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就算是她,堂堂大阴阳师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肯定是逃不掉婆媳矛盾,还有家长里短的破事,可没想到,凤栖梧的家人,对她无比包容,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三姑六婆,永安王妃更是对她如亲女儿一样,让她无比感动。
南祁的确十分有诚意,装满了稻谷的箱子一船船地往北梁来,每一箱都被检查过,基本上都是上品。
蒋忠安排着人立刻送稻谷走,永安王就站在江边,他以前一直都想跨过离江,从离江以北来看他们的南祁大好江山,没想到竟是梦想成真。
但谁又能够想到,会是以这么和平的方式,南祁的大军跨过了离江。
那些南祁男儿也是无比的兴奋,他们是第一批跨过离江的人,回去可得好好地炫耀一番。
永安王道:“去矿脉吧。”
霍倾卿差了蒋忠来:“带路,我们该把矿脉交给南祁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南祁这边要如何,她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她也需要顺应天命。
作为大阴阳师最无奈的,恐怕就是这一点了。
明明她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但却不能跳脱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秩序,她也需要遵守,她也是守护这个世界秩序的人。
蒋忠带着人一路往矿脉去。
沿途的风景并不好看,光秃秃的,但对于南祁的士兵来说,却是足够吸引的。
那很不一样。
他们从未踏入这片土地,尽管只是一江之隔,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稀奇的。
很快就来到了矿脉,守护这座山的士兵们没有好脸色,但又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把一肚子的火气压下。
他们就站在矿脉边儿上,眼睁睁地看着南祁来的人踏上他们的国土,那种被人打碎了牙齿都要逼着往肚子里面咽的心情无比复杂。
永安王走在前面,一个眼神,身后的亲兵就赶紧上前,和北梁的士兵进行了替换。
双方的交接仪式显得略微平淡,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神采。
几家欢喜几家愁。
蒋忠提议:“要不,下矿里面去看看?”
霍倾卿皱了下眉,永安王倒是不以为意,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也正好下去瞧瞧,说来也惭愧,南祁地大,但也鲜少有矿脉,以前都是和北梁交易矿石,今日有个机会,能够让本王见识一番
矿脉,也不错。”
霍倾卿阻止道:“父王,矿脉之下很危险,容易坍塌,就不要下去了。”
蒋忠的脸色稍稍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也是,王爷金贵之躯,这等危险之事,还是不要做了,免得到时候南祁怪罪于我北梁,我们倒也不好交代了。”
霍倾卿眉头紧皱,这是怎么了,蒋忠一直都在用激将法,好像必须得逼着永安王下矿去才是,她道:“父王,若您信我,我下去瞧瞧。”
“长公主千金之躯,怎地能够下去?”蒋忠一下子就慌了,他可从未想过要让霍倾卿下去的。
而且,上面的密令也是引诱永安王下矿脉去而已。
这是三天前他得到的密令,原本他就不善于撒谎,一来二去的,脸上也藏不住事儿。
“同理,永安王乃南祁来的贵客,如此又怎么能够下去?”霍倾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如等明日,矿脉之下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再一同下去。”
顿了下,霍倾卿才看向永安王:“父王,您觉得呢?”
“好。”
永安王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蒋忠在想什么,只是没有戳穿。
和霍倾卿不同,永安王带兵而
来,为的就是这座矿脉,自然是不需要离开的,三千士兵就地安营扎寨,至于矿脉之下该怎么准备妥当,也是他们说了算。
霍倾卿朝永安王拜了一拜:“父王,我先回军营了。”
南北不同阵营,她不该在这儿久待的。
但北梁这边也需要处理很多事,比如蒋忠。
甫一走出南祁的眼线范围,霍倾卿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蒋忠不敢隐瞒;“皇城传来密旨,因着长公主身份特殊,末将才想着要瞒着的。”
霍倾卿恼怒:“所以,是要在这儿伏击永安王吗?南祁的稻谷刚刚才到,你们就打算如此背信弃义?”
“不是的,”蒋忠慌忙地解释,“我们并不是要伏击永安王,只是南祁这边意图太过明显,以送稻谷为名,以采伐矿脉为由,渡三千士兵到我北梁领地之上。长公主,末将不相信,您是不知道的。”
“南北统一,自然就会有牺牲,楚宁走错了一步,北梁就该承受着一切。”
“长公主!”蒋忠不明白,也不愿意接受,“凭什么这样?我们北梁做错了什么?就算是宁王走错了一步,我们也有翻盘的可能呀,你不能
这样否定我们。”
“蒋忠,我从未否定过你们,但你们应该知道,天道有序,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与其负隅顽抗,不如顺应天命,也能够避免更多人殒命。南祁一统昆虚大陆,于南祁,于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那我们北梁呢?是不是从一开始,在长公主的心里,就没有北梁了?”
蒋忠不敢置信,他眼里是十分的失望,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崇拜的大阴阳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霍倾卿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事实如此,她也无力回天。
而且,她也没打算让北梁再和南祁有半分抗争的机会。
接下来,南北之战,将会来势汹汹,她能做的,只是隔岸观火。
这是一个朝代更迭的必经之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两国相争没有是非黑白,只有天下大统。
良久,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蒋忠,你送稻谷回皇城罢。”
蒋忠费解:“长公主,你这是要撵末将走呀!”
“是。”霍倾卿毫不避忌,“南祁如今带着诚意而来,但你们却居心叵测,实在非君子之道。”
蒋忠无奈地摇摇头:“长公主,你迟早有一日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