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易王府侧门,迎上守门小厮的注视,姜伊罗歪头轻笑,阴郁的天气瞬间被她的笑容点亮了。
“你们少爷一向这么懒的吗?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小厮扯了扯嘴角,“我们少爷一向勤勉,喜欢挑灯夜读,所以清晨的时间,利用的相对少了些。”
“小伙子很懂说话的艺术呀!”
真该让平阳郡主回娘家来考察考察,连个守门的小厮都这么会说话,她怎么半点精髓都没学到呢?
“谁啊?大清早的谁找老子?”慵懒、嗔怪的声音自门内传来,拖长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小厮恭敬开门,姚策疲惫的脸孔映入眼帘,他身穿一席花灰色长衫,一双眼睛微肿,尽显疲态的面孔,仍是俊美非凡。
略带嗔怪的眸子,在看到姜伊罗的瞬间猛地一缩,姚策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定在原地,巨大的惊吓让他失去了瞬间反应的能力。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待确认门外的确是姜伊罗时,电光般扭身,闪电似的消失在了王府小道尽头。
“把门关上,锁死!不许放她进来!”
伴随着“哐啷”一声巨响。
姜伊罗怔怔眨了眨眼睛,看着冷冰冰的王府侧门,哭笑不得,“云三,我长得像鬼吗?”
云三耸了耸肩膀,“保不齐在姚公子眼中,您比鬼
可怕多了。”
据说,上次姚公子“霸王餐闹剧”之后,虽然当天被平安送回来了,但事后又被王爷提到了王府刑房,折腾成什么样子……
单从他看见姜伊罗的反应,可见一斑!
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也不敢再打姜伊罗的主意了。
“你瞅瞅,本来想光明正大拜访一下的,非得逼着我翻墙走壁。”
在邕易王府里饶腾了好几圈,主仆俩总算找到姚策院子的正门了。
彼时,他正在屋中吃早饭,看到姜伊罗站在门口,差点喷饭。
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再吃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盛情款待了呀!”姜伊罗喧宾夺主的坐下,单手托腮看着他。
“那是,本来打算吃了饭换身衣服再去迎接的。”姚策满脸写着“情愿”,下意识把凳子往远挪了挪。
“倒也不必那么正式。我说两句话就走。”
姚策暗暗松了口气,挤出一脸讨好的假笑,期待着。
姜伊罗被他逗乐了,“我想开一家医馆,听闻横山在做生意方面比较有经验,特地来取经的。”
“医馆?”
“没错!”
“那个好说,只要有天医阁的行医资格证明,公文什么的,照常走程序就可以了。”
“有没有可能先拿公文,再拿行
医资格。毕竟公文走程序,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个,就得问你家王爷了。”
“如果我想绕开他呢?”
姚策苦笑更甚,俊美的脸都出现了裂痕,“我也爱莫能助啊!”
属实能帮,不敢帮!
“白跑一趟了呗?”姜伊罗利落起身,眨巴着眼睛,好整以暇。
这可是你逼我的哦!
“听说横山派在南境开了个矿?”
恍若一道惊雷,砸在姚策的耳畔,他惊呆了!
私自开矿的事儿,只有横山几位长老们知道,保密级别,是他做梦都得封着嘴,生怕说出梦话的程度。
姜伊罗怎么会知道呢?
对上他震惊到破碎的眸子,姜伊罗灿烂一笑,“我怎么会知道呢?因为横山上一任盟主开矿时的钱款,都是从我娘那儿借的。欠条还在,抵赖不得哟~”
坐回到原位,眯起美眸,唇畔弧度悠然,“我也不能白跑一趟,既然走不了公文,咱们就把账好好算算吧,当年的本金,加上多年的利息,我看看总共是——一百五十万两。”信手拈来。
姚策惊的下巴都快掉了,那矿多年来盈利不过百万两!
“你这是打劫啊?”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姐’,我可以帮你免去零头,一百万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三日内还清,咱们的账
就算完了。”欠条拍在桌上,姜伊罗态度爽快,“怎么样?”
“服了,我服了你们了!”姚策甘拜下风,“公文是吗?我帮你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真是栽在你们两口子手里了,一个不能惹,一个惹不起!”
我姚策找谁惹谁了我!
……
走在书房下的昏暗地道里,姜伊罗心里嘀咕。
凭伊梨当年的财力,真可谓手眼通天,光是藏宝阁里随随便便一个小箱子里的欠条和契文,都够一个普通人吃上好几辈子的了。
只一个女子,她的发家致富路,一定很艰难!
突然顿住脚步,“谁在那里?”姜伊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了。
烛光打在姜守诚脸上时,她长舒一口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少年目光冷肃,神情骄傲,“你一直躲着我,我只能到这来了。”
姜伊罗叹气,“你想说什么?”
姜守诚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面对突然的变故,他慌乱的根本找不清方向。
“我去过尼姑庵了,沐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所以呢?”
“子玫和沐平的死,都是意外,那不怪你。我只是想心气和的劝你,能不能放过沐烟和母亲一马。”
姜伊罗失笑,对上少年澄净的瞳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
默良久,她走上前去,“这话你应该对她们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跟她们针锋相对,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逼近。如果她们不来惹我,我很愿意同其老死不相往来。当然,跟你也一样。桃花山变故之后,过往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其中就包括你的那一部分。”
“上次书房里的接触,我全当是弟弟对姐姐的良久思念,但今后,绝不允许越矩的碰触,姜守诚,我姜伊罗有且仅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岁月还长,日子还远,你别学着姜朝和平阳的活法,自己拎得清一点!”
八月初三,宜嫁娶。
天还没亮,姜伊罗就被拖上了马车,入宫的路上睡了个回笼觉。
快到翠竹园门口时,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檀越拉着她的手,半边肩膀都给她靠,边走边笑着叹气,“真真是个迷糊虫,早知道这样,今日就不该入宫的。”
“不行,待会儿还要去雯嫔那一趟,上次……”姜伊罗呢喃着,突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她懵懂回头,见檀越怔在原地不动了。
顺着她目光看去,翠竹园的宫门大敞,院子里,一身大红喜炮的玉河,投在一个高大男子的怀里。
那男人侧立着,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表情冷肃。
是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