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唐梅端坐在沙发上,
黎子深送的那两盒野山参此刻就放在距离她手边不远的茶具旁。
咚咚咚,三声敲门。
“夫人,黎先生到了。”
门外传来拳叔低沉的禀报声。
“进来吧。”
在得到允许后,拳叔将书房门轻轻打开,恭敬地示意黎子深可以进去了,自己则是留在了门外。
“奶奶,打扰了。”
“坐。”
待黎子深坐下后,唐梅先是喝了口茶,接着看向野山参。
“让黎先生破费了。”
像这样大的野山参本就很稀少,黎子深居然一次送了两根。
“没什么,只是一点心意。”
距离上一次到医院探望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黎子深这一次再见到唐梅,心中依旧是疑惑重重。
目光深邃,谈笑间总给他一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学教授。
“黎先生这次来,是为市场份额被夺的事,还是单纯的……”唐梅欲言又止,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
冷凌霄来南风公馆的消息是她让拳叔放出去的。
“奶奶,小绾在发烧。”
“我知道。”
“就这样干烧着,不用……即便小绾不喜西医,也可以物理降温。”
“顶多再有两小时就退了。”
唐梅语气淡淡的,眼神清冷,好像此刻发烧的人与她毫不相干似的,看得黎子深越发地担心起来。
“这样下去会把人烧坏的!”
“我知道你对糖糖一直很上心,请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她了,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黎子深整个人都慌了,刚刚端起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糖糖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为什么?”
“糖糖体内残留着一种非常特殊的物质,隔段时间就会发作。”
“梅园受伤那次?”
“不是,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糖糖出生时患有很严重的先天疾病,当时情况紧急,所以就给她用了一种尚未成熟的实验类药品,命是救回来了,但是那药……”
“您是说残留物有毒?受伤后,我曾让人给她检查过,没问题啊!”
“这里面有糖糖近几年的血液分析,可以看看。”唐梅从茶桌下拿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给黎子深。
档案袋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可是看着看着,黎子深的心就像是有无数把利刃扎在上面,痛得他无法呼吸,眼眶很快就湿润了。
“原来我给她做的那些检查,都是徒劳,白白浪费了小绾……”
“这不能怪你,比较特殊。”
“不,肯定会有办法的。”
“这件事……是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冷凌霄都不知道。”
黎子深:“?”
“我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为此去了很多国家,也只是降低了她的发作次数,即便不发烧,也会嗜睡。”
“小绾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需要经常吃药,但是吃了白萝卜以后就会觉得舒服很多。”
“难怪在黎园的时候,小绾每天都要吃白萝卜,尤其偏爱青城的。”
“是啊,已经养成习惯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窗外树枝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黎子深小心翼翼地将化验结果重新装回档案袋。
怕吃药,是因为吃怕了。
小绾,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历这些。
“黎先生,黎先生?”
黎子深强忍着泪水,目光坚定地说:“您放心,我会保密的。”
“嗯,那就好。”
“奶奶,您可以告诉我……”
有关唐小绾出生时的具体病情,以及治疗过程,黎子深全都询问了一遍,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至于唐梅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唐小绾出生时的情况,黎子深没问。
眼下,他只关心如何解毒。
……
晚上六点,公海。
大雨哗啦啦地落在甲板上。
黎敬山被利刃刺醒,就见自己旁边躺着同样被绑着手的袁敏,她身上倒是没伤,但看起来很憔悴。
“小敏,小敏,快醒醒。”
听到有人喊自己,声音很熟悉,袁敏猛然睁开双眼。她以为自己被救了,结果却是满眼失望。
“敬山,你怎么……”
“真是头疼,把谁扔了好呢?”一个蒙着面的男人冷哼一声,用刀抵住了袁敏的脖子,“好一对苦命鸳鸯,商量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男人撂下这话便去了几米外的一个木箱子旁,开始与同伴调侃。
储藏室光线不好,忽明忽暗。
通过微微摆动的感觉,袁敏已猜出自己身处何地。她只是没料到,黎敬山居然也被抓了过来。
难道老二已经知道了我和敬山的事,想以此威胁活下来的那个?
股权?想一个人控股!
难怪这几天……开会时和颜悦色的,我说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小敏,你还好吧?”
袁敏摇摇头,示意他小点声。
“敬山,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吧?我不会游泳,我,我不想死。”
听到这话,黎敬山心中一颤。
“你的意思是……扔我?”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还想再确认一下。
“敬山,你想想子涵,他肯定也希望我能活着回去,对不对?我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
“你忘了我给你说的了,王骏晨不会那么做,至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是在吓唬咱们,想动手早动手了,不可能大老远的……”
“不是王骏晨,是老二,扔海里多省事,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二哥?不可能是二哥。”
“在隧道的时候……反正就是他,你忘了,他一直想除掉我和孩子们,我不想被鲨鱼咬,敬山。”
“所以,你决定了?”
“我不想死,敬山,我害怕!”
“这些日子,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原来是我想多了。”黎敬山收回目光,微笑着说,“以后子涵想做什么……由他去吧,别再逼他了。”
“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接着,就听袁敏大喊一嗓子:“我们商量好了,扔他,他愿意被扔下去,扔他就可以了,放了我。”
这话刚落下,两个蒙面的男人径直走来,手中拿着黑布和胶带。
“敬山,敬山!”
“吆,黎夫人这是后悔了?”其中一个男人转身,看向袁敏。
“不不不,不是,没有。”
黎敬山没有一丝反抗,任凭他们将自己眼睛蒙上,塞进木箱。
尽管他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心甘情愿赴死,可那些话由袁敏抢先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爱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毅然决然地舍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