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瓷说完,抬头看着容彻笑,那种笑让人头皮发麻。
容彻身体有些脱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知道柳瓷是在等一个时间,等他干爹被执行死刑的那个时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容彻才又开口说道:“你跟了干爹多少年?我完全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听到这话,柳瓷轻蔑的笑了,依旧是一边画一边说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啊,弃婴,福利院,从记事开始就跟一群讨厌的孩子在一起。
到底是谁说的人性本善啊?那些个小孩子各个跟成了精一样,有人过来领养时,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装成一个可爱讨喜的商品,就等着被主人带走。
那些来领养的人也跟眼瞎了一样,就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难得有对夫妻相中了我,但一个小女孩突然跑过来哭,求着他们带走她,说她一定会做好他们的女儿,于是他们就不要我了。
然后他们去办领养手续的时候,我就用水果刀把那个小女孩的脸给划破了,既然这么爱哭那就让她哭个痛快,难道不是我在成全她吗?但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可怕,把我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
不让我读书,不让我跟他们一起吃饭,再有人过来领养的时候也不放我出来,甚至福利院搬迁的时候,故意把我丢下,福利院啊,那不是这世间最慈悲的地方吗?
在遇到干爹之前,我一直像一条狗一样的流浪,你们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我快要饿死了,眼前有一块别人的面包,我抢了便是贼,我不抢就是死,换做你,你怎么办?
我也想站在光明里,拥有名字和身份,但终究我没有被命运选择,那我就藏身黑暗中,与这夜色相得益彰,融为一体。
跟了干爹之后,我才找到了我活着的意义,世间不赐我姓名,我就化身为一个虚无的、灵魂的声音,唤醒在这世上跟我一样的人,我就在那间房子里,被一堆书包围。
看多了那些书我觉得可笑,我发现世人总喜欢自欺欺人,为什么你自己相信这世间美好还不够,还一定要说服所有人,让他们都认为这世间很美好?
给他们洗脑相信美好,却又不教他们如何抵御邪恶,难道这不是一种摧残吗?我不赞同这种说法,然后我就自己写,写了之后干爹找人印刷出来,在黑市流通。
你知道吗?反响巨大,越来越多的人赞同我的说法,甚至把这些书视为一种精神信仰和救赎,你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赞同吧?因为他们苦的够久,他们被现实打压了太多,我不过是点醒了他们。
畏惧死亡远比死亡本身可怕,但我告诉他们死后的世界很美好,死只是肉体的消失,而灵魂却可以自由的永生,死亡也不过是水回归到了水里,是一件最简单的事,因为活着已然在地狱里。
人不怕死了才会活的潇洒畅然,才敢有你打之我便杀之的勇气,才敢有为了翻覆世间献身的勇气,我明明通过我的文字救赎了那么多人,但你们说我写的是禁书?
干爹,从一个被打压欺凌的普通人,白手起家创造了一个帝国,如此传奇人物你们喊打喊杀,因为你们不允许有你们认为的非正义的人存在。
你们既说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却又喊着别去伤害,他本无辜,无辜?试问这世上有无辜之人吗?
那段日子干爹潜伏在战家当管家,我就整日写书,然后假装他的身份躲在幕后统揽大局,干爹都说我就是上帝赐给他的影子。
他跟我说,他有个干儿子特别厉害,以后是要做厅长的人,等他做了厅长我们就不会再躲在黑暗里,我也会有我自己的身份,他也就儿女双全了,到时候安享晚年。”
说到这里,柳瓷正在画画的手顿住了,然后将笔重重地一放,缓缓的走向了容彻,在他的跟前蹲下身来,拎过他的衣领,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
“你知道干爹有多爱你吗?没有干爹你能好好读书,你能去做警察吗?干爹那么爱你,你出卖他?你把他害死了,你倒是跟他一起死啊,你却踏在干爹的尸体上改头换面。
这些年做着大总裁,有个恋爱脑的老婆,儿女双全,好不自在啊,而且你是干爹一手养起来的,干爹死了之后,你却又认了两个爹,面对梁金虎和赫永章,那声爸爸你是怎么叫的出口的?
干爹对你恩重如山,你何曾正大光明的喊过他一声爹?就因为他是旁人口中的非正义之人,就因为梁金虎和赫永章被誉为德高望重?这就是你的弃暗投明?不过是背信弃义罢了!”
说完,柳瓷去掐住了他的脖子,说的越来越恨:“我真是心疼干爹呀,养了你这头白眼狼,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父爱,换来的是你要了他的命,你到底是有什么脸活到现在的啊?”
柳瓷掐的力道越来越紧,但她并没有能掐死他的能力,她现在虽然还没有四肢失去直觉,也终究不能拥有正常人的力气了,掐会儿她都得喘好一会儿。
柳瓷放开她的手,看向他,眼眸如刀。
“这些年我最恨的就是你,报复开始之后,除了你我最恨的人就是陆廷筠,我觉得你们这群人真的很可笑,为什么一定要宣扬你们心里所谓的善?
我的两个儿子跟我一样,他们没有被命运选择,他们都是命运的弃子,顺从命运就只会默默腐烂,我教会他们反抗,我教会他们活的舒服。
有连立威父子在,小泰就看透了,他知道这些人不理解他,不爱他,他学会放下了,放下了亲情的捆绑,也放下了对自己的道德束缚,哪怕连立威父子死在他眼前,他依旧可以心无涟漪,过得很舒服。
小鑫原本也可以的,他内心一直很平静,他很满足遇到我之后的生活,他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他已经完全忘却他十岁前的痛苦了,直到遇到了陆廷筠!”