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雷吉诺德的事被玄门联盟一力包揽下去,君辞坐在院子里,竟是少有的无所事事。
也不是真的无事。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洛祈,对方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幽怨之气,把专心侍弄花草的女魃注意力都分过来了一点。
“那个……”君辞开口。
“我想静静。”洛祈木着脸,脚边还有没有放回去的行李箱。
自从发现外公可能没死之后,洛祈连夜收拾包袱回家去找他妈求证。
事实证明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爸妈面对他的逼问,最终抵抗无效,承认他外公没死的事实。
用他妈的话来说,他外公因为外婆的死打击太大,从而加入邪丨教,妄图复活他外婆,他爸妈劝解无数次,老头子依旧倔,最后不惜以绝食抗议。
他妈一气之下,扭头就举报了他加入的那个邪丨教组织。
结果不言而喻,邪丨教组织被抓,鉴于他外公没做什么实质性犯罪的事,加上年纪大了,又事出有因,警察把他教育了一遍,见他表现良好真心悔过,就把他拘留几天就放了。
那之后,老头子很是安分了一阵子。
然而没过多久,他爸妈又发现老头子鬼鬼祟祟,便偷偷摸摸地跟踪
调查,发现那个邪丨教组织又死灰复燃,老头子还没死心。
他妈气得差点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结果还没付诸行动,老头子就来了个更绝的,他直接死遁了。
还是装病死遁。
起初他妈不知道实情,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直到后来有一个邪丨教成员被抓,才供出了实情。
但那个时候老头子已经成为组织的骨干力量,行踪成谜,警方连个人影子都没找着。
这次洛祈带了外公的消息回去,本以为他妈会立即投入到找外公的事情中,没想到父母的反应都非常平淡,他妈甚至劝他就当外公已经死了,极其佛系。
洛祈怀疑他妈已经对外公彻底失望。
此次回去一趟,洛祈除了确定外公真的没死外,还确定他爸妈真的只是普通人,就连他外公也是普通人。
所以这个一体双魂,他们还是不信。
洛祈很颓废,任谁知道小时候慈祥和蔼的外公走入歧途都会受不了。
更何况小的时候他外公对他那么好。
“现在知道你外公活着,迟早都会被找到的。”君辞安慰道。
洛祈丧丧地点头,连头上的呆毛都耷拉了下来。
找到了又怎么样?他外公绝对会被判刑。
“往好了说,至少人还活着。”见他还是一脸丧气,君辞变了个方向安慰。
洛祈恹恹道:“就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安慰自己。”
“你身体里那位呢?”君辞再下了剂猛料。
洛祈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从他回到家里迄今为止,他弟弟竟然一直没再出现,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
之前沉浸在外公没死的震惊中忘了这茬,现在想起来,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
“弟弟,弟弟?”他急忙在心里喊道。
本该应声的人毫无回应。
洛祈彻底慌了。
君辞皱眉,他体内的那位已经非常虚弱,如果不注意,甚至连他的存在都察觉不到。
“他……算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洛祈惊慌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没多少时间了。”君辞无声地叹气,枉费他救了那么多人,结果却是这样的下场。
洛祈沉默,半晌才艰涩道:“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拖着行李箱乌龟爬似的回到客房,直到晚饭前都没出来。
女魃盯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客房的门关闭才小碎步挪到君辞旁边。
“两个魂魄。”她伸出两根手指头。
君辞点点头:“是。”
女魃又摇头,“不好。”
君辞:“……你说得对。”
女魃可惜地看了紧闭的客房门一眼,又回去侍弄她的宝贝花草。
君辞站起来,对一旁的陌裳说道:“我出去一趟,晚饭别等我了。”
陌裳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女魃闻言期待地看着她。
君辞已经熟悉她的各种表情,见状问道:“想一起?”
女魃狠狠点头。
她曾经在君辞丹田那棵草的看护下跟陌裳去过市里的超市一趟,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
以前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人们皆对她厌恶恐惧,惊慌逃离,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平和的世界,多少有些新奇。
君辞没有思考多久就同意了,反正有那棵草在,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女魃成日困在宝栖山,也确实挺可怜的,那几朵花都快被她薅秃了。
“等事情办完,我带你去花鸟市场看看。”君辞道。
女魃眼睛一亮,激动点头。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太阳还没落山,但也没正午时热烈,君辞在山下招了辆鬼出租。
司机是个熟面孔,被君大师乘车的激动表情还没完全收住,转头就看见
她旁边的女魃。
司机手一抖,差点开着车逃跑。
但理智让他硬生生忍住了。
“君大师。”他的脸上露出职业假笑,视线不停往女魃身上瞟。
女魃对别人的目光极为敏感,扭头对上他的眼睛。
司机:“……”
他吞了口唾沫,笑容缓缓僵硬。
君辞没管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涌,拉开车门坐进去,女魃立即跟着坐到君辞旁边。
车上两尊大神,司机表示有点慌。
“你、你们去哪儿?”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君辞:“先去花鸟市场。”
本来是想把事情办完再去的,但她转念一想,晚点花鸟市场可能会关门,还是先去那边比较稳妥。
宁安市最大的花鸟市场并不在市中心,而在郊区,离宝栖山还有点远。
但鬼出租的速度就是要比普通的出租车快,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花鸟市场门口拐弯处的无人小巷子里。
君辞扔给他一个金元宝后下车,女魃立即好奇地跟在后面。
“一个小时后来接我。”君辞对正要离开的司机说道。
司机不敢拒绝,欲哭无泪地点头。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君大师带来的恐惧,结果还要克服女魃带来的恐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