安抚道:“放心你也见不到皇后几面,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她还是不放心:“那,那要是皇后找
上门来怎么办,皆时在告我污蔑她什么的罪名,那,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付斟时放下手上的书本,看着她:“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不说你是公主,皇后就算怪罪也不会太重,况且,就算她怪罪下来,不是还有我在你千年替你挡着吗?你怕什么?”
宫识鸢愣愣的张开嘴,似是还想说什么,可目光和付斟时的目光对在了一起,她细细想了想,觉得也是,付斟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让皇后娘娘欺负自己。
便放心的点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宫扶清至今没想明白,付斟时为何会对自己的姐姐这般好,而姐姐也无比的相信付斟时,待付斟时的感情,甚是要超过对待自己。
他常常在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被皇后抱走,自己一直在阿姐身边,那事情会不会有变化,付斟时会不会从来没有出现过。
以前他常常在想,但如今一切的问题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阿姐回来。
他疲惫的放下玉佩,抬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直到面皮出现一些晕红,方才停了手。
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他轻皱了皱眉,猜想这么晚了,按
说那些大臣早已经出宫了,那敲门的是谁?
房门又被敲了敲,他出声问:“谁?”没有回话,他又问:“是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外面的寒风涌进来,吹的桌上的烛火晃了晃,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人影。
人影抬脚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大氅,头顶戴着狐狸毛的帽子,露出半张精致的脸。
宫扶清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影,双手紧紧的抓着桌子,一张宣纸被他抓的褶皱。
直到那人缓缓掀开帽子,将脸露出了出来,他心头猛的一颤,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吞了一口口水,轻声道:“阿姐?”
宫识鸢笑了笑:“见到我很意外?”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安了不少,他自己看见的又是幻影,毕竟,那日阿姐被一名男子带着杀出重重包围的禁军,是他亲眼所见。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连忙抬脚向宫识鸢走过去,因是走的太着急,走下台阶时,脚下不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幸而被宫识鸢稳稳接住,笑着说道:“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的还是如此莽撞。”
宫扶清顾
不上其他的,一把将宫识鸢抱在怀里,沙哑着声音道:“我,我以为在也见不到阿姐了。”
宫识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的愣了愣,无奈的笑了笑,抬手轻轻抱住了宫扶清:“你想我时,自然便见的到。”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宫识鸢听着这一声有些怀,松开宫扶清一看,才知道他已经哭了,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盈盈的眼眶里,带着一些可怜巴巴的委屈。
这幅样子,让宫识鸢心头有些发软,从怀里掏出手帕,一面替他擦拭着泪水,一面道:“都是当皇上的人了,怎的还是动不动就哭,若是这幅样子被外人看到了……”
话未说完,又被宫扶清一把抱住,下巴搭在她的老肩头,厚重着鼻音,哭声道:“我不想当饭什么皇上,我只想让阿姐平平安安的,只想让阿姐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宫识鸢有些不忍,轻咬了咬嘴唇道:“说什么胡话呢,如今这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能坐上这皇位,你若是不当皇上,那谁来当?我和母妃都不期望你当皇上,可如今是形势所逼,逼不得已,既然坐上了这个皇位,那便好好对待,切莫不可随心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