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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信任与指引

    听到何奥的话语,列维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才沙哑着说道,“深渊生命离开深渊之后就不再具有不死的特性,你想借着他降临现世脱离深渊的机会,杀死他?”

    他抬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旋涡,“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但你现在只是一个B级,而我受了重伤,我们恐怕面对不了一个无伤的天使,更别说猎杀他了。”

    “总得试一试。”

    何奥抬起手中的金色长剑,红色的徽记在他的右手手背上一闪而过。

    似乎感应到了那疏忽之间闪烁过的力量,列维看了一眼何奥,语气停顿了片刻。

    最终,他似乎做了某种决定,继续说道,

    “深渊生命的本质属性和现世不同,一旦降临到现世,失去深渊的直接支撑之后,力量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滑落,哪怕是天使也不例外。

    “那家伙虽然曾经是人类,但是在晋升过程中已经彻底被改造成了深渊生命。

    “而这片区域虽然已经开始被深渊改造,但还仍旧是现世的一部分,

    “所以当他脱离深渊,降临在这里的时候,会有一个短暂的衰弱期,如果能抓住这个衰弱期,我们就有彻底解决掉他的机会。

    “不过,”

    他转过头来,看向何奥,低声道,

    “这个衰弱期会非常短,因为这个降临仪式还有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恐惧’和‘混乱’。”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深处黑暗之中,展现朦胧轮廓的城市,

    “一旦城里的人被恐惧和混乱所吞噬,他们就会自然成为仪式的一部分,他们的灵魂和血肉也会成为供给给深渊囚徒的‘电池’,帮助那家伙快速脱离虚弱期。

    “也就是说,城里面越乱,那家伙的虚弱期也就会越短,我们的机会时间也就越短。

    “所以,”

    他停顿片刻,回头看向何奥,“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按照那家伙的习惯,应往城里派了深渊生命,甚至还勾结了部分‘人类’,方便在关键时刻制造恐慌?”

    “与深渊直接相关的都清理干净了。”

    何奥握着剑,平静的说道。

    “那就好,咳——“

    列维应了一句,但是沉重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放松,他轻咳一声,身上的绿色光辉一闪而过,他的声音渐低,问出了他所最担忧的问题,

    “那城里的人们呢?以前我也设想过现在这种可能,诱导他降临,抓住机会,干掉那家伙。

    “但是当那些普通人察觉到邪神降临的时候,他们很难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恐惧,仪式的力量会引导他们走向绝望,而恐惧与绝望一旦蔓延,混乱也会随之产生。”

    “我不知道。”

    何奥直白的摇摇头,他紧握着手中闪烁着玉质纹路的金色长剑。

    恐惧和混乱的确是这个仪式重要的组成部分,曾经从列维那里获得过详细的仪式信息的何奥也很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他打穿佣兵团营地的方式,也是在制造恐惧和混乱。

    利用这些恐惧和混乱,他才能激活手杖中的深渊力量,完成‘降临’地点的标定。

    他抬头看着天际越来越低沉的漩涡,继续说道,“但我相信他们。”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疯狂的决定,”

    列维抬着头,他也注视着天空的漩涡,“人性常常是这世间最难以信任的东西。”

    “但有时候,它也值得相信。”

    何奥平静的握着手中的长剑,沙哑道。

    长剑中的力量并没有因为他引导降临而衰减,他事实上刚刚的‘操作’只是约等于在黑夜中闪了下灯,让仪式确定了‘降临地点’而已,甚至因为周围蔓延的深渊力量,这把剑的力量还在提升。

    天空中压抑的漩涡越来越沉,翠绿的雷霆将苍穹和大地都连在了一起。

    咚咚咚——

    那轰鸣的心跳声化作了急促的鼓点,在这扭曲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撕碎了隔绝时空的那层薄膜。

    更加扭曲的黑暗与虚无降临于世。

    ——

    伊兰市·威克区

    “这天越来越黑了,”

    短发的莉丝拖着行李箱,抬头看了一眼那遍布天空的阴云,然后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伊妮,“咱们找的那个新公寓还有多久哇。”

    “根据气象局消息,本市范围内出现了异常天象,按照城市安全条例,请市民朋友们尽量待在家中,附近有防空洞的请就近转移到防空洞中。”

    “市政府已经在着手处理本次天象,请市民朋友们不要紧张,安全待在家中,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根据气象局消息···”

    城市的广告牌里到处都重复着稍显急促的播报。

    市警察局的车辆也快速从街道上驶过,播报着和广告牌里一样的声音。

    空旷的街道上,有的人驻足聆听这播报的具体内容,也有人急忙跑进附近的高楼或者公寓。

    “应该快到了,就在前面的街道拐进去就是。”

    跟在莉丝身后伊妮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空旷的城市。

    街边的有些破旧的路灯早已亮起,但在这阴云笼罩之下,原本就昏暗的灯光越发的暗淡,几乎无法照清朦胧的道路。

    压抑的阴云和寂静的漆黑高楼连成了一片,无形的恐惧和冰冷,仿佛顺着这黑暗蔓延开来。

    而在那些阴云和黑暗的中心,在靠近城市中心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阴云中盘悬着。

    “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伊妮低下头来,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身躯传来的温暖,她紧绷的肌肤才稍稍缓解一些,“周围有点冷,有点压抑。”

    “别想那么多啦,都说了市政府正在解决···”

    莉丝扯起嘴角,扯出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但最终,她的话语并没有说完。

    她还是抬头看向了天空,看向那团她一直不敢直接去看的漩涡,低声道,

    “伊妮,这个场景,好像那些故事里的邪神降临事件啊,据说这些邪神降临事件,都是没活口的,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她耸耸鼻尖,声音有些低沉,“明明日子才刚刚变好···”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她的右边肩膀,“最近几次邪神降临事件基本都没死人的。”

    “诶,是吗?”

    莉丝转过头去,看向右边,然后她身子瞬间一僵。

    她的右边空空如也,只有暗淡的灰暗的空旷街道。

    她缓缓扭过头去,看向左侧,好友那张有些泛白的脸颊,正静静的浮现在她的左侧。

    “啊?!!!幽灵啊!!!”

    她一下子嘶声尖叫了一声。

    “是啊,你不看新闻的吗,像里门市啊、圣乔恩市啊、温特市啊这些最近疑似有邪神降临的城市都是好好的,据说晨曦市也有邪神降临事件,最后都是好···啊?”

    正在解释的伊妮听见尖叫声一愣,搭在好友右肩后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有些无语的揉了揉好友的脑袋,“你在说啥?”

    “你你你···”

    莉丝抬起手去,捏了捏伊妮的脸颊,入手有些冰冷,但是是有实体的,还有些软,揉了一会儿好像又有点温度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伊妮有些无奈的扒下了好友的手,揉了揉好友的脸颊。

    “我以为撞上恐怖故事里的···”

    莉丝讪讪的收回手,“他们不是说邪神降临事件中,会发生诡异事件吗。”

    “好呀,你把我当诡异了是吧?”

    伊妮翻了个白眼。

    “你皮肤好凉啊。”

    莉丝有些心虚的撇开了目光。

    “我都说周围有点冷了,”

    伊妮叹了口气,捏了捏好友的脸颊,“你这不也是一样的冰凉吗?”

    “有吗?”

    莉丝微微一愣,她也伸手触碰自己的脸、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飘到了上方,然后她就微微一愣,“伊妮,那个漩涡不见了。”

    “嗯?”

    听到这个话,伊妮也微微愣神,抬起头去,看向天空。

    那庞大的,压抑的,处在城市中心的巨大漩涡不知何时,已然悄然消失了。

    “那个漩涡的位置,好像在白茉莉宫的正上方?”

    而这个时候,莉丝思索道,她语气稍微舒缓了一些,“难道市政府真的有办法阻止邪神降临?如果是林恩先生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嗯。”

    伊妮抬起手去,划过周围的空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巨大旋涡消失之后,周围寂冷的气息没有那么强了,那股无形的、压抑的气息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此刻不止是两人正在看向那漩涡消失的地方,街道上驻足或奔跑的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注意到了那消失的旋涡。

    无形中,人们紧绷的精神似乎缓解了一点。

    “哈哈哈!!!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然而这‘松懈’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一声带着嘶声的厉吼就从街道的角落里传来。

    一个拿着手枪的干瘦男人正从街道的角落里窜出来,有些疯狂的握着手中的枪,从街道上的所有人脸上扫过,

    “邪神要降临了,电话打不出去,跑也跑不掉,我们都被关在笼子里了,我们都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他把枪对准一旁还有些茫然的路人,直接扣动扳机,砰砰开出两枪,笑道,“都去死吧,都去死吧,我帮你们,让你们死的不那么痛苦。”

    砰——砰——

    一发子弹打中了旁边商店的玻璃门,将整扇门击碎,另一发子弹打中了旁边一个中年人的大腿,鲜红的血液在暗淡的天空下飞溅而出。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尖锐而恐惧的叫声一瞬间回荡在整个街道。

    “跑吧,跑吧···”

    干瘦男人享受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他的目光扫过整个街道,看到了不远处被这突发情况弄得有些失神的伊妮和莉丝。

    然后他拿着手枪,快步冲到了伊妮面前,狞笑着看着她,“我认识你,你在电视里出现过,你为什么不跑?你为什么不跑?”

    他一下子掐住了伊妮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用枪顶住她的脑袋,“你快死了,你明白吗?你和市长有多好的关系都没用了,你快死了,让我帮帮你。”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来,让我帮帮你。”

    “伊妮!!!”

    一旁的莉丝此刻终于从突变的局势中缓了过来,脸色通红的抓起手中的行李箱,猛地一甩,砸中了男人的后脑勺。

    “你想插队?好,来让我帮你。”

    被行李箱砸中的男人晃悠了一下脑袋,收回掐住伊妮的手,转过头去,狞笑看向身后的莉丝。

    而这个瞬间,原本被按在墙上的伊妮立刻抬起手,抓住了男人持枪的手腕,将他的枪口扳向天空。

    砰——

    伴随着一声轻响,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向了天空。

    与此同时,莉丝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直接跑过去,一同抓住男人的手腕。

    “啊!!!两个碧池,碧池,你们都要死。”

    男人瞬间吃痛,抬起手,一圈砸中了伊妮的小腹,同时一脚踹向莉丝。

    “嗯!”

    伊妮闷哼一声,抬起头,看向周围依旧有些慌乱的人群,大声喊道,“还看着干嘛?这时候不团结起来,等他挣脱了,我们都要死!!!”

    所有人都目光一顿,有人面面相觑,有人略带迟疑,

    砰——

    一个靠的最近的年轻人捡起了地上的砖块,直接冲到了男人身后,一砖拍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

    男人的动作一僵,这一瞬间,莉丝趁机猛地咬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下意识的手一松,手枪落在地上。

    “抓住他!”“别跑!!!”

    周围的人这时候也差不多冲了上来,将男人按在了地上。

    伊妮则蹲下身子,伸出手去,将男人掉落的手枪握在了手中。

    呼——

    一辆越野车在街道上停下,紧接着数个穿着城防军制服的士兵从越野车中冲出,他们拿着枪警惕的看着人群,“谁在开枪?!别动!别动!”

    “警官,我们抓到一个疯子!”

    莉丝立刻从人群中抬起手,向着那些士兵大声招呼。

    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拿着枪缓缓靠了过来。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人群边上,看到了被人群压在地上的男人。

    他们迅速的从腰间摸出有些粗糙的锁链,将男人锁住。

    而这个时候,惊魂未定的莉丝也走到了好友旁边,失声道,“太疯了,太疯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这疯子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是被那压抑的力量‘影响’了。”

    伊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指尖划过寂冷的空气,感受着那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压抑气息,轻声道。

    “是吗?”

    莉丝有些迷茫的晃了晃脑袋,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来的几个‘警官’并非是警察,而是城防军,有些迷茫道,“城防军也来维持秩序了吗?”

    “应该是市警察局人手不够了。”

    伊妮抬起头去,看向远处的交叉的街道。

    依稀之间,有急促的枪声在那一个个转角后响起。

    “那加上城防军,人数会够吗?”

    莉丝擦了擦额角半是运动,半是惊吓出来的汗水,渐渐有些反应过来,“这座城市这么大,城防军还要留人守城。”

    “恐怕不够,”

    伊妮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枪,昏暗的天空下吹起寂冷的风,那仿佛死亡的危机不断的贴近她的后背,但此刻,她的情绪却格外的冷静下来,她缓缓开口,

    “莉丝,我们得做点什么。”

    “我们?”

    莉丝微微一愣,带着震惊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

    “不,不止我们两个,”

    伊妮摇摇头,看着周围一同冲上来按着男人的人们,“还记得林恩先生说的吗,‘团结起来’,我们不单单是被保护者,我们也能保护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