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从牢房出来,同何萩志寒暄了几句后,就出了大理寺的门,上了马车。
车上是早就等着的霍倾卿。
“肖先生。”
霍倾卿一脸灿烂的笑容,让肖毅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霍姑娘,许久不见。”
“肖先生,我找到她了。”
肖毅的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霍倾卿正要开口,肖毅却惶恐不安。
“不,不要说。”
肖毅的反常,让霍倾卿很不解。
她还以为肖先生会兴奋,会高兴,甚至会喜极而泣,她都把小帕子给准备好了,打算在肖先生哭的时候递给他。
怎么事情不在她预料之中了。
“肖先生?”
肖毅沉默了,霍倾卿也沉默了。
周围就只有马车车轮咕叽咕叽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肖毅才抬起头,眼里是晶亮的泪花:“她过的好吗?”
“也好也不好。”
姜家的嫡女,算好的了,至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够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守护圣域那种苦寒之地,大约也是不好的。
凤栖梧曾说,在书上看过到,那是一处僻静之地,荒野无人。
那样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肖先生想见见她吗?”霍倾卿没有直
接开口说马冬冬转世成了姜渑,她感觉到肖毅并不想知道。
肖毅摇摇头:“霍姑娘,送老朽回飞鸾楼吧。”
他以为霍倾卿在这儿等着他,就是想带着他去见马冬冬的转世。
霍倾卿应了一声,并没有对赶车的马夫说,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飞鸾楼。
此去圣域不知道要多久,而且他们在没有指引之前,根本照不到。
得回姜家拿地图。
车停下了,肖毅自顾自地下了车,那双原本就浑浊的眼睛就更沧桑了。
仿佛有什么正在一点点地击溃。
霍倾卿看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是就很奇怪。
她跟着进了飞鸾楼,乔姐他们都还没有回来,飞鸾楼还是一片狼藉。
桌子板凳全都砸得稀巴烂,温青禾是恨毒了她。
找不到她的晦气,就拿飞鸾楼来撒气。
肖毅走在一地狼藉的地板上,全然不顾前面缺胳膊少腿的桌子和椅子,没走两步就要踉跄一步,看的霍倾卿心里怪不好受的。
碧落提前到了,她正在后院收拾,见肖毅和霍倾卿来,正要打个招呼,霍倾卿赶紧朝她比了个“嘘”,示意她不要说话。
肖毅自己回了屋子,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看的霍倾卿一愣一愣的。
也看的碧落一脸茫然。
碧落
扛着扫帚过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霍倾卿摇摇头,这时凤栖梧才从后门进来,霍倾卿赶紧指着肖毅的房门:“我还没说呢,肖先生就自闭了。”
“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说我找到马冬冬的转世了,然后他老人家就不让我说,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大约是悲伤过度吧。”
凤栖梧这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屋子里面就传来古怪的笑声:
“啊哈哈哈——”
“我的冬冬,我终于可以见到了你了!”
“啊呼呼呼——”
“我日思夜想的冬冬啊!”
霍倾卿抱着胳膊,用眼角的余光鄙视了一番脸色异常艰难的凤栖梧:“你管这叫,悲伤过度?”
凤栖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我都没脸见人了。”
“切!”
肖毅是兴奋过度,在马车上听到霍倾卿说有了马冬冬的消息,他生怕自己在大街上都笑出声,未免吓到别人,他一直都克制住,直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独处一人的时候,他才敢放肆地笑出声来。
他等了多少年了,三十年?四十年?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这一辈子全都用来悼念他心里的那个女子。
觉得自己的情绪都纾解的差不多了,肖毅才拉开房门,可一瞬间,
他傻了,想当场石化。
房间外,一排小板凳,整整齐齐。
霍倾卿带着飞鸾楼的众人,齐刷刷地等着他。
乔姐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像极了一朵鲜艳的大菊花:“肖先生,您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吗?”
她刚刚回来就听到肖毅鬼哭狼嚎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
此刻的肖先生,可真是如沐春风呢。
“哪有哪有,乔姐儿可别打趣老夫。”肖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他走到霍倾卿的跟前:“霍姑娘……”
“肖先生现在是想知道了吗?”
肖毅摇摇头,霍倾卿就更震惊了。
难道不应该兴奋之后,高兴之后,就来问马冬冬的下落吗?
她还准备了好大一套的说辞,游说肖先生跟他们一起去圣域来着,毕竟,有个能夜观星象推断吉凶的钦天监跟着,行事也要轻松点,至少不用费脑子。
“谢谢霍姑娘。”
霍倾卿愣了片刻,赶紧回了句“不客气”,肖毅都给她整蒙圈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了。
肖毅就跟没事人一样,去翻刚刚被大理寺送回来的账本了。
霍倾卿戳了下凤栖梧:“你说肖先生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我哪儿知道。”
凤栖梧翻
了个白眼,他才多少岁呀,怎么懂老年人的想法。
霍倾卿也是搞不清楚了:“刚刚不还是在屋子里面说终于可以见到马冬冬了吗?”
“马冬冬是谁?”乔姐凑上来,脸上的八卦都深深刻在面皮里了。
“肖先生的青梅竹马。”
“哦哟,青梅竹马呢,那现在呢?”
“死了。”
“晦气。”
乔姐甩了下手里的帕子,转身就走。
人都死了,还说个什么呀呀。
不如活着的时候好好地消遣。
霍倾卿就纳闷了:“凤栖梧,你说肖先生这到底是想不想见马冬冬呀?”
“想。”
“那为什么又不让我说呢?”
“他并不知道马冬冬转世成了谁,按着她轮回转世的年纪,如今的马冬冬不可能才一二十岁,大约他以为她嫁做人妇了。”
霍倾卿将信将疑:“真的吗?”
“我猜的。”凤栖梧按住霍倾卿的脑袋,“你有空担心别的男人,就不用担心担心我吗?”
“我担心你做什么,你好端端的。”
“你刚刚在宫里,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凤栖梧闹心的很,“说好了是假装闹脾气的……”
“诶!”霍倾卿一巴掌拍掉凤栖梧的手:“对了,我们还在闹脾气呢,一会儿回家的时候,你我分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