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咱们在宫宴上曾见过的,当时人头攒动,你可能没注意到我。”潇王妃声音很轻,咬字很准,字句里透着无声的力量。
一双眼睛温柔胜水,眸底却不清澈,乌通通的,深邃而多变。
对上姜伊罗那张绝世灵动的面孔,虽是第二次见面,潇王妃仍然眼前一亮,遥想她对战三公主时的聪明诡谲,只言片语,却足以横扫千军。
此前朝堂上的英勇壮举,力挽狂澜,几乎轰动全城。
要不是她抬出那几样证据,潇王不至于惨败。
人们感叹北烨王挑了个能干的贤内助,还未成婚呢,已经帮他挑大梁了!
男女搭配,勇毅无畏!
潇王妃好奇,她瘦削的身子里,何以蕴藏着那么无穷的力量,仿佛万千乌云落她手心,都能幻化成红霞。
“王妃过奖了,您的动人楚楚,足以艳压群芳,我哪里会注意不到呢?”姜伊罗礼貌回应。
潇王妃从来没出现在南坡侯府过。
更别说现在平阳郡主大病,连掌家之权都输给一个姨娘的落寞时期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郡主知道有人来探望,必定欢喜。”做了个“请”的姿势,姜伊罗吩咐,“云三,你送一下。”
半刻钟后,云三沉着脸孔回来,目光深沉
。
“大小姐,奴婢给送到了。郡主看到潇王妃,像是小鬼看到了阎王,本就病弱,差点又晕过去。这潇王妃,一准不是个善茬。”
姜伊罗擦擦嘴角,“给你留肉了,快尝尝,厨子手艺一绝。”
小雨点头响应,把盘子推向云三,“肉质爽滑,弹嫩多汁,绝了!”
云三仍旧愁云惨雾,双手环抱胸前,直等到对面主仆俩一扫而光,“雯嫔娘娘适才送信来了,奴婢还以为她永远也问不出来了呢!”
问个宫女的口供而已,她搞了十天半个月!
姜伊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主谋是谁?我认识吗?”八卦的歪着脑袋笑,眸底灌满了好奇。
此人暗中跟凌欢勾结,怂恿没有心机的雯嫔娘娘,捎带着挑动北州和芜国的关系,差点遗祸无穷。
云三面色惨白,越想越后怕,如果御花园那天姜伊罗跟雯嫔擦出了火花,事后雯嫔当真被毒死了,大小姐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么?
万分庆幸!
“你倒是说呀!”小雨都急出冷汗了,“到底是谁怂恿雯嫔找小姐的茬?”
“潇王妃。”云三掷地有声,“奴婢再三跟雯嫔派来的人确认过了,就是潇王妃。”
“事实上,前天英儿就招了,雯嫔怕误传消息,又多熬了她两
天,得到的始终是这个答案。”
姜伊罗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潇王夫妇,最近很忙嘛。”
一个在前朝使劲儿,联合束国探子,给祁烨寒挖陷阱;一个在后宫使劲儿,撺掇没脑子的雯嫔,给姜伊罗使绊子。
那端庄的笑貌浮现眼前,姜伊罗轻启唇畔,哑然失笑,“她的母家是?”
“城郡王府,诚郡王早年间战死沙场,只留郡王妃和女儿邱梅相依为命。后,陛下为安抚军心,赐婚潇王,如今他们成婚四年,尚没有子嗣,潇王夫妇一贯低调,宫宴府宴没少参加,却像是隐形人似的,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甚至连白鹰卫的闻士资料库中,都缺少他们的消息。
“有意思!”姜伊罗笑意嫣然,“一贯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的潇王夫妇一举进攻,要把我和北烨同时拉下水。我都不知道,夺嫡之争,现在这么激烈了吗?”
云三也是匪夷所思,“眼下该怎么办?”
祁烨寒故意当着朝臣的面,把北烨王府白骨一案交给潇王,就是要让他难堪。
事实是什么,明白人心里早就有数了。
潇王终究会给出一个结果,随便拉出来的挡箭牌而已。
经此一事,他的野心已然曝露,以后再想低调。
不可能!
祁烨
寒是什么人,让他吃闷亏?炸毁他的王府?
他会以血还血的主谋牙都不剩。
等待潇王的,必将是重重深渊。
“吃多了,咱们去南景园散散步。”姜伊罗拂袖而起,“顺带会一会那个潇王妃!”
南景园,秋风萧瑟,叶落拂尘。
平阳斜靠在美人榻上,面色惨白,嘴角干裂,一双眼睛,茫然无神,充满了恐惧,“潇王妃,你再帮我多美言两句,那丫头太厉害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女儿一死一罚,我又落得这样的下场,再跟姜伊罗对峙,实属以卵击石,我总得缓一缓才行。”
潇王妃沉静的眸子,漾过一抹嘲讽,“郡主知道,那位主子从来不听人诉苦,你既没能力同她抗衡,就收好羽翼,嘴巴闭严一些,别透出什么不该透的风声,若是被那位主子发现了,你的小命会保不住的。”
不是危言耸听。
那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平阳后背冷汗涔涔,养足了几天的精神,霎时间一泻千里。
“我一定听话,不敢多嘴的!潇王妃务必帮我转达!”
“郡主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潇王妃起身,恢复端庄模样,不疾不徐的推开房门。
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都停了半拍。
姜伊罗双手负背身
后,纤影立在门廊下,歪着脑袋冲她笑,一脸的天真无邪,“潇王妃,这就要走啊?”
秋风徐徐,漾地裙裾飞扬,更添几分俏皮,“走吧,送你一程。”
潇王妃心跳如擂鼓,惊骇莫名,端庄的仪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吗?
迟疑的迈开步子,差点绊在门槛上,瞬间的慌乱被姜伊罗看在眼里。
她心中冷嘲:年轻人,危机处理意识不行啊!
“像潇王妃这样的好人,如今真是不多了。郡主大病之后,还没有人来探望过呢,您是第一个。”姜伊罗声音诚挚,由衷感叹,“日后就是妯娌了,还盼着潇王妃多多关照呢。”主动放低姿态。
潇王妃有点看不懂她,“哪里哪里,照顾都是相互的,当年我母家遭难,郡主慷慨援手。今日出门闲逛,路过时就想进来看看,总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那是当然。”姜伊罗语笑嫣然,定定站在后花园的湖边,望着轻风荡过激起的波光,“有一个问题,想当面跟王妃讨教。”
“你说。”
“四年前的小年夜,潇王和潇王妃是一起过的吗?”
潇王妃嘴角的弧度陡然一僵,恍若上好的琉璃,哐啷碎掉。
四年前?小年夜!
她?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