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的铺子主卖家禽为主,在她们的院子里养了不少的鸡鸭鹅,还卖一些杂货,但是不多。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见生意极好。
“姑娘快看,那不是小毛儿吗?”春红指着在大伯娘铺子里忙进忙出的小身影。
“还真是那孩子。”顾铮也看到了小毛儿,消瘦的小身板张罗着生意,动作娴熟,应该不是刚做的。
大伯母看见到顾铮她们,放下手中的生意热情的招呼起来:“阿暥媳妇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大伯母您先忙,我过来找二伯母,顺便跟您学学打算盘,您忙好了再说。”顾铮笑道。
小毛儿认得顾铮和春红,过来打了招呼后又去忙别的了。以前那股子活泼劲被沉默所取代,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了父母突然间像是长大了。
“忙的是早上和中午,现在也就是一些零碎的事,不忙。”大伯母招呼着顾铮往里面去,铺子大,隔了两间出来,外面放着卖的东西,里面也铺了货,不过干净清爽。
见里面还有一张床,顾铮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往里走了,都说现代人注重个人隐私,其实这古人对这一块的隐私更重,别说男女大防,像她公婆的屋子,她进去也只能是站在门口处不好再往里走,一般有事都是站在屋外说话的。
“这是小毛儿的床。”说到小毛儿,大伯母一脸的心疼:“这孩子家里穷,父母死后连书也读不起了,族里人就来问我铺子里需不需要人手,让小毛儿过来干活给点工钱,也能养活自己,
我就同意了。”
“小毛儿真可怜。”春红鼻子微酸,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虽然有父有母,可家里穷只好把她卖了,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王庶娘和姑娘,小毛儿却没有这样的贵人。
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盘都买了?”大伯母看到顾铮怀中的算盘笑道:“还准备的挺充分。”
“是婆婆帮我买的。”
大伯母点点头:“算盘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记住口诀,再多运用,很快就能学会。这边有些挤,咱们干脆去你二伯母家,你不是说有事找她吗?”
“是,我想找阿贵堂哥给做个摆件的木座。”顾铮说道。
“阿贵去周员外家做短工,要过一二天才回来。”大伯母说着又往里走。
顾铮和春红这才看到这一头还有个小门,推开后里面是个小天井院子,住着三户人家,其中一户就是沈二伯家。
二伯母正和邻居们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做针钱活,也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的话,高兴的很,余光看到顾铮她们忙起身招呼:“大嫂?阿暥媳妇也来了?快进来坐。”
“这就是你们老四家的媳妇儿啊?那伯爵府的大姑娘?”
“长得真标致。”几位邻居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满是惊艳。
“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见阿暥媳妇儿时,觉得是天仙下凡呢。”二伯母爽朗的笑着说。
顾铮大方打了招呼,邻居们称赞她好看,她也微笑回礼。
沈二伯的家不大,也就是个小居室,除了必须用的家具并没有别的,这些家具的木材虽然都
不值钱,但打造的很精致,想来应该是沈二伯的手艺。
二伯母给她们泡上了糖茶,笑着对沈大伯母说:“大嫂,你可是占了阿暥媳妇的光了,这不,我也给你泡了杯糖茶呢。”
“糖茶我只是在新妇的时候喝过,今天喝着我这心里也年轻了几岁呢。”
几人都笑起来。
顾铮让春红将画的稿图给二伯母,说明了来意。
“这是你画的?”二伯母虽说不会木工活,但丈夫儿子都会,理论还是很足的,一看顾铮这画就知道画得如何:“画的真是好看,这样子还挺特别的。你二伯去外地做工了,他要是看到你这画啊,一定会很喜欢。等阿贵从周员外家回来,到时我让他给你做出来。”
“不急,阿贵堂兄可以慢慢来,还有好些日子呢。”顾铮笑着说,那绣活没有半个月也拿不出来。
沈大伯母拿过顾铮手中的算盘放在桌上,对着二伯母说:“下午啊,我要在你这里教阿铮打算盘。”
“好,那你教着,我出去和邻居们做针线活了。”二伯母说着走了出去。
顾铮拉着春红也坐了下来:“春红,你和我一起跟大伯母学。”
“是。”
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认真。屋内除了教的声音就是算盘‘的笃的’的声音。
当二伯母再次进来时,顾铮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
“学的怎么样?”二伯母问道。
“口诀都记住了。”顾铮开心的说。
“阿暥科举是榜六,又有端王爷常识,以后大小也肯定是个官。你学这个没什么用。”
沈二伯母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添了热茶。
顾铮笑着说:“就算没什么用,我也想学,看着大伯母打算盘很有趣。”
大伯母亦笑道:“喜欢就学,学着没坏处。我们都等着阿暥殿试那天,到时获得皇上赏识,以阿暥的能力以后肯定是个大官,那时,连带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几人边说着已经来到了铺子,傍晚时分,买东西的人又多了起来,小毛儿一个人也不见慌乱,甚至游刃有余,一边跟算着斤两拨着算盘,一边又将鸡鸭从笼子里拿出来称斤卖。
“小毛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会什么。”大伯母感叹着道。
“沈暥哥哥。”小毛儿突然朝门口喊了声。
众人望去,就见沈暥正朝这边走来,身影挺拔,神色淡淡,眉眼之间的清冷在见到熟识的亲人时变得温润,朝两长辈打了招呼后目光落在顾铮身上:“天色渐晚,我来接娘子回家。”
顾铮没想沈暥会来接她,有人记挂的感觉真是不错。
周围吹烟袅袅,偶有饭香传来。
沈暥走路的步伐稳重不快,顾铮跟着也不累,不过这样的走路是不是太生疏了呢?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了。
此时,沈暥脚步微钝了下,低头看着手掌中突然伸进来的小手,清冷视线落在妻子脸上。
“相公。”顾铮抬头甜甜一笑:“我手冷。”
沈暥收回视线,握紧了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轻嗯了声道:“是挺冷的。”
身后跟着的春红看到姑娘和姑爷手拉着手回家,捂着嘴偷笑。
一个
下午的时间,顾铮拨算盘也算是拨的有模有样的,因此晚饭过后就拿过沈暥的帐本开始练手,在口诀的帮助下,配着这‘的笃的’的声,竟有种在敲键盘的错觉。更重要的是,用算盘做加减,手动脑动,感觉比计算器还灵活。
沈母,沈父,春红在后院烤着番薯取着暖,后院就在顾铮沈暥寝屋的后面,因此这拨算盘的声音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真没想到阿铮这么用功。”沈母知道儿媳妇是个上进的人,这样努力倒是有些意外。
春红在旁点点头:“姑娘自嫁给姑爷后,不仅跟着沈大娘打理家务,还努力看书识字,学打算盘管帐,这些全是姑爷的功劳。”以前的姑娘最讨厌识字,家主给的铺子也肯定是交给庶娘打下,压根就不会想着去学,现在变得这般好学,又是成亲之后才开始的,春红自然将功劳都归在沈暥身上。
“原来儿媳妇这么喜欢阿暥啊。”沈父高兴的眼晴都笑成一条缝。
沈母用火钳把碳火中的番薯翻了个面,见烤的差不多了,对着春红说:“去把阿铮和阿暥叫来吃番薯了。”
“是。”春红蹦蹦跳跳的走了。
看着春红那孩子气的动作,沈母素来清淡的眼眸中尽是笑意:“自从阿铮嫁进了咱们家,这心情每天都觉得挺不错。”
“是啊。”
当顾铮和沈暥进后院时,沈父已将烤熟的番薯都拿了出来放在地上凉着,那灶窝里放了木柴在烧着,暖和极了。
一家人烤着火吃着烤番薯和乐融融的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