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喜婆笑盈盈地跑到门口去迎人。
安红袖缓缓松开衣裳,抬眸看向来人。
“姐姐……”
“嗯。”魏安歌懒得理会喜婆,抬脚走到安红袖面前,盯着她看了看,笑道:“妹妹今日,姿色比花娇,不愧是新嫁娘。”
“那也比不得姐姐。”安红袖柔和地笑了笑,“姐姐是天生丽质,我就是用尽了这世上的胭脂,也比不上姐姐的丝毫。”
这话,魏安歌心下听着舒服,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一边帮安红袖整理头上的发钗,一边道:“什么天生丽质,不过是旁人捧杀的话罢了,没来得惹人嫉妒,我倒是觉得,妹妹这样的最好,清丽脱俗。”
“姐姐又开始诓我了……”安红袖笑得轻柔,说话的语调也缓慢,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事实上,她真的有气无力。
魏安歌欣赏着安红袖妆容下苍白的脸色,以及疲惫的双眸,还有耳尖的一点儿朱砂红,心下满意又得意。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女罢了,有什么资格跟她挣呢?
安红袖是真的疲惫,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疲惫,偏偏她还不能休息,只能强打着精神应付魏安歌。
直到小丫鬟急飕飕
地跑进来说,新郎官已经到了院子里,魏安歌方才消停下来,给她盖上盖头。
视线被遮挡的刹那,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就听见尉迟瑛的声音:“青烟,殿下来接你了!”
听到熟悉变的声音,安红袖眼眶骤然一热,她张开唇,想要回应,却是有热泪顺着脸颊落入口中,温热咸涩。
屋内似乎涌入了很多人,一片喧闹声中,安红袖看到了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听见那人略沙哑的声音。
“我来迎你了。”
安红袖眼眶温热,鼻尖酸涩,心口又疼又暖,而后,笑着伸过了手……
—
目送着秦终南带安红袖离开,魏安歌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但转瞬即逝,很快便拿着帕子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舍不得妹妹出嫁的模样。
楚瑜混在人群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笑容,当即皱了下眉头,他心下生出浓浓的不安,四下扫了一眼,察觉藏于暗处的暗卫,眸光沉了沉,随即,恢复如常,有说有笑地跟几个公子哥一起走了出去。
“殿下在看什么?”
秦楚河站在魏国公府门口,目送迎亲的仪仗队离开时,魏安歌走了过去。
“随便看看。”秦楚河冲她露出一个儒雅的笑
容。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不着急。”魏安歌上前,伸手拉过秦楚河的手,柔声道:“仪仗队的马车走得慢,咱们喝一盏茶再去也不迟,再说了,那里乱哄哄的,吵得很。”
“那好,听你的,喝了茶再去。”
“嗯。”见秦楚河答应下来,魏安歌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随即挽着秦楚河进了魏国公府。
八月未央,长街热闹。
迎亲的仪仗队好似流动的红潮,一路流淌,鲜艳惹眼。
“不上去看看吗?”
马车上,楚瑜问元素。
元素摇了摇头,她是担心安红袖,可人是秦终南从魏国公府接出来的,按理说,这不会错。
况且,依着大秦的规矩,女子出嫁,闺中好友可在出嫁前添妆,也能跟着女子去夫家讨一杯喜酒,却是万不能上她出嫁的马车,更不能跟随左右。
所以,从始至终,元素都远远地看着。
楚瑜没多劝,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来递给元素,“大喜的日子,吃点儿蜜饯应景。”
元素没拒绝,接过蜜饯无声地吃了。
她心下有些不安,想要开口,可又怕说了不吉利,到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
大昭,唐家。
八月的大昭,景
色正好。
唐飒半眯着眼睛坐在凉亭下,单手捏着一杯酒。
一旁,小火炉上的水壶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唐飒却好似听不见一般。
院子里,繁花盛开,景色宜人,却是安静的厉害。
半晌,明钗端着点心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路走了过来,将点心在桌子上一一放下后,又拿了毛巾垫在手里去拎烧开的热水烹茶。
“几时了?”
唐飒缓缓啜了口酒,轻声问。
“回公子,已经是巳时了。”
“巳时?”唐飒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明钗,“依大秦的皇室的规矩,成亲的仪式,是不是巳时开始?”
“是的,公子。”
明钗认真地烹茶,筛过头一遭的茶水后,放下紫砂壶看向唐飒,“公子可是想念安姑娘了?”
“啊?”唐飒笑了下,勾着唇角,歪着头看明钗,“或许吧,毕竟,难得我瞧着一个人这般顺眼,本来想着,你们都喜欢她,让她做府上的女主人呢,可惜啊,她这个人,脑子不好使。”
明钗闻言笑了。
“公子惯是会取笑人,安姑娘是比不得公子聪明,却也看得明白,公子虽好,却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自是不愿的。”
明钗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
暗了暗,有些唏嘘道:“安姑娘这个人,看似柔弱迷糊,其实最是倔强,也最是明白自己要什么。”
“哦?”唐飒挑眉,勾着唇角笑了,微微眯起眼睛,眼尾有些泛红,看上去又迷人,又危险。
“那你说说,她想要什么。”
明钗收回视线,一边烹茶一边道:“安姑娘她想要爱,也只想要爱,而这个,偏偏是公子你给不了的。”
唐飒闻言愣了下,神情有一瞬的茫然,须臾移开视线看向院内的繁花。
“所言极是,这个,我还真给不了。”
明钗知道自家公子是伤心,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安慰,只笑着道:“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瞧瞧安姑娘。看看她做了皇子妃以后,过得好不好,若是不好,公子还能帮她撑个腰。”
“我能帮她撑什么腰啊!”唐飒自嘲地一笑,“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你家公子我,连个龙都不算……”
唐飒眸中浮现一抹低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眼尾越发红了。
明钗心下叹了口气,唐飒在自责,自责他没能护好唐糖,也自责他的无力。
明钗不知道怎么劝,况且,这件事她也劝不得,而唯一劝得了的那个人,偏偏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