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一听,脸色顿时紧绷起来,猛地看向程夏,却见程夏小声的嘘了一下,跟着进来递菜单的小二哥见她俩这样突然紧张的不敢说话了。
程夏小心的招招手让小二哥凑近一点,然后用最小声音的音调说,“你们的招牌菜上三个,一份甜点,两碗米饭,小声点。”
“懂,懂,”小二哥体贴的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小妹,是姐夫。”大花嘴唇轻轻翕动,比了比唇形。
程夏点头,附耳贴到对面的墙上仔细的听着。
二楼的雅间是用屏风隔开的,并不是像商掌柜的酒楼那般是八个单独隔开的小包间,这里的雅间很隐蔽,但是隔音效果不好,否则程夏也不会上来就听到刘文的声音。
上次见刘文在高宅大院前鬼鬼祟祟的,又偷偷去私会女人,程夏就知道刘文定然有幺蛾子要整,现在又在这里碰到,她一定好好听听刘文有什么阴谋诡计。
“二伯,您这次可一定要相信我一次,绝对是漂亮的不行,保证您满意。”
二伯?是上次刘文死皮赖脸求管家开门的那家?她记得自己听到管家说是五服之外的二伯。
上次没能见到,这次总算是把那个二伯弄到这天佑酒楼来了吗?
什么漂亮到不行的女人?说的谁?
“二伯,您再信我,我保证不骗您。”刘文谄媚的笑,隔着两扇屏风程夏都能想象到他的狗腿子样。
“哼,”一声浑厚但粗粝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他不像刘文那般轻声细语,反倒刻意拔高了音调,“你自己说说你糊弄我多少次了,说好的时间你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推,你这钱就一直没到位过,现在可好,干脆告诉我钱是没有,拿个人来补,还值二十两。我告诉你,我要是真想,随便从人伢子那买来一个都轻而易举,二
十两够我买三四个丫头了。”
“二伯,别呀,”刘文赶紧轻拍老头子的背让他顺气,“二伯我这么说吧,您就是从人伢子那买上十个,都抵不上我这一个。”
“如此漂亮?”老头子的声音带了一点的心动和怀疑。
“可是不假,我再敢骗二伯,二伯直接放您家狼狗来咬我,我保证不跑。”刘文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娘们能听你的?”老头子表示怀疑。
“饭菜来喽!”正听到紧要关头,雅间外小二的一声大喊让对面的两人立马噤了声,程夏气急的瞪着给自己这雅间送饭的小二哥,刚刚明明提醒让他小声点了。
小二哥瞧着小美人带了薄怒,还别样的美貌,赶紧点头表示歉意,放下手头的饭菜就退了出去。
大花担心的看着程夏,“你说姐夫跟人说的啥啊。”
程夏摆摆手,随便扒拉了一点米饭,到底是如鲠在喉吃不下,于是附在大花耳边小声的说,“嫂子你就在这慢慢吃,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干什么去?”大花紧张的抓住程夏的衣袖不让她走,程夏了然的拍拍她的手,“嫂子不要担心,我先去结了账,不让人来打扰你,你就慢慢吃,不要出去。”
程夏刚直起身来,隐隐绰绰的看到不远处的刘文又嘱咐了两句,“不要让刘文知道你在这,我保证速去速回。”
程夏特意多给小二哥五个铜板,嘱咐他不要去打扰楼上的大花,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雨有点越下越大的趋势,好在只是比刚刚大了一点,当做雨中漫步还不错。程夏一路小跑着到了最东边的那几处破败的小房子前,看着最里面那间依旧紧闭的房门,程夏在想着怎么探听一下那房子里到底住了谁。
雨丝又密集了一些,程夏呆愣了足足有半刻钟,
也没见到附近有一个路过的,想找人打听都不行。
就在程夏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直接去敲门说讨杯水喝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老人喊了一声,“喂,哪家的小娘子在淋雨啊?”
程夏面上一喜,赶紧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站在不远处,拧着眉看她,程夏跑到老奶奶跟前,见她手中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了一点野菜,再看老奶奶补丁叠着补丁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程夏突然一阵鼻酸,“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程夏,心想这孩子挺有意思,明明是自己问她问题,她还没回答反过来问自己,“摘了点野菜做饭啊,你站在那干嘛呢?”
雨越下越大,程夏问了老奶奶住哪,便跟着老奶奶进了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而且只有老奶奶一个人住,“奶奶,您知不知道这里都住着谁啊?”
她今天一定要知道那女人是谁,她要看穿刘文的阴谋。
老奶奶一边忙着洗野菜一边回头看了程夏一眼,“你找人啊?”
程夏摇摇头,“奶奶我不找人,就是听我姐姐姐夫吵架,说我姐夫老来这边,我姐让我来看看姐夫来干嘛。可是我刚刚瞧着,啥都没有啊。”
“这样啊,”老奶奶麻溜的洗完菜用破旧的菜刀开始切,然后想了想很是纳闷的说,“这里没啥啊,就我一个老太婆住着。”
不可能吧?程夏心里怀疑,如果只有老奶奶,那和刘文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不对,还有一个女人呢,这里就我们俩住。”老奶奶想了想更正了下自己的说法。
程夏一听赶紧问,“那奶奶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这个啊,我想想,”老奶奶切好野菜开始丢锅里蒸,家里没油没盐的,只能这么蒸着吃了
。“那女人来头可不小,听说是县令的女儿呢,架子可大着呢,我有一次出去正好碰到她出来,把我骂了一顿。”老奶奶想着还心有余悸。
“县令的女儿?”程夏听的迷迷糊糊,“县令的女儿怎么住在这里呢?”
老奶奶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儿孙赶出来的,这里如此破旧荒凉,普通人家女儿都不可能被赶到这里,更别说是县令的千金了。
“真的!”老奶奶看程夏不信,再次肯定的点点头,鬓角的白发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到耳前,老奶奶不紧不慢的又顺到耳后,“我都在这里住了五年了,她才来了半年,所以我总是忘了这里还有别人一起住。”老奶奶苦笑一声,“她确实是县令的女儿,不过她现在是个寡妇。半年前她相公死了,就住到这里来了。”
“那县令怎么没把她接回家呢?”程夏不解。
“接啥啊,这女人当初差点让城里人给沉了塘。”老奶奶悠悠的说,“听说她相公是个厚道人,家里条件很不错的,有大宅子住,还有人伺候着。但是这女人呢,老是怀疑她相公外头有人。听说还弄死了府里的一个小丫头,不过被县老爷压下去了。后来她相公干脆纳了府里另外一个丫鬟为小妾,那小妾怀着孩子的时候又被她弄死了。她相公气不过,要跟她同归于尽,结果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暗中弄死的。”
程夏听着老奶奶义愤填膺的话,突然想笑,“奶奶,您知道的也太详细啦。”
“这有啥,”老奶奶浑不在意,“当时县里人都讨论呢,她婆家直接告到公堂上,说要为他儿子讨个公道,县里人也说一定让她沉塘,结果后来县令又给压下来了,大家就都不知道那女人去哪了,结果被县老爷偷偷送来这里了
。”
老奶奶说着突然腼腆又严肃的笑了,“这都是我儿子偷偷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的,还说不让我告诉别人,要是让县老爷知道了,说不定得怪罪我呢,小丫头你可别往外说啊,可不能害了我儿子。”
“嗯嗯,奶奶我保证,”程夏看老奶奶提起儿子时的满足和欣慰,心里一阵酸楚,“奶奶,”话刚出口又止住了,为什么要提老人家的伤心事呢,程夏从袖口随手掏出几文钱来,郑重的递到老奶奶手上,“奶奶,您拿着买点吃的,我姐姐还在家等着,我先回家啦。”
“哎,这不行啊,”老奶奶拒绝,“让你家人知道了得说你,”说着就要给程夏推回来,“还有啊,跟你姐姐说说,管好你姐夫,别让他往这跑,寡妇门前是非多,别惹事。”
“奶奶我知道了,”程夏将钱递回去,转头跑了出去。
外面雨丝如瀑了,程夏站在老奶奶门口的屋檐下望向那女人的院子,依旧紧闭,院墙是土胚围的,不像杨家和程家的篱笆院,院子里的情景一目了然。若是那女人不开门,程夏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既然是县令的女儿,还是个名声很不好的寡妇,程夏丝毫不怀疑刘文能和她滚混到一起,但是她好奇,刘文是怎么勾搭上这个女人的,她能带给刘文什么好处呢?
刘文这样的男人,若说只是贪图一个女人的美貌或者是身体,程夏是不信的,刘文定然是有所求。难道,是看上了那女人身后的县老爷?那也不对啊,这女人都成寡妇了,县太爷都将她放弃了吧,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程夏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先回去找大花,但是刚想迈脚,就看到远处雨幕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刘文!
糟了,刘文过来就定然会发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