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痛苦的尖叫声,里屋刚刚还在窃笑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接着就是飞快的往门口奔跑的动静。程夏笑了笑,松开放在刘精忠腰间的手,就看到程上已经奔到了门口处。
“儿子,你没事吧?”程上看刘精忠疼的龇牙咧嘴的,顿时心疼的什么似的,赶紧搂在怀里呵护着。
“怎么了?”张氏慢了一步,一看这情景,上前就要掐程夏的耳朵,一边动手一边说,“你个臭丫头,你外甥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把他弄哭了,老娘揍不死你!”
程夏挑眉一笑,将她娘掐过来的手握在手里,“娘您急什么,我跟外甥开玩笑呢,哪知道外甥看着这么壮,身子竟然比娘还虚,这可怎么好,看来外甥以后还要常来,我陪外甥练练。”
疼过劲的刘精忠反应过来就要踹程夏,“你这个臭女人,我要撕烂了你的嘴。”
呃……看着满眼阴狠的刘精忠,程夏不由得抽吸一口冷气。这是跟右儿一样,才七岁的孩子吗,这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
大姐大姐夫就允许刘精忠变成这样?
“不准你欺负我二姐!”刚想着程右,就看到他从里屋冲出来挡在刘精忠面前,小脸上一片坚毅,任凭程夏想让他挪开,他就是纹丝不动。
看来以前程夏在家里受欺负的时候,这个小弟没少帮她。
“呸!”刘精忠一口吐沫吐在程右脸上,鼻孔朝天的瞪眼,“你个扫把星,我娘说不让我跟你在一起,省的倒霉透顶,要是以后我没法中状元,肯定都是你的事,扫把星、灾星、命里带煞的东西。”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程右身上招呼,程右咬紧牙关动也不动,只是偶尔抬眼瞥向张氏的目光让程夏知道,程右是想反抗的,但是后果一定是被张氏教训,所以后来就忍下了
。
“好了好了我的乖孙,”张氏讨好的对刘精忠笑,上前拉着刘精忠的小手,“你小舅不听话打打就行了,可别气坏了我的乖孙,走,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去。”
刘精忠不客气的甩开张氏的手,直接指着程夏嚷嚷,“这个女人还没给我道歉呢。”
张氏一看小祖宗还没消气,赶紧扯过程夏的衣袖,“快给你外甥道歉。”
程夏冷笑一声,“娘你确定?”
张氏一愣,看着里屋走出来的刘文赶紧说,“臭丫头快点道歉,再惹精忠不高兴我也不放过你。”
“娘,算了,”刘文脾气好好的对张氏笑笑,然后转头看向程夏,很是大度的说,“小妹也不是有意的,当着这么多人给精忠道歉也是不好意思,算了算了,小妹自己知道错了就行了。”
程夏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气,无意中瞥到自己的相公正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丫呸的,那样子还真像是以前自己充当局外人的样子,程夏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让自己不至于立马爆发,缓了缓才说,“姐夫今天耳朵怎么好使了?昨个娘被二婶打的时候姐夫不是听不到吗,还是说听了我的话,请大夫去看了?”
“臭丫头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快给精忠道歉!”张氏不耐烦的使劲挣脱开程夏的束缚又要动手。
“娘,这外甥嘴里骂小姨,您还让我给他道歉,你去村里打听打听,看看哪家有这样的。别说清献村了,您去崇安县打听去,再不行去建宁府打听,我不信这样的人有几个。”程夏说着冷笑一声,“姐夫如此自命清高的一个秀才,竟然将自己儿子教育的这么失败,难怪需要死人给他坐馆,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你滚开!”程上直接推了程夏,“小妹你别带上我们精忠。”
刘
文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娘,这小妹以前还是个好性子,现在可好,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娘要是再不管,以后就彻底管不了了,哎。”
程夏直接翻了个白眼,以前的性子好是因为逆来顺受,让他们夫妇俩占尽便宜了吧,现在一旦不以他们为尊,就开始接受不了了。“姐夫也知道要有大有小,让精忠给我道歉,我当这事就过去了,不然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你敢,你这个臭女人烂女人。”刘精忠还是第一次被人挤兑呢,不管在自己家还是外婆家,都是别人哄着他,以前这个小姨更是能随便打骂,今天竟然不听话了,该死的。
“都嚷嚷什么,堵着门口让外人看笑话,还不进来!”程老爹在屋里发话了,张氏也不敢说什么,“还不快进去,到家就知道惹你爹生气。”说着就往屋里走。
程上瞪了程夏一眼,扯着不情不愿的刘精忠进了屋,刘文状似认真的打量了下一直低垂着头的杨大郎,突然对着程夏笑笑,“小妹你要知道,以后你想有好日子过,可都指望我了,别太过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程夏疑惑的抬头,“姐夫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已经嫁人了,以后为什么会靠姐夫呢?要说回报,姐夫把我们家所有银钱都收拾到自己家里,按理说以后发达了,是该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毕竟街头要饭的还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更别说姐夫是个读书人了。”
哦,说错了,明朝连个要饭的都没有。明朝设有养济院,是没有叫花子的。
“小妹我奉劝你一句,你就是嫁人了,想过好日子也只能靠我,别让我不高兴了。”刘文对程夏的不上道很是气恼,竟然还拿他和叫花子比。
“我相公就
在这呢,姐夫说话谨慎点。”程夏冷冷的说。
“哼,”刘文不客气的冷哼,“也是个窝囊废。”
程夏最讨厌别人说她在意的人,只要她觉得好的人,别人就不能诋毁。
听着屋里杨老爹气贯长虹的嚷嚷,程夏拍了拍程右的肩膀让他先进屋,然后才对着刘文笑笑,“哎,姐夫这话说的也是有理,比起姐夫我们都是窝囊的,哪里比得上姐夫会审时度势,看势头不对就躲屋里耳聋眼瞎的当缩头乌龟。我相公是身子不好没法为我强出头,可比不上姐夫,看着我姐被二婶打还能心安理得的读书。”
“不识好歹!”刘文看程夏油盐不进的,甩袖就要离开。
“哎,姐夫,我忘了问了,那个商辂大学士请来了没有啊,我想去上个香。”程夏对着刘文背影喊了一声,成功看到他脊背僵硬了一下,才终于觉得吐出一口浊气。
“小妹,对不起啊,我没帮上忙。”大花看刘文进了屋,才不好意思的对程夏说。
“嫂子我知道,”程夏不在意的笑笑,“娘让你进屋呢,快点进去吧。”
大花毕竟是张氏的媳妇,不比自己自由,她爹娘这么看重程上和刘文,大花是不敢惹的。
一时间门口只剩下程夏和杨大郎两人,程夏左右瞥了眼想着要不要进门,不知道他爹的这场鸿门宴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知道商辂?”杨大郎突然开口。
程夏讪笑一声,“呃,听过,对,听过。”
杨大郎没再说什么,“进屋吧。”然后便率先进了屋。
她这个相公倒是不怕事。
进屋的时候正听到程老爹训斥,“整天吵吵闹闹,也不怕人笑话。”
程夏耸耸肩,她不理亏怕什么。
程老爹听到杨大郎轻微咳嗽,才注意到这个二女婿,摆摆手让杨大郎坐,“
刘文程左你们也坐,其他的都准备午饭去,聚在一起像什么话。”
程夏颇有些担忧的看了杨大郎一眼,自己这相公闲云野鹤的,在杨家都没见他跟陈氏和杨猎头说过话,眼下跟从未说过话的程老爹刘文还有大哥,更没话可说吧。
“去吧,”杨大郎看了程夏一眼便低头不语了。
这才半晌午,做哪门子的午饭,程夏跟着张氏到厨房看了看,比上次见到的还丰盛呢,看来大姐和大姐夫还真是下了些血本,程夏瞧着案板上的倒像是猪里脊肉,程上一看程夏的目光放到那块肉上,赶紧挪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
张氏一看程上的动作,回身对着程夏摆摆手,嫌弃的跟驱赶苍蝇一样,“不用你动手,去去去,跟那肥婆去院子里拔几颗葱洗干净了,再弄几头蒜过来。”
程夏对着大花撇撇嘴,这是嫉恨上她了啊,就因为上次她用油盐多了?
不过她倒是乐得清静,她爱做饭,也不是对着谁都想做。
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没注意,这会出门才发现天阴沉了下来,有零星的几点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身上,春雨贵如油,这点雨丝,打在身上都不一定感受的出来,老天爷也真是吝啬的很。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程夏嘀咕了两句唐伯虎的《一剪梅》,突然惊喜的发现,唐伯虎唐寅还活着呐!
算了下,唐伯虎现在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屁孩吧,后世熟知的‘唐伯虎点秋香’,还都不存在呢,程夏想着又摇摇头。
唐伯虎二十九岁时在秋闱考试的乡试中考取解元第一名,其后才名声大噪,距离现在还有十二年呢,十二年后啥样谁知道呢。
“啊!”大花突然的一声尖叫让程夏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赶紧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