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皇子,一个有母家支持的皇子,试问,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又怎会愿意见他落魄时一同生活过的人呢?
不愿意的吧?
毕竟,这世上之人多是无情,男人尤甚。
功成名就时抛弃糟汤之妻的大有人在,位于高处时,抹杀过往一切不好的人也大有人在。
那个人性子如此冷漠,她如何能断定他会怎么做呢?
安红袖苦笑了一下,在厨房的矮凳上坐下来,眼眶却是发酸。
半晌,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她伸手擦了眼泪,忽然就笑了。
其实,也还好,这样的结局按理说已经不错了不是么?他们大家都好好活着,秦钟南也没有要抹杀他们的意思,所以,还奢求什么呢?
不奢求了吧……
—
安红袖打定主意,伸手抹了眼泪,这才重新站起身来,双手垫了纱布,将在火上顿了几个时辰的砂锅拿了下来,又拿了两个小汤盅过来,将熬了许久的乌鸡汤盛了两份出来,寻思着给上官正泽和上官暖各自送去一份。
小丫鬟领了命,很快端着砂锅出去了。
安红袖做了两个时辰的东西,早就被香味儿给熏饱了,此时也不想吃东西,索性回
了自己院子,在书桌上整理新的菜单。
—
“哇,好香啊!”元素坐在桌边吃着饭,嗅到乌鸡汤的香味儿羡艳的转过身,眼神放光地望着上官正泽面前的一盅汤,馋的眼泪都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尉迟瑛同样眼馋,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上官正泽没有出声。
毕竟,就只有一盅汤,而且上官正泽还是个伤患,他还没无耻到同伤患抢吃的。
秦钟南桌边桌边,看着桌子上那一道红烧肉,忽然就想起在秀水村的那段时光来。
许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吃了太多次安红袖亲手做的菜,以至于如今吃上一口,就能立刻断定是不是出自安红袖之手。
可断定之后,心下并未欣喜,有的只有怅然。
他嗅着诱人的乌鸡汤的香味儿忘了一眼坐在床上捧着汤在喝的上官正泽,见他低垂着头眉眼温柔嘴角带笑,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安红袖曾经不止一次做过的腊肉煲仔饭来。
“你们有吃过腊肉煲仔饭吗?”鬼使神差地,秦钟南拿筷子敲了一下碗,怔怔出声。
闻言,屋内的几人齐齐愣了。
须臾,元素不解道:“什么腊肉煲仔饭?听都没听过。
”话罢转而望向尉迟瑛,“你听过吗?”
尉迟瑛同样摇头。
秦钟南那烦躁低迷的心情,忽然就好转了一些。他抬眸望向上官正泽,等待他的回应。然后就看到坐在床上的上官正泽收敛了笑意,蹙了蹙眉后,摇了摇摇头。
秦钟南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那种愉悦和满足,就像是发现自己曾经无意间藏起来的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是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心满意足的秦钟南收回目光,一声不发的吃起饭来。
眼看着他心情忽然欢愉了几分,一旁的元素和尉迟瑛一脸懵逼,齐齐对视一眼,想要问秦钟南什么,可想着他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到底是忍住了。
—
阿箬回到夙芳苑时,安红袖已经列了新的菜式出来。
阿箬掀开帘子走进来,见安红袖正伸手揉自己的肩膀,忙上前帮忙。、
“我来吧,姑娘。”
安红袖闻言没有拒绝,只弯着眉眼笑:“你回来了啊,可有用过午膳?”
“我是用过了。”阿箬一边给安红袖按摩,一边扫了一眼桌子上写满字的纸张,叹了口气道:“姑娘,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安红袖僵了一下,但她不擅长
撒谎,忙移开目光:“吃了、”
阿箬有些无奈。“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说谎就心虚,你心虚,声音就特别小。”
“是吗?”安红袖干笑两声,“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姑娘……”阿箬无奈地喊了一声。她说这个又不是为了让安红袖夸她的。
“好啦,我没事,等我饿了,自然就吃了。”安红袖怕阿箬着急上火,软声安抚道。、
“姑娘,你这样下去不行的。”阿箬一直在安红袖身边照顾着,安红袖每天忙了什么,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辛苦,又吃了几顿饭,阿箬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因为清楚,才觉得格外心疼。
“姑娘,你原本就消瘦,来了京城以后,人越发忙了,忙起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人都说一日三餐,可是姑娘,你算算你来京城这么久,有几天是一日三餐?你天天忙,忙完这边忙那边,每天不是吃一顿饭,就是吃两顿饭,您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下去,您身体如何吃得消?回头您回去见到了家人,他们又该如何心疼?”
阿箬越说越心疼,越说越难过,一时间眼眶红的厉害,眼睛里满是
泪。
安红袖再装不下去,放下笔回头看向阿箬,见阿箬红着眼眶鼻子,心下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阿箬眼眶越发红了:“姑娘,你……”
她说不下去,索性别开脸来。
“好了,我知道错了,不过,我吃不下去,这样吧,你去厨房给我煮个鸡蛋汤过来好不好?”
阿箬看着安红袖深陷的眼窝,发青的眼周,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
她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这才走出去。
—
眼看着阿箬离开,安红袖叹了口气,刚要继续整理菜谱和菜单,屋内便窜入了一丝冷气,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眸,便看到了那张久违的面容,一时间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
时隔四个月,安红袖没想到还会有这样面面相觑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面纱,手抬到一半儿方才响起自己在屋子里的时候,嫌麻烦摘了面纱,她心下苦笑,索性放下了毛笔。
而后抬眸看向秦钟南,不卑不吭道:“不知八皇子前来,所为何事?”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就连语气中都没有任何恭敬。
秦钟南看着她,心下忽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