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卿拿到了盐,也没有回头,径自道了个“谢谢”,继续炒饭。
炒饭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凤栖梧也没动,还真的有些馋了。
“碧落,你别瞎杵在这儿,去看着火。”
这次碧落不用凤栖梧提醒,自动当木头愣愣站着,看着她家楼主在灶旁蹲下,往里面塞柴火。
动作不熟练,但碧落的眼睛都快要瞪下来了。
他们的楼主大人,永安王府的世子爷,居然大半夜地在这儿陪世子妃过家家,还在烧火,这要是传开了,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嫉妒到红眼了。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愿意下厨房啊。
霍倾卿做完炒饭,又做了份蛋皮,将饭包在蛋皮里面,热腾腾的蛋包饭就出炉了。
“碧落,快过来吃饭。”
碧落眼巴巴地望着霍倾卿手里端着盘子,黄灿灿的颜色看起来让人好有食欲哦,可是……
楼主在这儿,她怎么敢僭越啊。
而且,楼主为了吃这个饭,都自动请缨去烧火了,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去抢食啊,算了,还是自己找几个冷馒头垫垫肚子好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瘪着嘴,碧落委屈地说出了史上最违心的话:“属下不饿。”
霍倾卿愣了下,这声音怎么这样远?
她寻声看过去,碧落站的老远。
刚刚是谁在帮她生火?
下意识地低头,看一旁烧火的人,却是凤栖梧。
他花了脸,蹲在烧火口处,就像个傻子。
“凤栖梧?”霍倾卿很惊讶,但随即却是忍不住的笑:“哈哈哈……你的脸……凤栖梧……你居然在这儿烧火,你这脸……笑死我了……哈哈哈……”
凤栖梧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可殊不知,手上因为烧火而留下的灰又在脸上贴了一层,霍倾卿就笑的更开心了。
连碧落都忍俊不禁,自打跟着世子妃开始,她就见过好多楼主的第一次。
她记得她初入天一楼的时候,伙伴们都告诉她,千万不要莫名其妙地靠近楼主,楼主身份高贵,是永安王府的小世子,而且楼主不近女色,千万不要自讨没趣。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面,楼主从来都高高在上,烧火这种事儿和楼主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如今眼见为实,她无比震惊。
第一次嘴角含笑,第一次耍赖,第一次夜半到访,第一次担心女子,第一次烧火……
有生之年,估计还要看到更多第一次。
碧落识趣地往门外退,她就不要当两人的大灯笼了。
霍倾卿将两盘蛋包饭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笑声就没断过:“凤栖梧,你这花脸猫的样子让我……哈哈哈……”
她笑的无比灿烂,就像腊月间的梅花,任凭风雪来,凌寒独自开。
凤栖梧眼里不自在涌出些许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笑吧笑吧,等百花宴,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霍倾卿已经坐下动了筷子:“你们一直都在说百花宴,不就是大型相亲现场吗?用的着我做什么?”
在她的想象之中,她只需要找个合适的角落,看看那些痴男怨女相互递信物,然后各方家长唠叨两句,或成其好事,或棒打鸳鸯,和她基本上无关。
凤栖梧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蛋包饭,学着霍倾卿的样子,将蛋皮给切开,一时之间,那种蛋皮软糯糯的香味和炒饭的香味就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你身为宜阳县主,是我未婚妻,难道不知道在百花宴要做什么吗?”
“我要做什么?”
“呵。”凤栖梧风卷云残地干掉一盘蛋包饭,意犹未尽地看着霍倾卿面前的食物,霍倾卿赶紧一把护住,提防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我乃永安王世子,是临洛城万千少女的心
上人,你现在是我未婚妻,自然要为我挡烂桃花。”
霍倾卿切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盘子好好地护住,目光却盯住了凤栖梧手里的筷子:“你说归说,不要把筷子伸到我面前来。”
“真是个小气鬼,我就吃两口。”
“你都吃了一盘了。”
“我要长身体。”
“你还是长脸吧,臭不要脸。”
“霍倾卿,不带这么骂人的。”
“还有更难听的,你再靠近,我弄死你。”
……
隔着一道门,碧落无奈地啃着手里的冷馒头,斗嘴都斗出甜腻,差点没把她齁死。
姜氏买凶杀人的事被护国公府按下来之后,一切好像都归于平静了,不仅仅是姜洺,连青禾郡主都没有再上门来闹。
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转眼就到了百花宴举办的日子。
七月初,是炎夏最后的尾巴,也是即将入秋的时节。
南祁的气候和北梁完全不同,这个时候,依旧闷热,雨水众多,花卉自然开的好看。
霍倾卿和凤栖梧并肩行走在皇宫的石板上,她脑子里却是某年四月的那场宴席,百花盛开,那个身着龙袍的男子,对她许下“北梁长存,非卿不娶”的誓言。
楚宁,未死。
“你的杀气,收着点。”凤栖梧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霍倾卿的耳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谋逆。”
霍倾卿往一旁撇了下,拳头都握紧了:“知道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一个人。”
“楚宁?”凤栖梧的声线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霍倾卿没有否认。
“啊,此前听闻北梁帝为得红颜一笑,搬了不少奇花异葩,好像,是霍将军出征的前一日。”
凤栖梧知道那一日,那是霍倾卿带兵出征南祁的头一日,此后便是北梁和南祁打的最惨烈的一仗。
那一场仗,南祁的主将,是他爹。
经此一役,南祁签订不平等条约,为保五年和平,每年须进贡北梁五十万两黄金。
“阿卿,你且记住,你不是她。”凤栖梧停下脚步,轻轻地揉着霍倾卿的脑袋,嘴角勾起来的笑意在阳光下越发明媚:“你是阿卿,不是那个霍家的女将军。”
金色的阳光落在凤栖梧的侧脸上,让霍倾卿一时就意乱情迷了。
彼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唯有凤栖梧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